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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上帝为你开了一扇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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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平时没少受安然的恩惠,安然为她代班的事情常有发生。可谁知,安然头一回请自己帮忙,她就把人家干得好好的工作除脱了,柳乔乔无地自容。

    事情发生之初,她还曾任性的做作过。然而后来才晓得, 给人打工就没自己任性的资本, 如今唯有懊恼得只晓得哭。

    “如果我当时不多嘴多舌, 就放任那个客人要投诉就让他投诉的话, 最多就是整个部门的人集体被记大过被扣工资。可就是因为我的自作主张,现在累得你一个不在场的人承担了最大的过错, 安然, 对不起……”

    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安然暗自遗憾的叹了叹气。

    槽多无口, 多少公司都是以开除员工的方式来安抚衣食父母的。这是丛林法则, 怨天尤人没有任何意义,安然已经坦然接受了事实。

    “你快骂我吧!安然, 你狠狠的骂我几句,骂我说话做事不走脑子,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电话那端的人哭得要岔气, 安然立即收拾好沮丧的心情, 急忙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好了, 乔乔, 快别哭了,我没事儿!地服的工作压力本来就大,这就不是人能长期干下去的。所以现在对我而言,我反倒觉得是个解脱呢。”

    “倒是乔乔你,真的很抱歉,是我连累了你。等我回来,我就请你去吃大餐哦,就是西区那个你一直很想去吃的旋转餐厅,开不开心?”

    说到最后,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令她垂涎欲滴的美食,安然的唇边慢慢泛起了笑,她甚至还轻笑出声。

    “这次我保证绝对不会跟你抢!”安然笑着说,“怎么样?乔乔,对你所听到的这句话,你还觉得满意吗?”

    她将“保证”和“绝对”两个词咬得很重,一字一顿的说,听起来好像心情还很不错。

    柳乔乔听了,内心更加羞愧。

    也许只有将责任极力推脱干净,心里才能好过点。

    她一边抹泪,一边更加忿忿的道:“安然,其实说起来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都是那个客人不好啦!他兜头跑来就说要投诉,我无论怎么解释安抚他都不听,我们不过是做了他的出气筒!”

    安然无声笑笑,顺着她的话说:“我知道的。这份工作很辛苦不说,钱也不多,还吃力不讨好,受气更是常有的事儿。偏偏咱们服务的人还都是些有钱的大爷,谁也得罪不起。”

    “就是就是!”柳乔乔顿时狠狠点头。

    “你知道吗?安然,当时真的不是我的错,是贵宾休息室里有位客人又抽烟,又打电话,令那个客人看不顺眼了。结果那男人自己没本事去找那个客人撒气,他就将气出在我头上!”

    “他一直不听我的解释,非要投诉我们。我对张经理据实已告,哪里知张萌那女人不但不理解我们的难处,反而臭骂了我一顿,呜呜呜……安然你说,做女人已经很难了,女人又何苦要为难女人?”

    安然莞尔。

    过道上的吴兰轻喊了一声,安然看向她,她抬腕朝她亮了亮手表,眼睛又往周围扫了眼。

    意思是时间到了,不能再打电话了,手机还必须得关机,否则让其他乘客看见了影响也不好。

    安然明白的朝吴兰点了点头,就加快了语速对电话里说:“嗯嗯,好了,乔乔,我知道了,没事儿啊!我们干的是服务工作,遇到这种糟心客人,无论谁的错都是咱的错。而且还说多错多,这次就当买个教训吧,你别再哭了。”

    糟心客人?

    装睡又装死的胡为不满的挪动了一下腿脚。

    安然察觉到动静,愣了下,方才想起了身旁的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她急忙又背过身子去,最后小声叮嘱道:“还有乔乔,你记住哦,你以后工作啊,可千万别跟客人当面直接怼,凡事都尽量顺着对方的要求来,记住了吗?不然吃亏的就是你自己。”

    柳乔乔觉得很委屈,“安然,你不知道我当时的态度真的是极其极其温柔了!”

    “我向他撒娇,扮可怜,我还追着他祈求原谅……就只希望那个男人能撤销投诉。结果我好话说尽了,他还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那男人看着长得还挺周正的,穿得也不赖,可没想到他竟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实在太可恶了!”

