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傻王:王妃她又黑化了》 第一章 不许杀我娘子! “这女人真是想不开,傻子王爷,也比那马夫好啊!” “就是,那南君宥再不济也是个王爷,她却大婚之日与人通奸,可是犯到天颜咯!” 乔洛染被嘈杂声唤醒,刚一睁眼,便看到自己脚下翻涌的江水。 紧接着,不属于她的记忆席卷着钻入她的脑海。 她穿越了! 前世多年的特种兵生活,令乔洛染练就了无论面对何种状况,也能极快地镇定下来的能力。 她飞速地消化着头脑中陌生的记忆,片刻后,猛地睁开双眼,朝着站在竹架旁边太监打扮的人喝道:“公公,我是冤枉的!” 这具身体是平阳侯府的庶女,今日本该是她和宥王大婚的日子,却被人诬陷她与平阳侯府送亲的马夫暗通款曲。 她连未来夫君的面都没见,便在这位黄公公的主持下,被捆到了河边。 时间很晚了,只有王府跟来的下人在一旁小声议论。 “冤枉?你当杂家的眼睛是摆设不成?”黄公公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 闻言,乔洛染明白她是被算计了。 脑海中她只是被人打晕,从不曾有过与人苟且的记忆,黄公公却信口说看到了什么。 可会有人信她吗? 且不说黄公公是太子身边来送 贺礼的人,自然对她有处置之权。 就是这具身体,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女而已。 “奸夫何不与臣女当面对质?”她咬咬牙,不甘心就这样再死一次。 黄公公闻言脸上一冷:“你这意思,是杂家有意难为你了?” “不敢……” 那黄公公冷呵了一声,将手中的浮尘甩到小臂上:“你与人通奸,冒犯天家,本就是死路一条!” 的确,一个小小庶女的命比什么都轻贱。 可为什么他们迟迟不动手? 黄公公和他身边的人时不时地去看身后的人群,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能是谁? 难道是她的相公? 乔洛染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 南君宥,出生就被封为宥王,本是天之骄子,却在八岁母妃过世时受了刺激,自那之后便痴傻了。 他和这具身体根本就没有见过,更何况还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会来救她? 思绪间,远处忽然想起一道清亮的声音:“不要杀我娘子!” 所有人顿时被那声音吸引了过去,黄公公更是眼底一亮,紧紧盯着快步跑来的男人。 乔洛染刚看过去,便凝了神。 跑来的男人身穿与她身上所着相似的大红喜服,宽肩窄腰,面色白净,容貌清隽。 尤其是那一对姿态完美 的凤眸,乌黑深邃,犹如世间最纯净的黑曜石。 本是世间绝色,一张脸就足以令所有人惊艳,偏偏举手投足如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一般。 “不许杀我娘子!”南君宥跑上前来,又说了一遍。 黄公公眼底带着试探和怀疑:“殿下,她与人苟合,按照例律应当处死!” 南君宥一听,好看的眉眼瞬间蹙起,一个七尺男儿竟跌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母妃说宥儿的新娘子是天仙!你们不能杀天仙!宥儿第一次有新娘子,宥儿不让新娘子死!” 几个下人窃窃嗤笑着,若非黄公公在场,他们早就笑出了声。 “可她与人私通……”黄公公很是为难的样子。 那张好看的脸上出现几分疑惑,“娘子也可以和我私通啊!为什么要杀宥儿的娘子,小心、小心宥儿去告诉父皇!” 孩童的智力,威胁的话也就到这个程度了。 黄公公面露难色,思虑一会后才舒缓下来,正色道:“既如此,王爷就带着这个乔洛染先回去吧。” 就这么简单? 乔洛染不可置信。 南君宥却一副没有多想的模样,满是眼泪的脸一亮,高兴得恨不能跳起来:“太好了!宥儿有新娘子了!” “娶了个破鞋儿还美呢,真是个蠢货 !”有几个下人忍不住讥讽道。 随着黄公公摆手,乔洛染被人粗暴地放下。 还没等她站定身子,整个人便被南君宥奋力一扑,险些摔倒。 “娘子!以后你要日日陪在宥儿的身边啦!” 被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抱在怀中,乔洛染的小身板几乎要窒息,直到上了回府的马车才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她累的快要昏厥,刚下马车便被人一路拖到了浴房中。 南君宥指了指浴桶,激动道:“娘子,嬷嬷说洗了澡就能和娘子生宝宝啦,我们一起洗吧!” 乔洛染的瞌睡虫瞬间被他吓醒了。 一起洗?在想屁吃! 更何况这洗澡水都已经冰凉,怎么洗? 没等她开口,抬头就看到他脱衣服的动作。 乔洛染忽然眸光一冷,粗暴地扒开了南君宥的外衣—— 雪白的皮肤上,竟是块块的青紫於痕。 他不是王爷么?怎么身上这么多伤? 看着乔洛染盯着自己的火热眼神,南君宥耳根一红:“娘子好着急呀……” 乔洛染也懒得解释,帮他整理好了衣襟,严肃地问:“下人经常打你吗?” 南君宥一愣,下一刻已经像是个受委屈的孩子低下了头,缓缓点了点。 没想到身为皇子,日子竟也不好过。 看着他 那一张俊秀的脸,乔洛染不忍地拍拍他的头:“你救我一命,我也帮你报个仇吧。” 说着,便走到门外:“来人!” 许久之后,一个懒散的婢女才缓缓走来,没好气地道:“王妃有什么吩咐?” “洗澡水凉了,你去重新烧来。” 那婢女嗤了一声:“要洗就自己去烧!真把自己当什么角色了?” 连一个婢女都敢如此放肆…… 乔洛染几乎不敢想象南君宥过的是什么日子。 只可惜,她不是南君宥,也不是之前的乔洛染。 她手臂一展,就一把掐住了婢女的脖颈。 她的脸色不断涨红,一双眼睛几乎要凸出来。 婢女没料到王妃竟会如此,根本来不及反抗,愈发痛苦。 就在她几乎断气时,乔洛染才放手:“去烧热水,不然我杀了你!” 婢女猛烈的咳了几声,眼底尽是惊恐,见她如此,乔洛染讥笑道:“今晚你来守夜!跪在那边的廊下,若让我知道你偷懒……”她指了指穿堂风最大的地方。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 说罢,她便惶然跑了下去。 乔洛染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那对宝石般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但很快便被夜风吹散,平静得似乎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第二章 自请验明正身 洗完热水澡,乔洛染把非要跟着上床的南君宥赶去睡了地铺,这才安置下来。 今天的事情结束得有些蹊跷,明天能否安安稳稳地让她适应这个世界…… 乔洛染想了想,反正不管如何,她都会见招拆招。 翌日一大早,便有人将二人吵醒。 乔洛染不紧不慢地帮自己和南君宥换好了衣服,这才开门出去。 门外站着不少官差打扮的人,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四五十岁的模样,看到乔洛染和躲在她身后的南君宥,三角眼中立刻蒙上一层鄙夷。 “宥王妃,你被指与人私通,到大理寺走一趟吧?” 眼前这人叫杨鼎山,帝京的大理寺卿。 南君宥一听,急忙厉声道:“不许碰我娘子!” 杨鼎山哼笑一声:“大理寺来审案向来公允,王爷你放心吧,假的真不了,王妃,别让人候着了?” 乔洛染只觉得不对劲。 黄公公若想让她死,何必今日让大理寺出面呢? “既然大人行事公正,我希望这次审理也能公开,免得有人刻意栽赃。”她平静地看着眼前人。 “我也要去!” 南君宥连忙抱住她的手臂,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我不会让你们欺负我娘子!” 杨鼎山的眼中闪过一道阴狠,点了头。 乔洛染的心里有些忐忑,只好抓紧南君宥的手腕,在衙役的催促下加快速度往外走。 一路上南君宥都十分不安,她勉强能沉下心来,思索着对策。 不出两柱香的时间,二人被带到了大门敞开的府衙内。 外面早已经围了不少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听说了吗?那个傻王爷的媳妇跟人私通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好端端的姑娘谁愿意嫁个傻子啊?” “你们看,傻子还知道护媳妇呢,真是傻子有义!” 百姓们的讥讽不断传入耳中,乔洛染两弯黛眉微微蹙起,却见身边的男人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专心地抱着自己,双眸带着怒火瞪着上首的杨鼎山。 连衙役给他的座位他都不看一眼。 衙役啐了声:“妈的,爱坐不坐!” 片刻后,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被人押送了上来。 乔洛染立刻认出,是平阳侯府的马夫,也就是原主被诬陷与之私通的人。 见那汉子精神魇足,她不由冷笑一声:“大人对待通奸犯,倒很是优渥。” 杨鼎山并不理她:“你们二人,还有什么要辩驳?” 这哪里是审理,分明是定罪了! 汉子面露苦涩,一双豆眼殷切地看着乔洛染:“六小姐,您就认了吧!当初 是您主动,不能把担子都给我一人啊!” “你放屁!”乔洛染还没说话,南君宥便对着汉子打骂道,“你长得这么难看,娘子有我,才看不上你。” 说吧,像只小狗似的回头:“娘子,我说的对不对?” 堂下传来一阵哄笑,百姓们也没想到这傻子还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乔洛染看他笨拙的保护自己,忽然心底升起一股暖意,笑着点头:“你说得对。” 哄了哄南君宥,她这才看着那汉子:“既然你说与我有过苟且,那么我身上可有什么标记?我心口的朱砂痣长在哪一边?” 汉子一愣:“我……我没看清过!” “有过肌肤之亲,这样的问题你居然都答不出来?”乔洛染冷哼。 杨鼎山敲了敲醒木:“这也不算证据!乔洛染,你不要再狡辩了。” “那就来点有力的证据,”乔洛染看向上手的人,坚定地道,“我自请为我验明正身!” 话音刚落,众人皆愣了片刻。 一个女人居然敢自请验身?且不说验身痛苦难熬,就算她尚清白,可一个验过身的女人身上也会烙下一辈子的污点。 难道竟真的是冤枉了她? 杨鼎山也没想到,这传说中胆小怕事的庶女竟会有如此魄力。 他接到指示,一 定要在这傻王爷面前杀了她,可他若是不允验身执意惩治,岂非会失信于帝京的百姓? “放肆!岂敢跟本官提要求!?”他气急败坏地喊道。 乔洛染不屑地看着他:“大人亲口说,真的假不了,我自请验身,大人为何反倒不敢了?难道大人也知道,如今的我依旧是清白身不成?” “你这是胡搅蛮缠!” “这大理寺,真是好生热闹啊——” 那杨鼎山刚骂完,身后便响起一道婉转的女声。 众人齐齐向后看去,只见原来围观的百姓已经被一行禁军从中央隔开。 人群之外,缓缓走上来一个明黄色华服女子,她一袭锦袍价值不菲,头上的珠翠更是如日月般夺目。 女人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一张脸性感而艳丽,在现代,定是那种能将男人玩于股掌的大胆女人。 刚见到她,杨鼎山就脸色一变,跌跌撞撞地从大椅上跑下来,毕恭毕敬地道:“贵妃娘娘……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贵妃? 南君宥胆怯地往乔洛染身后缩了缩,颤声道:“是淑贵妃……” 淑贵妃,如今后宫之中风头最盛的女人,也难怪杨鼎山如此敬畏她。 “娘娘出宫,也要跟你报备?”一旁的婢女没好气地道。 淑贵妃却 端庄地摆了摆手:“过些日子,宫中有宴,本宫特地出来看要用的布料,”说着,好看的眼睛四下打量了一番,“大人这是?” “娘娘,是这女娃与人私通,小的正在审案。” 淑贵妃的视线在乔洛染和南君宥的身上游走了片刻,才幽幽抬手:“小翠,你来说。” “是,”身旁的丫鬟立刻道,“昨日宥王大婚,娘娘派奴婢来送贺礼,有幸与宥王妃说了许久的话,刚转身要走便看着有人拿了宥王妃,口口声声说王妃与人私通!不知大人说的和王妃私通那人,可是奴婢?” 贵妃身边的奴婢,也不是轻易得罪得起的。 杨鼎山怎会不懂贵妃要保她乔洛染的意思?立刻摆手,谄媚地笑着道:“怎么会!本官也觉得此事不对,苦于一直没有证据替宥王妃翻身,既然如今……贵妃娘娘身边的人都这么说了,可见此事乃这马夫有意栽赃!” 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就赶紧处置了,堂堂王妃,竟还要受你们的气!” 她越过人们的肩头看向立在最后的乔洛染,狭长的眸子里含着深意,语气也柔了下来:“宥王妃,过几日宫中有宴,你可不要忘记了。” 说罢,这才带着侍卫和婢女悠然离开。 第三章 娘子会喜欢宥儿吗? 有了淑贵妃一席话,纵使杨鼎山再不情愿,也只能放人。 临走前那汉子抓着乔洛染的手连声哀求,可乔洛染的眼中始终带着一层寒冰,她甩开汉子的手:“吃里爬外的东西,到了阎王面前再求饶罢。” 远离大理寺,众人只听见汉子惨烈的喊声。 回到王府,下人们听说竟是淑妃出面但保了她,一个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尤其是昨晚险些被乔洛染杀了的那个瑜儿,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不在外面说王妃的身手,可在对上她的眼睛时,还是忍不住打颤。 这一日,她侍奉起来也更加尽心了。 乔洛染喊住她问了几个问题,才知道这淑贵妃是五皇子的生母,表面上待南君宥一向很好,只是瑜儿都觉得,那个女人不过是装样子的而已。 其实她也早有感觉,这样精明的人能够压着皇后在后宫独大,怎么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可她也想不出淑贵妃为何会有意拉拢自己和南君宥,甚至不惜说谎保她。 难道南君宥的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想不通的事情,乔洛染还是决定慢慢来。 夜里,她刚把南君宥踢下床去,疲惫感便席卷而来, 她几乎是昏睡了过去。 不知夜半几时,院子里静的像是连风都睡了,地榻熟睡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睛。 南君宥移动到床边,借着月色打量着床榻上的女人。 那张稚嫩的脸却清丽明艳,闭眼时才有些许温婉乖巧。 肤色因虚弱而惨白,连她的身上也骨瘦如柴。 若非亲眼看到,南君宥也不敢相信,这样一条瘦弱的胳膊,竟能掐的婢女险些断气。 他的手指摸索到乔洛染的脖颈处,对着穴位一按,她便沉沉的昏睡下去。 刚做完这个动作,一道黑影闪入了房间,在不远处恭敬地单膝跪地:“王爷,那平阳侯果真是太子的人,这女人的性子也不像是人们说的那样无能,属下唯恐有诈,可否需要……” 南君宥的脸上清冷如月,和白日里那个傻乎乎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想起这女人替自己报仇时的狠厉,不自知地勾起了唇角:“不必,她很有趣。” 那侍卫怔了怔,又低头道:“王爷为何要救她?您便是不去,太子也未必肯让这棋子死,如今还要被那些人嗤笑。” 他很佩服自己的主子,装疯卖傻竟到如此程度,可每每暗中看着, 他便替主子含恨。 南君宥似乎也被他说到了伤处,凤眸透过轩窗看着天边一轮明亮的圆月,声音轻的像是落叶在水面留下的涟漪:“那些东西还没有浮现,太子便不可能对本王放下戒心……” 侍卫眼下一沉,主子受辱就是奴才无能,他只恨自己不能为主分忧。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那侍卫才道:“王爷明日还是不要去祭拜太妃了,线报说太子那边已经有了动作。” “云泽,你何时也管起我的事情来了?”南君宥淡淡扫了他一眼,虽然语气冰冷,却没有半分责怪,“明日,你们不要露出马脚。” “可……”云泽惊恐地抬头。 “放心,自会有人护着我。”南君宥眸色深邃,笑着看了一眼床榻上熟睡的人。 他很想看看,这位乔家六小姐还有什么本事。 新婚第二日。 乔洛染刚一睁眼,便看到了一张明媚的帅脸在自己的眼前。 吓得她直接从床上弹起,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南君宥正跪坐在床边,将脑袋搭在手臂上盯着她。 “宥儿……你看着我做什么?” 虽然自己的夫君是个大男人,可她还是习惯于这样称呼。 “娘子 !今日我们去天目寺祭拜母妃罢!”见她醒了,南君宥便立刻凑上来,“母妃还没有见过娘子呢。” 乔洛染偏了偏头。 天目寺……在京郊啊。 南君宥的母妃不应该是先帝的妃子么? 就算是死了,也应该是葬入皇陵,怎么会供奉在天目寺这样偏僻的地方? 这南君宥的背后,果真是有故事的。 她也没直接问他,毕竟不期待这个小傻子能给自己什么有用的答复,只是觉得身为“儿媳”,祭拜婆母都是情理之中的,便欣然答应了。 因是要去寺庙,乔洛染也就穿的肃静了一些。 带她换好衣物,才发现南君宥的衣裳都是几年前的了,叫来了瑜儿一问才知,竟是王府的下人们打量着主子好欺负,就将宫里给他的份例都私下克扣了去。 看着乔洛染冰冷的脸色,瑜儿不用她多说,立刻下去翻出了下人们本打算拿出去卖的新衣物来,给南君宥穿好。 “人靠衣装马靠鞍,宥儿,你这样可是比之前更帅气了!” 看着一身淡青色锦袍着身的南君宥,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乔洛染在他脸上看到了正常人的淡然。 然而等她想要再看一眼 时,只看到了他满脸的喜悦。 “娘子会喜欢宥儿吗?” “会。”乔洛染轻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母妃看到你这样,也会开心的。” 南君宥低头,敛起眼底泛起些许波澜。 上了马车一路出城,虽南君宥不受人待见,但到底身份在这,是以这次出境也有不少懒散的人跟着。 瑜儿算是唯一积极的,帮着张罗各种事情。 乔洛染知道她很聪明,她明白自己是唯一知道主子真面目的人,就更要主动表示衷心讨好。 只可惜,眼下她手中无人,才会用这个瑜儿,否则这样欺软怕硬、心思不正之人,她是绝不屑于留着的。 因这具身体本就不算健康,乔洛染时常会感觉到疲惫,便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南君宥更是乖巧的靠在她的身上,为了让她好好休息,难得一路上一言不发。 直到马车走入林中,乔洛染忽然猛地一睁眼,粗暴地拽过身边的男人。 南君宥被她拽的一个趔趄,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 “铛”的一生,好似有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 他看着嵌在马车内壁的那只箭愣了神,外面便传来瑜儿的尖叫:“有刺客!” 第四章 挡刀 乔洛染毫不犹豫地拉着南君宥飞身翻出了马车。 便看到原本跟随的下人们四散奔走,有几个已经被树林中射出来的箭羽刺伤,更有两人被直插眉心,当场毙命。 霎时间,人烟寡淡的林中弥漫起一股血的腥味,那些人身上喷溅而出的血液将这一片翠绿染的格外狰狞。 “来者何人?” 乔洛染随手夺过马夫手里的马鞭,宛若惊龙而出,拦下了所有朝着二人袭来的箭羽。 她前世是特种军官,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本就异于常人,她对冷兵器和中医也有很深的研究。 不多时,从林深处走出十几个黑衣大汉,他们扛着钢刀带着弓箭,脸上是狰狞而贪婪的笑容:“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山匪? 乔洛染蹙眉,头微微偏向一旁千疮百孔的马车:“所有家当都在车上了,诸位自便!” 不想为首的那人却摇了摇头,粗糙的手指指向她身后的男人:“他,是个王爷吧?小娘子你说,一个王爷值多少钱?” “价值连城。”乔洛染很直接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却又莞尔一笑,手上微微发力,那根马鞭便发出破竹般巨大声响,“但要看你是否有命享受了!” 说话时,她似 乎感觉到拉着自己的那双手忽然用力攥着她,但乔洛染眼下没有余力去安慰恐惧的南君宥,她时时刻刻盯着对方的动向。 一触即发! 几个男人毫不犹豫地一哄而上,只可惜他们兵器太短,身体也不够灵活,仅仅面对一男一女和几个下人,竟丝毫没有占上风。 乔洛染灵活地挥动着马鞭,每次出鞭都直击对面的命门,同时配合上拳脚的攻击,竟将十几人逼得节节败退。 她一边攻击一边拾起被人丢在地上的钢刀,便一手握鞭一手持刀,毫不犹豫地对着扑来的人猛地挥砍下去。 一时间血花飞溅,空气中传来男人们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 宥王府的人只是不可置信地盯着王妃飒爽的背影,直到一颗头颅滚动到他们的脚下,这才如梦初醒,惊恐地尖叫起来。 那些山匪见状,齐刷刷地逃去。 只有一人动作慢了一步,被乔洛染一鞭钩住了脖颈,她奋力一拖,留下了那人。 “谁派你们来的?” 她翻身骑上男人的身体,满是鲜血的双手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见他眼底惶然,便又多用了几分力气,咬牙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然而那个男人却并没有回答,忍 着断气的痛苦,他的脸上忽然扯出一抹笑意。 乔洛染一惊,刚想要把手伸向那人的口中,便见他唇中喷涌出几股黑红的血液,瞬间命丧黄泉。 这人,居然齿间藏毒! 她有些懊恼,虽然早就觉得他们意在杀人而非劫财,定不是寻常山匪,可她却没料到这群人都是死侍。 要问的没有问出来,还将自己的身手暴露了个一览无遗,处境一下子就被动起来。 就在她失神之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黑衣男人在身后缓缓爬起,手中的钢刀闪烁着冰冷的光,对着她的脑袋就要劈来—— “娘子!” 南君宥忽然惊叫了一声,下一刻他竟然不管不顾地飞身扑了上来,将她完全揽在怀中,结结实实地承受了这样一刀。 脊背上顿时有血水涌出,而那黑衣人见状,用最后的力气咬破了齿间的毒药,当下毙命。 “宥儿!” 乔洛染惊呼着扶住摇摇欲坠的南君宥,一面将他搀扶到马车旁坐下,一面对着那些吓破胆了的下人吼道:“可有带什么药?” 瑜儿是最先回过神来的,她匆忙爬上马车,从暗格中去来了伤药。 富家子弟的马车里往往暗含玄机,乔洛染刚接过药膏来要替南 君宥处理伤口,却是动作一怔。 她将药膏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不少。 这药膏里面竟然藏毒,这种毒虽不会立刻毙命,可若是时间久了,依旧会令人暴毙而亡! “娘子?”南君宥疼的满头是汗,长而细的睫毛敷在薄薄的眼皮上,仿佛蝶翼一般。 乔洛染只是身手在他的背后点了几处学位,将鲜血止住,才问瑜儿:“这里离天目寺还有多远?” “不远了!” “受伤的人,可以拿这些药给自己疗伤,我们去天目寺。”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却没几个人敢上来拿她手中的药。 乔洛染冷笑着将南君宥扶上了马车:“宥儿,你先忍忍,待会儿到了天目寺我帮你疗伤。” 看到他乖乖的点了头,她才放下心来,架马而去。 很快就到了树林中的一处寺庙。 许是南君宥总是来的缘故,里面的沙弥见到他便惊着带他们去疗伤更衣,很是熟悉的样子。 乔洛染也被带到了厢房,换了一身干净的粗衣。 她被小沙弥带着到堂前时,便看到南君宥已经换了衣服跪在里面,伤口也被人处理好了。 “娘子!”见到她,他立刻出来迎候,带她一同 进去,“娘子,宥儿好怕……是谁要杀我?” “不知道,但……母妃在天上保佑着你呢。”乔洛染刚抬头便不由一惊。 她原以为德太妃只是牌位被供奉在此而已,却不想这间佛堂就是为太妃而设,不仅仅有一尊牌位,前方更挂着一副太妃的画像。 画中的女子圆脸杏眼,目光温柔得如天上的菩萨。 “这就是……母妃?” 南君宥笑着点点头,对画中人道:“母妃,宥儿娶到新娘子啦,娘子对宥儿可好了!” 不知为何,看着画中的女子,乔洛染的心顿时静了下来,仿佛方才的厮杀都是幻觉。 她慢慢跪在蒲团上,对着德太妃深深一拜。 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养育出愿意为了别人舍命挡下致命一刀的孩子? 现在,她知道了。 南君宥的母妃是世间的菩萨,哪怕只是看到画像,也会给人救赎的感觉。 “儿媳拜见母妃。”乔洛染问候了一声,又用细若蚊喃的声音道,“我有幸与君宥相遇,此生定竭尽全力替您护他周全,来日不会再让君宥受如此的委屈……” 殿中静谧异常,南君宥听见了女子低低的许诺。 那一瞬间,照在身上的阳光似乎也更滚烫了几分…… 第五章 兴师问罪 祭拜完了德太妃,一行人休整后启程。 乔洛染也打听到,原来德太妃当年就在天目寺中修行,这里曾险些被取缔,是德太妃一力保全。 因此寺里的沙弥自然对南君宥也十分熟悉。 可惜方丈入定多日,乔洛染没有机会见到他,关于心中的疑惑也都埋进了心底。 回府后乔洛染帮他换了沙弥送的伤药,催促着赶紧歇息。 可注定是半夜无眠。 来到这个世界两天,一重重的疑惑几乎要把她淹没了。 南君宥傻了,为何黄公公还那样试探? 太子在此事中是什么身份?那日的淑贵妃又为何救自己?今日的刺客是谁派来的?德太妃怎会死后不入皇陵?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翌日一早,就被人喊醒。 “娘子,今日要回门了!” 是南君宥,好像身上的伤没有伤到他的元气。 他这么一说乔洛染才想起,三日新娘子是要回门的。 她并不怕见到原主的家人,相反她很想见一见,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找到那些疑问的答案。 南君宥也很激动,他还没见过她的娘家人,今日可是卯足了劲要留下一个好印象。 乔洛染只好无奈地笑着,任由他去了 。 平阳侯府离宥王府并不算远,两柱香的时间马车便停在了门口处。 刚下车,乔洛染就看到已经有几个人等候在门口,她认出都是府中的下人。 南君宥好歹也是个王爷,他们竟然只派几个下人来迎接? 真是替那个努力在丈人前争脸的南君宥感到不值。 “叫王妃了,老爷和夫人等您很久了,快随老奴进去罢。” 见下人们轻蔑的眼神,方才还昂首挺胸的南君宥不由耷拉下脑袋来,默默跟在乔洛染的身后。 一路穿过抄手游廊和弄堂,这才到了正堂处。 远远的,乔洛染便看到里面正座上的乔琦和主母孟氏。而下面左右各坐着两列男女,都是这具身体的手足兄弟。 只是他们衣着虽都还算整齐,但衣料的档次却参差不齐,孟氏膝下儿女自然最为华贵,其次便是岳姨娘身下的一双儿女,而坐在最末的两个姑娘,甚至还不如嫡女身旁的丫鬟华美。 虽然早就有原主的记忆,但真的见到这样的场面,的确是令人不由紧张起来。 看着他们二人走近,堂上众人的表情可算是异彩纷呈。 南君宥紧张地跟着乔洛染走了上去,笨拙地对着上首二人福了 福:“见、见过岳父岳母!” 乔琦和孟氏刚寒暄了几声,嫡三小姐乔洛羽忍不住讥笑出声来:“六妹妹可真是命好,如今可是尊贵的王妃了,连大姐姐嫁的都不如你!” 几个人便聚在一起笑作一团。 南君宥红着脸缩在乔洛染的身后,似乎听不出这话是在骂他。 乔洛染却是不慌不忙地道:“多谢三姐姐,妹妹知道姐姐嫉妒,给姐姐赔不是了。” “嫉妒?我嫉妒你嫁了个傻子?”乔洛羽不屑地瞪着眼睛。 “羽儿!”上首的孟氏微微摇头,她这才噤声。 乔洛染柔声解释道:“妹妹这桩婚事是天底下最好的了,贵为皇妃,不必跟着夫君担忧前程,夫君虽然头脑不算灵光,可生的俊秀呀,妹妹一入府就是养尊处优,也不必有妾室的担忧……” 这话被她说的,竟然真的像是一桩极好的婚事了。 乔洛羽刚要说什么,便被乔琦打断:“好了!洛染,你随我到后面来,为父有话问你!” 乔洛染得意的笑了笑,安抚了南君宥几声,这才随着父亲一同到后面去。 刚进入耳房,乔琦便黑着脸吼道:“给我跪下!” 她不情愿的跪下,就听见原主的 爹道:“好你个深藏不漏的乔洛染,你是跟谁学的武功!?可……是你母亲?” 她微微抬眼。 原主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武功的? 便乖巧的问道:“爹爹是如何知道的?做日的事情,按理说还未传扬出去,连宫里都没有人来问过,倒是爹爹耳聪目明。” 乔琦的脸上闪过一道失措,但很快被暴怒掩盖,“混帐!出嫁几日,还学会顶嘴了?” 说着,便举起一旁的木板来毫不客气地打在她的脊背上。 一下下打的格外用力,记忆中原主也没少挨这样的毒打,她唯有咬牙忍着。 打的累了,乔琦这才收了手,指着她骂道:“你这混帐,还是不是乔家的女儿?” “爹爹觉得是,那就是吧。”乔洛染也没了好气。 刚一回家便遭受这样的毒打,她是早有准备,却做不到还对他毕恭毕敬的。 “不管你那姨娘教了你一些什么,你都是我乔琦的女儿!”乔琦冷声道,对上乔洛染那疑惑的眸子,这才解释道,“你如今嫁给宥王,他平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有什么反常之处,都要如实传给家里。” “为何?”她抬眼。 “自然是关心你!你以为嫁到皇家如此轻松?若是有什么不对的,为父也好保你。” 这话说的,骗骗原主或许还行,可骗不过乔洛染。 乔琦分明就是要她去做眼线,监视着南君宥! 可他身为官员定不会无端如此,他是在为何人做事? 乔洛染想到乔琦已经知道自己武功的事情,瞬间想到——乔琦背后的人,和那些山匪背后的人定是同一个!所以他今日一大早就知道了消息,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正在她思索时,身后忽然响起南君宥的声音:“娘子?” 二人纷纷一愣,乔洛染立刻起身,发现他不知何时摸索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道:“娘子,我们回去吧……” “好。”她点点头,本来也没想着能让乔家的人对他多好,见他这样,定是在前面受了委屈。 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乔琦在身后低声道:“洛染!” “父亲的话,女儿自会谨记。今日女儿就先回去了!”乔洛染停下脚步,无论如何还是先稳住这些人才是,说完,这才带着南君宥一同向外走去。 南君宥一面往外走着,一面回头看了看堂中的男人,好看的眼中闪过冷冽的光。 第六章 下马威 回到宥王府,乔洛染回到厢房中,房内空无一人。 她唤了几声,可无人回应。 好半晌瑜儿才回来,看见乔洛染独自一人在屋里,她缩缩肩走了过去,“王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府上的人都跑哪去了?都想去找牙婆子?” 闻声瑜儿小脸泛白,她自是知道乔洛染的身手不容小觑,不敢隐瞒她什么,支支吾吾的解释:“李氏来了,府上的奴婢都赶着去巴结她去了。” “谁是李氏?”能让府上的下人都前去讨好的人物,勾起了乔洛染的兴趣。 “李氏就是王爷的奶娘,今个刚回王府。” 无事不登三宝殿,乔洛染与南君宥成亲时,李氏都不屑前来,却今日不请自来定是别有用意。 乔洛染眸光一寒,娇美的脸颊上浮现一抹讥诮,将冷掉的茶水倒掉,冷声询问:“她来做什么?” 瑜儿摇了摇头,也只觉得奇怪,“奴婢也不知道,听李氏说要在府上多住几日呢。” 这宥王府可是她想来就来的,想走就走的,当把自己当 根葱了,乔洛染一脸嗤笑,她倒要见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氏,“先给我斟茶。” “是。” 瑜儿点了点头,还未转身离去,院落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妇人身着华服,脸上满是刻薄之相,打量乔洛染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似的,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你就是王妃?” 不用猜乔洛染也猜出这个妇人就是南君宥的奶娘李氏,敢在她面前这般的无礼,当真是一点都不给她颜面。 乔洛染不急不慢的将茶杯放下,眸底闪过一抹凌光,启唇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直呼本王妃的名讳。” 李氏闻言楞了一下,传闻平阳候的六小姐性子软糯无能,是个任人拿捏的主。 可眼前这个说话底气十足的女子,可不像是个好脾气的! 李氏满脸羞愤,扬起下巴开口道:“我可是宥王的奶娘,见到我你得起来行礼。” 乔洛染仿佛听了个笑话,嗤笑着:“一个小小的奶娘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就是王爷的亲生母亲呢。 ” 即便南君宥在宫中不受待见,但也是皇家子嗣。 当年太妃备受恩宠轰动后宫,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奶娘就能亵渎的。 连给太妃提鞋都不配,还敢在这里趾高气扬的喧嚣夺主。 李氏气结,她在宥王府,何时受过这等的憋屈? 再不济她也是南君宥的奶娘,却被乔洛染这个小贱蹄子羞辱的一文不值,让她的颜面扫地。 李氏只得拿眼狠狠的瞪着乔洛染,咬牙切齿:“王妃可真会说笑,说起话来竟这般没规矩。”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货色。 敢跑在她面前撒野来了,乔洛染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她娇笑一声:“规矩是人定的,对于一些不是人的东西自然没必要谈规矩。” 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乔洛染拐弯抹角在骂着李氏,一旁的瑜儿看着李氏自找羞辱的样子忍不住的憋着笑。 外人都传宥王府的王妃没脑子,嫁给一个傻子王爷。 可谁知道乔洛染厉害着呢,毒舌得不行差点要让李氏给气个半死。 “你个死贱人敢笑话我 。” 李氏满肚子的火气正没处发泄,当即扬起手甩了瑜儿一巴掌,指桑骂槐的骂着乔洛染,“这里是王府,还轮不到你个小贱蹄子撒野。” 没想到看个笑话却挨了一巴掌,瑜儿一脸委屈,紧握着手帕差点要撕碎。 “放肆!” 乔洛染呵斥一声,目光清冷的打量着李氏,讥笑着:“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奶妈子在王府里指点江山,是要翻天不成。” 乔洛染上一世是特种兵出身,身上带着一股凌冽的气势。 此刻她笑而不语的样子,就像一个从地狱归来的修罗,让人头皮发麻。 再怎么说如今乔洛染是王妃,李氏再咄咄逼人也不得不低下头去,“哼,奴婢自是不敢。” 这时南君宥得知李氏来王府,便赶了过来,就看到李氏一副惊喜的样子。 “奶娘!你怎么来了!” 南君宥走到李氏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臂亲切的喊了一声,“我好想奶娘……” 李氏面上闪过一抹嫌弃的神色,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南君宥的触碰,厌恶的说 道:“王爷哪里是想我,分明是教唆着王妃存心给气我。” 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李氏伸出手扶着额头,故作一副虚弱不已的样子。 可望向乔洛染的眼睛却满是嫌恶,她还就不信她斗不过这个死丫头。 南君宥一脸不解,回头看向乔洛染,欣喜的拉着李氏解释道:“娘子对宥儿很好,怎么会气奶娘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看着南君宥毫不犹豫的信任自己,乔洛染内心一暖。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氏这次回王府没别的事情,就是纯粹来给她下马威的,连带着不给南君宥好脸色看。 “你真是一个蠢货,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李氏气急败坏的伸出手戳着南君宥的脑袋,嘴上不干不净的骂着。 南君宥头上一疼,忙用手捂着脑袋四处躲藏,哀求求饶着:“奶娘别打我,我的头好疼。” 见状李氏越来越来气,手上的力度也不由得加重,丝毫不顾及南君宥是一个堂堂的王爷。 却没注意到,乔洛染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 第七章 传一个大夫看看身子 “啪——啪——” 乔洛染扬手抽了李氏两巴掌,李氏顿时懵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她满眼羞愤的怒视着乔洛染,:“你你你……” “宥儿过来,给我看看。”乔洛染选择无视,关切的看向南君宥,轻声命令着。 南君宥听话的走到乔洛染的身边,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委屈的说着:“娘子我头疼,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看着南君宥像条狗似的巴结着乔洛染,李氏咬着牙暗骂着白眼狼,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给拿捏住了。 乔洛染一脸的无奈,伸出手揉了揉南君宥的脑袋,将他护在身后冷眼打量着李氏:“念在你是王爷的奶娘,本王妃不与你计较,你那里来就回那里去,再有下回,决不轻饶!。” 刚才那两下打的李氏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又被乔洛染身上的气势震住,这会再有天大的火气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哼。”李氏一脸恼羞成怒,一口银牙差点要咬碎却不敢再发一语,冷哼一声也不行礼直接转身就走。 南君宥一脸犹豫,伸出手扯了扯乔洛染的衣袖,低声说着:“娘子。” 可乔洛染只是伸出手 拍了拍南君宥的手背。 瞧着李氏那泼皮样子,想来在王府里撒野也不是一次两次的,这种装疯卖傻的样子只会胡弄了南君宥,可却吓唬不住她。 以为刚才李氏那凶巴巴的样子惊吓到了南君宥,她伸出手轻拍着南君宥的后背,柔声安抚道:“别怕,你那个凶巴巴的奶娘已经被我赶出去了。” “奶娘会生气的。”刚才李氏气势汹汹的离去的样子,让南君宥有些担忧。 越发觉得南君宥虽是个傻子,可心底却善良,别人对他邪恶,而他却抱持良善,顿时乔洛染啐了一口,“宥儿乖,那个妇人根本不值你在乎。” 南君宥眸光微闪,看着乔洛染那气势凌人的模样,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听话的点着头附和着:“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可是娘子,我还是好怕,奶娘以后会打我的。” 南君宥一脸惧色,好似被欺负怕了似的,伸出手拉着乔洛染的衣角委屈的诉说着。 这句话,更让乔洛染内心坚定要彻底整治一下王府里的家风,省的这些奴婢净干些吃里扒外的事情,将他们不当做主子看。 “有我在,以后再也不 会有人要伤害宥儿了。”乔洛染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转身回屋。 “娘子对宥儿真好。”南君宥点了点头,越发爱喜欢粘在乔洛染的身边。 经过李氏这么一闹,第二日乔洛染出门的时候,正在院落里打扫的奴婢都毕恭毕敬的向她行礼,那眼神好似在怕什么。 毕竟乔洛染的厉害她们可都见识到了,那叫一个狠,让人挑不出一点的错处来。 翌日,乔洛染刚起身,传唤来奴婢为南君宥更衣,瑜儿走进来回禀着:“回王妃,李氏已经准备了好早膳,要二位前去用膳。” 不知道李氏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乔洛染眼眸一沉,漫不经心的回答:“恩。” “娘子我饿了。”南君宥伸出手捂着扁扁的肚子,有些可怜的望着乔洛染。 收拾妥当之后乔洛染领着南君宥前去正厅,此刻李氏早已坐在哪里等候。 “王爷,王妃你们来了。”李氏半边脸红肿,说起话来也不利索了。 “恩。”乔洛染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在桌前坐下。 今日的李氏格外的殷勤,满桌子的佳肴可都是南君宥喜欢吃的,热络的招呼着:“这些都是王爷喜 欢吃的,可要多吃点。” 南君宥没看到李氏眼底那抹嫌弃,兴奋的夹起饭菜扒饭。 “听说近日宫中设宴,淑贵妃曾邀王妃一同前往?”李氏笑容满面,眼底一片精明之色。 吃了李氏准备的美味饭菜,南君宥扬声道:“淑贵人人可好了,还救了娘子呢,还要邀请我们赴宴呢。” “宥儿。”乔洛染出声打断,冷眼瞧着李氏那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讥讽着:“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李氏笑嘻嘻的将脸上算计掩饰下去。 她正是因为听说了宫里头来请南君宥进宫,才会回王府的,不然她才不屑踏进这不受宠的王府呢。 “随口说说。”李氏故作无知。 “宫里头的事情,奶娘还是不要那么多好奇心,若是被人听去了,该说奶娘不懂规矩了。” 乔洛染就知道李氏在打着什么主意,冷不丁的反驳着。 一句话噎得李氏老脸涨红,她撇了撇嘴,暗暗咬牙满肚子的火气。 “奶娘脸色这么差,需不需要给你传一个大夫看看身子。” 乔洛染一脸关切,可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含着笑意,怎么看都像是在嘲笑着李氏不自量力 。 李氏气结,看来她小看了乔洛染,这个贱人口齿伶俐像一把刀子,不断的朝着她心窝上戳去。 “奴婢多谢王妃,我的身子好着呢。”李氏咬着牙狠狠的瞪了眼乔洛染的背影。 “既然奶娘身子好着呢,刚才院落里那些杂物你去处理一下,交给其他人我心里不放心。”乔洛染脸不红,心不跳的吩咐着。 李氏仗着是南君宥的奶娘,向来是府邸里作威作福的主,让她动手干活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咳咳。”李氏刚吃进去几口饭,听到这话差点要呛住了,暗暗的剜了眼乔洛染,这个小贱蹄子敢变着法给她罪受。 “奶娘你的眼睛怎么了?”南君宥诧异的盯着李氏朝着他挤眉弄眼,下意识的问出声来。 这个傻子一点脑子都没有,李氏气结,忙讪笑着:“没事,吃饭吧。” 用完早膳,乔洛染与南君宥回到厢房里,李氏气的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怎么也没想到南君宥会娶回来这么一个货色。 自从李氏来到宥王府里,乔洛染可算看清楚了,府里上下的仆人那还将她一个王妃放在眼底?都看着李氏的脸色行事。 第八章 出府 就连那个瑜儿看似表面上对她毕恭毕敬的,可心底却不一定对她忠心耿耿。 乔洛染坐在厢房里望着窗外,脑海中思绪飞快的转动着。 不行,她不能任由着旁人乱了宥王府里的风向,乔洛染想了想,她有机会的出去找一趟牙婆子才行。 “娘子想什么呢?也说给宥儿听听。”南君宥踱步走到乔洛染的身后,竟不自觉的伸出手捏着乔洛染的脸颊,“娘子身上好软啊,还好香呢。” 乔洛染满腹心思,根本没有心情和南君宥说笑,“宥儿别闹了。” 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稍稍整理着自己的衣裳,瞧着梳妆台上那少的可怜的首饰不由得皱眉,“宥儿想不想出去玩啊?” 南君宥眼睛明亮的望向乔洛染,点头如捣蒜般:“和娘子一起出去玩真是太好了。” “瑜儿,去备马车。”乔洛染唤来瑜儿。 “王妃你要出府?”瑜儿疑惑的问。 刚说出口的话就被乔洛染给瞪回去了,“主子做事,还轮的到你这个奴婢多嘴?” “奴婢不敢。”瑜儿撇了撇嘴,眸光暗了暗,刚才李嬷嬷特意交代她,但凡乔洛染这边有什么动静, 一定要去回禀她。 总归瑜儿年纪太小,一些心事还藏不住,正要转身出去,就被乔洛染给叫住了。 “站住。”乔洛染冷声开口,目光清冷的盯着瑜儿神色躲闪的眼。 “王……王妃可还有何事要吩咐?”瑜儿不敢去看乔洛染的眼睛,心虚的问道。 “这府上的主子总归是我,你们做奴婢的要掂量着自己的身份。” 乔洛染红唇微勾,一字一句的提醒着,“要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可饶不了你。” 不明所以的一句话听的瑜儿心跳加速,她见识过乔洛染的厉害之处,眼前这个看似美丽的女人可以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的。 扑通一声瑜儿跪在地上,硬着头皮说着:“回王妃,是李嬷嬷要奴婢注意王妃的去向,奴婢不敢不从。” “又是那个老东西。” 乔洛染低声讥笑,之前她还疑惑李嬷嬷此番回府的用意,看来其中必有蹊跷,等到她回来之后要好好的查查了。 “你如实去说,若是她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拿了什么物件,你都要一一向我禀明。” 乔洛染面不改色,踱步走到瑜儿的面前,伸出手示意和她起来 。 瑜儿被乔洛染的举止给震慑住了,楞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慌忙应答着:“奴婢都记住了,定会忠心与王妃的。” “见到李嬷嬷该怎么说,你心底应该有数吧。”乔洛染美眸含笑,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却让瑜儿感觉毛骨悚然。 瑜儿点了点头,只想快点离开乔洛染的视线范围内,这个王妃真的不好惹,也不知道李嬷嬷非要上赶着自找麻烦做什么。 “娘子好厉害哦。”南君宥一点都不怕乔洛染凶巴巴的样子,反而觉得这样的娘子好有趣。 看着南君宥一个大男人贴过来,乔洛染一脸无语,也难怪府上的下人不将他当成主子看,就连一个小小的奶娘都敢明目张胆的监视他,这种憋屈的日子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智力不足的人才能受的住。 “走吧。”乔洛染拉着南君宥前脚刚坐进马车里,李嬷嬷这边立刻有人回禀消息。 还没有和南君宥一起去逛街呢,乔洛染坐在马车里掀开车窗,望着马车外行人如流水,叫卖声阵阵,倒也觉得热闹,起码比府邸里有人情味。 走到一处首饰店,乔洛染拉着南君宥进去选首饰。 她陪嫁过来的物件都被娘家给克扣了,再怎么说她也是王妃,带些便宜首饰总归是被人笑话的。 “宥儿,你看这个,好看吗?”乔洛染拿起柜台上新款首饰佩戴在头上,笑看向南君宥问道。 南君宥好看的眉眼盯着乔洛染,用力的点着头,“娘子长得美,戴什么都好看。” 这话听得乔洛染很舒心,接连着买了几件首饰,“那就听夫君的,都买了。” “娘子我想吃那个。” 南君宥神秘兮兮的走到乔洛染的身边,伸出手指了指门外摆摊的货架,上面摆放着晶莹通红的糖葫芦。 “只要宥儿听话,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乔洛染觉得南君宥除了幼稚一点,但顶着一张英俊绝美的容颜还是很耐看的。 南君宥剑眉舒展,直接拉近与乔洛染的距离,欣喜的回答:“听娘子的。” 俩人来到摊贩前,乔洛染取出荷包掏出两枚铜钱递给摊主:“给我包两个糖葫芦。” 摊主笑呵呵的应答,利落的将两个糖葫芦递给乔洛染。 “吃吧。” 乔洛染将糖葫芦给南君宥一个,看着他天真的样子,不由得笑着打趣着,“慢点吃, 这个也是你的。” 话音刚落,一道吵杂声从远处传来。 “娘子你看那边好热闹啊,一定有好玩的东西。”南君宥被那边的吵杂声吸引,人已经举着糖葫芦跑过去看热闹去了。 乔洛染无奈的跟了过去,就听见人群中间传来一阵啜泣声,“我不是小偷,我真是没有偷钱。” 接着一个粗犷的大汉厉声吼道:“刚才就是你从我身边经过,不是你偷的,难道是我的银子长翅膀飞了?” 小姑娘穿着破烂,一看就是一个逃难来的穷苦人,即便小脸脏兮兮的,可隐约可见有几分姿色。 此刻她双眼通红,衣领被一个大汉揪着,只怕大汉一个拳头,她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就会散架了。 “年纪轻轻就偷银子,就该将她送去衙门吃点苦头。”围观的众人中不乏有人起哄看笑话。 大汉眯着眼睛打量着小姑娘,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手上的力度也重了起来,“你偷的银子是我娶媳妇的钱,你拿了我的银子就得做我媳妇。” 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手上不断的挣扎着,哭喊着:“你放开我,我没有拿你银子,你这是强抢民女。” 第九章 旁敲侧击 有几个妇人看着小姑娘哭的凄惨,好心的说了一句:“我瞧着她也是一个苦命人,会不会偷银子这事有蹊跷?” 众人闻言,脸色微变都纷纷的动容道:“瞧她饿的那瘦巴巴的样子,也不像个小偷啊。” 大汉一听面上一急,朝着周围人吼道:“你们少管闲事,今个她偷我银子我就得带她回家做媳妇。” 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旁人也都不敢再吱声,其中有个性情中人,也只是摇头叹息,不曾出头露面。 “你放开我,你强抢民女我要报官。”小姑娘被大汉给强拉硬拖着走,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你给我住手。”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南君宥挡着大汉的去路,一点也没意识到危险的说着,“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 “你是什么东西,想要多管闲事也得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大汉松开了小姑娘,抬手就去打南君宥。 可手还没触碰到南君宥一手指,乔洛染反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敢打我夫君你才不想活命了。”乔洛染容颜清丽,目光冷艳的看向步步败退的大汉。 大汉挨了巴掌,脸上顿时红肿不堪,恼羞成怒的 怒视着乔洛染,看着她们身着华服,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谨慎的质问:“你们是谁?敢管我的闲事。” 觉得和他多说一句话乔洛染都觉得恶心,她护在南君宥的身前,不屑的啐了一口:“啊呸,快点放开那个姑娘,我可以饶了你一命。” 小姑娘瑟缩着肩膀蹲在地上,眼眶哭的通红的摇着头:“我没有偷银子,都是他诬陷我的,求你们救救我。” 都快出人命的事情小姑娘还这般的说辞,看来其中一定有误会。 这边的打斗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人群中有人嗤笑起来:“这不是瘪三吗?昨个刚输掉了银子,没钱还债今个又在这里强抢民女呢。” 话音一落,有人也大着胆子的讥讽着:“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是逃难来的,瘪三你还是人吗?” “还是报官吧,省的瘪三回头再找人小姑娘算账。”一些性情中人吵嚷着要抓瘪三。 见事情闹大了,瘪三一脸怂相,朝着乔洛染狠狠的瞪了一眼,“你们给我等着。”一溜烟的跑出人群。 众人也没笑话看,便纷纷的散开了。 “没种的货。”乔洛染吐了一口,继而走到小姑娘的面前,“ 坏人已经走了,你别怕。” 小姑娘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许是体力不支,险些跌倒在地上,幸好乔洛染一把扶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善喜,方才小姐救了我一命,还请小姐给些吃食。”善喜虚弱不已,干瘪的唇瓣一张一合,整个人好似随时都能昏死过去。 “宥儿,将你的包子拿过来一个。”乔洛染回头看向南君宥,示意他将手中的包子拿过来给善喜。 南君宥俊逸的脸上带着忧色,连忙将所有的吃食都塞在善喜的怀中,“你都吃吧,我家娘子可是一个大好人呢。” 也不顾众人的异样的眼光,善喜将包子塞在口中大口吃着,一边热泪盈眶,不断的朝着乔洛染磕头致谢:“多谢小姐和公子的大恩大德,我善喜无福来报,还愿小姐不嫌弃让我在你跟前做牛做马。” 此番出府乔洛染不单单的买些物件,她还想找些牙婆子,买些仆人安插在府上,如今却被她碰见一个。 “你也是一个苦命人,起来吧。”乔洛染示意着善喜起身。 见乔洛染神色动容,善喜感激涕零的又道:“奴婢定对小姐忠心耿耿,只求小姐给口吃食。” 乔 洛染默默点头,带着善喜一并回府。 回到厢房里瑜儿正要走进来伺候乔洛染更衣,就看见房里还站着一个人。 “以后她就是我的贴身侍女,你便在门外伺候吧。”乔洛染头也不抬的嘱咐着,一旁的善喜走上前来斟茶。 闻声瑜儿脸色大变,她不甘心的瞪了眼善喜,继而说道:“是奴婢伺候不周当吗?奴婢一直在府里监视着李嬷嬷,她一直待在房里与府里的老人拉家常,别的就没有了。” “嗯。”乔洛染神色淡淡,对此事一点都不在意,不耐烦的赶人:“你且退下就是了。” 瑜儿也是一个心气高的,朝着善喜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厢房。 待人走后,善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妃既这般瞧的上奴婢,今后奴婢定对主子忠心耿耿。” “你起来说话。”乔洛染神色如常,对着善喜嘱咐道,“眼下你刚进府上,过些时日便要学着打点一下府里的琐事。” “是。”善喜一脸受宠若惊,越发在乔洛染的身边战战兢兢了。 第二日,乔洛染刚起身,李嬷嬷便不请自来了。 “奴婢给王妃请安。”李嬷嬷客套的说着话,一双精明的眼睛上 下打量着站在乔洛染身边的善喜身上。 “今个什么风把嬷嬷给吹来了。”乔洛染正在喝茶,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个就是昨个买进府里的奴婢?我瞧着不够机灵。”李嬷嬷一点也不客气的说出口,接着笑嘻嘻说着:“既然王妃身边人手不够,今日我便为你选了些奴婢。” “李嬷嬷当真是闲不住,这点小事还用你老人家操劳。”乔洛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目光清冷的扫视着李嬷嬷身边几个粗实的奴婢。 想要在她眼皮子低下安插眼线,李嬷嬷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都是老奴应该的。”李嬷嬷给身后的粗实婆子使了一个颜色,立刻就要精明的奴婢走上前想要伺候乔洛染。 乔洛染眉宇淡淡,面上露出一丝不悦,一大清早的李嬷嬷就带着这些粗实婆子兴致冲冲的前来,当真是扰了她的清净。 “放肆。”未等乔洛染开口,善喜出声呵斥道,“王妃还没发话,你们这些奴婢便自作主张要来伺候,也不瞧瞧自己算什么东西。” 那个粗实婆子顿在原地,被善喜给唬住了,一旁的李嬷嬷也没想到这个看着瘦弱的野丫头居然敢这样说话。 第一十章 赴宴手撕白莲 “你个死丫头你骂谁呢?”李嬷嬷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是在冲着她,当即就撕骂回去。 “谁应我就骂谁的。” 善喜冷着脸,朝着李嬷嬷啐了一口子,“嬷嬷也是府上的老人了,怎这般不知规矩,一大清早就扰了王妃的清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府上是你家呢。” 一句话让李嬷嬷脸色大变,她是南君宥的奶娘这些年在府上也算有些威名,但归根结底她和这些奴婢有什么区别。 将李嬷嬷气急败坏的样子尽收眼底,乔洛染微微打了一个哈欠,冷声道:“这些粗使婆子扰了我的清净,来人拉出去变卖了。” 李嬷嬷眼睁睁的看着粗使婆子一个个被拖了出去,她暗暗咬牙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道:“王妃既这些时日要进宫,身边总得有个懂规矩的丫鬟才是,老奴也是一片好心。” “李嬷嬷还是收起好心,整日里揣摩着主子的心思,不知你累不累呢?”乔洛染幽幽的开口,一双清冷的眼眸上下打量着李嬷嬷,那眼神好似要将她给看透似的。 李嬷嬷正是因为听说近日淑贵妃邀请乔洛染与南君宥进宫赴宴,她这才眼巴巴的回府。 可谁知乔洛 染不是一个善茬,一句实话都没有从她口中打听出来。 “老奴对王府忠心一片,不知王妃这话是何意?”李嬷嬷说的真情实意,却是不敢直视乔洛染的眼睛。 好一个忠心的狗,吃里扒外的打听着府上的消息,指不定有什么阴谋。 乔洛染语气已然不耐,“时候不早了。” 李嬷嬷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面上却识趣的起身退下,刚走出房外就露出一副丑恶的嘴脸。 下午时分王府里来了宫中的人,乔洛染和南君宥出门迎接。 来者是淑贵妃身边的太监,说是明个宫中有宴会,要二人前去赴宴。 乔洛染接旨,送走了公公还未回房,就看到李嬷嬷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当即调侃道:“嬷嬷真是料事如神,这么快就知道我们要进宫的消息。” 李嬷嬷神色躲闪,讪笑着:“不过一介贱婢,王妃高抬奴婢了。” 这时乔洛染朝着李嬷嬷走过来,一双好看的眼睛好似能看透人心般,盯着李嬷嬷头皮发麻,竟心虚的躲闪着眼神。 “娘子我们回去准备吧,明个要进宫了。”南君宥拉着乔洛染的衣角往厢房里走去。 顾不得逼问李嬷嬷,乔洛染和 南君宥回到厢房。 翌日天明,乔洛染特意盛装出席,还为南君宥亲自搭配服饰,再怎么说他们俩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容不得三心二意。 “娘子今天好美,一定是宴会上最美丽的仙女。”南君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奉承,偏乔洛染还觉得好听。 “夫君今天也很好看呢。”乔洛染整理着南君宥的冠发,瞧着镜中男人那英俊的容颜,深邃的眼眸,高高的鼻梁,如若不是有些痴傻,也是一个长相潇洒的美男子。 “马车已经备好了。”瑜儿站在门外回禀着。 乔洛染睁着美眸看向镜中的娇媚的容颜,本就是如花似玉的年纪稍稍打扮便尽显的清新动人,南君宥站在他身后怔怔的打量着她。 “娘子是天仙,好美丽的仙子啊。”南君宥一脸惊艳,视线定格在乔洛染的容颜上。 虽说南君宥长得英俊潇洒,只可惜是个傻子,但说话却极好听,乔洛染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替南君宥整理着身前的衣衫,“今日进宫,宥儿可不要这样胡乱说话,记住了吗?” 皇宫戒律甚严,若是说错了话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处境,何况南 君宥痴傻的智力更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令乔洛染忧心忡忡。 自从穿越过来这几日,乔洛染逐渐接受现实,心中满是疑惑南君宥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她,此番进宫一定要处处小心才是。 “宥儿都听娘子的。”南君宥认真的点了点头,乖乖的顺从的样子让乔洛染不由得心口一暖。 来到宫中赴宴,乔洛染和南君宥形影不离的走在一起,不仅如此,今日她特意穿了一件浅淡的蓝色长裙,与南君宥那身墨袍相得益彰,俩人站在一起不由得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你瞧傻子王爷和那个不受宠的庶女来了。” “俩人穿的还挺配套,傻子配庶女还真是般配啊。”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嗤笑,纷纷的打量着乔洛染和南君宥夫妇二人,说出的话没有一句是好话。 乔洛染长相清秀,白净的脸蛋上就像破壳的鸡蛋,带着花边的蓝色长裙勾勒着她身材曲线完美,她身旁的南君宥英俊潇洒,剑眉斜拆入鬓,这幅好皮囊放眼望去整个京城都不及他几分。 俩人站在一起从远处走来,落入众人的眼中只觉得赏心悦目,如若南君宥不是傻子 ,只怕不少闺阁少女都会争相嫁入宥王府邸。 “啊呸!做了个傻子王妃得意什么。”乔洛羽站在人群中出声讥笑,一点也不怕乔洛染听到。 乔洛染顿了顿脚步,回头笑看向乔洛羽,不怒反笑着:“毕竟这种福气可不是人人有的,妹妹今日穿的甚是艳丽,定会艳压群芳的。” “那是当然。”乔洛羽得意洋洋的斜了眼乔洛染。 为了参加这次宫宴,乔洛羽不惜重工打造一件极其华丽的衣裳,此刻穿在她身上,她扬起下巴就像一直傲娇的孔雀般,不将所有人放在眼底。 殊不知这次宴会是在淑贵妃的后宫举行,她可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嫔,怎么会容的下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出尽风头? “娘子她的衣服好漂亮啊,就像一只孔雀一样。”南君宥上下打量着乔洛羽,一点也不避讳的直言。 傻子说话就是有意思,众人都跟着一起笑看着乔洛羽,谁让她今日穿的太过绚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故意来炫富来了。 周围的讥笑声让乔洛羽脸色大变,她意愤不平的走到南君宥的面前,扬起手就要去打他,“你个傻子你再敢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第一十一章 霸气护夫遭人笑 “宫里头你还敢打人?宥王岂是你想打就打的?”乔洛染挡在南君宥的身前,冷眼瞧着乔洛羽,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众人噤若寒蝉。 在场的众人只顾得看南君宥的笑话,全然忘却,他还是堂堂正正的宥王。 此时又是在宫里头,多少表面也得做足面子才行。 乔琦闻声赶来,一张老脸满是羞愤,怒斥道:“都给我住手,这里是皇宫,容不得你们在这里胡闹。” “爹爹你可算来了,她和那个傻子当众羞辱女儿呢。”乔洛羽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拉着乔琦的手臂,睁眼说瞎话诬陷乔洛染。 “妹妹口口声声羞辱宥王殿下,真当这是在家,可以口不择言。” 正在气头上的乔洛羽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怒极反骂着:“你算什么东西,敢指责我。” “够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乔琦脸色铁青,怒视着乔洛染,如若不是碍于众人在场,他早就甩手一巴掌打过去了。 就在众人看笑话的事情,一个俾女走过来回禀道:“时候不早了,还请诸位小姐前往宴会。” 乔洛染冷嗤一声,懒得与乔洛羽计较,头也不回的拉着南君宥的手,朝着宴会走去。 大殿之中 ,来到的宾客都相互热络的寒暄着,乔洛染也不认识其他人,就拉着南君宥坐了下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声唱报声在殿内响起,“淑贵妃驾到!” 一个长相娇美的女子身着华丽长袍,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上大殿,在凤椅上坐了下来。 “给淑贵妃请安。”众人起身行礼,异口同声道。 淑贵妃勾唇一笑,举手投足间尽显的端庄优雅,轻声道:“今日相聚,诸位不必拘束,都起来吧。” “多谢淑贵妃。”乔洛染缓缓的起身,身侧的南君宥随之也站了起来。 此次宴会上闺房趣事当属近日宥王成亲,先是传闻乔洛染与马夫有染,后被淑贵妃出手相救,乔洛染和一个傻子王爷成亲,成了不少饭后茶前的笑话。 宴会上不少的目光打量着乔洛染,可她一脸平静,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加上她穿的那身衣裳与南君宥相得益彰,让人很轻易就注意到了他们夫妇二人。 “不知宥王妃近日在府上可还适应?”一个模样清丽的闺阁小姐,故作关切的问道,可眼中的嘲讽可是一点也不遮掩。 乔洛染脑海中一闪而过画面,眼前这个女子正是乔洛羽闺房中的好友,名 叫李秀丽,模样倒是周正,但那双倒三白的眼睛却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可乔洛染懒得理李秀丽,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装作没听到似的和南君宥举杯敬酒,这幅画面落入众人眼中尽显的夫妇二人恩爱十足。 当众被乔洛染忽视,李秀丽满脸羞愤,冷声讥讽道:“这才嫁入王府几天了就腻歪在一起了,瞧着真让人恶心。” “你一个闺房小姐大言不惭说出这么不知羞的话,这么想出嫁还不快求淑贵妃给你赐婚。”乔洛染不怒反笑的反驳,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实在是乔洛染说话的声音太大,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众人的视线刷刷的扫视过来。 腾的一下李秀丽满脸臊红,愤恨的瞪向乔洛染,皮笑肉不笑的羞涩回答:“宥王妃说笑了,我刚及笄,哪能像姐姐这般有福气嫁给宥王做上了王妃。” 话音一落,周围响起了一阵嗤笑声,看向乔洛染的眼神多多少少带着鄙视。 “淑贵妃的福气令天下女子之羡慕,集万千恩宠与一身,在座的女子都不及半分。”乔洛染笑容温和,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让人听着如沐春风般。 明明这句话尽显的献媚, 可乔洛染一脸的认真的样子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的讨厌。 淑贵妃莞尔一笑,明眸看向乔洛染,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这句话扯上了淑贵妃,依李秀丽的身份给贵妃提鞋都不配,俩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当即李秀丽满脸羞愤,暗暗咬牙切齿道:“你少讨好贵妃了,像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都不配坐在这里。” 乔洛染闻言,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李秀丽身上的衣裳,当即嗤笑起来:“妹妹今日穿的倒是华丽,定能在宴会上大放异彩,” 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悄然的落入淑贵妃的耳中,她眼帘微颤,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一脸怒意的李秀丽,眸底闪过一抹冷嘲,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 “哼,用不着你个贱人提醒。”李秀丽一脸得意洋洋,她自我感觉良好,“你也只配和傻子在一起。” “放肆。”一声娇喝在殿前响起。 众人都静声,寻声望去,淑贵妃垂眸看向李秀丽,沉声道:“宥王妃娴熟端庄,甚是识礼,且能由你这般以下犯上。” 李秀丽万万没想到淑贵妃居然会偏向于乔洛染,她身子猛然一颤站了起来,“小女子不敢,只是与宥王妃说笑而已, 还请淑贵妃赎罪。” “李小姐出身书香世家,左一口傻子右一句傻子,当真是好笑不已。”乔洛染讥诮一笑。 此刻的李秀丽小脸羞红,即便嘴再硬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被乔洛让当众回怼,这会竟脸红心跳起来不知所措起来。 “我没有……”李秀丽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为自己辩解。 她这样不解释也好,她越是紧张落入众人眼中越显得心虚,唯唯诺诺的样子哪像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 乔洛染三言两语就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李秀丽的身上,她乐的清闲的与南君宥在一起喝酒。 看着自己的好姐妹被乔洛染给欺负了,乔洛羽脸色一沉,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你别以为你当个宥王妃你就得意了,这宥王妃之位给我都不要。”乔洛羽凑在乔洛染的耳边说道,她看不得乔洛染得意的样子,在她面前这个贱人只配被她踩在脚下。 这句话好笑不已,乔洛染冷嗤一声,“那也的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她从容不迫的样子流露着几分自信。 身旁的南君宥微眯着眼,打量着自家娘子那绝美容颜,耳边听着乔洛染处处为他说话,只觉得心情甚好。 第一十二章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娘子是仙女,我才不要你个丑八怪做王妃。” 南君宥从乔洛染的身后探出头来,指着乔洛染那娇粉的脸,一阵捧腹嗤笑。 今个得知要进宫赴宴,乔洛羽特意盛装打扮,搜遍了首饰盒里最奢华的配饰佩戴在身上,就连脸颊上更是涂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 她这会正在气头上,小脸通红乍一看红溜溜的,既滑稽又难看。 “你给我等着,我不过放过你。”还在宴上,乔洛羽不好闹出太大动静,只能咬牙切齿的低声放狠话。 乔洛染冷嗤一声,不再理会。 殿内众人杯酒交错,人声鼎沸,热闹不已。 乔洛染刚喝了几杯酒,这会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烫。 “宥儿,陪我出去走走。” 乔洛染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头也不回的迈步走出宫殿。 见状,南君宥立即紧跟在身后,“都听娘子的。” 南君宥屁颠屁颠的小跑着,一点也不避讳的牵着乔洛染的手,“娘子走慢些嘛。” 这幅画面落入众人的视线中,不免引起一阵哄笑。 可乔洛染 面不改色,任由南君宥牵着走在廊坊中。 “那里的风景优美,宥儿带我去看看。” 在无人的地方,乔洛染松开了南君宥的手,慢悠悠的开口。 一阵凉风袭来,乔洛染深吸一口气,思绪也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娘子!那边有条湖水,里面有好多的金鱼,亮闪闪的可好看了。” 南君宥清隽的面容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光线渡在他的身上,尽显英俊潇洒。 乔洛染这才认真打量起南君宥,平日里他一副痴傻模样,偶尔的幼稚扰的她心烦意乱。 抛去这些,眼前的男人刀削般的俊颜,宛若鬼斧神工般雕琢,深邃的眼眸宛若浩瀚的星辰。 这一刻,乔洛染看怔住了,迟迟没有回话。 南君宥见状,猛然间拉近与乔洛染之间的距离,薄唇微启:“娘子,你的脸怎么红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乔洛染心跳不由得加速,赶忙收回视线:“我没有。” 南君宥微微勾唇,邪魅打趣着:“娘子是对我害羞了!娘子是喜欢上我了,对 不对?”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乔洛染拉开二人间的距离,撇了撇嘴不屑开口。 这话似乎难住了南君宥,只见他站在原地一脸的疑惑,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试探的开口问道:“娘子和我成亲了,不就是喜欢我吗?” 朝前走了两步,乔洛染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开口:“宥儿说什么都对。” 她可不想和南君宥在这里争辩这种问题。 两人走到湖水边,放眼望去,里面养了好些金鱼。 乔洛染凭栏而立,娇美的容颜神色淡淡,微风阵阵吹拂着,一阵神清气爽。 南君宥也不闲着,他站在湖水边,拿起地上的小石头朝着水中砸去。 一颗接着一颗,南君宥玩得不亦乐乎,乔洛染无奈一笑。 还真是孩子心性。 “扑通”一声小石头落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 南君宥来不及躲闪,整张脸都溅上水花,就连衣服都湿透了。 “真是一个蠢货,自己都能把自己弄湿。”一道低沉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正端坐在凉亭内喝茶歇息 的乔洛染,隐约听到动静她回头望去,就看到几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朝着这边走来。 “你便是宥王妃?”一个长相冷艳,身着褐黄色长袍的男人,冷声质问道。 “宥王妃好大的架子,见到本太子还不起来行礼。” 这便是当朝太子南千川? 乔洛染缓缓的站起身来,朝着南千川附身行礼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虽在给太子行礼,乔洛染的余光却注意到一旁身着玉白色长袍,面容白净尽显的英俊潇洒的男人。 “这位是五皇子。” 一旁的小太监立刻躬身上前提醒着。 乔洛染立即反应,放才在宴席上,不少宦家的闺阁小姐口中议论的男儿,就是眼前这位。 “给五皇子请安。” “宥王妃免礼。”南泽溪款步走来,温润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浅笑,朝着乔洛染颔首。 “谢殿下。”乔洛染缓缓的站起身来。 而此刻,南君宥站在湖水边玩得尽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朝着他走了过去。 就在南君宥正准备举起石头朝着水中砸去 ,一个人猛的在他耳边大叫:“宥王殿下,好久不见。” 突如其来的惊吓声,惊的南君宥身形一颤。 脚下一滑,还未站稳,便感觉后背被人用力一推,整个身子朝着水中栽了进去。 “啊,娘子救我。” 在南君宥落水的一瞬间,他回头看向岸边的乔洛染,失声叫喊起来。 眼看着南君宥在水中扑腾着四肢,南千川站在岸边嗤笑不已:“还真是个蠢货。” 乔洛染面色一紧:“都楞着做什么,还不快救宥王上岸!” 周围的随从一脸慌张,正要去救人,一道冷声传来:“我看谁敢救?” 南千川转过身子,目光淡漠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勾唇冷笑道:“刚才是他自己掉下水的,让他自己爬上来。” 下人瞬间左右为难,也都毕恭毕敬的点头附和,谁都不敢再吱声。 乔洛染直接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奋力的朝着南君宥游了过去。 “你们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救人。” 南泽溪回头,对着站在原地的侍卫出声呵斥,语气不容置喙。 第一十三章 即兴跳舞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听太子的好,还是听五皇子的好。 乔洛染前世游泳技术极好,此刻已经游到南君宥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 但她毕竟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此刻拖着一个大男人,游得十分吃力。 “这对夫妻,可真是恩爱啊……” 南千川在岸边冷笑,丝毫没有施救的意思。 眼见着侍卫们怕得罪太子,没一个敢下水救人。南泽溪凌然向前,竟直接脱下外袍,跳入水中。 他游得很快,及时赶到,让几乎脱力的乔洛染松了一口气。 三人狼狈地回到岸上,衣衫尽湿,发丝凌乱。 “五皇子,心地倒是善良。”南千川目光冰冷。 “毕竟不能见死不救。” 南泽溪笑容清浅,转过头关心地望着乔洛染,“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叫太医过来?” “不用了,谢五皇子关心。”乔洛染感激地笑了笑。 这个五皇子看起来倒是个异类,温雅的不似是站在权谋中心的男人。 南君宥此刻仍没有缓过神来,吓得浑身发抖。 “娘子,娘子救我!” “乖,已经没事了。” 乔洛染轻声哄着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地能掉下水里。” “娘子,不是我自 己掉下去的。” 南君宥委屈巴巴地低下头,“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掉下水的。” 乔洛染眸光一闪,南君宥不是会说谎的人。 原来方才他是被推下水中的吗? 她不禁联想到几日前去祭拜母妃时遇刺的情形。 看来这个想取南君宥性命,三番两次陷害他的人,就在宫里。 乔洛染深呼吸一口,她隐隐感到这背后似乎有什么巨大阴谋。 “宥王真是福大命大啊,娶了个宁愿违逆本宫都要救你的妻子。” 南千川从过来到现在,一直都是面色冰冷的模样,说出的话语也是冷嘲热讽,不带一丝温度。 “毕竟人命关天,怎可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他是我的夫君。” 乔洛染面色淡然,不卑不亢。 “宥王妃所言极是。”南泽溪在一旁彬彬有礼地站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乔洛染不禁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南千川冷哼一声,面露厌恶。 宫中谁都知道太子殿下与五皇子一向不对头。 “娘子,我害怕……” 南君宥苦巴巴地皱着脸,扯了扯乔洛染的袖子,几乎要哭出来。 “好,我们这就回去。”乔洛染安抚好他,对着身后的皇子淡淡施了一礼以示告别。 回到宴会厅,众人玩闹得也差不多了,气氛渐渐有些困倦。 乔洛羽今日打扮得奢华艳丽,本想大出风头,但众人目光焦点都在乔洛染身上,这让她十分忿忿不平。 “贵妃娘娘,能受邀参加今日宫宴实乃民女有生之幸,民女特意准备了一支舞蹈为娘娘助兴。” 她盈盈走上前,声音娇滴滴的。 淑贵妃皱了皱眉,她对眼前这个愚蠢的女子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也不好拒绝,她便淡淡地点点头:“允了。” 随着琴声响起,乔洛羽翩翩起舞。 她生的也算有几分姿色,身娇体软,跳起舞来倒挺好看。 在场有几位未婚嫁的公子都看呆了眼。 一舞完毕,乔洛羽优雅地行了个礼。 她面上一片得意之色,骄傲地像一只小孔雀。 “平阳侯之女果然不凡,来人,赏。” 淑贵妃面色平淡,例行公事地赏赐了些首饰。 然而乔洛羽觉得出的风头还不够,她眼珠狡猾地一转,看向了乔洛染。 “贵妃娘娘,民女的姐姐也是十分擅长舞蹈的呢。” 乔洛染哪里会不知道,原主地位低下,从不曾有机会学习琴棋书画,对舞蹈更是一窍不通。 乔洛羽此刻故意这样说,是为了让自 己在众人面前出一个大丑。 “哦?宥王妃,此事当真?”淑贵妃来了些兴趣。 还不待乔洛染回答,乔洛羽立刻出声:“是的,姐姐今日也为贵妃娘娘准备了一段舞蹈助助兴呢!” 她眼里闪着精光,得意地准备看向乔洛染,眼神带着几分挑衅。 淑贵妃不傻,知道乔洛羽心里打得是什么心思,刚准备开口帮乔洛染解围。 然而下一秒,一道清澈的女声响起。 “是的,民女的确准备了一支舞蹈,还请贵妃娘娘指点一二。” 