用时一小时, 进行奇迹加加换衣服中……
鹤丸的反应如他所料。
要知道这个时空中, 即使是暗堕与黑化的刀, 在他看来都天真的很, 始终没有忘掉伙伴的羁绊、兄弟的情意, 乃至那把鹤丸初次的出现,若是自己的推测无误, 按照时间顺序来说,他的第一目标恐怕也不是自己这个审神者, 而是试图夺取溯行军的灵力,拥有灵力之人的血液什么的,应该是第二候选。
为了同伴的安全, 鹤丸会在被强敌忽略的情况下放弃逃跑,转而选择成功概率较小的刺杀,也会为了让同伴不受苦,选择用自己交换。
那么躲起来的那把刀就那么的冷酷无情?同伴的惨叫声也不能唤起他一点反应?
那可真是太有趣了,究竟遭遇了什么才能把他变成这样一个时空的异类?
埃德加满怀着这样的期待走进了那片树林,即使对周围花草地貌的布局了如指掌, 在接近那把刀的地方, 埃德加还是装作被凸起的树根绊了一下, 将死角暴露在外。
……?
很是奇怪。对方有呼吸,对他的接近也有反应, 至少具备触觉或听觉的一种, 根据扫描也有手有脚甚至有刀在身旁, 为何不采取任何的行动呢?
这里是廖无人烟的树林, 没有人类生存的痕迹导致树木都长得极为高大,埃德加贴近的那棵巨树可以说遮住了他大半的视野,再加上绊倒导致的失去平衡......作为敌人、作为上战场的士兵、作为嗜血的刀剑,不采取行动简直匪夷所思。
满是好奇心的埃德加不再试探,直接迈向了身侧半人高的草丛,可以说多亏了这是没有什么砍伐活动的古代吗,这里这纯天然的环境简直不能更适合隐蔽与偷袭了,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躲藏的意思?他加重脚步声的靠近引得对方呼吸变得粗重,可之后呢?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这是什么传说中的将自己与大自然融合为一体的忍术?
被问号填满了的埃德加猛地一把撩开身前的杂草,印入眼帘的是长及膝盖的浅蓝色发丝,它们凌乱、肮脏、参差不齐,呈扇状随意地洒在地面上,有些因沾染泥土变成暗色,有些被刀剑割断至脖颈。
有着这一头长发的主人应该并没有闲心打理它们,他半靠半躺在身后的树干上,紧闭着双眼,睫毛止不住地颤抖着,呼吸也越发粗重,好似感觉到了危险在靠近。
然而他的刀剑明明就靠在自己的臂弯之内,手却只能微微抖动而没有拿起刀的力量,双脚也并没有任何鞋袜的痕迹,白皙的脚面上尽是淤泥与杂草,脚趾蜷缩起来,地面可以看出脚部蹭动的痕迹,但也很细微,很明显他根本无法走动。
因此这并不是一把埃德加想象中的冷血无情的刀剑,相反,他应该是情感丰富的那一派系,现在他正在痛苦,他的手指甲间满是污渍与血迹,是他努力挣扎着,试图撑起自己而抠挖地面导致的。
这把刀究竟为何到了如此的田地其实完全可以从他的衣着上看出。
他身穿一套暗棕色的,布满破洞的袈裟,不,细看之下,它的边角是与主人发色相一致的蓝,只是大面积地沾染上了不知是谁的鲜血,晕染成了深色,从血迹分布的情况来看,大部分都是自己体内渗出的血液吧。
他早已失血过多,比之受到诅咒的埃德加还要苍白的面色与干燥开裂的嘴唇证明了这一点,以详细的扫描结果来看,若不是有几股来源不同的灵力在他体内晃荡,想必早已就这样死去了吧。
而这些灵力也没有真正地救了他,不同源的力量相互撞击,在他内部打得难舍难分,没有让他死去,却也不可能让他好过。
想必鹤丸和小夜抢夺灵力的行为,除了为了让自己保存于世外,更多的就是想要让他活下去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明白无力吸收的刀承受这些力量需要忍受的痛苦有多大,大概是比小夜被他硬生生净化还要再痛三四倍吧。
若是这把刀有足够的气力来向外界表达意愿,他是希望活着接受痛苦,还是选择轻松地死去呢。
埃德加高兴地走到他的身边,摸上了他的脸庞,刀再次颤动了眼睑,但还是没有力气睁开,看着他不断地挣扎,埃德加颇为有兴致地又伸手抚上他的双眼,透过精神力来观赏,他有着深蓝色的虹膜,显露着深刻的悲伤。
知道他根本不会有能力回话,埃德加直接对着他进行了精神链接来与他沟通,刀也犹如一片死海,毫无反抗地被成功连接。
“初次见面,我是埃德加。”埃德加笑嘻嘻地与他自我介绍,但刀毫无波动,没有任何回应。
第一次对着刀剑说出自己的名字就迎来这种沉默的冷态度,埃德加也没有生气,继续满含情感,如同朗诵诗句表演哈姆雷特一般,向他询问:
“生存,还是毁灭?”
“……”
“痛苦,还是欢愉?”
“……”
“和平,还是战争?”
“……!”
