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安一脸茫然,上次他在顾府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他不太记得了,只是祖母让人将他抱走时,他还隐约有些印象。
银翘姐姐说,他的祖母和姜氏联手,想要顾书城代替他成为皇帝的伴读。
甚至还把他丢进湖里,造成他生病。
他不明白一直疼爱的他的祖母为什么会这样对他,但无所谓了,他再也不想回家了。
多年被姜氏虐待的形成的阴影让顾燕安说不出话,只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姜氏长长的指甲在他手上留下十道抓痕。
可他突然想起来,这里不是在顾家,而是在皇宫,银翘姐姐说,别人欺负了他,他就应该还手,除了陛下。
也不知是姜氏刚蹲下没站稳的缘故,顾燕安竟真的将姜氏推倒在地。
听到尖叫声的长极回过头,金桔牵着他的手,见此撇了撇嘴。
姜氏对顾燕安都做了什么,甘露殿的人都心知肚明,没曾想她还有脸求到顾燕安这儿来。
“姜氏御前失仪,来人,将她拖出宫去。”
几个太监立即上前,想要将她拖走。
没曾想姜氏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顾燕安,拔下头上的金簪对准了他的脖子。
“小公子!”
长极伸出了手,刚要叫他,路公公就率先将长极抱到安全的地方。
“救燕安。”
“陛下放心,那么多人都在呢,顾公子不会有事的。”路公公安慰道。
很快裴月姝闻声而来,路公公抱着长极来到她身边,至于姜氏,她已经被宫中禁军包围。
在宫里行刺是死罪,姜氏无路可退。
“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的城儿才会是名正言顺的伯爵世子,要不是你,陛下伴读的身份也会是城儿的,你克死了爹娘现在又来夺城儿的气运,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丧门星!”
这些日子,顾家和姜家错漏百出,她的母亲更是被抓到放印子钱被下了大牢,她也面临被顾二爷休弃,就连儿子也不会认她。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希望城儿能有个好前途而已,她不过是一副慈母之心!
顾西洪想的倒是美,以为摆脱了她,顾府就不会有事。
怎么可能有顾燕安在一天,她的儿子就会被他多克一天,说不定哪天顾家就被皇帝以削了爵位,她的城儿再也不可能袭爵了。
一切都是顾燕安这个丧门星害的!
“她疯了。”裴月姝目光冷凝,给了贺铎一个眼神。
贺铎明白,立即走向暗处拉动了弓箭。
金露和姜氏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争取一箭命中。
也的确如此,利箭在姜氏举起金簪时射到了她的心口,没想到她还有力气继续刺下去,本以为顾燕安要受伤,没想到一个人帮他挡下了。
“贺兰叔叔!”长极在路公公怀里伸出手。
裴月姝也很吃惊,贺兰辞和顾燕安无亲无故,怎么这么豁得出去救他。
“扶贺兰大人去漪元殿,去请太医。”
贺兰辞肩膀上被刺了一下,鲜血很快就染湿了他的衣袍。
他被人扶走,顾燕安也被抱到了长极跟前,至于姜氏。
裴月姝让人处理干净。
“母后,儿臣想去看贺兰叔叔。”长极拉着她的衣袖。
裴月姝让路公公带他去,此次姜氏混进宫有古怪,还需得再查查。
夜已经很深了,裴月姝也去了漪元殿。
长极还没舍得走,坐在床边和贺兰辞说话,贺兰璎在一旁,本来还对哥哥受伤的事很伤心,如今却被贺兰辞讲的故事逗笑了。
她见裴月姝进来,很是恭敬地起身行礼。
贺兰辞也想起来但被裴月姝拦住。
“爱卿受了伤就不必多礼了”
“多谢太后。”
贺兰璎看出太后有话要问,很是识趣地离开。
长极早过了睡觉的时间,如今安静下来,小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贺兰辞搂着他,神情温柔得不像话。
“陛下该回去休息了。”
长极晃了晃脑袋,朝他笑了一下,“那朕明天再来看贺兰叔叔。”
可他笑起来时,眉眼像极了一个人,贺兰辞的表情有片刻僵硬,而后笑着将长极交给了鸢尾。
裴月姝没发现他的失态,她方才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此时脑海中满是贺兰辞与长极相处的画面。
他对待长极从来都是温柔有耐心,总是会让她往一个人身上想。
若是虞鹤川还在世。
裴月姝现在也说不清她对鹤川是什么感情,虽然他们是夫妻,但她还没来得及转变感情,如果鹤川没有去战场,在日夜的相处中,她想自己还是会喜欢上他的。
只因他们在这段感情中是平等的,虞鹤川会敬她爱她,他是那么好的男子,自己会喜欢上不足为奇。
“为何要舍命救他?”