乔洛染本来已经有些疲乏了,但既然那傻妹妹上门找茬,她可不能辜负这份心思。 她前世虽是特种兵,但该有的技艺一项不落,爵士舞、拉丁、民族舞,她都通晓一些。 “宥王妃需要什么音乐伴奏?”弹琴的师傅出声询问。 “都可以。” 乔洛染不太清楚这里的音乐名称,便让他随便来一首。 闻言,众人哗然。 她这是想即兴跳舞? 宥王妃的舞技竟如此高超吗? 一部人面露震惊,而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嘲讽之色。 “就她,还想即兴跳舞?别到时候摔个狗啃屎吧。” “嫁了个傻王爷自己脑子也变傻了,都分不清自己几斤 几两了吗?” 周围不时传出些恶毒的嘲讽。 乔洛染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袍,面不改色,仿佛压根没有听到周围的嘲笑声。 “娘子,加油!你是最棒的!” 南君宥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为她鼓劲。 乔洛染心里涌出暖意,不禁也回了他一个笑容。 音乐响起,琴声悠悠,箫声清然。 这是一首传统的乐曲《百鸟朝凤》。 刚开始的曲调很平和,乔洛染衣袖翻飞,如九天中翱翔的云雀。 她动作舒缓自然,浑然天成,霎是好看。 音乐渐渐进入主旋律,曲调急促起来,乔洛染旋转得越来越快,发丝飞舞。 一转身,一回眸,笑颜倾城。 忽地音乐声一顿,此时无声胜有声。 乔洛染猛地落地,眼神清冷,浑身散发着灵动的气息。 仿佛她是九天之神,睥睨众生。 这是真正的百鸟朝凤。 众人皆看呆了眼。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庶女,跳起舞来竟如此耀眼。 一时间,宴厅内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 “谢贵妃娘娘。”乔洛染盈盈施了一礼。 刚跳完舞,她面色微红,轻轻喘着气,一双眼睛光波流转,如星空般璀璨。 她此刻站在那里,美得不可方物。 第一十四章 装晕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而吸引。 乔洛羽躲在远处阴影里,紧紧咬着嘴唇,袖中指甲几乎都要嵌入肉里。 “宥王妃的才智当真举世无双啊,一舞倾城,小王竟有幸能观此舞蹈。” 一道清朗的声线响起,南泽溪鼓着掌站起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赞赏。 众人惊讶,五皇子这是当众和乔洛染示好吗? 而另一边,南千川也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宥王妃若有空可以来本宫府中一坐,府里的妃子,你指点舞蹈一二。” 乔洛染心中古怪,这南千川刚刚对她还是满满的敌意,怎么现在又来刻意接近? “谢太子殿下和五皇子垂青,臣女不胜惶恐。” 乔洛染礼节周到,面色疏离,并不因他们的抬举而得意洋洋。 然而这模样落在乔洛羽的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在乔洛羽看来,乔洛染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狐媚子。 已经嫁为人妻,居然还吊着太子殿下和五皇子,耍什么欲擒故纵的花招。 可偏偏太子殿下五皇子都青睐她,甚至主动去靠近她。 乔洛羽思及此,忍不住咬牙切齿。 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轮到乔洛染? 她紧紧握拳,眼中藏不住的滔天妒意。 不远处的乔洛染打了个喷嚏,不禁皱了皱眉。 “娘子,不舒服吗?是不是方才下水受凉了?” 南君宥见状,赶忙开口询问,语气里满满的关切。 “我没事,宥儿莫要担心。”乔洛染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她想早点回去休息了,但宴会还没有结束,乔洛染不甚苦恼。 此时,淑贵妃举起酒杯,端庄地站起来:“各位不如与我一同去后园里赏月,莫要辜负今日好景,玩个尽兴。” 乔洛染悄悄皱了下眉。 她不是很想继续在这个宴会里待下去了。 后园里她刚才已经去过,就是在那儿南君宥掉下了河。 直觉告诉她今晚的事情绝对不简单,那背后之人恐怕还会对南君宥下手。 她转头看了一眼南君宥。 他正一口一口品着酒,注意到她的目光后,对着她勾唇一笑。 “娘子偷看我。” “小傻子,我这是正大光明地看。” 乔洛染对她这个夫君还算满意,她不想看着他这样被谋害死亡。 众人正有序地离开大厅,前往后园。 乔洛染眼神 一暗,忽然用手摸着头,一张小脸惨白。 “啊——” 随着她一声惨叫,娇小的身体落入南君宥怀中。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南君宥眼神有一刹那的情绪变化,可转瞬又变回痴傻样。 他焦急地摇晃着乔洛染,连声呼喊。 “娘子!” “宥王爷,让老臣看看。” 太医上前,为乔洛染把了把脉。 “脉象平稳,不似有重大疾病,许是宥王妃身子太弱,方才那一舞太耗力气,因此晕倒了。” 南君宥闻言,立刻怒视乔洛羽:“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非要让娘子跳舞,娘子就不会晕倒了!” 乔洛羽一时噎住,脸涨得通红:“我没有……分明是……” “还狡辩!娘子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也别想好过!” 南君宥像小孩子一样放下了狠话。 随即他又对淑贵妃行了一礼:“贵妃娘娘,宥儿想先带娘子回去休息。” “去吧,好好照顾你家娘子。”淑贵妃很通情达理。 南君宥连告辞的话也没讲,便抱着乔洛染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上,乔洛染将头倚在南君宥的肩膀上,呼吸平稳,脸颊微红,好似睡着 了一般安静。 南君宥此刻脸上已然褪去傻气,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冷的面孔。 他眼底有丝丝寒意。 看来得找人盯着乔洛羽了。 敢动他的人,他会让她付出代价…… “唔……” 马车上震动得厉害,乔洛染不久便悠悠转醒。 一睁眼,便对上了南君宥好看的眼睛。 “宥儿……” 她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南君宥的脸,软软的,很可爱。 “娘子你终于醒了!宥儿还以为你不要宥儿了……” 南君宥委屈巴巴,任由着她捏自己的脸。 乔洛染忍不住失笑。 “无妨,只是晕倒了而已。” “娘子身体很虚弱啊。” 乔洛染自然没有告诉他她实际上是装晕,为的就是可以尽早离开宴会。 回到府中,早有下人备好了热水和姜茶。 乔洛染因为跳入河中救了南君宥,身体不是很舒服,早早地便歇下了。 第二日,她果然还是生病了。 是普通的感冒,但这具身体平时缺乏锻炼,抵抗力很弱,遭遇这普通感冒居然也头痛得要命,让乔洛染躺在床上几乎使不上力气。 门外响起敲门声。 “请进。”乔洛染轻咳几 声,费力地直起身子。 南君宥带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娘子!好些了吗!”他一进来就扑到乔洛染身边,俊脸上是满满的关心。 “好些了。”乔洛染忍不住轻笑。 她的目光又落在进来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长得很美,周身气质疏离,一看就知其身份不凡。 “娘子,这是宥儿的好朋友,韩芊芊。” 韩芊芊,襄王的女儿,身份尊贵。 乔洛染眼神暗下来,襄王的女儿接近一个傻王爷做什么? “娘子,芊芊医术可好了,让芊芊帮你诊断一下吧。” 乔洛染点点头,她也想探探这人的虚实。 韩芊芊话不多,为她诊完脉后,开了几帖药。 乔洛染看着药方,确实是治风寒的药。 不过这人居然和一个傻王爷交朋友,目的自然不纯,日后还是要多加警惕。 “娘子,我去派人给你抓药。” 说完,南君宥便离开了房间。 屋内只剩她们两人。 “王妃昨日为救王爷用尽力气,此刻身体一定很酸痛吧。” 韩芊芊开口,目光坦然,“不如让我帮你按摩一下。” “岂敢让韩小姐做此粗活,不胜惶恐。” 第一十五章 韩芊芊 乔洛染面色不变,心里却泛起疑惑。 这韩芊芊,是真心关心她,还是另有目的? 两人正聊着天,又有下人进来通报。 “禀王妃,平阳侯嫡二公子和嫡三小姐来访。” 乔洛染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府里的客人一个接一个地来。 不过她倒想看看这乔洛羽又想耍什么花招。 “进来罢。” 先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剑眉星目,眉宇间有一股浩然正气。这是平阳侯的嫡二公子乔允初。 乔允初没有被父母传染坏心思,为人正直坦荡,乔洛染对他颇有好感。 后面跟着的是一脸不情愿的乔洛羽,显然她是被逼着来看望乔洛染的。 “洛染,身子可有大碍?”乔允初还是很关心自己这个六妹妹的。 “已经好很多了。”乔洛染温和地笑了笑。 “哼,贱骨头倒还挺硬。”乔洛羽冷哼一声。 “洛羽!”乔允初皱着眉,轻轻呵斥了一声。 “哥!你干嘛护着她!” 乔洛羽就是不懂,为什么太子殿下、五皇子、淑贵妃、还有她的亲哥哥,全部都护着这个贱女人。 “闭嘴! 她是你的妹妹啊。” “谁和这个贱人是姐妹……” “啪——” 乔洛羽话还没说完,一道巴掌便狠狠地落在她脸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乔允初:“哥!你为了她居然打我!” “不仅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你的口出狂言。” 乔允初目光冰冷,他一向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妹妹。 乔洛羽浑身颤抖着,眼泪流了下来,直直地跑了出去。 乔允初没有理会她,歉意地对着乔洛染开口:“抱歉啊,洛染,洛羽她就是这个性子。” “嗯,没关系的。”乔洛染乐得看个热闹。 “洛染,听闻你不慎落水,为兄很是担心,给你带了一个果篮,有你最喜欢吃的荔枝。” 乔允初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果篮,里面水果种类丰富,鲜艳欲滴。 乔洛染收下果篮后,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乔允初便告辞离去。 乔洛染心情不错,没想到穿越后还能吃到荔枝。 她从果篮里拿出一颗荔枝,拨开皮,里面果肉白嫩,让人垂涎欲滴。 可突然她就变了脸色。 这里面下了毒。 “是谁下的毒?”韩芊芊察觉乔洛染的异样, 也接过看了看,皱着眉询问。 “多半是乔洛羽,乔允初的为人不会干这种事。” 乔洛染将一整个果篮丢了出去。 可惜了这么好的荔枝。 想到乔洛羽,她目光又阴沉下来。 这个丫头好大的胆子,三番五次地对她下毒手。 看来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渐渐到了午饭时间,韩芊芊亲自去为她准备午饭。 听南君宥的意思,韩芊芊是要长期住在这府里了。 乔洛染可不敢把她当佣人使唤,也跟着来到了炊事房。 炊事房里,善喜和瑜儿正在烧着水。 乔洛染皱了皱眉:“瑜儿,我不是说了我的一切事情由善喜负责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瑜儿吓得忙跪在地上:“奴婢、奴婢见善喜姑娘太过辛苦,想来帮忙……王妃饶命!” 乔洛染看向善喜,目光中带着询问。 “奴婢一点也不辛苦。”善喜摇摇头,“做王妃的贴身侍女是奴婢的荣幸。” 乔洛染冰冷的目光又落在瑜儿身上:“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自作主张违抗本王妃的命令?这府里的主子是谁你还知道吗?” “王妃饶命 !王妃饶命!”瑜儿连连磕头。 她心中恐慌,磕头磕得太过匆忙,一个小荷包从她怀里掉了出来。 瑜儿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那荷包散开在地上,从里面滚出了几锭银子。 乔洛染眯起了眼睛。 这府里的下人俸禄并不高,她一个小小丫鬟想要存这么多银子更是天方夜谭。 她走过去捡起银子,面色平淡,但眼里隐隐有暗流涌动:“哪来的?” “奴婢……奴婢……”瑜儿几乎要哭出来,支支吾吾地应不上来。 “我问你,哪来的?” 乔洛染一步步靠近她,身上的威慑力越来越大,直把瑜儿吓得浑身发颤。 “奴婢……奴婢前几日与一位公子相好,公子说奴婢若从了她,就给奴婢这些银子……” 瑜儿声音带着哭腔,又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瑜儿一时糊涂,王妃饶命!” “是哪家公子看上了你?”乔洛染没有直接拆穿,面露讥诮之色。 “王妃……王妃饶命……”瑜儿接不上话,只能支支吾吾喊着饶命。 “自己去管事房把这个月的俸禄结了吧,以后若是让我在府中再看到你,可不就是走人这 么简单了。” “是!是!谢王妃饶命!”瑜儿吓得浑身冷汗,此刻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炊事房。 “这银子恐怕来路不善。”一直在一旁安静站着的韩芊芊此刻出言提醒。 “我知道。”乔洛染冷笑一声,“敢收买我的下人,胆子真是不小啊。” 如果她没猜错,瑜儿是被有心人收买了。 她早就知道这瑜儿心思不正,见风使舵,万万不能用作心腹。 这瑜儿极有可能是看到府里来了善喜,觉得自己没有了晋升空间,另投他主了。 这收买她的人,乔洛染也隐隐约约猜出了一些。 她这位姐姐,动作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吃过午饭,韩芊芊请他们夫妻俩去襄王府做客。 襄王是有名的草包。整日不学无术、斗鸡走狗,与宥王爷南君宥倒有得一比。 乔洛染本对襄王没有什么兴趣,自然是不想去。 但南君宥和韩芊芊关系极好,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 “娘子,你就一起去嘛。”南君宥拉着她的手撒娇。 语气如孩童般稚嫩,让乔洛染实在无法拒绝, 她只好扶了扶额头:“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第一十六章 练剑场 襄王府很大,装饰华美,到处都是假山和名贵的花草。 “襄王爷呢?”乔洛染见迎出来的只有下人们,出声问道。 “父亲去醉花楼了。” 韩芊芊面色平淡,话语间听不出什么情绪。 醉花楼,是这都城里最大的一家烟花之地。 这襄王爷果真如传言中所说的,正事不干,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 “芊芊,我想去玩剑。”南君宥兴奋地开口。 因他痴傻,宥王府里从不允许存储一些刀枪棍棒之类的东西,怕他误伤自己。 所以南君宥极少的时间能碰到兵器,但终归是男孩子,喜欢舞枪弄棒,所以南君宥每次来襄王府,都要去练剑场玩上半天。 乔洛染眼神一亮。 她也好久没有摸过兵器了,趁此机会去玩一玩,热热手也好。 “听闻宥王妃武功也很好,单枪匹马就能打退盗贼群。”韩芊芊开口,目光里带了一丝探究。 “哪有,都是一群下人夸张。”乔洛染抿了抿唇,不愿声张。 “宥王妃果然谦虚。”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练剑场。 襄王府的练剑场是都城最大的,这里的兵器种类 也十分丰富。 乔洛染随手拿起一柄剑放在手里颠了颠。 “果然是好剑。” 她忍不住赞叹。 此剑乃由稀有玄铁铸成,十分锋利,拿在手里也并不笨重。 “宥王妃好眼力。” 乔洛染对那剑爱不释手,忍不住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 她毕竟是特种兵出深,对兵器本就有一定的了解,此刻舞起剑来颇有一种侠士之风。 南君宥望着她,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切,装什么女侠呢,还不是弱得跳一支舞都能晕倒。”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乔洛染皱起眉头,怎么到哪都能遇到她这个姐姐。 她转过头用目光询问韩芊芊,为什么乔洛羽也会在这里。 韩芊芊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很困惑。 “启禀小姐!”家仆这才急匆匆地跑上来,额角满是汗珠,“太子殿下、五皇子、平阳侯嫡三小姐来访。” 想不到昨天宴会上才刚刚告别,今天又碰面了。 乔洛染眯起眼睛,还没有看到太子和五皇子过来,想来定是这乔洛羽耐不住性子,急着进来找茬。 乔洛染唇角微勾:“三姐姐好大 的威风,不待仆人通报一声就这么闯入襄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襄王府的主人呢。” 乔洛羽面色微红,她向来瞧不起襄王,自然也从没将韩芊芊放在眼里。 她之前好不容易求来五皇子和太子殿下与共同游玩的机会,但一听说乔洛染来韩芊芊家练剑,她便急不可耐地赶了过来。 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看乔洛染出丑更重要的事了。 “我跟芊芊关系好,管你什么事啊?”乔洛羽强词夺理,说谎脸都不红。 韩芊芊欲言又止,她向来不喜与人争抢,之前对乔洛羽的蛮横也是不甚在意。 但乔洛染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别人动她一分,她要奉还十分。 “芊芊,此话当真?” “我与三小姐并不是很熟。”韩芊芊自然是要顺着乔洛染的话说下去。 乔洛羽闻言,僵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把愤恨的眼神看向谁。 “听到了吗,三姐姐,以后可不要乱攀关系……这皇宫里的规矩,还是得遵守的,不然哪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说后面半句话的时候,正巧太子与五皇子已经走了过 来。 两人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乔洛羽。 乔洛羽紧紧咬着牙,几乎维持不住脸上虚假的笑脸。 因为乔洛染,她又一次在太子殿下面前出丑了! “太子殿下、五皇子莅临鄙府,民女不甚惶恐。未曾远迎,还请谅解。”韩芊芊轻轻施了一礼。 由于她父亲的缘故,都城中肯与她来往的人不多。 谁知道今天刮了一阵什么风,把两尊大神都吹来了她的府上。 南千川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袍子,衬得他一双眸子暗影重重,浑身寒凉如水,给人无限疏离之感。 相比之下,南泽溪穿的就温和多了。 他一袭白袍,手持折扇,眼含笑意,站在那里如翩翩君子。 “无妨,起来罢。” “不知两位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韩芊芊也不寒暄,她性子一向冷淡。 “平阳侯三小姐说这里有比武大会,本王倒从未见过这稀罕玩意儿,想来瞧瞧新鲜。”南泽溪摇着扇子,一双桃花眼里笑意盈盈。 比武大会? 乔洛染疑惑地看向韩芊芊。 韩芊芊也疑惑地看向乔洛羽。 乔洛羽不知道看谁,只好尴 尬地笑了几声:“是啊是啊……芊芊,你不是前几日还跟我讲今天这里要举办比武大会吗…宥王妃还说她绝对能拿冠军呢!” 来之前,她原本信心满满地觉得韩芊芊是站在她这边的,一定会和她一起看乔洛染的笑话。 谁知到了这里,她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好像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向着乔洛染的。 她一阵心烦意乱,恨意从她心底蔓延开。 凭什么所有人都围着乔洛染转? 她今天一定要让乔洛染这个贱人在所有人面前出一个大丑。 “是吗?”韩芊芊皱紧眉头。 乔洛染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个三姐姐还是闲的发慌,每天没事找事做。 何必这么自讨苦吃呢。 既然她主动找上门来,那她就陪这个好姐姐玩玩。 “不……”韩芊芊正要否认,却被乔洛染一口打断。 “正有此事,三姐姐,你不说我都忘了呀。” 乔洛染莞尔一笑,眼神里似乎还透着几分无辜。 南君宥在暗处瞧着她,几乎一秒钟就知道了她的意图,嘴角不禁微勾。 他这个王妃,当真是可爱。 第一十七章 比武大会 乔洛羽听闻,有些出乎意料,但只能强行微笑,不让他人发现异样。 原本她以为乔洛染会害怕地拒绝,谁知她居然这么坦荡地就答应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话已说出口,尤其还是在太子殿下的面前。 乔洛染心一横,索性豁出去,应了下来。 她转过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南千川。 在心里期待着能与他来一个甜蜜对视。 可惜南千川压根没有正眼瞧过她,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乔洛染身上了。 乔洛羽闭了闭眼,将疯狂的嫉妒压在心底。 不多时,这场突来的比武大会,各项事宜也准备妥当。 说是比武大会,其实不过是乔洛染、乔洛羽、韩芊芊三人的武功比试。 几位门生在一旁观赏,充其量不过是观众。 “比武大会第一环节,射箭。”一个家仆高声道。 乔洛羽是第一个上场的。 她跟 父亲平阳侯学过射箭,因此知晓一些射箭的要领,动作也有模有样,不算外行。 她骄傲地挺起胸,努力想让动作更加英姿飒爽一些。 可用力过猛,看起来反而滑稽可笑。 “十箭三中!” “扑哧”乔洛染没忍住,笑出声。 她以为对方有备而来,是有些底气在身上的。 就这? “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这是没发挥好…………我倒要看看你能中几箭!” 乔洛羽面红耳赤,气得牙痒痒。 乔洛染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第二位上场的是韩芊芊。 韩芊芊武功高超,射箭技术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十箭八中! 乔洛羽顿时觉得丢脸,但她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 韩芊芊平时日日练武,她才不和她相比呢。 她等着看乔洛染的笑话。 乔洛染心里也很清楚,这场比武大会,如果她全力以赴,必定 会暴露她的武功。 但她并没有想过隐瞒。 相反,她还想借此警告一下那藏在暗处、想要杀南君宥的人。 她乔洛染的夫君,可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第三位,平阳侯六小姐乔洛染。” 乔洛染衣着轻便,双眸熠熠生辉,青丝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 作为一名特种兵,瞄准射击基本功。 乔洛染更是神枪手中的神枪手,几乎百发百中。 她拿起弓箭,动作十分标准。 只是这具身体缺乏锻炼,力气稍小,她拉弓拉得有些费力。 乔洛染一支眼眯起,神情专注,小嘴微抿,周身散发的气场与这具身体格格不入。 这幅画面,却意外的吸引人。 南君宥有些不悦地颦蹙眉头。 不知为何,他不想让别人也看到乔洛染的这一面。 “十箭十中!”家仆高声宣布。 南千川的目光里带着探究,而南泽溪更是 感到惊奇。 “怎么可能!”乔洛羽忍不住尖叫。 “乔洛染根本没学过武功,怎么可能射箭这么准!”她一张脸气得铁青,满眼不可置信。 “承让承让,之前偷偷看过别人射箭,幸运罢了。”乔洛染轻轻一笑。 “宥王妃真的太谦虚了,这种命中率,可不是随便看看就能做到的。” 南泽溪微笑着夸奖,眼神里充满欣赏。 南君宥推开众人,挤到最前面,一把抱住了乔洛染。 “娘子,你真棒!” 男人身上清淡的香气飘过来,让乔洛染忍不住嗅了嗅。 她推了推南君宥的肩膀,佯装娇羞:“大家都在呢。” 南君宥傻傻地好似听不懂,依旧紧紧抱着她。 二人浑然不知,身后的南千川,眸光中透过一丝狠厉,转瞬消失。 “比武大会第二环节,击剑。” “六妹妹,请赐教。”乔洛羽直接选了乔 洛染做对手。 这一项是乔洛羽最擅长的,她跟着专门的剑术老师学过。 乔洛染拿着方才试过的那柄剑,悠然自得地顾自比划着。 “六妹妹,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猖狂。”乔洛羽抑制住心里的气愤,冷声道。 乔洛染压根没拿正眼看她:“废话不要多说,开始吧。” 话音刚落,乔洛染身形如闪电,众人只觉一道白光闪过,她手中刀刃便已到了乔洛羽脖子下。 只消再靠近那么一点点,乔洛羽的脖子就该见血了。 乔洛羽什么反应都没来的及做出来,吓得小脸惨白,浑身颤抖。 “我…………我认输!别杀我!别杀我!”她惨叫连连,跌坐在地上,再不顾自己形象。 乔洛染满意地收起剑。 敢给她下毒,她当然要给乔洛羽一点颜色瞧瞧。 “娘子又赢啦!娘子真棒!”南君宥高声呼喊,笑得灿烂。 第一十八章 切磋 “宥王妃武艺果然高超,不知本太子是否有荣幸,能与宥王妃切磋一下?” 南千川敛去眼底的阴狠,状似无意的缓缓开口。 “太子说笑了,洛染怎可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 乔洛染心中略有些古怪,她不知道这个太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无妨,本宫只用一只手。”南千川将一只手背在身后,面色平淡。 乔洛染不气反笑。 激将法? 乔洛染懒散一笑,眸光轻闪,也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民女不想占太子殿下的便宜,还是公平些好。” 南千川冷笑一声:“随你,你先出剑罢。” 乔洛染也不与他谦让,轻吸一口气,剑尖横在胸前。 她动作快如鬼魅,只一眨眼功夫便行到南千川身前。 南千川武功也不弱,见招拆招,反应力极快。 旁人只觉一瞬间的功夫,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 一时间竟然打得平分伯仲,难以分出胜负。 南千川面色阴沉,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剑尖的方向也越来越毒辣刁钻。 居然和一个小丫头打成平手,这要 说出去让他堂堂太子的面子往哪搁? 可另外几人,谁都看得出来,乔洛染并没有使出全力,像是故意让了太子三分。 乔洛染越是谦让,南千川越是狠厉。 他心浮气躁,动作渐渐变得不稳,落出了些许破绽。 乔洛染也懒得再浪费时间,一剑劈出,直直地指向南千川胸前。 “承让。” 她收起剑,一拱手,面上仍是平淡之色。 谁知趁着她收起剑的功夫,南千川身子忽地跳起来,以极其毒辣的角度朝着她斜刺一剑。 乔洛染正拱手,来不及反应,眼见着就要被剑刺中。 “娘子!”南君宥惊呼一声,就要冲上来。 只是他前面毕竟隔了人,动作慢了一步,被一个身影抢了先。 那人身形高大,身着军装,一把推开了乔洛染,接住了这凌厉的一剑。 “晨源哥!”韩芊芊一愣,叫出声来。 此人五官间蕴藏着一股英气,身形匀称,正是已故宁毅侯之子武晨源。 “晨源哥……小侯爷,你怎么在这?” 韩芊芊明显和这武晨源较为熟络,称 呼也很亲密。 只是见这里人多,她才改口叫小侯爷。 “方才路过,见这练剑场挺热闹,便在一旁看了会儿。” 武晨源将目光转向乔洛染,眼里带了一丝敬佩:“想不到宥王妃武功竟如此高强,武某佩服。” “小侯爷过誉了。”乔洛染轻轻一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眼前的这个小侯爷,曾经还与她有过一段娃娃亲。 那还是乔洛染很小的时候,武晨源也只是宁毅侯的一个庶子。 她的母亲为他们俩定下了娃娃亲,想让她从此以后安稳一生。 哪知造化弄人,宁毅侯嫡子不幸战死沙场,武晨源继承封号,成了天宋最年轻的小侯爷。 而这桩娃娃亲,也随着她母亲的去世草草了事。 此刻乔洛染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一阵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宥王妃,武某斗胆想与您交个朋友。”武晨源伸出手,目光坦荡自然。 乔洛染不知道武晨源是否知道当年的娃娃亲。 就算知道,她现在已经婚嫁,也肯定没什么关系了 。 她也友好地握住了他的手:“荣幸之至。” 两人打完招呼,武晨源目光沉下来,看向南千川。 “太子殿下,趁人之危,实属卑鄙下作。” 他浩然正气的嗓音响起,不带有一丝谄媚与惶恐。 南千川冷哼一声,走到乔洛染跟前,对着她拱了拱手,声音却听不出丝毫歉意:“方才求胜心切,还望宥王妃海涵。” 乔洛染并不想平白无故地为自己树立一个敌人,但这太子刚刚的突然袭击又让她颇为心惊。 此刻她微抿着唇,让人看不出情绪:“无妨,太子殿下天赋异禀,洛染不过是侥幸。” 一场闹剧就这样谢幕。 南千川因颇为懊恼,早早地告辞回宫。 而乔洛羽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已经偷偷溜走了。 她今日出了如此大丑,一段时间内必然不会再敢有所行动了。 仆人们散去,练剑场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宥王妃,方才你接太子殿下的第三剑时,是如何保持身体平稳的……” 武晨源是个武术迷,此刻见到乔洛染武功如此出众, 忙拉着她到一边询问武术要领。 乔洛染自然不会拒绝,两人便很自然地聊了起来。 不远处,南君宥看着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眸光不禁暗了暗。 “你这宥王妃,着实不简单啊。”韩芊芊轻声开口。 闻言,南君宥轻轻笑了笑,没有应声。 他们俩聊的时间有点太久了。 南君宥有些吃醋。 他又换上了一副孩子气的表情,蹭到乔洛染身边。 “娘子,宥儿饿了……”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乔洛染无奈叹气:“小侯爷,今日就到这吧……你有空来我府上坐坐,再赐教。” “好的,宥王妃慢走。” 回城的马车上,乔洛染消耗太大,这具身体已经因疲惫陷入沉睡。 看着她疲惫的面色,南君宥从暗格里拿出一件薄被,为她披在身上。 虽已见识过她的铮铮,但还是随时随地会被惊喜到。 这个女人,真的是传闻里平阳侯的六小姐吗? 他盯着面前女人的睡颜,甚至有一丝冲动,想要轻覆上去,一吻芳泽。 他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第一十九章 整顿宥府 南君宥微微闭了闭眼,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不能让任何人成为他的软肋。 待他再睁开眼,眸里已是一片清明。 他刻意地将身子往一旁挪了挪。 宥王府。 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晚膳。 乔洛染坐在桌前。 善喜今日按照她的吩咐出门采购了,所以做饭的是其他佣人。 她看着眼前的饭菜,清汤寡水,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 乔洛染眼神一暗,将筷子一敲桌面,声音不咸不淡:“堂堂宥王府的厨子,连一个像样的菜都不会做了吗?府里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下人们噤若寒蝉,他们虽早就见识过乔洛染的厉害,但毕竟还是不服气,从心底里压根瞧不起这个王妃,所以明里暗里地给她使绊子。 再加上他们背后有人暗中收买,所以行事也就大胆了起来。 炊事房的主厨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眼神里分明含着不屑。 宥王府众多家仆中,没有一个上来接乔洛染的话。 乔洛染轻揉了揉眉心。 这帮人已经被乔洛羽收买了,是不可能再为她效命的。 之前没来得及处理,今日一并解决了,免得日后麻 烦。 她眼神一厉,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们还是都卷铺盖走人吧。” 下人们闻言,个个面露震惊之色,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王妃饶命……”有反应快的,连忙跪下求饶。 其他人也照模学样地跪下磕头。 一时间,府里满是“王妃饶命”的求饶声。 而乔洛染淡然地坐在那里,如同王者般接受众人朝拜。 她冷冷一笑:“现在知道说话了?晚了。” “领完俸禄就全部滚吧,今晚落山之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丢下这一句话,她便起身回了里屋。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里屋。 善喜还没有回来,乔洛染吃着水果解饿。 这样一来,府里几乎没有下人了,吃穿用度都成了问题。 她有必要再出去一趟,多寻些心腹。 毕竟这几日过下来,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人都不简单,南君宥时刻都处于危险之中。 她还是得培养一支自己的势力,而只有善喜一人是远远不够的。 买仆人,就得花银子。 还是不少的银子。 想到这里,乔洛染就苦巴巴地皱起了一张小脸。 她的小钱包里余额并不 多,而找南君宥要钱她又不是很好意思。 看来得想个办法去赚钱了。 翌日早晨。 下人几乎都走完了,府里异常的安静。 南君宥知道了乔洛染昨天遣散众仆,什么也没说,任由着她胡闹,只是宠溺地看着她笑了笑。 乔洛染早早地就起来,换上一身轻便的黑衣,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只露出弧度美好的下巴和一双好看的眼睛。 这样化了装,除非亲密之人,一般人都不会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乔洛染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宥府。 早晨的大街上人不是很多,乔洛染刻意寻了些热闹的地方。 她停在一座约三层高的小楼旁。 这座楼是一家赌馆,此刻门前坐满了赌鬼,有的赚了一大笔金,有的赔得家破人亡。 乔洛染眼神一亮,赌馆,她喜欢。 她前世和特种兵队友们有时闲来无事,赌几把玩玩,只要是她参与的,就没有不赢的。 她可是被尊称为“赌王”的人,赌到后面她的队友们都不敢再和她赌,怕输得倾家荡产。 走进赌馆,里面装修奢华,挤满了熬通宵的赌徒。 她随意地走到一张桌子 前。 一名荷官见她周身气度不凡,像是个大人物,忙点头哈腰地凑上来。 “客官,压多少?” 这张桌子上正在玩牌九。 一名男子眼见着要输光裤衩了,全身光溜溜的。 乔洛染走上前制止住他:“别赌了,回家吧。” 那赌徒已经赌红了眼,此刻自然不肯听她的,硬是要接着赌下去。 赌博就是这样,越输越想赢。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了。 乔洛染不忍心看着他家破人亡,凶巴巴地挤走他,占了他的位置。 而那荷官看着那赌徒身上已无值钱东西了,也帮着乔洛染说话。 那赌徒只好回家去。 乔洛染便成功地替代了他的位置。 “输家摇骰,你来。”一名胡子大叔开口。 乔洛染拿起骰子,仔细控制着手上的力气。 摇完骰子,便从庄家开始摸牌。 乔洛染面上神色始终不变。 让别人通过神色判断摸的是什么牌,这是赌博的大忌。 随着手中的牌一张张减少,乔洛染嘴却抿得越来越紧,眼神也越发慌忙。 她可是压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当。 一旁的大叔不屑地哼了一声,小丫头还是太嫩了。 渐渐地,众人手里都只剩一张牌了。 乔洛染面色惨白,慌得六神无主。 “怎么样?”那大叔笑得狂妄。 他将手中牌往桌上一亮,是一张很大的牌。 其余两人瞬间泄了气,满脸失望。 乔洛染也轻轻叹了口气,但那双眸却熠熠生辉,像一只在打着坏心思的小狐狸。 她也将牌往桌上一亮。 “至尊宝。” 是最大的牌面。 那大叔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声大叫:“你作弊!你肯定是作弊了!” 乔洛染冷笑:“荷官就在我身旁,你到倒说说我什么时候作弊了?愿赌服输啊。” “那你……那你刚才为什么那副表情……”大叔纳闷,他看到那表情还以为自己已经稳赢了。 “那是因为我身体不太舒服。”乔洛染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这招叫做“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这一局下来,乔洛染整整赚了三倍。 她很满意地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银票。 “客官,您赌技高超,要不要挑战一下我们赌馆的赌神,如果赢了奖励更丰富的。” 那荷官在一旁鼓动她,估计是这赌馆开办的什么活动。 第二十章 对弈 那传说中的赌神肯定开了外挂,旁人怎么也赢不了。 但遇上了她乔洛染,算他倒霉。 乔洛染跟着荷官上了二楼。 二楼的装修更加奢华,一看便知道上这二楼的人都非富即贵。 一个水晶琉璃般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棋盘,桌前坐着的是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 男人一双眸子如黑玉般幽暗,薄唇轻抿,周身气质清冷如云。 乔洛染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客官,这位就是我们赌馆的赌神。”那客官向她介绍。 “云冥。”那男子微微颔了颔首,声线冰冷。 就连自我介绍都这么简单。 乔洛染咋舌。 “乔洛染。”她也有样学样,高冷地自我介绍。 “比赛规则就是简单的下围棋。”客官开口。 “你逗我呢?不是说赌博吗?”乔洛染挑眉。 “小的只是说让您挑战赌神,没说挑战的内容是赌博呀。”那客官笑得奸猾。 乔洛染一下子愤怒起来,她居然一个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方才上楼前,她已经把赢来的钱都压在荷官那了,如今见荷官这幅模样,如非她接受挑战,那钱是要不回来了。 这赌馆水确实深,一不小心就阴沟里翻了船。 乔 洛染叹了口气,只好自认倒霉。 她的围棋水平一般,连拿出来看的资格都没有,此刻坐在椅子上,她居然出奇地放松,一点都不紧张。 反正怎么样都是输,不如好好品尝一下这里上等的茶。 “姑娘执白子,小生执黑子。”云冥声音如同流水般倾泻,好听得紧。 乔洛染却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像某个人…… 对弈实行的是三局两胜制。 第一局,乔洛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尽量让自己不要输得太难看。 这云冥也确实是围棋方面的高手。 乔洛染怎么看出来的呢,因为她完全不知道云冥落子的含义。 仿佛是东落一子,西落一子,随心情变化,完全不着边际。 乔洛染也不理他,自己下自己的。 一时间,棋盘上变化莫测,毫无规律可循。 那荷官在一旁瞪大了双眼,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就这样对弈了十余分钟,两人仍未分出胜负。 乔洛染不禁心中一喜,难道她这胡乱下的子其中自有深意? 她停顿下来,仔细研究了一下棋局,信心满满地落了一子。 “姑娘……”云冥忽地开口,眼中光波流转,奇怪地盯着她。 “比赛时不 能讲话。”乔洛染对他一笑,闻声提醒。 谁知她这一笑完,云冥脸色更差了,眼神阴沉下来。 大佬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猜不透。 大神有些古怪癖好是很正常的,乔洛染表示理解。 云冥又执起一子,放下去。 只一子,便改变了整局棋的局势。霎时间白方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你输了。”云冥眼神平静。 乔洛染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局对弈就结束了。 她又盯着棋盘看了一段时间,这才愿赌服输:“是的,是在下输了。在下佩服。” “第二局。” 双方实力差距这么大,乔洛染有没有想过认输呢? 是想过的。 但有时候,认输比输了更可怕。 所以她仍旧坚持着下完第二局。 第二局云冥的棋风就变了,大刀阔斧般不留余地,不给乔洛染一丝放松的机会。 乔洛染只觉得自己一转眼的功夫,对方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只过了几分钟,第二局就结束了。 乔洛染心服口服,一拱手:“在下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说完,她便打算离开。 虽然她连本带利全都亏了,但毕竟是在赌馆,不服从这里的规矩恐怕会招来祸端。 “稍等。”云冥忽然开口,眼神直直地看向她。 乔洛染疑惑地转过头。 只见那云冥从袖中拿出了一叠小纸片,上面画着花花绿绿的花纹:“小生还想再与姑娘赌一局,玩这个。” “我没有钱了。”乔洛染倒是想赌,可惜囊中羞涩。 “姑娘无需压钱,若小生赢了,姑娘净身离开便是。”云冥说起话来倒是文绉绉的,“毕竟我们欺骗你在先,小生方才那局胜之不武。” 乔洛染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赏,这云冥倒是个性情中人。 她也不推辞,答应下来:“好。” 她接过云冥手里的小纸片,随手翻了翻,不自觉地愣住。 这不是……扑克牌吗? 为什么这里会有? 她之前闲来无事的时候,教南君宥玩过几局扑克牌,南君宥那时的表情很是稀奇,证明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扑克牌的。 她一双眼里满是疑惑。 云冥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神色变化,接过纸片,淡淡开口:“这是一个稀奇玩意儿。是小生一个朋友前几日介绍给我的,小生试了几局,倒也颇为有趣。” 乔洛染又愣住了。 这云冥和南君宥认识? “公子那朋友可是宥王爷?”乔洛染 试探性地询问。 “正是,姑娘从何得知?”云冥眼里也带上了一丝探究。 糟糕,乔洛染心里一跳。 这要是被发现她是宥王妃可就糟糕了。 她轻咳了几声:“宥王妃是我的朋友,这游戏便是宥王妃传出去的。” “原来如此。”云冥声音幽幽的,听不出来情绪。 “王妃和王爷关系可好?”正当乔洛染洗牌时,云冥忽然又天外飞天般地问了一句。 乔洛染无奈回答:“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云冥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眼里看不出情绪。 游戏开始,他们玩的是传统扑克牌游戏“斗牛”,采用五局三胜制。 这种游戏就全凭手气了。 乔洛染轻叹一口气,她能不能发财就全靠运气了。 游戏进行的很快,转眼间四局就过去了。 四局,乔洛染赢了两局。 最后这一局是关键性的一局。 乔洛染不禁紧张了起来。 两人各抽完牌,乔洛染对着自己的牌算了好半天,这才垂头丧气地把牌放在桌上:“牛一。” 看来这把她又输了。 云冥眸光一闪,放在桌下的手轻微地动了动。这动作很快,且很隐蔽,旁人看不出来。 第二十一章 拍卖会 他白玉般的手亮出牌:“没牛。” “姑娘赢了。”他唇角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笑意。 乔洛染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他的运气居然比她还差? 她双眼发亮,笑容灿烂。 发财了! 赚了整整六倍! 云冥看着她高兴的样子,眼里有片刻的宠溺浮现。 “多谢公子,有缘我们再会啊。”乔洛染拿完钱,便跟云冥告别。 可惜她现在戴了面具,不是自己本来的身份,不然她肯定要和云冥这种君子交一个朋友的。 云冥淡淡地笑了笑。 街上。 乔洛染走过一家家店铺,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无比地好。 有了钱,她便可以去买奴仆。 她挑人的眼光非常好,这点她是很有自信的。 她正在街上寻找着哪有牙婆子,忽然路过了一个拍卖场。 这拍卖场建的很大,属于官府管辖,所以很正规。 门口站着几个守卫。 乔洛染现在兜里有了钱,人也有了几分底气,就想进去逛逛。 拍卖场里的好东西可不少,说不定能碰到什么珍奇药草之类的。 她将奴仆的事先放在一边,决心进去碰碰运气。 下一场拍卖还有约十五分钟开始,她买了票进去。 一 楼是普通座位,二楼有包厢,是贵族专属座位。 拍卖场里的人很多,吵吵嚷嚷的,乔洛染特意寻了个僻静点的角落坐下来。 很巧,她旁边坐着的男子一袭白袍,脸上戴着黑色面具,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波澜不惊。 “云冥?你怎么在这里!”乔洛染惊喜地开口。 “拍卖会,我也感兴趣。” “真巧啊。” 她很高兴能再遇到这个朋友。 “你想买什么?”云冥与她搭话。 “不知道,随便来看看的。” “你身上的钱,连这里最便宜的都买不起。”云冥倒是毫不客气地直接开口。 乔洛染咋舌,拍卖场的物价居然这么贵吗。 “那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总不可能这里的人都那么有钱吧。 “他们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 “好吧。”乔洛染无奈,“那我也来凑个热闹。” 她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拍卖会呢,趁机长长见识也好。 “我可以借你。”云冥静静地看着她。 “借我什么?” “钱。” 乔洛染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他许久:“你不怕我不还?” “小生与姑娘一见如故,相信姑娘绝不是那样的人。” 乔洛染心中更 加古怪了。 这种大神果然脾气都难以捉摸。 “不用了,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她淡淡地拒绝了。 她现在买不起的东西,即使借钱买了,她也驾驭不了。 云冥不自觉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变化莫测。 过了不久,拍卖会正式开始。 刚开始放出来的拍卖品都平平无奇,无非是什么有奇效的药草、珍贵的手镯首饰之类的。 乔洛染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知道真正的好东西都是压轴放出来的。 期间有一项拍卖品是一个白玉雕琢的小兔子,红红的眼睛,看起来霎是可爱。 乔洛染虽然是特种兵,但也有女孩子可爱的一面,看着那兔子忍不住连声道“好可爱啊”。 云冥眼含笑意地望着她,温声道:“喜欢吗?” “喜欢。”乔洛染感觉自己的少女心都被融化了。 但是价格太贵了,她暂时还接受不了。 “我帮你买。”云冥忽然举起叫价的拍子。 “不用!”乔洛染连忙按下他的手,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还是不熟的人。 少女娇软的小手触碰到了他冰凉的手腕。 云冥眼中隐隐有暗流涌动,似喜似怒,半晌才开口:“还不放手吗? ” 乔洛染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按着他,连忙放下手:“不好意思,一时心急。” 她讪讪地坐在一旁,心中暗暗嘟囔着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古怪。 云冥声音微沉,隐隐带着一丝深沉:“你对刚认识的男人,就这么热情吗?” 他指的显然是方才两人相碰的手。 乔洛染一愣,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一怒:“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刚才我是一时心急,才忘了拿下手。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向你道歉。” 她说到最后,语气已带了一丝冷意。 云冥抿了抿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乔洛染没有再理他,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 她理解大神古怪的脾气,但不代表她就必须得忍受。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云冥眼神却忽地柔和下来。 不知不觉,拍卖会已经到了最后一项。 拍卖师神秘兮兮地卖关子:“最后一项,乃今天的压轴之宝,相信在座各位一定等不及了吧。” 两位大汉抬着一个布盖着的方形物体走了上来。 这方形物体很大,里面差不多能容纳五个人。 乔洛染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妙。 “那么,现在就为大家揭晓!” 随着拍卖 师话音落下,那大汉将布掀开。 这是一个铁做的笼子。 笼子里坐着一个身体几近赤果的男子。 那男子年纪也不大,估摸着十六七岁的年纪。 他皮肤呈古铜色,肌肉线条很饱满。身上有一道道的伤疤横贯,看起来分外恐怖。 他头发有些凌乱,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这是边疆守卫军最新发现的狼孩,顾名思义,就是在狼群中长大的孩子,桀骜不驯,野性十足,买来训做奴仆,别有一番趣味!”拍卖官在一旁做着介绍,笑得老奸巨猾。 乔洛染此刻已掩饰不住心里的震惊。 狼孩。 狼群中长大的孩子。 这正是她要找的人。 有野性、有拼劲。还没有被喧哗的社会所玷污的干净灵魂。 拍卖官拿着长棍子,迫使那狼孩抬起头来。 只见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在烛火掩映里忽明忽暗,好看得紧。 乔洛染不禁被他澄澈的眸子吸引去了目光。 这个奴仆,她一定要买下。 可是……价格一定很高吧…… 她不禁偷偷看了云冥一眼。 经过方才的小口角,他们就一直都没有再搭过话。 如果这时候开口借钱,岂不是很尴尬? 第二十二章 狼孩 云冥微微闭着眼,看起来对这件拍卖品不是很感兴趣。 乔洛染很想厚着脸皮去借钱,但好半天都鼓不起勇气。 没办法,谁叫刚刚放下狠话的人是她呢。 正当她以为她与这狼孩无缘时,拍卖官突然敲了敲桌面,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这最后一件拍卖品,将采用一种最新的拍卖方式。” 闻言,众人哗然,乔洛染也双眼一亮。 新的拍卖方式,也就是不用钱? “这狼孩性格极差,轻易不肯服从旁人。在下以为,若是随便拍卖去,这狼孩恐怕有伤人危险。” 他说的确实在理,有人认同地点点头。 “所以,今日这拍卖仪式也可以说是认主会。所有想要买下这狼孩的客人们,都只需要去购买指定牛肉一份,依次递给狼孩,这狼孩接下谁的肉,就说明他愿意认谁做主人。” 拍卖官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毛病。 但乔洛染仔细一想,忍不住感叹,果然是生意场上的人,老奸巨猾。 平时来这拍卖场的都是些有身份的权贵,普通暴发户不敢招惹他们,遇到喜欢的拍卖品纵使喜 欢也只能拱手相让。 就是这个原因,让拍卖场流出了许多肥水。 而换成这种拍卖方法,就让那些权贵无法明说,毕竟是狼孩选择的主人。 那牛肉,必定是动了手脚的,谁能拿到真正正常的牛肉,就得看背后出的钱价格了。 乔洛染暗自佩服,这老板心机颇深。 “牛肉价格一律统一,一人一份,绝不坐地起价。” 偏偏这一番动作下来还让人挑不出错处。 这样想着,这狼孩定是已经内定了主人了。 但乔洛染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弃,她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笼子前面,已经排队站了很多人。 每个人都怀着希冀的目光将牛肉递进笼子,像喂一只狗。 那狼孩只是静静地坐着,始终没有抬起过眼神。 不多时,就轮到了乔洛染。 乔洛染迈步上前,先不急着将牛肉递过去,而是给那狼孩一个抚慰的微笑。 她前世是特种兵,特种兵需要全能,什么都要了解一些。 所以她也略懂一些兽语。 她轻轻地用喉咙发出一阵“咕噜”声,意思是让狼孩不要害怕,跟她走,她会照顾好他。 乔洛染眼神澄澈,目光坦然,看起来确实值得信任。 狼孩自从被抓,还是第一次遇到懂狼语的人。 他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乔洛染。 乔洛染被他那绝望的眼神窒了一窒,莫名地感觉有些心疼。 一旁站着的拍卖官,眼见着事情有些不对劲,一时慌了神,忙跑过来,一把推开乔洛染。 “喂牛肉就喂牛肉,乱嘀咕什么呢?走开走开,下一位!” 乔洛染的身子被狠狠地推开。 那狼孩目光更加炙热,如同看救命稻草一般望着她。 嘴唇轻轻哆嗦着,好像要说些什么。 乔洛染脑子一热。 不管了,她今天必须救下这狼孩! “别害怕,跟我走,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用狼语柔声说着,将手中牛肉递了过去。 这牛肉上面涂抹了狼群最讨厌的气味,狼孩一闻到就皱起了眉头。 乔洛染心中一沉,这牛肉果然有问题。 但狼孩抿了抿唇,竟是直接接了过来,径直放入口中。 拍卖官在一旁愣住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的…… 他狠毒的目光看向乔洛染 :“这位姑娘,你刚刚妖言惑语乱说些什么了?是不是故意迷惑这狼人?” 他意有所指,显然怀疑乔洛染刚刚用诈。 “愿赌服输。既然狼孩接受了我的牛肉,那么我就是他的主人。” 乔洛染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恐惧。 “这不算!” 那拍卖官心中不服,可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她。 原本内定的主人,眼见着狼孩就要到手,此时却出了意外,此刻黑着一张脸,他索性心一横,大叫道:“来人啊,这里有妖女,用巫术迷惑了狼孩!” 乔洛染冷冷一笑:“这就是官府拍卖场的作风?只会耍赖?” 她声音清脆,明明年纪不大,但站在那里,自有一番傲骨。 旁边有些没有参与的客人看不下去,开始帮她说话。 “是啊,明明说好的狼孩接了谁的牛肉谁就是主人,怎么现在又反悔呢?” “是不是心里有鬼啊?” “恐怕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们拍到狼孩吧。” 众人杂七杂八地说着,眼见着就要一点点揭开这拍卖场的遮羞布了。 拍卖官连忙叫止:“好的好的!方才是我 们处理事情出现失误,在这里给这位姑娘道一声歉,狼孩你稍后登记完就可以带走了。” 乔洛染也没跟他多计较,淡淡应了一声。 无论怎样,狼孩是要跟她走了。 没想到出一趟门,还多了一个意外收获。 突然,云冥走上前,眸光一闪:“不知姑娘拍下此狼孩,所为何用?” “平时帮我做些事。” 她有些奇怪,这人问这个干嘛? “一个女孩子,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些。”云冥似乎有些别扭地移开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洛染隐约感觉到对方的话里有话。 她心中起疑,对这个认识不久的云冥起了几分防备。 她状若漫不经心,“放心好了,只是作为佣人罢了,我会注意的。” 简单登记完后,乔洛染便与那狼孩见了面。 狼孩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但走起路来姿势还是颇为别扭。 “你有名字吗?”乔洛染用狼语问他。 狼孩摇了摇头。 “我给你起一个吧。” 她想了想,自己今天是因为云冥才正巧来到这家拍卖场,不如起一个与云冥有关的名字,“你就叫因冥吧。” 第二十三章 南君宥的声音? 狼孩点点头,他不懂得汉语,也听不懂自己的名字。 乔洛染有些头疼,看来以后如何教化因冥倒成了个问题。 她带着因冥回到了宥王府。 偌大的宥王府一个人影也没有,冷冷清清的,完全没有一点王府的样。 她这才想起自己本来出门是为了买奴仆的。 她竟然给忘了。 正当她懊恼时,南君宥傻笑着走了出来。 “娘子,你终于回来啦!” “嗯,刚回来。”乔洛染抬眼看他,见他袍角略沾了些污泥,忍不住奇怪,“你刚刚也出去了?” 南君宥神色一顿,转瞬又恢复,他委屈巴巴地开口:“对啊,娘子都不陪宥儿玩,宥儿只能一个人出去了。” 乔洛染神色柔和下来。 也是,她今天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都没有理过南君宥。 “宥儿,我们现在出去玩好不好。”她看了看天空,天色尚早,还有时间,“我带你去挑点仆从,人多了府里就变热闹了。” “好啊好啊!”南君宥开心地手舞足蹈。 两人乘坐马车来到街上,寻了一个牙婆子,跟着她走进了一间小屋。 那屋子不大,里面坐满了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女。 牙婆子向他们一一介绍。 乔洛染 挑人的眼光一向很好,随口点了几个丫鬟和侍卫。 南君宥看着她挑的那些人,挑了挑眉。 乔洛染疑惑:“怎么了?” “没事,娘子挑就好了。”南君宥立刻换回之前的表情。 回府后,乔洛染给刚来的仆人安排好了各自的工作。 她带南君宥挑的这些人,并不是用作心腹,只是简单的做一些日常事务。 所以她更看重的是这些仆人做事是否稳重。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是不错的。 这些仆人各司其职,刚来的功夫,便将府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乔洛染很满意。 就这样安然无事地过了几天。 这日用完晚膳,乔洛染来到里屋为南君宥背部换药。 他这伤口,还是不久前去寺庙时为帮她挡下劫匪的一刀而受伤的。 此刻伤口已经结痂,好的快差不多了。 南君宥果着上半身,饱满的肌肉线条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性感,肌肤如玉雕刻般光滑。 乔洛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单单从外表上来看,这南君宥确实生的妖孽,简直是上帝的宠儿。 南君宥俯卧在床上,唇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难得遇到她害羞的时候。 乔洛染动作很轻柔,尽量不让他感觉疼 痛。 “娘子真温柔!” 上完药后,乔洛染便出去,让南君宥自己穿好衣服。 一个侍卫守在一旁,为他递上衣衫,侍卫的样貌似乎有些陌生。 乔洛染在屋外等着。 她等了许久,南君宥仍然没有出来。 屋里一片静悄悄的。 她心猛地一沉,忙推开门,大喊着:“南君宥!宥儿!你在哪里!” 只见屋里空荡荡的,哪还有一个人影。 乔洛染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那个侍卫有问题! 她连忙进屋里四处查看。 桌椅摆放得很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 南君宥应该是被打晕了带走的。 窗户也半开着。 乔洛染没有犹豫,从窗口跳了出去。 窗户外边是一片灌木丛,在夜色下黑黢黢的,看不真切。 草木上隐隐带着一丝血迹。 乔洛染懊恼顿足。 她没想到,对方的势力已经在王府渗的这么深。 因为她的疏忽,南君宥中了别人的圈套。 恐怕这背后之人与那日宴会上推他下水的是同一人。 也不知南君宥现在是否还活着。 乔洛染心中沉甸甸得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 她顺着灌木丛往前走,心中越来越不安。 她用力捏着自己的手,强迫自己冷静 下来。 乔洛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南君宥! 她深吸一口气,振奋起精神来。 灌木丛的尽头是一堵围墙,墙边生着一棵歪脖子树。 此刻那树上枝叶摇摆,像是挂了什么重物。 “娘子!娘子!” 乔洛染隐隐听到树上有什么人在叫她。 她连忙走近,只见南君宥正坐在一棵树枝上,傻傻地玩着树叶。 “你待那上面干什么!快下来!” 乔洛染焦急地大喊。 南君宥敏捷地跳下树来。 乔洛染忙一把抓住他,看前看后地观察他有没有受伤。 南君宥人好好的,只是背部伤口原本结好的痂此刻又破了,森森血迹沾在衣衫上。 乔洛染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连忙把南君宥带回里屋去。 “仔细说一下,我走了之后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乔洛染皱着眉头,此事绝对不简单。那幕后之人的手居然这么长,已经伸到她府里了吗? “娘子……” 南君宥委屈地垂下眼睛,“娘子走后,宥儿正想穿衣服,谁知天玄忽然一棒子打中宥儿脑袋,宥儿就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乔洛染神色一暗,天玄正是那房中侍卫。 “宥儿醒过来时,就看到自 己在树上了。” 乔洛染眉头皱得更紧。 那人费这么大功夫将南君宥掠走,居然只放在树上就走了? “宥儿,你确定你不记得其他事情了?” “宥儿不记得了。” 乔洛染微微闭了闭眼睛,不管如何,宥儿没事就好。 她现在知道的还很少,与其去想背后之人是谁,不如好好吸取教训,以后保护好南君宥。 乔洛染深吸一口气,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夜已深,她为南君宥重新换药,这次她留了心眼,没让任何人继续陪同。 等哄完南君宥睡觉,已经是深夜。 乔洛染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今天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很大冲击。 她一时睡不着,想出去走走,却发现门半掩,而南君宥的床上空无一物。 这么晚了,这人跑哪去了? 推开房门,乔洛染走到歪脖子树附近,隐隐听见不远处传来谈话的声音。 “王爷,现在他的人都已经潜到您身边了,我们还不动手吗?” 乔洛染满满靠近,想听的更清楚些。 “时间还没成熟,在我命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乔洛染心中一动。 这声音……听起来莫名地熟悉。 像是,南君宥的声音?! 第二十四章 梦游 “继续暗中盯着。” “是,主人。” 乔洛染几乎可以肯定,其中一人就是南君宥。 南君宥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他不是个傻子吗? 歪脖子树下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有声音。 他们似乎是离去了。 乔洛染按捺住心中的震惊,悄悄走近。 今夜月光寡淡,树下一片漆黑,散发着森森凉意。 树下空无一人。 乔洛染有些失望。 “时间还没成熟,在我命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她耳边突然响起南君宥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乍然响起,吓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回头,只见南君宥闭着眼,捏着嗓子。 “继续暗中盯着。” “是,主人。” 乔洛染心生戒备,目光中带着一抹深思。 这是,在梦游? 乔洛染目光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面孔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大胆奴才,给我跪下!”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南君宥一路自言自语,变换着语气,嘴里念念有词,将主子和下人的神态模仿的惟妙惟肖。 乔洛染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神里透着无奈。 一路将他护送到床上将房门锁好,乔洛染才闭眼。 翌日。 南 君宥依旧是傻呵呵的,似乎对昨晚梦游的经历毫不知情。 “你真的对梦游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南君宥摇了摇头,眼神怯怯的,小声问道:“娘子,梦游是什么意思?宥儿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娘子是不是要责罚宥儿了?” 乔洛染语塞,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叹了口气:“算了,你没事就好,你没有犯错,我不会责罚你。” 闻言,南君宥这才喜笑颜开。 乔洛染扶额,决定之后睡觉,要锁好门窗,防止以后这人再跑了出去。 经历了南君宥遇刺一件事,乔洛染彻底整顿了一遍家风。 她给下人们制定了严格的规矩,任何人不得违反。 她忙完这些,刚准备歇下,下人就来通报小侯爷武晨源来访。 武晨源? 乔洛染不禁想起那日在练武场上他舍身救她的场景。 这小侯爷,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请他进来便是。”她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武晨源便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得英姿飒爽,颇有大将之风。 “王妃,好久不见!”他豪爽地一拱手。 “好久不见。”乔洛染也笑了笑。“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上次练武场一遇,武某对王 妃的身手颇为佩服,这次前来是想请你一同进宫指点御林军一二。” 武晨源面色平静,不似开玩笑。 乔洛染却是一惊,让她去指点御林军? 开什么玩笑? “小侯爷说笑了,民女绣花腿的功夫,能指点些什么?”她干笑了几声。 “武某没有说笑。”武晨源面色认真。 “御林军军纪松散,急需整顿,所以武某特来寻求王妃帮助。” “这样啊,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王妃身法极好,如果可以,武某希望王妃能传授一些功夫。” 武晨源话说到这个份上,乔洛染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 进宫也好,正好去探探那宫中的虚实,看看是谁对南君宥下了这么狠的手。 两人乘坐马车进了宫,来到御林军的训练场。 乔洛染将前几日买的狼孩因冥带来了,想趁此机会让他熟悉一下人类社会的环境。 因冥倒也不怯生,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训练场上,御林军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但他们没有一点军队的样子,松松散散、三五成群,谈天说地的,没一个在认真训练。 武晨源走过去,大声喊道:“全部集合!” 士兵们懒洋洋地站起身,排成一条 歪歪扭扭的队伍。 武晨源很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将乔洛染带到众人面前。 “这是你们的新教练,宥王妃乔洛染。” 武晨源原本以为会听到一阵嘲笑声,谁知底下依旧很平静,士兵们该干啥的干啥,压根懒得理会他们。 武晨源怒发冲冠,忍不住要发脾气。 乔洛染抬手止住他。 “各位。”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他们,“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气。但是你们既然是御林军,那么就以武为尊。不服气的,上来挑战我,打赢我,你才有资格不服气。” 她说话时声音清脆、干净利落,自有一种睥睨众生的风范。 武晨源看向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了一丝赞赏。 众士兵听了她的话,这才懒洋洋地有了一丝反应。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高声道:“老子不跟小丫头打架。” 霎时,响起一片嬉笑声。 “你上来。”乔洛染朝着那人勾了勾手,“这是命令,上来。” 那士兵依旧笑嘻嘻地走上来。 “小丫头,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乔洛染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拳只用了她五分力气,但已经打得那士兵脸颊通红,找不着北。 “ 你….”他看向乔洛染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 “怎么了?”乔洛染揉了揉拳头,又将目光移向剩余的众人,“还有谁要来试一下?我说了,打赢我,你才有资格不服气。” 底下有一段时间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功夫,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走了上来。 他浑身横肉,一个拳头足足有乔洛染脸那么大。 “小丫头片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那大汉眼神狠厉,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 “少废话。” 那大汉闻言,冷哼一声,身形一动,直直地朝乔洛染飞扑过来。 乔洛染动作比他更快,一个转身跃向空中,以一个及其刁钻的角度踹在了他心口。 “啊——”那大汉一声惨叫,庞大的身躯竟直直摔了出去。 他在乔洛染手下连一回合都没有撑过去。 “你!你使诈!”那大汉口吐鲜血,说话漏风。 “你倒说说我使什么诈?” 那大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乔洛染悠闲地抱着手臂:“还有没有不服气想来挑战的?” 她悠悠地看向众人。 她目光扫视到哪里,那里的士兵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二十五章 平阳侯府之行 这些士兵都是铁血汉子,会瞧不起一个柔弱女子,也会因为一个人的强大而佩服。 此刻他们看向乔洛染的目光中,不再有不屑、蔑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佩服。 眼前这位女子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举世无双。 乔洛染面色始终平淡。 在嘲讽面前,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让别人服气。 经过她这么一件事,御林军的士兵们都收起了懒散的脾气,开始跟着她认真地训练。 毕竟被选入了御林军,他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乔洛染简单地教了些军事常识。 不远处的墙角下,一个身影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平阳侯之女武功为何如此高超?派人去查下。” 此人正是南千川,他口中呢喃,眼神中带着疑惑。 “是,太子殿下。” “她和武晨源什么关系?” “之前只见过一次面。” “武晨源好像对她很感兴趣……”南千川似想到了什么,眸光阴沉下来。 “是否需要属下……”那侍卫向他请示。 南千川沉思了半晌:“先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而正在训练中的乔洛染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两人。 她心中一跳,隐隐有一种不安感。 她没 有忘记这次进宫也是为了探查刺杀南君宥的幕后主使是谁。 按道理讲,南君宥痴傻愚笨,不会威胁到任何人的地位。 是谁想要杀他呢? 她脑中一亮,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她回平阳侯府时,她的父亲曾指示她报备南君宥的一举一动。 也就是说,从那时起,就有人想动南君宥了。 父亲身为一个平阳侯,关注宫里的权力纷争做什么呢? 亲洛染只感觉所有的事真相都隐藏在一阵迷雾里,看不真切。 “宥王妃。” 她正思索着,不远处的太子殿下竟是直直地朝她走了过来。 乔洛染一惊,眼前这个冰冷的男人十分费劲地挤出了一个微笑,看起来滑稽又可怖。 “太子殿下。”她轻轻行礼。 “王妃,本宫正准备去找你,谁知在宫里碰到你了,真是巧啊。” “贱妾惶恐。不知太子殿下所为何事?” “过几日便是平阳侯的生辰,本宫想邀请你们父女来宫中一叙,我们好好聊会儿天。” 乔洛染一愣,这才想起几日后确实是她父亲的生日。 臣子过生辰,太子殿下居然亲自来庆祝。 这简直是莫大的殊荣! 给乔洛染八个胆子她也不敢相信这太子真的 会这么好心。 并且,这太子多半还是朝着她来的。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令太子这么感兴趣呢…… 乔洛染心中奇怪,但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天色渐沉,很快就到了傍晚。 乔洛染向武晨源告辞离去,便回到了宥王府。 从昨天到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一时有些头痛。 “娘子,该换药了。”南君宥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换洗衣裳。 乔洛染不禁心中一凛,她又想到了昨晚可怕的场景。 这一次她说什么都要亲自看着南君宥。 南君宥背部的伤口经昨晚那么一闹,又裂开了,渗出点点血迹。 看着他光滑无暇的后背,乔洛染不禁有些脸红。 “娘子你是不是害羞了!”南君宥笑嘻嘻地,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乔洛染也担心他害怕,顺着他的话与他调笑。 “对啊,宥儿生的俊俏!” “娘子可以随便看,不用偷偷摸摸的。” 乔洛染不禁在心中暗自叹气一声。 他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小孩罢了。 她心动个什么劲。 两人调笑一番,气氛也就轻松下来。 虽然已经重新治理了府中下人,乔洛染还是不放心地亲自将南君宥送到屋里。 现 在情况特殊,处处都是危机。 看来她有必要去一趟平阳侯府了。 窗外月光惨白,映得这宥王府里森森然的可怖。 翌日。 平阳侯府。 “哎哟——六妹妹,稀客啊!”乔洛羽一看到她便夸张地大叫起来。 她之前在练武场丢尽了脸,此刻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自然要狠狠地报复一番乔洛染。 乔洛染笑得一脸纯真:“我是来找父亲大人的,麻烦姐姐让开一下。” 她的意思很明显,乔洛羽挡着她的路了。 乔洛羽脸色一僵,正欲发怒。 这里可是平阳侯府,她是这里的大小姐,想怎么闹都没事。 “洛羽,退下。” 一道浑厚的嗓音突然传来。 此人正是乔琦。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乔洛羽,隐隐含着警告的意味。 乔洛羽只好不甘不愿地退下。 “洛染,找我什么事?进来书房里说吧。”乔琦此时语气缓和下来,努力装着亲切的语调,可那眼神里分明含着深深的算计。 乔洛染唇角笑容嘲讽。 她这个父亲一定以为女儿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吧。 可惜了,他还是小瞧了她。 两人走进书房。 乔琦为展示慈父风范,先跟她唠了一会儿家常。 乔洛染 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他,简洁明了地开口:“我今日来,是为了南君宥的事。” 乔琦眼神一亮:“好女儿,乖,南君宥近日来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快告诉为父。” 乔洛染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有怀疑她。 她这次前来,正是为了从乔琦这探一探口风,看看乔琦究竟是在为谁监视南君宥。 “父亲,您先告诉我,您为什么要监视南君宥?”她声音清脆,目光澄澈,看起来只是单纯地随口一问。 “这个就不需要你不操心了。” “可是,他毕竟是女儿的夫君,您说出来也让女儿良心踏实一点啊。” “洛染。”乔琦似是被她说动,突然眼神认真地看着她,“你觉得南君宥是个痴傻王爷吗?” “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智力与三岁孩童无异。”乔洛染状似奇怪。 “你就不曾怀疑过,好好一个人,又没有经历过什么变故,怎么会是傻的呢?” “这……” 乔洛染心中一跳,果然,他们和她怀疑的一样,南君宥到底是不是真的痴傻…… “如果他是装傻,那么他一定目的不纯,说不定会危害到皇上。为父作为平阳侯,理应为陛下排忧解难。” 第二十六章 冷战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乔洛染几乎挑不出错处。 她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顺着他的话往下讲。 “这样说来,女儿确实有几次听到那南君宥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女儿还以为他只是在学别人说话……” “真的吗?”乔琦顿时双眸发亮,兴奋地盯着她,“你确定没听错?” “女儿也只是模模糊糊听见过几次,没有怎么在意……” 乔洛染故意将话说得很模棱两可。 “做得好,洛染。”