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嘴边的话，被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吞不下去。
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她终于肯和他真诚交谈，还是该难过她说了实话，却斩断了他的希望？
许久，他才努力克服情绪，“罢了，不说这个了。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
楚辞点头，让他用云虚步带着。
风掠过耳畔，夜色寂静。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丝他所说的那种自然的力量，可能是需要人的心境与此时此刻的情境融为一体，才会有的吧？
楚辞有些恍惚，索性闭眼仔细感受。
男人侧眸看着她，突然产生一股危机感。
若她学会了云虚步，从今往后是不是不会再需要他了？
他张嘴，打算开口打断她。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时间无声无息一点点过去，他终没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带着她在高空中腾跃，甚至刻意绕去了后山林间，避免嘈杂的声音打扰到她。
他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两个声音一直在脑海里打架。
一个声音说，“她原本什么都会，已经不需要别人帮忙了。若是再学会了云虚步，那就是独步天下，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我了。所以，快，打断她！”
另一个声音说，“不
能这样。我原本就伤害了她那么多，如今她好不容易过得好一点，不能再阻碍她的成长。她身负血海深仇，往后的路上都是腥风血雨，学会了云虚步，才能自保。”
这两个声音吵了一路。
而他缄口不言，就那样静静地，等着她醒来。
她不醒来，他就不会停下飞行的脚步。
其实在特殊的体验当中，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
楚辞并没有感觉自己耽搁多久，但睁眼一看表，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而此时，两人站在后山的山壁上。
山下灯火点点，卧龙宫还亮着灯，应该是父皇给他们留的。
她有些不大好意思，“你……就一直在天上飘？”
他朝着她笑，眼神些微复杂，“怕打断你。”
又道，“你以前，一直说找不到感觉。好不容易有了感觉，打断太可惜。”
又问，“感觉如何？”
楚辞回想了一下，道，“我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明天一早，练习一下看看。”
男人点头，似有心事。
楚辞看不懂，道，“那我们回去？”
“好。”
他点头，带着她离开。
两人回到卧龙宫，各自去了自己的寝殿休息。
楚辞躺在床上睡不着，一直回想着玄医谷被灭门
的事情。
萧钦背后的人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曹德成？
迷迷糊糊时，又想起平安符的事情，一再叮嘱，一定要记得把平安符从萧烨身上拿走。
后来，入了梦。
头很疼，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
被眼前的光线一点点唤醒，她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当时悦王抱着她从平襄侯府出来，遇上了迟意。
迟意很生气，拉了她一把。
她撞在了车辕上，然后晕了过去。
那么这里……
她看着四周陌生的摆设，缓缓坐起来，“这是悦王府吗？”
门外，信鸟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总算醒了。”
她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神也很复杂。
楚辞能感觉到那眼神里面的恨意和妒意，她张了张嘴，觉得哪里有些蹊跷，想问却没想起来。
终究还是道，“这哪儿？”
信鸟黑着脸，有些阴阳怪气，“被悦王殿下带回来，你以为这里还能是哪儿？”
她冷哼了一声，砰一声把手上一个大盒子放在桌上，“王爷给你准备的婚服，你自己过来试试吧。”
楚辞心头咯噔一下。
婚服？
她这刚来，婚服都被准备好了？
他是有多心急？
楚辞有些心慌，但还是道，“你出去吧，我自己会试。”
“谁愿意看你似的！”
信鸟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楚辞突然叫住她，“三日之后，我就是悦王府的女主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信鸟扭身，有些讽刺地看着她，“那又怎样呢？”
“呵。”
她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楚辞凝眉。
信鸟明知道三天之后她有权力处置她，却还这般耀武扬威，看来她要么深得悦王I信任，所以并不把悦王妃放在眼中。要么，就是悦王并非诚心娶妻，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工具，而信鸟对此心知肚明。
她得找机会试探一下。
楚辞眯了眯眼，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是大红色的凤冠霞帔，楚辞拎起来，随手披在身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时又心如刀绞。
她曾梦寐以求嫁给一个人，想要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他却昏迷不醒。
而自己，却在这里试穿谋害他的凶手提供的嫁衣。
这个念头还没过去，不知为何眼前一片幻觉袭来，前头楚宁眉眼狰狞，竟是手握一把匕首，狠狠刺向了她的心脏！
她瞪大眼睛，捂住心口到了下去。
四周白茫茫一片，好冷！
她好冷！
她猛地摇了摇头，这才恍过神来。
四下一扫，还是悦王府那个房间
。
“怎么会看到这种场景？”她低喃，有些不解，“上次，看到花迟死了。这一次，又……”
虽然只是幻觉，却让她有些心慌。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有人推门进来。
楚辞转身，一看是悦王。
他换了身衣服，银白色锦袍裹着一身寒意，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和煦的，进屋打量着她，道，“衣服可还合身？”
楚辞点点头，心下却满是他危险至极的模样。
她其实有些害怕悦王。
但眼下她有目的的来到悦王府，有事要办，所以不能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只好强撑着点头，“很合适，谢谢殿下。”
她的脸上，染上一丝丝红晕，努力把他想象成萧烨。
悦王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上前道，“阿辞，三日之后，你便是本王的王妃了。”
他上前，拿手指轻轻挑起她的头发，嗓音却带着一丝丝尘埃落定的感觉。
仿佛完成了一桩大事，放心了下来。
楚辞却面露委屈，要哭不哭的，“可是信鸟说，就算我做了王妃，也不过是王爷手上一枚棋子，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
说着，竟是落下泪来。
悦王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嗓音格外的沉，“信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