贺兰辞若是喜欢孩子,大可娶妻纳妾,多生几个,据她所知,贺兰辞的后院和他的脸一样干净。
“臣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让陛下伤心。”
是吗?听金桔说陛下曾想让他也做自己的亚父,难道他真把长极当成亲子了不成?
贺兰辞又道,“而且陛下伤心了,太后也会伤心。”
裴月姝抬起眸看他,她不太喜欢他此时眼中蕴含的情愫。
“霍弛已经走了,你没必要再装。”她的脸上带着点冷色。
贺兰辞丝毫不惧,只是眼神中透着几分受伤,他垂下脸,有些幽怨道,“太后为何觉得臣都是装出来的,难道太后不知道自己有吸引人吗?”
这世上不缺貌美的女子,可既聪明又貌美的却世间少有,更何况还手掌权势,凌驾于一群男人之上。
他会被她吸引,不足为奇吧?
如今霍弛已经走了,他只是想代替他陪在她身边而已,霍弛都能不计较名分,他自然也可以。
耳边传来衣袂的翻动声和脚步声,下一秒他的脸被她用手抬起,裴月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情绪不明。
贺兰辞心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太后......”
“你是如何得知虞鹤川身上的气味?”
自从上次她问过之后,贺兰辞就再也没有用过那种香,但他的举动无疑是成功的,看到他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虞鹤川。
贺兰辞面露诧异,“什么气味?”
他装傻她也懒得拆穿,他应该是没见过虞鹤川的,或许只是听人口述过他身上的气息,再让贺兰璎调制出来,没想到体香也能调制。
她去问贺兰璎也是一样的。
她要走,贺兰辞却大着胆子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纤长秀气,比寻常女子还要白皙上几分,手指上有一点薄茧,想来是常年握笔。
“其实微臣也会一点调香,只因微臣的鼻子十分敏锐,只要一闻就能知晓香料的成分。”
“哦?”
“比如太后身上,虽然没有熏香,但微臣还是闻到了兰草,少许迦南,还有一点点檀香......”
他闭上眼睛,那张俊美的脸愈显无害。
裴月姝没想到他才是那个调香高手。
可奇怪的是,贺兰辞的主动触碰,她竟没有产生厌恶之心。
甚至乱了呼吸,被他握住的地方烫得厉害。
她抽回了手,“你就在宫中养伤吧,省得来回麻烦。”
似乎是牵动到了伤口,贺兰辞轻轻嘶了一声,可他睁眼时眸中唯有失落,他扬起了笑意,能留在宫里他还是很高兴的。
“多谢太后的关心。”
裴月姝看了一眼他的左臂,“外面有太医随时陪侍,夜深了早些休息。”
贺兰辞点头,目送她离开。
殿门被合上,他取下腰间的一个香囊,轻轻闻了闻味道,喃喃道,“怎么会没有用呢......”
