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芸琅自己也提心吊胆的,这一趟走得确实是莽撞了,还好有惊无险,安全回到京城。
她入城后才知道太庙发生的事情,更是吓出一声冷汗。
得知杨钺被新帝留在宫里,她也没打扰,而是去邵府和谢府,见了家里人,问明了当时的情形。
邵承启告病在家,他在等新帝对他的判决,虽然他最后没参与行动,但当时谁都看得出来,他与王猛那些人是一伙的。
他们都是先帝手里握着的一把刀,没伤到别人,却把自己的前途斩断了。
见到邵芸琅时,他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有庆幸也有愧疚,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和杨钺兵戎相见,成为死仇。
邵芸琅没坐多久,喝了一杯茶就离开了,态度不亲近也不疏离,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
但邵承启知道,种下的因总会结出果子来,要说一点隔阂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皇上暂时腾不出手来清算,不过二叔的兵权估计是保不住了,皇上不可能让一个曾经站在对立面的人手握重兵。”
杨钺扶着邵芸琅回房,视线总忍不住打量她的肚子,想贴上去听一听里面的动静。
这都快要生了,孩子肯定已经有知觉了
,那他每天在那狭窄的空间里做什么呢?
邵芸琅推开他的脑袋,正经地说:“二叔只是奉了皇命,而且目标是你,与常山王谈不上是对立的,如果他手里一时无可用之人,二叔是否还有一线希望?”
杨钺在她对面坐下,盯着她回答:“不可能,我听大哥说,岭南这些年也在勤练兵,尤其是水师,力量已经十分强大,虽然是为了对付倭寇,可他手里也是有一批心腹将领的。”
兵权是一把双刃剑,能伤别人也能伤己,新帝不敢动自己,但一定会动其他地方的兵权,他必须手握一部分兵权才能坐稳龙椅。
邵芸琅沉思片刻,点头说:“也好,二叔和二哥都不是擅长谋略之人,免得将来被有心人利用。”
从前老侯爷在时,邵二叔的短板还不太明显,如今他当家作主,邵芸琅确实不太信得过他。
“你放心,邵家的爵位不会丢,其余的便不敢保证了。”
邵芸琅拿出祖父给她的那块令牌,“当初祖父将虎卫交给我时,恐怕也是为了保护邵家,能护住爵位也不错了。”
看到这块令牌,杨钺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支黑色的精兵,他可真是太眼馋了。
他
搓着手问:“这块令牌就是指挥那支黑甲卫的兵符?可你要如何集结他们?长戈一头雾水,可我觉得,肯定是有特殊通道的。”
邵芸琅将令牌递给他,“毁了它,这东西能成为救命符,也可以成为催命符。”
杨钺将令牌握在手中,这令牌没什么特别的,可那支精兵却绝不普通。
“那可是你祖父精心训练出来的兵,个个以一敌十,是勇士,你就这样弃用了?”
邵芸琅知道他很心动,没有将军能抵抗得了这样一支—军队的诱惑。
但,这支兵在新帝面前露过面,那就绝不能再留了,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好东西谁都想要,但最好的东西势必是要属于皇上的,你如果把他们从暗地里摆到明面上,那他们会成为别人的盘中肉。”
“道理我明白,而且他们毕竟是邵家的兵,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只是有些可惜了,如果他们上战场,大庆的兵力会更上一层楼。”
“可你也要明白,你的价值就在战场上,如果不需要你了,那你的处境就危险了。”
夫妻俩关起门来什么话都敢说,杨钺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听完自嘲笑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位
我亲手送上皇位的新帝,能容忍我到几时。”
“那周璨也是你亲手送上皇位的,人心易变,不过这位应该不会那么鲁莽,毕竟他妻妾儿女俱全,没什么好怕的。”
“说起这个,皇上命我派人去岭南接他的家眷,如果换作别人,肯定要亲自跑一趟的,不过我不去,我得守着自己的妻儿。”
邵芸琅嘴角露出一点笑容,“嗯,理当如此,不过从此以后,常山王的妻儿恐怕要过另外一种生活了,几年后,又是一场兄弟阋墙的戏码,看都看腻了。”
杨钺无言以对,只要有利益就有斗争,换谁来都一样。
他暂时不想管这些,只想守着自己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其他的都不重要。
新帝一连几日没见到杨钺,宫里为先帝举办葬礼,百官云集,唯独杨钺只派人告了个病假就消失了。
“这个杨国公啊,真是越发放肆了!”
“他劳苦功高,与先帝又有龌蹉,能来才怪了,不过连国丧都能缺席,确实太过恣意妄为了些。”
也有官员替杨钺不值,“太庙一战,杨国公精疲力竭,又在宫里忙活了三日,病了也正常,是人都会生病。”
朝中没有新
帝可信任之人,他与满朝文武还在磨合阶段,就算是提拔的官员也都还在考察之列。
反倒是桀骜不驯的杨钺,让他可以无条件信任一番。
杨家的事情虽然没有特意宣扬开来,但镇国公夫人回京城一事还是有人看到的。
新帝不曾见过邵芸琅,不过也听闻过不少他们夫妻的事迹,只能说,配得上杨钺的,绝非普通女子。
“皇上,肃太妃又派人来求见了,您还是不见吗?”
“朕与她男女有别,且她还如此年轻,为了避嫌暂时不见了,告诉她,等皇后抵京,自会与她相见,让她安心照顾小王爷。”
“是。”能自由出入御书房的如今只有新帝的贴身侍从,宫里的人都知道,等过了国丧,新的掌印太监非他莫属。
宫里是换人换的最多的地方,大批照顾皇上皇后的宫女太监被撤换,如今宫里想凑到皇上面前的下人可太多了。
但他们根本到不了皇帝面前,于是都牟足心思巴结这位雷公公,听说他是皇上在岭南时提拔起来的人。
这位雷公公还很年轻,不过手段却十分狠辣,短短几日就修理了一批宫人,与新帝的脾气完全相反,让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