乔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以后还要继续这样,看到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就来禀告为父。” “好的,父亲。”乔洛染面上很乖巧。 “你先回去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切记,什么都都不要说。” 乔洛染全都一一应下。 见乔洛染如此听话,乔琦虽然心中有一丝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毕竟是自家的女儿,还是向着家里人的。 之后,两人便离开了书房。 许是两人谈得太专注,没有人发现,书房窗外的一棵树上,有枝叶发出不正常的抖动,似是有一个人躲在上面。 待两人离开,树枝轻摇,一个黑衣人敏捷地从树上跳下。 宥王府。 南君宥 不在府中,不知去了哪里。 今天的收获颇丰,她不仅知道了乔琦背后果然有人,而且知道那人也怀疑南君宥是不是真的傻。 至少,她现在牵扯住了乔琦,可以从他那里获取一些信息。 乔洛染本想立刻找到南君宥,好好告诉他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她转念一想,若南君宥是真的痴傻,恐怕会呆呆地到处散播,到时候惊动了那幕后之人可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她也就决定先把这事埋在心底,不告诉他。 她又在府里等了很久,还是不见南君宥回来。 正当她沉不住气,准备出去寻找的时候,南君宥恹恹地走了进来。 他一张俊脸紧绷,眼神竟有些阴沉。 乔洛染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宥儿,怎么了?”她迎上去。 和南君宥一起归来的是韩芊芊。 韩芊芊面上神色也不太好,语气冷淡:“他不太舒服。” 说着,两人都没有看乔洛染一眼,径直走进里屋。 乔洛染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南君宥和韩芊芊自幼认识,关系好,这她是知道的。 但看着他们两人时常一同进出,一同谈笑,她心中还是有 隐隐的一丝醋意。 就比如现在,他为什么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她,反而转头去跟韩芊芊说话呢? 一股无名的怒气从她心底升腾起。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是恋爱脑,遇到了什么问题,她第一反应都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想着如何解决。 她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走进屋里。 “宥儿,你到底怎么了?” 她想把话说清楚,有什么误会都解开。 南君宥听到她的声音,抬起眼看向她。 这一眼好似含着千种情绪,哀怨又失望。 乔洛染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眨了眨眼,再看去时,南君宥却是撅起了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娘子,宥儿今天摔跤了!” 他衣袍上确实沾了很多污泥。 乔洛染松了一口气,找来药膏想要为他涂抹。 “娘子都不来找我玩,宥儿生气!”南君宥却一甩手,躲掉了她的触碰,脸上神色好像是在生闷气。 乔洛染隐隐有些奇怪。 这样子的南君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有一丝不安。 “我来吧。” 这时,韩芊芊淡淡地开口,接过她手里的药膏,为南君宥细细涂抹着。 她目光很专注,动作轻柔细心。 南君宥也没有拒绝她的接触,乖乖地让她上药。 一时间,乔洛染好像成了一个第三者,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她小脸有些苍白,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屋内有一小会儿的安静。 乔洛染突然笑了,笑得很淡然。 “既然如此,你们先聊。我有点事,先走了。” 她轻吸一口气,很洒脱地离开了屋子。 乔洛染,记住,你是乔洛染。 那个始终洒脱一人的王牌特种兵。 绝对不能对任何人动了感情,束缚了自己。 乔洛染用力呼吸着傍晚清新的空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南君宥。 那个傻子,情绪一直都变化莫测,她没有必要一直围着他转。 今天的风有些冷,吹得她脸微微刺痛。 乔洛染感觉到心里异常的闷,想出去走走。 之后的几日,府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乔洛染和南君宥说话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间两人只是淡淡地擦肩而过。 而韩芊芊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到后面几乎是整日地腻在南君宥屋里。 乔洛染对此却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偶尔去训练下御林军、与武晨源探讨下武 学……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下去。 她觉得也挺好。 而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这一天。 这天正午,乔洛染接到了乔琦传来的密信,要她再去平阳侯府一趟。 乔洛染心中清楚,是关于南君宥的。 虽然她现在已经彻底断了对南君宥的感情,但毕竟夫妻一场,她还是不忍心看着他被人害死。 乔洛染叹息一口气,终于还是备车前往平阳侯府。 乔琦已经等了她很久,一见她到来,眸里立刻闪起了兴奋的光。 “洛染,那位已经来消息了。”他声音急切。 乔洛染知道他说的是那幕后之人。 “怎么样?” “这次的机会天载难逢,你一定要把握住。只要你做好了,爹敢保证,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是不用愁了。”乔琦说得天花乱坠,唾沫横流。 乔洛染对什么荣华富贵不感兴趣:“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乔琦嘿嘿一笑,眼神狠厉,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乔洛染眼底掀起一丝涟漪,但又很快沉寂下去。 “好的,放心,我一定照办。” “切记,行事小心,莫出了差错。”乔琦生性谨慎,此时连声嘱咐。 第二十七章 放火 “你放心吧,我绝对做得天衣无缝。” 得到乔洛染的连声保证后,乔琦这才松了一口气,派人将乔洛染送回了宥王府。 窗外,树枝发出一阵阵的摇晃声。 深夜,宥王府。 里屋里烛火明明灭灭。 众家仆已经歇息下,府里很安静。 “王爷,您不能拿生命危险开玩笑啊!” 一名黑衣人压低了嗓子,看样子很是急切。 他身旁站着的正是南君宥。 南君宥一双眸子在黑夜里更加暗沉,让人看不出情绪。 他神色复杂地回头望了一眼里屋,乔洛染并不在里面。 “你确定你没听错?” “属下愿用性命担保,那乔洛染就是答应了。” “你先退下,我自有对策。”南君宥转过身,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 “我说了,我自有对策,你只管离开,不要打草惊蛇。” 执拗不过,黑衣人只能听命离开。 南君宥迈步回屋,关好门。 将床榻伪装成有人睡在其中的模样,这才从后窗轻身一跃,隐入月色中。 子时,已经到了乔洛染和乔琦约定的时间。 乔洛染进屋,看了一眼南君宥床榻的方向,伸手推翻了床前的红烛。 火焰顺床帘便烧了起来,乔洛染见状,立即大声吆喝:“走水啦!快来人啊!” 说完,她掀开南君宥的被子,正欲 抱他从侧门离开。 可掀开被子,却不见南君宥的人影。 他不在? “宥儿?”乔洛染立即出声呼唤。 连续喊了好几声,回应她的,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 乔洛染心一点点地下沉。 她之所以冒险这样做,只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 她的打算里,现在应该已经找到南君宥,并将其转移到安全地带。 谁知南君宥此刻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不见踪影。 千万别是失陷在火里了! 她在大火中四处奔跑,拼了命地寻找。 浓烟滚滚,熏得她一阵咳嗽。 但她浑然不觉,只不停地掀开火中燃烧的物品,期盼着南君宥会躲在哪个角落。 她希冀的目光一次次地变失望,最后再到绝望。 “南君宥——” 随着她最后一声呼唤,房顶的横梁也终于支撑不住,倒塌下来,堪堪压住她半边身体。 火光冲天。 “救命啊!” 屋子外面逐渐传来了一阵家仆的尖叫声。 从屋子外面看,这里已被一片大火包围,散发出浓浓的黑烟。 “王爷和王妃还在里面呢!快来人啊!” “王妃!” 善喜急得眼泪快要流出来。 可火势太大,一盆一盆的水泼过来,火焰也没有减退的迹象。 屋子里,已然蒙起了呛鼻的烟雾。 “宥儿……”乔洛染艰难开口,脑袋已经开 始晕眩,动作也因为缺氧变得迟缓。 她半倒在地,就要失去意识。 迷迷糊糊间,乔洛染隐隐看到了一个身影走向她。 “南……君宥……” 她艰难地朝那人伸出了手。 她确信,这就是南君宥。 南君宥此时神色复杂,并没有接她递过来的手。 他俯身将乔洛染抱起,带着她离开了火场。 火光很亮,乔洛染终于看见南君宥此时的眼神。 如同一团墨色漩涡,深不见底。 “南君宥……” 她最后轻声呢喃了一句,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你到底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救我的?” 南君宥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一夜,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夜。 乔洛染醒来时,正躺在干净的床铺上。 一旁的桌子上放满了点心和水果。 “王妃,您慢点。”看着乔洛染想坐起来,善喜忙吓得过去扶住她。 乔洛染一动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如下如同散了架一般疼。 “怎么样了?”她喉咙有些疼痛,嗓音沙哑。 善喜以为她问的是火情,应道:“火已经灭了,大理寺已查明是一个下人不小心打翻油灯所至。府里已经整顿好了。” 乔洛染顿了顿,这才轻声开口:“宥王爷呢,他怎么样了?” “宥儿一切安好。” 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好 听的声音。 南君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 “宥儿……” 看着眼前的男子,乔洛染不自觉地想起昨夜在火中时他的眼神。 那实在不像是一个傻子可以拥有的眼神。 南君宥身后紧跟着韩芊芊。 看到韩芊芊,乔洛染眼神不禁暗了一暗。 她不咸不淡地打了一声招呼,便没有再开口。 待了一小会儿,他们两人便离去了。 乔洛染独自一人坐在床上,颇有些头疼。 这一次危机算是躲过了,但她要怎么向乔琦解释呢? 果不其然,还没过多久,乔琦便派下人过来请她去平阳侯府走一趟。 她虽然现在浑身酸痛,但也知道此事不能耽搁,忙起身前往。 坐马车的一路上,乔洛染都在思考怎么找借口骗过乔琦。 平阳侯府。 乔琦等在书房里。 “父亲,我来了。”乔洛染很乖巧地开口。 “南君宥为什么没有睡在屋里?”乔琦脸色阴沉,目光狠厉地看向她,里面带着一丝怀疑。 乔洛染心中暗道不妙。 乔琦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他之前也有过晚上睡不着出来散心的情况,可能昨夜也是吧。” “他之前就有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琦步步紧逼,紧紧地盯着她。 “女儿以为这很正常啊,我也经常半夜出来散心。” 乔 洛染面色如常,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那他出去散心,你就没有发觉?还放了火?”乔琦心中仍有疑惑。 乔洛染闻言,窒了一窒。 这也是她一直在想的问题。 南君宥怎么就会跑出去了呢? 她也不能将疑惑告诉乔琦,否则乔琦一定会对南君宥心生警惕。 到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 没有办法,乔洛染只好装出一副委屈样:“我放火之前,他的被塌连翻身的痕迹都没有,女儿不暇多想,推了蜡烛就只顾自己逃命了。” 她心里很明白,经此一事,乔琦对她办事已经不放心了,以后不会再把这种机密任务交给她做。 既然这样,她索性把责任都推到自己失误上。 乔琦果然面色冰冷,眼里是森凉的寒意,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看向女儿的眼神。 乔洛染心中暗暗思索着,该怎么做才能重新获取乔琦的信任。 毕竟那幕后之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收手。 而她所做的,就是尽力保护好南君宥。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怔。 从前她想保护南君宥,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君,虽痴傻但重情义,她对他有着莫名好感。 可这几天下来,眼见着南君宥与韩芊芊越来越亲密,她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冷漠。 这样子的南君宥,她还要这么拼命地去保护吗? 第二十八章 谋害宥王 乔洛染怅然叹了口气,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她可不是那种会被儿女情长困住的人。 眼见着从乔洛染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乔琦也不想继续废话了。 乔洛染刚想告辞离去,乔琦却突然似想起了什么,拦住了她。 “慢着,太子殿下前几日跟我说,要我们准备一下,下周入宫参加一个晚宴,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乔琦不傻,他当然知道太子是为了庆祝他的生辰。 他这样说只是故意试探乔洛染。 “不知道,父亲大人到时候入宫就好了。” 乔洛染摇摇头,眼神无辜。 “那下周三晚上,为父派人去宥王府接你。” “好的。” 回到府中,乔洛染直接摊在了床上。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近来的事情实在太多,让她烦不胜烦。 还不待她好好休息一下,又响起了敲门声。 “王妃。” 门外边传来一道发音不太标准的声音。 乔洛染起身开门,是狼孩因冥端着点心走了进来。 因冥已经渐渐了解了一点汉语,并开始帮着善喜分担一些府里的杂事。 “善喜呢?” 乔洛染有些奇怪,往常这种送餐的活都是善喜干的。 “不在的。”因冥摇摇头。 也许是有事耽 搁了吧,乔洛染也没有多想。 这次送来的点心味道甜腻,香气扑鼻,和以前送来的不太相像。 正好府里炊事房的厨师也刚刚换上。 “下次让厨师不要做这么甜。” 乔洛染嘱咐了他一句,点心没有吃几口便放在了一边。 因冥答应下来,转身走出了屋子。 乔洛染看着因冥离去的背影,眸光微微闪动。 下周三的生辰宴会,她是准备叫上因冥一起去的。 毕竟因冥身手极好,如果他们遭遇了什么意外,也有应对方法。 “娘子,你回来啦!” 南君宥走了进来,撒娇般地抱住她的手臂。 “宥儿好想你。” 乔洛染态度冷淡地应了声,神色恹恹。 经过那场大火,他们之间的冷战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南君宥又开始黏着她。 但是乔洛染并不想接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南君宥又黏了她一会儿,见乔洛染神色确实冷淡,这才作罢。 “娘子心情不好的话,多注意休息!宥儿先走啦。” 屋外院子里。 灌木丛里有一个隐秘的地洞,一条阶梯向下延伸。 南君宥拨开地洞上的枯枝败叶,走了下去。 地洞下面是一个地下室,有一个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王爷。 ”天泽一看见他,立刻迎了上来。 “什么事。” 南君宥此刻已收回了痴傻模样,一张俊脸清冷如谪仙。 “属下今日查探回来,那乔洛染和乔琦仍在勾结!” 天泽是南君宥的贴身护卫,最信任的一个心腹。 他不久前奉命跟踪乔洛染,探查她的踪迹。 谁知无意中知道了她居然和乔琦勾结在一起,意图谋害南君宥。 天泽担心主人会被那乔洛染迷了心窍,此刻忍不住跪地请示。 “王爷,依属下之见,这乔洛染还是得远离才好。她能放火意图烧死王爷,自然也会做出其他狠毒的事!” 南君宥睫毛微垂,遮住眸子里的情绪。 “她没有想杀死我。” “王爷,属下可是亲耳在平阳侯府听见的!” 天泽目光急切,生怕南君宥不相信。 “经过你这几日的观察,你觉得这平阳侯六小姐,是个痴傻愚笨的人吗?” 天泽愣住了。 确实,乔洛染的一举一动都丝毫不像那个传言中愚蠢的女子,反而冷静理智得可怕。 “王爷!属下……”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南君宥出声打断。 “放心,本王心里有数。” 天泽只好不甘心地应下来。 这几日,乔琦都没有再来找过乔洛染。 乔 洛染颇有些心慌。 如果乔琦不再信任她的话,不仅那场大火等于徒劳,甚至下周的生辰宫宴,就真的危机重重了。 必须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乔琦的生辰当天了。 乔洛染为这场宫宴准备了很多。 光是训练因冥就花去了大量的时间。 她对因冥的训练很上心,毕竟她是准备将他培养成自己的心腹的。 在府里一直等到傍晚,乔洛染都没有等到乔琦派来接她的马车。 正当她心里觉得不对劲时。 南君宥又打扮得奢华亮丽地走了过来。 “娘子,傻坐着干什么呢,入宫去呀。” 乔洛染疑惑:“入宫做什么?” “好像是岳父大人生辰,太子殿下专门为他举办了宫宴,邀请了我们一同前往。” 乔洛染愣住了。 居然邀请了这么多人吗? 她还以为只有她和乔琦两人呢。 而且那日在宫中,听太子的意思分明是没想邀请其他人的。 她心里暗暗纳闷。 “娘子,宥儿是不是也要准备什么礼物呀?” 南君宥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问道。 乔洛染心中思量这场宴会的隐藏威胁,随意开口:“你随便带点意思下就行。” 南君宥听闻,便去仓库翻了起 来。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一行一共四人坐上马车。 除了他们夫妻俩以外,韩芊芊和因冥也一同前往。 就这样进了宫,宴厅内颇为奢华,太子已经等候多时。 “平阳侯,老当益壮!” 有大臣不断向他祝贺。 南千川举着酒杯,眼神紧紧盯着宥王夫妻。 乔洛染哪里会不知道这场宴会就是现实般的鸿门宴。 但她并不知道那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只好先按兵不动,想办法将那人引出来。 “宥王妃,听说前几日王府里着了大火,可有什么损失?” 有大臣不怀好意地开口。 “谢大人关心,宥王府一切安好。” “好端端地怎么会起火呢?这是意外还是哪个不长眼的故意为之?” 这大臣明显就是来找茬的,状似无意询问,其实眼里含着心机重重。 “起火原因,洛染已经在调查了,鄙府之事就不劳大人关心了。” “这就好,我还担心是有谁,意图接近,谋害宥王呢……”说完,他还状若无意的看向乔洛染。 他这话说得就非常明显了,指向意味还十分的明显。 没等乔洛染出声,突然传来一声低沉却有力的嗓音: “宥王与王妃感情一向和谐,大人还是莫要乱猜测得好。” 第二十九章 背叛 南泽溪及时出来替她解了围。 乔洛染略带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随即不再理会这人的挑衅。 席上,鱼跃的佣人端上吃食。 乔洛染不知怎的,只觉得周身酸软,不怎么有胃口。 她只当时近些日子太过劳累,没有多想。 众人吃喝得差不多了,太子便邀请众人去御花园里转一转。 乔洛染对这个御花园印象尤其深刻。 南君宥便是在哪里被人推下了水。 她不由心生警备,目光在四周转了转,想看清周围是否有在暗处隐藏的敌人。 众人来到御花园中央,边走边赏月。 淑贵妃不知不觉得走到了她身边。 “宥王妃,那日着火你没受伤吧?”她眼神中含着关切。 “没有,王爷及时赶来救我了。” 乔洛染眸光一闪,故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讲。 “王爷好生勇敢,不怕自己也性命不保吗?”淑贵妃假做惊讶之色。 “是啊,洛染也十分佩服。” 乔洛染没有正面回答,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宥王妃。” 淑贵妃突然压低了声音,向她靠近,“你有没有怀疑过,这场火另有起因?” 乔洛染斜睨了她一眼,没有置声。 这淑贵妃打的又是什么主 意? “放心,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 乔洛染不动声色,心里登时听出端倪。 这端太妃,莫不是知晓另一边的人是谁? 明明知晓,也要和自己站在一边。 乔洛染几乎可以肯定,南君宥一定和她有某种她未知的联系。 “有人想害宥王爷,王妃是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淑贵妃眼里闪着狡诈的光,语气继续循循善诱。 乔洛染假意应承,面上佯装惶恐,“贵妃是知道什么?可否指点洛染一二?” 淑贵妃随即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王妃,有需要的时候,记得单独来找我,或许本宫能帮上你们的忙。” 说完,她便扭着腰离开了。 这淑贵妃能在后宫里混到这样的位置,自然不是一个善茬。 只是,她为何要帮南君宥呢? 乔洛染心中思索着,突然,视线开始模糊。 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子不可自控直直栽倒。 她在仅剩最后一丝意识前,只听见南君宥焦急的呼唤。 乔洛染一张小脸苍白,眼睛紧闭,嘴唇惨白,俨然已失去意识。 “娘子!娘子!” 南君宥大声呼唤,心一点点沉下去。 “快叫太医!” 一时间,众人一阵 手忙脚乱。 只有一直躲在暗处的乔洛羽,先是愣了片刻,但随即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宥王府。 乔洛染已经醒来,眼底尽是狠厉。 “王妃的身子虽弱,但此番的症状,更像是中了毒。” 想到太医的话,乔洛染心中暗骂一声该死。 自己通药理,居然还让暗处的敌人得手了。 “娘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南君宥伏着身子在床边,语气关切。 乔洛染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了,宥儿不必担心。” 她转过头,见因冥正站在一旁,手里端着点心。 “王妃,厨子这次做的点心应该不会甜了吧。” 因冥将点心送过来。 乔洛染盯着点心半饷,不易察觉的轻轻嗅了嗅。 随即闭了闭眼,没有吃:“放在一旁吧。” “王妃不试试吗?” 因冥好像执意要她吃。 乔洛染眸光一闪:“现在没胃口。” 因冥只好作罢,放下点心便转身离去。 “娘子不吃吗,那宥儿尝一尝。” 南君宥见那点心做的精致好看,想拿一个尝尝味道。 “宥儿,不可。”乔洛染及时制止住他。 “怎么了?” 乔洛染没有声张,只是让他不要吃。 南君宥 半知半解,愣愣的点头:“好,我都听娘子的,娘子不让我吃,我就不吃。” 乔洛染满意一笑。 她借口自己想静一静,打发南君宥离开。 南君宥只得乖乖顺从。 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看着桌上放着的因冥刚送来的点心,心中的怀疑已经基本得到肯定。 眼神不由暗下来。 前不久大火后,这副本就羸弱的身子更是弱不禁风,一点抗毒辨毒体质都没有。 她闭眼休息,直到大中午,才悠悠转醒过来。 她睡得很沉,一个梦都没做。 善喜为她送来洗漱用品。 “善喜。”乔洛染叫住她。 “奴婢在。” “你近几日很忙吗?” “王妃吩咐的事,奴婢都要尽心尽力地照办,不敢闲下来。” “我记得……给我送膳的任务,是交给你的吧?” “是的。” “那为什么这几日来都是因冥给我送膳呢?” 乔洛染眼神紧盯着善喜。 善喜却大胆和她对视,如实回答:“因冥告诉奴婢,王妃已经吩咐了他来送膳。” 她面色坦荡,不似作假。 乔洛染步步紧逼:“你没有怀疑?” “奴婢见因冥十分受王妃信任,便没有多做怀疑……” 说 到这里,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忙跪倒在地,“王妃,奴婢一时疏忽,不知是否酿下大错,王妃饶命!” “起来吧,没事。” 乔洛染叹了口气。 这事不能怪善喜,毕竟就连她都没有想到,因冥居然会下毒给她。 只是,她心中尚且盘旋着一个疑惑。 对方是靠什么收买的因冥? “善喜,你平日里跟因冥关系怎么样?” “尚可……有时会聊聊天。” “他可曾有什么异常举动?” 善喜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摇摇头。 “没有,奴婢只知道他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谁跟他讲话都不理。” 乔洛染闻言,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看来还是得寻个机会亲自问一下他。 夜晚。 因冥依旧准时地送来点心。 乔洛染拿起一块,装作要吃的样子。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因冥,只见他呼吸略微急促,神色有些紧张。 正当她堪堪要咬下时,忽然又放下了手。 “王妃,你不吃吗?” 他毕竟之前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心里想的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 “因冥。” 乔洛染淡淡地看向他,直截了当:“为什么要下毒?” 第三十章 认罪 她直接地问了出来,没有想着设套引着因冥一步步说出实情。 因为她直觉相信,因冥不是那种轻易会被收买而背叛主人的人。 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因冥闻言,身体僵了一僵,显然没有想到下毒被发现了。 他眼神忽地暗下去,露出绝望的神情。 “因冥,你说实话,我不会怪罪于你。” 乔洛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一些。 “为什么不怪罪于我?我确实想要杀你。” 因冥闭着眼,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他把全部实情都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杀我,有什么原因吗?” 乔洛染微微一愣。 “我想要杀死所有的人。” 因冥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狠厉,周身笼罩起一股浓烈的杀气,“他们把我抓走,让我离开我的亲人,把我关起来……殴打我……” 乔洛染愣住了。 “他们让我做奴隶,可是……凭什么?” 因冥神情悲伤,眼里有一丝哀怨。 “拍卖场的那些人确实做的不对,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怒火发泄在我身上呢?” 乔洛染虽然很触动,但是也没有忘记理智。 因冥神色有些茫然,说出的话语却让人脊背发凉;“杀你,和杀其他 人,都一样……所有人都该死!所有的人类都不是好东西!” 乔洛染叹了口气。 他受了太大刺激,如今已经有些病态,精神扭曲了。 “对方是怎么收买你的?”乔洛染目光微微透出冰冷。 “她来找我,说只要杀了你,就可以帮我报仇。” “是乔洛羽对吗?” 毫不意外,因冥点了点头。 在生辰宴上,一向跳脚的她,突然这么安分,定是有妖。 乔洛染叹了口气,这是欺负因冥心思单纯。 “现在事情败露,你准备怎么办?” “任王妃处罚。”此刻,因冥心中一直紧绷的弦,已然松开。 似乎被乔洛染发现,才是让他轻松的事。 他安静等待乔洛染发落。 谁知,乔洛染面色平静,轻声开口:“我不处罚你,这次你得手,只怪我自己用人不善。” “你现在可以收拾包裹,我放你走。” 因冥愣在原地,眼神愕然:“放我……走?” “对,回家吧,去找你的亲人。” “可是……回不去了……他们全被杀了……” 说到这里,因冥声音有一丝哽咽。 乔洛染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帮畜生,不仅强取豪夺,甚至涂炭生灵。 她转过头:“你侍主 不忠,我对你已经失了信任,现在还你自由,至于你要去哪,和我无关。” 因冥听了这话,茫然地张大眼睛,眼神不自觉流露悲痛。 半晌,他突然单膝跪地,开口道:“王妃,请允许因冥继续留在您身边吧,因冥犯了错,任由王妃惩罚。” 乔洛染料到如此。 因冥心性单纯,她虽将他买回来,但一直没有找到能完全驯服他的机会。 “继续留在我身边是可以,但你要记住,我不能容忍一丝背叛。” 她语气认真,面色严肃。 她必须让因冥明白,背叛主人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因冥抬头,沉默半饷,噗通跪地。 随即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未等乔洛染反应,对着自己心口一挥。 瞬间,心口的血如泉涌般冒了出来,因冥面不改色,眼神尽是认真:“因冥发誓,誓死效忠王妃,如有背叛,不得善终。” 乔洛染眸中闪过不忍,赶忙蹲下身子,“我信你,但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也不许伤害自己。” 她赶忙唤来一直在府里留守的太医,为因冥止血包扎。 好在他的刀锋已钝,伤口并未及内脏。 乔洛染和他要来剩余的毒药,便赶着他回去休息了。 这毒药无色无味,效果还十分霸道。 连她也没有办法分辨出来,她一下来了研究的兴趣。 乔洛染隔着手帕,轻轻地打开瓶盖,瓷瓶里的毒药是一种白色的粉末,看上去和细盐无异,普通人很容易就会弄混。 虽然她对这个时代的毒药了解还不够深,但是她也可以确定,这般霸道的药,绝不是一般的毒药! 乔洛染心中模模糊糊的有了个想法,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她小心的将药藏在床头,以防南君宥一个不小心将它误食了下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离开房间,后脚就有人进来。 将她刚才小心翼翼藏好的毒药翻了出来,迅速的离开房间。 “王爷!此女不除,迟早要危害到您的性命啊,王爷!” 天泽一脸沉痛的看着南君宥,像是在看被狐狸精迷住了的纣王。 南君宥脸色平静的接过了天泽手里的药,轻轻地打开嗅了嗅。 “这药倒是有些眼熟,像是传闻中的十日活。” 天泽听完悚然一惊。 “可是传说中吃了只有十日可活的剧毒之药?她连这失传的毒药都能搞到手?!” 南君宥轻轻的笑了笑,右手把玩着瓷瓶,像是一点也不在 意它的毒性。 “倒也没有那么恐怖。这药别处没有,我那太子侄儿手里却是一定有的……” 天泽一听,激动的站起身急声道:“王爷,这正说明她是太子的人啊!” 南君宥眼眸低垂,没有回答,而是将药瓶递回了天泽。 “从哪里拿的,放回哪里去吧。” 天泽不赞同的看着南君宥,可到底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好郁闷的接过装毒药的瓷瓶,转身离开。 乔洛染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一切。 此时,她深感手中没有可用之人的无力。 想再去牙婆子那一趟,又担心被塞了别家的细作。 思来想去,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叫来了善喜。 “善喜,你可有相熟的人认识街上的乞儿?” 善喜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茫然:“并无,王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乔洛染有些神秘的一笑:“有时候,人人都瞧不起的人,反而会派上大用场。” 人民可是战争的大海,可惜古代人怕是接受不了如此先进的观念。 她没有细说,只是吩咐善喜去寻些街上的乞儿。 “他们过的可怜,多半是抱团一起生活的,你偷偷跟着其中一个,跟到他们的老巢,让他们的老大来见我。” 第三十一章 小猴子 善喜不赞同的皱眉:“王妃何等身份,怎可亲自去见那群粗鄙之人?有何事您吩咐我去做就行了。” 乔洛染说半天也劝不动她,古代的尊卑观念大过天。 她只好退一步说:“在外面约个酒楼,隔着屏风相见,总可以了吧?” 善喜这才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准备去了。 忙碌了一天,乔洛染身心疲惫地回到房中,主卧已经烧毁了,还在重建,她与南君宥分别睡在客房的主屋和里屋。 她在里屋,平时南君宥无事也不回进来,所以她才放心地将毒药放在了床头。 可是今日回房,她却看到南君宥坐在她的床边,手里把玩着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瓷瓶。 “宥儿,快放下!这个不可以玩!” 南君宥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紧接着懵懂的笑了起来。 “娘子,这个是糖吗?看起来好白呀!” 我看错了?乔洛染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但是她紧接着就被南君宥的动作吓得没功夫想了,南君宥竟然淘气的将毒药倒在手上,想要舔一口! 乔洛染吓得几步上前一掌拍下南君宥的手,难得严肃了神色。 “宥儿!怎么那么不听话!我说了这 个不可以玩!” “……不可以吗?” 南君宥低下了头,乔洛染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以为是小孩子被批评了在难过。 她连忙安抚的拍了拍南君宥的头:“宥儿乖,想吃糖和我说,不要再乱吃东西。” 说完,她拿过毒药瓶,小心的盖上扔到了床底,拉着南君宥出了房间。 “宥儿是不是饿了?我叫人去给你准备夜宵好不好?” “好!” 南君宥抬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像是金毛狗狗一样蹭了蹭乔洛染的脖子。 “娘子对我最好了!” 乔洛染失笑的拍了拍南君宥的头。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宥儿对她更亲密了一些。 一晚上总算这么折腾过去了。 第二天,乔洛染抓着善喜追问事情的进展。 她的计划必须赶紧开始实施,这个毒药不能在她手上放了。 若是哪天真的被南君宥误食了,她哭都没有地方哭。 善喜面色有些奇怪,犹犹豫豫的回答:“王妃……您的吩咐奴婢已经办妥了,奴婢让他们今天下午到醉仙居等我们,另外,奴婢已经在醉仙居二楼订了房间,只需要中午提前过去准备一下就行。” 乔洛染看出了 她的情绪不对,有些好奇。 “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善喜抿了抿唇:“您过去就知道了。” “还跟我卖起了关子。” 乔洛染敲了一下善喜的额头:“好吧,快给我更衣,我们早些过去吧。” 她考虑到王府的眼线,特意翻了件华美的裙子,让善喜穿上,她则低调的穿上男装。 两人都戴着锥帽,从王府后门悄悄地离开了。 善喜有些别扭的扯了扯裙子:“王妃,这能成吗?” “这有什么不能成的?你与我身形相仿,只要不摘帽子,谁认得出来我俩谁是谁。” 乔洛染自信的挑挑眉,看着善喜别扭的扭来扭去,活像衣服里面进了条虫。 “好了,别扭了,你可是堂堂王妃,拿出气势来。” “好吧……”善喜嘟着嘴,有些郁闷地说道:“那王妃您路上小心。” 乔洛染将一个金光闪闪的荷包塞在了善喜怀里。 “去吧,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里面的钱花完。” 说完,她脚步轻快的离开,直奔醉仙居而去。 到了醉仙居,乔洛染故意压低了嗓音对酒楼掌柜开口。 “昨日,我让人包下了二楼的一间雅座。” 说完,她 甩出了一块小木牌,正是雅座的凭证。 掌柜核对了一下,立马扬起了殷勤的笑容:“没错,二楼清月居,客官,楼上请!” 乔洛染点点头:“一会儿会有人人来找我,你带他们上来见我。” “您放心!” 掌柜有些讨好的对着乔洛染笑:“客官,可需要准备一些茶水点心?” “送一壶龙井上来吧,其他不用了。” 乔洛染不想多说,冷漠的扔下一句话,转身上了楼。 她前脚刚上楼,后脚就进来一个她看见会大吃一惊的身影。 那人竟然是云冥! 他仍然带着熟悉的黑色面具,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而刚才还在对着乔洛染献殷勤的掌柜,忽然严肃了神色,走到云冥旁边,恭敬的跪下行礼。 “主子,您怎么来了?” 云冥周身气质有些压抑,眼神锐利地看着掌柜的。 “刚才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掌柜对他问出这个问题有些吃惊,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刚才那人,是昨日是一位姑娘来登记的乔公子。” “乔公子?” “对,您知道,我们这素来不追究客人的身份,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云冥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睛 :“也罢……他那雅间旁边的那间给我空着,今天二楼就不在接客了。” “我倒要看看她乔装打扮出来见什么人。” 说完,云冥一甩袖子,直奔二楼而去。 掌柜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就这么一会功夫,酒楼又进来了第三人。 这人一身满是补丁的破烂衣裳,头发凌乱的随便扎着,脸上还有一些脏兮兮的痕迹,浑身散发着可疑的味道。 但是与之相对的,他有一双明亮而坚毅的眼睛。 “……掌柜的?有一位姓乔的少爷叫我们过来找他,你可知他在哪?” 掌柜回头,先是被熏得连退三步。 看清楚人后,急忙挥手。 “哪里来的小乞儿?快走快走!本店不招呼你们这种人!” 小乞儿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但想起昨天那个姐姐手里沉甸甸的荷包,还是忍着气继续说道。 “有人邀请我过来的!他应该已经吩咐了,掌柜的你仔细想想!” 他这么一说,掌柜的确是想了起来。 那位乔公子上楼前是吩咐了,会有人来寻他。 可谁知道来找他的,竟然是个乞丐啊! 早知道这样,就不答应他的要求了。 第三十二章 天机阁初现 掌柜的苦着脸,捏着鼻子,嫌弃的挥了挥手。 “是有人吩咐过,乔公子在清月居,你快上去吧!对了,你识字吗?” 小乞儿有些羞愤的点了点头,闭上眼,埋头冲上了楼。 “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掌柜的叹了口气,干脆将酒楼的门关上,挂上闭门谢客的牌子。 乔洛染早已经在房里坐着了。 房中善喜都已经收拾妥当,房间正中央立了个半人高的屏风,整个空间被一分为二。 乔洛染有些无奈,善喜是多担心她与这乞儿见着面? 她不在意的将屏风推到一边,才刚刚坐下,就听到隔壁的客座似乎有开门的声音。 隔壁来了客人? 她有些疑惑的想着,也没有往心里去。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了。 乔洛染调整了一下嗓音,作为特种兵,她学过最基本的变音。 “……进来吧。” 门外的人闻言推门进来,然后一言不发的看着乔洛染。 两人都在静静地观察着对方。 见到本人,乔洛染才明白为什么善喜如此吞吞吐吐了。 这未免,也太帅了! 即使满脸污渍,额头带伤,披头散发,也挡不住这个乞儿过于帅气的面容。 他 的眼睛犹如星辰洒落凡间,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面容硬朗,五官深邃,似乎带着一些西域的特质。 乔洛染不是追求皮相之人,却也被这扑面而来的美色震了一震。 她难得有些结巴的开口:“你……你就是小猴子?” 这个名字还是善喜告诉她的,这也太配不上这小乞儿了。 小乞儿干脆的点点头,耿直的开口:“昨天那个姐姐告诉我们,只要过来,你就会帮我医治我妹妹,我过来了,你有什么吩咐就说吧。” 虽然年纪尚小,但是混迹街头多年的经验已经让这个十五岁的孩子变得成熟。 他很清楚,世上没有白得的午餐。 这人愿意帮他医治妹妹,肯定就是有事要他做。 但是只要能医治好妹妹,叫他做什么事,他都愿意。 这事乔洛染倒是不知道,她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没有嫌弃小猴子一身臭味,很自然的拍了拍身旁的凳子。 “我的事不急,你妹妹什么情况?别站着了,坐下来说吧。” 前世她参与的任务数不胜数,什么肮脏的环境没有呆过。 这点臭气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小猴子第一次遇到对他如此自然 之人。 以往的那些大人们,不是同情心泛滥,就是厌恶的捂着鼻子走开。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是对待最普通的朋友一样,满脸笑意的对他说,过来坐。 小猴子垂下眼眸,腿一动不动。 “我是卑贱之人,就不过去污了公子的眼睛鼻子了。” “你这人,讲什么客气?” 乔洛染见到他,就像见到部队里的弟弟一样,爽快的将他一把拉了过来,按在了座位上。 “好了,别说废话了,你妹妹到底什么情况?” 小猴子有些别扭的坐着,抬起头,用晶晶亮的眼睛看着乔洛染。 “乔公子,我知道你是要我帮你做事,只要你救我妹妹,我都答应。” “但是在这之前,你可敢听我讲一个故事?若是听完你仍然不改主意,从此我小猴子就是最忠心的仆人!” 他说完,小大人般的拍了拍胸脯,眼睛紧紧地盯着乔洛染的反应,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乔洛染失笑,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小猴子手边。 “说吧,我倒想听听,什么样的故事会让我改变主意?” “你知道天机阁吗?” 小猴子此话一出,乔洛染还没有任何反应,隔壁的云冥却愣了 片刻。 这个小乞儿是谁?!怎么知道天机阁! 他眼中凝聚了一丝危险的暗芒,双眼凌厉的瞪着墙壁,恨不得眼神能穿过去。 隔壁并不知道他的惊讶,对话还在继续。 “……天机阁?天机阁是什么?” 乔洛染是真的没有听说过,她有些好奇的看着小猴子。 小猴子见怪不怪地摆摆手。 “没听说过倒也正常,城中敢提起天机阁的人,怕是已经被斩杀殆尽了。” 这下乔洛染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这天机阁究竟是何等物事,竟然连提也不能提起?” 小猴子有些茫然的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当时我很年幼,我只记得我小时候父母双全,锦衣华食,我现在能识字也是因为小时候上过私塾。” “但是突变就在一夜间,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冲进我家,把我爹娘全部砍死了,我抱着妹妹躲在床底才逃过一劫。” “别的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领头的人说了一句,天机阁的贼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的狠狠扒拉了一下头发。 “我不记得我小时候的名字了,只记得有人亲切地喊我小猴子,我便这么命 名,带着妹妹躲躲藏藏这么些年。” 乔洛染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没想到他一个孩子,竟然有如此魄力,在被人追杀的情况下,带着妹妹躲在京城脚底下。 而且…… “官服?你确定穿的是官服?” “是,我记得很清楚!” 小猴子肯定的点点头:“听完了我的故事,你还敢收留我吗?” 他紧紧地盯着乔洛染的双眼,像是期待,又像是害怕。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希望乔洛染说出怎样的回答。 乔洛染将疑惑压回心底,爽朗的笑着揉了揉小猴子的头发。 “敢!怎么不敢?世上还没有我乔洛染不敢做的事,小猴子,你妹妹生了什么病?带我去看看她吧!街上的大夫不一定靠谱。” “……” 小猴子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不怕?我可是在被官府的人追杀!” 乔洛染一把拎起小猴子的胳膊:“废什么话,走吧!” 她看着小猴子,总是想起了前世手底下的兵,倔强又勇敢,永远不向困难低头。 她现在有些真心喜欢小猴子了,迫不及待的拎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走走走,你妹妹的病要紧,不要浪费时间。” 第三十三章 天山雪莲 小猴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拖走了。 他俩走后,清月居隔壁雅座的门被打开,云冥一脸凝重的盯着二人离去的方向。 没想到当年那件事竟然还有活口。 ……也不知道这件事被乔洛染知道是好是坏。 他敲了敲门,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主子,有什么事吗。” “你去跟着他们,他们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回来都事无巨细的跟我说。” “是。” 乔洛染丝毫不在意路人奇怪的眼光,拖着小猴子在路上狂奔。 跑到一半小猴子才反应过来。 “……等等等等,你不知道路,还是我来带路吧!” 这都跑出去几百米了,乔洛染尴尬的收回手。 “你说的是。” 小猴子带着她钻进小巷,左绕右绕,绕了起码十七八个弯,才扭头钻进一间不起眼的破屋。 破屋呜呜泱泱的十几个人,都是半大孩子,小猴子看上去竟然是里面最大的了。 看到小猴子回来,这群孩子都激动地冲了上来。 “老大,你回来了!” “老大,你没事吧?那个富家少爷有没有为难你?” “老大……咦,你是谁?你怎么跟来的!” 这伙人看见乔洛染,一个个都跟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着毛挡到了小猴子的前面。 “老大,你带着妹妹快跑!” “对,这个人,我们来对付!” 乔洛染被可爱到了,故意沉着脸说道:“你们以为自己跑得掉吗?这个院子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 这群小孩一听,吓得脸色都苍白了,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但还是坚定的挡在小猴子面前不挪半步。 小猴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乔公子,玩够了的话,就进去看看我妹妹吧。” 这话一出,小乞丐们疑惑的面面相觑,看到忍不住笑出声的乔洛染才反应过来。 “……老大!你竟然联合外人刷我们!太让我们失望了!” 乔洛染笑的有些肚子痛,挨个拍了拍小乞丐们的头。 “好了,快让开吧,我是你们老大请来的大夫。” 一听这话,这群孩子们立刻乖乖的让开了路,期待的看着乔洛染。 看来不光是小猴子一个人关心妹妹。 乔洛染走进屋内,屋内虽然十分破败,但收拾得十分干净,连边边角角都不见一丝灰尘。 房间的西侧摆着一张摇摇欲坠的床,说是床,只是几块破烂的木板勉强拼接 而成,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还有一床满是补丁的被褥。 一个看上去十岁不到,脸色蜡黄的小姑娘躺在上面,气息微若未闻。 乔洛染见状,面色一凝,快步走了上去,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小猴子跟了进来,屏住呼吸,站在旁边。 见乔洛染面色沉重的放下手,他忍不住追问道:“我妹妹怎么样了?她已经昏睡好多天了,全靠我们给她灌粥才没饿死。” 乔洛染有些凝重的叹了口气。 低钠低氯血症! 一种因为摄盐量过低引起的病。 这种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在现代静脉输入钠氯离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但是在这古代,稍一不小心,就是要命的大问题。 问题是现在的环境,哪里有静脉输入的设施? 乔洛染站起身,沉思着踱步。 若是能让她醒来,倒是也能通过食补来慢慢调整。 而想让她醒来…… 乔洛染想到了一味药,天山雪莲! 名贵非常,只需要一片花瓣,就可以吊住一个人的性命。 问题是,她现在一穷二白,去哪里找天山雪莲? 见乔洛染半天不答话,小猴子有些急了。 “乔公子,我妹妹到底如何?她不会有 事吧!” 乔洛染这才反应过来,她沉思太久,引的小猴子想歪了。 她连忙安抚道:“你妹妹没事,只是现在我手里缺少一味药,这两天就不要喂你妹妹喝粥了,先冲一些盐糖水补充能量吧。” 最佳的方法当然还是静脉注入. 但是在现有条件达不到的情况下,食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但是听到她的安排,小猴子沉默了许久,才狠狠一咬牙应了一声好。 看他的眼神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乔洛染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反应过来。 若是这帮小乞儿手里有盐和糖的话,怎么还会得低钠低氯血症? 这是她的疏忽,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和在现代一样,盐和糖是随手可得的玩意。 乔洛染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放柔了声音。 “这样吧,我把你妹妹带回府中,安排人照顾她。” 小猴子大吃一惊:“这怎么行?别让我妹妹污……污了贵人的地方……” 乔洛染笑着揉乱了小猴子的一头散发。 “跟我客气什么?你还要帮我做事呢!” 她的气息过于温暖,像当年爹娘放在他头上的那只手,也是一样的动作— — “乖儿,你要……” 小猴子猛地抬起头,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声音微哑的开口。 “您以后就是小猴子唯一的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我的确有事情吩咐你,先把你妹妹送回府中吧。” 这么说着,乔洛染动作干脆的公主抱起小猴子的妹妹,向门外走去。 门外的小乞儿们还眼巴巴的等着消息。 见到乔洛染抱着小猴子的妹妹出来,顿时全围了过来。 “大夫大夫,欣欣妹妹怎么样呀?” “大夫,你是要把欣欣妹妹带走吗?” “别围着了,都散开。” 小猴子在乔洛染身后沉着脸开口了。 不在乔洛染面前时,小猴子还是挺有当老大的威严的。 这群小乞儿们一听,乖乖的让开了路。 在外人面前,乔洛染也没有当他是孩子,而是态度平等的朋友。 “小猴子,今晚丑时三刻,你到宥王府后门的小巷等我。” 说完,她怀抱欣欣,迅速的离开了。 在她走后,一个黑色的身影翻了出来,在破屋里面检查了一番,在小猴子回来之前,迅速的离开了。 “她是这样说的?” 听完了汇报,云冥心情有些复杂。 第三十四章 小人物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有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去街上找乞丐? 而且还如此尽心尽力。 不过把这人唯一的弱点握在手里,倒也是个想法。 云冥想来想去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他将面具一摘,扔给旁边的影卫。 “收拾一下,我们回府。” 面具下的脸,赫然就是南君宥! …… 乔洛染顺利的带着欣欣回了府中,路上还听到下人在讲,今日王妃买了好多东西回来。 她偷笑两声,小心的避开了人,回到自己的房中。 善喜已经坐着等她了,见到她一脸欣喜的走了过来。 “王妃,你总算回来了……等下!这是什么味儿?” 她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这才发现乔洛染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有味道吗?我怎么没觉得。” 乔洛染鼻尖轻动,嗅了嗅自己的胳膊,不在意的将欣欣小心的放在软榻上。 善喜嫌弃归嫌弃,还是冲过去抢着接过了乔洛染手里的活。 “这不是那个小猴子的妹妹吗?王妃,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因为一些原因……不说这个,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回王妃,并无,奴 婢不敢多开口,随便买了一些东西就匆匆回来了。” 乔洛染点点头:“小猴子的妹妹,以后就对外宣称是你的远方亲戚,我怜惜她父母双亡,允许她住在王府。” “你给她梳洗一番,就带到你那去,平时安排个人妥帖点照顾着。” “是。” 善喜虽然不理解,但她从来不会多嘴追问主子的目的。 乔洛染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刚换好衣裳,南君宥就钻进了她的房间。 “娘子,你去哪了?你都不陪宥儿玩!” 乔洛染一噎,连忙转移话题。 “我有些事出去了。宥儿今天在玩什么?一整天都没见到人影。” “宥儿在画画!宥儿画好了,想给娘子看,可是娘子不在……” 他说到这,一脸委屈,旁边的侍卫配合的说道:“王爷今日一直在书房。” “我记得韩芊芊不是在吗?她怎么没陪着王爷。” 乔洛染皱着眉,敏锐的察觉了丝丝异常。 这几天韩芊芊来的勤快,一直都是她陪南君宥玩。 南君宥背假装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娘子,宥儿困了……” 乔洛染晚上还和小猴子约了见面,也就顺势说:“那 宥儿赶紧睡吧。” 她拉着南君宥躺下,还仔细的帮他掖好了被角,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到夜半时分,她换上白天那一身男装,依旧戴着锥帽,小心的走出房间。 她在里屋,必然会路过南君宥的房间。 乔洛染在黑暗中默默的盯着南君宥看了一会,见他呼吸均匀,睡姿翻滚。 应该的确是在熟睡中,她才放心的走出了房间。 善喜已经尽量将值夜班的下人都支开了,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向着后门而去。 就在她刚离开片刻,南君宥睁开了眼睛。 只见他双眼明亮,哪里有半分睡意? 天泽从房梁上跳下:“王爷,我见王妃像是朝后门去了。” 南君宥随手披上一件外套,带好面具,匆匆出门。 “走吧,跟上她。” 乔洛染并不知道她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虽然她的经验丰富,可是到底还是吃了身体的亏。 这具身体十分虚弱,还刚大病初愈,并没有恢复到她前世的巅峰状态。 乔洛染小心的走到后门的小巷,小猴子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乔公子,这里!” 小猴子远远的就看见了乔洛染的身影,连忙招手示意。 即使在黑暗中 ,他的眼睛依旧仿佛在闪闪发光。 他拿着白天乔洛染留下的银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气质大变。 只要他不说自己的姓名,说是哪家的王孙贵族,说不定都会有人信。 乔洛染走了过去,看着气宇轩昂的小猴子,感慨道:“小猴子,你可还记得你的大名?” 小猴子摇摇头:“我都忘了,如今我已经是主子的人啦,主子给我起个名吧!” 他说这话时,有些不安的看着乔洛染,耳朵也高高的竖起,像是怕听到被拒绝。 这孩子,真是十分缺乏安全感。 乔洛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如此,你就跟我姓乔吧,猴字不好听,你就单名一个侯字,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封侯拜相!” 乔侯兴奋的点头,若是他有尾巴,恐怕已经摇的只剩残影了。 “谢谢公子赐名!主子有何事,尽管吩咐!” 乔洛染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了过去。 “我要你发动你的朋友,给我牢牢地盯着乔府出来的所有人,把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汇报给我,这是资金,若是不够,你再来寻我要。” 乔侯没有问为什么,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主子……为何会来找我们这种小人物办事?” 乔洛染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 “正是因为你们是小人物啊。” 乔侯没有听懂,茫然的挠了挠头离去了。 此时他身后的南君宥却是豁然清醒,瞬间明白了乔洛染的用意。 街上什么人最不起眼? 不是平民百姓,不是奴仆下人,是这些乞丐! 任何人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无论他们在做什么! 南君宥眼眸满是深意的盯着乔洛染。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 会有如此娴熟的情报侦察手段? 乔洛染若有所觉,敏锐的回过头。 往四周望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刚才有人一直跟在身后。 她暗暗记下,转身往房里走去。 南君宥还是她离开前的睡姿,还打起了小呼噜,似乎睡得很香。 乔洛染走过去,小心地将他乱踢的脚放进了被子。 正待转身回房时,却发现了不对。 他的袜子……似乎沾了泥土? 乔洛染小心的掀开被子,果然有一小块新鲜的泥土掉落在边上。 怎么回事?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南君宥。 他,刚才出去过? 第三十五章 荣幸 就在这时,南君宥突然直直的坐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闭着眼睛就向外走。 “宥儿……娘子陪我玩……” 他在门外又蹦又跳,闭着眼睛转了好半天,才回到床上躺着。 乔洛染这才想起,之前也遇到过一次,宥儿好像有梦游的习惯。 梦游的人若是被突然叫醒,是有生命危险的。 她没有叫醒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两人都正常的起了床,似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南君宥吃完了早饭,就嚷着要和她玩。 乔洛染想着这几天在忙事情,的确冷落了宥儿。 现下最重要的是等消息,便配合的陪着南君宥。 “好呀,宥儿想玩什么?” “宥儿要听故事!娘子说故事给宥儿听!” 南君宥兴冲冲的喊着,迫不及待的从床边翻出了一本书。 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好啊。” 乔洛染微笑着接过书,手不小心碰到了南君宥的手腕。 不对! 她将书随手放到一旁,一把抓过南君宥的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南君宥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娘子……怎么了?” “宥儿乖,我一会儿再和你讲故事。 ” 乔洛染随口安抚道,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宥儿中毒了! 这不是一种能迅速致人性命的毒,而是一种十分隐蔽,让人慢慢死于衰弱的毒。 而且死之前,身体不会有任何异状。 这种毒十分罕见,若不是前世,她特意研究了世上罕见的毒药中毒后的脉象,恐怕她也发现不了。 她早该想到的。 就连伤药都带毒,宥儿恐怕日常用品处处带毒,一直生活在一个满是毒的环境。 她还以为因为上次放火失败,这群人准备消停了一段时间。 原来针对宥儿的追杀,从来没有停止! 若不是她发现及时,恐怕要不了半个月,宥儿就衰弱致死了。 乔洛染有些愤怒的放下了手,嘱咐南君宥:“宥儿乖,除了我递给你的,现在开始不要吃任何东西了。” “哦……” 南君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乔洛染打发南君宥自己去玩,领着善喜气势汹汹的开始检查房间。 这个毒应该不是单一的一种毒。 不然她早就应该发现了,而不是等到这个时候,从宥儿脉象的异状才发现。 她仔仔细细的翻找了一通,才从宥儿的发冠上闻到了一股香味。 似乎只是普通的 兰花香。 乔洛染将发冠收入袖中,转道去了厨房。 若是她没猜错,这应该是一种混毒,单独一种并没有任何问题,但若是混在一起,就会产生剧毒。 她仔细搜寻了一圈,在盐罐子里闻到了一股普通细盐没有的腥味。 背后黑手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发冠宥儿需要日日带,盐更是餐餐吃,真是生怕不能将他毒入骨髓! 乔洛染气的咬牙切齿,一腔怒火无从发泄。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解毒。 可是宥儿毒性已深,若是想要彻底恢复健康,同样需要天山雪莲这等神物才行! 拍卖会可能会有,可是像这种名贵的药材,恐怕想要拍下来是个天价。 怎么办? 乔洛染烦躁的抓了抓袖子,想起了一个人。 眼下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找他帮忙了。 她踌躇了一下,硬着头皮向赌馆走去。 乔洛染再次来到了赌馆。 不同的是,上次她只是打算过来赚点小钱,这次却是要来借一笔大钱。 荷官还记得她,一见她就满脸殷勤地走了上来:“客官您来了!今儿个准备玩些什么?” 乔洛染有些尴尬地开口:“……云冥可在?我有事情找他。” 荷官愣了 一下。 “这……真是不巧,赌神今天不……” “我在。” 一个眼熟的身影,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乔洛染跟前。 “乔姑娘有何事找在下?” 他在身后摆摆手,示意荷官离开。 乔洛染向来办事雷厉风行,难得如此犹犹豫豫。 她的脚在地上磨了半天,才皱着眉头开口:“我有事想拜托你……要不然我请你去茶楼吧?” 云冥眼中似乎带了笑意。 “不用如此麻烦,楼上是我的私人房间,寻常人上不来,跟我来吧。” 他带着乔洛染回到上次的房间,自然的给她倒了杯茶。 “乔姑娘请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会答应。” 乔洛染有些犹豫的摸着手中的杯子,听完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你就不怕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你会吗?” 云冥微笑着抿了一口茶,眼中似乎闪过几分不一样的光彩。 乔洛染被他看得有些脸红,连忙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 “其实……我是来找你借钱的。” “好说,乔姑娘需要多少?” 云冥一秒都没有犹豫,爽快的一口答应。 乔洛染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我需要购买一株天山雪莲 ,年份越高越好。” 云冥有些惊讶。 “我可以问问,乔姑娘为什么想要购买天山雪莲吗?若是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乔洛染摇摇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有一个朋友身中剧毒,眼下只有天山雪莲可以救他的命。” 云冥瞬间心思百转,有了一个猜测。 他的心情突然晴朗起来,连声音都带了几分轻快。 “乔姑娘,若是想买天山雪莲,普通的拍卖会恐怕还找不到,不如我帮乔姑娘买吧。” “这怎么好意思?” 乔洛染嘴上推拒着,心里也知道云冥说的是真的。 这般贵重的药物,一般能找到一两颗也是献给皇上了,能流转到市面上的极少。 她上次接触就觉得云冥此人深不可测,恐怕有特殊的渠道。 云冥眼中透着温暖:“我与姑娘一见如故,这都是小事,就当我送姑娘的礼物吧。” 再拒绝未免矫情,乔洛染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谢谢云公子,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以后若是有用的上我乔洛染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云冥笑眯眯地看着乔洛染:“能和姑娘结为朋友,是云冥的荣幸。” 第三十六章 闺名 两人相谈甚欢。 乔洛染这才发现,来到古代以后,竟然第一次有人跟得上她的思路。 其实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一直是寂寞的,她的想法没人懂,周围还全是敌人。 她时时刻刻都要紧绷神经,面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袭击。 可是今天是第一次,她可以彻底放松下来,肆无忌惮的和另一个人开怀畅笑着,像是回到了前世。 一直聊到了傍晚,乔洛染才有些恋恋不舍的起身。 “今日与云兄交谈真是十分尽兴,可惜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云冥这才惊讶的发现,时间竟然已经到了傍晚。 他难得这样忘记工作,单纯的和一个人聊天,竟然没有发现时间的流逝! 他心底泛起复杂的滋味,面上还是温和的开口:“乔姑娘,路上小心一些。” “喊我洛染吧,你喊我乔姑娘,我总觉得怪怪的。” 乔洛染笑着摆了摆手,向屋外走去。 云冥先是心中一暖,接着又沉了下来。 她怎么可以随意让别人喊她闺名? 不像话! 乔洛染难得心情如此轻快,回到府中,才换好衣服,善喜带着乔侯进来见她。 她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自 然的穿着衣服走了出去:“阿侯来了?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穿件外套——” “乔,乔公子?” 乔侯见到穿着裙子的乔洛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迅速的转过了身,片刻功夫,他的耳朵就通红一片。 乔洛染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跟乔侯解释她的身份。 乔侯还以为她是男的呢! 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披上了外套。 “小猴子,忘记和你自我介绍了,我是宥王的王妃,乔洛染。” 乔侯有些害羞的转过了身,看了一眼乔洛染又飞速的低下了头。 “那,那我可以喊你乔姐姐吗?” “当然可以!” 乔洛染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现在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起正事,乔侯端正了脸色,一脸严肃的开口。 “乔姐姐,我让人盯着乔府盯了一天,发现乔大人的马车出来过一次,我跟踪他到了一处别院,虽然进不去,但是打听到,里面似乎住了一个独身女人。” “哦?”乔洛染来了兴致,“可有打听到那个女人的身份?” 乔侯摇摇头:“附近的人都不认识她,也没有人见过她,不过乔府一个穿着绿衣服,左脸带痣 的嬷嬷过来送了一日三餐。” 左脸带痣? 乔洛染回忆了一下,迅速的想起孟氏身边管茶水点心的钱嬷嬷。 她正是左脸带痣,爱穿绿衣! 这件事有些意思了。 乔洛染似笑非笑的摸了摸下巴。 那个别院住的女人,多半是乔琦在府外养的外室。 乔琦在府外养了个外室,不是什么新奇的事,但是这个外室的三餐,怎么会是孟氏身边的嬷嬷去送? 孟氏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早就炸开了,怎么可能会默默忍下,还让身边的嬷嬷去送一日三餐。 这里面……大有问题呀! 乔洛染赞许地拍了拍乔侯的肩:“干的不错,给我盯紧了那个嬷嬷,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她怕被人听到,这话是在乔侯耳边说的。 她没注意到的是,乔侯动了动耳朵,脸色在黑暗中瞬间爆红。 说来也巧,第二天一早,乔琦送了消息来让乔洛染回去一趟。 乔洛染正好想要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正准备出门,她便见到因冥眼巴巴的蹲在门口,一见她出来,立马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这两天因冥因为刀伤,被她压着老老实实歇息了 几天,但是伤口刚愈合,他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 “王……王妃,我……” 他或许连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想说什么,只是结结巴巴的拼命想要表达着。 乔洛染叹了口气。 “罢了,你先跟着我吧,只是回了乔家,你不可再信乔洛羽那小人之言了。” “是!”因冥眼中重新散发光彩。 因冥驾车护送乔洛染到了乔家,没有进去,而是守着车等在门外。 一个嬷嬷送乔洛染去了乔老爷的书房后,转身拐进了乔洛羽的房间。 “哦,你说的是真的,当真是一个看上去野性难驯的男人送她过来的?” “是!小姐,我看的千真万确。” 乔洛羽抑制住自己想要大笑的想法,随手塞了点钱打发了嬷嬷。 “乔洛染啊乔洛染,就算你大难不死又如何?如此愚蠢,竟然连我放到你身边的奸细,都还没有认出来!” 她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打开梳妆台,又翻出了一个小瓷瓶。 “我不信这次你还能躲过去!” 她看着手中的瓷瓶,带着几分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乔洛染推开书房门,房内只有乔琦一人。 自从上次父女俩不欢而散已经隔了 有一段时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始终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尴尬。 “不知父亲叫我来所谓何事?” 乔洛染率先打破了平静,假装恭敬的低头行礼。 乔琦意味不明的看了乔洛染一眼,声音冰凉的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一次要是再办不成……” “父亲请说。” 乔洛染假意露出害怕的表情,心中却疑虑丛生。 他什么意思?他不是已经下了毒吗? 乔琦不知道乔洛染心中的疑惑,阴森森的看着乔洛染。 “三日后的午时一刻,你带着南君宥去郊外寺,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你只需要按时将人带到那里。” “……是。” 乔洛染面上十分平静,心里却开始波涛汹涌。 乔琦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已经下毒,并且得手了,她昨天才发现南君宥中毒,还没来得及解毒,乔琦不可能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那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还要再次准备刺杀行动? 为了试探她的忠诚? 不不不,若是南君宥中毒死去,她的忠诚与否,没有任何价值。 乔洛染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有两股不同的势力,都在针对南君宥! 第三十七章 气场不合 这到底是什么事啊?一个傻子王爷,竟然惹得各大势力争相出手! 事情真的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乔洛染的好斗心被挑了起来,连声音都略带了一丝兴奋之感。 “父亲若无事,女儿就先告退了。” “去吧,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乔洛染不在意的转身离去,心里思索着破局之法。 如何让三天后的一个计划失败,且不让人发现是她所为呢? 很简单,只要三天之内出一件大事,让背后之人无暇管顾三天后的行动就行。 乔洛染心思一转,一个计划初步浮现在她的心中。 还需要回去做些准备才行。 她脚步轻快的向着府外走去,在快要出去的时候,却听到府外传来的对话声。 “……你做的很好,但是还差一点,只要这次你成功了,你想要复仇的愿望,就将迈出第一步!” 一个她耳熟的尖锐声音在门外说着,声音里不乏蛊惑之意。 “……不,我不会,再做了。” 紧接着,因冥的声音响起,显然,之前的人在对因冥说话。 “你!你……你说什么蠢话!你以为背叛一次,你还有回头路吗?给我老老实实的把这个下到她的饭菜里!” “不,我不!” 然后就是衣服撕扯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叫骂,最后以一声响亮的女高音尖叫结尾。 “啊——我的脸,我的脸!你敢挠我!来人啊,给我乱棍打死他!” 听够了戏,乔洛染慢悠悠的走了出去,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 “哟,这不是我的三姐姐吗?怎么就这么躺在地上呀?” 她看着脸上带着三道血痕,一脸狼狈躺在地上的乔洛羽,露出了关心的微笑。 “地上凉,三姐姐快起来,小心染了风寒,不小心去世了。” “你,你们!” 乔洛羽咬牙切齿的看着乔洛羽,见她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瞬间想通了一切。 路上的行人陆陆续续的围了过来,一个侯府小姐一身狼狈地趴在地上,还是很稀奇的。 乔洛羽捂着脸,动作利落地爬了起来,一脸阴狠的瞪着两人。 “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乔洛染,背叛过的狗你都敢用,你就等着被反噬至死吧!” “与其担心我,三姐姐先考虑考虑怎么养好脸上的伤吧,我家因冥的爪子可不是吃素的。” 围观的人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充满了好奇,乔洛羽没脸再呆下去了,飞快的回 到府中关紧大门。 乔洛染一脸笑意的拍了拍因冥的肩膀。 其实她故意把因冥带到乔府,的确有试探之意。 乔洛羽并不知道因冥已经暴露,她没有死,乔洛羽一定会再次出手。 那么因冥这个在乔洛羽眼中,属于有把柄在她手上的人,就是最佳选择。 乔洛染很想看看,面对和上次相同的情况,因冥会怎么选择。 好在,因冥没有让她失望! “因冥,你做得很好,她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既然敢用你,就不会不相信你。”乔洛染拍了拍因冥的肩膀,带着一丝鼓励的微笑。 因冥瞪大眼睛看着乔洛染,像是要把这个人牢牢的刻在心中。 他不会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也不懂心中翻涌的感情是什么。 他只晓得,这是一个他值得献上性命的人! “我们回府吧。” “是!” 既然已经确定了计划,那就不能再拖了,乔洛染迅速地通知乔侯在老地方见面。 也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醉仙居二楼的清月居。 这一次,她不仅带上了善喜,还带上了因冥,以后大家共事,总需要提前认识一下。 当乔侯兴奋的敲门时,就是因冥给开的门。 他的脸色瞬间 僵住了。 乔洛染没注意,对着乔侯招了招手:“小猴子,快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因冥。因冥,这是乔侯,昵称小猴子。你们俩尽快熟悉一下,接下来有个事需要你们俩去办。” 乔侯微微的磨了磨牙,露出了乔洛染熟悉的微笑。 “乔姐姐,这个凶巴巴的哥哥是你的什么人呀?” “啊?因冥是我的侍卫,可以信任。” 乔洛染还以为乔候不放心因冥的身份,连忙解释道。 乔侯一听是侍卫,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 “好呀,乔姐姐需要我们做什么?” 乔洛染示意善喜盯着附近的动静,然后小声地开口。 “小猴子,钱嬷嬷那边怎么样了?” 乔侯配合的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不动声色地将因冥挤到了一边。 “乔姐姐,我打听清楚了,有人听到那个穿绿衣服的嬷嬷是别院主人的阿娘,因为有一次她们俩在别院里争吵,喊了出来,有些街坊听到了。” 