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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程安受到了格蕾和尼克一家十分热情的招待,大家都是好人的感觉真是省心。

    也是在这天晚上,她和丹恒见到了那个波提欧捡回来的小女孩。

    程安十分新奇地趴在摇篮边上,看着那个裹在小被子里的婴儿。

    这对她和丹恒来说都是很新奇的体验,程安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从小亲戚家的孩子她也很少关注,因为她不会哄小孩,生怕人类幼崽一个不高兴被她惹哭了,那真是天塌了一样可怕。

    丹恒就更不用说了,在幽囚狱待了那么久,刚出来又被逮进了另一个牢里,更没有机会看这么小的孩子。

    两人一个在摇篮左边,一个在摇篮右边,只是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左右扑腾。

    小小的婴儿或许也能感受到程安身上的纯美力量,因此一直朝她那边伸着手,似乎是想跟她玩。

    但她根本不敢伸手回应,他们远道而来,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随便碰这么小的孩子,好像有听说,这么小的婴儿,抵抗力没那么好来着。

    这孩子看起来一岁还不到,大概七个月左右?只会发出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她口齿不太清楚,但显然已经有了健谈的影子,因为这孩子一直在咿咿呀呀。

    “那个,丹恒老师,你看过那么多书,你知道孩子一直在这咿呀是什么意思吗?”她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对面的丹恒。

    比她更茫然的丹恒老师摇了摇头。

    看着两个人跟两个棒槌一样在摇篮边上犯蠢,波提欧有些无语,看来他的担心确实多余了,这种人怎么会是歹徒,那歹徒的标准也太低了。

    这俩人甚至不敢回孩子一句话!那显然是很喜欢他俩,想和他们玩而已。

    牛仔叹了口气,算了,没有威胁就行。

    “行了行了,不会哄孩子就别在这丢人了,你们看看住这两间房行不?”他说道。

    “啊,可以,都可以的。”程安连去看都不用看,她根本不担心自己的住宿环境,毕竟有屋顶能遮风挡雨就是好住处,她在沙漠里住帐篷都一点事没有。

    “你倒是一点不担心。”波提欧笑了一声。

    “担心什么?”

    “担心我先对你们下手啊。”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会有事。”

    “……你个小丫头,说话真是气人。”

    “喂喂喂,对你信任还不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也不怕别人对我下手。”程安看着这人略带挑衅的样子,怎么跟拉帝奥一样多疑,他也是搞学术的?她的信任就这么不值钱?

    主要是她都认识,大家什么人她还能不清楚吗?过去未来的故事都知道,真没什么好怀疑的。

    “你到底在信任什么啊?我们今天刚认识,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当然知、不对,我靠,还真不知道!

    她猝然睁大了眼睛。

    对啊,波提欧不是他现在的名字。

    “呃……大哥你叫什么啊?”她讪讪地开口,全然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

    “你还真敢问,念在你是外来者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我们族里人是不会轻易把真名告诉别人的。”

    “你要是这么直接问别人,搞不好会被揍的。”他语气中没有玩笑的意思,这居然是真话。

    “啊?那你们之间怎么称呼?”程安还真不知道这一层。

    帅气的牛仔扬起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当然是称号或者别名,要么是同行、敌人起的,要么是自己起的。”

    “你可以叫我罗伊迪德,意思是一把上膛的枪。”

    这可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刻。

    程安在心中悄悄重复这个在游戏里都没听过的称号。是的,称号,还不是真名。

    真正的名字,或许只有他的至亲家人才知道吧?

    不过确实有听说牛仔的一生可能会有无数个称呼和名字,或许这也算一种传统。

    再打听下去就显得她有点不识好歹了,她止步于此,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原来如此,罗伊迪德,是个好称呼。”丹恒听到这里也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他们本就无意打探任何人的秘密。

    此行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先跟着程安,看看外面的寰宇是何种模样,眼下程安愿意托付如此信任,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更何况,这家人既然已经愿意收留他们,说明她的判断一如既往是对的。

    牛仔对丹恒的夸奖很是得意,略带沙哑的笑声中是这片风沙与草原孕育出的坦然:“那是,这也是根据我的真名取的,说不定等我们哥儿几个哪天够熟了,你们就能知道我的真名了。”

    几乎一整天都在针锋相对的两波人此刻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程安拍了拍丹恒的肩膀欣慰地笑了。

    太靠谱了丹恒老师,单纯真诚不抽象的人说话可信度就是高,缓和气氛的功能浑然天成。

    ————————————

    时间来到夜晚。

    程安躺在不熟悉的床上,没有一点睡意。

    因为此时夜深人静,她身边没有别人,于是那个八音盒又开始了它的表演。

    它自从程安拔下发条之后就几乎没有停过嘴,但由于她一直身边有丹恒,所以这八音盒不敢在外面光明正大生气,就在她意识里没事嘲讽两句。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擅自发动时空能量,你自己攒了多少啊敢这么用?”顾及着附近的房间还有人睡觉,八音盒在她脑中和她说话。

    “你甚至带了非纯美命途的人穿越时空!”

    程安本来就不爱听这个盒子说话,如今它还指责她,更不爱听了,“为什么不可以?我不是救出了丹恒吗?你还说这次事件我百分百能驾驭,时空能量不应该本来就攒好了?”

    “那我直接发动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我带丹恒老师走本身也是践行纯美的一部分啊。我一边践行纯美攒时空能量,一边多带个人消耗时空能量,四舍五入根本没有损失啊!”

    她理直气壮地反驳。

    “除非你这时空能量根本不是纯美的,才会在我达成难得的真正好结局后说我攒的少。”程安反将一军。

    “怎、怎么可能不是!你没想过入不敷出吗?”八音盒被比它还嚣张的气焰压得气势都弱了下来。

    “管他呢,高低不都是我攒吗?这次多用了,到时候补不还是我自己补吗?我又没把你直接扔了赖账,你在急什么?”

    她我行我素惯了,平生最讨厌别人教她做事,她心中有自己的选择,所以特别讨厌这个一直以来都在试图控制她行为的八音盒。

    “你最好不要这么烦人,就算你指责我,难道我会改吗?”

    “就算重来一次,难道我会在明知丹恒老师处境的情况下依然扔他一个人在罗浮那潭深水里吗?”

    “你真的不知道我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发自内心想要大家走向更好的结局才决定如此的吗?”

    程安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字字珠玑。

    她从不在乎什么命途,也不在乎什么势力什么利用。

    原本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违逆她意愿的事,如今她被迫接受,开始苦中作乐,想着自己回去希望渺茫,那来都来了,将原本的遗憾弥补一下,也算不白遭这一趟罪。

    在此基础上,她甚至从来没有违背过和八音盒的交易:她尽力践行纯美任务,它给她力量,和一个回家的可能,也就是这充满随机的穿越。

    程安不信仰什么星神,但她自认为这趟异世界旅程,她所有发自内心的抉择都没有对不起过“纯美”二字。

    “你**究竟是想让我做任务维护纯美,还是当你的傀儡?”她最终睁开眼,盯着漆黑的夜晚,轻声问出了最终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