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大牢中,江莫寒被单独关在了一间牢房。
听着大牢门锁铁链的声音,坐在地上的江莫寒甚至连眼都没睁。
直到那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寒儿,寒儿。”
江莫寒猛地睁开眼,飞快的起身跑到牢房的栅栏前:“娘?您怎么来了?我……”
江莫寒哽咽着,隔着栅栏抓住自己老母亲还在四处摸索的双手。
“是王爷和王妃将我接来的。”
不但把她接来,还让府衙里的老妈子帮着给她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还让她吃完饭后来看自己儿子。
江莫寒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老母亲身上穿的衣服也换了,连头上的白发都梳的整整齐齐。
“寒儿,王爷王妃他们都是好人,你莫要抵抗,也不要再伤人了。”江莫寒的老母亲握着江莫寒的手,哭着说道。
虽然那双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江莫寒只要看到那双眼中的眼泪,就会无比痛心。
多年前,他的记忆里,那双眼睛的眼泪早已流干,而如今却是再次为他流泪。
他知道,武成王妃抓他时的说的话,找不到他却能找到其他人代他受罪。
他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老母亲还存活在世,他不能让自己的母亲代自己受罪。
这也是他被关进大牢里,明明能跑却为什么没有跑的原因,他不能连累唯一还活着的母亲。
可是一想到江家的血海深仇,想到他父亲和兄弟姐妹的惨死,他心里就恨。
看到那些欺压百姓时贪官污吏们的嘴脸,和打家劫舍的山匪有什么区别?
“娘,是儿子不孝……”江莫寒跪在牢房内低下头。
让他放弃对贪官污吏的仇恨,他是做不到的,包括他曾经杀了陷害江家的那个贪官。
“寒儿,娘知道你心里恨,娘也恨,可你不能让仇恨蒙蔽了自己的本心,冤冤相报究竟何时才能了?”
“娘您知道?”江莫寒吃惊的抬起头。
他虽然当着母亲的面说过要报仇,但手刃仇人这事却是背着母亲做的。
看不见任何事物的老母亲,双手摸索上江莫寒的脸颊,颤声说道:“娘知道,娘都知道……可是儿啊,娘只有你了。”
江莫寒一个玉面郎君,却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听见自己的老母亲这么说,瞬时泪如雨下。
而站在牢房远处的萧观音,听到江母和江莫寒母子的对话后,转身出了牢房。
“把江母暂时留在府衙内。”萧观音吩咐带着江母来的暗卫。
她记得昨日看过的有关江家案件的卷宗,按江家所有人的供述,当时的县官确有可疑之处。
而且根据那些被生擒的山匪所说,江莫寒并没有真正对他们下令打家劫舍,都是各个山寨里当家的做主。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指认江莫寒涉及人命的确凿证据,除非江莫寒自己交代。
“怎么了?去了一趟牢房回来就心事忡忡?”赵君曜手里还拿着那些卷宗。
“只是看到江家母子相见,有些伤感。”她现在反倒是相信江莫寒落草为寇是被逼无奈。
“本王看卷宗,要为江家洗清冤屈也不是不可。”赵君曜放下手中的卷宗。
“你的意思?”萧观音反问。
“江莫寒的武功在江湖上称得上名号,与其杀了他还不如留着他,本王还有用。”
想要留住江莫寒,就必须先要给江家平反,而赵君曜看卷宗的目的就是在找有关江家当年被构陷的证据。
“王妃,属下把江家老妇人带回来了。”暗卫在门外禀报。
萧观音打开门,暗卫把江莫寒的老母亲搀扶进来。
江莫寒的母亲一进来就跪下了,也不管面前是谁就磕着头说道:“请王爷王妃高抬贵手,饶过我儿一命,老妇人愿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王爷王妃的恩情。”
“老夫人快请起。”萧观音示意暗卫将老妇人扶起,随后又说道:“王爷已经准备帮你们洗清曾经的冤屈,还你们一个公道。”
“真、真的?”老妇人尽管看不见,却能寻着声音知道自己面前是王妃。
江家刚出事的时候,他们也曾想尽办法告状,想为江家平反,但无奈官官相护都徒劳无功。
“王爷是爱才之人,不忍江大侠深陷牢狱,所以老夫人尽管放心吧。”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江家老妇人不住的给赵君曜和萧观音磕头。
“老夫人,还有一事。”萧观音想了想后寻问老妇人,“我略懂医术,不知老夫人的眼疾是如何引起的?”
萧观音之所以这样问,是她看到老妇人眼中白色的浑浊物,很像是白内障。
提到自己的眼睛,老妇人的语气又低沉下来,“当年江家获罪,江家女眷全部被没入官妓,而老妇因为年老被勒令做粗活,也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随意糟蹋后致死,又得知莫寒的父兄死在了发配的路上,那段时日老妇每日里哭泣,长久之后就越来越看不清。”
白内障的成因很多,老化、遗传、外伤、药物、代谢异常都有可能,听老妇人这么说,十有八九是老化或者是代谢异常引起的。
眼睛上的问题要是做手术确实比外伤要有难度,但她有精密的仪器在,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问题不大。
“老夫人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尽力治好老夫人的眼睛。”萧观音说道。
老夫人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听到此话,那浑浊的一双眼又流出了眼泪。
自从儿子找到她,她就再没见过儿子一眼,她多希望能看一看自己的儿子。
尽管,他的儿子也带着她找过大夫,但所有的大夫都称自己无法医治。
这次,终于,终于有人肯尽力帮她医治眼睛。
“王妃大恩,是救老妇于危难的活菩萨。”老妇人还是一个劲儿的磕头。
“带老夫人去休息。”萧观音抬手,示意让暗卫把老妇人带回去休息。
为江家翻案,又为江莫寒的母亲医治眼睛,就凭这两点,江莫寒都会彻底倒向他们。
萧观音想到这里,再次来到府衙的牢房中,就站在关押江莫寒的牢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