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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殿放着几个烧得正旺的火炉,外面是寒冷呼啸,里面温暖如春。

    裴月姝沐浴完,鸢尾帮她擦干净身体,丝绸做的薄衫半裹着身体,行动间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更显身姿绰约,肌肤如凝脂,一头乌黑如烟的长发散下,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她正要睡下,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一阵寒风猛地灌进来,她拉紧了锦被。

    鸢尾和金露见那人面无表情地往里走,一时都失了言语,用眼神询问过裴月姝后,方才离开合上门。

    霍弛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他冒着风雪一路疾驰,带着一身寒气,可也不及脸色。

    “看来臣回来得不巧,打搅太后就寝了。”他立在床榻前阴阳怪气地开口。

    汝阳的探子传回来了消息,裴月姝还以为他赶不上这个年,没有一点准备他就出现在眼前。

    她起身下床,让人再送些热水进来。

    霍弛身上和头发上沾染的雪融化,浑身都湿漉漉的。

    “把湿衣服换了吧,这么冷的天当心着了风寒。”

    霍弛万万没想到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她让贺兰辞在宫里住了半年,甚至还在景阳宫住了半个月,她竟丝毫不和自己解释什么吗?

    之前霍弛常在景阳宫过夜,她这里也放了几件他的寝衣,她取出来递给他。

    霍弛沉默着接过,冰冷的手指触到她的肌肤,他扫了一眼她的胸口,立即将视线撇开。

    他冷笑了一声,将寝衣丢开,谁说他要在这里过夜?她真的觉得自己被她捏在手掌心里了吗?

    “让人把长极抱来。”

    他急着赶回来完全是为了长极。

    裴月姝不恼,也懒得去捡那寝衣,她坐回床榻上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太晚了,长极已经睡了,而且这么冷的天,他这么小怕是会着风寒,明日再见吧。”

    言下之意就是,他既不想留就可以走了。

    霍弛的脸色愈发吓人,他抓着她的腕子不许她躺下,“难道你想我亲自去甘露殿看他?”

    他的手太冷了,裴月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裴月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起身去外面传话。

    不多时,热水被抬了进来,可霍弛却好像和她杠上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好像要她求着才愿意去沐浴。

    忙碌了一日,裴月姝实在困倦极了,出声说了一句,“大人现在去沐浴还来得及,别一会冷着长极。”

    霍弛一眼都不看她,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水。

    裴月姝觉得好笑,捡起那寝衣去了内室,霍弛这才不情不愿地跟进来。

    她弯着腰在探浴桶中水的温度,霍弛看着那玲珑有致的背影,眼神又幽暗了几分。

    她回头看他,“可要叫个人进来伺候?”

    “不必。”

    裴月姝正要出去,但又被霍弛抓住了手腕,将她禁锢在浴桶和他之间。

    寝衣被他衣服上的水沾湿,贴在身体上,比什么都不穿还要诱惑。

    “臣要太后伺候。”霍弛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人抵抗的阴森。

    裴月姝看着他的脸,因为一路风雪的侵染,他的双颊有些干裂泛红,嘴唇亦泛起了乌青。

    她抬手去解他的衣服,好在内室温暖,她并没有被冷着。

    霍弛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秾丽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看来太后不希望臣回来。”

    “怎么会,大人走了快半年,陛下每日都盼着你回来。”裴月姝眼皮子都没抬,解下他的腰封。

    “臣问的是太后。”

    “大人打下了汝阳,清除了季氏,我自然欢迎大人回来。”

    “呵。”霍弛觉得自己真是贱极了。

    他掐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带着寒气和怒气,激烈地翻搅。

    他的唇不似她的柔软,起了一层皮显得有些锋利,没吻多久,两人都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就是不知道是谁的。

    他松开她,脸色的怒气丝毫不减,“太后再回答一遍。”

    裴月姝眼中染上了些许笑意,伸手轻抚他被冻伤的脸颊,“先沐浴,别真着了风寒。”