乔洛染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微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你今日午时趁着钱嬷嬷送饭的时间,配合因冥将她绑到你们的小院,记住,要将她的眼睛蒙住。” 乔侯一听,有些不高兴地说 道:“乔姐姐,小猴子一个人也可以绑走那个嬷嬷,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乔洛染捏了捏乔侯的肩膀和瘦小的胳膊,摇头笑了起来。 “你就算了吧,我担心到时候是谁绑谁!老老实实的配合因冥,知道吗?” 乔侯不服气的嘟起了嘴,不敢反驳乔洛染,只好暗中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因冥。 因冥哪里是肯吃亏的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乔侯对他有敌意,他也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要不是还有乔洛染看着,因冥恐怕早就一爪子上去了。 乔洛染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二人气场如此不合,只好归咎于小动物们之间的纠纷。 她正了正脸色,看向因冥:“因冥,小猴子从小吃苦,身子骨弱,你可不要欺负他。” 乔侯一听这话,心中立马又高兴了起来,得意洋洋的瞅了一眼因冥。 因冥:“……” 乔洛染又嘱咐了两句,就将二人打发去执行任务。 她换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鞋和衣服,带上纱帽,带着善喜率先前往乔侯的小院。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因冥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微胖女人走了进来,乔侯气喘吁吁的跟在身后。 “等,等等……她的眼罩还没系紧……” 第三十八章 新的结局 因冥个头高大,腿长手长,他的一步起码是乔侯的两步。 他正常的快步走路,乔侯需要跑起来才能跟得上。 乔侯在心中恶狠狠的想,他还会长高的! 迟早有一天他会俯视这个烦人的哑巴! 两人走进屋里,乔洛染正坐在床上,看见两人立马露出了一个惊喜的微笑。 “你们回来啦?把她扔在墙角就行了,你们没出事吧?” 因冥和小猴子皆是一呆,直愣愣地盯着乔洛染,说不出话来。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乔洛染如此打扮! 乔洛染向来不在意衣着,出门在外更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但是今天她却难得一身华服,穿着仙气缭绕的外纱,行走间仿佛是九天下凡的仙女! 不过,若是有乔府的人在此,恐怕能看出来,她这一身与乔洛羽平时的穿着极为相似。 因冥不知道什么叫惊艳,他才学习人类的语言不久,不知道怎么表达出心中的赞美之情,急得抓耳挠腮。 乔侯耳朵红红的凑了上去:“乔姐姐,你今天好漂亮!我觉得传闻中的仙女也没有乔姐姐漂亮!” “是吗?” 乔洛染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向来不喜欢盛装打扮,今天是不 得已而为之。 她不习惯的扒了一下头发,难得有些害羞的抿了抿嘴。 因冥看着满口甜言蜜语的乔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知道如何排解自己的情绪,只能急得踹了一脚地上的人。 钱嬷嬷的手指动了一下。 乔洛染眼尖发现了,连忙将二人赶了出去,轻咳两声,调整了一下嗓音。 “……” 钱嬷嬷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缚住,眼睛蒙上黑布,嘴里还塞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布。 她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连忙急燥的唔唔唔叫了起来。 “不用挣扎了,这个绳子你越挣扎,绑的越紧。” 一个钱嬷嬷有些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或许是紧张的情绪影响,她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听过。 “钱嬷嬷,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帮忙。” 钱嬷嬷不再挣扎,屏住呼吸,满脑子疑惑。 她不过就是个下人,究竟是谁绑架她让她办事? 黑布虽然遮挡了大部分的视野,可是透着光可以勉勉强强的看清楚人影的轮廓。 似乎是一个穿着纱裙的年轻女子。 此时一阵香风飘过,似乎是女子走到她跟前,在她身边放下了什么东西。 “钱嬷嬷,把这瓶里的东西下到孟氏的茶里,我想,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困难事吧?” “唔唔唔唔唔!” 钱嬷嬷一听,急得连连摇头。 她是签了死契的仆人,卖身契捏在夫人手里,夫人才放心让她管茶水点心。 夫人想让她生就让她生,想让她死就让她死。 若是她下毒被抓,恐怕只有杖毙一条结局! “别急着拒绝呀,反正若是你女儿的事,被孟氏发现,你恐怕也是死路一条吧!” 女子的声音娇笑了起来,带着一股有些熟悉的得意洋洋。 “但是若是你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去做,不仅不会被发现,你女儿说不定还能顺利的被扶正,也不用再像现在,在外面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钱嬷嬷沉默了。 这话如同一柄利剑,一下子戳到了她的心尖尖。 她的女儿,她千娇百宠的女儿,在她发现女儿和乔老爷勾搭上的时候,她只觉得天都快塌了。 她只想让女儿嫁到一户普通人家,正正经经的管家做正房娘子。 可是女儿或许是见惯了乔府的奢华,怎么也不肯答应她安排的姻亲,竟然背着她和乔老爷勾搭上了! 那是她第一次 动手打了女儿! 孟氏对待小妾的手段,她见得还少吗? 一想到这些手段,将来会用到她的女儿身上,她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 没办法,劝不动女儿,她只好想尽办法出谋划策,让女儿说动乔老爷将她养在外面。 至少这样,在夫人发现之前,她的女儿能过得安稳一些。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总有被发现的那一天。 她想过无数次,一旦夫人发现了,会发生什么。 赶出乔府?浸猪笼?杖毙? 每次想到这些,她就惶惶不可终日,每天活的都心惊胆战,仿佛永远没有明天。 可是今天,她或许可以有一个新的结局…… 面前的女子声音仿佛诱人心魄的妖精,充满着蛊惑的味道。 “钱嬷嬷,我说的可是肺腑之言,你可愿意?” 说完,女子将钱嬷嬷嘴里的布拿了出来,随意的丢到了一边。 “……” 钱嬷嬷凭着印象,看了地上的药瓶一眼。 “……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瓶药只需要三分之一下去,食用之人就会当场毙命。若是孟氏没了性命,你最大的担忧自然也就没有了,不是吗?” 钱嬷嬷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那我要是失败怎么办?” “你若是失败,我可以承诺将你女儿接出来,送她远走高飞,跑到孟氏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钱嬷嬷半晌没有说话,内心在疯狂的挣扎着。 可到底还是女儿占了上风。 她咬牙点了点头:“……我会照你说的做的,你也要信守承诺,不然我老婆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女子,也就是乔洛染微微一笑。 “那是当然。” 说完,她一个手刀劈在了钱嬷嬷的后颈,钱嬷嬷瞬间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等到钱嬷嬷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女儿别院外的小巷里,身上的绳子都已经被去掉了。 她感觉怀里有些东西,掏出来一看,正是一个小药瓶,还有一张纸条。 “一日内动手。” 钱嬷嬷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堆垃圾,将纸条团成团,吞咽了下去,小药瓶则是塞回了怀里。 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朝着乔府走了回去。 善喜帮着乔洛染拆着头上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些担忧的说道:“王妃,您真的要取了孟氏的性命吗?” 乔洛染笑了一下。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让她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第三十九章 脑子被狗吃了吗? “那钱嬷嬷和她女儿……” 乔洛染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善喜。 虽然生活总是遭到磨难,可是善喜还是一个内心充满了善意和温暖的姑娘。 她安抚地拍了拍善喜的手:“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今晚的乔府并不平静。 晚膳过后,当家夫人孟氏突然昏迷不醒! 乔琦急得连夜进宫请来太医,可是几副药下去,孟氏仍然不见醒来的迹象。 还是宫里医术深厚的孙太医犹豫着开了句口:“我瞧着,乔夫人这症状似是中毒,似乎像是失传已久的十日活。” 乔琦大吃一惊。 十日活是太子娘家的祖传配方,这个毒药在京城流传了一段时间,其实是太子在实验它的毒性。 确定了它的恐怖之处,太子立马将配方藏的死死的,别处不可能有! 太子的确给了他一瓶,让他找机会对南君宥出手,可是他明明将那瓶毒药藏在书房,没人知道!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 乔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乔家有了家贼! 他强自镇定的请走了太医,召集了所有的大小管事。 “查!给我狠狠地查!” 与此同时,乔洛羽也得知了消息。 “你说娘亲 是中毒,症状和乔洛染相似?” “是呀,三小姐,我记得当初宥王妃中毒,也是这样先昏迷不醒,什么药都不管用!” 乔洛羽脸色扭曲了起来。 她并不知道这瓶毒药是传说中的十日活,她只是见过父亲偷偷拿厨房的鸡喂了一点这瓶毒药。 那只鸡不过一刻,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当场毙命! 这个场景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她瞬间联想到了乔洛染以相同姿势倒在地上的场景。 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所以她偷偷跟踪父亲到了书房,看着父亲将毒药藏好后,偷拿了一些出来,再安排因冥给乔洛染下毒。 谁知道乔洛染福大命大,救回来了不说,还重新笼络了因冥的心! 因冥那个畜牲养的玩意!果然狼孩就是狼孩,不晓得半分当人的礼义廉耻! 母亲中毒,乔洛羽瞬间就想到了或许是乔洛染出的手。 毕竟因冥被她笼络了过去,因冥手里肯定还有药! “该死的乔洛染!” 乔洛羽气的脸都扭曲了起来,随手披上了一件外套,气势汹汹的就想要往宥王府去。 旁边的侍女连忙拉住她:“小姐,您要去哪?现在府中乱成一团, 老爷下了令,不让任何人离开府中。” “……爹这是要干嘛!” 乔洛羽烦躁的砸碎了手边的茶杯。 她想要冲出去和乔琦说是乔落染下的毒,又有些不敢。 毕竟爹爹那么郑重藏起来的东西,她却偷了出来,若是爹爹知道,少不了要跪半天祠堂。 “老爷怀疑是家中的下人给夫人下的毒,正在全府搜查……小姐,天色也不早了,您若是想出去,还是等到明天吧。” 侍女好说歹说的将她劝回了床上。 乔洛羽气闷的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房顶,直到天亮。 天刚蒙蒙亮,她迫不及待的和乔琦打了个招呼,就冲到宥王府门口,啪啪啪的拍着王府的门环。 “乔洛染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谁啊谁啊大清早这么敲门——” 守门的下人骂骂咧咧地打开了门,见到身着华服,表情扭曲的乔洛羽,动作一顿。 “这位姑娘是?” 下人不认识乔洛羽,但是看她浑身珠光宝气,猜她可能身份不凡,口气也弱了下来。 乔洛羽向来最擅长顺杆往上爬,口气顿时更恶了几分。 “我是你们王妃的亲姐姐乔洛羽!我有事找我那好妹妹,还 不快把我恭恭敬敬的请进去!” 话虽这么说,她的神情咬牙切齿到扭曲,显然找王妃不是什么好事。 下人在心中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面上还是佯装恭敬地把人迎了进去。 “是是是,乔姑娘里面请——” 路上一行人遇到了刚起床的善喜,善喜一看,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指桑骂槐的冲着下人喊:“大清早的就往王爷后院闯,扰了王爷王妃的清净,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下人还没反应,乔洛羽一听先上去给了一巴掌,她的力道极大,扇的善喜连连后退,嘴角还溢出一丝鲜血。 “哪来的不长眼的小蹄子,但在这说本小姐!” 善喜捂着脸,示意身边的小婢女赶紧去通知王妃,嘴里闷闷地说:“乔三小姐误会了,我在这教训这个没长眼色下人呢。” 乔洛羽冷笑了两声,眼神不善的看着善喜。 “你当我傻呢?来人,给我扇她一百个耳光!” 她身后走出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一脸狞笑的接近善喜。 “对不住了,这位姑娘!” 善喜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平静的看着乔洛羽。 “三小姐,善喜是王妃的人,你没有资格打我。” “ 给我打!多嘴的贱人,给我扇烂她的脸!” 善喜不提还好,一提乔洛羽更是怒火上头,气的右手又高高的扬起—— “住手!” 一只手从右边伸出,牢牢的握住了乔洛羽的手。 正是乔洛染! 她脸色阴沉,头发只是简单的梳了一下。 衣服也只是里衣披了一件外套,显然人刚刚从床上起来。 “三姐姐一大清早来我宥王府,何事贵干?总不是上赶着替我教训我的下人吧?” 乔洛羽用力挣扎了一下,并没有挣脱,乔洛染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的抓着她。 她五官有些扭曲,气急败坏的低声说:“乔洛染,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是不是你下毒害我的娘亲?” 原来钱嬷嬷已经动手了。 乔洛染被破坏的心情好了一些,没有正面回答。 她摆了摆手,示意善喜下去处理伤口,然后慢悠悠的领着乔洛羽往院中的凉亭走去。 乔洛羽火冒三丈:“你说话!乔洛染!”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凉亭,下人在外面等候,暂时听不到二人的声音。 乔洛染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三姐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娘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会中毒呢?” 第四十章 绝配 “你装什么傻!” 乔洛羽气得想抓乔洛染的头发,被她敏捷的躲了过去,只能无能狂怒的摔了桌上的茶杯。 “娘亲的症状分明与你的症状是一致的,那个毒可是我从爹爹那偷来的,别处都没有!你肯定是从你那畜生下人手里拿了一些,下毒给娘亲!” 原来是偷乔琦的毒,她说乔洛羽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小姐,哪里来的毒药,还是这等珍惜霸道罕见的毒药。 乔洛染心中一定,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这谁知道呢?说不定……说不定是父亲下的毒,谁又可知呢?” 她面上有几分嘲讽的看着乔洛羽,虽然咬死没有承认,可是她的神情在乔洛羽看来,就是承认的意思。 “还敢说父亲,你完了!乔洛染!我要把你的胡说八道,告诉父亲!让父亲知道你下毒害母亲,你就死定了!” 乔洛羽说到这,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心情竟然渐渐好了起来。 “父亲那肯定会有解药,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回去禀告父亲,要你好看!” 去吧去吧,说的越多,也只是让你自己暴露的越多而已。 乔洛染才不信被偷了那么重要的毒药,乔琦会轻轻放过乔洛羽。 她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的看着乔洛羽。 “好啊,妹妹不如等等我,我去梳洗一下,和你一起去乔家,看父亲咋说。” 她说完话,对着凉亭外的因冥点点头,示意看住这一伙人,这才慢悠悠的向着凉亭外走去。 她穿的薄,在清晨的凉风中瑟缩了一下,背影看上去显得单薄又虚弱。 乔洛羽盯着她头顶的发旋,恶从胆边起,在她身后猛地一推—— 乔洛染脚步一个踉跄,摔下了楼梯,膝盖重重地压在石子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虽然没什么大碍,可是整个人瞬间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了起来。 乔洛羽站在台阶上嚣张的笑了起来:“好妹妹,这是怎么了?腿软走不动路了?你可要小心些,万一伤到了你那娇嫩的脸蛋,连那傻子也不要你了怎么办!” 她这话说的十分大声,乔家的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配合的纷纷大笑了起来。 “傻子王爷,毁容王妃,那是绝配!” “王妃要是腿软走不了路,可以让那傻子背她走嘛!” 王府的人像是丢脸的沉默的低着头,也不见有人辩解,还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 只有因冥一脸急切的冲了上来,扶着乔洛 染站了起来,可是他口舌笨拙,根本不知道如何辩解。 乔洛染并不在意这点疼痛和屈辱,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乔洛羽。 且让她再嚣张这点时间吧。 她也只剩最后这点时间了。 “姐姐说的是,我可不能像姐姐,顶着三道疤在脸上,姐姐也不必自卑,虽然你长的丑,可是你力气大啊。” “你!” 乔洛羽听着想冲下来打人,可是因冥在旁边龇牙咧嘴的对着她,她瞬间又有些怂了。 她上次被因冥抓的三道疤痕,到现在都还没消,平时出门都是带着面纱,今天是着急给忘了。 就让乔洛染过两句嘴上的瘾吧,反正到了父亲面前,她就完了! 乔洛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乔洛染,转身气势汹汹地走了。 乔洛染来不及好好装扮,随意的穿好衣裳,就要离开。 南君宥刚刚醒,揉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娘子,你要去哪?” 他敏锐地注意到乔洛染手腕的擦伤,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 “我有些事要出去,宥儿好好看家,知道吗?” 乔洛染并不想将宥儿卷进乔家的漩涡,她耐心的安抚了宥儿几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天 泽。”待人走了干净,南君宥脸色一沉,声音冷冽,“怎么回事?” “回主子,刚才乔三小姐过来了一趟,说乔家主母孟氏中毒,她怀疑是王妃下毒,来质问王妃。” “王妃下毒?” 南君宥露出疑惑的神情,“是王妃下的毒吗?” “……是。” “王妃成日在王府,她哪里来的毒药,又是如何下的毒?” “是……是上次我们发现的那瓶毒药……” 天泽支支吾吾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通,对于曾经误解王妃要下毒给王爷,他有些不好意思。 南君宥听完,露出了一丝柔情。 “我就说她不会害我的。” 他的手微微转动了一下扳指,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心底的担忧。 “你去乔府,看护着王妃一点,那群人在王府都敢动手,在乔府恐怕更是肆无忌惮。” “是!” 乔洛羽根本不可能等乔洛染,等乔洛染到了乔府,乔洛羽已经抢先一步把事情和乔琦都说完了。 乔洛染赶到时,被下人引到了大堂。 此时大堂中的人不多,只有乔琦和乔洛羽,显然,乔琦并不想让这件事有更多人知道。 见到乔洛染,乔洛羽立刻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乔琦则 是神色间染上怒火。 “乔洛染!你姐姐说你下毒害你母亲,你可有话说?” 乔洛染暗自咬了咬牙,有些事讲究一个先入为主,乔琦已经听了乔洛羽一番言论,想要再扭转他的观念,有些困难。 只希望她的后手能尽快被发现。 乔洛染面上委屈的低下了头,手绢上刺鼻的洋葱气味激的她很快落下泪来。 “爹爹,女儿委屈呀!女儿一个外嫁的女儿,哪里来的手段能去下毒害母亲?” 乔琦若有所思的眯着眼,乔洛羽在一旁急了,连忙插嘴道。 “你怎么会没有手段,你的手段多了去了,肯定是你从外面买来毒药,买通下人害的母亲!” 嗯? 乔洛染敏锐地发现了乔洛羽话里不对的地方,她先前不是怀疑毒药是她从因冥手上拿的吗? 看来,乔洛羽根本没敢把实话和乔琦说呀! 果然,乔琦眼中的怒火渐渐散去,但还是狐疑地看着乔洛染:“你是不是对你母亲心里还有怨?” 乔洛染回想起记忆中的场景,怒骂声差点脱口而出,她的眼睛微微一闭,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爹爹说的哪里的话?我知晓当初是意外,怎么会怨恨母亲。” 第四十一章 送饭 她低着头,眼睛隐藏在头发中,看不清神色。 乔琦自认收尾干净,还是信了这几句话。 “你现在乔府住几天吧,等到我查清是谁下毒害你母亲,你再回府。” 他丝毫不觉得软禁外嫁的女儿有哪里不对,神色自然地叫来外面的下人收拾一间别院。 乔洛羽不满地在一旁跺着脚:“爹爹——分明就是她!” “你闭嘴!”乔琦没好气的瞪了乔洛羽一眼,“你也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没我的允许,不准再随意出府了!” 乔洛染被关进了一间不算大的小院,除了身边的善喜和因冥,没有任何人来伺候,只有小院门口守了几个看守的下人。 她神色依旧十分淡定,倒是善喜在一旁气愤非常。 “王妃不是乔府的六姑娘吗?当年住的闺房没了吗?怎么就这么把我们塞在这偏僻的破院子里!这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王妃!” “算了吧,他若是看得起我,我还要担心担心他有什么阴谋。” 乔洛染不在意的动手收拾着屋子,这屋子显然很久都没住人了,空气中弥漫着灰尘。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三人又累又渴,小院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嬷嬷提 着一个食盒进来,砰的一声,将食盒不客气的放到了三人面。 “六小姐,请用膳吧!” 说完,她大摇大摆的离开,丝毫没有半分尊敬的意思。 “她什么态度!”善喜气的差点冲上去挠人。 “好啦好啦,别跟这等小人物计较,我们快先吃饭吧。” 乔洛染拉住善喜,动手打开食盒,一时间沉默了—— 只见食盒里面孤零零地摆着一个馒头,一盘青菜,竟再无其他东西了! “他,他们怎么敢!” “太,太过分了!” 这下连因冥都开始愤怒,他眼睛一瞪,就要冲出院子找人算账。 乔洛染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没用的,因冥,回来吧。” 善喜在旁边委屈的像要哭出来:“王妃!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王妃!我要找他们算账去!” 乔洛染将馒头掰成一等三分,递到哭哭啼啼的善喜面前。 “好姑娘,不哭了,忍了这几天,我请你去吃大餐好吗!” 善喜连连退拒:“王妃您吃,奴婢不饿,奴婢不想吃。” 话虽然这样说,她的肚子发出咕叽咕叽的响声。 乔洛染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将馒头塞进她的嘴里。 “吃吧,累了一上午, 别饿坏了。” 善喜看着乔洛染的笑容,咬着馒头,委屈的扑进了乔洛染。 “他们,他们怎么敢这样对王妃嘛——” “好姑娘,不哭不哭。” 乔洛染失笑,安抚的拍着善喜的背,然后冲着因冥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吃饭。 三人沉默的分完了一个馒头和一盘青菜,虽然都没有吃饱,却觉得感情更加亲近了一些。 半夜。 乔洛染饿得有些难受,坐在院子里喝水。 前世不论怎样糟糕的情况她都经历过,但是这一世这个身体到底养尊处优惯了,遇到些委屈,就有些受不了。 她三杯凉水下肚,正准备躺回床上忍一忍,突然闻到了一股烧鸡的香味。 香味……似乎是从墙外传来的? 乔洛染一头雾水,突然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翻过了墙。 “什么人!” 她下意识地摆开进攻的姿态。 那人并没有走进,将什么东西往地下一放,又翻墙出去了。 乔洛染小心地走进他放下的东西,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只新鲜出炉的烧鸡! 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什么人大半夜闯她的院子,就是为了给她送一只烧鸡? 乔洛染第一次遇到这么神奇的事情,有些犹 豫地捧起了烧鸡,怎么也想不通。 因冥和善喜被屋外的动静惊醒了,善喜揉了揉眼睛,走了过来。 “王妃,您站在院子中做什么呀?咦……怎么有烧鸡的香味?” 她循着味道看到了乔洛染手中的烧鸡,眼睛一亮,连忙压低了声音兴奋道:“王妃!这是哪里来的烧鸡呀?” 乔洛染满脸困惑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有人放下这个烧鸡,然后翻院子走了,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王妃是怕烧鸡中有毒?”善喜跟了乔洛染一段时间了,偶尔可以猜到几分她的心思。 因冥在旁边一听,毫不犹豫的上前撕了一小块肉下来塞进嘴里:“因冥帮您试试毒!” “诶!你这傻小子!” 因冥的动作太快了,乔洛染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咀嚼了几下,将肉吞了下去,不由担心的看着他。 善喜也担忧地看着因冥:“因冥,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 因冥砸吧砸吧嘴,摸了一下肚子。 “有点饿。” 他说这话时,还眼巴巴的看着烧鸡,显然味道十分满意,还没吃够。 乔洛染失笑,捧着烧鸡放到小院的桌上:“看样子应该没问 题,若是乔府想对我们下手,在白天的饭菜里下就是了,何必大半夜的送只烧鸡过来。行了,过来吃吧!” 因冥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掰下最肥的大腿递给了乔洛染。 “王妃吃!” “好,我吃。” 乔洛染的确有些饿了,接过大腿,笑眯眯的看着因冥和善喜争夺鸡翅膀。 一只鸡被分食的干干净净,连骨头都被因冥咬成了渣。 吃饱喝足,众人都回房休息了。 小院只有两间屋子,因冥睡一间,善喜和乔洛染睡一间。 黑暗中,乔洛染突兀的开口。 “善喜,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善喜先是一惊,然后缓缓的说道:“……王妃怎么知道的?” “你恨不得将厌烦摆在脸上,话都不肯跟因冥多说两句,因冥的确犯了错,但是他已经悔改了。” 乔洛染哪里看不出善喜的心结? 当初因为善喜的失误,导致因冥成功给乔洛染下了毒,这件事一直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善喜的喉咙。 这两天连善喜都意识到,她和因冥住在一个屋檐下,却连话都没有超过三句。 “因冥毫不犹豫的帮我试毒,他是个好孩子,当初只是被人骗了。” 第四十二章 除了你还有谁? 乔洛染的声音带了几分感慨。 “知道了,王妃,奴婢会好好和他相处的。” 过了半响,善喜的声音闷闷地响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几人又在小院的地上捡到了一包早膳,不仅丰盛,还全是乔洛染平日里爱吃的。 “究竟是谁呀?竟然还知道王妃的口味!” 善喜有些兴奋地打开了包袱,连对乔府早上送来清汤白米的愤怒都没有了。 几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刚吃完,就见小院的门被一把推开。 乔洛羽迈着大摇大摆的步伐,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妹妹可还满意姐姐准备的饭食?那可是我叮嘱厨房特意给妹妹准备的!” 她恶毒的笑着,想到饿的脸色蜡黄,头晕眼花的乔洛染,心中就充满了兴奋。 “非常美味,谢谢三姐姐的盛情招待,不过三姐姐这么随意的出了门,小心爹爹知道了生气。” “你!” 乔洛羽低头一看,乔落染脸色红润,气色十分好,哪里有饿了一天一夜的样子?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乔洛染:“你,你,谁敢给你悄悄送吃的?我分明让他们只准送最差的饭食!” 她越说越急,声音到后面甚至带上了几分尖锐。 “三妹!你怎么能这样 做!” 突然,院门外响起了一道失望的声音,两人抬头一看,正是乔允初。 他几步走了进来,失望地看着乔洛羽:“我知道你不喜欢六妹,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做?你给我回到房中去,不然你偷跑出来的事,我就要告诉爹了!” “二哥,你,你是我哥哥,还是她哥哥!” 乔洛羽气的直跺脚,见到旁边乔洛染的笑,更是觉得她在幸灾乐祸。 “乔洛染,你给我等着!” 她气的磨牙,转身就走,没一会儿就跑不见了身影。 “三妹,唉!”乔允初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转头歉意地看着乔洛染。 “六妹,你放心,我会看着她,不会让她再乱来的。” “二哥哥,谢谢你。” 乔洛染眼神清澈的看着乔允初,心中却也在叹气。 可惜了,乔允初正直可靠,却是出身乔府。 也不知道有朝一日,他知道了自己爹娘妹妹做的污糟事,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乔允初见到桌上摆放的白粥——说是白粥,不过是开水里面飘了几粒米。 他瞬间神情染上了愤怒:“这帮欺软怕硬的下人!六妹你放心,我这就让他们重新送早膳过来,后面必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那就先谢 谢二哥了。” 乔洛染点头感谢,心里却在疑惑。 她其实有些怀疑这两天送那些她喜欢的饭的人是乔允初,毕竟他知道她在乔府,知道乔洛羽会欺负她,也的确是关心她,可能知道她的口味。 可是看乔允初的神情,分明就是才知道她被克扣了饭食! 那还会有谁呢? 乔洛染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出背后之人。 总不可能是南君宥吧! 一个傻子哪来的这个能力,她想到这,失笑地摇了摇头,抛却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王爷,王妃被软禁在别院中,除了待遇稍差,一切安好。” 天泽跪在南君宥面前,汇报这几日的情况。 韩芊芊已经完成任务回来了,此时站在旁边,有些惊愕的插嘴。 “王妃怎么被关在乔府了?乔琦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王妃说软禁就软禁……” “罢了。” 南君宥眸色深沉,神情冰冷,“那个老匹夫行事肆无忌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韩芊芊按耐住心底的窃喜,嘴上还是担忧的说:“也不知道乔府的人会不会欺负王妃?希望王妃尽早回来吧……” 她才不希望乔洛染回来呢,乔洛染待的越久越好。 也不知道她离开了这几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瞧着王爷又开始关心王妃了? 南君宥向来信任韩芊芊,并没有发现她神情中的不对。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天泽:“去调几个人看护着王妃。” “王爷!” 韩芊芊和天泽都被吓了一跳,这块令牌可以调动武功最强的十二影卫,但是十二影卫是为王爷准备的! 王爷从来没有命令过这些影卫去干过别的事情! 南君宥充满威慑力的扫了两人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泽只好领命而去。 另一边,有了乔允初的照顾,乔洛染的待遇可以说直线上升。 起码丫鬟婆子都不敢对她大呼小叫了,饭菜都是正常的,被褥也当天换了一套崭新的过来。 与此相对的,小院不再有人送额外的一日三餐来。 乔洛染怎么想都想不到是谁做的,这事情简直成了无解之谜。 但是她总敏锐的觉得,小院里面不止他们三人…… 好在没过几天,乔琦忽然让人把她带到了正堂。 正堂里的人还是不多,除了乔琦和乔洛羽,还有几个他的心腹仆人。 以及钱嬷嬷! 乔洛染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毛,低着头恭顺的走上前。 “爹爹唤女儿前来,可是下毒之 人有眉目了?” 乔琦把玩着手中的佛珠,点点头。 “再说一遍吧。” 钱嬷嬷伏在地上,声音瑟瑟发抖:“老,老爷,老奴是在去给景姑娘送饭的路上,被一黑衣人绑架走的,中途老奴一直被蒙着面纱,不曾看清人影,那人给了老奴一瓶毒药,说是若不给夫人下毒,就要了老奴和景姑娘的性命……老奴,老奴,对不起夫人!” 说完她涕泗横流,一副狼狈的样子。 乔洛染假装惊讶的听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乔琦和乔洛羽的反应。 两人表情都十分平静。 这不对呀?乔洛羽难道事先就知道景姑娘的存在?还是说这已经是她听的第二遍了,所以才能忍住脾气? 见乔琦的视线扫向她,乔洛染连忙拿出手帕捂住口,瞪大了眼睛。 “这,这景姑娘是谁?又是何人给母亲下的药?钱嬷嬷,你当真不知道是谁吗?” 钱嬷嬷摇了摇头,她和乔洛染并不熟悉,乔洛染待字闺中的时候,两人也没见过几次面,更别说出嫁以后了。 乔洛羽恶毒又张扬的笑了起来,一副抓住乔洛染马脚的表情。 “乔洛染,你装什么装!能随意的在府外绑架别人,除了你,还有谁!” 第四十三章 惩罚 她没注意到的是,听见她的声音,钱嬷嬷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洛染,你怎么解释啊?” 乔琦面容没有动怒,看不出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乔洛染神色一定,跪下身诚恳地说道:“爹爹,宥王小孩子心性,一刻也离不开我,平日里女儿照顾宥王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哪来的时间随意外出呢?何况女儿并不知晓那位景姑娘是谁,更别说拿她威胁别人了。” 这话说得言辞恳切,看似在陈情,实则却是在提醒乔琦。 宥王离不开她。 不管这事和她有关没关,只要还有事要她做,乔琦一时半会动不了她。 乔琦面上果然露出一丝不悦:“你是在威胁我?” “女儿不敢。” 乔琦狠狠的瞪了乔洛染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他的确还用得上乔洛染! 这次毒药丢失是大事,还被太子知道了,太子已经命令他必须查清楚究竟怎么丢的毒药! 谁下毒根本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毒药本身。 为了这件事,连原本计划今日的行动都放弃了! 乔洛羽见乔琦似乎真的不想追究,顿时娇俏的脸蛋扭曲了起来。 “爹爹!分明就是她!您想想,她人在外 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根本就查不到她的行踪!下毒的幕后之人若是府内之人,根本没必要挑钱嬷嬷外出的时候!所以肯定是乔洛染这个贱人!” 乔洛染似笑非笑地看着乔洛羽:“三姐姐此话差矣,或许幕后之人或许就是想挑钱嬷嬷在府外的时候动手,以便隐藏自己身在乔府的事实呢?” “你!乔洛染你什么意思?” “够了!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乔琦突然发火,将手中的佛珠狠狠地砸到了地上,顿时大堂一片安静。 “把钱嬷嬷给我拖出去打,打到她说出究竟是谁给她毒药为止!乔洛染,你先回宥王府,过几天我再找你。” 乔琦也判断不出究竟是谁下毒,的确不太像乔洛染,毕竟毒药他自信藏的无人知晓,乔洛染不可能偷的到手。 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她回去监视宥王的一举一动比较重要。 乔洛羽一看乔琦似乎真的打算放过乔洛染,顿时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爹爹,真的是她!那个毒药是我从爹爹那偷的!我先前给乔洛染下了毒,她的症状和娘亲一模一样!她命大被救过来了,但是她手中必然还有这种毒药,肯定就是 她为了报复娘,才给娘亲下毒!” 乔洛羽中气十足的喊完话,说出了心中一直藏着的事情,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着她的话,乔琦的神色几番变化,最终定格在深沉的愤怒上。 乔洛羽看出了乔琦出离的愤怒,得意地想着,现在铁证如山,爹爹一定会处置乔洛染的! 看乔洛染这回怎么辩解!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乔洛羽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乔琦:“爹爹!你为什么打我?” “你这个蠢货!蠢货!” 乔琦恨不得再甩上十个八个耳光,可是现在重要的是毒药是否流传了出去。 他转头看向乔洛染:“你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乔洛染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女儿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女儿先前生病,只是食物中毒罢了。” 乔洛羽气的恨不得上前打乔洛染两耳光。 她看见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钱嬷嬷,眼睛一亮,冲了过去,疯狂的摇着钱嬷嬷的肩膀。 “钱嬷嬷,你说,是不是这个女人给你的毒药,你快说呀!你老实说出来,我免你死罪!” 随着她的靠近,一阵熟悉的香风扑面而来。 钱嬷嬷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是……是……” “是不是乔洛染?你快说呀!” “是三小姐!” “什么!” 几声惊呼此起彼伏的响起,众人不敢置信地望着暴怒中的乔洛羽,小声的议论纷纷起来。 “钱氏刚才是不是说三小姐?” “我听错了?” “不会吧……可是钱嬷嬷陷害三小姐干嘛?” 乔洛染火上浇油的开口了:“三姐姐,是你下的毒?你就算不想被母亲管东管西,可是也不能下毒呀!” “你!” 乔洛羽满脸怒火,恶狠狠的瞪着钱嬷嬷,将她狠狠地推倒在了地上,钱嬷嬷的头砸到了椅子,发出了响亮的咚的一声。 “你个老虔婆!你和乔洛染那个贱人勾结来害我!” 啪! “够了!够不够丢人的!” 乔琦再次一巴掌甩到了乔洛羽的脸上,将她甩倒在地,满脸厌恶的瞪着她。 “三小姐毒害生母,不孝不悌,无情无义!来人,将这孽女拖下去关到别院,不得再回乔府!” “爹爹!” 乔洛羽尖声惊叫起来,惊恐地望着乔琦,跪着往前爬了几步,狠狠地拉着他的裤脚。 “爹爹,女儿是被冤枉的!女儿是被冤枉的呀,爹爹!爹爹,放过女儿吧!爹…… ” 这时,旁边冲出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将一团破布塞进了乔洛羽的嘴里,将她拖了下去。 乔洛羽死命的挣扎,手牢牢的抓着旁边的桌椅,却被小厮一根一根掰了下来,甚至掰断了两根! 她绝望地看着一脸厌恶瞪着她的乔琦,最终用头狠狠地一磕桌角,晕了过去。 乔琦仍然不见有任何表示,冷漠的招了招手,示意赶紧将人拖下去。 小厮沉默的将乔洛羽抬了下去。 乔洛染为乔琦的狠心震惊到瞳孔缩小,要知道,平日里乔洛羽可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然而他连最疼爱的女儿都说抛弃就抛弃,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 此时,乔琦才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乔洛染:“洛染,你可满意了?” 这个老狐狸! 乔洛染知道,虽然人证物证俱全,乔洛羽还自爆是自己偷的毒药,可是乔洛羽给孟氏下毒,从动机上来说,就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乔琦这个老狐狸肯定开始怀疑她了! 但是那又如何?只要乔琦还想要她办事,就不可能动她。 只要她回到王府,乔琦这个老狐狸手还伸不到那么长! 乔洛染假装害怕地低着头:“爹爹是什么意思?女儿不知。” 第四十四章 拒绝 乔琦阴森森地看着乔洛染:“你给我回去,老老实实的等待消息,记住,下次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女儿明白。” 乔洛染伏身行礼,慢悠悠的往外走。 她表面看似被吓到了,心中却百转千回,疯狂的想着当前的形势。 乔琦明明怀疑幕后真正下毒之人,为何还是惩罚了乔洛羽? 看来这毒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而且,前有狼后有虎,她虽然解决了乔洛羽,逃过了这一次,可是下一次乔琦必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了! 她必然要想个万全之策出来才行! 当然,当下还是先回府,宥儿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闹脾气。 乔洛染匆匆忙忙地带着善喜和因冥离开,甚至来不及和乔允初道别。 不过乔允初这会儿正忙着给乔洛羽求情,估计也没有时间见她。 回到王府,乔洛染压抑了好几天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一些。 她担忧的快步往后院赶去,心中想着宥儿别是几天没见着她,闹脾气不肯好好吃饭睡觉。 她想到这,脚步更是快了几分,甚至到后面有些飞奔了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她着急的拉开门:“宥儿,我回 来了——” 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呆愣。 韩芊芊正扑在南君宥的身上,整个人像是窝在他的怀里,眼睛还深情地看着他。 南君宥脸上似乎没有往常的痴傻表情,双手虚虚的环抱着韩芊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乔洛染也不知道心里泛起的苦涩滋味是什么,她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格外碍眼,碍眼到她恨不得立刻将韩芊芊扔出房间。 看见她回来,南君宥一把推开了韩芊芊,眼中带着几分焦急的冲了上来:“娘子!娘子,这几天去哪里了?宥儿找不到娘子,宥儿都饿瘦了!” 韩芊芊整理了一下衣服,低身行礼:“王妃回来了,您放心,这几天您不在,都是我照顾的王爷。” “……是吗?谢谢你了。” 乔洛染抱住向她扑过来的南君宥,压抑住眼中的不爽。 “韩姑娘可还有事?这里毕竟是我和王爷的房间,韩姑娘呆在此处,怕是有损闺名。” “多谢王妃提醒,不过芊芊不在乎这些,王爷这两日脸色有些差,我先去熬药了。” 南君宥在旁边一听,立刻苦着脸开口:“娘子,芊芊要宥儿喝苦苦的药,宥儿不想喝!芊芊坏!” 乔 洛染抓着他的手进屋:“好好好,不想喝就不喝,我给你熬甜汤喝好不好呀?” “好好好!” 两人开心的对话,像是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韩芊芊。 韩芊芊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沉默地行了一礼,走出了房间。 半夜。 南君宥无奈地看着旁边站着的韩芊芊。 “如今的情形你也了解,我如何有时间谈男女之情?你是我信任的下属,我不想因为这些事,伤了你我之间的信任。” 韩芊芊有些偏执的看着南君宥:“那乔洛染呢?为何她可以,芊芊不可以?” “……乔洛染可能是太子那边的眼线,你也清楚我们究竟是如何大婚的,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王爷此话当真?” 南君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避开了韩芊芊的视线,背对她看着月亮。 可能连他也摸不清,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韩芊芊的眼睛渐渐泛起水光:“若是,若是没有乔洛染出现,没有天机阁和太子,王爷是普通人家的人,芊芊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儿,王爷……君宥可愿意娶芊芊?” 南君宥摸索了一下扳指。 “……我一直当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 …” 身后长久都没有回应,南君宥有些头疼的转过身,惊讶的看见韩芊芊恢复了平静。 “芊芊明白了,王爷放心,今晚这些话,就当芊芊从未说过。” 南君宥顿时松了一口气,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韩芊芊的头发。 “你放心,今晚的话出你口,只入我耳,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待以后,本王一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相公!” 称心如意的相公,她已经再也得不到了。 韩芊芊敛去眸中的情绪,微微笑了起来,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白纱,模糊的看不清神情。 “好。” 乔洛染难得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这几天在乔府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时刻提防乔洛羽的袭击,精神时刻紧绷着,就连她也有些吃不消,好在总算是回来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床穿衣服:“善喜,王爷去哪了?” “王妃醒来了?” 善喜一掀门帘,端着盆水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有些不开心的表情。 “那个韩芊芊说是王爷最近气色太差,非要带着王爷去看大夫。” “喊个御医到王府来就是了,何必非要出门?” “就是!王妃,您快把那个韩芊芊赶出去吧,看她那架 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家里的女主子呢!” 善喜将盆往桌上一放,气鼓鼓的叉着腰,嘟着嘴抱怨道。 经过乔府这段时间相处,她的性格倒是越来越放得开了,不像刚来时那么拘促。 乔洛染失笑着捏了捏善喜的脸:“小嘴巴嘟的可以挂油瓶了,好了,快来给我梳洗一下,我们出府去。” 她也不知道韩芊芊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不论韩芊芊本人是怎么想的,她的确是提醒她了。 南君宥身上的毒还没解,难怪这几天情况越来越差,她该出去问问云冥天山雪莲的情况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乔洛染换上便捷的男装,善喜则穿着华美的衣服,带着锥帽,负责出去买买买。 两人倒也没有闭着下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府,便分头行动。 乔洛染先去找了一趟乔侯,失联好几天,这小子估计担心死了。 “乔姐姐!这几天去哪了?我好担心你!我让人日日上街寻找您的踪影,到处都找不到你!” 乔洛染才踏进小巷没多久,乔侯突然从一边钻了出来,关心的看着她。 乔洛染有些惊讶。 “可以啊小猴子,我才上街多久,你的人就发现我了!” 第四十五章 寻到了 乔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拿乔姐姐的钱又去找了些孤儿,专门让他们帮我干事,我管一口饭吃。” 这小子不错啊!是个军师的好料子! 乔洛染眼睛一亮,重重的拍了拍乔侯的肩膀,赞赏的看着他:“做的不错,就这么继续!若是钱财不够了,再来找我要!” 乔侯有些得意的一笑:“乔姐姐,你还没说你去哪了呢?” 乔洛染左右望望,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拉着乔侯往小巷深处走。 “我这几天都被软禁在乔府,昨天才跑了出来。” “什么?!”乔侯一听,顿时愤怒不已,“什么人敢软禁乔姐姐?我去找人帮乔姐姐揍他一顿!” “不急不急。” 乔洛染笑着摆了摆手,“我来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做。” 乔侯顿时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乔洛染:“乔姐姐你说!小猴子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第一,当我继续盯着乔府的动静,尤其是乔琦乔大人的动静!” “第二,帮我打听打听这个天机阁!” 乔洛染说完,有些担忧的看着乔侯,怕天机阁三个字刺激到他。 乔侯果然露出了困惑中带着愤怒的表情:“乔 姐姐放心,就是没有你的吩咐,我也一定要查清楚这个天机阁究竟是什么!” “那就交给你了。” 乔洛染很看好乔侯,这个孩子在追兵眼皮子底下,不仅带着妹妹好端端的活了十几年,还收拢了十几个兄弟,发展出自己的势力来了。 若不是早年的变故,假以时日,他定能声名远播,成就一番事业了. “对了,你的妹妹,我派了人专门照顾,你不用担心,或许过上几天,你就能见到活蹦乱跳的妹妹了。” 乔侯信任的看着乔洛染,眼中没有半分怀疑。 “我相信乔姐姐!” 乔洛染有些感动。 她还以为这么多天的不曾联系,会让小猴子愤怒,没想到他还是愿意一如既往的信任他。 “你放心,我一定保你妹妹平安无事!” 告别了小猴子,乔洛染再次往赌馆赶去。 走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难不成当时在乔府给她送饭的,是云冥的人? 以云冥表现出来的势力,或许早就查到她是王妃了也未可知! 毕竟,她并没有隐藏真名…… 乔洛染的脚步慢了下来,心思转动,有些犹豫地停在了赌馆门口。 云冥难不成派人跟踪她了 ?他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她有些纠结了起来,徘徊在赌馆门口没有进去。 “乔姑娘,缘何过门不入?” 突然,乔洛染的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乔洛染有些受惊的转头,才发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她身后。 是云冥。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云冥兄好久不见,我是来问问天山雪莲的情况的。” 云冥伸出右手,摆出请进的姿势。 “乔姑娘若是再不来,我也要去寻你,进去说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赌馆,或许是乔洛染的错觉,总觉得有一股尴尬的气氛环绕着。 落座后,云冥熟练的给她倒了一杯茶:“乔姑娘,天山雪莲,我已经寻到下落了。” “哦?可到了云冥兄手上?” 乔洛染眼睛一亮,也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急忙追问道。 云冥看了她一眼。 “很可惜,不在。” 乔洛染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无奈地白了云冥一眼。 “你就不能说话不要大喘气吗?一口气把话说完好吗,到底在哪里呀?” 云冥低着头,有些看不清神色。 “宫内外皆知,今年外邦献上两朵天山雪莲给陛下,陛下将其 中一朵赏赐给了淑贵妃。” 淑贵妃? 乔洛染略微松了一口气,淑贵妃对王府向来态度亲近,或许她可以去求一求淑贵妃。 “如此,便多谢云兄了!后续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就成。” “我可否多问一句,乔姑娘,打算如何做呢?” 云冥突然问道,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右手的食指。 “我与贵妃略有交情,自然是进宫去求上一求了。” 乔洛染有些奇怪云冥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倒也没隐瞒,爽快的回答了。 “以何名目呢?” “……这,怕是和云兄没什么关系吧?” 乔洛染本就因为云冥私下调查自己有点不爽,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云冥却突然一笑,不再问了,反而举起手中的茶杯。 “云某以茶代酒,便祝乔姑娘此行一帆风顺吧!” 乔洛染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举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接着就告辞了。 云冥眼神闪烁地盯着乔落染离去的背影,天泽突然进来,在他身后跪下。 “主子,贵妃想要进屋探望您,再拖下去,她就该起疑了。” “让芊芊再拖住她一会儿。” 云冥不 慌不忙换起了衣服,面具下脸色苍白,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乔洛染先去找了善喜,此时她仍在抱着荷包大肆购物,几家掌柜的都一脸谄媚地跟在她身后。 “王妃,看看这!这是我们家新出的样式,保证别家没有!” “你快滚,别拿上个月的款来糊弄王妃!王妃您快看看,这是我们家自家研究的款式,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王妃,王妃……” 乔洛染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众星捧月的善喜,这可真是有够受欢迎的呀! 散财童子嘛,谁不爱? 乔洛染连挤都挤不进去,只好在外围拼命的挥着手。 好在善喜一眼就看到了她,主动走了出来。 “主子……” “王妃!王府有些事需要您做主,快跟我回去吧!” 乔洛染尬笑着一把打断善喜脱口而出的尊称,挥着手驱赶着各家掌柜。 “好了好了,今日到此为止,王妃有些事需要回王府,下次,下次再买!” 顾不上各家掌柜在身后的嘟嘟囔囔,乔洛染拉着善喜往回走。 走出去好一段路,善喜才略微好奇的开口:“主子,这是怎么了?” “有些事需要进宫,走,我们动作快些。” 第四十六章 进宫 在大街上,乔洛染没有解释太多,而是催促着善喜加快脚步。 两人紧赶慢赶回到了王府,换上了一套略微郑重的衣服,带好腰牌,就往皇宫赶去。 皇宫的守卫拦住了他们:“站住,何人无事进宫?” “我是宥王的王妃,有急事求见贵妃娘娘。” 乔洛染说完,出示了自己的腰牌,腰牌还是上一次淑贵妃给她的,说是可以持此牌进宫找她。 守卫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才放行:“宥王妃可识得路线?” “我知道,多谢关心。” 乔洛染伸手拿回腰牌,探出脸对着守卫笑了一下。 守卫一见,顿时脸红耳热,心跳加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乔洛染可不知道自己又撩动了一颗纯洁的少男心,急着向淑贵妃的宫里赶去。 此时,淑贵妃并不在自己的宫中,而是在景阳宫,这是皇上给宥王这个王弟的特权,专门留给他的宫中居所。 淑贵妃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韩芊芊:“芊芊,你也真是的,带王爷回宫看御医,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 韩芊芊不卑不亢地回答:“本是小事,不想打扰了贵妃娘娘。” “这怎么是小事?你看你,也太客气了,你这丫头,向 来都是这么讲礼。” “贵妃过奖了。” 淑贵妃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我可不是过奖,像你这么知书达理,还懂得体贴人的好姑娘,也不知道最后便宜了哪家傻小子。” 这话和韩芊芊说其实有些不合适,但是襄王府家环境也十分复杂,她的出嫁多半最后还是自己做主。 韩芊芊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芊芊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只想好好照顾王爷。” 这话虽说没说明白,可是意思一清二楚。 淑贵妃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这样啊,我看芊芊好得很,王爷身体不适,也是你先发现的,王妃这会还不知道去哪了呢。看来还是芊芊适合照顾王爷。” 韩芊芊脸色更加红润,害羞的低下了头。 淑贵妃端起了手中的茶杯,面上平静,心中却有些不耐。 “芊芊,王爷还没睡醒吗?本宫带了宫中圣手刘太医,此刻正等在殿外,想要帮王爷看看。” 一听这话,韩芊芊总算从害羞的情绪中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贵妃稍等,我进屋看看。” 她心里焦急,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有没有回来。 “不劳烦芊芊了,不然就别叫醒王 爷了,让刘太医直接给王爷看看吧!” 说完,淑贵妃站起身,率先朝着里屋走去。 “娘娘稍等!” 韩芊芊紧张的绷紧了神经,差点冲上前去拽贵妃的衣袖。 可是理智阻止了她,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王爷已经回来了。 眼见着淑贵妃就要推开门,韩芊芊有些紧张的闭起了眼睛—— 南君宥穿着里衣,正在床上睡姿不雅打呼噜,被子都被他踢了一半到地上。 淑贵妃拿着手帕捂着嘴轻轻的笑了:“王爷还跟个孩子一样。” 韩芊芊轻呼一口气,有些尴尬的上前将被子整理好:“是啊,贵妃见笑了。” 淑贵妃笑着在旁边坐下,对着站在屋外的刘太医招了招手。 “刘太医,快进来给王爷看看吧。” “是。” 刘太医走上前,伸手搭上南君宥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在场的人都看出了他的神色变化,淑贵妃皱着眉问道:“刘太医,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妥?你快如实招来!” 刘太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凝重的说:“王爷身中剧毒,性命危在旦夕啊!” “啊!” 韩芊芊和淑贵妃都发出惊叫,叫声吵醒了南君宥,他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好吵呀 ,让不让人睡觉啦!” 说完,他才看清站在屋子里的一大帮人,眼睛一转,率先将视线定在淑贵妃身上。 “贵妃姐姐,你是来找宥儿玩的吗?” 他说着,也不顾自己就穿着里衣就要钻出被窝。 “王爷,王爷别动!” 韩芊芊有些惊慌的扑了上去,拿起被子裹在南君宥身上,用身形挡住淑贵妃的视线。 南君宥趁机递了一个疑问的神色,韩芊芊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淑贵妃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将南君宥安抚好,韩芊芊才转头看向太医:“刘太医,你说王爷性命危在旦夕,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太医跪下身,无奈的说道:“王爷的脉象显示中毒颇深,此毒极为隐蔽,若不是在下对毒物略有研究,恐怕还发现不了。” “你别说那没用的了,快直接说王爷的毒怎么解吧!” 刘太医闻言,下意识地看了淑贵妃一眼。 “若是中毒初期,还可用其他药物慢慢调理,但是王爷现下中毒已深,想要救王爷性命,只有一味药可解。” “什么药?” “天山雪莲!” 听到这个词,韩芊芊大吃一惊,也下意识的看向了淑贵妃。 “贵妃娘娘……” 淑贵妃脸 上有些吃惊,听到韩芊芊的喊声,神色变了几变,最终恢复平静。 “本宫那里的确有一株皇上御赐的天山雪莲,只是如此贵重的药物,我若是随意赏赐出去,皇上恐怕要怪罪下来。” 她说到这,拿手帕按了按眼角心疼的不行,没想到多此一举反倒坑了自己。 “不过无论如何,王爷的性命都是最重要的,芊芊放心,本宫这就回去安排人给你们送过来。” 韩芊芊一听大为感动,立刻跪在地上感恩道:“谢谢贵妃娘娘!谢谢贵妃娘娘!” “芊芊不必如此。”淑贵妃伸手扶起了韩芊芊,露出一个亲近的笑容,“你先照看着王爷,本宫去去就来。” 说完,她带着宫婢,一伙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刘太医也告退了,屋内一时只剩韩芊芊和南君宥。 韩芊芊下意识地放松了神色,对南君宥说道:“王爷,淑贵妃这是什么意思呀?” “芊芊,宥儿要起床穿衣服!”南君宥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天真的笑了起来。 他使了个神色,示意小心隔墙有耳。 韩芊芊这才闭嘴,服侍他穿起衣服。 正在这时,乔洛染突然走了进来。 “宥儿,韩姑娘,你们怎么在此?” 第四十七章 幕后之人 她先前去了淑贵妃的宫中,却被告知淑贵妃在这里。 她赶忙改道来景阳宫,却意外的看见了韩芊芊和南君宥。 韩芊芊还在帮南君宥穿衣服! 乔洛染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这等小事就不劳烦韩姑娘了,还是我来吧。” 韩芊芊本来不想让,但是她看了南君宥一眼,南君宥已经张开手对着乔洛染兴奋地喊道:“娘子,你来看宥儿啦!” 王爷的意思很明显了,韩芊芊无奈,只好顺从的让开了位置,嘴上却还是不服输的说道:“一整日不见王妃,敢问王妃去哪里了?” 乔洛染并不想和她多说,压制着乱动的南君宥,避而不答。 “这恐怕和韩姑娘没什么关系吧。” 韩芊芊冷笑了一声。 “王妃真是心大,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恐怕王妃过几日只能看到王爷的尸体了!” “你什么意思?” 乔洛染替南君宥系好腰带,站起身直视着韩芊芊,目光愤怒中带着疑惑。 “王妃怕是不知,王爷已经身中剧毒,若不是我及时带王爷进宫就医,恐怕王爷就要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韩芊芊同样愤怒的直视乔洛染。 乔洛染磨了磨牙,不好说自己早几天就已经发现了,更 不能说出自己与云冥的关系,只好强忍着吞下了这一口气。 “原来如此,那太医如何说?” “太医说了,王爷的毒无药可解,只有天山雪莲可救!幸好淑贵妃娘娘仁慈,愿意将她手头的天山雪莲赏赐给王爷,娘娘现在已经回宫去取天山雪莲了。” 说到这,韩芊芊露出了感恩戴德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小星星,显然对淑贵妃此举十分感激。 乔洛染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有什么目的?” 上回也是,淑贵妃和南君宥分明无亲无故,为何频频示好? 乔洛染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乔洛染,你此言何意!” 韩芊芊不满地低声训斥,显然贵妃此举让她对贵妃的好感大增。 乔洛染懒得再和她多说,转头看向南君宥:“宥儿,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呀?” “好好好!宥儿要听故事!” 见到乔洛染不再理会她,韩芊芊气得拧了拧帕子,正想再次开口,却看到南君宥递来了一个眼神。 那是一个警告的眼神,乌黑的瞳孔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牢牢的盯了她一眼。 韩芊芊浑身一抖,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但是她心中的情绪却越发旺盛起来。 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 声,淑贵妃推开门走了进来。 “芊芊,这就是天山雪莲,你们好好收着带回去吧……咦,宥王妃也来了。” 淑贵妃手中捧着一个盒子,笑眯眯的看着乔洛染。 “我听下人说王妃进宫来找我了,可有什么事吗?” “……无事,只是听说王爷进宫了,便顺路拜访贵妃一趟。” 乔洛染没有将实话说出,而是随口找了一个理由。 淑贵妃笑了笑:“今日确实不凑巧,下次王妃进宫,本宫定然与王妃好好叙一叙。” “贵妃客气了。” 乔洛染的视线转向淑贵妃捧着的木盒:“这是……” 淑贵妃一笑,将木盒放在她的手上:“这就是天山雪莲,事情芊芊应该都跟你说了吧?你回去将此药混合刘太医开的药煎服,若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进宫来问本宫。” “多谢贵妃娘娘。” 乔洛染抱紧木盒,扎扎实实的行了个礼。 不论淑贵妃有何目的,此举的确是救了王爷性命。 “行了,本宫就不在这碍眼了,今天天色已晚,你们夫妻二人就在宫里住着吧!” “这怕是不妥……” 乔洛染极力推拒,但是贵妃盛情相邀,最后还是她顺着贵妃的意思住了下来。 “有事 让下人来找我。” 淑贵妃表现的极为热情,临走时见他们这服侍的人太少,还留下了身边四个大宫女伺候他们。 送走了淑贵妃,乔洛染才松了口气,打开了木盒。 这木盒内层不知是什么材质,天山雪莲保存在其中,依然栩栩如生,花瓣上还带着露珠,像是刚从山间摘下来的一样。 她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味道也的确是她记忆中的味道。 奇怪,难不成贵妃是真的热心? 乔洛染看向坐在一旁的韩芊芊:“韩姑娘,可否……”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宫女突然推开了房门,端着一盘茶点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这是贵妃娘娘吩咐我们特意准备的山药酥,香甜可口,王爷王妃可以先吃些垫垫肚子。” “……多谢姑娘。” 乔洛染神色平静,心中却有几分不快。 不论如何,贵妃把这四个大宫女留在这里,肯定有几份监视的意思。 真是令人不爽! 有什么话也只能等到回去说了,乔洛染压下心头的疑惑,陪着南君宥再次玩了起来。 只是没过一会儿,一道眼熟的身影,踏了进来。 一个男人冰冷着脸走了过来:“听闻宥王和王妃回宫了 ?” 乔洛染抬头,面色平静的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南千川眉宇间似乎有些兴奋,但是他却想强行压制住自己的兴奋,显得整个人的表情有些滑稽。 “宥王和王妃住的可有什么不适?” “……并无,多谢太子关心。”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宥王妃尽管来寻孤。” 说完,他像完成任务了一样,眉飞色舞的走了,走之前还有些可惜的望了三人一眼。 南千川他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真的特意来关心两句吧! 乔洛染百思不得其解,从她进了宫开始,事情就处处透着古怪。 不论是淑贵妃还是南千川,行事举动都十分可疑。 还没等她转过思绪,南泽溪突然又走了进来。 但是和太子不同的是,南泽溪面带凝重,快步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将房里的下人,包括韩芊芊都赶了出去。 韩芊芊有些不甘心,但是到底不敢在皇宫里闹事,乖乖的走了出去。 待门一关上,南泽溪顾不上在旁边的南君宥,压低声音对着乔洛染说道:“宥王妃,今日不可吃用任何宫中的食物!” “什么?” 乔洛染大吃一惊,看着南泽溪凝重的神色,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中计了 “五皇子,可否告诉臣女究竟是为何?” 南泽溪长叹一口气。 “告诉你也罢,你好有个心理准备,正是我那好哥哥,太子!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宥王出手,连本王都看不下去了。” “今日,你们住进宫中,正是狼入虎口!我那太子哥哥知道后兴奋极了,正计划着如何动手呢。” 太子! 听到是南千川,不知怎的,乔洛染并不吃惊,反而是心中一直以来的预感得到证实,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早就该想到,朝中能有几个人能指挥的动乔琦那个老狐狸! 这个人必须有足够的权势,能带来足够的利益,以乔琦目前的地位权势,背后之人还能打动他,那只可能是皇室中人! 乔洛染隐晦的动了动眉毛,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可是太子今日会在我们的膳食中动手?” “我猜测是如此,毕竟你们只在宫中住一天,从其他物品上动手时间恐怕不够。” “我明白了,多谢五皇子特意前来告知臣女。” 乔洛染心中升起几分感激,俯下身行了个礼。 南泽溪连忙扶起她,脸色温柔的说道:“宥王妃客气了,本王也是看不惯太 子行事肆无忌惮,何况,王爷王妃何其无辜,若是真的着了太子的道,那也未免太过遗憾了。” 乔洛染听完,神情微微一动,有些疑惑的看向南泽溪。 “臣女有一惑,望五皇子能解答。五皇子可知太子为何频频针对王爷?” 五皇子长叹一口气,像是追忆到了什么。 “具体的,本王也不清楚,但是恐怕还和当年德太妃有关啊……” “和德太妃有关?” 乔洛染有些惊讶,太妃一个进了皇陵的前朝后宫妃子,如何能得罪到当朝太子? 恐怕太妃死的时候,南千川还没出生呢! 真要说起来,说是皇上和德太妃有仇,还可信一些。 南千川和德太妃这么两个见不着面的人,谈何得罪? 她心中的疑团更加大了,不由得看向南泽溪。 但是南泽溪却没有接着往下说了,而是转移了话题:“我待会让贴身太监小允子送一些饭食过来,今日就辛苦王妃一些,不要吃任何其他的食物了。” 他不肯详细说,乔洛染也不好追问,只好感激地说道。 “那就多谢五皇子了。” 送走了南泽溪,乔洛染便谨慎了很多,还看顾着南君宥,不 允许他碰任何入口的东西。 好在过了不久,小允子送了一些东西来,也算勉强解了众人腹中饥饿。 太子那边始终不见什么动静,乔洛染心中不安,总觉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到了傍晚,忽然一个太监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太子妃邀请宥王妃共聚晚宴,宥王妃请吧!” 乔洛染认出这是太子身边最得意的大太监李德亮,他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 显然,这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乔洛染怎么可能会去?她轻蔑一笑,说道:“王爷身体不适,就不叨扰太子与太子妃了。” 她打定主意,除非南千川豁出脸皮将她和南君宥绑了去,否则今晚她就是死也不踏出这房门一步! 想来南千川也没那么大胆,在皇宫里面公然干出这种事。 谁是李德亮听完她的话,半点也不惊讶,反而桀桀的怪笑了起来。 “我瞧宥王身子好得很,刚才分明还在外面跟小恭子玩的开心呢!” “你说什么!” 乔洛染这才注意到不对,刚才宥儿一直叨叨想要如厕,她不便跟随,就派了几个太监牢牢的跟着他,算算时间,也 该回来了。 可是她与这太监在这罗嗦这么大半天,却也没见到宥儿回来的身影! 而且韩芊芊明明说是一起去,这会儿也不见她的身影! 难道…… 想到这,乔洛染的神情一肃,瞪着眼前的李德亮:“王爷呢?王爷被你们带到哪去了!” 李德亮将手中的佛尘一挥,摆了一个请出的姿势。 “宥王妃好奇,跟着洒家去不就知道了?” 乔洛染暗自磨了磨牙,眼下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宥儿大概率是被南千川的人拐走了,哪怕明知道南千川准备的是鸿门宴,她也不得不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乔洛染袖子一挥,厉声道:“带路!” 众人洋洋洒洒地来到了南千川的住处,太子的宫殿可不是他们那个两进的小院能比的,处处都彰显着奢华。 尤其南千川最是喜爱华福珠宝,大厅放眼望去,是一片金灿灿的华丽。 让乔洛染来评价,她能从自己的词库里找到一个很合适的形容。 没品位的暴发户。 不过没人敢当面这么指责南千川的品味,众人对南千川也只有夸赞之词。 到了宴厅,乔洛染被请入坐,却不见太子和南君 宥的身影。 她有些不耐烦的随手拉住了一个在旁边忙碌的宫女。 “王爷和太子呢?若是王爷不在此处,我就先回去寻王爷了!” “啊,王妃,王妃稍等!太子和太子妃殿下马上就到!” 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只是个跑腿的下人,对于这些事并不知情。 乔洛染无心为难她,只得松手,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忙忙碌碌的,将她一个人撇在这。 好在没过一会儿,外面响起了太监的通报声。 “太子,太子妃,到——” 南千川和一女子一前一后的走进来,南千川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僵硬,旁边的太子妃倒是面带和蔼,像是个温柔和气的人。 乔洛染几步上前,匆匆地行了个礼,便急声问道:“太子殿下,敢问我们家王爷到底在哪里?” 南千川露出了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眼睛中闪烁着不怀好意:“宥王妃此话何意?孤怎么晓得宥王在哪里,孤只邀请了王妃过来小聚罢了。” 中计了! 听到南千川这样说,乔洛染瞬间反应了过来,南千川根本不是绑架了南君宥诱她过来,而是想要绑架她,以此诱南君宥过来! 第四十九章 前来解救 可恶!都怪她关心则乱。 恐怕当时宥儿只是被谁绊住了脚步,她若是能冷静下来,让人出去看看,也不会只身前来南千川的宫中! 南千川脸上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他看着乔洛染恨不得咬他一口的眼神,虚伪的安慰她。 “王妃不必如此,想来宥王若是听到王妃在孤的宫中,很快就会过来了。” 乔洛染深深地看了南千川一眼,沉着脸回到了座位上。 现在急是没有用的,她必须赶快找到脱身的办法,带着南君宥赶紧出宫才是正事。 许是气氛太过僵硬,太子妃轻柔地笑了笑:“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宥王妃,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清秀佳人。” 乔洛染也没见过太子妃,这是第一次见面,对她第一印象还不错,但不知道她和太子是不是同谋,便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太子妃过誉了,臣妾哪里比得上您?听说您当年是这京城中的第一才女,不知可有幸见识您的墨宝。” 太子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王妃客气了,论起关系,我还应该称呼你一句婶婶,婶婶若是喜欢我的笔墨,回头我派人送一幅到宥王府上。” 送到宥王府? 简单的一句话,乔洛然瞬间就判断 出太子妃对于今晚太子的目的是不知情的! 而对于太子来说,她和宥王已经没有以后可言了,她们的生命今晚就可以结束了。 这是机会! 但是南千川似乎也发现太子妃多了嘴,立马轻咳了两声。 太子妃有些疑惑的看了南千川一眼,但还是乖巧的不再多言,而是拍了拍手。 “上膳吧!” 随着太子妃的话结束,一群宫女捧着膳食鱼贯而入,有条不紊的将丰富的晚膳一道一道的乔洛染桌前。 