    安然“嗯嗯”了声,说:“那个男人肯定是个衣冠禽兽,咱们自认倒霉吧。”

    胡为:“……”

    “乔乔,我得挂电话了啊,飞机要起飞了。”

    柳乔乔已经停止了啜泣,慌忙问:“那,那……那你回来怎么办?安然,你没了工作,我……”

    “没什么大不了的,工作遍地有,我再找就是了。别再纠结这事儿了,乔乔,你等我回来请你吃饭,我让你坑,让你敲我竹杠子啊,我挂啦!”

    胡为垂下的眼睫动了一下。

    不是被学校开除,是被航空公司开除了?冤家路窄,还是因为他。

    她不是在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读书吗?什么时候她又跑到茉莉航空公司去工作了?难道是趁着学校放假的时候来这实习?

    啊,对了,之前她在候机大厅里打电话时,好像听到她说过自己是假海龟来着。

    所以,不是实习,而应该是正式的工作。

    这女人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燕城飞美国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机起飞后,机舱里的客舱灯就要关掉,乘客们一般都在酣眠中不知不觉的度过大半的空中旅程。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胡为都再没有与安然发生过任何交集。两人同其他乘客一样,客舱灯熄灭后就开始睡觉,互相都只当对方是陌生人。

    很熟悉的陌生人。

    期间,安然察觉到胡为几乎每半个小时就要在座位上动来动去,虽然幅度不大。但是这个男人如今已长得牛高马大,所以总是弄得经济舱这略微有些脆弱的座位嘎吱嘎吱响,便时不时吵醒了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她。

    初时安然不明所以,还道这男人多年的劣根性苏醒了,见着她就又迫不及待的开始整她,心中恨得不行。

    结果有一回她看见胡为去厕所,他起身时扶着座椅站了起码足足有两分钟,离开时那腿一瘸一瘸的。而且明明腿很长,可却走得很慢,他还在机舱最后面闲站了很久才回到座位上来。

    原来是这个座位之间的空间窄了,那男人的腿脚蜷缩得久了后,发麻了。

    安然顿时就暗爽得不得了。

    活该。

    买了头等舱不去坐,就想来膈应我。

    有钱人本来就讨厌,这男人是最讨厌的。

    安然和胡为互相不理睬,但时间长了后,就有了例外。

    半夜的时候,安然从睡梦中悠悠醒来。她抬腕看了下时间,这一觉一下睡过去一个多钟头。

    总算睡了个安逸觉,只因为旁边那人好像没怎么动来动去了。

    但是醒来后的安然发现少了只耳塞。

    她到处找没找到,便顺着数据线一牵,再一看,那只耳塞竟然在胡为的耳朵里塞着。

    安然顿时怒了。

    她怒气冲冲的拽着数据线就将耳塞给扯了回来,这样的举动自然惊醒了胡为。

    胡为睡得正香,蓦地被惊醒,他的面色十分不好。

    他也不废话,长臂一伸便将安然的手抓过来,手指一一掰开,耳塞很快就被他顺利抢了回去,重新塞进他的耳朵里。

    至始至终他连看都没有看过安然一眼,然后歪着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拢了拢毛毯后,继续睡。

    安然看见这一幕,气得几乎想笑。

    她自然要去抢回来的,可她刚将手伸到胡为的耳边,那男人就闭着眼冷冷的道:“你最好老实点。”

    强盗还叫被抢的人老实点?

    安然愤怒了,直起身子就想要将头顶上的阅读灯打开,她要与他正面开战。

    身旁的人跟着她同时直起了身子。那人的大手迅捷的一把钳住了她那只欲要按下阅读灯的手,再一扯,就将她扯到他跟前。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在机舱里微弱的光线下,互相将对方死死瞪着,眼中都闪着某种猛兽那尖锐阴冷的幽幽绿光。

    胡为背着光看她,只觉她黑曜石般的眼睛亮若星辰。

    好像将她拉得太近了点……

    胡为平静的移开了目光。

    他还有点起床气,说话时就磨着牙在安然的耳边说:“这会儿大家都睡了,你闹什么?想要将前后左右的人都闹醒看你的笑话?果真是没长醒。”

    真是笑话,幼稚的人明明就是他自己!

    安然低吼:“那你就把我的耳塞还给我!”

    “你做梦。”胡为一如刚才那样,悄声耳语道。

    “你!”