刀不再无动于衷,不知道思维正在被监视着的他,即使嘴唇干裂,依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去震动声带。
“...讨......争......”气若游丝。
“什么?选战争?”埃德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故意挑拨着他。
刀内心中的死海竟在短短的一秒内就变成了波涛起伏的海洋,就连他基本已经丧失功能的身体都短暂地动弹了一下,贴在地面上的右手轻轻地在泥土上抠挖出了一个小坑。
“呼呼呼,你对于这个倒是很在意嘛,我懂我懂,你选和平是吧。”
与刀凄惨的处境相比,埃德加很是轻松,还欢快地跨过刀的身体,从左侧来到右侧,举起了那沾满污泥的右手,“嗯,虽说如此,打扮得也像个和尚,但这怎么看都是武人的手心呢。”
他毫不在意上面的尘土、血迹、伤痕,用力地按压刀的掌心:“这上面,每一处的茧子都代表了你挥刀的时刻啊,”这样问着,埃德加也不等待回答,握住那双手掌向自己光滑的脸颊贴去,还蹭了一蹭,“嗯,这样一双粗糙的手,究竟斩杀了多少人呢?即使如此,你还是要说选择和平?”
埃德加边问着,边透过紧贴的手心向刀传输了精神力,用以镇压住那些胡乱动弹的灵力。
“如果要向我证明自己的信念,就睁开眼看着我说呀。”传输到足够支持他小幅度行动后埃德加就放下了那伤痕累累的右手,转而捧住刀的脸,让他面向自己。
“……”刀缓缓地抬起了眼睑,他的双目果然是如大海般的蔚蓝,而且借着月光的照射,不似精神力中的死寂,反而因其中饱含着浓厚的悲伤而波光闪烁。
……
江雪实则有些惊讶。
在他无力行动的时候,光从身边魔鬼般的低声耳语想象着眼前之人的外貌,这么一个会将生存与痛苦相比,毁灭与欢愉相比的人类,应该是擅长迷惑人心,光是长相就极富攻击性的艳丽男性吧。
然而身前之人,五官虽然确实美丽,却并非美得不分男女,甚至气质温柔,面带着和善的微笑,脸颊上沾染了一片可笑的泥土痕迹,然而对此也并不在意。
比之魔鬼,这样看去,和身为杀戮之刀的自己相比较,他更像是和善之人。
实在无法想象,是这样的一个人类,让小夜痛苦地嘶喊,与鹤丸激烈地打斗,乃至在自己的耳边悠然询问选择生还是死。
“我...讨厌战争。”
许久不能说话,使得他的嗓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好似在自己割自己的喉咙,但在察觉身体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后,江雪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就像埃德加之前要求的那样。
他缓了缓,再次一字一句地说道:“直至何时,战争才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他就像是把眼前的男人当作了精神导师般如此询问,全然看不出之前还将那人当作了蛊惑人心的魔鬼。
又或者说,只要是有人能够倾听他的疑问,乃至回应他,他就很高兴了。
“嗯嗯,这个问题我也有考虑过哦,问对人啦!”埃德加的语气还是很欢乐,好像江雪越是悲伤,他便越是作对般表现出愉悦。
“首先就要看你对战争的理解了,两个小团体的矛盾引起的小范围的厮杀算不算战争?就像蚂蚁与蚂蚁之间的掠夺那样。”埃德加撩起江雪的两撮头发怼来怼去,好像在模拟战争。
“……”
见江雪在沉思,埃德加便像是贪玩的孩子般将江雪所有的发丝分成两股,左右平均地揽在手心,乍一看犹如扎了两个低马尾,埃德加对此轻轻地笑了一下,再次返回之前的话题。
“还是说,你认为只有千军万马之间的杀戮才算是战争呢?”他将双手高高举起,再放开手中的蓝发,三千烦恼丝在江雪眼前由着地心引力坠落,继而披散下来,就像是模拟战场上人类的生命在一一陨落一般。
“……!”江雪为自己的联想感到震惊,竟将无助的眼神投向了引起他的想象的男人,继而被用手指戳了戳脸颊,“………………”。
“如果你认为战争是前者,那我只能回答你,和平将在将所有智慧生物杀光之后来临,这么一个答案。”男子将嘴角高高翘起,笑得很是灿烂,“因为很喜欢你的眼神,所有给你一个特典~”
他站起身,将自己沐浴在月光之下张开了双手,仿佛像在拥抱着整个世界:
“我啊,可是将这句话完成了99%呢。”
明明全身都被光芒所笼罩,但这个人却靠着自身的气场让周围都晦暗了几分,他注视着江雪,一字一句地许诺道:
“若是你归属于我,在哪一天得以和我一道回去之时,你想要的永久的和平也就几乎是囊中之物了哦。”
“……”
江雪只觉得眼前之人虽然勾起了嘴角在微笑,但他的眼神很是冷漠,随着时间的过度,甚至掺杂了几分暴虐。
没有人回应自己埃德加也毫不在意,他放下了双手背于身后:“嗯~看来你不喜欢这个类型的呢。”埃德加歪了歪脑袋,“啊,你觉得战争的定义是后者吧,那么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爸爸?”
江雪发现男人的眼神不再狂躁,还增添了几丝笑意,但在他看来大约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
埃德加就如一个纯真的孩童般叫唤着:“爸爸~爸爸~和爸爸类似的人?”他向前了两步,捏起了江雪的下巴仔细打量起来,“不,不,并不像,还是我比较像~黑发红眼~”
他的语气快要飘荡起来了,明明看上去是在观察江雪,眼中却没有印入他的身影,好似在看一个不存在在这里的男人。
“是的,是的,我也不像~”他好似在回答着谁。
江雪即使因伤导致思维僵化了那么久,也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精神的极度不稳定,但他的直觉也在告诉着自己,这个男人可以解决自己关于战争、和平的疑惑。
他依旧沉默不语,静静倾听着他与不存在之人的谈话。
“我的爸爸呀,为了帝国可以拥有一直持续下去的和平,引发了战争。若是将世间所有不服从于自己的国家征服,那么不就是和平了吗?”埃德加原地转了个圈,一脸兴奋地点评,“多么天真的男人啊,他的计划是那么的漏洞百出,凭借着他的威望的确可以镇压住所有有异心的人,可是当他死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