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大队长是吧?”文诰跟潭文才打声招呼,也不看他眼睛,直接吩咐道:
“既然身为大队长,这种时候,就该负起大队长该负的责任。”
“第一,现在村卫生院院子里的这些人,他们既然来到这里,必定其中许多人,跟已经感染鼠疫的病患,有过亲密接触。”
“现在、立刻、马上将他们全部带去大队部,隔离进那里的仓房里面。”
“凡已经确认感染的病患家属,也必须进行隔离。”
“从即刻起,动用河西大队民兵连,严密封锁大队部。”
“若有一个逃出,相关人员将来是会被判刑、坐牢的。这点,请潭大队长务必给每个民兵讲清楚!”
“这……这……有这个必要吗?毕竟是不是鼠疫,还没有确定下来……”
对于文诰一小屁孩,敢于命令潭文才这个河西村大队长,医务检查室里所有人都被惊到了不敢出声。
而潭文才的反应才让人纳闷,甚至不能理解:文诰说话时,他一直不敢吭声。最后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质疑,而不是对文诰予训斥,或是摆点官架子什么的。
“他们不能确定,可我已经确定!这就是一起集群爆发的重大疫情:鼠疫!”
文诰这样的决断,又如一颗炸雷,让所有人惊惧无比。
赤脚医生感觉到了危机来临,但内心里仍不敢相信,当即训斥文诰道:
“在专家组前来化验,得出结果之前,谁都不可妄断疫情,因为这会引起河西民众恐慌……”
“你一个娃娃,凭什么确定?”
“就凭来到这个院子,见到院子里那些人,再来到你这间医务检查室,看到这几个病患……通过望、闻,我都不须问、切,就已经确定!”文诰讲得坚决,十分肯定。
“如果不是呢?”赤脚医生还是提起后果和责任:
“将那么多人集中到大队部隔离……万一引发集群性恶性事件,最后专家确认不是鼠疫……这个后果……”
“这个后果我来负!”没那么多时间扯皮了,文诰昂首而道:
“判刑,坐牢,我去!”
“但是,我跟你们讲,这个可能性,它就不会发生!”
“相反的是,如果你们这些人,哪怕有一条没有遵照我说的去做,将来,潭文才和你这个实际负责村卫生院防疫工作的赤脚医生,可能还有我妈等河西干部及相关人员,都会接受极其严厉的处罚,甚至判刑坐牢!”
“好吧!我相信你!请你安排我们这些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一次性说完。然后,我去找到程支书,跟她通力合作,做好这次防疫工作!”
潭文才都这么说了,还有谁再敢质疑文诰啊?
而程秀玲去到大队部,打电话上报疫情之后,早已经赶回村卫生院来,在院子里,她也是听清了文诰那些不算威胁的威胁话。
这时,她走进房里来,同样也跟儿子站在一条阵线上。
“我也支撑文诰的判断!而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么地简单!”
“快说吧,文诰!我、潭大队长,接受你的派遣、指挥!”
“刚才,我已经给潭大队长分派了第一个任务,现在增加一条:动用一切可动员的健康村民,封锁全村,只进不出。若有一人出村,让疫情扩散出去, 这个责任同样由潭大队长担着!”文诰道:
“去办吧,潭大队长!”
潭文才跑出去之后,文诰就给程秀玲布置道:
“接下来,请程支书带领治保主任、各小队长,立即对全村各家各户房屋、厕所、各种圈舍,公共场所……进行全面消毒!”
“没有消毒液,就用石灰水,甚至不惜使用杀虫农药……对老鼠、跳蚤、蚊蝇等进行全面消杀!”
“请务必做到没有遗漏,全面彻底,整个村子不留死角……”
“通知到妇女主任,她也有任务。哪就是组织健康妇女,立即缝制口罩,口罩里该垫棉花垫棉花,没有棉花垫布片,一定要厚实,而且高温消毒。尽快让全村男女老幼,病患好人,全都戴上口罩。”
“村卫生院这里,从现在开始,实行全面管制,成为重症监护、治疗区。村子里再有感染病人,立即送来这里进行救治!”
“救治?怎么治?”赤脚医生这时完全惊慌起来。
卫生院全面管制,成为救治中心。他及俩护士,就不能离开这里。那么,之前、之后跟病患们亲密接触,他们就百分百地要被感染……
“我们这些人,命都不保,还去救治谁?再说,我们也都不会这个啊!”