    但此会儿确实所有人都在熟睡,她开灯的话,必然会吵醒别人,引起怨言。

    安然气得胸口起伏。

    胡为说完那话后就放开了她,又躺回去闭上了眼睛。

    而耳塞还在他耳朵里塞得好好的。

    安然抢也抢不回来,闹又不能闹,决定恶心他。她便凑近眼睛,借着机舱内明明灭灭的光线,在音乐播放器里找到了那首《爱情买卖》,然后设定此曲为单曲回放。

    完成了杰作,安然躺回去,得意的瞥一眼胡为后,开心的闭着眼睛睡大觉。

    胡为假寐了一阵,就在安然以为此人已经睡着了时,他却忽然重重的哼了声,道:“幼稚。”

    “幼稚?你还自己打自己的脸咧,有本事你就把耳塞还给我啊!”

    胡为索性侧了侧身子,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于是,这首歌一直放到飞机在美国的机场着陆。

    下了飞机后,两人招呼也没有打一声,便分道扬镳了。

    安然继续实施她“留学三年”即将毕业回国的原计划。

    她曾经的大学好友刘娇即将从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毕业,安然用刘娇公寓里的电话给胡家人打了个国际长途,报了声平安,并告知自己即将“毕业”回国的具体时间,又说到时候自行回家,不必来接云云。

    但半个月后回国那天,家里的司机老李还是来机场接她了。

    安然钻进后排座位,心情正好呢,却发现后座上已经有人好整以暇的坐好了。

    待到再看清楚那人样貌,她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胡总裁总觉得这句歌词是在嘲弄他。

    他曾嘲了这首歌,现在反被它嘲弄了。

    瞧人家多潇洒啊,“分开就分开”,可他死乞白赖,非得听它……

    胡为也搞不懂,他当时为何会自虐似的非得拽着人家的耳塞往自己耳朵里塞呢?而且还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一直听这首歌,只听这一首。

    难道说,他终于幡然醒悟了自己对这首歌是真爱?

    ……

    狠心把我来伤害,爱这么意外。

    用心浇灌的真爱,枯萎才明白。

    ……

    爱这么意外?

    噢!这他妈什么跟什么?!

    他为什么要将每句歌词都记得这么清晰?如镌刻在心头,如坚硬的脑壳开了细小的洞注了水,终于留下了永不能磨灭的痕迹。

    而且,也许是他读书太多,学历太高,所以他妈的,他竟然还能句句都暗戳戳的咀嚼出令人发指的、要起鸡皮疙瘩的情-色味儿!

    胡为,你到底爱这首歌是有多深沉!!

    回想当初,胡为只依稀记得当时他好像坐不安稳,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回,忽然有个人的脑袋歪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愣了愣,偏头一看,身旁的女人睡得死沉死沉的样子。

    那脑袋就是她的。

    胡为看不到安然睡着的面容,只借着稀松的光看到了她满头乌黑发亮的发。

    听说有些人睡着了后会流口水。

    于是他蹙眉,嫌恶的将肩膀移开了。

    突然没了支撑,安然就蓦地一惊。

    胡为见她扭动了下身子,下一刻就抽身回去坐正了。

    他是侧身看着她的,便只看见了安然的侧颜。

    胡为看到安然那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下,他以为她就要醒了,哪里知道她闭着眼睛坐正坐好了后,继续睡。

    这让他嫉妒,想一把将她推醒。

    但他还在犹豫这一手是不是幼稚了些时,就见安然的脑袋顺着椅背开始慢慢慢慢的往侧面歪。歪到一定程度时,她忽然一惊,睫毛跟着一颤,下一刻她闭着眼睛很快坐好,又睡。

    又隔了一会儿,她那脑袋又开始慢慢慢慢往侧面栽去,再次一惊,又闭着眼睛将脑袋摆正,身子坐好,继续睡。

    如此循环往复。

    胡为足足盯了她有十分钟,睡梦中的安然就这么样子左歪右倒,直到某次她往座位下缩了一截,那两条纤细的腿都伸到前面座位下面去了,而她整个上半身也蜷在了座椅中,这才停止了这种左右摇摆的睡觉姿势。

    胡为不禁想,要是坐头等舱就不这么难过了,可以躺平了睡。经济舱就只能坐着,几个小时这么睡下来,那脖子铁定又酸又痛。

    不过,即使睡姿有难度,她好像睡得很香嘛。

    所以,胡为不舒服了啊。

    他是来要她不爽的,怎能变成他不爽?

    她都还能睡着,虽然这睡姿不够好,但是好过他学不来这高难度的睡姿便没法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