    霍弛这才作罢松开了她的手,抬脚进了浴桶。

    他闭着眼享受这久违的温暖。

    裴月姝身前的衣服都被沾湿了,粘在身上很是不舒服,尤其是她嫌脏。

    她干脆将头发盘了起来,也脱了衣服,一同进了浴桶。

    水面上升,一具温热柔软的身子贴了进来,本就如凝脂的肌肤遇到水更是柔滑得不像话。

    霍弛轻抬下巴,放在桶壁的双手收紧,强忍下涌向后腰的阵阵战栗。

    再然后,那双藕臂攀上了他的脖颈,更加柔软的东西紧紧贴住了他,可即便如此霍弛还是没有睁眼。

    裴月姝将他湿漉漉的头发散下,用手捧起热水为他清洗。

    霍弛冰冷的身体立马灼热了起来,呼吸也越发沉重。

    清洗完,裴月姝的手探过他肌肉紧绷的肩膀,那里多出了一道粉色的伤疤。

    “怎么受了伤?”

    霍弛睁开眼睛,里面的冷色同样融化,更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色彩。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脸。

    裴月姝又在他身上找了找,没发现其余的伤口,调笑道,“这世上竟还有人能伤得了你?”

    呵。

    霍弛抬起她的脸,伤他最深的不就是她吗。

    “太后是不是觉得一场鱼水之欢就能让我原谅你?”

    “原谅?”裴月姝浅笑,没再说什么,只是整个人都伏在他的怀里,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大人清剿了季氏,其中能为霍氏带来多少利益不需要哀家多说,都满盘皆赢了谈何原谅。”

    霍弛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她,热水也跟着溅出去立刻不少。

    裴月姝后背被撞了一下,有些疼。

    她干脆顺势从浴桶中起来,也不管身上未着寸缕取了巾子将自己裹住,一眼都没看他,就出了内室。

    独留霍弛在浴桶中无能狂怒。

    等他再出来时,裴月姝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长极被送过来,霍弛知道又被她骗了,但是什么都没说。

    他浑身都冒着热气,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死死地盯着床上隆起的身影,就像是饿到极致的野兽盯紧了猎物。

    “啪”的一声,帕子被丢在地上,霍弛将床前的幔帐尽数扯下,光裸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她。

    裴月姝已然睡着,身上压下来一具重物,她可以感受到身上的坚硬,她本能张开了口,霍弛吻了下去长驱直入,很快就将她吻醒。

    她看了他一会,伸手回拥住了他,仿佛有一种默契在两人之中悄然生成。

    霍弛本想让她疼,报复这半年来他辗转难眠的痛苦滋味,

    他咬住那纤细的颈子,像做梦梦见的那样,只要一口下去,她就会记得这疼,再也不敢背叛他玩弄他。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是不忍用丝毫力气。

    他的双眸深沉,像是摄人心魄的黑海,映着流动的暗光。

    “看来贺兰大人这几天晚上还是没有将太后喂饱,他这般不中用,怪不得太后还会想着我。”

    裴月姝脸上泛着动情的粉色,艳丽至极。

    她睁开眼睛,眸子犹如被水浸染,流转间滑动着森冷的光芒。

    霍弛分明知道她和贺兰辞之间什么都没有,否则他早该杀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容忍他留在她身边。

    可偏偏他硬是要说出这样充满羞辱意味的话。

    看来是吃的教训还不够。

    她轻抚他的脸,分明两人宛如藤蔓般紧紧纠缠,可互相之间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让人心冷。

    “大人既然知道还爬上我的床,可见饥渴。”

    霍弛胸口剧烈起伏,眸色翻涌,似乎有什么野兽要脱笼而出。

    他不过只想要一句解释,一句她心里只有他。

    可都被她此时眼中的讥讽冲散。

    他直起身子,不由自嘲一笑,“裴月姝,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裴月姝拉起被他扯乱的寝衣,也跟着一笑。

    当时挞拉公主那件事,事关崔氏当年的灭门惨案,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哪怕有错,也与当时他让她留在萧玄誉身边互相抵消了。

    而他却突然离开京城,又对她名下的商行毫不留情地动手,若不是有更大的利益出现,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林霜见她们?

