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信息铺天盖地,梁静这下就算想不知道都难了。
闻知高喜月的男友竟然是做,呃,特殊服务业的,她总算明白昨日江谣不让自己听呢。
“要是我是月月,我也不会希望被身边的朋友知道这种事情。”
江谣摊手,“结果还是没瞒住,事实证明,该来的还是跑不了。”
她又忘了,这是网络时代,任何小事都会在网上无限发酵,更别说这事情本身就不小。
那些眼睛犹如八十倍聚焦放大镜的网友,总能认出当事人。
梁静摇头,一脸认真地纠正,“不是啊,月月本来是要被泼硫酸毁容的,她现在逃过一劫,不就是跑过了吗?”
江谣想想也是。
这厢的崔秀梅插话道:“我在网上看见有人爆料,说那个女的一边眼球被摘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硫酸具有强烈的刺激和腐蚀作用,皮肤组织一旦接触,会受到强烈的刺激,发红、疼痛、出血,甚至溃烂。
若是接触到眼部黏膜,则会导致结膜炎,眼部疼痛、流泪等症状,严重者会造成眼球腐蚀。
所以一旦不慎误触硫酸,应该第一时间用干布擦拭掉,并用大量清水冲洗,降低伤害性,尽快就医。
这视频里,这女的并没有采用任何急救措施,摘掉眼球应该在所难免。”
医学生刘晴晴判断道,“除此之外,皮肤损伤、呼吸道损伤、消化道损伤、神经系统损伤,应该都避免不了。”
简而言之,陈佳佳毁了。
“这个女的太狠了,她是要毁了月月!”
饶是高喜月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作为高喜月的好友,梁静依旧义愤填膺。
“我没说她报复是对的,但她一定要报复,为什么不去报复那个让她花钱受罪的男人,为什么要对月月下手?
月月明明什么都没记错,她甚至不认识对方!”
“淡定!”
刘晴晴一脸见惯的稀松平常表情,“就是有很多这种人,热衷于搞雌境,出了事就喜欢找女人晦气,负心的明明是男人,她们就是装瞎看不见,简直不要太爱男。”
梁静感慨,“要不说别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说的是高喜月。
要不是遇见江谣,高喜月一个青春貌美的姑娘,人生就这么毁了。
崔秀梅也道:“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给男人花钱,倒霉三辈子!简直至理名言。”
说的是陈佳佳。
要不是遇见章思杰,陈佳佳大概还在公司老老实实上着班,规行矩步。
啊,不对,严格上来说,这事不能算章思杰头上。
陈佳佳沦落到现在这地步,跟自己的性格缺陷有更大的关系,她妄想偏执,报复心重,还夹杂着不合时宜的天真。
欢场无真爱,都是逢场作戏,她要是有点脑子,就该知道一切欢愉都是建立在金钱之上。
钱止,缘散,各奔东西。
出了会所,大家就都是陌路人。
基本上进出会所的客人都会有这样的觉悟,陈佳佳没有,所以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亏空公款,又是一错,泼硫酸报复,更是错上加错。
错得离谱的陈佳佳终于自食恶果,不止毁了容,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不止亏空公款的事,陈佳佳泼硫酸的行为,本身已触及刑法。
尤其这事受到极大的社会关注,若不严惩,难以消除公众不安,震慑潜在的效仿者。
陈佳佳注定跑不了。
除了陈佳佳,章思杰也遭了殃,先是被治安处罚,随后又因严重违反校内学生纪律条例,被开除学籍处分。
处分通知到章思杰本人时,章思杰丝毫不感觉意外。
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没办法继续在校园里待下去了,事实上,他是连京市也待不下去了。
因为这事,会所被查封。
他的同事兼好兄弟偷偷告诉他,老板为此大为光火,也不管这事他无辜不无辜,反正已经把账都算在他头上,还放话绝不让他在京市有立足之地。
能在京市做这种生意的,本身就意味着某种实力,老板想对付一个小小的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不能在京市继续待下去了。
离开京市前,章思杰特意去见了高喜月一面,说了对不起。
要不是因为他,规行矩步的高喜月也不会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情。
看着丧眉耷眼,不复从前意气飞扬的章思杰,心里酸涩得厉害,“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发生那些事,你也不想的。”
章思杰沉默。
高喜月看向他放在不远处的行李箱,“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回家吗?”
章思杰被开除学籍的事,她也听说了。
章思杰摇头。
其实,他已经无家可归。
他爸好强要脸了一辈子,知道他在外面干那种事情,已经在电话里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还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就连他妈想给他打电话,都得背着他爸,偷偷地,唯恐被他爸发现大发雷霆。
不过这些,他不准备告诉高喜月,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徒增烦恼而已。
“我有个好朋友在南方那边做生意,混得还不错,我准备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好发展的。”
见高喜月隐有担忧,章思杰又道,“放心吧,是正经行当。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得到教训了,我以后会脚踏实地,不会再歪心思走捷径了。”
高喜月闻言暗自松了口气,抬眸却见章思杰目光深深地凝着她,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刻入脑海中深邃。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避开眼。
章思杰眼里黯了一瞬,良久,他近乎呢喃说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高喜月顿了会儿,轻轻地点了下头。
章思杰于是伸了手,小心翼翼地、克制地,揽过她的肩,抱住她。
高喜月再忍不住眼泪滑落。
章思杰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他是真的喜欢她,也真的知错了,他会改好的,希望她能等他云云。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他不配。
半晌,他轻轻推开高喜月,脸上撑着笑,“谢谢,这就足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状似轻松,“再见,月月。”
高喜月哽咽了声,“再见,阿杰。”
两人都知道,这再见,几乎等同于再也不见。
沉浸在离别伤感的两人不会知道,与此同时,有一只眼正死死地剜着他们。
那只眼,又阴又红,几欲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