贺兰辞这伤一养就是一个月,即便伤好了也赖在漪元殿不走,每日就是和太后商议政事,闲时代替了霍弛在上书房教长极读书写字,或是陪着他玩。
就连鸢尾也感慨道,贺兰大人若是有孩子,一定是个极好的慈父。
裴月姝不语,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比起京中的平静祥和,临西霍府却炸了。
这半个月一众暗卫都缩着脑袋做人,尤其是小四将京中情况报给少主听时。
里面传来暴怒声和摔东西的声音,暗四佝偻着身体猫出来,立马拽住了想跑的暗一。
“老大,就当我求你了,派旁的人进去汇报吧,少主简直要吃人啊,可偏偏他又要听......”
“京中的探子是你一直掌管着,此事当然有你负责,又不是我要故意为难你。”暗一推掉他的手,晃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原地。
暗四只能将目光放在了暗七身上。
“嘭”的一声,门直接被砸碎,二人齐齐跪在地上,“少主息怒!”
少主从来都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那一个,何时见过他如此暴躁。
“杀了他。”
暗七当自己是个死人,暗四浑身冒冷汗,他当然知道少主说的是谁。
可那贺兰辞是朝廷重臣,身边也有高手保护,眼下他还住进了皇宫,想要暗杀他属实是有点难度。
可少主盛怒当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属下这就去。”
他赶紧跑了,留暗七在那瑟瑟发抖。
霍弛双眼猩红,他才刚走,她就迫不及待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果然都是骗他的,都是骗他的。
他为了长极处处避嫌,连进宫都是悄悄的,可贺兰辞却是光明正大住进宫里。
裴月姝,你可真是好样的。
霍弛大笑出声,落在暗七的耳朵里,就变成少主快要疯了。
“少主息怒,那贺兰狗只是借着受伤住进了宫,与太后并未有什么......”暗七壮起胆子安慰。
小四他们不明白少主为什么这么疯,暗七却是明白,少主对太后的重视程度。
若是少主此时在京,一定会亲自拧下那贺兰狗的脑袋。
“呵。”
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说不定此时此刻他们就在床上互诉衷肠。
裴月姝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贺兰辞不过是用来激他的棋子,他都已经不在了,贺兰辞还能进宫,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吗。
暗七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不敢再开口。
可这时,偏有不要命的人冒出来。
少主动怒,周围能跑的人都跑了,也让那挞拉公主找机会摸了进来。
不出暗七所料,那公主还没有说话就被少主一把掐住了脖子,若不是这公主还有用,在少主出手那一刻她就应该死了。
“咳咳......你不能杀我......”挞拉公主拼尽全力去抓他的手。
“说,他在哪里。”
霍弛已经派出了十几批人去挞拉探查,但都没有找出那个人的踪迹。
“你放开我......”
霍弛露出一个极为残忍的笑,“暗七,废了她的武功。”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离开京城。
无论裴月姝愿不愿意,她都应该只是自己的女人。
挞拉公主瞪大双眼,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她后悔了,与虎谋皮果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松开她,挞拉公主如破布般摔在地上,暗七站起身,这是这公主自找的。
挞拉公主急忙求饶,“只要你们不动我,我什么都说......”
当年正是因为那刺客刺杀皇帝不成,后来查出是崔氏派遣,崔氏这才是崇明帝记恨,联手霍氏一同将其吞并。
霍家当时的掌权人是霍弛的祖父霍祁轩,他不顾崔氏是他们的姻亲,想在动手前就先处置了霍弛母子,以此向崇明帝表示合作的诚意。
幸好崔懿身边有不少忠仆,得知消息后立马护送着她和霍弛离开临西,只是她们没想到这是针对崔氏的一场阴谋。
但即便知道了,崔懿应该也会回崔家和父母兄妹共同面对。
之后的事,霍弛不愿再回忆。
要想洗清崔氏的冤屈,他必须找到那个刺客。
他朝暗七挥手,暗七了然抓着挞拉公主去了地牢。
如果她不说,地牢里有的是东西让她张口。
霍弛站在原地,不断揉捏着手中的佛珠。
他承认裴月姝对他的影响力太大了,可在血海深仇前面,他能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