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只以为对方是故土难离,所以才不想留在京城,但是回到晋城以后,梅家家主只在任上干了不到五年,就辞去了一切事务,理由是想要回梅家修书。”
“至于修什么书,就无人可知,无人可晓了……后来梅家大公子同样考中了进士,同样自请来到了晋城,担任五品提督学政,主管晋州岁、科两试,他为人刚正不阿,自他上任以来,晋州从未出现过科举舞弊之事,深受晋州学子们的信赖,被尊称为晋州学子之师。”
可以说,南泽溪手底下大多数的人才,都要尊称梅家大公子一句老师。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难怪南泽溪对梅家这般讨好,不光是因为对方是世家之首,恐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位梅家大公子。
这位大公子若是公开反对南泽溪,恐怕这晋州大半人才就不能为他所用了。
但……看梅家家主那个态度,可不像是想要支持南泽溪。
乔洛染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南泽溪看上去风光,背地里的隐患却不少,难怪对方还要使这下三烂的手段,把她给俘虏了,恐怕是作为最后一张保命的底牌。
不过对于她来说……南泽溪越是焦头烂额,她说是乐见其成,
不是吗?
乔洛染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席泽宇的话:“南泽溪敢不敢对梅家下手?”
以她对南泽溪的了解,对方绝对不会容忍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在自己的地盘上嚣张,现在不下手,只是因为不能下手,一旦找到了机会,他恐怕立刻就会出手落井下石。
席泽宇被问的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从现阶段来说,南泽溪恐怕绝对不敢对梅家下手……世家一向绑在一起,对一家下手,其他世家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而且梅家大公子威望极高,南泽溪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替代对方的合适人选,他绝对不会冒着得罪晋州学子的风险贸然动手。”
“那是现阶段。”乔洛染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思绪又飞到了那天晚上的烟花上。
南泽溪既然敢光明正大的把烟花放出来,恐怕在炸药上面的研究进展十分顺利。
一旦对方真的彻底研究透彻,恐怕就是对朝廷下手的时候!
乔洛染把自己代入到南泽溪的位置上,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首先,动手前一定会整合晋州所有的声音,剔除掉所有反对自己的意见……
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当务之急,一是迅速逃离晋州,通知朝廷
加强戒备,二是探查清楚南泽溪究竟研究进展如何,她好判断还剩多少时间。
不然万一她逃走,南泽溪抢先对朝廷动手,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就完了。
还是要快点找到君宥……也不知关于炸药的事情,君宥知道多少。
乔洛染有些心焦的站起了身,和席泽宇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此处。
还有一个人,或许知道君宥现在何处。
——韦从南。
…
另一边,南君宥却是表面一脸茫然的被人蒙住了双眼,绳索绑住双手,行走在一处长长的隧道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不过,身旁同样被绑缚住的两人让他一直住了蠢蠢欲动动手的心。
这两人他见过,一个在城驻军已经呆了有七八年了,听说是言辞不讨喜,所以才迟迟得不到晋升,至于另外一个才来了有几个月,听说家世不错,为人很是傲慢,经常嫌东嫌西,得罪了许多人。
等等,如此说来,加上他一个初来乍到,身份底细尚不明确,却格外受上司赏识的人……
怎么感觉被绑了的三个人,通通都是得罪了同僚的人?
“快点,不要拖拉,将军还等着呢!”
后面一双手毫不客气
的推了南君宥一下,将他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当然,这都是演出来的。
为了防止自己太过乍眼,加上身上的皮肤实在算不上粗糙,南君宥索性装成家道中落的公子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过脑子还挺好用的。
感受到附近稀薄的空气和昏暗的光线,南君宥断定自己仍然走在这条长不知几何的隧道里。
他耳朵微微的动了动,判断了一下自己和旁边侍卫的距离,脸上突的扬起了一抹殷勤的笑容,手腕一番翻出了一个绣着金线的荷包。
“这位大哥,敢问……我们这究竟是去哪里啊?”
尽管灯光昏暗,可是侍卫仍然看清楚了荷包上的金线,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忍不住一把拿了过来掂了掂。
他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看着旁边两个同样悄悄竖起耳朵的人,哼笑了一声:“放心吧,带你们去是好事!”
再多的,他却又是不肯说了。
南君宥被布蒙住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寒意,声音却仍然是充满了谄媚:“大哥把我们绑成了这个样子,小弟实在是心中害怕的紧……大哥可否能多说几句,究竟是要我们几个做什么?”
“……”麻烦!
侍卫轻微的动了
动手指,想起怀中鼓鼓的荷包,到底多说了几句,“放心,去的是为王爷办事,只要你们好好办,办好了,将来升官发财也未可知!”
这说了,也仍然和没说一样。
具体办什么事,怎么办事,侍卫都始终不肯透露半句,南君宥问得多了,还招来了后脑勺的一个巴掌:“别以为给个荷包就能问东问西了,这么多话,小心被人拔了舌头!”
南君宥只好假装害怕的笑了笑,表面唯唯诺诺的低头不语,只是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
这侍卫贪得无厌……塞点钱就能问上几句,可见不是个口风紧的人。
可是这样的人对于要去办的这件事都讳莫如深,若是他没有分辨错,对方每每提到,声音都有些颤抖——
恐惧?
他在恐惧要带他们去的地方,还是在恐惧要带他们见的人,抑或是恐惧他们即将要办的事?
而且说是说好事,可在场的三人,可都不是有升官发财迹象的人。
太多疑惑充斥着南君宥的脑海,但是给人的脚步却始终未停,突然,南君宥眼前一亮,刺目的阳光透过眼前的布条照射到他的眼睛上,南君宥的眼睛下意识的眨了眨,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地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