鸡鸭鱼虾……应有尽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口水直流。 可是乔若染根本不敢动筷,南泽溪的警告犹在耳边。 虽然在自家宫殿摆宴下毒似乎很愚蠢,可是谁又能保证南千川会不会有恃无恐早有退路呢? 这时,南千川点点头,旁边的宫女端着一壶酒走了过来。 他将酒倒满两杯,对着乔洛染说道:“此前对宥王妃再三失礼,是孤的罪过,孤在这里给王妃陪个不是!” 说完他将酒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宫女端着另一杯酒,缓缓地站到了乔洛染面前。 见乔洛染迟迟没有伸手,太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王妃难道看不起孤,连杯酒都不愿喝?!” 金灿灿的 酒杯反射着灯光,晕出好看的色彩,酒杯里酒液微微荡漾,倒映出她略微紧绷的脸。 乔洛染闭了闭眼,使自己强自镇定了下来。 坐在上位的南千川还在咄咄逼人:“宥王妃难不成担心这酒里有毒?孤已经喝了一杯下去,孤总不至于给自己下毒吧!” 太子妃在一旁不明所以,但也能感受到越发紧绷的氛围,试图开口缓和一下:“殿下,或许是王妃婶婶不胜酒力,不如……” “钰儿!” 南千川低声训斥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对太子妃说话,太子妃顿时不敢再开口了。 这下乔洛染是真的孤立无援了,太子脸上的笑越发张狂。 “宥王妃,快请吧——” 眼看着躲不掉了,乔洛染动作略僵硬地拿起酒杯,死死地盯着酒液中倒映的人脸。 往好处想,或许酒中无毒呢? 她一咬牙,正准备仰头一干而尽,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太监的通报。 “宥王到——” 宥儿来了?! 乔洛染心神一慌,将酒杯随手往桌边一放,就要往屋外跑去。 旁边突然伸出了四只手,牢牢地按住了她。 乔洛染挣扎不脱,值得狠狠地瞪着上座的太子:“太子殿下,你 这是何意?!” 南千川略带阴毒的笑了,眼中闪烁着某种兴奋的色彩。 “宥王妃,孤真是谢谢你呀!看来你和宥王感情的确不错——”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脸上的兴奋也越来越明显,上身微微向前倾,期待的看着殿门口。 砰! 殿门被猛地推开,一道身影踏步走了进来。 “……韩姑娘?!” 乔洛染略显惊讶的出声,但紧接着松了口气。 好在不是宥儿亲自前来。 南千川眼中溢满了失望,面孔上重新覆盖冰冷,阴森森的看着韩芊芊。 “韩姑娘怎么会以宥王的名号进来?” 韩芊芊低头行礼,不卑不亢。 “宥王身体不适,突发疾病,民女已经将殿下紧急送出宫中,听闻王妃在太子这里,为了接王妃出宫侍疾,民女不得不持宥王腰牌进宫接王妃。” 听到这番话,乔洛染总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连韩芊芊那张板着的脸也变得顺眼了一些。 南千川显然不太信这个解释,有些阴狠的说道:“你可知道欺骗孤是什么后果。” 韩芊芊面上十分淡定:“民女知晓,民女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骗太子。” 乔洛染顺势站起身走到了韩芊芊身边。 “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今日确实不巧,看来这次的宴席只能等到下次了,臣妾就先告退了,王爷还在府中等着臣妾呢。” 南千川眉头紧皱,正准备拒绝,太子妃却已经信了这番言辞,连忙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婶婶就先回王府吧,别让王爷等急了。” 有了太子妃的话,乔洛染立马和韩芊芊往外走,等南千川反应过来想开口,已经不见了二人身影。 “钰儿啊!你,你!唉!” “殿下,怎么了?你今晚也真是的,婶婶明明不愿意喝酒,你偏偏要她喝,你这人,脾气总是这么直……” 太子妃说着说着,又絮絮叨叨起来,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子拿着食指指着太子妃,指了半天,到底舍不得下重口骂,只得一甩袖子往内屋走去。 若是被乔洛染看见,恐怕得大吃一惊。 没想到这太子阴狠毒辣,频频下死手针对他们夫妻二人,在屋中却是个疼老婆的人。 屋外,韩芊芊和乔洛染都不敢放慢脚步,生怕慢上一步,南千川的人就会追过来。 待离开太子的宫殿走出去许多路,两人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乔洛染率先开口:“今日之事,多谢韩姑娘。” 第五十章 解毒 “不用。” 韩芊芊仍然十分冷漠,连正脸都不想给乔洛染。 “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没什么。” 韩芊芊狠狠地瞪了乔洛染一眼,再次加快脚步往前走了起来。 乔洛染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招了这姑娘。 还有她刚才说的,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要不是她是宥王妃,她不会来救她? 奇奇怪怪。 好在目前她们二人应该算是同一阵营,至少在面对太子的问题上,韩芊芊应该会帮她。 两人接着往外走了一段路,只见一辆马车停在拐角处。 韩芊芊没有多言,带着乔洛染径直上了马车,就见南君宥正好端端的坐在马车里。 见到乔洛染,他眼中的担心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撇着嘴,带着哭腔说道:“娘子,你去哪里了?宥儿找不到你,宥儿好着急!” “乖宥儿,我只是出去玩了,你看这是我给你摘的花,好不好看呀?” 乔洛染袖口一翻,翻出了一朵盛开的鲜花。 这还是她回来的路上随手摘的。 宥儿果然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兴奋的接过鲜花。 “宥儿喜欢!宥儿最喜欢花花!” 韩芊芊在一旁不言不语的看着这一幕, 像是一个木头人。 马车滚滚向前进,向着宥王府出发了。 乔洛染看着紧闭的宫门,忽然想起来晚上的宵禁,便看向韩芊芊。 “宫门晚上落了锁,淑贵妃才极力挽留我们,韩姑娘,我们一会儿怎么出宫呢?” “不用你操心,正是贵妃娘娘知道了太子的阴谋,才催促着我们赶紧离宫,我手头还有贵妃娘娘给的紧急离宫的腰牌。” 说到淑贵妃,韩芊芊的眼中满是信任。 看在韩芊芊今晚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乔洛染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提醒一下她。 “贵妃早不提醒,晚不提醒,偏偏在我被太子骗走之后提醒,我觉得这事儿其中有蹊跷,你还是小心点好。” “够了,心黑者看谁都心黑,你自己满脑子弯弯绕绕,不要觉得别人也都是这样,满脑子阴谋诡计!” 韩芊芊不爽的反驳,她本来想说的更难听一些。 可是看见坐在一旁的南君宥,到底咽下了那些话。 看见这姑娘怎么劝都不听,乔洛染也无奈了,只得闭嘴。 现在她也说不清淑贵妃到底是好是坏,但还是总觉得,对方应该抱有什么目的。 回到府中,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宥儿早就撑不住 ,靠在车里睡着了,还是因冥最后将他背出来的。 天色这么晚,乔洛染礼貌性地挽留韩芊芊。 “韩姑娘,这么晚了,不如今晚就在王府过一夜吧,我去给你安排房间。” 谁知韩芊芊根本没理她,熟门熟路地摸进一个院子,显然不需要她的安排。 乔洛染脸色僵了一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善喜不知宫里发生了什么,见状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王妃!你可快把她赶出去吧,这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罢了罢了。” 想着到底被她救了一命,乔洛染揉了揉头疼的额角,走向里屋。 今天也是够累的,还是赶紧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来了。 当务之急还是给宥儿解毒! 乔洛染从包袱中找出贵妃给的木盒,打开一看,天山雪莲还是栩栩如生,新鲜的和新摘的一样。 她并没有如贵妃所言,混入药包中,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取下几片花瓣,捣成泥,加入泽泻、车前子三钱、黄苓、金银花、赤芍五钱、连翘、地丁、浮萍草、白萍皮、茵陈一两。 最后搓成一个个黑黑的小丸子,放入一个瓷瓶中保存。 善喜被她的一顿操作惊的目瞪口呆,忍 不住好奇的询问:“王妃这是做什么?” 乔洛染略带得意的一笑:“制解毒丹。” 这个配方可是在现代,经过无数中医大师研究出来的最佳比例,加入主药天山雪莲后,不敢说能解世间所有毒,却也算得上能解百毒了! 这才是最大化的利用天山雪莲的方法,有那一朵天山雪莲在手,她至少还可以做出十瓶解毒丹出来。 但若是按淑贵妃教的办法,恐怕那一朵雪莲,也就堪堪够解王爷的毒。 “走,我们给王爷送药去。” 乔洛染带着善喜向外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在园子里扑蝴蝶的南君宥。 韩芊芊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看着王爷,眼中透出的情绪十分清晰。 乔洛染若有所悟。 她见过这种眼神,似乎有个男教官,一直这么看着她,后来那个教官…… 向她表白了? 咦,难道韩芊芊喜欢南君宥? 乔洛染一瞬间明白了韩芊芊频频针对她的原因,顿时嗤笑出声。 看不出来啊,南君宥一个傻子,竟然还如此受欢迎,勾得这么一个大美女暗恋他。 她这样想着,却总觉得心中有股邪火,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乔洛染握紧手中的瓷瓶,加快了脚步,走 了过去。 “宥儿,快来,我这里有好吃的糖豆哦!” 她向着不远处的南君宥招了招手,南君宥一看见她,眼睛一亮,像小狗狗一样扑了过来。 “娘子!你一上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理宥儿!” “我这不是有些事嘛。” 乔洛染笑呵呵的打开瓷瓶,倒出几颗解毒丹。 为了让宥儿愿意顺利吃下去,她还特意在解毒丹的外面裹了一层麦芽糖,看起来晶莹剔透,十分可爱。 “宥儿来,娘子请你吃糖!” 南君宥好奇的捏起一颗左看右看,然后一把塞进嘴里,咕咚咕咚嚼了两口就吞咽了下去。 韩芊芊刚走到旁边,甚至还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的看着南君宥吃了下去。 她顿时急得皱起眉头,冲着乔若然斥道:“王妃,你这又是什么东西?王爷身体本就虚弱,你还给他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到底关不关心王爷!” “糖豆啊,你看多好吃。” 乔洛染毫不在意的捏起一颗自己吞了下去,她自己这段时间也中了乱七八糟的毒,吃两颗下去调理调理比较好。 “你……” 乔洛染不理会韩芊芊,带着南君宥向书房走去。 “宥儿今天来认字好不好呀?” 第五十一章 新房 “好!” 韩芊芊看着两人那无法插足进去的氛围,眼中的情绪越来越深。 刚到书房,下人却来传报,说是武晨源来了。 “小侯爷怎么来了?” 乔洛染先是惊讶,然后忽然回想起来,前段时间答应帮武晨源训练御林军。 可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她当初训练到一半,就没有再去了,后面就是彻底把这事给忘了。 放了人家的鸽子这么多天,她也有些不好意思,随便拿两本字帖让宥儿练字,自己则是整理了一下衣装,就去了前屋。 多日未见,小侯爷没有变,还是如同一杆枪一样笔挺的站在那里。 乔洛染语带歉意:“实在对不住小侯爷,这段时间里王府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我竟然将训练御林军的事一时给忘了。” “无碍,武某有所耳闻,今日前来也不是催促王妃,而是送王妃一批工匠。” “工匠?” “对,宥王府中想来不会养自己的工匠,听说王府的主屋已经烧毁,从外面请来的工匠未免不太方便。” 这倒是十分贴心了,王府的主屋到现在都还迟迟没有修好,的确是因为工匠的效率太低。 但是也不能怪工匠, 毕竟从外面请来的人,乔洛染不敢就这么让他们去随意工作,要时时刻刻派人盯着,这也就拖慢了工作效率。 偏偏南君宥是个小傻子,根本没有养自己的工匠的意识。 “小侯爷真是雪中送炭,洛染感激不尽!” 乔洛染心中一激动,向前跨了几步,差点伸手去握武晨源的右手。 反应过来不对,她连忙临时改变动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多谢小侯爷,小侯爷请坐,让下人好好招待一下你。” “王妃客气了,武某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武晨源施了一礼,急匆匆地转身就走,活像背后有鬼在追。 若是有人仔细看,恐怕还能看见他通红的耳尖。 “他这是怎么了?” 乔洛染有些不解的看着武晨源的背影,但是很快就把这抛在脑后不想了。 这批工匠的确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急着回屋去吩咐重建主屋事宜了。 太近了。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武晨源还有些脸红。 往常见到的女子们,不是畏惧他一身煞气躲得远远的,就是战战兢兢的连头也不敢抬。 他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姑娘挨得这么近。 近到能闻见她发间的香 味。 想什么呢! 武晨源狠狠地握了一下手,甩去脑中的遐思,大步往自己府中走去。 “晨源哥哥,好久不见。” 忽然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武晨源回头,只见韩芊芊手里握着一本书,俏生生的站在他后面。 “……芊芊?你怎么在宥王府?” 武晨源略显惊异,随后却皱紧了眉头。 “你还没有出阁,就这么呆在宥王府终归名声有碍,还是赶紧回家吧。” 韩芊芊面色清冷,和在乔洛染面前横眉冷对的样子完全不同。 “芊芊有自己的选择,多谢晨源哥哥关心。” “唉,襄王也真是的,竟然丝毫不在乎你。” 韩芊芊似乎扯了扯嘴角:“我不在乎这个。晨源哥,我有事想麻烦你。” 武晨源爽快的点头:“你说!” “听闻前段时间王妃是在帮晨源哥训练御林军?晨源哥哥可看的出来,王妃的武功路数。” 一个人的武功路数,若是被他人摸清楚了,自然也能钻研出应对之法。 武晨源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往心里去。 “王妃的武功十分奇怪,我从未见到有其他人使用过类似的招数,但是杀敌十分有效,可谓 招招致命。” 说到武功,武晨源的眼睛都亮了,他的确钦佩于乔洛染那奇怪的招数,可惜王妃看上去十分忙碌,不然他就要拎着礼物上门拜师了。 “这样啊……” 韩芊芊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而是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 “这是宁毅侯找了很久的那本孤本,晨源哥哥替我带给伯父吧。” 武晨源有些惊讶,第一反应就是推拒:“这不太好,这本孤本如此珍贵,你找来想必也花了很大功夫,我……” “晨源哥哥就收下吧,伯父也能开心一些。” 这话算说到了武晨源心里,自从他的嫡兄去世,虽说宁毅侯还安慰众人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他自己却肉眼可见的颓废了下去。 武晨源叹了口气,还是将孤本收了下来:“芊芊,多谢你了。” “无事。” 韩芊芊笑了笑,面上带着两分亲近。 “晨源哥哥若是真心想谢谢我,便帮我问问王妃的武功吧。” 武晨源爽快的点了一下头,这正和他意,他自己本来也很想和乔洛染多交流一下武功。 但是他又有些疑惑。 “芊芊为何不自己去问呢?” 韩芊芊似乎有些丧气的 低下了头。 “王妃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总是对我格外挑剔,我不想再激化王妃对我的意见了。” “这怎如何是好?芊芊放心,王妃不是小气的人,等我下次过来替你询问一番,定能让误解消除!” 韩芊芊连连摆手:“不可不可,误会总归是当事人解开才好,把你再牵扯进来,万一事情变得复杂怎么办?” 武晨源是个直肠子,没想那么多,一听觉得有理,便也爽快的答应不再提。 韩芊芊心中略带狠意地笑了笑,转身往宥王府走去。 乔洛染正在主持重建主屋事宜。 她来到这个时代后,先是落水,后是中毒,加上这具身体本就虚弱,一身实力起码打了七折。 偏偏主屋被烧毁,她和南君宥住在了面积起码要小一半的侧屋,她的活动空间大打折扣。 就是想重新锻炼拾起原来的功夫,也没了活动的空间。 眼见着工匠的问题总算要解决,主屋重建的进度也将大.大增加,她怎么能不高兴? 她亲自盯着工匠几天几夜,主屋总算在半个月后修建好了。 乔洛染兴奋的踏进焕然一新的卧室,看着占据了半个房间的床,忽然脸色一僵。 第五十二章 在做游戏 主屋可不分什么主卧次卧,若是要回来住,她和宥儿肯定要睡同一张床! 偏偏这时宥儿也兴奋的跑了进来,看见床就双眼一亮,开心的拉着乔洛染的衣服。 “宥儿不要再一个人睡觉了,一个人睡觉好无聊,我要和娘子睡!” 乔洛染揉了揉发红的耳朵,小小的瞪了南君宥一眼。 知道和娘子睡是什么意思吗? 宥儿不明所以:“娘子,你为什么凶宥儿?” “没凶你,没凶你,睡睡睡,我们一起睡。” 乔洛染无奈的哄着宥儿,心里叹了口气。 幸好这人孩子心性,他要是真的知道其中含义,她反而要不放心。 晚上,乔洛染一床床单铺在地上,进行简单的体能训练。 南君宥在旁边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娘子,你在做什么?” “在锻……在做游戏。” 乔洛染看着南君宥,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 虽然宥儿智商有问题,可是她可以带着宥儿锻炼身体啊! 下一次如果遇到了危机,至少宥儿有身体反应去躲过危险。 这样想着,她果断的招呼南君宥:“宥儿,要不要和娘子一起玩游戏呀?” “好啊好啊!”南君宥果然上钩,兴冲冲地跑到 她身边坐了下来,“娘子,我们怎么玩呀?” 乔洛染先上手捏了捏南君宥的肌肉分布,总要先了解他的身体状况。 其实脱光了检查是最好的,但是哪怕面前的人是她名义上的相公,她也实在不好意思提出这种要求。 但是这一上手,乔洛染有些惊讶的发现,南君宥肌肉发达,孔武有力,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瘦弱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一副常年锻炼的身体! 她有些疑惑地盯着南君宥的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 南君宥还是那副懵懂的样子,眼睛瞪得溜溜圆,眨巴眨巴看着乔洛染。 “娘子?我们怎么还不开始玩啊?” “……开始,这就开始。” 难不成是韩芊芊引导南君宥锻炼的? 乔洛染压下心中的狐疑,带着南君宥撑起了平板支撑。 …… “……母后!” 南千川已经被关在房间抄经超了半个月,今日怎么也看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地将佛经一甩,冲进了小佛堂里面。 这个小佛堂是皇后自己在宫中自建的,平时也只供她一人念佛用。 皇后正捻着佛珠念经,虽然贵为皇后,可是她却穿着一身素色,暮气沉沉,明明才三十左右的年纪,就 以发鬓苍白。 见到冲进来的南千川,她并不惊讶,甚至连口中的经文都没有停下。 “母后!我不想再抄佛经了!” 南千川有些暴躁的将抄好的佛经往地上一扔,白纸纷飞,散落的满房间都是。 “……千川,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皇后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一双清明又富有智慧的眼睛,她就这么冷冷清清的看着太子,看的南千川缓缓的低下了头。 “……我知晓错了,这次是急躁了一些,我下次不会了。” 南千川有些难堪的说了出口。 这天下,能让南千川主动认错的,恐怕除了皇上,也只有皇后了。 皇后失望的摇了摇头,一页一页捡起地上的佛经。 “你只有这一次吗?” “可是母后!他已经这个年纪了,若是让他顺利地留下了后嗣,鬼知道天机阁……” “禁言!” 皇后瞪了太子一眼,随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你都知道,他已经这个年纪了,他若是真傻,有房事之力吗?他若是装的,势力也已经成熟,哪会被你这雕虫小技所制!” “我……” 南千川有些不服的想要争辩,可是在皇后严肃的面孔下闭了嘴 。 “成大事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击必杀!你这行事作风,也不知道学了谁,尽是些小道!妇人手段!” 这话说的极为难听了,可是南千川却半句也不敢反驳,只敢低着头,连连应是。 “你若是继续再这样下去,干脆将皇位拱手相让于贵妃母子好了,我也不用在这佛堂里继续忍辱负重,直接一条白绫吊死在梁上,一了百了!” 南千川一听,立马惊慌地抬起了头:“母后,不可啊母后!我,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见南千川总算听进去了一些,皇后脸上带出了欣慰。 “你若是真的认到了错也好,你父皇是不会来管你们俩之间的竞争的,准确来说,谁得到了……谁就是赢家。” “这段时间,你给我安分一些,每次行动之前必须来过问我。” “是。” 南千川这次不敢反驳了,老老实实的应是。 若不是皇后费尽千辛万苦将他推上了太子之位,恐怕他早就死在这后宫争斗中了。 若说这世上,南千川最崇敬之人,皇后必然有一席之地。 另一边,淑贵妃和南泽溪正在共进午膳。 淑贵妃先是挥退了下人,还安排下人们不允许 站在房子五米内,这才放心的开口。 “泽溪,你这个方法可行吗?我怎么觉得,宥王夫妇二人看上去……” 南泽溪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就算他们二人心中有所怀疑,也是要领母妃你这个情的。” 淑贵妃一听,放心了一些,转念想到太子,又皱起了眉头。 “南千川那小崽子这段时间这么安静,肯定是皇后那个老虔婆在背后指点了。泽溪,你要小心,皇后那个贱人可没这么好对付。” 南泽溪微笑着给淑贵妃舀了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 “母妃你放心,皇后固然雄才大略,可是太子那人尖酸刻薄,脾气暴躁,不足为惧。” “就怕……” “没什么好怕的,就算太子愿意老老实实听皇后的话,可是以他的脾气,计划实施起来变数太多。” “也是……泽溪,母妃可全靠你了!” 贵妃有些欣慰的捧起面前的汤,她最大的骄傲,就是生了这么个聪慧的儿子。 宥王府中,好不容易哄着宥儿去午睡,乔洛染才拉着善喜偷偷溜出宥王府。 “乔姐姐!” 还是在熟悉的醉仙居,乔侯有些兴奋的和乔洛染打着招呼。 第五十三章 没钱了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乔姐姐了! 乔洛染这次来,一是询问进度,二也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小猴子,欣欣已经顺利醒了,我把她留在府中,平时跟着善喜做一些简单的活计。” 乔洛染有些担忧的说完,怕小猴子听完会不高兴。 毕竟哪怕说的再好听,留在府中也是做婢女,哪有在外面逍遥自在。 谁知小猴子一听,立马开心的笑了起来。 “谢谢乔姐姐!我真担心她一个小姑娘,跟着我们在外面风餐露宿,过得辛苦!乔姐姐,欣欣交给你,我们都很放心!” 乔洛染松了口气,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小猴子,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乔侯面容一肃,板着脸很有几分气势。 “乔姐姐,平阳侯除了日常的上朝,已经有近半个月未踏出乔府了。” “哦?可有什么异常人员去去乔府?” “并无,乔府除了日常采购的下人会出门,也没有看到有陌生面孔进入。” 这太奇怪了。 乔洛染陷入沉思,自从上次孟氏中毒事件过后,明明乔琦是急着要她进行下一次行刺活动的。 但是这会儿怎么又蛰伏起来,反而安静了这么久? 想不通这一点,乔洛染索性先不想了,反正太子这伙人安静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她想到另一点,若是没有异常人员来往,乔琦怎么和太子沟通信息? 乔琦自身只有平日里早朝会外出,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他不可能和太子眉来眼去的。 恐怕问题出在那个采购的下人身上! 乔洛染敲了敲桌面,沉稳的开口:“小猴子,你后面派人给我盯紧那个采购的人,看他去了哪,买了什么,呆了多久,都要详细记下来。” “好的,乔姐姐,我记住了。” 小猴子办事一向靠谱,乔洛染放心的点了点头,问起了另一件她关心的事。 “小猴子,关于天机阁,你查的如何?” 一提到天机阁,小猴子情绪就有些波动,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郁闷地低下了头。 “……没有。” “没有?” “是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哪里都打听不到。非但如此,有一回,我的人刚在茶楼里多问了两句,第二天就有官差跑到茶楼里面挨个询问昨天的情况。” “要不是那个小丫头是个机灵的,还懂得乔装打扮,恐怕就要被官差给抓去了。” 看来在市井中是查不出什么 了。 乔洛染安慰的拍了拍乔侯的肩:“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了背后针对天机阁的的确是官府。” 乔侯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乔姐姐,小猴子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怎么会呢,你能在这京城脚下躲这么多年,我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的孩子了!” 乔洛染重重的拍了拍乔侯的头,像是想把他的丧气劲打掉。 但是说到京城脚下,她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她为什么非要在京城死磕呢? 京城是官府掌控力最强的地方,必然查的十分严,一点天机阁的消息都透露不出来。 但其他地方可不一定了,离京城越远,官服的掌控力越弱,自然也越有可能打探到消息! 只是…… 看着还是个孩子的乔侯,乔洛染怎么也说不出让人出远门奔波的话。 还是等小猴子大一点吧。 她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殊不知,乔候也在心中嘟囔,乔姐姐总是拿他当小孩。 明明他已经长大了! 告别乔侯,乔洛染和善喜选择步行回府。 难得有闲心出来逛逛,她也想看一看集市的情况。 前几次出来买买买的都是善喜,她还没逛过这古代的街呢。 拐进一家善喜常去的首饰店,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她腰间的宥王府玉佩,立马带着谄媚的微笑跑了过来。 “王妃来了!正巧今日小店上新,王妃坐下稍等,我让他们拿上来供王妃把玩?” 乔洛染没带锥帽出门,还以为这位掌柜的会认不出她,她看见自己腰间的玉佩才恍然大悟。 这些小掌柜的眼睛真是够尖的。 她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拿上来瞧瞧吧。” “好勒!您稍等!” 没一会儿,店掌柜的就亲自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只见盘子上面珠光宝气,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发钗吊坠。 乔洛染随手拿起一个,不由得心里感叹。 这些古代的能工巧匠手实在是太巧了! 就连蝴蝶的尾翼,他们也能做得薄如发丝,随着手轻轻的晃动,蝴蝶翅膀也轻轻地扇动,栩栩如生。 越看越是喜欢,乔洛染豪气的对着掌柜说:“掌柜的,我全要了!” 掌柜的立马喜笑颜开,吆喝一声:“得嘞,这就给王妃包起来!”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乔洛染。 乔洛染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该付钱了。 她身上没有带,便转头看向善喜。 谁知善喜正在拼命地冲她 眨眼。 “善喜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乔洛染不明所以,还催促道,“快些,掌柜的等着付钱呢。” 善喜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干脆先将掌柜的赶了出去。 好在这是个雅间,虽然只是拿屏风隔了隔,但也勉强算得上密闭空间。 “主子!我们,我们手头的钱不够啦!” “什么?!” 乔洛染大吃一惊,“怎么会不够呢?我分明前段时间才给了你……” 善喜苦着脸:“主子,这段时间花钱花的太厉害了,我出来办成您时买的东西,府里日常的花销,给乔侯的,我也是昨天才发现,账面上的钱已经不够了。” “你就说还有多少吧!” “还,还剩五十两!” 乔洛染一听,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她面前这一盘金银珠宝,就要足足一百五十两。 钱可真是不禁花啊!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眼前之事应付过去。 乔洛染眼睛一转,凑到善喜耳边咕哝了两句。 善喜略带惊讶的看了一眼乔洛染,乔洛染肯定的点点头。 接着一翻白眼,倒在了地上。 善喜立马扑到她身边,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王妃!王妃你怎么了!王妃你没事吧!” 第五十四章 保养品 听见善喜的叫声,掌柜的急吼吼的跑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乔洛染,他脸色一白,略带颤抖的问:“善……善喜姑娘,王妃这是怎么了?” 善喜狠狠的瞪了掌柜的一眼:“不知道,王妃喝了你们的茶,就昏迷不醒了!你现在立马准备马车,送我们回王府!若是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掌柜的一听,慌的冷汗直下,屁股着火似的跑了出去:“小的,小的这就去!这跟小店没有关系啊!” 善喜费劲的将乔洛染背上马车,马车往前行驶出一段距离,乔洛染才睁开眼睛,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笑成一团。 只是虽然逃过了眼前这一单,还有更大的问题等着乔洛染。 她总不能再去赌馆赚钱吧! 而且上一次,分明是云冥让着她,若是比围棋,以她的棋艺,她的那点私房钱早都被掏了个干干净净。 想到这,乔洛染又愁眉不展起来,忍不住开口询问善喜。 “善喜,你说这古……不,这街上什么最挣钱?” 善喜也跟着在一旁努力思索。 “王妃,若是让善喜来说,应该是那些米布铺子吧!” 米和布? 乔洛染摇了摇头,先不说这背后 需要的庞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米和布的市场已经极为成熟,她一个新人,拿着五十两,根本分不到这个大蛋糕的一杯羹。 得是一个新兴的,且消耗劳动力小的行业才行! 乔洛染细细思索。 吃食?不行,先不说她的手艺也就那样,她根本没有空天天呆在厨房,而且外头的小吃也数不胜数,古代人民的吃货战斗力不容小觑。 茶叶?一样的问题,成本太高,以她现有的资产无法做起来。 盐铁?敢做这个,她怕是不要命了。 一直回到了宥王府,乔洛染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该做点什么生意好呢? 看见王妃这么苦恼,善喜也很着急。 她的小脸上五官皱成了一团,看见乔洛染摆在桌上的解毒丹,灵光一闪。 “王妃,要不然我们开个药店卖药吧!” “卖药?别闹,你主子我哪来的功夫是给别人看病……” 乔洛染正要笑着否定,忽然反应了过来。 咦,不对,或许真的可行。 她被古代的药店限定了思维,总觉得药店是给大夫坐堂看病用的。 但其实在现代,药店只是一个单纯的卖药场所! 而且…… 顺着善喜的目光看见放 在桌上的解毒丹,乔洛染眼中闪起了亮光。 古代药店局限性很大,主要靠看病收取治疗费,药物本身是不怎么挣钱的。 为什么?因为这些店缺少了一门最重要的生意,也是现代最挣钱的药物生意—— 成品药! 药店通常是看完病以后当场抓药,根本就没有制作成品药的概念,然而,一些小病小痛是完全可以通过成品药来治疗的。 何况,还有更加挣钱的保养品! 越想越觉得可行,乔洛染随手拿过一张纸,开始写计划书。 善喜好奇地凑过头来看,只是她本就识字不多,加上乔洛染习惯性的用简体字,她更是一点都看不懂了。 “王妃,你这是在写什么?” “等过几天你就懂了。”乔洛染神秘地笑笑。 善喜有些敬畏的点点头,不敢再出声打扰,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乔洛染越写越专注,甚至连善喜什么时候出的房间都不知道。 “娘子在干什么?” 身后的声音突然惊醒了乔洛染,她猛地一转头,南君宥正站在她的身后,头挨着她的肩膀。 两人的脸距离极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乔洛染的耳朵一红,头猛地向后微仰 ,有些不敢直视南君宥的眼睛。 “宥儿,你怎么进来了?” 南君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装作懵懂得更加凑近了一些:“我进来看娘子在做什么啊。” “你……” 随着南君宥一步跨前,两人的距离更加近了,几乎能挨到对方的身体。 一抹红晕从乔洛染的耳朵渐渐移到她的脸颊,她看着上方的南君宥,像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小傻子帅得活像漫画中的人。 “王爷,王妃,今日晚膳在……啊,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 善喜突然推门进来,看见屋中的情形,惊的瞪圆了眼睛,连忙推门出去。 砰的关门声惊醒了二人,乔洛染慌忙推开身前的南君宥:“宥儿,不,不可以和别的女孩子家凑的这么近,知道吗?” 南君宥眼角微弯:“可是娘子不是别的女儿家,是娘子啊!” “……话怎么这么多!” 乔洛染呼出一口气,用手背给自己的脸扇了扇风,拿起放在桌上的计划书。 “宥儿,还想不想知道我在写什么了?” “宥儿想知道!” 见逗不下去了,南君宥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还是配合的转移了话题。 他的确也好奇,这位平阳侯六小姐 在干什么? 传闻她目不识丁,胸无点墨,这段时间她的行为已经屡屡打破了他对她的印象,也让他对她升起了一抹好奇。 “这个是计划书。”乔洛染并不在意南君宥是传闻中的小傻子,详细的解说了起来。 “我打算开一家店,专门出售解毒丹,风寒药,金创药等等这些常用的成品药,除此之外,还可以制作一种保养品,专门针对皇室贵族高价出售。” “娘子,保养品是什么?” “保养品就是……” 随着乔洛染的解说,南君宥的眼神也渐渐郑重了起来。 这种关于药物的用法,他简直闻所未闻! 如果说金疮药还听说过,后面的保养品就是彻底的新鲜物事! 而且……南君宥眼神一眯,敏锐的察觉到了里面蕴含的巨大利润。 保养品这种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实用价值,但它就是抓住了人怕死的心理,使得人越来越看重它。 它本身的成本及其低廉,却可以卖上高价! 南君宥深深地盯着乔洛染。 你到底是谁? 平阳侯的六小姐从未有才名传出,出嫁之前足不出户,根本不可能学来这些新奇的观点,也不可能有这般丰富的学识! 第五十五章 王府的私产 乔洛染不知道南君宥心中的疑惑,她越讲越兴奋,仿佛回到了当教官给手下的兵上课的日子。 “……后面我们还可以针对女性开发出对于脸部特有的护肤品,针对头发和肌肤专用的洗发液和沐浴露,还有便于携带的香水!” 南君宥听完,啪啪啪的鼓起掌来:“娘子好厉害!” 乔洛染不好意思的笑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跟个小傻子长篇大论干嘛。 他又听不懂。 她收拢了计划书,叮嘱了南君宥几句:“我这段时间会特别忙,你平时要乖乖的呆在府里,若是要出去,必须让下人来告诉我一声,知道吗?” “我知道了,娘子。” 南君宥格外乖巧的点点头,又追问道,“娘子准备在哪里开店呢?” “这个……” 乔洛染想到自己那惨兮兮的五十两银子,尴尬的笑了笑。 “等我寻到合适的店面吧……” 等她观察一下,市面上哪些店面快倒闭了,能让她用五十两去捡个便宜。 谁知南君宥听完,格外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娘子,交给宥儿吧!” “交给你?”乔洛染有些疑惑的看着南君宥。 南君宥点点头,忽然冲出了房间,没一会儿抱着一沓纸又 冲了回来,将这沓纸塞给了乔洛染。 “这个在东街北边,这个在西街……娘子,这些都给你!” 乔洛染一张张翻看,惊讶的发现这些全部都是地契!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南君宥,这个小傻子竟然还懂得投资地产?! “宥儿,你哪里来的地契?” 南君宥一脸懵懂:“母妃留给我的呀。” 乔洛染恍然大悟,这也难怪了,南君宥一个小傻子,以他自己的本事,如何会自己置产? 想来当年德太妃肯定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所以才早早的准备好了,以备不测。 只是看着这些地契,乔洛染忽然对宥王府的财产好奇了起来。 她一直没有过问过这方面的事,是以为宥王府在太子的针对下一穷二白。 可是看这架势,德太妃分明早有准备。 南君宥傻头傻脑的,根本管不了事。 那么宥王府的钱是谁在管? 自从她嫁入宥王府,也没有人和她汇报过这方面的内容,她也只接手了后院的管家权…… 乔洛染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看着南君宥,忽然柔下了嗓音。 “宥儿,告诉娘子,宥王府还有没有其他店面和庄园之类的?” “有啊有啊!”南君宥爽快的点了 点头,“不过宥儿不懂这些……都是芊芊在管……” 韩!芊!芊! 这次乔洛染是真的有些愤怒了,就算韩芊芊不放心她,不肯将这些置产交给她来管理,至少也该告诉她这个王妃一声! 她已经是宥王府的女主人了,嫁进来以后,一分府里的钱都未用过,韩芊芊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却管着宥王府的钱袋子! 甚至若不是她今日发现不对,多问了宥儿一句,恐怕她这辈子都不知道宥王府还有个钱袋子! 乔洛染怒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清楚韩芊芊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她一直以为,不论韩芊芊对宥儿的感情如何,她们总归是同一立场的人。 万万没想到,她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却处处防着她,拿她当敌人! 乔洛染将地契收好,安顿好宥儿,直接甩袖出门,直奔韩芊芊的住所。 南君宥站在屋中未动,忽然角落的阴影一动,钻出来一个人。 “王爷,您就这样告诉了王妃,是准备将这些明面上的生意交给王妃吗?” 天泽语气略带不赞同的问道。 虽然乔洛染这段时间的行为让天泽对她有所改观,可是若说是打理店铺,天泽还是更加信任韩芊芊。 毕竟韩芊芊已经帮王爷管理了这么多年的生意! 韩芊芊不仅更加熟练,还帮王爷赚了不少钱,若不是韩芊芊,早些年王府甚至入不敷出,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也是时候该交给她了。” 南君宥神情淡漠,眼中却闪过期待。 而且…… 韩芊芊有些过界了。 想起最近查到的那些事,南君宥脸色不愉,他从未怀疑过韩芊芊的忠心,可是韩芊芊总是试图来试探他的底线这种行为,也让他心生不快。 让他看看,乔洛染能做到哪一步吧。 乔洛染此时已经到了韩芊芊的小院。 韩芊芊住在王府西边一个三进的小院,可以说是除了王府主人住的地方外,最大的小院了。 她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压制住心底冒出的邪火,随后,一脚踢开了小院的大门。 “韩芊芊——给我出来!” 随着她的怒吼,韩芊芊悠哉悠哉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依然板着张脸。 “王妃到芊芊的院子有何贵干?”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揪起韩芊芊的领子,将她压到门框上。 “韩芊芊,你以为你是谁?王府的主人吗?你住在这,是因为我让你住在这,不是因为 你有资格呆在这!” 韩芊芊被揪得有些喘不过气,脸色渐渐涨得通红。 听见乔洛染的话,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屈辱,有些愤怒的回答:“乔洛染,你给我松开,你想干什么!” 乔洛染没有松手,而是抓着她的领子,直奔小院的书房而去。 韩芊芊被拖得踉踉跄跄跟在后面,几次差点摔倒,但她的神色却越加慌张。 “你到底想干什么!乔洛染,你给我站住!那是我的房间,你没有资格进去!你……” 乔洛染右手一甩,将韩芊芊甩在地下,左脚踢开书房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书房的桌面上,赫然就是一本账本! 乔洛染冷笑了两声,她说韩芊芊一天到晚呆在王府,究竟是在干什么,就算是陪宥儿,也没必要彻底住在王府。 原来是把王府当成她的地盘了! 乔洛染拿起账本翻看,宥王府并不算穷,不仅城外有数百亩良田,数十间别院,城内位置极佳的商铺酒楼都有十几家,更别说其他房屋地契了。 她就说,堂堂一位王爷,就算太子频频针对,怎么可能一点私产都没有? 乔洛染拿着账本,狠狠地砸到了韩芊芊的身上:“韩芊芊,这个你怎么解释?” 第五十六章 嫉妒 她以为韩芊芊会惊慌失措,谁知看到她顺利的翻找到账本,韩芊芊的脸色一下变得极为复杂。 似乎有恼怒,有愤恨,有惊讶,还有……嫉妒? 嫉妒? 乔洛染心中犹疑不定。 韩芊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捡起地上的账本,声音低沉。 “……是谁告诉你,我负责管理王府的私产。” “自然是宥儿。” 乔洛染紧紧盯着韩芊芊的眼睛,想要看出些什么。 “若不是宥儿说漏了嘴,我还不知道偌大一个王府的私产,竟然是一个外人在管!我这个王妃甚至丝毫不知情!” 听到乔洛染的回答,韩芊芊苦笑了一下,接着竟然大方地将账本递给了乔洛染。 “竟然王爷想要王妃接手王府的私产,那王妃就好好管着吧,这是总账,还有数百本其他账本,我一会儿让人送到王妃的院子去。” 她大方的简直不像她。 乔洛染心中的疑问更大,她接过账本,语气疑惑。 “你甘心就这么交给我?” “不甘心,那又能如何呢?” 韩芊芊充满嫉恨的看了乔洛染一眼,转身回到书房,关上了房门。 “王妃若是无事,便先离去吧,芊芊有 些不便,就不送客了。” 乔洛染握着账本满腹疑问的走了。 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韩芊芊苦笑了一声,跌坐到地上,两行清泪划过。 王爷竟然,将这些生意告诉了乔洛染! 看来这次,王爷真的有些恼了。 可没多久,韩芊芊苦着脸色,扭曲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想要越过她管王府的账目,没那么容易! …… 乔洛染握着账本往回走,脑海中却总闪过刚才韩芊芊的神情。 她的神色,分明就是在嫉妒她! 嫉妒? 韩芊芊为什么要嫉妒她?她一个王妃,却被所有人排斥在外,嫁进来几个月了,连王府有自己的私产都不知道。 她没嫉妒韩芊芊就不错了! 遇到想不通的事情,乔洛染会下意识地一遍遍在脑海中过细节,以此来发现疑点。 又回想了一遍刚才的对话,她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韩芊芊说,既然王爷想要王妃接手府里的私产。 怎么会是南君宥想要她接手?分明就是她发现不对,自己跑过来质问韩芊芊的不是吗? 越想越不对劲,乔洛染差点转身回韩芊芊的小院询问。 不过想来她一个字也不会说,乔洛染 止住了转身的冲动,加速回屋。 当务之急,还是先理一理王府究竟有哪些产业。 她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南君宥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玩了。 她也没在意,翻出来一副地图,仔细的核对了一下王府产业所在的位置。 花了一个时辰才看完,乔洛染忍不住感慨德太妃的良苦用心。 这些财产,全部带着些美中不足的色彩,对于比王府更有权势或者同等权势的人来说,是些食之无味的鸡肋。 但是若是自留的话,就足够王府日常开销了。 比如东市的旺铺,虽然是生意最好的街道,却偏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生意称不上火爆,却也能小有赚头。 又比如京外的一座山,位置极佳,可是偏偏是一片荒土,极不适合种地,现在只是修建了几个别院,租给来往客商歇脚。 德太妃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啊。 虽然未曾谋面,可是乔洛染心中还是升起了几分钦佩之情。 门忽然被敲响,外面传来善喜的声音。 “王妃,有个叫田忠良的人想要见您,说是给您来送账本。” 好快的动作,乔洛染挑了挑眉。 “让他去前厅等我。” 她快速 的将总账再次翻阅一遍,她的记忆力极佳,虽然达不到过目即忘,可是短时间记住还是没问题的。 到了前厅,只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矮小瘦弱的中年人正坐在椅子上,他的脚边还有三个足膝高的木箱。 见到乔洛染,田忠良双手捧着一本书,跪下行礼道:“给王妃请安,这里一共三百五十八本账本,这是账本的目录,请王妃过目。” “田先生请起吧。” 乔洛染结果他手中的目录,随意的翻看,眼角的余光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人。 不知道这个人,是韩芊芊的人,还是王府的人? 这两者差别可大了去了。 乔洛染将手中的目录一合,脸上带出笑意:“敢问田先生是……?” 虽然面相猥琐,可是田忠良神色极为冷静,看上去十分沉稳。 “不敢当王妃一句先生,老奴是王府在外的管事,专门负责王府的生意。” 看上去似乎是王府的人。 乔洛染笑了笑:“可否劳烦田管事为本王妃简单说明一下?” “自是当然。” 田忠良右手伸入袖中,又掏出来了一本账本。 “王府一共二百七十二处产业,城内一百一十二处,包含五十 九个商铺和五十三个住宅,城外一共三十八个别庄,二十二个山地,其余皆为良田。” “平日府里主要营生靠城里的米铺,布铺,首饰铺,酒楼,茶楼以及出租住宅给赶考的考生,王妃先前拿走的总账是最后汇总的总账,老奴手中这本是城内有营收的账本。” 乔洛染眼睛一眯,伸手接过账本。 “哦?请问田管事,府里往年的收入如何?” “府里近些年纯收入基本维持在两千两白银。” 两千两白银? 乔洛染冷笑出声,语气不善的说道:“我看这账本,光是城内住宅的租金就有一千多两,难不成五十几个旺铺的收入还比不上区区租金?!” 听到乔洛染的质问,田忠良神色未变,迅速下跪道:“老奴不敢欺瞒王妃,近些年天灾人祸,商铺多数只能维持堪堪不亏损,所以近些年的收入才少了一些。” 听到这,乔洛染基本肯定了这个田忠良是韩芊芊的人。 天灾人祸?亏损? 这是当她是个冤大头,在糊弄呢! 就算商铺有赚有亏,可是亏什么也不可能亏到米布茶酒楼这些生意上去! 难不成是韩芊芊那个家伙私底下贪污银两? 第五十七章 疏理账目 乔洛染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以韩芊芊那个脑残粉的架势,怎么可能贪污宥王府的银子。 看来具体原因,还是要先将账本仔细查一番才行。 乔洛染将手中的账本一合,端起旁边的茶杯。 “多谢田管事告知,今日天色也不早了,田管事就先告退吧。” “是。” 田忠良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乔洛染。 他还以为乔洛染会一头雾水的问东问西,谁知就问了这么两句就要赶他走。 他提前准备的一腔腹稿也没派上用场。 田忠良心中揣着疑惑,缓缓退出了房间。 王妃看起来似乎有点水平,看来得和韩姑娘商量一下,后续如何是好。 待人一走,乔洛染就招呼因冥和善喜帮忙,将账本抬到了卧室。 打开木箱,乔洛染气的磨了磨牙—— 这些账本凌乱不堪,根本不是按目录的顺序所摆。 别说看了,她光是分类整理就要好 上几个时辰! 韩芊芊那个家伙,在恶心的人的方面真的是别具天赋。 乔洛染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留下善喜一起帮忙,因冥就算了,大字不识一个,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善喜对着目录翻找,目录上的字又多又小,写的密密麻麻不说,还形容得极为含糊不清,直看的她头晕眼花,忍不住抱怨。 “王妃,这个目录真的是方便翻找用的吗?奴婢怎么觉得有它更麻烦了……韩姑娘恐怕存心想为难您吧!” 乔洛染也整理的有些头秃,干脆订了一张白纸在墙上,横平竖直画了几条直线。 “王妃,这是什么?” 善喜好奇的问道。 “这叫表格。” 乔洛染随手将大类分类列上,再和善喜解说道:“善喜,来,我们先按大类别分类,先分有营收和无营收两类。” 说完,她又拿出几张白纸写写画画。 “然后,我们把有营收 中的细分类别,比如酒楼、茶楼、店铺等,无营收的也是如此。” “最后,我们把单独小类细分到每个店铺,对每一本账本编号,方便查找。” 经过她的一通整理,整个工作顿时变得清晰了然。 善喜崇拜的看着乔洛染:“王妃好厉害!韩芊芊这种雕虫小技,根本难不倒王妃!” 乔洛染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她也是站在后世几千年智慧巨人的肩膀上。 不过提到韩芊芊,她的眼神一眯,射出几道冷冽的光。 她才不信韩芊芊会这么老老实实的交出手中的管账权,这些账本里面必然还有问题。 “善喜,明天你去找小猴子,让他帮我找些识字的孤儿来。” “是。” 第二天一早,乔洛染有些痛苦的起床。 昨天她和善喜整理账本直到半夜三更才勉强整理完,刚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就又要起床了。 这个没有电脑的时代 ,对于会计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啊! 善喜起的比她还早些,此时已经带着十来个少男少女在前厅等着。 身边的宥儿似乎还在睡,乔洛染轻手轻脚的起床穿好衣服,走出卧室。 这群半大孩子们似乎都已经简单收拾过了,起码手和脸都是干净的,看见乔洛染出来,稀稀拉拉的行礼道:“王妃好……” “给王妃请安!” “王妃姐姐好漂亮!” “王妃,是真的王妃欸……” 他们说起话来也是没规没矩,甚至礼节都没行完,就交头接耳起来。 善喜站在一旁,脸色肉眼可见的严肃起来。 “我怎么教你们的?太失礼了!” “算了算了。”乔洛染失笑,还是一群孩子呢,善喜也是的,搞得那么郑重干嘛。 她半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这群人:“姐姐问你们,会不会读书写字啊?” 这群半大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将一个脑袋扎着小辫地男孩推了出来。 他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面色蜡黄,瞧着有些营养不良。 不过看上去十分稳重,似乎是这一帮孩子的主心骨,刚才也是他行礼是唯一准确的一个。 “王妃,我们都会写简单的字,但是多的就不认识了。” 他说话有条有理,一点也不像街上的孤儿,反而带着些文人的韵味。 乔洛染有些惊讶:“你们都会?是谁教你们的啊?” 毕竟这群孩子看上去并不像掏得起私塾课的钱的人。 “是猴子哥哥教的!” “猴子哥哥是好人!” “猴子哥哥还给我们买吃的!” 一提到这个,十几个孩子都兴奋地叽叽喳喳起来,看上去都十分崇敬乔侯。 看起来,小猴子的确有些用人的本事。 乔洛染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白纸。 “姐姐请你们吃饭,你们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啊?” 第五十八章 产业 她笑眯眯地展开手上的白纸,只见上面阿拉伯数字和中文大写数字一一对应,清晰明了。 “帮我把书上的数字换成这种记法,然后汇总到一本书上,具体的善喜姐姐会教你们。” 这群孩子们虽然不甚明了,但还是爽快地点点头,领头的半大孩子接过乔洛染手中的纸,看着乔洛染。 “王妃,您就放心吧,乔侯哥哥都已经和我们说过了,您尽管吩咐就成。” 乔洛染摸了摸他的头发,站起身吩咐善喜。 “去将我房中的账本拿过来吧,一人负责一个小类别,应该几天就可以弄完。” 具体换算和汇总的方法,她的确已经教给善喜了。 善喜有些犹豫地看着乔洛染:“王妃,这些可是王府的账册……” “王府的又如何,不说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就说小猴子,我信他,自然也信他找来的人。” 乔洛染不在意的摆摆手,“倒是账本,你给我好好盯着一些,誊抄千万不能有错漏。” “是。” 这群孩子们效率很高,或者说他们简直是在不吃不喝地干活,两天后,一本誊抄过后,由阿拉伯数字记录的新的总账就送到了乔洛染的桌前。 乔洛染回想起了前世的高数,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挑灯夜读起来。 同时,一本一模一样,甚至连修改痕迹都和乔洛染手头那本一样的账本也送到了南君宥的面前。 天泽还在一旁嘲笑。 “主子,你说王妃到底想干什么?找一堆半大小孩来干活就算了,还让他们用这一堆鬼都看不懂的鬼画符记下来,她真的懂算账吗?竟在这捣乱,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将账本交还给韩姑娘……” 南君宥冷飕飕地看了天泽一眼,天泽在他的威慑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地闭嘴。 “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主子,我看你这心也真是偏的没边了,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人……” 南君宥直接一脚过去,打断了天泽的长篇大论。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个多嘴的人呢?” 南君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正是前几天乔洛染给孩子们用来比对中文数字和阿拉伯数字的那张。 他不是天泽,自然看的出这种像画画一样的数字的精妙之处—— 这种像画画一样的数字,不仅简单易懂,简短便捷,更是杜绝了通过修改做假账的可能! 而且…… 还可 以简单加密,目前除了他和乔洛染,根本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啊! 南君宥誊抄了一份比对图,递给了天泽。 “告诉下面的账房,以后记账都换成这种写法。” 天泽还在心里嘲笑乔洛染呢,听到这个吩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子,您是说,以后记账都换成这个,王妃的鬼画符?!” 南君宥充满威胁的看了一眼天泽:“怎么?你有意见?” 天泽老老实实地接了过来。 “王爷属下这就去。” …… 乔洛染看了一夜的账目,头昏脑涨,整个人处于一种如果接触到床,随时会睡过去的状态。 “善喜,善喜?” 善喜听见喊声,推门进来。 她为了陪乔洛染,也是一夜未睡,乔洛染怎么劝她都不听,最后也只能无奈随她。 善喜看着满脸疲惫的乔洛染,有些担忧地开口:“王妃,您若是身体不适,白天就歇息一下吧。” “嗯?不急,我白天还有事。” 乔洛染晃了晃沉重的大脑,恨不得手边立刻出现一杯咖啡。 可惜这只是妄想,她可能这辈子都喝不到一口咖啡了。 乔洛染叹了口气,洗了把冷水脸使 自己清醒了一点。 “走,善喜,陪我换衣服,我们去巡视一下王府的产业。” 两人这次没有互换身份,而是换了一身低调的便装,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行商和小仆人。 出了府,乔洛染带着善喜径直来到王府账面上收入最高的商铺,也就是开在东街的一家米铺。 这家米铺看上去极为不起眼,但是络绎不绝的顾客都显示着他的生意不错。 乔洛染悠哉游哉地走了进去,立马就有一个小二围了上来。 “这位爷,您要看什么?我们店里有上好的白米和白面,您看看这质量,我敢说全京城找不到一家比我们这质量更高的了!” 乔洛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我刚来不太懂,劳烦小二哥介绍一下都是什么价。” “没问题!”或许觉得这是笔大生意,店小二更热情了,指着十几个箩筐一一介绍了起来。 “这是春斗米,产自江南,口感绵密细软,特别适合老人小孩食用!这是北疆米,口感粒粒分明,是店里最畅销的米!这是金日谷,这可是宫中的贡米,全京城能买的着的店,不超过五指之数,我们这……” “小二哥,”乔洛染有 些不耐地打断了店小二的涛涛不绝,“可否告诉我这些米的价格呢?” 店小二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春斗米十钱银子一斗,北疆米八钱银子一斗,金日谷二十五钱银子一斗,还有些其他的……” “这些就够了。” 乔洛染嘴角挂起了冷笑,径直走到账房旁边敲了敲桌面。 “劳烦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一下。” 账房一听,有些惊诧地抬起头:“我就是掌柜的,敢问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这位掌柜的不过三十的年纪,尖嘴猴腮,一脸的精明相。看上去十分不讨喜。 乔洛染将一块玉佩放到掌柜的面前,淡淡的笑了一声。 “这块玉佩,敢问掌柜的是否认识啊?” 这块玉佩,正是宥王府的玉佩,在府外,就象征着宥王的身份! 谁知掌柜的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玉佩,毫不客气地说道:“原来是王妃的人,请问王妃派人来小店,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劲。 乔洛染看着掌柜的,她并没有表明身份,能证明身份的只有这个玉佩,可是这个玉佩只能说明她是宥王府的人罢了。 这个掌柜为何不问一句,就断定她是自己的人? 第五十九章 吐出来 他并没有认出自己,可见他并没有见过她。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事先和他通过气,指点他,若是最近有宥王府的人找上门,肯定是王妃的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还用想吗?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 韩芊芊真是好大的胆子! 欺负宥儿一个傻子,以一个外人的身份管着宥王府的私产就算了,竟然还妄图将这些产业变成自己的! 想通掌柜是韩芊芊的人后,乔洛染也不客气了。 她没有暴露身份,冷笑了一声,缓缓地做到茶几旁边。 “既然掌柜的知道我是王妃的人,还不好好招待,不怕我告诉王妃?” 掌柜的并不惊慌,坐到她身边,从袖口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 “这是五十两,只要你告诉我王妃让你来干什么,这笔银子就是你的了。” 乔洛染看着那个荷包,心底可耻的动摇了一秒。 要不把自己出卖了? 那可是五十两啊! 是她所有的财产了! 这个掌柜的竟然出手这么大方,看来平时没少往自己腰包里揽啊。 乔洛染痛心的挪开视线,生怕多看两秒自己会动摇。 她语气带着些不舍和咬牙切齿:“你以为,区区五十两就会让我出卖王妃吗?” 掌柜的 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从袖子里又掏出来一个荷包。 “这是一百两,一共一百五十两,可足够了?小伙子,做人不要太贪心,不然……” “够了够了够了!” 乔洛染还是没忍住一百五十两的诱惑,将荷包往自己的怀里一搂,喜笑颜开地说道:“掌柜的,你问吧,王妃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懂王妃了!” 站在旁边的善喜有些想笑,被她狠狠瞪了一眼,老老实实的憋住了。 掌柜的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总觉得这两个人奇奇怪怪的。 不过他也没往心里去,而是沉着声开口询问。 “你先告诉我,王妃让你们来店里调查什么?” “王妃让我们来问问店里的米价,还有看看店里的销售情况。” 乔洛染“配合”地回答道。 “……这样啊,”掌柜的的小眼睛一眯,又问道,“你可知道王妃为什么让你来调查这些?” 乔洛染发挥出影后级别的实力,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王妃的想法怎么会告诉我这种小人物?” 掌柜的脸色一黑:“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我不知道了啊!” 掌柜的一听,顿时眉头倒竖,上手就想拿回那两个荷 包。 “不知道?不知道就把钱还给我!” “欸欸欸!这可是你已经给我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乔洛染眼疾手快地抢走了荷包放入怀中,才一脸“不情不愿”地开口:“大不了,后面王妃想要我做什么,我来告诉你一声行了吧?” 掌柜的脸色这才勉强好看了一些:“记住你说的话,我上面可是有人的!” 能有谁?韩芊芊? 乔洛染心底冷笑,面上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那小人先走了。” “走吧走吧,记住,王妃有什么指示,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掌柜的摆摆手,一副赶苍蝇的态度。 出了店,往前走了一段路,善喜才没忍住问道:“主子,您,您这又是想要干什么呀?” 想到刚才的场景,她是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虽然是王妃在戏耍着那个掌柜的玩,可是王妃什么时候这般低声下气过? 她想到这,格外的不开心,活像是自己受了委屈。 乔洛染点点她的鼻尖。 “这是怎么了,谁敢惹我们善喜姑娘不开心?” “还不是您……”善喜没忍住,有些怨怼地看了乔洛染一眼。 乔洛染哈哈一笑。 “善喜啊,你也看到掌柜的那个 态度了,就算我表明王妃身份,他绝对也是拒不配合,你信不信?” 这个善喜还是知道的,但是她还是疑惑乔洛染为何要“出卖”自己。 “可是……” “可是我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对不对?” 乔洛染才不会说她是见钱眼开呢,她摸了摸下巴,“你想想,现在敌暗我明,他们以最高警惕戒备着我所有行动,我要是大张旗鼓的查,你觉得能查出什么来吗?” “……不能?” “对!根本不能!所以有了这么个‘叛徒’在,可以降低他们的警惕心,还可以在关键时候,给他们传达一些错误消息……” 似乎想到了什么,乔洛染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得善喜背后有些发凉。 “主子,您别笑了,怪瘆人的……” 乔洛染一听,没好气地拍了拍善喜的脑袋。 “你这丫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走,跟我去下一家!” 下一家是在同一条街的首饰铺,离这里不远,乔洛染决定先顺路过去看看。 但是走到了首饰铺的外面,她的脸先黑了一半。 这分明就是上次她因为钱不够,所以落荒而逃的那家店! 所以她到底明里暗里给自家送了多少钱? 乔洛染现在穷的,恨不 得冲进去让掌柜的把以前吞的钱吐出来。 她是王妃!逛自家店铺,为什么要交钱! 善喜也发现了这个巧合,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乔洛染,小心翼翼地开口。 “主子,我们还进去吗……?” “进去!为什么不进去!” 而且,她突然想起来,这个掌柜的分明是直到她是宥王妃的。 可即便如此,这个掌柜的还是装得一无所知,只想从她身上多敲诈点银子。 若是背后没有人吩咐过,她才不信他敢这样干! 乔洛染一撩裙摆,跨步走了进去。 掌柜对乔洛染有印象,一见到是她,立马一脸谄媚地围了上来:“王妃来了,王妃我们店里今日上了新货,可要看看?”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金刀阔马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掌柜的,不知韩芊芊是宥王的王妃,还是我是啊?” 掌柜的一听这个问题,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先是陪笑着请走了在店里闲逛的几位富家小姐,然后赶走了店里的小二,再小心的关上店门,最后扑通一下跪到了乔洛染面前。 “王妃,王妃请您原谅小的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都在韩姑娘手里,小的也是没办法啊——” 第六十章 巨额亏损 他一把公鸭嗓,偏要扯着嗓子干嚎,实在难听至极。 乔洛染揉了揉耳朵,忍不住随手往他口中塞了条抹布。 “闭嘴,吵死了,再吵,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这一下吓得掌柜的立马闭嘴,他拿出抹布,不敢再哭嚎,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原地。 “我问,你答。”乔洛染示意善喜在旁边简单的记一下,“姓名,年龄,家庭情况。” “小的罗大牛,今年虚岁三十九,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一妻两妾,两儿三女。” “多久以前开始当掌柜的?” “二十年前了吧,小的以前是老掌柜的学徒,后来才接手掌柜的位置。” “这个店铺一直是宥王府的产业?” “不是,是大约十几年前,一位姓田的老爷买了下来,后面小的就一直帮宥王做事了……” “帮宥王,还是帮韩芊芊啊?” 罗大牛冷汗大滴落下,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他哪里见过这等架势? 明明是普通的问一些问题,却吓得他将一切托盘而出,这个王妃不会是妖怪吧? 会蛊惑人心的那种! 可怜的罗大牛哪里懂什么审讯技巧? 在他眼中,乔洛染已经有些妖魔化了。 乔 洛染冷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账本,翻到了其中的某一页,对着罗大牛指着其中一行。 “罗掌柜,你以前的大不敬,我可以先不计较了。但是这笔去年的亏损,你是否可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啊?” 这笔生意显示首饰铺购入黄金五千两,制作成首饰卖出的营业额却只有两千两。 这是一笔高达三千两的亏损! 又没有天灾人祸,即使有,金子回炉重造一下,换个新样式出来自然也好卖。 店里的手艺师傅月钱不过几钱银子,足足五千两黄金最后只变成了两千两首饰? 骗鬼呢! 罗掌柜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下来,哆嗦着嘴,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王妃,这个,去年,这个,金价稍贵……嗯……” “所以你看准时机,自己倒卖了三千两黄金搂进自己的库腰包,把剩下的边角料随便做做卖出去,然后记到账上说是亏损?” “没有!没有啊王妃!小的冤枉!小的绝对不敢做这种事情!” 罗掌柜急得满脸通红,鬓角的汗大滴大滴的滑落,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只能死命的磕着头。 “王妃明察,小的不敢,小的真的不敢做这种事情啊!” 只见他砰砰 砰的往地上磕着响头,没一会儿额头就见了红。 他的紧张不像在作假,乔洛染微微思考,喊住了罗掌柜。 “那你告诉我,这笔钱究竟去了哪里?我看账本,你们店里每一年都会有一笔大的收入以各种各样的名目消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要怪本王妃无情!” 罗掌柜听完乔洛染的问题,眉头一皱,露出苦相来。 “王妃,不是小人不肯说,实在是韩姑娘吩咐过……若是向外人透露,小人一家子的身家性命……”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 “先不说我是不是外人,你若不说,你也不用担心家人了,你的性命可以先就此终结了,信不信!” 罗掌柜听的浑身颤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乔洛染被吵得差点捂耳朵,她冷冷的说了一声闭嘴,端起一旁的茶杯。 “你也不用如此担心韩姑娘,他不让你说,无非是担心被宥王府的敌人知道了,但是本王妃是宥王府的敌人吗?” 罗掌柜傻愣愣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那有何不能说与我听的呢?也不怕告诉你,这些产业以后都被本王妃接手了,你也不 用担心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再握在韩芊芊手里,相反,跟着本王妃做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打完巴掌就该给甜枣了,乔洛染深谙练兵的道理。 虽然罗掌柜不是她手下的兵,可是教化的方法是相通的。 罗掌柜果然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他再次看了看乔洛染:“王妃所说,可是真的?” “你有什么被本王妃骗的价值吗?”乔洛染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咔的响声。 “……也是,”罗掌柜苦笑了两声,“不敢欺瞒王妃,小人确实不知道这笔钱去了哪里,小人只知道必须每年花几千两,在韩姑娘指定的店里买一副字画。” “字画虽然是好字画,可都是佚名,如果说收藏价值,恐怕也没有。”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内心在思索。 这种手段很常见,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下属给上司行贿,不能直接给钱,便随便找个由头,花大价钱买个不值钱的玩意。 可是韩芊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若是想贪污,直接在账本上做做手脚,何必花大功夫这样遮遮掩掩呢? 这件事真是越查越奇怪了。 而且,她还是相信,韩芊芊针对的只是她,应该不会背叛王府。 看来 信息还是太少了,得多调查一番才行。 “罗掌柜,今日就当我没来过,你也什么都不必往外说,能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懂了吗?” “是是,小的清楚,清楚。” 罗掌柜本就是胆小谨慎的性子,不然不会乔洛染只问了一句话,他就如临大敌地将所有人赶走了。 他也看出来起因是王妃和韩芊芊之争,只恨不得自己是个墙角的摆件,没人在意他才好。 乔洛染随口吩咐了罗掌柜两句,转身出了店里。 她找到街角的一个小乞丐,往他的碗里以三长三短的速度丢了六个铜板,然后拐进了旁边的小巷。 没一会儿,小巷的墙头冒出个眼熟的脑袋,正是乔侯! 乔侯敏捷的翻身一跳,笑嘻嘻的看着乔洛染。 “乔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呀!” 乔洛染惊讶地看着乔侯:“小猴子,你的速度越发快了。” 乔侯害羞地挠了挠头发。 “是乔姐姐这个传递消息的方式很便捷啦!大牙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我就立马寻过来了。” 说起这个,乔洛染也有些感慨,虽然她将摩斯密码改造了一番,教给了小猴子,可是这也要多亏小猴子手下的人越来越多了! 第六十一章 打屁股 如果没有足够多的人,她也没有办法及时将信息传递给乔侯。 这个时空据她所知是没有丐帮的,但是看小猴子这个架势,简直就要发展出京城丐帮了。 不过小猴子有能力,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乔洛染恨不得乔侯的队伍越发壮大才好。 想起找小猴子的目的,她轻咳两声:“小猴子,帮我查个东西。” “乔姐姐你说!” “帮我查一查东街的云祥米铺,店里的进价,采购商,掌柜平时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你都派人给我盯着,回头详详细细的汇报给我。” “乔姐姐放心吧!” 乔侯爽快的点点头,又有些犹犹豫豫的看着乔洛染。 “嗯?怎么了?” 见乔侯的神色不对,乔洛染有些疑惑的问道。 “乔姐姐……三天后的七夕灯会,你会出来玩吗?” “七夕灯会?” 乔洛染一脸茫然地重复了一句,她的日子一天天过的都极为充实,根本没有考虑这些游玩的节日。 旁边的善喜也想了起来,一脸赞同的点点头。 “主子,三天后的却是七夕灯会呢!主子这段时间也太忙了,到时候出来放松放松吧!” “我看是你想玩吧。” 乔洛染点点善喜的额头,见她面露羞愧,顿时惊异。 她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但是看善喜的样子,竟然是真的很想玩?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地开口:“这个灯会很好玩吗?” “乔姐姐,你不知道吗?!” 乔侯张大了嘴,脸上的表情格外震惊,活像不知道的乔洛染是个外星人。 “七夕灯会超——级好玩的!到时候各家小娘子都会上街,到护城河边放花灯,城里还会放烟花,街市也特别特别热闹!” 听上去似乎很热闹。 乔洛染心中也升起了几分期待,宥儿天天呆在府里,估计无聊了,到时候带宥儿出来玩,他肯定会开心…… 不对,七夕七夕,一听就是小情侣出门过的节日,她干嘛要带着宥儿出来玩? 乔洛染的耳朵悄悄染上了一抹红色,抛去了脑海中的想法。 她想什么呀,宥儿还是个孩子呢! 虽说想了那么多,现实中也只过了一瞬间。 乔洛染看着旁边善喜期待的目光和乔侯闪亮的大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好好,带你们几个出来玩,行了吧?” “好耶!” “主子真好!” 善喜和小猴子相视一眼,欢呼了起来。 “行了啊!” 乔洛染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两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小猴子,我给你下的任务,你给我好 好查,如果没有完成,就不要怪我不带你玩了!” “知道了,放心吧乔姐姐!保证完成任务!” 乔侯满口答应。 回到府中,已经是傍晚了。 乔洛染一天又是跑,又是审讯,自己也很疲惫不堪。 韩芊芊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并没有派人来找她。 乔洛染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她回到房中,南君宥正在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连她站在后面都没有发现。 “在看什么呢?” 乔洛染见南君宥这么专注,不由得也好奇地凑过脑袋。 南君宥转头见是她,立马开心的笑了起来:“娘子,你回来了!”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将书倒扣,想要趁机将书塞回书堆里。 乔洛染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心中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这是在看什么,还躲躲藏藏的。” 她出手迅如闪电,南君宥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把拿起了书。 但是她没注意到的是,一抹白色被南君宥从书中抽了出来,塞入了自己的袖中。 “莺莺传?” 乔洛染好奇的翻了两页,是个才子佳人的话本。 她失笑着将书没收:“宥儿,以后不许看了,知道吗?” 宥儿心理年龄还是个孩子呢,还是少看点言情话本为好 。 “知道了……”宥儿嘟着嘴,面上不开心,心里却松了口气。 好险……奇怪,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怎么没听到脚步声? 