    现在又来问这样的话,真是好笑极了。

    既要她的真心,又要打压她的一切,想拔除她的羽翼囚进牢笼,凭什么?

    他以为将季氏的家产尽数送来就能抵消了?

    或许比起情人,他们更加适合做对手,这样可以尽情比个高低,而不是在感情中相互僵着,相互伤害。

    可偏偏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长极。

    裴月姝软了一些态度,并没有把话说的太绝。

    “你是长极的父亲,这一点不会更改。”

    “哈,太后的话说得是越来越漂亮了。”霍弛心口疼得厉害,连带着头脑也隐隐发胀。

    “很晚了,大人若是不想留,就出宫去吧。”

    “当然要留,贺兰大人不让太后满意,臣总要满足太后的。”

    裴月姝看他的目光越发冷。

    他丝毫不顾眼中甚至跳动某种疯狂,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撕她的寝衣。

    他的确是卑劣不堪,只想永永远远独占她,最好一辈子都下不了床。

    “启禀太后,陛下来了!”

    霍弛动作停下,裴月姝下意识看向门口,只看到了层层幔帐。

    她压根没让人去接长极过来,想来是有人告诉长极霍弛回来的消息,长极这才来景阳宫见他。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告诉众人,霍弛在她的宫里。

    霍弛就是再生气,也无法当着儿子的面做这样的事。

    他起身穿衣,裴月姝坐起来,担心长极受凉,急忙去打开了门。

    长极小脸被冻得红扑扑,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娘,我听说亚父回来了,他人呢?出宫了吗?”

    “没有,他在里面,娘去处理点事情,你和亚父说会话。”

    长极乖巧地点头。

    裴月姝披着一件貂裘,跟着长极来的是路公公和金桔,但外面还有抬轿的太监们。

    “陛下为何突然来景阳宫?”

    路公公和金桔互看了一眼,脸色都有些茫然。

    “启禀太后,陛下原本都要睡下了,突然说想太后了,就叫奴才们准备轿撵,奴才们实在是拗不过陛下。”

    裴月姝皱眉,他们二人的表情不像演的,看来他们不知道霍弛在她这的事,那究竟是谁告诉了长极。

    “你们回甘露殿,查一查方才是谁在长极身边伺候。”

    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对,齐齐称是,裴月姝又让鸢尾也去甘露殿,鸢尾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立即前往。

    裴月姝觉得不对,若是那人知道她和霍弛关系匪浅,何必要告诉长极,直接外传就是了。

    不过等抓到了人,就什么都清楚了。

    裴月姝进去的时候,霍弛正抱着长极和他说话,脸上的笑容不见一丝阴郁,有的只是满满的慈父之心。

    可长极下一句话确实让他脸色有些许僵硬。

    “亚父怎么穿着寝衣?哦,长极知道了,一定是母后心疼亚父一路赶回来,让亚父在宫里住下。”

    霍弛用手捂着他微凉的小脸蛋,“陛下真是越发聪慧了,看来亚父走的这些日子,陛下没有懈怠课业。”

    被向来严厉的亚父夸奖,长极很是高兴,“都是贺兰叔叔教得好,贺兰叔叔可厉害了,他还教长极练字,长极现在写得可好了。”

    霍弛脸色倏地黑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裴月姝和贺兰辞之间没有什么,即便有也是贺兰辞的一厢情愿。

    贺兰辞能住进景阳宫也都是他一手促成,霍弛不后悔对他动手,只后悔没有早些杀了他。

    省得他不仅对裴月姝献殷勤,连他的儿子都不放过。

    “好啊,明日亚父再看长极写字,现在已经很晚了,长极该睡觉了。”

    长极点头,见裴月姝进来,立马从亚父身上下来,抱着她撒娇,“娘亲~长极今晚想在景阳宫睡。”

    “好。”裴月姝牵着他的手去换衣服。

    等母子二人再出来时,霍弛已经不在了。

    裴月姝哄着长极睡觉,很快长极就睡熟,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裴月姝没有理会,继续轻拍着长极的后背。

    在外头吹了一会冷风,霍弛也冷静了下来,他从背后抱住她,压低声音。

    “我错了,方才我不该说那样的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