“看你这赤脚医生当得!不会就学嘛,或许你平时没有时间多学习,这时,抱我佛脚吧!”
对赤脚医生,文诰存有好感,有意让他跟自己一起救治病患,顺便教他些东西。
“抱你佛脚?若是如你所说,鼠疫已经爆发……哪怕真佛来此,也是束手无策。”
赤脚医生已经彻底惊惶,都语无伦次了,“你不是神佛,小屁孩一个……若非你妈在场,我都想给你几杆杆,让你去一边哭鼻子……”
文诰也就摇头了:度有缘,有缘者该要信我!
像这老者,不信我,还惊慌失措,就不值得教予!
“既然这样,我给你个任务:收集卫生院里,甚至全村里的所有中、西药物、药材,分门别类地整理、排序出来,供我所用。”
“供你所用?你会治病?治疗鼠疫?”赤脚医生哪敢相信啊,拿一双牛眼瞪着文诰。
文诰扭头,摸出钥匙交给程秀玲道:
“妈,你快去办事,顺道回家,从我床下将我从水库上带回家的木箱,派人送来。”
“另外,将大队部里那口大铁锅也送来院子里支起,准备些干柴,我要熬制黄连阿胶大锅汤。”
“都动起来吧,该干啥干啥。妈啊,你出去,暂时没有口罩,都有手帕什么的吧?用手帕捂着口鼻。再不济,脸上挂块布片,也行啊……”
“好的,我这就去办!”程秀玲转身而去。
见程秀玲都听文诰支使,赤脚医生还敢造次?他也跑去了药房。
这时的屋子里,就只留下几名病患和文诰了。
“哎哟……哎哟……”
鼠疫病人全身酸痛,可是能够叫唤出声,证明身上病毒还没到危及生命的程度。
“护士啊,给他们喂服解热镇痛药片吧。”向其他病房喊过去这话,文诰坐下来休息。
就这点时间里,说了那么多话,文诰感觉自己很累,很虚弱,有心去点击病人们穴道,减轻他们痛苦,可是,做不到了啊!
无奈之下,文诰闭上双眼,开始进入冥想状态,脑动身不动,让这具身躯得以修养生息。
当然,此冥想非彼冥想,偷得百宝箱还没送到这点间隙时间,文诰想先理理毒源。
一般鼠疫在人间爆发,均发生于动物间大爆发之后,这是常识。
那么,河西村这里的鼠疫源头又在哪里呢?
老鼠,作为人类天敌,自古都是被灭的对象。
当历史上数次鼠疫大爆发之后,人类对老鼠这种动物,可以说是恨到了骨子里。
然而,这种动物以其极快的繁殖速度,又让人类在灭绝它的战斗中一次次败下阵来而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大自然的相生相克,由此也是可见一斑!
是,近代以来,随着化学工业的蓬勃发展,灭杀老鼠的各种药物、生物制剂被滥用。
结果是,老鼠没被灭绝,反倒是将老鼠的天敌们几乎灭绝。
猫吃老鼠,都被毒死了;
猫头鹰们不见了;
连天上飞的老鹰都没了几只……
可以说,灭鼠的战争,直接造成了许多珍稀动物的灭绝,而老鼠却是越来越猖獗。
具体到河西,十多年前的泥巴山大开荒,几乎让豪猪、兔子、松鼠等野生啮齿类动物绝迹了。
猫,作为鼠类的天敌,河西人跟大多数国人一样,历来喜欢养猫避鼠。
可是,随着持续的除四害,以及农药,毒鼠药的滥用,现在,整个河西村里,除文诰从水库之上带回家的玄猫外,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猫迹了,不管是家猫还是野猫!
老鼠毒不死,还不断进化,其抗药性都是药物研发赶不上的强大。
呵呵,在这地界,除人之外,所有动物,老鼠真就是一支独大!
夏收之后,夏粮归仓,如今秋粮未结,野果难以让野鼠饱腹……它们便纷纷打枪的不要,悄悄地进村,和家鼠抢夺地盘,盗食村里人家中的粮食、剩菜剩饭、猪鸡狗食……
就是文诰家里,时常都能听到老鼠们打架弄出的响动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