乔洛染看着宥儿失望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三日后的七夕灯会。 转移小朋友的注意力的最佳方式,就是给他一件更新鲜的事物。 “宥儿,三日后是七夕灯会,你想不想出门玩呀?” “想!宥儿想!”宥儿一听,眼睛刷的一亮,简直像开了灯的电灯泡,晃的乔洛染眼睛有些疼。 她从柜子里抽出一床床单:“想要跟我去,就要乖乖的锻炼身体,知道吗?” 自从她开始进行简单的体能训练,就想带着宥儿一起做,可是宥儿不知道怎么了,能逃就逃,怎么都不肯跟她一起训练。 南君宥一看见床单,脑袋就有些发昏,鼻子也有些发痒。 自家娘子在自己身边,穿着贴身的里衣,摆出各种诱人的姿势,大汗淋漓的训练,时间久了,汗湿连里面的小衣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让他怎么有心思专心锻炼?! 可是今天看这架势,是躲不过去。 南君宥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干笑着做到了乔洛染身边。 “娘子……我不喜欢锻炼嘛。” “不行。” 提到这个, 乔洛染脸色瞬间冷若寒风。 在她当教官的时候,遇到这种想逃训练的兵,通通都是20公里负重跑的待遇! 现在她到底身份不同了,不能强硬的要求宥儿出门乖乖跑步,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他。 “宥儿乖,来,跟着我的动作一起做。” 乔洛染先双手撑地做俯卧撑,南君宥见实在躲不过去了,只好苦着脸学着一起做。 但是做了一会儿,南君宥忽然若有所思。 这种训练方式闻所未闻,他之前也只是看热闹一般,看乔洛染瞎摆各种动作。 但现在真的上手了,他立马察觉出了其中的妙处。 这是一种专门针对手臂力量的极佳训练方法! 军队里面平时想要锻炼手臂的力量,通常是拿着长枪不停地练习普通的戳刺。 但是长枪有限,也不可能让士兵带回家中,士兵只能平时在军队中限定时间练习。 而这种方法不需要任何道具,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锻炼! 南君宥脑子转的极快,立马想出了几种进阶版,比如手上绑上沙包,背上坐着人…… 啪! 他正想的出神,忽然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人拍了一下。 此时耳边传来乔洛染的声音:“屁股不要翘,腰不要塌,动作不标准,重做!” 第六十二章 对抢相公的女人屈膝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竟然打他的屁股! 南君宥差点原地跳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仗着此时脸朝下,乔洛染看不清他的脸,面色扭曲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她怎么,她怎么敢如此失礼? 难不成她在趁机占他的便宜? 可是为什么要打他的屁股! 她……难道她心仪他? 南君宥越想脸越红,好在锻炼本来就会加快血液流动,使他的脸红并不明显。 乔洛染才没想那么多,这个场景实在是太像新兵训练了,她见到南君宥不标准的动作,下意识就一巴掌上去了。 以往在军中,她可不是温柔的拿手拍拍就算了,而是直接一脚上去! 见到南君宥的脸越来越红,虽然知道宥儿身体健壮,乔洛染还是担心是宥儿不适应这种训练方法,急忙叫了停。 “好了,松手吧,今日是你第一次接触,就不练那么多了,我们开始下一项。” 她还是两手撑地,以俯卧撑的姿势撑在地上,对南君宥说道。 “宥儿,把我的腿搬起来。” “搬,搬起来?!” 南君宥简直像炸了毛的狮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乔洛染,寄希望于自己听错了。 乔洛染没有回头,并不知道南君宥此时五彩斑斓的脸色,若是她看到了,恐怕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南君宥以往在装傻。 可惜她并不打算回头,而是催促道:“对,搬起来,你一只手抓我一只脚腕,将我的腿和身体搬到齐平的位置就行了。” 这何等失礼的动作! 南君宥的内心快要崩溃,但是作为一个“傻子”,他不应该知道这么多。 他只能强忍镇定的抓起乔洛染的脚腕:“娘子,是这样吗?” “对,你不要动。” 乔洛染分别抬起左右手来触碰自己的肩膀,这个姿势主要是锻炼手臂和腹部力量。 幸好有宥儿在,不然她就只能进行单人锻炼了,许多需要双人合作完成的锻炼都没有办法做,效率要差很多。 南君宥痛苦而又煎熬地看着乔洛然曼妙的背部,好不容易等她喊了停,立马火急火燎地松了手。 谁知,乔洛染下一句话像是恶鬼之音,幽幽的响了起来。 “来,宥儿,你学习我的姿势,我来抬你。” “!” 南君宥内心差点哀嚎出声。 夜,还很长…… 第二天醒来,南君宥只感觉浑身酸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的训练量并不算小,平时在乔洛染看不到的地方,他每天都要打一套拳,耍一套剑,来保持自己的身体不忘武功。 可是昨晚的训练方法,竟然让他隐隐感觉自己的肉身力量有所进步! 这个女人,究竟还有多少意外是他不知道的? 南君宥目光深沉的看着旁边的床铺。 此时床已经空了。 乔洛染已经出去走访商铺了。 自从她开始接手宥王府的产业,一天大半时间都是要出去的。 南君宥稍微放松了一些,低声喊了一句天泽。 天泽从房梁上翻身下来:“王爷,有什么吩咐?” “……昨晚,你什么都没看到吧?” “回王爷,我什么都没看到。” 虽然天泽低着头,可是南君宥总觉得他在笑。 他的脸色一寒,温雅如竹的脸上冷的仿佛能凝结出冰。 “以后我与王妃锻炼,你都给我出去!昨晚的事,管好你的嘴巴。” “是。” 天泽乖巧的应答,内心却在可惜。 唉,如此失态的王爷,竟然只能见到一次,可惜可惜。 南君宥不用猜也能知道天泽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懒得理会。 “天泽,去找一副药来,要吃下去状若风寒 ,但是三天后就会自愈。” 天泽点点头,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王爷这是要……?” “她似乎挺想去灯会的,七夕灯会,我不想以这副姿态与她度过。” 南君宥转了转手上的扳指,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他眼中的温柔有多么动人。 天泽满脸的不赞同,却也不敢提出反对意见,只得乖乖的去找药。 乔洛染跑了半个上午,总算将东街的店铺跑了个遍。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有几十家店铺没有接触。 善喜累得直喘气:“主子,我们要把有王府所有店铺都跑一遍吗?这也太多了吧!” “不,我们把几个比较重要的看看就行,剩下的让小猴子盯着吧。” 乔洛染也累的有些气喘吁吁,她刚开始锻炼,体能还跟不上。 恰好不远处是王府的茶楼,她干脆带着善喜进去,打算歇一歇。 茶楼里面人声鼎沸,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讲着故事。 乔洛染仔细一听,原来还是莺莺传。 “……话说那书生娶了公主,心中仍然怅然若失,一晚,想起发妻莺莺,不禁潸然泪下,公主见状,好奇询问’相公,何故如此伤心? ’,书生便将自己与发妻的故事和盘托出,谁知公主听完,大为感动,当场握着书生的手便道’相公何该早点与我说,我愿与莺莺姑娘共侍相公!’,书生十分高兴,将莺莺接回府里……” “什么东西!” 乔洛染听了没两句,实在听不下去。 书生一个抛弃原妻,迎娶公主的畜牲也就罢了,公主听闻书生的故事还大为感动?当场原谅了不说,将原妻接回公主府? 这都是什么渣男贱女的故事,估计是穷酸秀才躲在家中的妄想罢了。 她昨天只是简单的翻了两页,竟然不知道是这样的傻—故事! 她回去就得把这本书给烧了,省的把宥儿也给带坏了。 乔洛染看向善喜,善喜显然听得津津有味,说书先生说到感人处,她也不禁潸然泪下。 “主子,书生和莺莺好感人的爱情呀……” “……” 乔洛染无言以对,看着这单纯的小丫头被洗脑成这个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这丫头,你自己想想,好好的相公进了趟京城,就多了个公主夫人,你不仅一无所知,最后被接了回去,还要整天对着这个抢相公的女人屈膝下跪,你乐意吗?” 第六十三章 突厥公主 “啊?这……我……”善喜一听,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她下意识的代入想了想,顿时皱起了眉头:“我不乐意!” 看来还有救,乔洛染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个书生,为了权势抛弃发妻,不忠不义,朝三暮四,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要注意了,见到这种男的,直接一巴掌打过去就完了!” “说得好!” 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巴掌拍在了两人面前的桌上。 乔洛染下意识的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男装,扎着马尾的姑娘一脸欣赏的看着她。 这个姑娘皮肤并不像京城的大家闺秀那般白到近乎没有血色,而是带着些健康的小麦色,鼻梁挺拔,五官带着些西域的特色。 她并没有发觉自己的男人伪装并不成功,刻意大手大脚的拍了拍乔洛染的肩膀。 “姑娘,说得好!我哥舒……咳,舒白夜交你这个朋友交定了!” 她自来熟的拉开凳子坐在了乔洛染的旁边,“姑娘,怎么称呼?” “乔洛染,舒兄这厢有礼了。” 乔洛染并没有错过眼前之人一时的顺嘴,如果她没有记错,哥舒应该是历史上……突厥人的姓? 看着舒白夜比起京城人 更加深邃的五官,乔洛染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这是个突厥人! 只是不知这个时间到京城来做什么? 朝廷和突厥的仗打了已经有几十年了,一直都是小打小闹。 早几年武晨源异军突起,打了突厥一个措手不及,突厥不得已签下投降战书,二十年内不得开战,还得每年向朝廷朝贡。 京城突然出现一个突厥人,是朝贡的人,还是来刺探情报的? 乔洛染心中闪过诸多猜测,脸上却扬起了热情的微笑。 “舒兄,你可也是不喜欢这莺莺传?不知阁下有什么高见?” “我可太不喜欢了!” 舒白夜像是憋了许久,恨不得拉着乔洛染的手说个三天三夜,把这本书从头一直喷到尾,用词之丰富,听得乔洛染大开眼界。 “……所以说,这书生根本就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之人,公主还这么喜欢他,莺莺竟然还原谅了他?!我看这作者脑子多半也有些问题,才能写出这样的书!” 说到愤恨处,她连声音都顾不上伪装,最后一句竟然变回了女音。 舒白夜下意识一惊,连忙看向乔洛染。 舒白夜有些心虚的看着乔洛染。 乔洛染笑眯眯的回望她, 脸上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舒白夜摸不清乔洛染到底有没有察觉,小心翼翼地开口:“乔……姑娘觉得呢?” 她看上去像小狐狸偷偷摸摸的从洞口里面探出头来。 有点可爱。 乔洛染被萌到了,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没什么想法啊,舒姑娘说的很好。” “啊!” 舒白夜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连忙左右看看是否有人发现。 见没有人注意这边,她凑过头去,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不好意思呀乔姑娘,出门在外男装方便些嘛,能不能请你保密啊?” 说完,她双手合十,对着乔洛染露出了是湿漉漉的狗狗眼。 乔洛染失笑地点了点她的喉咙。 “舒姑娘,男人可不会没有这个东西。” 舒白夜一摸喉咙,惊讶的吐吐舌头。 “哎呀哎呀,今天出门忘掉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善喜在旁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位姑娘,就算您装上喉结,该不像还是不像。” “善喜。” 乔洛染拍了一下善喜的手,略带歉意的看着舒白夜。 “舒姑娘见笑了,我这丫头怪不懂规矩的。我与舒姑娘一见如故,眼下快到午时了,不若我做东, 请姑娘吃个饭?” “好啊好啊好啊!” 舒白夜兴奋地点着头,若是有尾巴,估计都快能摇出残影了。 三人转道去了京城最着名的白鹤楼,一路上舒白夜叽叽喳喳的,嘴就没停过。 她看见什么都新奇,像是第一次来京城。 乔洛染在心中暗暗排除了她是朝贡人员的可能。 突厥每年来朝贡的人并不会有太大变动,京城肯定也是来过多次了,绝不会有这种事事好奇的表现。 但是看这姑娘咋咋呼呼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做情报人员的人呀? 除非她是演的。 而且……她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跟着她们。 乔洛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舒白夜的一举一动。 进了白鹤楼,两人也没有进包间,而是随便在大厅找了个位置。 “舒姑娘,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舒白夜一脸茫然的盯着菜单研究了半天,最后皱着鼻子摇了摇头。 “乔姑娘,你不要喊我舒姑娘了,怪难受的,喊我白夜吧!” “好啊,那你也直呼我洛染吧。” 乔洛染笑了笑,抬手叫过店小二:“小二,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给我上一份!” 菜上的很快,摆满了整整一桌,色香味俱全 ,引得人食指大动。 舒白夜眼中冒出了崇拜的光芒:“你们京城可真好呀,不仅热闹,还有这么多好吃!” “你们京城?”乔若然敏锐的抓到了奇怪之处。 舒白夜一愣,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我是外地人嘛哈哈……吃饭吃饭!” 她迫不及待的动起筷子,但是吃了没两口,忽然脸色一变,捂着脸遮遮掩掩的往乔洛染身后躲。 “怎么了白夜?” 乔洛染疑惑,下意识的顺着舒白夜的视线方向看了过去。 竟然是南泽溪! 奇怪,南泽溪没事跑到街上的餐厅来做什么?舒白夜为什么看到南泽溪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只见南泽溪扫视了大厅一圈,很快就将视线却定在了乔洛染这。 他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确实先向乔洛染抱拳行了一礼。 “宥王妃怎在此处?” “五皇子有礼,我今日上街逛逛,意外遇到了很合拍的知己,就一起来这吃个饭。” 乔洛染一边说着,一边向自己的身后望去。 “白夜,你……咦?” 只见她的身后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舒白夜的人影? 乔洛染下意识的转头,只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向大门溜去—— 第六十四章 喜欢她? “这……” “宥王妃请见谅。” 南泽溪又是一礼,接着摆了摆手,只见数十个官兵冲了进来,赶走了其他顾客,将舒白夜团团围住。 南泽溪这才缓缓踱步而去,乔洛染好奇的跟在他的身后。 只见南泽溪面带微笑,嘴里却略带不客气的说道:“公主殿下,若是玩够了,就随本皇子回宫吧!” 公主殿下? 乔洛染恍然大悟,原来是突厥公主! 难怪舒白夜的表现这般奇怪,可是……没有听说过突厥最近送公主进京和亲呀。 这么一会儿功夫,只见舒白夜不高兴的瞪着南泽溪说道:“本公主爱去哪去哪,轮不到你们来管!” 南泽溪眼睛一眯,眼睛渐渐转冷,静静地看着舒白夜。 “公主殿下,那就恕本皇子无礼了。” 他一边说着,对着这群护卫,使了一个眼神,似乎想要强行将人押回宫中。 乔洛染连忙按住了他,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五皇子殿下,可否让我和公主殿下说几句?” 南泽溪一见乔洛染,眼神就温柔了下来,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宥王妃请便。” 他说完,还带着所有士兵出门等待,一时间大厅里只剩舒白夜和乔洛染二人。 “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的真名是哥舒白夜,是突厥的公主。” 哥舒白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道了个歉。 “这有什么,出门在外,谁见陌生人第一面就自报家门?我不是也没告诉你,我是宥王妃吗?” 乔洛染并不在意,她拉着哥舒白夜的手坐下。 “白夜,你为什么想要溜出来玩?” “天天都呆在行宫中太无聊了!那地方跟个监牢一样 ,哪里都不能去,吃的喝的见的都是那老三样,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跑出来……” 乔洛染同情的点点头,她可太能理解这种感受了。 关在基地训练不也是这样? 不过她也没有立场去劝阻什么,只能好声好气的劝道:“若是有机会,我便进宫找你玩如何?” “好啊好啊!一言为定哦!” 哥舒白夜立马高兴的点了点头,还像模像样的伸出了小手指要跟她拉勾。 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乔洛染笑着跟她拉了拉勾,心中却闪过一丝想法。 或许她应该去打听一下,这个突厥公主的来意。 送别了哥舒白夜,南泽溪却没有离开,而是重新点了一桌菜邀请乔洛染共进午膳。 “打扰了宥王妃用餐是我的不对, 泽溪给宥王妃赔罪了。” 南泽溪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说话慢条斯理,看上去优雅又绅士。 “出门在外,五皇子还是喊我乔姑娘吧。” “那乔姑娘不如喊在下泽溪吧。” 乔洛染点点头,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可惜她刚才那桌菜半口都没吃都放凉了。 她吃了两口,忽然像不经意的开口问道:“泽溪兄,你可知突厥公主为什么突然进京?” “自然是为了和亲。” 南泽溪状似毫无戒心,眼睛都不眨的就说出了答案,“准确来说是联姻,只是具体她要嫁给谁,双方都还没有协商好。” 乔洛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紧接着又追问:“泽溪兄为何对公主如此严厉?据我所知,你不是一个如此疾言厉色的人。” 南泽溪一听,苦笑连连。 “乔姑娘却是不知,这突厥公主要联姻,左右不过在我与太子之间选,但是我已心有所属,不想辜负了公主殿下,所以才故意装的一副凶狠的模样,只希望公主殿下能放弃我。” 哦?心有所属? 这南泽溪听说还未娶妻呀。 乔洛染难得生起了一点八卦之心,好奇的看着南泽溪。 “不知泽溪兄心属哪家姑娘?我 可认识?若是真的喜欢,你直接向皇上明说,赐婚与你不就行了。” “……泽溪恐怕没有机会了。” 南泽溪隐忍又深情地看了乔洛染一眼,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看着他的表情,乔洛染内心渐渐浮现了一个猜想。 难不成……他喜欢的,是她?! 刚冒出这个想法,她第一反应不是害羞,也不是惊讶,而是荒谬。 实在是她与南泽溪也就区区见过几面,怎么南泽溪就突然就喜欢她了! 而且原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是太子的人,她相信南泽溪肯定没见过。 那的确喜欢的不是原主,而是她了? 但是她可从来都不相信一见钟情。 乔洛染尴尬的笑了两声,只做不知,扯开了话题。 “没有机会就换一个嘛,五皇子如此优秀,喜欢的姑娘怕是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南泽溪忧郁的摇了摇头:“动心很容易,忘记却很难……不说这个了,乔姑娘可知两日后有七夕灯会?” “我依然知道,原来泽溪兄也会关注民间的节日啊。” “那是自然,宫里太过寂寥,有机会出宫玩一玩当然是好的。” 南泽溪似乎调整过了情绪,脸上又恢复了他温 文尔雅的笑容,笑眯眯的看着乔洛染。 “七夕灯会一个人玩未免无聊,乔姑娘当夜可有安排?若是没有,不如让我陪姑娘逛一逛灯会?” 他竟然邀请乔洛染同游七夕灯会! 这可不是普通的节日,七夕自然是夫妻,情侣成双成对庆祝的日子。 南泽溪的这个邀请,可谓意味深长了。 乔洛染头疼的看着他,见他眼神认真,不像开玩笑,更加头疼了。 这家伙,难不成真的喜欢她? 可是没道理啊! 乔洛染在心里回忆了一遍两人的见面,怎么也想不出半分端倪。 不过不管南泽溪的情意是真是假,目前他们两都是没有可能的,还是要尽快打消他的想法才行。 乔洛染心中下了决定,毫不客气的开口拒绝:“不巧,我已经和宥儿相约同游灯会,只能辜负泽溪兄美意了。” 她也没发现,自己下意识地说出了南君宥。 南泽溪看上去有些失望,但还是体贴的说道:“无事,乔姑娘玩的开心,我还有些事,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他抱拳施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了。 善喜隐约察觉到了不对,看着南泽溪的背影走远,才小声开口。 “王妃,这五皇子不会……” 第六十五章 按摩 “噤声。” 乔洛染看了善喜一眼,摇了摇头。 “不论他是什么目的,他没说,我们只当不知道罢了。” “是。” 用完餐两人回府,但是才踏进府门,就见南君宥身边的小厮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王妃,你可算回来了王妃——” “观言,怎么了?慢慢说。” “王爷病了……王妃,你等等我啊王妃!” 观言的话还没说完,乔洛染就像里屋冲去。 她的速度极快,往常需要走十几分钟的路,硬是被她压缩到了五分钟。 “宥儿怎么了!” 乔洛染一把推开门,只见南君宥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旁边还有一个大夫在给他号脉。 这个大夫她也认识,是宫里的刘太医。 乔洛染见状,几步上前走到床边,先伸手探了探南君宥的体温。 “怎会如此烫!” 这是在发高烧啊! 这可不是现代,古代的高烧是会要人命的,乔洛染心中浮现出了担忧和惊慌。 宥儿怎么会突然发高烧? 这段时间她明明看护的好好的,并没有人再下毒了! 难不成……是上次锻炼太过,宥儿不注意着凉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乔洛染心中恼恨自己。 宥儿可不是她手下的兵,她怎么能拿前世磨练新 人的手段磨练他呢! 都快她!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乔洛染恨不得抽自己一下长长记性。 看到刘太医总算收回手,乔洛染连忙急声问道:“刘太医,宥儿如何了?” 刘太医有些犹豫的捋了捋胡子。 “王爷的症状向是风寒,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脉象似乎有些不同,罢了,老夫开几味药给王爷退烧,后面按药方调理几天看看情况吧。” “好好好,有劳刘太医了。” 乔洛染感激的送走了刘太医,检查一遍药方,见没有问题,才让善喜去抓药。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也会号脉。 真是医者不自医,她着急忙慌的把这事都给忘了。 乔洛染平静了一下心情,将手缓缓搭到了宥儿的手腕上。 倒不是她不信任刘太医,只是宥儿频频遭受刺杀,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乔洛染的手搭在南君宥手腕上,眉头渐渐皱起。 她现在有些理解,刘太医刚才那一副困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 比起别的风寒者,宥儿的脉象中正平稳,并不像得病了,但是比起正常人,他的脉象又更浮缓,的确是风寒的症状。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乔洛染内心疑虑,但也做出了和刘太医相同的判断。 当务 之急还是先退烧再说。 高烧烧久了,是会造成大量脱水和脑神经损伤的。 本来就是个小傻子,可别烧的更傻了。 除了药物退烧之外,还有一些物理退烧方法。 乔洛染喊来观言:“观言,去准备一些烈酒。” “烈,烈酒?” “对,烈酒,越烈越好。” 酒精擦拭是见效最快的物理降温方法了,只是这古代的酒,酒精含量不怎么高。 不过那也比没有强。 乔洛染担忧地看着南君宥,手不知不觉的握上了南君宥的时候。 “宥儿,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病了?难不成真的是上次锻炼惹的祸根?那我们以后再也不锻炼了好不……” “好!” 南君宥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目露期待地看着乔洛染。 “……宥儿?” 南君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过于中气十足的一些,连忙虚弱下嗓音。 “娘子,宥儿好难受呀……” 乔洛染顿时抛弃了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不对劲,担忧的握着宥儿的手。 “宥儿乖乖吃药,马上就不难受了。” “嗯!宥儿听娘子的话!” 观言此时抱着一坛酒进来了:“王妃,府里最烈的酒只有这种了。” 乔洛染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一下,感觉大约有个二三十度。 也能凑合用吧,她让观言将酒放到床边,吩咐他看着门别让人进来,然后一脸严肃的看向南君宥。 “宥儿,来,把衣服脱了。” “……” 南君宥不可思议的看向乔洛染,见她神态认真,不像开玩笑,只好摇头拒绝,“娘子,这,这不太好吧……” 他磕磕绊绊的说完,一抹绯红悄悄爬上他的耳朵。 “这有什么不好?动作快点,刚才还说自己听我的话的!” 乔洛染不容分说的掀开被子,三下五除二的扒下了南君宥的上衣。 南君宥被逼无奈,只能抱着被子遮着身体,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 乔洛染拿了个帕子沾了酒拧了拧,看向南君宥:“乖宥儿,来,我来给你擦身子,这样退烧快,很快就不难受了。” “……” 南君宥看着乔洛染手中的帕子,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这位平阳侯六小姐又是从哪里学来的退烧奇招! 他头疼的看着帕子,脑海中飞速的思索着拒绝的办法。 若他是一个正常人,那最简单的就是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他是一个“傻子”! 南君宥实在想不出拒绝的借口,只得翻个身趴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 至少露个背部他勉强可以接受。 乔洛染见状也没怀 疑,很自然地给他擦拭了起来,还用上一些按摩肌肉的手法。 南君宥不自觉地闷哼出声,等他反应过来,顿时羞耻地将脸埋地更深。 乔洛染这又是在做什么? 不过……这样的确很舒服,连前几日锻炼过度的肌肉都得到了放松的感觉。 他干脆不想了。 随她怎么样好了!他不管了! 韩芊芊对王府的管控大不如前,此时才听说南君宥病了,慌忙跑到门外。 她正准备推门进去,却被观言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韩姑娘,王爷和王妃在休息,您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王爷病了,我进去看看。” 韩芊芊冰冷着脸,眼神不善的看着观言。 乔洛染来之前,这群下人何时敢如此对她?王爷的房间,她连通报都不需要,直接就可以进! 观言面不改色,像是没有看到韩芊芊吃人的目光。 “韩姑娘,王妃吩咐过了,不让人打扰,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韩芊芊眼神一眯,就打算推开他强行进去,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吟。 似乎是王爷的声音! 韩芊芊顿时紧张了起来,却紧接着听到里面传来了乔洛染的声音。 “才这点力气就受不了了?我可是会慢慢加大力度的。” “娘子,轻点……” 第六十六章 知难而退 这,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韩芊芊脸颊渐渐红了起来,她气得咬了咬牙,就打算强行进去。 “给我让开!” “韩姑娘,不好意思了。” 观言刚才就不打算让她进去,现在更不可能了,顿时打算出手制服韩芊芊。 韩芊芊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两人扭打成一团,发出了嘭嘭的声音。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乔洛染一脸茫然的看着在门外扭成一团的二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韩芊芊顿时涨红了脸,推开观言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眼睛通红的质问乔洛染。 “你和王爷在里面干什么呢!” “啊?” 乔洛染有些茫然,“我在给宥儿降温啊。” 看见韩芊芊通红的脸和观言不自然的神色,她顿时明白了过来,失笑出声。 “你们想什么呢!宥儿还是个孩子啊!韩姑娘是来探望宥儿的?宥儿已经睡了,韩姑娘明日再来吧。” 乔洛染牢牢的守着门,丝毫没有放韩芊芊进去的意思。 韩芊芊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洛染。 “我与王爷青梅竹马,担心王爷病情,想要看一眼王妃都不允许吗?” “谁说我不允许了,我不是说了,今日王爷已经睡了,韩姑娘明 日再来吧。” 乔洛染不在乎的靠在门框上,就这么冷笑着看着韩芊芊。 她就是不打算放韩芊芊进去! 韩芊芊真是管控王府太久了,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可是她和王爷的卧寝,若是没有观言拦着,她是不是打算推门就进? 以为自己是谁! 若不是怕宥儿伤心……她早就把这人给解决了! 乔洛染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随即收敛了起来。 “韩姑娘无事就请回吧。” 她说完,退回到屋内,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乔洛染连店铺都顾不上了,就这么贴身照顾了南君宥两天,南君宥的烧才退下去。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想到今天晚上正是七夕灯会,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宥儿病成这样,她可不放心。 临近傍晚了,见乔洛染丝毫没有出门的意思,南君宥有些坐不住了。 他试探地问道:“娘子,你不去参加灯会吗?” “你这个样子我哪里放心。” 乔洛染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宥儿这个平时怪粘人的家伙也有赶她走的一天。 南君宥心中闪过一道暖流,有些触动。 可是他本来就是为了陪她好好游玩灯会才装的病,怎么能反而成了阻挡她去的原因 ? “娘子,你去玩灯会嘛,宥儿在家里等你。” 他格外乖巧可人的说道,吓得乔洛染快不认识他了。 宥儿今天是怎么了? 不仅不吵吵着非要出门玩,反而要赶她走? 乔洛染担心的把手放到了南君宥的额头:“没烧呀,你这是怎么了?娘子陪你还不开心吗?” “……” 南君宥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这场病反而困住了自己。 “我开心!可是我也想娘子开心,娘子快出去玩,记得给宥儿带礼物就好了!” 乔洛染心口一甜。 “真是的,平时没白疼你。” 她摸了摸宥儿的头,开心的说道:“好好好,会给你带礼物的,你也要乖乖吃药,记住了吗?” “好!” 南君宥乖乖点头,看着乔洛染离开。 待她前脚一出府,他立刻吃了解药,换上云冥的衣服,后脚跟着离开。 难得过节,乔洛染带着因冥和善喜都出了府,路上还叫上了乔侯,一行四人向着护城河走去。 路上已经十分热闹了,沿街叫卖的小贩数不胜数,各家小姐也手挽手的逛街。 商铺的屋檐下都挂着朦胧的灯笼,加上外披的柔纱,营造出有些暧昧的氛围。 可以说是乔洛染穿越以来遇到过 最热闹的一次街道了。 “主子,快来看这个!” 善喜忽然兴奋地招招手,跑到一个摊子面前停下。 乔洛染走过去一看,原来是雕刻的各式各样的动物玉佩,最为精巧的是,这些动物玉佩都是成双成对的。 “主子,这个好可爱呀!” 善喜拿起一对兔子玉佩,玉佩上雌兔气鼓鼓的抱着胳膊,雄兔小心翼翼的递着胡萝卜,看上去活灵活现,十分逼真。 “的确是可爱。” 乔洛染有些惊叹,倒不是惊讶于图案,这种成对的小创意现代不知道有多少,然而这种雕刻技术现代却是十分难见。 古人的手艺真的是不可小觑。 给宥儿买一对吧? 乔洛染想到宥儿想要的礼物,有些心动的挑得起来。 挑来挑去,她还是看中了一对狮子的,不知道为什么,宥儿总能让她联想到奶乎乎的小狮子。 正打算付钱,旁边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 “我付吧。” 乔洛染惊讶的抬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南泽溪! 他怎么在这? 乔洛染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还是我来吧,五……泽溪兄怎么在这?” 说话的功夫,她眼疾手快的先将钱塞到了小贩的手里,不动声色的拉开 了一点和南泽溪的距离。 这种情况真的是太尴尬了! 南泽溪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自然地将手伸回,和乔洛染一起向前走去。 “没有邀请到乔姑娘,我也只好独自前来了。怎么不见君宥叔?” “他染了风寒,我便让他在家休息。” 乔洛染对着身后的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凑近一点。 不要让这个南泽溪和她挨得太近了! 而且是她的错觉吗?管她叫乔姑娘,管宥儿却叫君宥叔。 明明宥儿大不了他们几岁,真要论辈分,他还得唤她一声婶婶。 乔洛染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我还约了人,就不陪泽溪兄逛街了,失陪。” 她以为这样会让南泽溪知难而退,谁知道南泽溪也配合得加快了脚步,还厚着脸皮问道:“不知乔姑娘约了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乔洛染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 “乔姑娘何必如此急切,白白浪费了沿路的大好风景,不知乔姑娘约的人我可否认识,若是……” 啊!他怎么那么没眼色? 见怎么都甩不掉南泽溪,乔洛染脚步越来越快,恨不得飞奔向前。 她闷着头直直地往前走,突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第六十七章 放灯 奇怪,总觉得这个气息有些熟悉…… 乔洛染抬头一看,正是云冥! 云冥正有些眼神不善的看着南泽溪:“她约的是我,这位兄台有何高见?” 说话间,他还牢牢地将乔洛染扣在怀里,乔洛染竟然一时挣脱不开他的手。 南泽溪脸上仍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眼神却凌厉了起来。 看着带着面具的云冥,他总觉得有些熟悉,这个身影仿佛在哪里见过。 可是在哪看过呢?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试探性的抱拳行礼:“在下南泽溪,不知阁下是……” “云冥。” 云冥并不打算搭理南泽溪,随口甩下一个名字,就想带着乔洛染离开。 南泽溪自然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二人走,他快步上前,伸手一指前面的醉仙居。 “在下已在醉仙居观赏烟花最好的位置订了雅间,不知云冥兄和乔姑娘可否赏脸,共赏烟花?” 看到是醉仙居,云冥面具下的脸突然笑了笑。 他低着头看向乔洛染:“洛染,你觉得呢?” 洛染? 乔洛染心中怪异,她什么时候和云冥这么亲近了? 而且……云冥能不能赶紧松开他的手呀! 乔洛染脸色有些泛红,好 在夜色渐深,没有人看清她害红的神色。 虽然不想应付南泽溪那个牛皮糖,可是她更不想和云冥这么暧昧的独处! 听到云冥的问询,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当然好啦,我听说有烟花的时候,来订醉仙居的房间已经来不及了,今晚能借泽溪兄的雅间共赏烟花,也是我的荣幸。” 泽溪兄?她和五皇子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云冥有些不快,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周遭的气息却一冷。 善喜和乔候他们还想逛,乔洛染干脆让他们接着去玩了,最后只有三人进了雅间。 但是乔洛染才不信堂堂五皇子出门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估计是隐藏在附近,没有贴身照顾而已。 南泽溪和云冥面对面坐着,眼刀嗖嗖的往对方身上刮。 乔洛染有些不自在,上辈子她没有谈过恋爱,身边都是好兄弟,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南泽溪貌似喜欢她,针对云冥她还能理解,可是云冥好端端的,干嘛要针对南泽溪? 总不能是也喜欢她吧! 这是什么人间修罗场,为了缓解气氛,乔洛染只好随口转移话题。 “云冥,你怎么也会来七夕灯会?我还以为像你 这种人不喜欢出门逛街呢。” 谁知云冥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南泽溪却突然插嘴道:“云兄不是说你二人约好的吗?为何乔姑娘却不知情呢。” 天哪! 乔洛染差点想捂脸,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云冥却不慌不忙,端起桌边的茶杯,轻轻地吹着浮在上面的茶沫。 “我与洛染心有灵犀,不需要口头的约定,却是不知这位南兄,洛染明明不喜欢你跟在身边,你还非要死皮赖脸的跟随,是什么意思?” “你如何知晓乔姑娘不喜欢?我与乔姑娘相交已久,同游灯会罢了。” “我看洛染可不像和你相交已久的样子。” “你……“ “你们俩够了!” 乔洛染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满脸怒气的看着二人。 “谁要是再多说一句,谁给我滚出这个雅间!” “……” 两人一时被她的气魄所摄,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乔洛染满脸严肃,内心却悄悄的松了口气。 幸好,她教官的威严还没有丢。 再让他们两个吵下去,她就要自己离开这个雅间了。 好在烟花适时的绽放,乔洛染感兴趣的凑到窗边,看了一会儿,却有些失望的 坐回位置上。 这烟花虽好看,可是古代的技术有限,也就那样而已。 比起现代花里胡哨,各式各样的烟花差的远了。 南泽溪和云冥看上去也并不是很感兴趣,他们发现乔洛染的兴致不高,立马关心地问了起来。 “不喜欢吗?那不如上街逛一逛,晚些时候护城河边还会有放灯祈福。” 问话的是南泽溪,他总是这么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乔洛染笑了笑:“多谢泽溪兄,我也没有不喜欢,只是可惜这烟花花样太少。” “不喜欢就不用强留,跟我来。” 云冥突然打横抱起乔洛染,从窗边轻盈地跳下,几个弹跳间就没了人影。 “等……诶!” 南泽溪飞扑到窗边,哪里还见到两人的身影? 他气的一拳头砸在墙上,外面的护卫听到动静,立马推门进来。 “主子,出了什么事?” “……给我去查查这个叫云冥的家伙,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南泽溪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眼神中充斥着冷冽,还有一丝怀疑。 乔洛染趴在云冥的怀里,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她一直以为轻功也就是翻翻墙而已, 这种她也能做到。 但是万万没想到传说中飞檐走壁,燕过无痕的轻功竟然是真的存在! 那是不是内力也存在? 她的眼神亮了起来,抓着云冥胸前的衣服,也不在乎二人的距离了。 “云冥,你是不是会武功?传说中的内力是不是真的存在!” 云冥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荡漾起笑意。 “是啊,你想学吗?” “想学!” 乔洛染兴奋地点点头,她人生的一大爱好正是打架! 来了这古代以后,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在等着她! 乔洛染越想越开心:“是不是有什么讲究?我是不是要拜你为师?” “这倒是不用,你喜欢,我教你便是。” 云冥动作敏捷的抱着她缓缓落地,乔洛染这才发现,云冥竟然带着她一路到了护城河旁边。 护城河两岸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大家都手捧花灯,兴奋的等着放花灯。 “糟糕,忘记买花灯了。” 乔洛染皱了皱眉,她本来是打算沿街随便买一个,没想到云冥直接带着她过来了。 听见她的话,云冥在袖口一掏,掏出一红一蓝两个小巧的花灯。 “看看这个样式,喜欢吗?” 第六十八章 袭击 乔洛染有些惊喜的接过花灯:“谢谢!我很喜欢!看不出来,你居然会准备这个。” 云冥低头看着乔洛染,满眼都是她的笑容。 她就这么专注的看着他,似乎他就是她的唯一。 他被晃花了眼,声音也不知不觉的温柔了下来。 “洛染,你可愿与我一起放花灯?” 乔洛染没有多想,随口答应:“当然可以!” 她说完,有些兴奋地拉着云冥的手向护城河边挤去。 护城河边人挤人,很是喧闹。 云冥看着乔洛染的背影,内心叹了口气。 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罢了,能一起放花灯,他也很开心了。 云冥小心的护着乔洛染,以免周遭的人不小心撞上她。 待乔洛染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几乎是一个被环抱的姿势窝在云冥的怀里。 她的脸颊迅速的染上了红色,轻轻地咬着下唇,内心犹豫的挣扎。 就这么挣开,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云冥也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这也实在是太暧昧了! 乔洛染握着花灯的手微微颤抖,最后还是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算了,还是不要拒绝了云冥的一番好意吧。 她悄悄的低下头,只做不知。 若是前 世乔洛染手下的那些兄弟们看到,估计都得大跌眼镜。 传说中冷血无情的“毒蛇”什么时候有过这般“娇羞”的一面? 哪个男人敢上手抱她,她直接一个过肩摔就过去了! 等了一会儿,总算到了放花灯的时间。 岸边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蹲下身,但与此同时,站在外围的人确更加奋力地往里挤了进来。 “别挤啊,别挤啊!” “哎呀,谁摸了老娘的屁股!” “谁敢踩我!站出来,老娘扒了你的皮!” 周边的人挤成一团,但是始终没有突破云冥的手围成的保护圈。 乔洛染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尝到被保护的滋味。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有些不自在,赶紧蹲下了身:“人太多了,我们赶紧放完花灯离开吧。” 云冥配合的点点头蹲下身:“记得要祈福。” 乔洛染没有什么愿望,将花灯放入水中的时候,却是下意识的想起了南君宥。 若是说有什么愿望,那就是希望宥儿能平平安安吧。 虽然和南君宥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她的确把那个纯真、还是个孩子心性的“夫君”当做了家人。 在现代,她就是父母早亡,没有兄弟 姐妹,虽然军营中大家称兄道弟,可是到底都隔了一层。 这辈子,她爹不疼,娘不在,姐妹恨她入骨,兄弟一无所知,只有南君宥这个小傻子,关心她,在乎她,还屡次救过她的性命。 乔洛染暗暗下了决心,不论是谁在背后针对宥儿,她一定要护他周全! “好了,我们走吧,给其他人让让位置。” 看着花灯顺着水流渐渐远去,乔洛染想要起身。 但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水底下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什么人?! 乔洛染下意识的微蹲降低重心,另一只手还不忘推开云冥:“小心,水中有人!” 水下之人力气逐渐加大,似乎想要将她拉入水中。 可笑,以为这样就能把她拖下水? 乔洛染冷笑的一声,反手握住水中之人的手,后腰微扬,从腿部带动全身的力气用力一拔—— “给我出来!” 水中之人被甩飞出来,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然力气比不过乔洛染! 不过乔洛染也不算好受,她只是更懂发力技巧,将水中之人甩飞出来,她因为惯性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护城河岸本就是个下坡,她再往后退两步, 眼见着就要掉入水中。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牢牢的拖着她的腰部:“洛染,没事吧。” “没事。” 乔洛染并不意外的看了一眼云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云冥会护住她。 所以她才大胆的就这么用力将人拉了出来。 岸边的其他人因为这场意外,早就吓得远远跑开,周边顿时为之一空。 乔洛染看着趴在脚下湿漉漉的男人,嘴角扬起了一抹冷厉的微笑。 “说吧,是谁派你来对付我的?” 是的,她很确定,这个人是来对付她的! 能在水下这么准确的分辨哪个是她,这人本事倒不小。 男人阴狠的看了她一眼,死死的咬紧牙关,看样子一个字都不打算说。 “你可以不说,但是会对付我的人,无非也就那么几个。” 乔洛染冷笑着看着他,“乔洛羽?不,她被关到别院去禁闭,没那么大本事派人出来,孟氏?也不对,她恐怕还躺在床上休养呢。” “韩芊芊?” 见趴在地上的男人神色一变,乔洛染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的云冥听见这话,神色也跟着一变。 乔洛染冷笑了两声,俯下身看着男人的眼睛。 “韩芊芊让你来对付我的?她倒是迫不及待,我还没查到账本里她到底动了什么手脚,她倒是先动手了。” “是怕我查到问题,还是早看我不顺眼了?也不知道韩芊芊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舍得让你如此这般替她卖命!” “……和芊芊姑娘没有关系!是我自愿前来!” 趴在地下的男人总算忍不住开口了,他恨恨地盯着乔洛染,语气带着说不出来的愤怒。 “芊芊姑娘从来没有如此伤心过!你这个恶毒之人,都是你,是你害的她如此难过!我要你消失!” 云冥听完,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韩芊芊的暗恋者啊。 只是不知,这件事到底和韩芊芊有没有关系。 乔洛染看着男人扭曲的神色,面色不变。 “那很抱歉了,我不仅不会消失,还会活的好好的,让你家芊芊姑娘更加伤心。” 她不想再多说,干脆的一脚踩在男人的手上,男人顿时闷哼起来。 “死罪就算了,给你点教训,有这憋气的本事,干什么不好出来害人。” 她说完,拉着云冥往回走,边走还边回头说:“免费赠送你一个消息,你家芊芊姑娘喜欢南君宥,你没机会了。” 第六十九章 吃自己的醋 “你说什么?不,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了比踩手惨烈百倍的惨叫,乔洛染面不改色,脚步却轻快了几分。 云冥侧头看向她。 她知道?韩芊芊喜欢他的事。 那她为什么…… 乔洛染率先转头看向云冥:“云冥,刚才谢谢你。” “都是小事,只是,你……” “我知道,我府中的事,我自己会解决,多谢关心。” 察觉到这话说得过于冷淡,她连忙补救。 “对了,我想学习内力,你看我这个年龄,还来不来得及?” 云冥抱着玩笑的心态,捏了捏她的根骨,却惊讶的发现,她根骨极佳! 她竟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好苗子! 云冥难得语气有些复杂:“自然来得及。” “真的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明日未时,你来老地方寻我,我教你。” 乔洛染点点头,正准备说话,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主子,您跑到哪里去了?” 善喜三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万分惊喜地看着乔洛染。 “乔姐姐!我们去醉仙居找你,没找到,那个南泽溪说你和这个人先走了!” 乔侯有些抱怨的开口,语气不善的看着云冥。 糟 糕,把他们给忘了。 乔洛染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我们出来放花灯嘛,好啦好啦,我已经放完了,我们回府吧。” 告别了云冥和小猴子,乔洛染一行三人回到府中。 此时已经近亥时了,府里却还是灯火通明,在黑夜中格外显眼,像是指引旅者归家的明灯。 乔若然轻手轻脚的回到房中,却惊讶地发现南君宥还没有睡。 “宥儿?怎么还没有睡?” “我在等娘子呀!” 宥儿抬头见到是乔洛染,眼睛一亮,格外乖巧的回答。 “娘子娘子!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 “有的,别急呀。” 乔洛染失笑,感觉仿佛养了只大狗勾。 她从怀中掏出那一对狮子玉佩:“宥儿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 南君宥表面兴奋的回答,握着玉佩似乎开心极了。 但是他的内心却飞速的分析了起来。 这个玉佩肯定不是他陪伴乔洛染期间买的,那难不成是南泽溪那个家伙陪着买的? 一想到甚至可能图案都是南泽溪挑的,南君宥就有些恶寒,手中的玉佩也变得不那么可爱了起来。 见南君宥似乎并不十分开心,乔洛染颇为奇怪:“宥儿不喜欢这个图案吗?我挑了好久 呢。” 一听这话,南君宥立马又兴奋了起来,飞快的点点头。 “我喜欢!只要是娘子给我挑的,我都喜欢!” 说完,他珍惜的将玉佩放进了枕头底下,喜滋滋地拍了拍边上的床位。 “娘子,快来睡吧!” 不对劲。 乔洛染狐疑的看着南君宥,这个哪有热闹就要去哪凑的小傻子,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居然都不好奇七夕灯会了。 乔洛染坐在床边,俯身看着已经躺好的南君宥。 “宥儿,你不好奇娘子出去干了什么吗?” “我……我好奇啊!娘子,七夕灯会好不好玩呀?” 南君宥干笑了两句,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大意,竟然忘了扮演性格。 都怪他来回奔波,实在是有些累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宥儿嘛! 乔洛染点点头,正想开口说,忽然反应过来。 她不管是提南泽溪还是提云冥都不太合适呀! 这回轮到乔洛染尴尬了,她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干脆一甩袖子。 “今晚太晚了,早些睡吧!明天娘子再与你讲。” 她若是直接说了便也罢了。 可她这般遮遮掩掩的态度,反而让南君宥心里起疑。 难不成她和南泽溪有发生什么? 南君宥瞪着圆溜溜 的眼睛看着乔洛染,一副不说不罢休的架势。 “娘子,你快说嘛!宥儿要听!” “嗯……”乔洛染有些头疼的捂脸。 她这怎么说嘛! 她和云冥不仅看烟花逛街,还手牵手放花灯,最后两人还携手抓了个袭击她的小贼? 就算她对宥儿并无夫妻之情,可是面对这个名义上的相公,她心中竟升起了一种难言的“出轨”之感。 乔洛染只能万分头疼的哄道:“宥儿还不困吗?小心明早上起不来床,快睡快睡。” “不困!宥儿要听娘子讲灯会!” 乔洛染越是不说,南君宥越是火气上头。 怎么了?她难道还发生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儿,竟然连说也说不出口! 南君宥心口微怒,乔洛染这个女人,果然狡诈,满口谎言! 明明和他说与南泽溪不熟,现在却是连在一起的细节都不愿意说。 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想到这,南君宥越发目光炯炯,牢牢的盯着乔洛染,非要她说晚上游玩的细节。 乔洛染见宥儿怎么哄都哄不听,反而越来越来劲,干脆使出绝招。 “再不听话,明天跟我一起体能锻炼了!” “……” 宥儿这下安静了,乖乖的躺回床上,眨着眼睛看着乔洛染 。 “娘子晚安。” 说完,他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所以还是这招最管用,宥儿到底有多不喜欢体能训练呀。 乔洛染有些哭笑不得,想起明天还要去找云冥学武,顿时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南君宥。 等等等等,想到哪去了? 她又不是出轨,心虚啥! 而且她对宥儿只是照顾之情,等帮宥儿解决了隐在暗处的敌人,能确保他的安全后,她就拿着一纸休书,看看这古代的大好河山去。 乔洛染心底安慰了自己两句,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乔洛染醒来时,宥儿已经不在了。 她向善喜一问,才知道又是韩芊芊带走了人。 也不知道韩芊芊把人带到哪去了,不过韩芊芊虽然会对她下手,但是韩芊芊对王爷的忠心她还是认可的。 至少在保护宥儿的问题上,韩芊芊不会让她失望。 乔洛染放下一些心,接着梳理府中的账本。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乔洛染不爽的皱起眉,看向善喜。 “去看看怎么了?” “是。” 善喜出门,只见一大帮掌柜正在吵吵嚷嚷,为首的正是田忠良。 她面含怒色:“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还敢来王妃屋外吵,不懂规矩就给我滚!” 第七十章 倒背如流 善喜的脾气是越养越暴躁了。 听见这句话,这帮人总算安静了一些,领头的田忠良走了出来。 “善喜姑娘,可否通报一声,我们有事求见王妃。” “王妃刚起床,还未用早膳,你们何事这么紧急?” “这……善喜姑娘通报了,王妃自然就知道了。” “哼,不说是吧。”善喜冷哼一声,转身回了里屋。 “王妃,是那帮掌柜的,田忠良说有事想求见您。” “听见他们说是什么事了吗?” “他们人人手握账本,还有王妃发的数字对应表,估摸着是为了王妃前两天让他们改用阿拉伯数字登记账册的事来的。” 乔洛染欣慰的看着善喜。 “不错,痕迹观察学到了一些皮毛。” 听到乔洛染的夸赞,善喜腼腆一笑了:“都是王妃教的好!王妃,奴婢看着这群人来者不善,您要小心才是。” “放心吧。” 乔洛染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吧,听听这些掌柜们又有什么高见。” 乔洛染的身影一出现在前厅,这群掌柜就像炸了锅一样,叽叽喳喳的说起来了。 “王妃,此法不可啊王妃!” “这是何等奇怪的鬼画符,怎么能用来记录账本 !” “无人识得,以后怎么对账?”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乔洛染也不阻止,端着杯茶,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讨论。 等众掌柜见王妃始终不搭话,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说完了?” 乔洛染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咔的一声。 “田管事,你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田忠良顶着王妃刺目的眼光,不卑不亢的说道:“王妃,您前几日教给大家的什么阿,阿拉伯数字,众人实在接受不能,请王妃收回成命。” “哦?” 乔洛染看着他。 “不知是哪位接受不能,又因为什么接受不能呢?” “……如此一来,大.大提高了记账的难度。” “哈?你在说阿拉伯数字难?” 乔洛染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掏了掏耳朵:“便是十岁小儿也可一夜学会的东西,你们一群三四十的大人,反而在这跟我说难?” 田忠良面色一僵,但紧接着说道:“而且这个数字非常容易导致记账错误……” “这就更可笑了,我不信这么简单的写一串数字,比写上十几二十个字还要容易搞错账!” “王妃!您非要如此一意孤行吗?”田忠良见似乎理说 不通,面色一转。 但是乔洛染才懒得陪他打太极,“够了,田管事。” 她轻描淡写的将茶杯往地上一砸,滚烫的茶水溅落一地,染湿了田忠良的裤脚,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不要再拿这种无聊的手段对付我,没有用的,带着你这群韩芊芊的狗赶紧滚吧。” 说完,乔洛染对着守在门外的因冥摆了摆手,示意将这群人赶紧赶走。 善喜一脸崇拜地跟着乔洛染进了里屋。 “还是王妃厉害!那些人再怎么使小手段,也逃不过王妃的掌心!” “你这丫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拍马屁呢。” “嘿嘿,所以王妃,这群掌柜的到底是来干嘛的?” “来拖延时间的,估计又是韩芊芊的安排。” 乔洛染无奈的摇摇头:“他们也没准备真的拿这点攻击我,只是寻个由头来探探我的深浅罢了。” “这帮大不敬的东西,对着王妃还大呼小叫的,叫我说,都该拖出去打一顿!” 善喜不高兴的皱着鼻子。 “奴婢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是夫人管着自家产业不是很正常吗!也就韩芊芊那个……霸着东西不给您就算了,还指挥下面人来对付您!真不是个 东西!” “权力握在手上久了,自然会忘记自己是谁。” 乔洛染并不在意,她抽了张白纸,将自己发现的有问题的账目,一条一条的列出来。 奇怪,究竟是为什么,这些店每年都要花大笔金额,去不同的店购买名不符实的奢侈品。 这么些年累积下来的金额,高达数百万两白银! 韩芊芊为什么要吩咐人这么做?这个店和韩芊芊到底是什么关系? 太多的谜团涌在心中,没有更多的线索,乔洛染只得先将问题放放。 转眼就到了下午。 乔洛染看着门外的阳光,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她和云冥约好学内力的日子! 她猛的一巴掌拍向额头:“真是的,人都快忙傻了。” 来不及带上善喜,她换上一身简便行动的衣装,便急匆匆的向赌馆赶去。 到了赌馆二楼,云冥早已经等待多时。 “洛染,你来了。” “是……”乔洛染一路加速疾跑过来的,累的有点想撑腰。 但是想到马上可以接触传说中的内力,心中的兴奋让她忍下了身体的劳累。 “我们怎么开始呢?!” 会不会像小说中,云冥传一股劲气到她体内运行?然后…… 乔洛染还没 想出个所以然来,云冥突然先丢过来一本书。 “先将此书倒背如流吧。” “什么?” 乔洛染一脸惊讶的打开了书,的确是一本关于内力的功法秘籍,可是大段大段的文言文实在让人不解其意。 “吸……天地之灵……这什么东西啊,根本看不懂。” 乔洛染翻了两页,立马头疼的合上了书。 她最怕的就是语文课了! 为啥回了古代,她还是没有逃脱这个文言文这种魔咒! 见乔洛染一脸痛苦,似乎真的不会,云冥惊讶的看着她,忽然笑出了声。 他很少这样带些爽朗的开怀的笑,一笑起来开心的心情似乎能传染给别人。 “有什么好笑的嘛?” 乔洛染抱胸,真是不懂这人奇奇怪怪的笑点。 “咳……抱歉了,实在是没想到,你也有棘手的东西。” “我姑且当这是赞扬吧。” 乔洛染翻了个白眼,伸手翻开书:“云师傅在上,能不能给徒儿讲解一下,这本秘籍到底说了啥呀?” “咳咳,好吧,洛染徒儿。” 两人对视一眼,又笑开了。 真是好久没有如此轻松愉快的心情了,乔洛染心情很好,自然的挨着云冥坐下。 “快说快说。” 第七十一章 打对称 听了一下午的课,听的乔洛染是昏昏欲睡。 她作为一个标准的理工科生,提起数理化,她有万分自信,但是文言文? 算了吧。 一下午也只是勉强将前半本书的意思记住了。 “云冥,谢谢你,我明天再来找你学习下半本的内容。” “晚上记得回去将前半本背熟。” “……知道了。” 所以还有家庭作业? 她暗地里瞪了云冥一眼,转身离开。 乔洛染本来打算径直回王府,却被不知道哪钻出来的乔侯拦了下来。 “乔姐姐,你要我查的东西,有点眉目了!” “哦?跟我来!” 乔洛染毫不犹豫的立刻改道,带着乔侯去了醉仙居。 “快跟我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乔姐姐,你让我盯着那个米铺开始,那个掌柜就陆陆续续见了十几掌柜,成天关在房子里开小会,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啥。” 这估计是在联手商量对付她的计策。 乔洛染心底冷笑一声:“都有哪些人,你可记清楚了?” “记清了!” 乔侯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十几个名字。 “我让人一路跟着他们,把他们最后回 了哪些店都给记下来了。” “干得好小猴子!”乔洛染赞可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估计这就是支持韩芊芊的中坚力量了。 看着名单上的名字,乔洛染心中一定。 “小猴子,关于米铺的行情,你可问清楚了?” “小猴子办事你放心!” 乔侯把胸脯拍的啪啪响,从怀中又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这是他们店里的进价,和我打听到的最近一个月的售价。” 乔洛染一看,竟然还是用阿拉伯数字记下的。 可见乔侯虽然人不在乔府,却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乔洛染满意的将两张纸收回怀中:“小猴子,继续给我盯着他们。” “是!” 乔侯干脆的点了点头,又犹豫的说道:“乔姐姐,你让我盯着乔府的采购下仆,我盯了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但是她一共就出来了五六次,每次地点都不尽相同,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乔洛染眯了眯眼,她不相信太子会好心的放过宥儿,她那个好爹爹更不可能好心的放过她。 他们现在蛰伏下来,无非就是为了以后的计划进行更大的准备而已。 “ 你把她具体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也给我记下来,我就不信抓不住她一点马脚!” 告别乔侯回到府中,宥儿仍然不在房间。 都这个点了,宥儿也不可能还在外面。 乔洛染心中闪过一丝不满,向韩芊芊小苑的方向走去。 谁知才踏进院中,就冲出来十几个掌柜将她团团包围。 “王妃,没有像你这样如此管账的!” “我们的店几日都没有安排了!” “对啊,自从韩姑娘不再管账,账目就越来越乱,不仅要拿什么新的数字改账,连日常遇到问题都不知道找谁了!” “王妃!我一家老少全指着这个店呢!您不能这样对我们呀!” 甚至还有个情绪激动的,抱着她的裤脚嚎哭了起来。 仿佛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韩芊芊正站在台阶上,淡淡地看着这边,脸色依旧冷淡如霜,但是眼神中却透出几分得意。 乔洛染暗暗记下这些人的面孔,没有管耳边的叽叽喳喳,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韩芊芊。 她冷笑的一声,手慢而有力地拨开人群,缓缓的走到韩芊芊面前:“宥儿呢?” “王爷今日在我这玩得累了,我看天 色也不早了,便让他干脆在我这歇下了。” 韩芊芊慢慢的勾起嘴角。 “王妃还是先管管王府的账目吧,自从你接手,听说变得一团糟了呀。” 乔洛染看着韩芊芊,心中的怒火疯狂翻滚着。 她不过就接手了账本几天的功夫,怎么可能所有账目就变得一团糟了? 那王府前面几十年都是怎么过的! 今日这出,肯定也是韩芊芊安排的,只为了给她压力!逼她放弃! 韩芊芊还在洋洋得意的火上浇油:“王妃若是没这个能耐,就不要自不量力的揽这个差事,若是精力不济,芊芊可以为你分忧。” “就不劳烦韩姑娘,我有没有这个能耐,过几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韩芊芊嘲笑了一声,眼神一动,忽然看到墙角走过来的一道身影。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乔洛染,你这个没爹疼没娘爱的野种,撞大运嫁进王府罢了,你给我等着,王爷迟早是我的……” 啪! 乔洛染狠狠的一巴掌下去,心头总算舒服了一些。 韩芊芊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竟然敢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我是这王府的 女主人!就是你韩芊芊真的嫁进来了,也得给我跪着!” 韩芊芊恨的咬牙切齿。 但是她的目光突然越过乔洛染,看向她的身后,声音也变得泫然若泣。 “王爷……” 乔洛染受惊转头,果然见到南君宥垂着手站在角落。 他的脸都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 糟糕,宥儿该不会是看到了吧? 他孩子心性,可千万不能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 乔洛染紧张的看着南君宥一步一步都走到韩芊芊面前,韩芊芊眼中瞬间发出惊喜的光。 “王爷,我……” 啪! 南君宥突然也一巴掌甩到了她的左脸,还一脸兴奋的回头看向乔洛染。 “娘子!是不是这样?” “!”乔洛染一惊,但是紧接着就被韩芊芊滑稽的脸逗的乐了出来。 “宥儿,你干嘛好端端的去打人家韩姑娘,快伸手来给我看看,疼不疼?” “不疼……” 南君宥一脸纯良的摇了摇头,“芊芊的脸不对称,打了就对称了。” 乔洛染憋不住笑出声,尤其配合着韩芊芊难看的脸色,更加乐的不行。 她牵着南君宥的手,不再看韩芊芊瞬息万变的表情:“走,我们回去睡觉。” 第七十二章 闹事 “好!宥儿不喜欢在这睡,宥儿要跟娘子睡。” 南君宥兴奋地蹦蹦跳跳,两人手牵着手走出小院,将韩芊芊甩在身后,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韩芊芊捂着脸,脸色难看的站在原地。 她缓缓地咽下嘴中的腥味,眼神逐渐蒙上一层灰暗。 被晾在旁边的掌柜们纷纷围了上来:“韩姑娘,我们怎么办呀?” “对呀,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韩姑娘,那个王妃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还是您与人为善……” 韩芊芊看着众人,冷眼勾了勾嘴角。 “她明天必然要出门,你们就去大门口给我闹,闹得人尽皆知,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乔洛染是个废物!” …… 翌日一早,外面就吵吵嚷嚷。 乔洛染挣扎着睁开眼睛,宥儿还在身边熟睡。 她小心地放轻了动作,穿好衣服打开门。 “善喜,外面出了什么事?” 善喜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嘴张了张,还是闭上了。 “王妃,没有事。” 乔洛染哪里看不出善喜的未尽之言? 她束好头发,转身向府外走去:“那我自己出去看看情况。” “王妃!王妃稍等!” 善喜没想到乔洛染一下子就 猜出是府外出了问题,顿时慌了神。 她疾跑两步跟在乔洛染身边,想要伸手阻拦,却又不敢。 “王妃,您还是别去了吧,奴婢这就把他们都打发了……您刚起,早膳都还没有用,还是先用些早膳吧!” “王妃……王妃!奴婢觉得您的束发似乎有些不整齐,要不……” “善喜!”乔洛染站定,看着旁边跟着小跑的善喜,面色严肃。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事情如果不尽快解决,是会越闹越大的,不知道吗?” 善喜难受的低下了头。 “王妃,可是他们人那么多……” “不管他们人多人少,不去面对,就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乔洛染转身继续走,“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就把因冥叫来吧。” “是!” 善喜抹了把脸,转身迅速的去找因冥了。 乔洛染快步走到府门,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丫鬟小厮,交头接耳的看着外面。 “自己的工作做完了吗!围在这里做什么!” 乔洛染眼神一眯,有些暴躁的出了声。 丫鬟小厮们回头一看,竟然是王妃来了,顿时轰然散开,没一会儿就跑得没了踪影。 不过若是有人细心观察,恐怕能发现拐 角处和遮挡物后面,有好些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乔洛染这会儿也没空管他们,她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宥王府的大门。 “……” 宥王府的门前呜呜泱泱跪着几十号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领头的正是田忠良! 乔洛染脸色一沉,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缓缓地走到田忠良面前。 “田管事,你这是要干什么?想要背叛王府吗!” “小的不敢!” 田忠良看见乔洛染出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磕头行礼,语气却不算客气。 “田某为属下请愿罢了,请王妃交还管账权给韩姑娘!” 四周早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民众,听见此话,顿时轰动起来。 “这王府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管账给一个外姓姑娘,也不给王妃?” “那还用说,肯定是这个王妃做的太过分了!” “可是既然是姑娘,就还没有嫁进王府,怎么有资格……” “……” 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多,田忠良眼中抑制不住的出现了得意之色。 不论王妃愿意还是不愿意,王妃管理下人不利的名声都已经传出去了。 还是韩姑娘这一招厉害!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乔洛染,期待 她做出什么反应。 乔洛染的反应似乎不出他所料,只见她惊愕的张大了嘴,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狠狠的将手中的扇子砸到了地上。 “田忠良!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这样说话?!” 田忠良一脸委屈:“王妃!您年纪尚轻,管账不利,我们都能理解,但是您千不该万不该胡乱下令!如今王府十几个店面,因为您的乱命一团乱麻,今日甚至因为账目问题,被砸了两个店面!” “小的拼着这条命可以不要,只请王妃将管账权先交还韩姑娘!”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惊讶了起来。 “这个王妃原来这么过分!” “不会就不要强行去做嘛,还胡乱下令。” “还有孩子跪在那呢,看看把人家一家逼成什么样了……” 乔洛染被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堂堂一个王府的账目,不给本王妃管,而是交给一个外人?!”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王妃可以先跟着韩姑娘学习一段时间,待王妃学的可以了,韩姑娘自然也会交还管账权。” 田忠良一脸正气凛然,仿佛真的在为乔洛染考虑一般。 周围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纷纷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还 夸起这个韩姑娘大方懂事识大体。 所以她就是小气叛逆不知趣了? 乔洛染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都快抠进了肉里。 “你倒是说说,本王妃如何不懂管账,如何胡乱下达命令了!” “王妃非要跑到每个店,将掌柜盘问一通,弄得鸡飞狗跳不说,还逼迫掌柜们先将账目换成一种谁也不懂的鬼画符!这是何等的乱来!” “可怜各家掌柜日夜不休,呕心沥血的完成王妃的要求不说,还要被王妃指责账目有误!王妃,恕小的直言,您这会寒了王府几十年老奴的心啊!” 恐怕只会寒了韩芊芊的心吧! 乔洛染深深地看着田忠良:“你一个下人,如何懂得本王妃的良苦用心?你怎知本王妃这样做一定都是错的?” “王妃!您若是还如此这般死不悔改,小的就是撞死在这王府前,也要为掌柜们让您收回成命!” 说完,田忠良竟然站了起来,一头朝向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 “拦住他!” 乔洛染连忙向着旁边的因冥使了个眼色,好在因冥早就过来了,一直乖乖的站在旁边不出声。 听见乔洛染的话,因冥迅速出手,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忠良。 第七十三章 比试 田忠良捂着脸老泪涕流:“王妃!您不愿跟着韩姑娘学习,为何要拦住小的!让小的就这么去了吧,免得无脸面对手下众多掌柜……” 乔洛染看着田忠良,面无表情。 这个田忠良当真是个人才! 乔洛染环视着周围围的越来越多的民众,大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不屑和鄙视。 田忠良以命相逼,看上去似乎受尽委屈,她这个王妃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的坏人! 舆论就是这样,谁弱谁有理。 群体的智商往往会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一个看上去非常没有道理的事情,若是大多数人都相信了,便会成为真理。 乔洛染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她本来是想降低这些人的警惕心,待她梳理完问题,找到证据,一举将这些蛀虫踢出宥王府。 可是万万没想到韩芊芊下手如此之快! 管账权是不可能交出去的,韩芊芊那个蠢货,以为普通人的指指点点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吗? 虽然会成为百姓的谈资,但是她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而且谁知道最后谁输谁赢呢? 看来只能先忍过这一次。 乔洛染闭上眼睛,转过身,打算进王 府。 “你们都走吧,让我交出管账权是不可能的。”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哗然出声。 “宥王妃怎么如此不要脸?” “没有能力偏偏还非要干事,当真是欺负宥王是个傻子!” “要不是宥王是个傻子,她这般胡作非为,早被赶出王府了!” 田忠良低着头,以掩饰自己脸上得意的笑容。 事情正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她向着底下跪着的人使了个眼色。 只见一个女人猛地飞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乔洛染的腿,哭嚎出声。 “王妃!您为何要执意如此呢?不如韩姑娘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您可以慢慢学!” “王妃!您为什么非要牺牲我们呢?” “王妃……” 跪着的女人纷纷都哭了起来,当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围观的路人看乔洛染的眼神越发嫌恶了起来。 乔洛染差点一脚将人踢出去,但是看见妇人微鼓的小腹,她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善喜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他俯下身,把妇人的手扒开,怒气冲冲的对着众人喊道。 “王妃不过接手了王府的账目半个月,你们怎知王妃不如韩芊芊!你们到底是王府的人,还是韩芊芊的人 !” “我们自然是王府的人。” “是王府的人还在这胡乱挑事,败坏王妃的名声!我看你们分明是纯心找事!” 田忠良不屑的看了善喜一眼,将视线转向乔洛染。 “王妃,今日您不肯交出管账权,那也总得给出个解决办法吧?” “对啊王妃,求求您收回成命吧,我家相公几十年为王府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乔洛染环视了众人一圈,知道要么今天答应交出管账权,要么答应不再出手改革账目管理。 可是这样和交出管账权有什么区别? 她恨恨的咬咬牙:“韩芊芊……” “那不如芊芊和娘子比一比呀!” 王府的门此前一直只是开了个供一人进出的小缝,此时突然被重重推开,一个人缓缓的走了出来。 正是人人喊是傻子的南君宥! 只见他披头散发,一脸天真,这么几步路,还是蹦蹦跳跳过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要想知道谁更厉害,比一比就知道了!娘子和芊芊比一比,就知道谁更擅长管账了!我要做裁判!” 他满脸骄傲,自得自己出了一个极好的主意,还得意地叉着腰,头都快仰上天了。 围观的人 纷纷赞同,倒是没怀疑南君宥。 乔洛染深深地看了一眼宥儿。 这个办法她事先想过,但是如果说要比,必然得有一个绝对公正的裁判。 不然双方的账目都是不透明的,这样的比赛有什么意义? 可是这个裁判的人选十分重要,他必须有足够的威严,能压住韩芊芊公开账目,还必须做到足够的聪明,能防止任何一方作弊。 她一时想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没有提出来。 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宥儿跳出来说出了这个主意! 宥儿做裁判的话,虽然不能看出韩芊芊作没作弊,但韩芊芊反而不会作弊了! 因为宥儿看不出来,但是她看的出来,一旦她在宥儿面前戳穿的这件事,韩芊芊的形象自然一落千丈。 这是韩芊芊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宥儿,他知道什么吗? 乔洛染转过身,看向田忠良。 “王爷的话听见了没有?既然不相信我的能力,那我们就来比一比!” “比就比!” 韩芊芊此时站不住了,缓缓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竟然一直躲在人群中看戏。 只见她面带冷笑,看着乔洛染说道:“王妃,既然要比,那 就好好比。我们各自选一家王府的店铺,管理一个月,就比店铺这半个月的营收!” “好!我会在王府门前立一块公告板,我们二人需将每日的营收都记录在上,让所有人来评判!” 韩芊芊一听,嘴角抽了抽:“你以为我会怕的吗?公开就公开!” 乔洛染用冷冽的眼神盯着韩芊芊:“不仅得公开,还得晒出每日的账目,保证不会作弊。” “……好!” 韩芊芊咬咬牙,忽然笑了起来,眼神中竟然有几分轻松之色。 “乔洛染,不论如何,我赢定了!” 说完,她缓缓的转身离开。 随着她的离开,有王府门前跪着的众多人也陆陆续续的走了,围观的众人见戏看完了,心满意足的散开了。 乔洛染牵着南君宥,善喜和因冥跟在她的后面,一行四人转身回府。 回到房间,善喜按捺不住,满脸开心的开口出声:“王妃,这下那个韩芊芊输定了!她哪里比得上王妃?” 乔洛染按着南君宥做下,给他梳头。 披头散发就敢跑出来,当真是个小傻子。 听见善喜的话,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韩芊芊必然是有胜利的把握,才敢答应比试。” 第七十四章 自求多福 善喜满脸不以为然:“她那种小人,怎么可能比得过王妃?” 乔洛染低着头,专心的给南君宥梳起了头发。 “她说在王府的店铺里各选一家,你信不信,我们选的那家,掌柜一定极力不配合,说不定还会背后捣乱,甚至暗中给韩芊芊传递情报!” 她没有看见,听见她的话,南君宥的耳朵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危险。 善喜一听,顿时反应了过来,气得破口大骂。 “我就知道那家伙不安好心!这些人一个个的都针对王妃,当真以为自己是韩芊芊的人!那个贱……” “善喜!” 乔洛染连忙叫住了她,满脸严肃。 “宥儿还在呢!别说了,你去准备早膳吧。” “是。” 善喜心虚的看了看南君宥,乖乖的行退出了房间。 “我娘子肯定会赢!” 南君宥突然出声,皱着小鼻子看着乔洛染,“娘子最聪明了!” 乔洛染失笑,摸了摸他的头。 “谢谢宥儿,放心,娘子肯定会赢。” 她给南君宥梳好了头发,用过早膳,塞给他一本画本,就匆匆赶向了书房。 她的时间要比韩芊芊紧张,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才行。 看着乔洛染离开的背影,南君宥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 “天泽。” “ 属下在。” 随着他的出声,房梁上翻下来一个人影。 “我不是只让韩芊芊代管吗!你们这群人就是这么办事的?现在那群掌柜眼中还有王府吗?” 他面色一沉,眼刀嗖嗖的往天泽身上刮。 天泽暗暗叫苦,南君宥表面上就是个傻子,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看来,韩芊芊就是王府的实际管理者。 要不是王妃突然嫁进王府,大家都默认韩芊芊最后会成为宥王妃! 那群下人自然为韩芊芊马首是瞻。 韩芊芊对王爷其实也格外忠心,王爷以前从来不在乎这些,毕竟这些表面上的势力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甚至韩芊芊越是气势逼人,越能掩盖王爷的装傻。 但是现在,王爷突然就计较了起来,除了为王妃,还能是为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属下这就去整顿一番?” “不必了。” 南君宥眼神忽然一柔:“我相信王妃,她能做好。” “那属下……” “你去盯着韩芊芊,此次既然已定,便就算了,再有下次,本王就不会如此宽宏大量!” “是。” 行吧行吧,天泽哀叹一口气,认命的向着韩芊芊的小院飞去。 韩姑娘,这次你好像真的惹怒王爷了,自求多福吧! 乔洛染此时正在翻计划书 。 她翻了半天,总算将之前抛到脑后的药店计划书翻了出来。 本来她是没钱才打算自己开店,但是王府居然有自己的店面,她就先操心王府本来的店铺去了。 但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得回来自己开店! 是的,乔洛染根本不打算选一家店铺,而是准备找一间合适的空店面,自己开店! 毕竟,有韩芊芊在,那些掌柜说不定不与她合作不说,可能还急尽捣乱之能,拼命拖后腿。 她赌不起,也没有时间赌别人的忠诚。 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开一家新的店面! 虽然会在时间上比韩芊芊少上许多,但是至少可以保证不会有猪队友捣乱! 而且……她抖了抖手上的计划书,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谁输谁赢还尚未可知呢。 她回忆了一下账本,估计韩芊芊极大可能会去选择东街那家米铺。 一是因为那掌柜是绝对的韩芊芊的心腹,二是因为这半个月,正是各大酒楼去米铺进货的时间。 米铺若是散卖,挣到的利润其实并不高,米铺真正的利润,正是出货给各大酒楼和府邸。 如此大量的营收,即使利润不高,也积少成多,相当可观了。 其他店虽然平时的营收要比米铺高,可若是只 论这半个月,都比不过米铺这一笔大笔的营收。 韩芊芊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综合来看,她必然只可能选择这家米铺。 但是,这对她来说,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因为这样,她瞬间就可以估算出这半个月韩芊芊大概能收入多少! 乔洛染简单的在纸上计算了一下,瞬间得出了一个数字。 恰巧善喜端着茶进来,看见纸上的一万两,好奇的问道:“王妃,这是什么?您打算赚一万两吗?” “不,我是必须赚一万两以上。” 乔洛染抖了抖手中的纸,并不惊慌,反而笑眯眯的说,“我估算了一下韩芊芊大约能营收多少,我们只需要比她多就行了。” 善喜目瞪口呆地放下茶盘。 “她,她怎么可能半个月赚到一万两!” “你忘了?这半个月是酒楼进货的日子。” “她,她这不是作弊吗!” 善喜气的跺了跺脚,眼眶都红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啊!” “好了好了,我都还没难过,你怎么哭起来了。” 乔洛染笑着捏了捏善喜的鼻子。 “快别哭了,时间紧急,帮你主子办事去。” 善喜一听,连忙点头:“主子你说!需要善喜做什么?” “你先去把地图拿来,帮我看看这些地 契分别在什么位置。” 乔洛染从抽屉里翻出一叠地契,这还是上一次宥儿给她的。 善喜此时在桌上展开地图,一脸好奇的看着乔洛染。 “王妃,我们不去选店铺,看地契做什么呀?” “谁说我们不选店铺,我们这不是在选吗?” 乔洛染扬了扬手中的地契,用碳笔圈出它们所在的位置。 “啊?”善喜一脸懵逼,但是出于对乔洛染的信任,她没有半分质疑,乖乖的低头做事起来。 这塌地契只有一半是店面,这些店面之中还有一些已经用了,一些已经租出去了。 排除到最后,空店面只剩五家。 其中三家在西街,一家在南街,一家在北街。 京城中,东街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最为繁华,西街是平民所在之地,最为穷苦。 南北街是一条用来隔开贵人与平民的分界线,因为来往人众多,倒也算得上热闹,但是消费多半都不高,因为来这里的多数都是小有余钱的平民,真正的贵人是不会来南北街的。 没有富商和官员,没有各家夫人和小姐,怎么赚的到一万两? 善喜一看,便皱起了眉头。 “王妃,若是不在东街开店,我们怎么比得过那韩芊芊?要不然我们还是选一家在东街的店铺吧!” 第七十五章 入股 乔洛染再次看了一遍地图,心中有了成算。 “走,善喜,我们去南街!” “王妃?王妃,等等我!” 两人换好衣服,带上地契,直奔南街的那家空店。 那家店距离城门并不算远,南城门向来最为热闹,此时客流如潮,来来去去,看上去十分繁华。 只是这些人都直奔自己的目的而去,不曾停留,热闹是热闹,繁华却不一定。 乔洛染站在店门前,抬头看着这个店面。 这是一间目测有二十几平米的店铺,除此之外,后面还带着一个二进的小院。 店铺此时空空荡荡,门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上去十分凄凉。 嘎吱—— 乔洛染推开门,被空气中的灰尘呛得咳嗽连连,不得不拿衣袖捂住口鼻。 “咳咳咳,主子,咳咳,要不我们还是,咳咳,换一家吧,这间店铺,咳咳,恐怕光是打扫就要好几天了。” 善喜也被呛得不停咳嗽,拼命的挥着袖子,指望能赶走一些灰尘。 “虽然麻烦,但我们也不是没人。” 乔洛染奇异地笑了笑,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朗声道:“乔侯——” “来了来了!” 乔洛染的话音刚落,就见小猴子带 着十几个人从旁边的巷子钻出头来,兴奋地向着乔洛染挥手。 不一会儿,十来个半大小子就跑了过来。 乔侯一看店铺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需要做什么,迅速的吩咐身后之人去做准备,他则是笑嘻嘻地来到了乔洛染身边。 “乔姐姐肯定能赢的!” 他一出口就是肯定句,甚至连乔洛染想要干什么都没问,笃定的样子活像他已经看到乔洛染的胜利。 善喜一脸懵逼。 “主子,这,乔侯怎么知道我们来这了?” “因为我一直在关注乔姐姐呀!” 乔侯颇为自得地说。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习惯,不过在京城,有人盯着你不失为一种保护的方法。 乔洛染懒得计较,转头对善喜说:“这件事闹得那么大,还就在大街上,以小猴子搜集情报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 说话间,小猴子的下属们带着工具回来了,此时各司其职忙活开了。 十几个人的工作效率可不是乔洛染她们二人可比的,不过一个时辰,店铺就完全收拾干净了。 乔侯笑眯眯地带着众人去收拾后院。 善喜一脸惊叹的看着焕然一新的店铺。 “主子,这乔侯倒是……” “他虽未及冠,可是小看他小心会吃亏哦。” 乔洛染一脸淡定,像是司空见惯。 善喜开心了没一会儿,又耷拉下了脸。 “可是主子,我们这个店空空荡荡的,这么一时半会儿怎么成功开起店铺来啊。” “我不行,可是有人可以。” “啊?可是别人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乔洛染看了看天色,和乔侯打了个招呼,留下善喜,独自出了门。 她脚步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熟悉的赌馆。 她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云冥兄可在?” 云冥自然在,他此时正手拿一本棋谱复盘,见到乔洛染,眼睛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洛染,听说你要和人比试开店?” “你也听说了?” 乔洛染并不惊讶,自然地做到了云冥的对面,端起手边的一杯茶一口灌了下去。 “那是……”我的茶。 “怎么?” “无事。”云冥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东西的毛病怎么在乔洛染身上失了效。 他抬起头,眼眸深邃而认真:“你来找我,是需要我的帮忙吗?” “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让你赢的。” “不用,我肯定能赢。” 乔洛染丝毫没有感觉什么不对,爽朗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沓纸。 “不过有个事的确需要你的帮助,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云冥接过这沓纸,仔细一看,正是乔洛染给南君宥讲解过的计划书! 他已经见过了,此时不动声色的又翻看了一边,才抬头看向乔洛染。 “洛染是打算按计划上开药店?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表面十分淡定,像是司空见惯一般,没有半分惊讶。 乔洛染看他丝毫不震惊地模样,还以为他只是礼貌的夸赞了两句,殊不知他早就震惊过了。 “对,我是打算按计划上开店,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入股?” “入股?”云冥来了兴趣,乔洛染总有一些新奇的概念。 “对!就是你投入资金帮我前期建设,不需要你本人参与后期管理,但我会把店铺收益的三成给你,一年结算一次!” “这倒是个新奇的想法。”云冥眼睛弯了弯,“若是我不答应,你会如何?” “不是吧云冥兄,我们这么熟的关系,我才想带着你一起做,你还不答应!” 乔洛染大惊失色,连笑容 都维持不住了,表情活像老公背叛了自己。 “哈哈哈,我答应你就是了!” 云冥被逗的开怀大笑,心情都晴朗了几个点。 “你的店铺在哪,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保证一天就能给你安排好一切。” “那就拜托云冥兄了!” 乔洛染十分感动,起身给云冥作了一个揖,接着就想转身走人。 “等等,洛染。” 云冥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乔洛染身形一僵,心底一凉。 “昨日那本书的前半本可已经背熟了?” 不啊! 乔洛染内心悲愤,她半点都没提武功秘籍,就是假装无事发生。 万万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 “背,背过了。” 这种完成作业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乔洛染在内心默默捂脸。 不过她也没有说谎,她的确是已经记熟了。 虽然不喜欢文言文,可是她对内力还是极其感兴趣的! “那我们继续来学下半本吧。” 云冥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正是那本武功秘籍! 她故意没有带,却没想云冥这里还有一本。 “来吧。” 云冥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乔洛染眼中,仿若恶魔一般的微笑。 第七十六章 淑贵妃的邀请 好不容易告别了云冥,乔洛染苦着脸走出赌馆。 她今天又有“作业”要做了。 她向着宥王府走去,只见府前已经立好了两块木板,上面分别刻着韩和乔,旁边还挂着一本空白的账本,用于记录每日的流水账。 韩芊芊倒是准备的十分充分,看上去比她还迫不及待。 估计以为自己稳赢了吧? 乔洛染心底冷笑了两声,脚步未停,面不改色的踏入府中。 比试是从明日算起,今日倒也还能放松一日。 府里的下人见到乔洛染,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听说韩姑娘已经定下了米铺不说,还和各大酒楼掌柜的商量好,明日开始打九折供今年的货……” “那各家掌柜还不得抢着下单!” “天哪,王妃怎么办?” “王妃听说选了一家空店,打算重新开一家新店呢。” “那王妃这样不就是必输了?” “输了就好,王妃向来不如韩姑娘和蔼可亲,我还希望韩姑娘能重新掌控王府才好呢!” “禁言!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前面那一句一听就是挑事之言,恐怕是韩芊芊的人。 乔洛染嘴角微勾,只作没听见,向着自己的寝屋走去 。 善喜已经提前回来了,王妃经常抛下她一个人跑出去,她都已经习惯了,和乔侯一起将店铺连带小院收拾干净后,就回到了王府。 见到乔洛染,她的表情先是一喜,然后一苦,最后转变为愤怒。 当真是短短时间内变换了七八种情绪,乔洛染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五颜六色的神色。 “王妃!您,您听到那些下人胡乱说什么了吗?” “听到又如何,没听到又如何。” 善喜一开口,乔洛染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别担心,这群下人嚼两句舌根又不能改变结果,你对你主子还没信心吗!” “可是……可是,好吧……王妃,我去准备晚膳了。” 善喜看上去并没有被安慰到,强颜欢笑了两句,就苦着脸退出了屋内。 看来当真是人人都不看好她,连善喜都这般没自信。 乔洛染无奈的摇了摇头。 南君宥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我相信娘子肯定能赢的!” 乔洛染轻轻一笑:“你就对我那么有信心?” “我说能赢就能赢!” 南君宥满脸稚气,似乎只是在说孩子气话。 但是他的心里已经在暗暗计划。 他虽然是明面上的裁判,可是人人皆知他傻,他不好明显上偏袒哪一方。 但是,他暗地里做些事却是极其容易的。 韩芊芊这次……南君宥微眯了眼,眼中闪过一道不愉快的光芒。 她逾越了。 之前有些事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不一样。 “好好好,借你吉言。” 乔洛染被逗乐了,笑眯眯的摸了摸宥儿的头发。 正在此时,门突然被敲了敲。 善喜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玉牌:“王妃,宫里来人,请您出去接见一下。” “宫里?知道是谁吗?” “奴婢瞧着,像是淑贵妃的人。” 淑贵妃? 乔洛染神色一动,进里屋快速的换下了自己一身男装。 淑贵妃又想要干什么?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入了前厅,一个穿着太监服的背影,正坐在座位上喝茶。 “不知是哪位公公大驾光临?” 乔洛染扬起笑容,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去。 那太监闻声转过头来,正是淑贵妃身边的大太监王朝恩。 “原来是王公公。”乔洛染脸上的笑更亲近了两分,快步走到主位坐下,“不知王公公来有何要事?” 王朝恩慢条斯理的放下手 中的茶杯,脸上的笑亲切又不会让人觉得谄媚。 “给王妃请安,不知王爷近来可安好?” 宫里人都是这样,说话不肯直接说,非要绕上十七八个弯才显得他们有格调。 乔洛染垂眸,压下眼底的不耐。 “多谢公公关心,贵妃的药十分有用,王爷已经大好了。” “如此甚好,想来娘娘也会安心许多了。” 王公公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说道,“听说王妃和襄王府的韩郡主有了些矛盾?” 原来是为这事来的。 乔洛染心里有了底,脸上的笑意都带了一两分真实:“不过是女孩子家家的些许争执罢了,竟然惊动了贵妃娘娘,这让妾身心底实在过意不去。” “诶,王妃此言差矣,襄王府和宥王府不比寻常人家,若是有了矛盾,还得两家人尽早解决才是。” 王公公从袖口一掏,掏出了一份请帖。 “贵妃听说此事后,忧心不已,日夜难眠,这才派杂家跑上这一趟,希望能邀请宥王,王妃和韩姑娘进宫赴宴,有什么不快之处,坐下来慢慢谈。” 淑贵妃这又是操的哪门子闲心? 乔洛染才不信王朝恩嘴里那通胡说八道的话,她接过请帖看 了看,看不出什么。 答应下来倒也无妨,见招拆招,她倒是比较好奇淑贵妃又想做什么。 “多谢贵妃美意,本王妃必回前往。韩郡主那里可需要我告知一声?” “不劳烦王妃了,杂家的徒弟已经跑了一趟,郡主已经答应了。” “……如此甚好。” 乔洛染面色不变,手却紧紧的抓住了手帕。 这个太监这句话暴露了一件事,那就是宥王府里面有淑贵妃的眼线! 不然他一个宫中之人,第一次来宥王府,怎么知道韩芊芊住在哪里? 未免也太过熟悉宥王府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给他们带路! 比起这个,他们略过她,先行告知韩芊芊的无理行为都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王朝恩是故意说这句话的吗?难不成在警告她? 乔洛染心中百转千回,最终还是扬起一抹笑容。 “多谢公公,请公公替本王妃向贵妃转达谢意。” “那是自然。” 王朝恩站起身,脸上还是那副亲切的笑容,“杂家就先行告退了,王妃不送。” “王公公慢走。” 随着王朝恩远去,乔洛染的脸也彻底沉了下来。 她起身,毫不犹豫地向着韩芊芊的小院走去。 第七十七章 天材地宝 韩芊芊此时也在前厅中,正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请帖,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开心。 乔洛染跨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路小跑,想要拦下她的下人。 “王妃,韩姑娘这会儿不想见客……” “行了,下去吧。” 韩芊芊见到突兀进来的乔洛染,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没说什么。 下人们乖乖退下,前厅一时只剩韩芊芊和乔洛染二人。 “不知王妃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韩芊芊并没有让出主位的意思,乔洛染懒得跟她计较,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淑贵妃的人是不是已经来找过你了?” “是啊,王妃才知道?” 显然,韩芊芊对于贵妃先找了她,才找乔洛染的事很得意,表情都明媚了几分。 “王妃是来邀请芊芊一同进宫赴宴的吗?那恐怕王妃白跑一趟了,芊芊得先回家换上郡主服,才好进宫赴宴。” 她表情未变,但眼中的情绪看得出来,她十分的期待。 乔洛染移开视线。 这个蠢货! 就算贵妃看上去十分友善,还屡屡示好,可是后宫哪有心如白莲之人? 天上没有白得的午餐,淑贵妃这番作态,必有所求,就是现 在藏的比较深罢了。 乔洛染摸索着袖中的请帖,眼神冷冽的看着韩芊芊。 “韩芊芊,我希望你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要做伤害宥儿的事。” “那还用你说!” 韩芊芊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倒是你,若是让我发现你敢伤害王爷,你给我等着!” “希望你说到做到吧。” 乔洛染本来是想和韩芊芊合作,看能不能套一下淑贵妃的话。 但是看韩芊芊的态度,显然是不可能了。 她不想多说什么了,站起身,雷厉风行地走出了小院。 “莫名其妙……” 韩芊芊看着乔洛染的背影,心中却闪过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第二天。 宫里的马车临近午时就来了,乔洛染带着宥儿换好衣服,带上善喜和因冥,向宫中出发。 在路上,她叮嘱因冥,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王爷,不可让王爷有半分闪失。 到了贵妃宫中,已经午时三刻了,几人都饥肠辘辘。 淑贵妃在会客的偏厅等他们,南泽溪也在,乔洛染没有半分惊讶,带着宥儿行礼。 “见过贵妃,五皇子。” “王妃多礼了,快请起吧。” 南泽溪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主要伸手 上来扶,乔洛染连忙躲开。 “五皇子客气了。” 好在此时韩芊芊也进来了,众人落座,淑贵妃笑意盈盈的说:“上膳吧。” 可算吃上饭了,乔洛染摸着快要饿扁的胃,偏偏表面还得细嚼慢咽,慢条斯理。 酒足饭饱,淑贵妃端起手中的清茶,忽然开口:“不如我们以茶代酒,来行酒令吧!” 她这又是何意? 乔洛染一直在等她开口,谁知午膳都用完了,淑贵妃也没有切入正题,反而提出玩行酒令。 她看着淑贵妃的眼睛,亲切又自然,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乔洛染不想配合她磨时间了,索性将手中的茶杯一放,直接了当的问道:“不知贵妃今日邀我们进宫所为何事?” 她这一问似乎打乱了淑贵妃的计划,她慌乱了一瞬,掩饰性的喝了一口茶,才笑着说道。 “王妃似乎有些许心急,也罢,本宫便直说吧。襄王和宥王交情颇深,王妃和郡主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便算了吧,以后和睦相处,也能成为一桩美谈。” 襄王和宥王?交情颇深? 乔洛染半个字都不信,立马严肃了神色。 “贵妃此 言差异,不说我没有听过襄王和我家宥儿有什么交情,就说我和韩姑娘的矛盾,也没有必要上升到两家的交情上面。” “现在我们二人已谈妥,以比赛方式竞争一番,民间已传的沸沸扬扬,怎么可能说停就停?” 韩芊芊也在一旁板着脸说道:“王妃说的是,无论我做什么事,父王都是不会管的,贵妃不用担心。” 乔洛染有些惊讶,她本来还有些担心韩芊芊支持贵妃的想法,没想到关键时候,她还是有些脑子的。 贵妃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连忙尴尬的轻咳了两声,下意识的往旁边望去。 南泽溪轻轻地摇了摇头。 淑贵妃立马重新挂上了亲切的笑容,一左一右的握住了乔洛染和韩芊芊的手。 “本宫听说了你们的比赛,本来担心会伤了两家的和气,但是你们既然这样说了,本宫也不再多言。” “这样吧,本宫今儿个掏私房钱,在你们两家店中各下一千两订单,也算尽了本宫的一份心意。”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她却对上了韩芊芊的视线,肯定的点了点头。 韩芊芊神情未变,眼神却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乔洛染眼 神一眯,表情未变。 旁边的南君宥担心的握住了她垂下去的左手,乔洛染心里一暖,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南泽溪见状,握着茶杯的手用力了一点。 说完这番话,贵妃状似好奇的说道:“听说你们二人是各选了一家店铺,不知选了个什么店?也好让本宫知道,本宫的一千两买了些什么东西。” “娘娘放心,都是好东西。” 韩芊芊对着乔洛染飞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感激又崇敬的回答淑贵妃。 “芊芊选的是米铺,到时候,会给娘娘送来只有春季才有的最为上等的供米。” 淑贵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可是春华米?那不是年产只有五百斤,而且只有春季才有吗?就连本宫宫中每年也不过二十斤的份额尝尝鲜而已。” “芊芊自然有芊芊的办法,娘娘安心等着便是。” 韩芊芊得意的笑了笑,闭口不谈了,显然不想让乔洛染听见她的办法。 她将视线转向乔洛染,带着几分恶意的笑了起来。 “听说王妃是自己在南街新开了一家店?不知王妃准备卖什么天材地宝,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第七十八章 面膜 韩芊芊故意这么说的。 显然要是乔洛染说不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她瞬间就会抓住机会来打击她。 乔洛染盯着她的眼睛,眼神不屑又怜悯。 “说给你听也无妨,好让你这无知之人开开眼界。” “你!” 韩芊芊气的站起身,伸出食指指着乔洛染,满脸的怒气。 乔洛染将她的手抓了下来,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芊芊郡主也不想在贵妃和五皇子面前失礼吧。” 看到韩芊芊不得不委屈的坐了回去,乔洛染满意的笑了笑,重新看向淑贵妃。 她并不是故意说这一番话的,而是在思索究竟送什么比较合适。 若说珍奇之物,她先前用天山雪莲炼制的解毒丹就算得上了,但是这种东西她只会用来保命,绝不会放到店里售卖。 而准备放到店里售卖的伤药、风寒药等等淑贵妃平时并用不上。 保养品概念太超前,还需要解释一番,不是现在送的最佳时间。 想来想去,也只有护肤保养品一类了。 既是新鲜奇特之物,又是淑贵妃当前所急需的东西,还能让淑贵妃帮她打个隐形的广告。 乔洛染的眼睛很尖锐,她一眼就看出淑贵 妃最近面上起痘,是敷了大量的白粉才遮盖住的。 她的心里有了底,立刻老神在在地说道:“贵妃最近可是皮肤不太好?” 淑贵妃一惊,连忙说道:“的确如此,不知王妃是怎么看出来的?” “贵妃不知,这人的身体状况是会影响皮肤的,我看贵妃气色不太好,所以有所猜测。想来贵妃没少用药吧?只是是药三分毒,没能帮助贵妃恢复过来不说,可能还带来了一些别的难言之处。” 淑贵妃的眼神有了些变化:“王妃这话说到本宫心里去了,不知王妃有什么好主意吗?” 上钩了,乔洛染笑了笑。 “贵妃可否先将脸上之物卸掉,方便洛染细看?” “这……” 淑贵妃看了看在座的人,儿子无所谓,剩下的倒也不是什么大舌头,南君宥一个傻子更不用担心。 “好吧,白芷,给本宫端盆水来。” 南泽溪此前一直坐在旁边看着,笑眯眯地也不说话,这会儿趁着淑贵妃洗脸,他却突然凑到了乔洛染耳边。 “乔姑娘,可要我帮帮你?只要我出手,这次比试你必赢。” 他凑得很近,气息喷洒在乔洛染耳边,激起了一片鸡皮 疙瘩。 乔洛染皱了皱眉,还未说话,旁边的南君宥忽然一把将她拽了过去,气呼呼地瞪着南泽溪。 “你靠我娘子那么近干什么!宥儿不喜欢你!” 南泽溪看了南君宥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 “叔叔误会了,我只是询问一下王妃需不需要帮助。” “你走走走……走远点!”宥儿满脸不高兴,像是推东西一样推着南泽溪,将他推到五米开外,才一脸邀功地走回乔洛染身边。 “娘子!我把这个骚扰你的人赶走了!” “真乖。”乔洛染摸摸头,转身一脸歉意地看着南泽溪。 “宥儿不懂事,劳烦五皇子多担待一些。多谢五皇子的好意,只是不用了,洛染自然有嬴的办法。” “无事,王妃客气了。” 南泽溪一脸不以为然,像是毫不在意。 只是他眼角的余光却在一直观察南君宥。 真是傻的不成? 那边淑贵妃注意到了这边的小矛盾,顿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招呼乔洛染过去。 “王妃,我已经清洗干净了,你过来帮本宫看看?” “这就来。” 乔洛染走进仔细一看,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贵妃最近估计是睡眠不 好,不仅黑眼圈重、毛孔粗大,嘴上还起了个燎泡。 她为了遮挡这些问题,故意用了厚厚的口脂和白粉,憋闷不透气只会导致问题更加严重。 这会一卸妆,顿时十分明显起来。 韩芊芊在一旁惊呼出声:“天哪,娘娘您的脸……” 贵妃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的色彩,转而看向乔洛染。 “如何?王妃,本宫因为你一句话,可是做了不小的牺牲啊,要是……” 她半开玩笑半威胁地说了出来,双眼紧紧地盯着乔洛染。 乔洛染面不改色,似乎看到的是妆后的淑贵妃。 “娘娘不必心急,我现在已经完全掌握清楚您的状况了,您的问题虽然有些严重,但是都还可以解决。待我明天就将面膜送进来,娘娘到时只需要将其敷在脸上,一日一次,一周即可解决所有问题。” “面……膜?”贵妃一脸好奇,“那是何物?” “娘娘可看做一种膏药,伤口受伤需要金疮药,皮肤受伤自然也需要对应的膏药。” 淑贵妃恍然大悟,内心也升起了一股期待。 “既如此,便麻烦王妃了。” 韩芊芊在一旁看着,眼见着乔洛染就要抢 了她的风头,连忙插嘴。 “贵妃娘娘,您怎能相信如此荒谬的言论?乔洛染此人分明满口胡言乱语在哄骗您,芊芊也学医,什么敷脸的药膏,从未听说过!” 乔洛染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韩芊芊。 “芊芊郡主孤陋寡闻可以理解,但是如此曝光于大众之下就有些不好了,不是每一件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就是荒谬的。” “你,你懂什么医!如此欺骗娘娘,其心可诛!” 韩芊芊这句话是真心的,不只是想抢回风头,也的确觉得乔洛染一个外行人竟然如此嚣张。 乔洛染一点也不生气,一脸委屈地看着淑贵妃:“娘娘,您也觉得我在欺骗您吗?” 淑贵妃淡淡的看了一眼韩芊芊。 虽然她并不清楚乔洛染所言是真是假,可是目前她别无他法了,谅乔洛染也不敢下手害她。 而且…… 她还没忘记韩芊芊当时嫌弃的眼神。 不过一个小小郡主而已,以为自己是谁?也敢当她的面露出嫌恶。 淑贵妃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扇子,捂住了半边脸。 “本宫自然是相信王妃的,芊芊你也是,不要因为自身的原因对王妃有如此大的误解嘛。” 第七十九章 奇怪的太子 自身的原因?无知? 乔洛染偷偷的抿嘴,这宫里的人就是厉害,骂起人来都是斯斯文文不沾烟火气的。 淑贵妃卸了妆,也不想留众人多待了,眼神一转,打了个哈欠。 南泽溪立马面露关心。 “母妃可是困了?” 乔洛染连忙带着南君宥起身:“贵妃娘娘既然累了,就早些休息,我们就先告退了。” 淑贵妃点点头,伸手拉住南泽溪:“泽溪,你留下来陪本宫吧。” 见乔洛染三人走出了宫,淑贵妃这才指挥下人关上宫门,退了出去。 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南泽溪:“泽溪,你和宥王妃是怎么回事?” 南泽溪先是一愣,然后失笑出声。 “母妃,你误会了。” “我哪里误会?你的眼神一直在往她那里看!我告诉你,你未来的娘子一定要是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可不能是这种嫁过人的庶女!” “母妃!”南泽溪难得正经了一点语气,“你想想,若是我真的对宥王妃有想法,何必要表现得那么明显?” 淑贵妃若有所思。 “难不成,你是想……刺激一下南君宥?” “对。”南泽溪正了正脸色,“你可知上次留宫那一次,太子 对宥王妃出手,是宥王救了她?” “我听说了,可是不是韩芊芊持腰牌前往的吗?” “你看韩芊芊对宥王妃恨之入骨的模样,你相信她会主动前去解救宥王妃吗?” 南泽溪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可是……可是宥王若是发现王妃不见了,吵吵嚷嚷要去救,逼得韩芊芊前去,也是正常的啊。” 淑贵妃还是不理解,眉头紧紧的拧着,想不到异常之处。 “他若是一个傻子,只有自己跑去的道理,哪里知晓太子的宫中是他不能去的龙潭虎穴?韩芊芊可劝不动他。” 南泽溪笑了笑,眼神中透着一丝诡异。 太子啊太子,虽然你脑子不太好使,可是这一次倒是的确做的不错。 让他发现了南君宥第二大的疑点! 淑贵妃忍不住感叹出声:“芊芊也是,好好一个郡主,偏偏喜欢一个傻子,成天住在宥王府,名声也都败坏光了……她不会真的想嫁给宥王做妾吧?” 南君宥摇了摇头,看着水中的倒影,轻轻一笑。 这就是第一大的疑点。 韩芊芊一个德才兼备,出身高贵,貌美如画的堂堂郡主,为什么会如此 喜欢一个傻子? 乔洛染三人不知贵妃和南泽溪的怀疑,不然肯定会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南泽溪竟然看人看事如此之细! 此时,他们正一同向着外朝走去。 外面的马车进不来皇宫的后宫,所以必须步行过去。 韩芊芊看着一脸沉静的乔洛染,忍不住嗤笑出声。 “王妃莫不是忘了,今日就是我们之间的比试开始的日子。不知王妃的店铺开张了没有?”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乔洛染没有半分紧张,淡定的拉着南君宥继续走。 “你可不要太得意,这次事情闹得连宫里都知道了,我看输了你怎么收场。” 韩芊芊板着的脸想到这,都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闲得慌就操心一下你自己吧,别被我抓到账目的马脚。” 乔洛染懒得搭理她,干脆把玩起手中宥儿的手。 嗯……宥儿的手指节分明,修长又纤瘦,放到现代都能出去做手模。 “你胡说八道什么……” 韩芊芊一听此话,气得正准备反驳,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宥王和宥王妃吗?哦,芊芊姑娘也在,倒是好巧。” 南千川穿着一身明黄 的长袍,嘴角僵硬的笑着,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一见到太子,三人的警惕心瞬间拉到最高,乔洛染和韩芊芊对视一眼,难得默契了一次。 “见过太子。” 三人行礼,接着就想赶紧离开。 “欸,孤又不是洪水猛兽,三位何必如此行色匆匆。” 太子竟然还礼了,还一脸笑意地走到三人面前。 显然他是想学南泽溪的微笑,可惜并不成功。 他看出乔洛染脸上的防备,并不在意,还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递给了乔洛染。 “孤听说了王妃的比试,别的帮不上忙,就送三千两银票予王妃,助王妃顺利赢得比试吧。” 说完,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韩芊芊,像是冷笑,又像是不屑。 “韩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懂事了,怎么能事事与王妃争个高低呢?” 韩芊芊一听,用力的攥紧了拳头,偏偏在宫中,她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反驳太子。 南千川看出了她的怯弱,嗤笑了一声,竟然转身走了。 他此行,倒好像的确单纯的来给乔洛染送银票来了! 乔洛染一头雾水地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 这人转性了?不可能吧。 南千川一行人走远了,韩芊芊 目光如火地看向乔洛染。 “是你……是你对不对!你就是太子的卧底!” 嗯? 乔洛染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木盒,恍然大悟。 南千川竟然是来挑拨离间的! 这倒是稀奇了,乔洛染懒得理会韩芊芊,拉着宥儿继续往前走。 就太子那不带拐弯的脑子,居然想开始刷计谋了。 看来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韩芊芊见乔洛染不理会她,更加愤怒了。 “你心虚了?胆怯了?王爷还在这呢!你就当着王爷的面和太子勾勾搭搭,你……” “韩芊芊,能不能麻烦你安静一点。” 乔洛染看着韩芊芊,目光如刀:“你也知道宥儿还在这,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而且我们还在宫中,我希望你知道,暗中说不定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我们。” “安静一点,好吗。” 她无意识地开始散发杀气,气机牢牢地锁住了韩芊芊。 韩芊芊只觉得浑身一冷,眼前的人如同怪物一般散发着令人害怕的气息,竟然吓的她一时不敢开口。 她看了一眼乔洛染身后的南君宥,对方没有反应,而是一脸崇拜的看着乔洛染。 韩芊芊咬了咬下唇,闭上了嘴。 第八十章 收入为零? 三人回到府中,已经临近傍晚了。 宥王府门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乔洛染这才想起,现在已经到第一天统计营收的时间了。 围观的群众牢牢地堵住了回府的路,善喜面露不满,推着因冥先下了车。 “快点,你块头大,快去挤一条路出来供王妃回府。” 因冥闷不吭声的下车了,路人们发现了他,立马高声呼唤:“回来了!王府回来人了!” “王妃回来了?” “哪呢哪呢?” 眼见躲不过去,善喜干脆下了车:“知道是王妃回来,就赶紧让开!” 众人看着站在马车上的善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旁边的一个大妈忽然面露同情:“姑娘,你家王妃要输了你知道不。” “你胡说什么呢!” 善喜柳眉倒竖,差点骂出声。 路人们默默的让开了一条路,正是通往门前木板的路。 木板上,乔下面硕大的零格外显眼,尤其是对比旁边的两千三百两。 “这,这……”善喜眼眶有点红,她自然知道王妃的店还没有开起来,第一天肯定没有收益。 但是真的看到这个,她还是难受的无以复加。 “怎么了?” 感受到外面略奇怪 的氛围,乔洛染想要出来看看情况,被善喜一把按住。 “没事!王妃,外面人多,你别出来。” 只是她能阻止乔洛染,却阻止不了韩芊芊。 听到外面的声音,韩芊芊早就下了车,见到结果,她得意的勾了勾嘴角,不怀好意的走到了乔洛染的马车边上。 “王妃,今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就不好奇吗?” “我说是什么事吵吵嚷嚷的,原来是为这事。” 乔洛染干脆的一掀帘子,走了出来,不顾旁边急得快跳脚的善喜,淡定的向木牌走去。 看见那个硕大的零,她不见羞愧难过,而是不慌不忙的笑了笑,突然拿起一旁的笔。 “今日收入怕是还未统计完全吧,据我所知,韩姑娘可不止这么点。” 说完,她大笔一挥,将韩芊芊的两千三百两改成了三千三百两。 顿时周围一片哗然,路人不知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对手增加收入,还有人以为她受刺激太大疯了。 但是韩芊芊脑子转的极快,瞬间就明白了乔洛染的意思,她脸色一变,想冲上去抢过笔。 啪! 韩芊芊回头一看,因冥牢牢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她愤怒的挣扎了一下 ,挣脱不了。 乔洛染笑着看了她一眼,对因冥点点头,转向围观的群众。 “大家别急,我这就解释!” “今日,我与韩姑娘共同进宫,蒙太子和贵妃赏识,率先与我们完成了一笔大的订单以表鼓励!所以这一部分收入,应当加进今天的收入里。” “那韩姑娘有,王妃没有吗?” 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 乔洛染抬眼一看,正是乔侯,乔侯见到她并没有上来相认,而是挤眉弄眼的耍眼色。 她无奈的笑笑,接着说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很对,本王妃也有!” 说完,她大笔一挥,将自己的零改成了四千两! 哗—— 人群顿时又吵吵嚷嚷起来。 “那这第一天,岂不是王妃赢了?” “废话!四千两当然比三千三百两多呀!” “真好,王妃进宫一次就有了四千两……” “王妃得了四千两,韩姑娘却只得一千两?那岂不是说明太子和贵妃更看好王妃吗?”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韩芊芊一脸愤恨。 她就是担心这种言论出现,才刻意没提宫里的赏赐! 旁人不知什么卧底不卧底的,也不知太子的险恶用心,只知道一个最简单 的道理,韩芊芊没有乔洛染受宫里喜欢! 可恶! 韩芊芊看着台阶上的乔洛染,恨不得把她那张道貌昂然的脸撕下来。 和周围的群众解释是没有意义的,她恨恨地甩开因冥的手,率先进了府。 乔洛染笑眯眯地放下手中的笔,并不意外韩芊芊的举动。 旁边的善喜一脸崇拜的看着她:“王妃,原来你进宫的时候得了这么多的赏金啊!” 善喜在车上等她,没有进宫,所以也就不知道宫里面发生的事。 “小傻瓜,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不过应付一下局面而已,我们的确还没有收入。” 乔洛染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转身牵着在人群里一脸兴奋跟着拍手的南君宥进了府。 热闹看完,人群自然也就散了。 回到房中,乔洛染缓缓打开手,一张纸条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 她也不知道这张纸条哪里来的,只知道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匆匆离开。 她一个人呆在书房,慢慢的打开纸条。 只见上面写着:店已备好,祝旗开得胜。冥 她先是一愣,内心划过一道暖流,然后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可当真是个好消息。 “娘 子,你一个人在里面干什么呢!快出来陪宥儿!” 门外突然传来了南君宥的声音,他可不懂什么敲门,眼见着就要推开门—— 乔洛染心底一慌,将纸条扔到地上踩住,嘴里还假装冷静的回道:“我有些事要忙,宥儿乖,自己去看书。” “好吧……”门外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乔洛染这才松了口气,忽然反应过来。 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慌什么! 她头疼的捡起地上的纸条,干脆丢进了一旁的炭盆。 虽然还没到烧炭的季节,但是只要点起火来,这么个小纸条很快就烧没了。 回到桌前,她稳了稳心神,开始思考店铺的问题。 她是想以成品药为主,保养品为辅没错,但是酒香还怕巷子深,想要将产品推广出去,广告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她没做过生意,但是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现代的营销案例不知凡几。 而且……还有利润空间极大的护肤品一类,现成的广告淑贵妃就在宫中! 护肤品不急,先从风寒药来吧。 乔洛染眼睛一转,瞬间就想出了一个主意,她得意的笑了两声,立刻埋头奋笔疾书起来。 第八十一章 小广告 说起营销,虽然不是乔洛染熟悉的领域,可是还是能说个一二三四的。 比如鼎鼎大名的饥饿营销、优惠卷,还有穿越前网上最火主播带货模式等等等等。 但是这些都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 她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知名度打出去,还要引起路人的好奇心。 如此一来,可选择的手段就大.大缩小了。 发传单可行,但是在活字印刷都没有的古代,恐怕能将她的手活活写断。 果然还是贴小广告吧! 保证第一时间引起众人围观,迅速引起他人的好奇心,还能将自己的产品介绍清楚! 乔洛染来了兴致,果断扯了张白纸,下手写了几个字。 但是她看着自己写的字,瞬间有些头疼。 就这水平,怕是连童生都不如。 路人别说对内容感兴趣了,第一时间传出去的就是王妃字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来到古代以后才开始写毛笔字,就这么区区几个月的练习自然只能勉强写到横平竖直。 还有谁能写呢? 善喜看还成,写就算了,乔侯倒是练过,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因冥就更别说了。 总不能去找韩芊芊吧! 正在此时,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宥儿的声 音传了进来。 “娘子!还没好吗!宥儿好无聊啊!” 说完,他忽然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来。 “娘子在做什么?” 乔洛染已经将纸条处理干净了,这会儿自然不慌。 她看着南君宥,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宥儿虽然痴傻,可小时候应该也是接受皇家正统教育长大的。 不知他的字写得如何呢? 想到这,她对着南君宥招了招手:“宥儿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哦。” 南君宥一脸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 他大笔一挥,乔洛染三个字落在纸上,笔锋如锥画沙,苍劲有力,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若是有个懂字的来看,恐怕能看出下笔之人是个胸有沟壑,却隐忍不发之人。 可惜乔洛染不懂字,只觉得写得怪好看的,顿时惊叹出声:“宥儿,看不出来你的字竟然写的这么好!” “我的字一直很好的!”南君宥状似骄傲的挺挺胸。 但是他不会告诉乔洛染,那些以为他是傻子的人,都没有见过他的字。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就这么暴露给乔洛染,因为这会增加他装傻暴露的风险。 可是不知为何,他不想瞒着她。 乔洛染倒是 没想那么多,她觉得古代的五岁小朋友写的比她好都是正常的。 她见到南君宥这么好的字,立马有些兴奋的重新铺开一张白纸:“来,宥儿,我念你写。” “君染药铺正式开业了!上好金疮药,一喷就止血,神仙风寒药,三天便痊愈,更有止痛、解毒多种成品药供您选择,看大夫有时不便,成品药就是您的最佳选择!开业半个月全场买一送一!您还在等待什么,赶紧前来抢购吧!对了,最下面加一句,一切解释权归本店所有,这句写小点。” 南君宥内心受到了冲击! 这是什么? 他从未见过如此稀奇古怪的荒谬之言! 但是…… 莫名还挺吸引人的。 他忍不住询问出声:“娘子,这是什么啊?宥儿看不懂!” 他的声音都吓得有些变调了,好在乔洛染没有注意。 乔洛染正在这段字的下方画上简易的地图标注药铺的名字,听到南君宥的询问,她没有抬头,一脸淡定。 “这是广告词,广告广告,顾名思义,广而告之。” 她对着灯光举起纸张,满意的点点头。 “只要将此物贴满京城,我们自然会迎来广大好奇的客户!” “可是,上面之言是真 的吗?真的有现成的风寒药可以三天治愈人吗?” 乔洛染惊讶的看了一眼南君宥,想到这还是个纯洁的古人,没有被肮脏的虚假广告污染心灵,也就释然了。 她不忍欺骗小孩子,含含糊糊地说道:“嗯,你就当是真的吧。” 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 不提买药之人是不是正在得风寒,就算得了三天没有治愈,也还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可以糊弄过去。 比如体质问题啦、没有正确的时间吃、没有搭配正确的水…… 反正一切解释权归本店所有嘛! 不过这种带坏小朋友的厚黑学就不要和宥儿讲了。 乔洛染重新铺开一张白纸:“来,宥儿,我们再写一张!” “……娘子,需要写多少张呀。” “五十张!” “啊??” 第二天一早,两人都起晚了。 昨天虽然宥儿要写那么多字,可是乔洛染也要对应画那么多的地图,两人都忙碌到深更半夜才睡下。 不过乔洛染倒是精力旺盛,她飞快地收拾妥当,就拿着昨晚的成果,带着善喜和因冥出了门。 “走,善喜,我们将这个贴满京城!” “……王妃?” 三人想要完成这个壮举,显然是不可能的,乔洛染联 系了乔侯,乔侯在将任务派发下去,没一会儿五十张广告就都张贴完毕了。 善喜贴下最后一张广告,转头一脸狐疑地看着乔洛染。 “王妃,这真的可行吗?这广……告也未免太过俗、直白了吧。” 她想说俗气的,乔洛染听出来了,也没生气,而是一脸神秘地笑笑。 “广告这东西,自然越贴近民众越好,走吧,我们现在去店里等着就行。” 善喜一脸不置可否,可是又不想打击王妃的自信,只好瘪瘪嘴,不说话了。 此时,他们一行人张贴的广告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 毕竟古代人平时着实没什么新鲜事,一丁点八卦都能津津乐道半个月,不然当初王府的比试也不会这么快就传进宫中。 贴在最热闹的东街附近的,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你们都在看什么?等等,别急啊……” “这好像是宥王府王妃开的店?” “三天治愈的风寒药!这是真的吗?我家相公风寒断断续续半个多月,一直没好……” “天哪,现在去还买一送一!走走走,张家娘子,我们一起去!” 一波好奇的、真心想买的、看热闹的人,正簇拥着向那个南街的小铺赶去。 第八十二章 送货上门 外面的热闹自然引起了韩芊芊的注意。 她让了一部分的利益,吸引各大酒楼提前来米铺下订单,自然要在店里看顾着生意。 见到东街的街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她好奇的拉着刚进门的小厮。 “旺儿,街口那是怎么回事?” 旺儿刚从外面回来,正是好奇也去瞅了一眼。 听见韩芊芊的问题,他的额角冒出冷汗,支支吾吾的说道:“有、有人在那贴了恶作剧的东西,大家好奇看看、看看。” “哦?” 韩芊芊一听来了兴趣,抬脚就往外走:“那我也去看看。” “哎呀,韩姑娘!” 旺儿没拦住,急得直跺脚,干脆也追了出去。 韩芊芊好奇的走进人群,她在东街不是秘密。 有认识她的人默默的让开了路,不认识的看到别人让路了,也跟着让开了。 韩芊芊就这么顺利的走到了最里圈,一眼就看到了大.大的君染药铺。 君染! 这大.大的两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心头一梗,默默的捏紧了手帕。 将广告看完,韩芊芊露出一抹冷笑,转身毫不犹豫地向着南街走去。 顿时有认识她的人窃窃私语:“韩姑娘这是要去和王妃 ……争辩?” 他们对视一眼,立马好奇地跟在了韩芊芊后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药铺出发。 此时,乔洛染已经在药铺里面了。 云冥装修的很好,她虽然是第一次进来,可也觉得处处和她心意。 只可惜广告的魅力还未展开,店里还空空荡荡的。 韩芊芊就是此时走了进来,她算是第一批到达的人了,毕竟其他人看了总要犹豫一番,她却是毫不犹豫地过来了。 见到仍旧空空荡荡的店铺,她毫不犹豫地嘲讽出声。 “乔洛染,你以为耍些不入流的小道就能赢我?可笑!” “哎呀,这不是韩姑娘吗?来人,快给韩姑娘看茶!哦我忘了,店里没有茶叶,只能委屈韩姑娘喝口水了。” 乔洛染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一脸热情地招呼韩芊芊。 韩芊芊冷笑了两声,突然走到旁边坐了下来。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能拉来几个客人!” 乔洛染也不恼,仍旧笑眯眯的。 “那韩姑娘你可瞧好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店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踏进店铺。 韩芊芊忍不住嘲讽出声:“看来你这办法不怎么有……” 她 的话还没说完,店里突然冲进来一个一脸精明的少年,一脸期待的看着乔洛染:“掌柜的!你说的买一送一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乔洛染一脸和气。 “拿给我来风寒药一瓶!” 善喜默默的掏出两瓶药,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瞬间就完成了一笔交易。 这个少年自然是乔侯。 乔洛染深谙多数人不喜欢出风头当第一的想法,早早就和乔侯商量好,安排了这一出。 只要有人当了第一,其他人立刻会跟上来! 门外的人一看,果然站不住了。 他们本来是秉着总有人先进的想法,才一直不肯进去,此时见到真的有人完成了交易,自然蠢蠢欲动。 一时间,所有人一窝蜂的冲进了店里,门槛都快被踏烂了! “给我五瓶!” “我要十瓶!” “我要金疮药三瓶!” 人都是喜欢跟风的生物,哪怕没那么需要,看到别人买了,自己也会忍不住想跟着买。 没一会儿,店里的药就销售一空! 毕竟乔洛染准备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将配方教给乔侯,让他找人来帮自己一起制药。 现在店里的药,都是她前几天熬夜 做出来的一些成品。 韩芊芊一直在一旁看着蜂拥的人群,像被打了一拳,脸色极为难看。 这里面甚至还有她从东街带过来的人! 一想到自己间接给乔洛染带了生意,她就更难受了。 此时见到乔洛染有市无货,她的心里才舒服了一些,瞬间嘲讽了起来。 “王妃这准备看来不够充分啊,开店可不能如此,这不是将客人将外赶吗?我若是你,怕只能乖乖道歉关门大吉了!” “那是你蠢。” 乔洛染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从桌下掏出一沓白纸。 “各位客官!小店现在所有现货都已经卖完了!” 离得近的人一听,顿时不高兴了:“掌柜的,你就不能多准备一些吗!” “就是,我们辛辛苦苦大老远跑过来买药!” “别急别急!听我说!” 乔洛染扬了扬手中的纸,增大了音量:“现在,我们店使用订购模式!您交一半定金,我们将会在三天内送货上门,到时候客人再支付尾款!若是本店没有及时送货到家,我们会双倍返还您的定金!” 送货上门?违约则双倍返还定金? 此言一出,剩下的人顿时就来了兴趣,一个胆子大些 的中年女子高声喊道:“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们?” 乔洛染掏出怀中代表宥王府的牌子,高高的举了起来。 “各位,我是宥王府的王妃,王府不缺这么点钱,犯不着冒着丢皇室脸面的风险骗你们!” 宥王虽然痴傻,可到底是皇家的王爷! 他若是在外行骗,皇室一定不会不管的。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有理,纷纷冲上前。 “我我我,我要十瓶!我家在……” “我先来的我先来的!” “一个个来啊!都有份!都有份!” 因冥冷着脸往那一站,人群顿时老老实实地排队起来。 乔洛染轻舒一口气,将登记的任务交给善喜,退了出来。 她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走到脸色难看的韩芊芊面前。 “如何,韩姑娘?我这小道虽然不入流,却看上去十分有用呢。” “哼,不过一时好奇罢了!” 韩芊芊咬牙切齿,实在不想在店里多待,拨开人群往外走去。 偏偏人人都抢着要登记,见她过来,还以为她要插队,一脸警惕地站在原地:“要买去后面排队!” 韩芊芊脸色变了又变,到底不想和无知路人争执,气的一甩袖子,绕道离去。 第八十三章 广告被撕 “客官慢走……苍天啊,总算结束了。” 等到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善喜累得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因冥不会写字,帮不上忙,只有她一直在疯狂的写写写,恐怕这一天写的字就比得上她以前写过的所有字了。 看着坐在一旁看书的乔洛染,善喜忍不住出声抱怨:“主子!您就不能找人来帮帮奴婢!” 其实她想说您就不能来帮帮奴婢,可是她不敢…… “没想到今天这么多人嘛,明天就找人帮你。” 乔洛染的确是存了两分偷懒的心,不过更多的还是不想暴露笔迹。 谁知道原主写的字怎么样,万一很好的话,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写的这么烂怎么解释。 她有些心虚的放下手中的书,转移话题说道:“来,我们来数数今天赚了多少银两。” 此话一出,善喜顿时腰不酸了手不疼了,将放在抽屉的散碎银两一股脑地搬到了桌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连因冥都好奇的投来了眼光。 善喜兴奋地开始数钱。 “一两、六两、八两……因冥!你别就光看着啊!快来帮忙!” 乔洛染笑眯眯的在旁边贴心的记录。 没一会儿,几人就算完了。 善喜不敢置信的看着纸上的数字:“八……八千六百两?主子,你没算错吧?!” “算错了。”乔洛染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见到善喜瞬间哭丧的脸,这才不逗她了,“准确来说,我们可以得到一万六千两,因为除了最开始卖现货所得的一千二百两,剩下的只是一半的定金。” 善喜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药瓶。 就这么小小的,一两银子一瓶的药,他们一天就赚了一万六千两?! 怕是山贼抢钱都没有这么快的! 她抬头看着乔洛染,满脸崇拜。 恐怕这个时候有人和她说乔洛染是神仙变的,她也能毫不犹豫的相信! 乔洛染不知善喜的心理变化,她在默默的整理账单。 虽然她预感到销售会火爆,但是卖这么多她也的确没想到。 她仔细的看着每一份订单,两笔数额格外大的订单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笔来自宁毅侯府,定金一千两,另一笔来自云来赌馆,定金……四千两! 这两笔加在一起,就占据了今天大半的收入! 宁毅侯府,应该是武晨源暗中支持,云来赌馆,显然是云冥。 乔洛染心里一暖,默默地将两笔订单收好。 虽然这古代危机四伏 ,可是至少她收获了最真挚的友谊。 她将银两放入小柜子锁了起来,转身走进后院,叫来了一直在后院等待的乔侯。 先前怕被人看出破绽,她让乔侯演完戏,就躲在后院不要出来。 “小猴子,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了?” 乔洛染开始头疼供货的问题了。 药丸成本并不高,重点还是配方。 她想来想去,还是给乔侯手下的孤儿们比较放心。 他们一无所有,又格外听从乔侯的安排,比起从外面找来心思诡谲的人,还不如交给他们。 乔侯听见她的问题,皱着眉头想了想:“嗯……现在一共有八十七人,都是原来的乞儿,还有我们收养的一些孤儿。” 这么多人了! 乔洛染满意的点点头:“我将制药的方法教于你,你再教给他们,从今天起,这个店里的药品就交给你们了。” 乔侯听完一惊,连忙摆手拒绝。 “乔姐姐不可!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教给我!” 虽然他并不知道今天具体赚了多少钱,可是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也能猜出必定是一个不小的份额。 乔洛染皱着眉,拍了一下他的头。 “我若连你都信不过,我还能找谁?不过是区区药方,安 心学着就是!” “乔姐姐……” 乔侯内心十分震动,这可不是一般的药方。 在别的地方想要学习师傅的秘方,至少要先当十年学徒再说! 乔洛染就这么毫无戒心的教给了他们! 有了这门手艺,恐怕各大药店都会抢着要人! 乔侯暗暗下定决心,此生不负乔姐姐所托! 而且他一定牢牢盯着所有人,谁要是敢背叛乔姐姐,他敲断他的手! 乔洛染教完乔侯,就带着大笔收入回到府中,门口木牌的填写倒是不用管,自然有人去填好。 她还需要考虑一下店铺的问题。 制药虽然交给了乔侯,可是用人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送货需要人,还需要可信之人防止私吞。 现在店里客流量这么大,也得找个掌柜和几个小厮看着才行。 处处缺人啊! 从其他地方找人实在是不放心,乔洛染干脆修书一封,派人送去赌馆。 云冥的能力她是信任的,肯定能给她找来合适的人选。 而且这个店他也有份嘛! 做好了一切,乔洛染匆匆和宥儿说了句晚安,困得倒头就睡。 第二天,她还在睡梦中,忽然被摇醒。 “王妃,王妃快醒醒,出大事了!” “什么!出什 么事?宥儿没事吧!” 乔洛染猛地惊醒,见到宥儿还好端端地躺在身边,才松了口气,看着旁边的善喜。 “走,出去说。” 换好衣服到了书房,她才问一脸难过的善喜:“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善喜看上去十分委屈,眼眶有些红,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 听见乔洛染的话,她瘪瘪嘴,强忍泪意地说道:“王妃,我们,我们辛辛苦苦贴的广告都被撕了!” “被撕了?全部?” 善喜点点头,带着哭腔说道:“不知道是哪个混账小人做的……撕一张两张还好,偏偏所有都不放过!” 还能是哪个混账? 乔洛染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来,会用这种下作的恶心手段的人,只有韩芊芊! 她冷笑了两声,不慌不忙地坐下:“没事,她以为这样能阻碍我的生意,不过是妄想罢了!” 善喜一听,就知道乔洛染有了办法。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乔洛染:“王妃,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乔洛染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平时一点芝麻大的小事都能传的全城都知道,我们昨天宣传了一天,想来也够了。” “今天,该是向我们真正的目标客户宣传了!” 第八十四章 正的目标 乔洛染带着人到店时,店里已经有一个中年男人并三个小厮在了。 见到乔洛染,中年男人立马一脸笑意地迎了上来:“这位想必就是东家吧?在下刘达,在家行七,大家都唤我一声刘老七。” 乔洛染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 “你是云冥找来的掌柜?” “欸!”刘老七点点头,又向旁边招招手。 “这是刘文、刘杰、刘琦,来,这是宥王妃。” “见过东家。” 三个少年齐刷刷地行礼,乔洛染看着年纪相差不大的三人,又想想他们的名字,看向刘老七。 “老七,这是你的儿子?” “不不,”刘老七摆摆手,“这是属下收养的孤儿,属下还未成婚呢。” 此言一出,乔洛染顿时对他有所改观。 真是难得在古代看到如此特立独行的人。 两人交谈的功夫,店里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好些人,只是比起昨日到底少了许多。 毕竟没了最显眼的广告,通过口舌交传自然会失去一部分顾客。 乔洛染也不在意,打发善喜去教刘老七流程,自己则走到了后院。 乔侯仍然领着一帮人热火朝天在工作,乔洛染走进了他才察觉。 “乔姐姐!你来了!” 乔侯兴奋的随意拍了拍手上的药渣,献宝般领着乔洛染看旁边堆积如山的油纸包。 “乔姐姐,这是我们一晚上做出来的,你看怎么样?” 瓷瓶早就用完了,做到后面他们就干脆用油纸包了。 乔侯走近一看,粗略数过去快要有上千包药了。 就算每人每个时辰能做十包,也得不眠不休地做五个时辰以上! 她不由得沉下脸色看着乔侯:“小猴子,你们昨晚是不是都没有睡?” “……也不是啊!我们有轮流休息!” 乔侯磕磕绊绊的回话,但是是人都能看出他脸上的心虚。 乔洛染的脸色顿时黑了,她毫不客气地弹了乔侯一个脑瓜崩,然后走向还在辛苦工作的众人。 “各位,现在都停下手下的工作,马上去休息!” 她的声音一出,少年少女们下意识的先看向乔侯,见他点点头,才欢呼出声。 通宵一整晚,还是借着月光干活,对于他们来说也有些吃不消。 众人正要离开小院,乔洛染连忙拦住他们,温柔地笑了笑。 “别回你们那个小破屋了,以后就住在这吧。” 众人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问:“真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乔洛染叫来乔侯:“这里一共三间屋子,你看着安排,这里以后就交给你了。” “是!你们自己去挑吧。” 后半句是乔侯对所有人说的。 “哇!谢谢王妃!” 他在大家心中一向很有威信,他都这么说了,大家顿时开心的一窝蜂散开,去挑选自己喜欢的屋子了。 乔洛染赶着乔侯也去休息了才点点头,转过身走到药包旁边。 她没有看见,乔侯嘴角悄悄勾起的笑容。 乔洛染老觉得,乔侯还是个孩子,但是古人可比她想象的要早熟多了。 今天这一出,正是乔侯计划让她红脸,来赢得这群人心中的感激! 显然,效果乔侯很满意。 乔洛染正在数昨晚乔侯他们的劳动成果,外面的店铺突然传来骚乱声。 她皱了皱眉,往外走去,就见到韩芊芊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 她还是那副板着的木头脸,但是眼中却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得意。 见到乔洛染,她迫不及待地出声:“王妃,看样子你今天的生意似乎有些差啊。” 她带着一大帮人往店里一坐,本就不算大的店面瞬间就塞满了人。 本来店里的客流量 就不如昨天,见到这么一群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的,更是没人进店了。 乔洛染实在有些烦。 这个韩芊芊办事,从不正面下手,一天到晚在这种地方恶心人。 她今天本来也不太想管店里的生意,干脆叫上善喜,走出了店。 但是这在韩芊芊眼里,就是落荒而逃了。 她迫不及待地嘲讽出声:“我们王妃这是要去哪?莫不是三天未到就不想管店铺了?那还不如自动认输吧。” 她带来的人顿时捧场的哈哈大笑起来。 乔洛染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韩芊芊。 “韩芊芊,你真是让我越来越看不起你了,想来王爷也是因为这个才疏远你的。” 韩芊芊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眉毛倒竖:“乔洛染,你给我再说一遍!” 乔洛染已经走远了,根本就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善喜愁眉不展地跟在乔洛染身边,皱巴着脸。 “主子,我们几天到底该怎么办啊,要不然我们将广告再贴一遍?” “贴也没用。”乔洛染一点都不慌,“你信不信我们一贴上,转眼就会被撕下来。” “主子,好主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奴婢怎么办吧,不然奴婢这心儿一直悬着, 快要跳出来了!” 善喜摇着乔洛染的袖子,满脸委屈。 “好好好,你这急性子的丫头。” 乔洛染扯不开袖子,苦恼的揉揉头,转而拍了拍善喜的脑袋。 “我问你,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善喜一脸茫然。 “是找准目标客户!” 乔洛染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向我们这种成品药,什么人最需要呢?” 善喜并不笨,经乔洛染一点拨,顿时若有所悟:“是……行商?” “对!平时安稳待在城里的人,其实并不怎么需要这种成品药,因为他们即使生病了,看大夫也非常方便。” “但是行商就不一样了!他们翻山越岭,路途动辄大半年,时常风餐露宿,一旦生病,恐怕连最近的城镇都要半个月,你说说,我们这种药是不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善喜的眼睛越来越亮。 “所以,主子昨天只是想把名声传出去,让行商听到风声,其实昨天做成多少生意,主子根本不在乎?” “不仅如此,你可知,当初我为什么要选择把店开在这个离南门那么近的地方?” 乔洛染突然停住了脚步,善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疯狂抢购 只见观言和因冥站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面前摆着两张桌子,此时已经围了一些人,好奇的张望着。 善喜顿时反应了过来。 “主子!你早就准备好了是不是!” 乔洛染笑了笑,没有回答,带着善喜向树下走去。 只见桌面正铺着一块白布,上面书写着大.大的君染药铺四个大字。 观言正手足无措地和众人解释着什么,他是乔洛染临时拉来帮忙的人,其实并不晓得具体的内容。 见到乔洛染,他送了一口气,连忙小跑着过来:“王妃,您总算来了!奴才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了……” 乔洛染按住他的头:“在外就叫我主子吧,别叫王妃了。” 说完,她直直地走了过去,脸上扬起三分笑意。 “各位!承蒙各位看得起小店,向来都是听说了小店的成品药而来的吧?” 众人看着径直走来的乔洛染,瞬间就明白这是主事之人。 领头的一个满脸胡腮,虎背熊腰,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率先走了上来。 “在下郭跃,您就是传说中的宥王妃?” 传说? 乔洛染有些黑线,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在外面都传成啥了。 不过面上她还是一派淡定 。 “兄台客气了,在下乔某,喊我名字就行。你站在此处,想来是对本店的成品药有些兴趣?” “的确。” 郭跃挠挠头,明明看上去十分凶残一个人,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憨憨的气质。 他脸上露出好奇:“乔掌柜,其实我主要是想问问你店里的药的效果,你那小厮方才说半天都说不明白,得亏你来了。” 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丝毫没有在意乔洛染王妃的身份。 乔洛染喜欢他的态度,脸上的笑容瞬间真实了几分:“客官莫急,我这就来与您分说。小店现在主要销售四种,分别是金疮药、风寒药、解毒丹、止痛药,药效顾名思义。” “我看客官应该常年在外行走,那么我大力推荐金疮药和解毒丹,金疮药一抹即止血,解毒丹可以应对大部分的蛇毒和瘴气,极为适合在外行走应对不时之需。” 郭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金疮药我倒是见过,只是不多,其他倒的确是为所未闻,乔掌柜,就先给在下每种来十瓶!” “好嘞!” 乔洛染面上带笑,示意善喜回店铺的后院取货,又转头对着所有围观的行商高声道:“各位!今日限量一千份,售 完为止!着急今日离京的可要抓紧了!” “什么?我也要!给我每种来二十瓶!” “我要一百瓶!” 人的心里就是这样,普通的东西若是加上限量二字,立马变得珍贵起来,更何况这几乎是行商出门在外的良药? 顿时一群人将限量抢购一空,剩下没买到不甘心的人急着追问能不能预定。 “可以预定!各位莫急,一个个来。” 乔洛染喜笑颜开,从怀中掏出白纸,正准备下笔,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妇人,抱着她的大腿大声嚎哭。 “掌柜的,你好毒的心啊!” 只见这妇人一身寡白,身后还跟着三五个大汉,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面正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 妇人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很快就引起了一圈人的围观。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我家夫君就是买了你们家的药,回去吃了以后上吐下泻,昏迷不醒,今天一早彻底没气了!” 哗—— 围观的人群顿时轰然出声,人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妇人和她身后的尸体。 有好事之人大着胆子的上前一探鼻息,接着沉痛的摇摇头。 “的确是没气了。” 顿时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起来,大家 谴责的看向乔洛染,纷纷指责道。 “看不出来,这掌柜的好黑的心!” “哎呀,糟糕了,我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这人的话算是惊醒了一些人,顿时大家纷纷冲上前,拍着桌子要求退钱。 一群人纷纷伸着手怼着乔洛染,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的脑门上,要不是还有个桌子拦着,恐怕他们能扑到她身上去。 乔洛染顿时有些措手不及起来,因冥用力打掉那些指指点点的手,奋力的将她护在身后。 但是人群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总有人绕过因冥对着乔洛染抓来。 突然,一个鸡蛋砸到了乔洛染脚边。 “黑心!黑心!”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气呼呼地放下手,他同样一身素色,是逝者的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却失去了爹爹。 人群顿时更炸开了锅,手边的东西有一样算一样全部砸向乔洛染。 因冥固然挡住了大半,可还是有一些穿过缝隙准确地砸到了乔洛染身上。 乔洛染紧紧的抿着嘴,她固然可以出手,可是她所学的武功,从来是面对敌人,所受的教育,就没有一条是可以对百姓出手的理由。 面对什么都不懂的民众,她做 不到下手攻击,只能越发狼狈的躲藏。 这样下去不行!情绪是会传染的,这会儿不论她说什么估计都没人听,当务之急是先让大家都冷静下来—— “跟我来。”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握住乔洛染的手腕,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来,接着身形一转,脚下一点,身轻如燕的飞上了附近的一个酒楼。 进了雅间,乔洛染总算送了口气,看向旁边的云冥。 “云冥,多谢你。” “洛染,不必与我客气。”云冥依然是那副沉稳的模样,但是声音却透露出一丝担忧,“你没事吧。” 乔洛染拍下身上的菜叶子,苦笑连连。 “没事,倒是苦了因冥,帮我挡下大半。” 云冥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转移话题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也一头雾水。” 乔洛染叹了口气,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外面渐渐散去的人群。 她看着那一身丧服的一家人,面目凝重:“我的药我自己清楚,或许药效没有广告那么好,但绝不会吃死人。” 但是,若是那人刚好和其中某一味药过敏…… 想到有可能害死一个无辜的平民,乔洛染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心头一阵绞痛。 第八十六章 推断 “松手。” 她的手忽然被云冥握住,乔洛染这才发现,她几乎是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甲已然刺进了肉里却浑然未觉,一滴一滴的鲜血流了出来。 云冥缓缓地展开她的手,看着四个月牙状的伤口,声音中流露出心疼。 “不是你的错,不必如此责怪自己。” 乔洛染看着他,眼眸闪动,忽然飞扑上前,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脖颈。 感受到颈边的湿意,云冥心里带着微微的酸涩,缓缓地抬起手,牢牢地环抱住了她。 这大概是乔洛染在古代第一次哭。 在现代,队友都戏称她是铁做的人,这辈子没有眼泪。 可不知道是云冥的声音过于温柔,还是气氛过于动人,她忽然想什么也不管,就这么哭一场。 为她来到这古代的寂寞、永远紧绷的神经好好的哭一场。 云冥紧紧的抱住了她,声音沉静,带着一种让人平静的魔力。 “洛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乔洛染抬起头,眼眶还有些微微泛红。 她看着云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云冥,谢谢你。” 云冥挑眉看着她,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 “何必与我客气。” 两人对视一眼,不 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眼泪的确是有发泄情绪的作用,乔洛染只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她走到桌边坐下,开始思考这次事的奇怪之处。 她一开始也在想是不是韩芊芊下的手,可是这次的事若是坐实了她的罪名,不仅她要下狱,宥王府的脸面也丢尽了。 以她对韩芊芊的了解,她宁愿上来直接捅她一刀,也不会让宥儿受到半点伤害。 而且……她相信韩芊芊不是残害无辜之人性命的人。 难不成是南千川? 可这次的事,着实不像他的风格。 乔洛染冥思苦想,仍然没有头绪。 云冥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你可了解皇后此人?”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皇后? 乔洛染捧起茶水喝了一口:“皇后此人怎么了?” “以太子之姿,你觉得他有资格登上太子之位吗?” 南千川愚蠢、暴躁、喜怒形于色、功绩不见几分,倒是成天帮倒忙的事迹挺多的。 乔洛染嗤笑了一声:“他若不是生在皇家,恐怕早就被人打死了。” 云冥笑了笑,声音仍然十分平静,眼中却透露着丝丝嘲讽。 “论人品学识,五皇子处处优于太子,论后宫的宠爱, 贵妃宠冠后宫,可是太子还是顺利的登上了太子之位。” 乔洛染放下茶杯,若有所悟的摸了摸下巴。 “你是说……” “对,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皇后此人。” 云冥冷冽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佩服、敌意、种种情绪,最后回归于一片平静。 “皇后当年联合外戚,从朝堂上向皇上施压,立嫡长的二皇子为太子,另一方面她在后宫以救命之恩为引,用怀柔手段引起皇上的无限怜惜,当时她正受宠,这一张一弛用的十分恰到好处,皇上没坚持多久就松口立了太子。” “那皇上没有察觉自己被骗吗?” “自然是察觉了,所以没过多久皇后宠爱就不复以往,尤其淑贵妃异军突起后,更是彻底失宠,就连帝后规定的初一十五,皇上也不会往皇后宫中去,而是在书房度过。” 他说的十分详细,就连后宫帝后的细节都了如指掌,仿佛亲身经历。 乔洛染看了他一眼,眼神一滞。 云冥似乎没有察觉,接着说道:“五皇子文韬武略处处都比太子强,但是太子还是牢牢地坐在太子位上,皇后可谓功不可没。” “可是,你说的这些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 这是乔洛染最大的疑惑。 难不成…… 云冥看出她心底的猜测,点了点头。 “不错,这次的事不像太子的手笔,而更像皇后的。太子处处针对宥……王,但是屡战屡败,恐怕就求助到了皇后头上。” 乔洛染恍然大悟:“所以,皇后便决定先将我这个最大的阻碍处理掉。” “不错。” 云冥点点头,见乔洛染有几分愁眉不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放心,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乔洛染感激一笑,随即询问:“云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云冥闻言,立即撇开眼神,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 “因为……因为你是我朋友君宥的夫人,我总要帮他多看顾一些。” 他话说的急,全然忘了乔洛染不曾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乔洛染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磨了磨牙,忽然凑近了一些。 “我是不是……没有说过我就是宥王妃?” “嗯……嗯?” 云冥瞳孔睁大一瞬,又立马镇定了下来。 “世上还有第二个名叫乔洛染,又长得和王妃一模一样之人吗?” “好吧好吧,算你过关。” 乔洛染看着他难得有些慌张的 样子,轻笑出声。 她并不奇怪云冥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毕竟他向来神秘莫测,恐怕第一次见面他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或许是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针对她的人和事一波接一波,偏偏宥儿是个小傻瓜,便是说了他也听不懂。 有能分担心事之人的感觉真好。 乔洛染笑眯眯地坐到云冥的身边,忽然有些好奇的摸上他的面具。 “话说你一直都带着面具,咱俩都这么熟了,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呗。” 云冥猛地一下扣住她的手,听到乔洛染的痛呼声,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连忙放轻了动作。 “不给看就不给看!做什么这么凶。” 乔洛染吃痛地揉着手腕,没好气地瞪了云冥一眼。 云冥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拉过她的手。 “我……面目丑陋,不便见人。” 说完,他略施巧劲,一拉一揉,“怎么样,还疼不疼?” “不疼了。” 乔洛染冲他一笑,“好吧,你不想我看,我就不看了。” 她也没多失望,正想喝茶,忽然想起来一个人待在王府的宥儿,猛地站起身。 “糟了,我现在被困在这里,宥儿一个人在府中,会不会有危险?” 第八十七章 牢狱之灾 “咳咳咳……” 云冥被呛了一口水,连连咳嗽,略带尴尬的摆摆手,“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保护他了。” 他的谎话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乔洛染没有察觉,感激地看向云冥:“谢谢你,云冥……怎么好像我认识你以来,总是在对你说谢谢。” 虽然云冥从未向她提起他究竟是何身份,但谁还没两个秘密呢? 兴许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帮助南君宥,所以他才会一直戴着面具示人吧。 云冥不说,乔洛染也不想去深究。 她的脑子里还在思索刚才云冥对她说的话,“皇后接下来会怎么做?” “根据我的猜测,那妇人估计会去衙门状告你,因为你的特殊身份,案子很快会转交大理寺,皇后的哥哥正是大理寺少卿舒庭轩!” 乔洛染大惊失色。 “那我岂不是没一丝希望了?” “莫急。”云冥语气里透着沉稳。 “舒庭轩此人刚正不阿,未必会不分青红皂白下罪于你,只要我们找到你是被人陷害的证据,自然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在云冥的安抚下,乔洛染总算冷静了下来。 想到自己刚才丢脸的表现,她略显窘迫地抹了把脸。 “我该回府了。” 她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迟早还是要出去面对的。 云冥并没有阻拦,细细叮嘱她注意安全后,为她找来了一身新的衣裳和锥帽。 若是就这么离去的话,可能还没走到宥王府就要被认出的平民追打。 在小细节上,云冥总是格外体贴。 乔洛染心里泛起暖意,仍由云冥为她围上披风,系好带子。 云冥垂着头看她,眼神幽深:“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乔洛染虽然被锥帽隔住了视线,可还是能感受到云冥仿佛能穿破障碍的的目光。 她的耳朵不自觉泛红:“好。” 乔洛染从酒楼的后门悄悄地溜走,顺利的回到了王府。 善喜等的都快发疯了,王妃被不明人士突然劫走,虽然随着王妃的离去人群也散开了,可是谁知道带走王妃的是什么人! 万一王妃有危险怎么办! 她忍不住伸手锤旁边的因冥:“都怪你!不好好保护王妃!害的王妃现在下落不明!” 因冥也很愧疚,没有说话,闷不吭声地任由旁边的善喜下手。 韩芊芊冷眼在旁边看着,冷笑出声:“要是她的药真的有问题,害死了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王妃才没有害人!” 善喜忍不住反驳,声音充满了委屈。 “怎么?一个侍 女也有资格和我大呼小叫?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韩芊芊嗤笑一声,想要转身离去。 “她最好死在外面了,省的回来丢人。” “你!” 善喜气的涨红了脸,可是尊卑有别,她说两句就算了,若是真的动了手,就是给王妃惹事了。 这时,王府的门突然被推开,钻进来一个包的全副武装的人影。 “我没有出事,韩姑娘很失望?” 正是乔洛染!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快要担心死了!” 善喜一脸担忧地扑了过去,泪水在眼眶打转,眼见着就要落下来。 “不哭不哭。”乔洛染连忙掏出手帕,温柔地擦拭善喜的脸,“我这不是回来了?” 善喜破涕为笑:“王妃,您没事就好……” 韩芊芊不耐看她们主仆情深,冷笑着走到了乔洛染面前。 “你最好没做没做对不起王府名声的事,不然不用大理寺调查,我先解决了你!” 乔洛染愧疚逝去的人,对着韩芊芊可没有什么好怕的。 “你住在王府一天,王府的名声就糟糕一天,你若是真心想为王府好,还是自己先搬出去吧。” “……油嘴滑舌!” 韩芊芊狠狠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不理会韩芊芊,乔 洛染缓缓地走到因冥面前。 “因冥,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我也是自愿被带走的,不要多想了。” “……王妃!” 因冥扑通一声跪下,抬起头,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乔洛染。 “因冥绝不会、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您被带走第二次了!” 乔洛染摸摸他的脑袋,心底感动:“先回去休息吧。” 她带着二人回到后院,见到宥儿还在一脸稚气地扑着蝴蝶,忍不住心底泛起点点复杂的情绪。 “……宥儿,快过来。” 南君宥听到她的声音,一脸兴奋地冲了过来,一把就将乔洛染抱起。 “娘子!你回来了!看看看,这是宥儿今天扑到的蝴蝶!” 他放下乔洛染,小心翼翼地打开掌心,一只奄奄一息的蓝色蝴蝶躺在他的手心,连飞翔的力气都没有了。 乔洛染心头一梗,忽然不想再看,她连忙拍掉南君宥掌心的蝴蝶,难得语气有些生硬。 “以后不许直接拿手摸这些虫子知道吗?赶紧去洗手!” “哦……” 南君宥一脸委屈地点点头,转身去洗手了。 只是他背过身的瞬间,脸色一变。 明明乔洛染就在担心逝去的一条无辜人命,和自己面对的牢狱之灾,他为什么 还要拿这个去招她眼? 南君宥啊南君宥,装傻装的真傻了吗? 乔洛染只是被触动了一瞬间,后面立马反应了过来自己的语气不对。 她有些丧气地坐下,拍了拍头疼的大脑。 怎么能迁怒无辜的宥儿?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旁边的观言:“我不在的日子,好好照顾王爷。” 观言清楚事情的起末,瞬间就听懂了乔洛染的隐藏之言,顿时担忧地出声:“王妃……” “不必多言,王爷贪玩,你多看着他不要爬高和下水,食物一定要盯着制作,不能出半点问题,若是王爷被人下毒,我的书房书桌第二层抽屉还有一些解毒丹……” “娘子要去哪?” 洗完手的南君宥已经回来了,听到此处顿时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乔洛染。 “我……” 乔洛染还没说话,韩芊芊突然走了过来,身后还带着几个穿官服的人。 韩芊芊的脸色并不好看,干巴巴地说道:“王妃,大理寺来人了,找你。”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看着像是领头的官府之人几步上前,面目严肃,声音冷冽。 “在下罗三,宥王妃,你涉嫌售卖含毒药物,这件案子已经移交大理寺,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 第八十八章 怪人 乔洛染捋了捋头发,站起身:“好。” 罗三倒还是尊重她的身份,并没有说带镣铐什么的,只是推着她往外走。 “我、我娘子是无辜的!” 只见南君宥冲上前拦住了几人,小脸上满是愤懑。 “宥王阁下,请不要妨碍公差。” 罗三仍然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左手扣着乔洛染的肩膀,右手推开了南君宥,接着往前走。 “娘子!我会救你出来的!” 乔洛染回头一看,看到这个满脸稚气的家伙难得一脸认真,忍不住鼻头一酸。 强逼自己扭回头,继续往前走。 走到府门口时,乔洛染忽然停下了脚步。 罗三警惕地望过来:“王妃?” 乔洛染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她不慌不忙地施了个礼:“这位官爷,本王妃有几句话想和韩郡主说,可否劳烦您等待片刻。” 罗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默许了。 乔洛染一步一步走到韩芊芊面前,就这么看着她。 韩芊芊对视了片刻落下阵来,忍不住皱眉,恶声恶气地说道:“有话快说!” “……”乔洛染想起云冥的推断,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沉声说道:“韩芊芊,我怀疑这是有人在针对 宥儿,所以先除掉我,再趁机对宥儿下手,我不在的期间,你一定要保护好宥儿。” “那还用你说!” 韩芊芊怼了她一句,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你老老实实去吧,我会保护好王爷的,不用你操心。” 乔洛染这才放心一些,跟着官兵前往大理寺。 好在大理寺考虑到她的身份,未定罪之前不敢让她坐牢车,而是准备了一座小轿。 但即便如此,乔洛染仍然听到外面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宥王妃卖毒药吃死人了!” “宥王?那个傻子吗?果然傻子配害人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声点,还有官府的人……” 乔洛染闭了闭眼睛,再睁眼已经恢复了清明。 她不会被这种议论打败的。 幕后之人若是以为这样就能摧毁她,那就大错特错了! 到了大理寺,她被转交给了狱卒,连传说中皇后的弟弟,大理寺少卿舒庭轩的面都还没见上,就被关进了牢中。 与来路上的照顾不同的是,牢房环境极差,不仅又脏又臭,她还眼睁睁地看见一只老鼠从墙角跑了过去。 乔洛染抿抿唇,只得挑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下。 她忍不住 苦笑,古代娇生惯养的日子,把她养的都挑三拣四了。 沼泽里都打滚过,还在乎这个做什么? 乔洛染托着腮,忍不住打量起周围。 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左右都是石墙,倒是对面也关着一个人,此时正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就这么呆坐着未免无聊,乔洛染探出头,冲着对面轻轻喊道:“嘿!老兄,你还醒着吗?来说会儿话呗。” 对面的人慢慢抬起头,看了乔洛染一眼,又低下了头。 牢房太黑,乔洛染根本看不清对面是男是女,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她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不用这么不理人吧。” “放弃吧,那是个怪人,他就没理过任何人。” 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乔洛染吓了一跳,扭脸一看,原来是对面的隔壁关着的人。 他将脸拼命地往牢门缝隙挤,显得有些滑稽。 “嘿,我是王大胖,听说你是宥王妃?你一个王妃怎么被关到死刑犯牢里来了。” 乔洛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关你何事。” 然而对面之人听到她是宥王妃,突然动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 他看着乔洛染,声音嘶哑,语调奇怪,像是几年没 有说话了。 “……你是宥王妃?” “对啊。” 乔洛染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对对面之人回应她的兴奋。 “老兄你原来会说话啊!你多大了?因为什么被关的?你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要伸手我给你把把脉?” 其实她只是想说说话,生平第一次被关监狱,难免有些兴奋。 那个怪人没有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直愣愣地看着乔洛染,像是在看什么奇迹。 他眼中忽然涌出热泪,半响才从嗓子里憋出一句:“……宥王,如何了?” 乔洛染被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挺好的啊,吃得好睡得好,就是人那么傻老被骗……你认识宥儿?” 怪人嘴唇抖了抖,忽然一言不发。 乔洛染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看,狱卒正在挨个发晚膳,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狱卒还是刚才那个,看见乔洛染,他狞笑了两声,将手中的瓷碗啪啪两声放下,然后摇了摇牢锁。 “王妃殿下,用晚膳了!要不要小的伺候您啊?” 他故意阴阳怪气地说话,惹得后面一帮狱卒都哈哈大笑起来。 乔洛染站了起来,牢牢地盯着狱卒的眼睛。 “你可知,淑贵妃及其喜爱我?你可知五皇子和我是至交好友?你可知我与宁毅侯称兄道弟?”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随着她的话说出,狱卒们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见领头的已经头冒冷汗,乔洛染心中出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滚吧。” 几个狱卒连忙苍白着脸离去。 看着所谓的晚膳,不过是一碗黑黑的水,还飘着一些刚才震下来的牢锁上的铁锈。 一个还没她拳头大的“白”馒头,下面有几根皱巴巴的菜叶。 谁知道是哪里捡来的食材。 乔洛染实在没有胃口,看着对面在狼吞虎咽的怪人,干脆将碗推过去。 两人之间距离不算远,属于都伸直手的话能够到对方。 乔洛染开口问道:“喂,你吃不吃啊?我吃不下。” 怪人看她一眼,倒是没有客气,一把抢过碗,再次狼吞虎咽起来。 王大胖也在埋头苦吃,听见这边的动静,抬起头吐槽道:“你倒是烂好心,牢里一天就送两顿饭,一顿不吃小心晚上饿的睡不着。” “一顿不吃饿不死人。” 乔洛染无所谓地抬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个王大胖的馒头,是不是太白了一些? 第八十九章 赵瑜 “哦?他没有再多说别的?”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无波无澜。 想来天大的事,她估计都只有这一个表情。 南千川坐在皇后的对面,面露不解:“对,王大胖说他们二人说完这些话后,就再无交流了。” 皇后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茶杯的把柄,长长的护指碰到了桌面,发出咔哒的声音。 “看来,还是离得太远了,他不敢多说,怕被人听出端倪。” 她抬头看向南千川,沉着的脸上露出微凝的表情:“千川,你派人想想办法,把他俩关到一起去。” “好的,母后。” 南千川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可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问道:“母后,那乔洛染明明是儿子的人,您为什么……” “你这个蠢货。” 皇后烦躁地看着太子,眼神中流露出恨铁不成钢地神色。 这是亲儿子亲儿子亲儿子! 她深吸一口气,到底忍住没有把手中的茶泼过去。 “滚回去自己想吧。” “哦。” 南千川摸摸脑袋,老老实实地往外走。 只要见了面,母后就忍不住埋汰他,他都习惯了…… 另一边,宥王府的书房中。 天泽已经提前赶走了所有附近的下人, 自己在门口守着。 南君宥看着面前跪着的韩芊芊,忍住怒火道:“芊芊,我警告过你了。” 韩芊芊到底跟随他多年,立马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王爷!这次的事真的和芊芊无关啊!您还不知道芊芊吗,芊芊纵然心有不甘,可绝不会干出损害王府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损害王妃之事可就不一定了。 但是韩芊芊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南君宥知道自己就这么让乔洛染夺了她手中的权,到底对她有所亏欠。 他沉下声:“……起来吧,我相信这次的事不是你干的。” 韩芊芊擦拭了一下眼角,委屈的看着南君宥。 “王爷需要芊芊做什么?” 她知道,南君宥肯定要她去调查,想办法救乔洛染出来。 她不愿! 乔洛染最好死在牢里! 可是她也知道,这种话若是说出来,恐怕两人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她低着头,南君宥看不出她的心思,但是也知道让她调查的话,她不会尽心。 所以他只是沉稳道:“你负责每天去牢里给洛染送饭。” 他一时疏忽,将两人之间的亲近称呼说出来了。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韩芊芊心中顿时闪过一 丝惊骇。 王爷和乔洛染何时这么亲密了?! 她了解王爷,看着好亲近,其实最是冷酷无情! 何时听过王爷这么亲密的喊一个女人? 想到这,韩芊芊喉中泛起腥味,眼神不停地闪烁。 不行,不能再让他们继续这么下去了,要是让乔洛染知道了王爷最大的秘密,她还能…… “芊芊?” 南君宥略带疑惑的声音忽然从头上传来。 韩芊芊猛地一抬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是,王爷。” 她哪里怪怪的,南君宥皱着眉看她,挥了挥手。 “出去吧,把天泽叫进来。” “是。” 韩芊芊恢复平时的神色,退了出去。 天泽走进房里,上前跪下:“王爷。” “嗯。” 南君宥右手轻轻揉着额角,缓缓地说道:“你去查查那死人的一家,务必将所有事都查的一清二楚。” “明白,王爷!”天泽抬起头,小心的看着南君宥。 “王爷,韩姑娘那边……” “先别管,我再给她一次机会。” 南君宥放下手,眼中是最为深沉的幽暗,“希望她不会让我失望。” 乔洛染此时一觉睡醒,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或许是知道外面会有人帮她,她没有半点担心,睡得 格外香甜。 只是一睁眼,她就被眼前的人型雕塑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啥时候过来的?” 她面前的正是昨天在她对面的怪人,乔洛染急忙抬起头看向对面,只见对面重新住进了一个人,正是王大胖。 而王大胖昨天所在的牢中住进了一个新的犯人,此时正锁在最里面,看不清是男是女。 见到乔洛染有些被吓到的样子,怪人往角落里缩了缩,利落的一躺,不动弹了。 他显然是无法交流的样子,乔洛染看向对面的王大胖。 “王大胖,这怎么回事?他怎么被关到我这边来了。” 王大胖在对面笑出了声:“还能为什么,牢房不够了呗!” 牢房不够关哪里都行,为什么要关到她这里来。 乔洛染怀疑是狱卒昨天被她一吓,丢了脸,故意想整她。 但是现在人都过来了,她也没办法,认命地走了过去,戳了戳怪人的肩膀。 “老兄,你叫什么啊?我总不能老是喂喂喂的称呼你吧。” 怪人挪动了一下,喉咙里挤出了微不可闻的几个字。 “……赵瑜。” “什么?”乔洛染没有听清,凑近了一点,隐约听见了个“玉”字。 再问,怪人却不肯回答了。 “那我喊你阿玉吧。”乔洛染挠挠头,一屁股在阿玉旁边坐下。 她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异味,有些愁眉苦脸:“我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审啊。” 就这样干坐在牢里等结果的感觉真糟糕。 她喜欢冲在第一线,而不是在这静静的等消息。 对面的王大胖眼珠一转,忽然大声问道:“我说王妃,你到底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啊?” 闲着也是闲着,乔洛染难得耐心地回答:“有人吃了我卖的药死了,我就被抓了。但是我确定我的药没有问题。” 王大胖啧啧出声:“你怎么知道你的药没问题,说不定就是你下毒害死别人了呢。” 乔洛染顿时柳眉倒竖。 “王大胖,你什么意思!” 她想走上前辩解,忽然感觉有一只手牢牢地扯住了她的衣角。 阿玉? 乔洛染想回头,却被后背传来的触感惊地一动不动。 阿玉缓缓地在她背上写道:不要和他说话。 他此时大半个身体缩在她身后,加上是角落,牢房本来就只有长廊有灯光,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楚他们两在里面干嘛,只知道是一坐一躺的姿势。 乔洛染神情未变,身体却渐渐僵硬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章 试探 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乔洛染毕竟是身经百战的特种兵,有着十分强大的心理素质。 她的心神分了一半给后面的阿玉,表面却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嘴里还不满的对着王大胖说道:“光说我,你这家伙又是怎么进来的?这可是重刑犯大牢!” 王大胖的神情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喃喃道:“我娘子在外面偷汉子,我把他们都杀了。” 他坐在靠近牢门的一侧,乔洛染可以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这家伙在说谎。 乔洛染瞬间做出了这个判断。 她不是微表情方面的大师,不过认识一个人正是这方面的专家,平时也耳熏目染会了一些。 虽然王大胖故意做出眼睛无光、嘴角下撇的神情,可是他的眉毛没有任何变化。 这不是一个真正难过的人的表情。 乔洛染心底的疑惑又多了一分,但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她疑惑的是,王大胖为什么要撒谎? 犯得罪太不堪,不愿意说出来? 她接着问道:“那你是死刑?” 王大胖长叹一口气:“是啊,七日后问斩,我也没几天好活的了。” 虽然这样说,他眉宇间却没 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这显然不是一个真正将死之人的态度。 这时,阿玉也勉强写完了第二句话,乔洛染一心两用,仔细地辨别阿玉在写什么。 让王爷去找慧觉方丈。 写完,他缓缓放下了手,显然不打算继续写下去了。 乔洛染心底的好奇达到了最高,但是偏偏又不能回头问,只好问王大胖。 “王大胖,你知道阿玉怎么进来的吗?” “阿玉?你管他叫阿玉?”王大胖眯起了小眼睛,“他告诉你的?” 他的眼底深处莫名有了些期待,就这么看着乔洛染。 不对劲。 乔洛染心中响起警报,自然不会顺着他说,含含糊糊地回道:“不是,我随口取得。” 一听这话,王大胖显然失望了一瞬间,又很快掩盖了脸上的表情,笑眯眯地说道:“哦,我也不知道他叫啥,我进来的比他晚,进来他就一副哑巴的样子了,没人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说完,他不怀好意嘿嘿笑了两声:“你好奇就自己问问他啊。” 乔洛染故意用不满的语气说道:“你以为我没试过?要不是昨天说了两句话,我还以为他真的是个哑巴,问什么都不理人。” 说完,她还故意起身走远了点:“真是的,还以为有个狱友能说说话挺好的,谁知道来了个假哑巴。” 王大胖的小眼睛又眯了起来,看看她又看看阿玉,嘴里质疑道:“你们真的没说过话?我可看你们两在墙角待一起半天不动。” “怎么,我长了两张嘴,一边和你说一边和他说?” 乔洛染没好气的嗤笑一声,“没有就是没有,好端端的我骗你干嘛。” 王大胖一想,也是,刚才乔洛染走过去坐下来后就和他在说话,两人的确没机会开口。 难不成这赵瑜还不打算说出来? 人可都送到他面前了! 想到完不成任务,太子的手段,王大胖的心紧张了一瞬。 莫不是赵瑜觉得这个宥王妃是假的? 王大胖尴尬地笑了两声,拍了拍自己的胖肚子:“对不住,我这人就是喜欢想东想西。” “对了王妃,你这被抓进来,宥王应该急疯了吧?” 乔洛染见王大胖虽然是面对她问的问题,眼睛却一直用余光看着赵瑜,瞬间有了个猜测。 看来阿玉和宥儿应该有什么关系? 她同样默默的看向阿玉,只见阿玉虽然还是一动未动,但是却有一 道视线明显从他的角度看向她。 阿玉同样也很关注宥儿的所有事。 乔洛染默默记下,嘴里故意说道:“是啊,宥儿心地纯善,始终相信着我,只是现下我入狱,难为他一个小傻子一个人在外面照顾自己。” 乔洛染看到,阿玉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俩在黑暗处,王大胖什么都看不清,只好继续说道:“看来王爷王妃感情很好。” “自然是好的,我看他就像亲弟弟一样。” 乔洛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大胖。 他背后究竟是谁? 突然,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几人都不说话了。 乔洛染仔细一听,脚步声一轻一重,一前一后,显然是两个人。 片刻后,脚步声在她的牢门前停了下来,乔洛染抬头一看,竟然是狱卒和…… 韩芊芊! 韩芊芊此时提着一个食盒,脸上还是那副僵硬的木头脸。 “郡主,宥王妃就关在此处,牢里脏,您就不要进去了。” 狱卒虽然挂着一副谄媚的笑容,嘴里却隐隐带着威胁。 韩芊芊也不在意,微蹲行了一礼:“多谢大人带路,一会儿我自己出去就行。” 这是要独处的意思。 狱卒看了王大胖一眼, 使了个眼色,殷勤地说道:“好的好的,郡主请。”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韩芊芊看了一眼乔洛染,许是对她这副一身狼狈的样子很满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王妃,看来在牢里受了不少罪呢。” 乔洛染懒得搭理她的嘲讽,期待的走了上前拿过她手里的食盒。 食盒太大,并不能穿过牢门的缝隙,乔洛染就干脆盘腿坐下,伸手出去在外面将食盒打开。 看着丰富的菜色,她满足的吸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韩芊芊嘴角抽搐了一下:“希望你还记得用餐之礼,别学了一身粗鄙的习惯回去。” 乔洛染只当她是好心提醒了,头也不抬地说道:“宥儿怎么样了?” “……王爷自然是吃好睡好,用不着你操心。” 韩芊芊烦躁地说道。 “我知道是宥儿担心我,你才会来的。” 乔洛染笑了一声,“不然韩姑娘怎么舍得踏足这肮脏之地?” 韩芊芊愤恨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一脸气愤的说道:“你最好是被冤枉的,不然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或许是呆不下去了,干脆一甩袖子离开,连食盒也不管了。 第九十一章 开审 韩芊芊走后,王大胖一脸羡慕地看着乔洛染。 “王妃,能不能施舍小的一口啊。” 虽然有人给他开小灶,可也就是食物干净一点,要是大鱼大肉,可就要被人给发现了。 他也已经很多天没尝肉味了! 乔洛染不明意味的笑了一声,看向他。 “想吃?” “想想想!” “那你就想着吧。” 说完,乔洛染在王大胖委屈的小眼神中拿了个鸡腿,走向阿玉。 “阿玉,快到午膳了,要来吃点吗?” 阿玉看了她一眼 ,也不客气,结果鸡腿就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那架势,不像在啃鸡腿,倒是像在啃谁的肉。 正巧这时狱卒挨个发牢饭,王大胖啃着馒头就着青菜,眼巴巴地看着阿玉手中的鸡腿,忍不住仰天长叹。 “区别待遇啊……” 乔洛染撇了他手中白晃晃的大馒头一眼,冷笑了一声。 区别待遇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下午未时三刻,狱卒忽然进来,打开了乔洛染的牢门。 “宥王妃,你的案子开审了,请吧。” 终于来了。 乔洛染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拾掇了一下头发,迈步走了出去。 王大胖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场从她的骨子里散发了 出来,简直像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领。 他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嘲了一声。 想什么呢,这位宥王妃的生平他可是倒背如流,不受重视的庶女,深居简出。 读书弹琴样样不行,更别说文韬武略了。 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 乔洛染并没有在意他人的眼神,缓步跟着狱卒穿过了一个尝尝的走廊,走出外面的时候,她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 明明只关了两天,她却已经像是很久没见到阳光了。 也不知道云冥那边调查的怎么样。 虽然外表淡定,乔洛染内心其实有些慌张——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穿过一个庭院,又走了一段路,才来到大理寺正殿,外面已经围了不少围观的百姓,看到乔洛染,人群明显躁动了起来。 “王妃!宥王妃来了!” “这就是那个杀人王妃吗?看起来倒是挺和善的……” “和善又如何?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人群叫骂声不绝,甚至有菜叶向着乔洛染飞过来。 她敏捷地躲过,眉头深深的皱起。 看来在外面的这两天,她的名声没少被人推波助澜啊! 衙役接手了乔洛染,粗暴的用棍棒将人群推开, 勉强挤出了一条路,看向乔洛染。 “王妃,请吧。” 乔洛染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往前走,而是转向旁边,亲切的扶起了一位被推倒的大娘。 “大娘,没事吧?”她关心的问道。 大娘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磕磕绊绊地回答:“无、无事,多谢王妃。” “没事就好。” 乔洛染展颜一笑,转头皱着眉对衙役说道,“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何必对无辜的百姓动手?若是伤着人怎么办!” 说完,她才迈步向前,脸上始终挂着亲和的微笑。 旁边有人喃喃出声:“宥王妃看上去人挺好的……” 乔洛染嘴角悄悄勾起。 她很清楚,好人做好事大家会觉得理所当然,但是一个名声糟糕到极点的人,他的一个微小举动可能就会让他的名声瞬间反转。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众人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为后面做铺垫。 到了公堂上,一切都已就绪。 乔洛染也总算看到了传说中皇后的弟弟,舒庭轩。 他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有一双带媚的丹凤眼,眼角微微泛红,长相简直称得上一句风流倜傥。 可惜他周身冰冷的气质显得格外不近人情,破坏了他带 些媚气的长相。 乔洛染缓缓俯身行礼:“见过舒大人。” “王妃有礼了。” 舒庭轩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表情,点点头,对着身边的衙役说道:“去给王妃端把椅子过来。” 就凭这一句,乔洛染对他瞬间有了好感。 乔洛染刚坐下,一个妇人也被押送了过来,她瞬间认出,这就是那天死了相公的妇人。 妇人一见乔洛染,便面露仇恨,飞扑上来想要打她。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下毒害我相公!我杀了你!” 她的眼睛通红,鼻孔外翻,显然恨极了乔洛染。 衙役慌忙将人按住,乔洛染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心底却多了几分犹豫。 妇人的愤怒不像作假。 难不成…… 不不不,不要急,云冥说了,不一定是她的问题。 舒庭轩拍了拍惊堂木,沉声说了一句“肃静”,才接着说道:“王周氏,现在你将事情经过再陈述一遍。” 王周氏被牢牢地压在原地,不敢再乱动,只好恨声说道:“我相公王佑生连续半个月风寒不见好转,我那日见了王妃的药说是三日见效,便动了心思,买了两瓶,谁知回去我相公服下不过一个时辰,就没气了!是她!这个 恶毒的女人,药里加了毒药!害死我的相公!” “肃静!”舒庭轩面露不善的再次拍了拍惊堂木,王周氏吓得缩了缩脖子。 显然舒大人威严的名声十分有威慑力。 舒庭轩将目光转向乔洛染:“宥王妃,你有何要辩解的?” 乔洛染沉默了一下,她敏锐的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妇人的丈夫一个时辰后就断气了,但是他们偏偏等到第二天才来找她? 简直可笑! 就凭这一点,乔洛染迅速判断出此事背后另有阴谋,而且就是针对她来的。 想通不是自己的药有问题,乔洛染瞬间送了一口气,心底踏实了起来。 她眼中带着厉色,缓步走到王周氏面前。 “你既然说你的相公服下一个时辰就没气了,为何你第二天才来找我?” 妇人的神色瞬间慌乱了一下,虽然极快就恢复了正常,但还是被眼利的乔洛染看见了。 被她抓到马脚了。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她倒要看看,这妇人还能编出什么瞎话往她身上泼脏水! 王周氏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颤抖。 “我……我一时没有怀疑到王妃的身上,请了大夫来检查,才发现是王妃的药有问题。” 第九十二章 云冥来了 “哦?那你是说本王妃精准的下了毒在一瓶药里,又精准的被你买回去毒死了你的丈夫?” 乔洛染嗤笑了起来。 “不然怎么其他药都没出问题,偏就你家出了?” “就、就是这样!”王周氏抬起头,愤恨地看着乔洛染,“你故意往药里下毒!想害人!” 只是她的声音明显弱气了许多,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她眼底深处的一丝心虚。 乔洛染快被逗笑了。 “先不说我怎么能确定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瓶子里被下了毒,我与你相公素未谋面,为什么要害他?” “……谁知道你有什么毛病!说不定是想杀人玩!” 王周氏气势虚了几分。 乔洛染懒得再理会,转身看向舒庭轩:“大人,事情便是如此,我怀疑是这妇人自己下毒毒害丈夫,再栽赃到我的头上。” 舒庭轩的神色未变,但是眼中多了一丝怀疑。 他旁边的大理寺丞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焦急,连忙轻声提醒:“大人,可要宣证人证物?” 舒庭轩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大理寺丞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轻咳了两声:“宣证人证物上殿——” 乔洛染转头,只见一个 衙役压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走了上来,还有一个手里捧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的,正是她装药的瓷瓶! 瓷瓶被放上了舒庭轩的桌面,老头动作缓慢地跪下:“草民张丰见过大人。” 舒庭轩拿起瓷瓶,把玩了一下,打开了盖子,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面不改色,手里却加快盖上盖子,将瓷瓶放回原处。 “说一下当晚之事。” “是。”张丰双眼浑浊,咳嗽连连,看上去身有旧疾。 “草民当夜已经关了医馆打算回家,但是王周氏突然前来,说是相公王佑生没了气息,恳求草民前去看看,草民心生怜悯,就跟着去了。” “到了王家,王佑生果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没了气息,王周氏又恳请草民帮忙检查是哪里的吃食出了问题,草民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发现是这瓷瓶里的药有毒。” 他说完,就垂下了头,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舒庭轩没有发话,眯着眼像是在思索,大理寺丞见状,连忙站起身,愤怒的一拍桌子。 “宥王妃!此事人证物证俱全!你可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这位大人什么意思。” 乔洛 染冷笑了一声,不甘示弱的呛声道:“我看这王周氏分明处处可疑!她去找大夫之前,就已经确定相公死亡了,找了大夫之后又确定是入口之物有问题!” “看她这架势,分明像是心中早就知道丈夫食毒物而亡!” 王周氏一听,顿时急了起来:“冤枉啊,冤枉啊大人!民妇只是见相公口吐白沫,气息心跳皆无,才猜测是相公误食了毒药!” 这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大理寺丞一听,像是有了底气,指着乔洛染说道:“你这毒妇,害人还口绽莲花,黑的都要被你说成白的!来人,先打她十大板以儆效尤!” 乔洛染一听,眉毛深深拧起:“你这人好不讲理!” 她猜测这人多半被皇后收买了,干脆看向舒庭轩:“舒大人,疑点这么多,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于我,您要眼睁睁看着吗!” 舒庭轩的眼睛半合,像是没听到。 云冥和乔洛染想错了一件事。 虽然舒庭轩刚正不阿,素有清名,皇后不能影响他对案子的判断,却能影响他对乔洛染的看法! 早在案子开审之前,皇后就特意带话舒庭轩,说是乔洛染阴险狡诈,极擅 长话术,稍不留神就能被她洗脱罪名。 一定要小心她说的每句话,千万不能被她的伶牙俐齿给迷惑了! 舒庭轩虽然心有疑虑,但是乔洛染和亲姐姐之间,他肯定偏向于相信姐姐! 所以此时他一言不发,便是想再看看乔洛染的表现。 乔洛染见舒庭轩一副不想管的样子,顿时就猜到了一些。 这一顿打估计躲不过去了,她咬咬牙,看着舒庭轩说道:“不论大人听到了什么关于我的传言,请仔细再审一遍王周氏,此人之言分明前后矛盾,咳咳……” 话音都未落,她被两个衙役狠狠地压到了地上,打断了她的说辞。 大理寺丞露出了得逞的微笑,点头示意了一下。 杀威棒高高举起,眼见着就要落下—— “住手!” 忽然从殿外走进来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伸手牢牢地抓住了杀威棒,将两个衙役一把推开。 他扶起乔洛染,低声关心的询问:“洛染,你没事吧?” 乔洛染听到熟悉的声音,惊讶地转过头。 “云冥,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 云冥目含担忧,扶着乔洛染坐下。 “……谢谢你,云冥。” 乔洛 染心间不可控制的溢出几分感动。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韩芊芊和天泽两人都快急疯了。 三人在对面的酒楼,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 他们本来计划是,由韩芊芊进来替乔洛染脱罪,但是没想到,那个大理寺丞不由分说要打乔洛染板子。 南君宥一看,顿时着急上火,顾不上自己的身份,抬腿就冲了进去! 这要是被人发现王爷的身份怎么办?! 韩芊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要是舒庭轩认出王爷怎么办?要是有人碰掉了王爷的面具怎么办?乔洛染那个害人精!有她就没好事!要是她让王爷的身份暴露,坏了王爷的大事……” “行了!闭嘴!相信王爷!” 天泽也很急,一杯茶一杯茶的往嘴里灌,从窗口牢牢地盯着对面的动静。 好在舒庭轩和南君宥没见过几面,没有从身形上认出来。 但是他还是心中起了疑,看着南君宥,缓缓说道:“来者何人,胆敢擅闯公堂。还在公堂之上遮遮掩掩,本官命你,现在就将面具摘下,自跪请罚。” “不若,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第九十三章 无罪释放 听见舒庭轩的话,乔洛染立刻转头看向云冥。 她还记得上次她试图摘面具时云冥的紧张反应。 由此可见,云冥是不愿意被人看到他的真容的。 可是现在云冥突然闯进大理寺正殿,本就说不过去,若是还公然违抗大理寺少卿的命令…… 眼见着衙役就要围上来按住云冥,乔洛染眼睛一眯,动作比思想更快地踏前一步,挡在了云冥面前。 “舒大人,此人名叫云冥,是本王妃的好友,过于担忧妾身才误闯公堂,我这就让他离开。” 说完,乔洛染转身对云冥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还呆站着干嘛?快走,舒庭轩我来应付。” 云冥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不见有半分惊慌的样子。 他看着乔洛染尽力保护他的模样,眼角带笑,同样低声说道:“无事,不必担心我。” 说完,他缓缓抬起右手,放到了面具上。 乔洛染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他,他要露出真容吗? 在大理寺对面的酒楼上,韩芊芊也和天泽牢牢地盯着这边。 王爷会怎么做? 云冥的手缓缓揭开面具,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令人生惧的是,他的左脸还有一块几乎覆盖了半张脸的伤疤。 乔洛染在一旁看着,心 底不知是失望还是开心。 她回想起云冥的眼睛,仿若最深沉的夜,偏偏又带着星星点点的星光。 她总觉得,云冥不长这样。 云冥摘下来后又飞快地戴了回去,语气略带无奈:“大人见谅,草民面貌丑陋,恐惊惧了众位大人,才始终带着面具。” 舒庭轩没有半点反应——他本来也不认识这张脸。 他只是语气不善地说道:“算你戴面具有理,但是擅闯公堂本就是大罪,我看宥王妃的十板子,不如你带她受过吧。” 乔洛染呼吸一窒,连忙上前跪下。 “舒大人,他与本案无关,不该牵扯进本案,请大人明察。” 舒庭轩还未说话,云冥忽然一撩裙摆,同样跪在乔洛染身边。 他语气平稳,说话有条有理,听上去就让人信服。 “舒大人见谅,草民是因为找到了关键物证,又见王妃无辜被打,心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他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高举过顶:“请大人明鉴。” 舒庭轩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摆了摆手,一个衙役上前取过了云冥手中的布袋,放到了他的桌上。 舒庭轩缓缓打开布袋,突然的金光差点闪到他的眼睛。 袋子里是十个大小均一的金元宝,旁边还有 一个小纸包,舒庭轩打开纸包,和瓷瓶里同样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赶忙将纸包重新包上,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毛。 “这是……” “这是在王周氏被褥下面发现的。” 云冥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这十个元宝大小一致,纯度颇高,底下还有官印,分明是宫中独有的赏金元宝,这王周氏不过一介市井小民,哪里来的宫中元宝?只有可能是别人给她的!但是宥王妃并不是宫中之人,没有这种金元宝。” “而这毒药与瓷瓶里的毒药如出一辙,草民大胆推断,毒药是后来加进去的。” “由此可见,王周氏分明就是收到别人给她的金钱后,设计下毒毒害了相公王佑生,诬陷宥王妃,而这个幕后之人,正是来自宫中!” “天哪……这怎么可能……” “宫中有人要害宥王妃?是谁呢?” “宥王妃是不是得罪了谁,真惨……” 围观的人群被他的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顿时交谈起来,嗡嗡嗡一时甚至吵得正殿说话都听不清了。 “肃静、肃静!” 舒庭轩砰砰砰地敲了好几下惊堂木,才让躁动的人群勉强安静了下去。 “云冥是吧,你可敢对你所说的话负责?” “草民所言句 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舒庭轩见他始终一派冷静的模样,心中不免相信了大半。 他看向王周氏:“王周氏,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王周氏早在云冥拿出布包的时候,就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见舒庭轩的目光转向她,更是害怕的牙齿打颤。 “民妇……民妇……民妇没有……” 她俯身趴在地上,整个人抖得像是有羊癫疯,话更是说的结结巴巴,不成句子。 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心虚了。 大理寺丞内心慌得不行,见状赶忙就想打断:“大人,今天天色也不早了,要不然就先审到这里,明日继续?” 乔洛染早就看出这小子不对劲了,哪里会让他得逞? 她冷笑了两声,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道:“舒大人,此人既然为了点钱就毫不犹豫地毒杀相公,恐怕两人之间早有矛盾,请大人走访附近邻里关系,再将王家详细检查一番,必定会有更多证据!” 她这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周氏彻底瘫软在地,脚底下涌出一股涓涓细流。 竟然是吓尿了! 这几乎是不打自招,外面的百姓都看得出来,纷纷大声指责,还有的干脆往王周氏身上扔鸡蛋。 舒庭轩有些 不满地皱起眉,一拍惊堂木:“宥王妃乔洛染谋杀案现证据不足,当堂释放。王周氏涉嫌毒害丈夫、诬陷宥王妃,现关入大牢,等候发落!” 说完,他干脆的一甩袖子:“退堂!” 几个衙役上前,将瘫软无力不敢挣扎的王周氏抬走,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去。 大理寺丞恨得跺脚,但是到底不能反驳舒庭轩的命令,只好跟着转身离去。 云冥和乔洛染相视一笑。 “多亏你了云冥,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我这顿板子恐怕躲不过去了。” 乔洛染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大理寺丞的花招绝不止这一个,恐怕打完板子还有后续等着她。 只是大理寺丞万万没想到云冥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 云冥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乔洛染。 “怎么了?”乔洛染有些好奇的接过手帕。 云冥指了指额角,笑而不语。 乔洛染不明所以,用手帕一擦,才发现额角沾了大块的墙灰,恐怕她整张脸都是黑一块白一块的。 她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在公堂上被众人观看! “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话!” 乔洛染的脸噌一下就红了,没好气的胡乱擦了一下脸,将手帕狠狠的扔回云冥身上,气呼呼地走了。 第九十四章 南千川的试探 两人打闹着往前走了没两步,忽然被人拦下来。 来人虽然穿着普通的长袍,但是微翘的小指和尖锐的嗓音都说明着他太监的身份。 他看都没看云冥一眼,对着乔洛染露出一个装模作样的假笑。 “王妃,有人要见你,请跟洒……我走一趟吧。” 乔洛染看着他勾起的兰花指,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好啊。” 她倒要看看是谁。 她转向云冥:“云冥,你先走吧,我去去就回。” 云冥点点头,目送她转身离去,却在出门的瞬间轻咳两声。 一道黑色的影子瞬间跟上乔洛染两人。 乔洛染跟着这个太监穿过大理寺正殿,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环境幽静的小院子。 巧合的是,舒庭轩正巧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见乔洛染,显然吃了一惊,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宥王妃。” “舒大人多礼了,今日之事多谢大人了。” 乔洛染不想进去,她已经猜到里面的人,干脆在门口拉着舒庭轩寒暄起来。 “宥王妃客气了。” 舒庭轩可没有寒暄的心思,随口应对了两句,就匆匆地转身离开。 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什么困扰之色。 乔洛染无奈,只好叹了一口气, 迈步踏进小院。 里面坐着一个身穿黄袍的背影,赫然正是南千川! 乔洛染并不惊讶,踱步上前行礼:“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南千川看着她的发顶,眼底深处闪过厉色。 但很快他又亲自将乔洛染扶起,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足以吓哭小孩的微笑。 “宥王妃多礼了,快坐吧,这几日真是辛苦王妃了。” 乔洛染不知道他又想耍什么把戏,闻言只是谨慎地回答:“只要能顺利抓住害人的真凶,吃点苦都不算什么。” 好在南千川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他装和善装不到两句话,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听说王妃是与赵瑜关在一个牢房,他可曾与你说什么?” 赵瑜? 是阿玉吗? 乔洛染心中越发谨慎,表面还装作茫然地说道:“赵瑜?是和我关在同一屋中的人犯吗?他似乎说话有些障碍,洛染与他并无交流。” 南千川抽了抽嘴角,狐疑地看着乔洛染。 赵瑜真的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乔洛染可是他能联系到宥王的唯一途径! 乔洛染见他面露怀疑,干脆追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如此关注此人为何?若是有事情想问他,直接去 问便可,何必通过洛染来问。” “呵,呵……”南千川尴尬地笑了两声,眼珠微转,僵硬地解释说,“他偷了我一件宝贝,怎么都不肯说出来,所以我才会问问所有与他接触之人,倒不是特意来找王妃。” “这样啊。” 乔洛染笑了笑,心底一个字都不信,直接站起身说:“若南千川无其他事,请恕洛染先告退了,宥王还在家中等待洛染的消息。” 南千川无奈,只得恨恨地说道:“……那王妃一路慢走,可要孤派一辆马车送送王妃?” “不必。” 乔洛染潇洒地起身,转身就走,一秒也不想多待。 南千川阴森森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整个人都消失不见,才拍了拍手。 里屋走出来一个略有些肥胖的身影。 竟然是乔洛染对面的狱友,王大胖! 王大胖小心翼翼地走到南千川跟前跪下,有些讨好的说道:“殿下,真不是我疏忽,他们两的确并无交集,除了宥王妃最开始过去问了一句他的名字,后面两人别说交谈了,人都不曾呆在一起。” 咚! 南千川可不会听解释,直接一脚踢了过去,冲着王大胖的腹部狠踹。 直到踢得王大胖抱着肚子趴在地 上无法动弹,他才阴恻恻地勾起了嘴角。 “他们两没交集,那是你无能!来人,把这无能之辈的手脚卸了,丢到城外林去。” “是。” 旁边突然闪出两个穿着护卫服饰的人,一左一右压着王大胖。 王大胖慌得涕泪横流,求饶的看着南千川转身离去的背影。 “殿下,殿下属下知错了,再给属下一次机会殿下!殿下,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手脚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晕了过去。 南千川早已经走远了,他也没回自己宫中,而是先去了皇后的宫中,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依儿子之见,那宥王妃不像是装的,赵瑜估计还是不相信宥王妃,所以不曾把钥匙和地图的消息说出口中。” “嗯……” 皇后缓缓地摸了摸桌上茶杯的温度,忽然猛地一抬手,将整杯茶泼在了南千川身上! 南千川整个人都懵了:“母、母后?为什么泼儿子!” “你这个蠢货!” 皇后别说泼茶了,她甚至想一巴掌甩过去,把这个蠢货塞回自己的肚子里。 “我问你,乔洛染知道她父亲是你的人吗?!” “应、应当不知……” “那为什么不让乔琦去问她,而是你 亲自去问?!你本就三番五次的针对她,她就算没有私心,也不会将如此重要之事告诉一个她眼中的敌人!” 皇后看这个糟心的玩意,越看越烦,干脆转过身:“你给我出去,最近一段时间不要来见我了!” “母后!” 南千川扑通一声跪下,可怜地看着皇后,“母后,儿子知错了,求母后再帮帮儿子……” 皇后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头一次生出羡慕死敌淑贵妃的情绪来。 若是两人的儿子换换多好! 恐怕这会儿,她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皇太后的座椅上了,而不是一把年纪还在这费尽心力的思考。 她看着南千川,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赵瑜真的给宥王妃交代了什么,她不会不告诉宥王,如果宥王真的是在装傻,他也必定会有所行动,你只要在接下来的时间牢牢地盯着南君宥,看看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未必不能抓到蛛丝马迹。” “记住,一定要隐蔽!知道吗!要是再让本宫知道你竟犯些蠢事……” “是、是,儿子知道了。” 南千川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点头应是,接着就被烦躁不已的皇后赶出了宫中。 第九十五章 要输了? 乔洛染回到宥王府,只觉得恍如隔世。 明明只是被关了两天一夜,却好像是很久一般。 “啊——” 善喜率先发现了乔洛染回来的身影,发出了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 “王妃,你回来了!” 乔洛染苦笑着揉了揉耳朵:“你这丫头,麦克风成精吗?嗓门这么大。” “麦克风?那是何物?” 善喜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很快就顾不上这个了,快乐的拉着乔洛染往回跑。 “王爷——你看——谁回来了——” 乔洛染只感觉有一阵风刮过,接着南君宥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南君宥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浓浓的黑眼圈像是画了烟熏妆,胡子也长出来了一些。 他一见乔洛染,就猛地一个熊抱上来,将头埋在乔洛染的颈间,委屈巴巴地说:“娘子……你回来了,宥儿好想你!” “乖,乖,我这不是回来了。” 乔洛染无奈的摸摸南君宥的脑袋:“我这不是回来了?不要担心了。” 南君宥像是大狗狗一样在她的颈间蹭来蹭去,忽然停下了动作,抽了抽鼻子。 “娘子,你好臭臭……哎哟!” 乔洛染一个脑瓜崩就上去了,见他吃痛才嫌弃地推开他。 “我可 是牢里待了两天,能不有些味道吗?嫌弃还抱的那么起劲,走开走开。” 她说着,转头吩咐善喜:“备水,我要沐浴。” “早就备好了!” 善喜捂嘴偷笑了两声,扶着乔洛染往里屋走。 南君宥像是粘人的金毛围着乔洛染打转,直到进沐浴房,乔洛染才忍无可忍地将他赶走。 洗了个澡,又好好吃了顿饭,乔洛染总算感觉活过来了。 她舒服的躺在床上,旁边的南君宥好奇地看着她。 “怎么了宥儿?” 乔洛染南君宥的头,拉着他躺下。 “这两天怕是睡得不好吧,看你眼睛红的?快些睡吧。” 南君宥顺势躺下,心里却在组织语言。 白天他派人跟着乔洛染,听到了二人的谈话。 他这才知晓,太子竟然将赵瑜和乔洛染关进了一个牢房! 赵瑜可是他母妃心腹中的心腹,那些东西的下落也只有他知道…… 他这点和太子观点一致,只要有能联系到他的机会,赵瑜不会放过的。 赵瑜肯定和乔洛染说了些什么! 只是,他要怎么问,才不会另洛染起疑呢? 乔洛染见南君宥迟迟不回话,好奇地回望过去。 “宥儿,怎么了?” “……没、没怎么。” 南君宥看着乔洛染信 任的双眼,不知怎么的,竟然一时开不了口。 “没怎么就快休息吧。” 乔洛染也没怀疑,她闭着眼想了想,忽然又再次开口:“宥儿,你和云冥是好友?” “是、是啊。” 南君宥心跳加快了一瞬,又被他强行控制平稳了下来。 “这样啊,这次的事多亏了他,你也记得好好谢谢他……” 乔洛染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慢慢低了下去。 “娘子?” 南君宥探头一看,乔洛染已经睡着了。 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不止南君宥一个。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乔洛染的被子往上掖了掖,这才躺下。 反正若是赵瑜真的有说什么,他相信洛染应该不会瞒着他的。 等明天吧。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乔洛染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爬下床。 宥儿都已经起床了,真是难得一回她起的比宥儿还晚。 善喜听到动静,走进屋子:“王妃,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乔洛染点点头:“宥儿呢?” “王爷说是去找朋友玩了,一大早就出府了。” 朋友?难不成是云冥? 乔洛染思维飘了一瞬,又很快回过神来。 “王爷回来告诉我一声,我有事和他说。” “是。” 用完了早 膳,乔洛染又带着善喜出了府,前往南街。 被关了两天,也不知道她的店怎么样了。 “善喜,店里最近如何?” 善喜一见乔洛染前去的方向,就是脸色一变。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这个,这个,店里情况一切都好,主子要不我们去……” “善喜,你真的不会说谎。” 乔洛染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都被抓进牢了,怎么可能一切都好?” 善喜脸色变了一下,最后颓然地沉下肩。 “主子,您被抓紧牢里当天,店里就来了一大批嚷嚷要退定金的,我们第一天的订单大半都退掉了,后面也再无人前来买药。” 乔洛染一点都不惊讶,她早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 她转身继续向店铺走去,一边走一边问。 “那小猴子和因冥他们呢?” “他们把剩下的一小部分订单送完货,就呆在店里面,有时候有些人会来闹事,得亏有他俩看着,不然店恐怕都要被砸了。” 乔洛染点点头,脚步未停,神色看不出一点慌张。 两人走到了店门口,果然见到很多人围着店铺看热闹。 她也没急着上前,站在外围,踮脚往里看。 只见店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在和因冥对峙 ,刘掌柜站在一旁苦笑连连,小厮们和乔侯不见踪影,可能是躲到后院去了。 壮汉许是见到这么多人围观,更加兴奋了起来,将外衣用力的往地上一甩,一副找茬的嘴脸。 “我家婆娘吃你们王妃的毒药出事了!赔钱!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的话说完,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嘤嘤嘤的哭声。 乔洛染这才发现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娇小、带着面纱的妇人。 许是壮汉过于高大,将她挡得严严实实,乔洛染一开始竟然没有看到她。 因冥不善言辞,刘掌柜在一旁陪笑着说道:“这位壮士,我们的药绝对没有问题,我看贵夫人极有可能是风疹,要不小老儿掏钱,请位大夫过来看看?” “说了是药的问题就是药的问题!” 那壮汉满脸贪婪,竟然是半点理都不想讲,他一把扯过自己的娘子,扯下她的面纱,一时间,一张布满痘痘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嚯!”围观的人被吓了一跳,妇人许是觉得丢人,再次捂着脸痛哭起来。 大汉丝毫不以为意,得意的怪笑起来。 “我夫人以前可是漂漂亮亮的!就是吃了你们的药才起了一脸的红疙瘩!肯定是你们的药有问题,快赔我钱!” 第九十六章 团聚 因冥一听,顿时目光犀利起来,他冷冷地往前踏了一步,挡住了壮汉不善的目光。 刘掌柜在一旁擦了擦额头的汗,无奈地劝道:“这位兄弟,你夫人的病耽误不得,这样,我们先请个大夫过来看看,既能给您的夫人看病,也能判断是不是吃药吃出的问题不是?” 壮汉才不管什么大夫不大夫的,他冷笑着往前踏了一步,一把揪起因冥的领子:“怎么的?不肯赔钱还想打架是吧?来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右手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的响声。 乔洛染是看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是单纯来找茬的。 她将扇子一把收起,朗声笑了几声:“哈哈哈哈!”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因冥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刘掌柜也长舒一口气,正想上前行礼,却被乔洛染隐悔的摇头阻止。 乔洛染缓缓的迈出人群,一边走一边笑,仿佛看到了什么可笑之事。 壮汉忍不住,恶狠狠的冲着乔洛染凶道:“你笑什么笑!” “我笑你蠢,大祸临头而不自知。” 乔洛染打开折扇,潇洒的摇了摇扇子。 “你个小白脸胡说什么!谁说我大祸临头了? ” 壮汉丝毫不慌张,将因冥的领子用力往下一放,就想过来抓乔洛染的领子。 因冥顿时急了,想要上前阻拦壮汉,却被刘掌柜一把按住。 壮汉顺利地走到了乔洛染面前,比起他高大的身躯,乔洛染显得格外娇小。 壮汉狞笑着掰了掰手指,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小白脸,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说,老子怎么大祸临头了!” 乔洛染一点也不慌,反而转过身背对壮汉,面向在场所有的围观百姓。 “各位,我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杀人凶手另有其人,王妃已经证明无罪,从大理寺被释放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乔洛染才被释放,消息还没有传的全城都知道。 百姓也都不是傻瓜,王妃竟然被无罪释放,那岂不是说明王妃的药根本没有问题? 而且这帮闹事之人三天两头来讹诈,本就是仗着主事的王妃还被关在牢里,现在王妃竟然都被释放了…… 一时间无数怜悯的小眼神飘向了站在乔洛染后面的壮汉。 壮汉既然敢来讹诈,脑子转的也不慢,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的脸色陡然苍白了起来,嘴唇颤抖了一下,突然反应过 来,就要回身拉着他的夫人走。 “这位壮士,还请留步。” 乔洛染忽然开口叫住了壮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你说王妃的药让你夫人面起红疹,怎能不和王妃当场对峙?” 壮汉恶狠狠地扬起拳头:“小白脸,我劝你赶紧让开!滚!” 乔洛染闷笑了两声,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勾了勾。 刘掌柜瞬间就明白了,眼珠子一转,故意大声谄媚的说道:“王妃,您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想必您的贴身护卫一定跟在后面吧!” 这个刘老七还蛮上道的嘛,乔洛染满意的笑了笑。 壮汉两条腿打起摆子,额头有冷汗渐渐落下,他尴尬的笑了两声,讨好的看着乔洛染。 “原、原来是王妃,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亲自过来,小人这就滚,这就滚!” “哦,不要本王妃赔钱了?” “不要了,不要了,王妃客气了。” 壮汉笑了两声,又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都怪我这张破脑袋,我这婆娘根本就不是药有问题,是风疹,我记错了,记错了……” 乔洛染勾唇一笑。 “原来是误会,那就好。滚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诶诶 ,这就滚,这就滚。” 壮汉点头哈腰的倒退着离去,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猛地拉起娘子疯狂奔跑起来。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懒得追究,走进店里对着刘掌柜说:“刘老七,今天先关门谢客吧。” “是。” 刘掌柜顺从的关上了店,因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主子,因冥护店不利,请主子责罚!” “责罚什么?你做的很好。” 乔洛染伸手拉起因冥,同时看向刘掌柜。 “要不是有你们在,这家店恐怕早都保不住了,谢谢。” 刘掌柜顿时受惊若宠的摆着手:“王妃太客气了,老刘可担不起您一声谢谢。” “掌柜的,要不是有你们在,店早就被砸了,这句谢谢您就收着吧!” 善喜此前一直跟在乔洛染的身边,此时忍不住插口说道。 看她的样子,的确是二人出了大力。 因冥早就羞红了脑袋,刘掌柜还想要说什么,后院突然传来了一个由远到近的声音。 “乔姐姐!是不是乔姐姐回来了?我听到乔姐姐的声音了——” 通往后院的门帘被掀开,乔侯灵活的钻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间的乔洛染,顿时飞扑上前一把抱住 乔洛染的腰。 “乔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小猴子快担心死了!” “我这不是没事吗。” 乔洛染摸摸他的头,青春期的男孩长得很快,她需要抬高手才能摸到小猴子的头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小小的店面被塞得满满当当,充满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乔洛染受不了这种煽情的氛围,故意沉下脸说道:“你们还听不听我的话了?听话就不许哭了。” 孩子们这才哽咽着止住了哭声,乔洛染松了口气,将孩子们都先赶回后院去,只留了心腹的几人在店里。 总算安静了下来,众人围坐着,乔洛染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看向刘掌柜。 “掌柜的,这段时间我与韩芊芊的比试情况怎么样,你和我说一下吧。” 刘掌柜听见此话,脸色一下变得有些暗淡,他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 “这,这,韩姑娘那边,嗯……和先前并无区别。” 和先前并无区别? 这怎么可能,她分明记得韩芊芊故意给出了优惠折扣,吸引各大酒楼掌柜提前来采购大量的米面。 乔洛染看向其他人,见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数。 第九十七章 推销 韩芊芊那边恐怕进展十分顺利吧? 她心里早有预料,脸色也没有什么不快,看向不会说谎的因冥。 “因冥,你来说,我们现在和韩芊芊差了有多少?” 因冥苦着脸,看看旁边疯狂使眼色的刘掌柜和乔侯,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五万两。” 其他人顿时唉叹出声,善喜更是一个眼刀飞向因冥。 “五万两?” 乔洛染虽然知道差距可能很大,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大。 仅仅只是三天而已,看来第一天大家都还在观望,后面韩芊芊抓紧拉来了更多的顾客。 她并不觉得失望和沮丧,看着一个个低着头的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副丧气样子是做什么呢!谁说我们就必输了?不过是五万两而已,你们家主子一天时间就能赚回来。” 善喜就是再崇拜乔洛染也,觉得这是个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她语气有些怀疑:“主子……您刚被放出来,城里的百姓并不全部都知道,若是继续卖药,可能效果不太好……” “谁说我要卖成品药了。” 乔洛染笑眯眯的来到柜台,拿出一张纸,大笔一挥,一气呵成。 除了因冥,在场的众人都识字,随 着乔洛染笔下的故事或惊叹,或皱眉,或大笑,眼睛越来越亮。 乔洛染写了半响,终于停下笔,满意的拿起这十几张纸,递给刘掌柜。 “把这个发到各大茶楼去,让说书人们最近这几天的故事都换成这个。” 刘掌柜瞬间就明白了乔洛染的意思,忍不住眼睛一亮,竖起了大拇指。 “主子,高,实在是高!” 乔洛染淡定了一笑,看向善喜:“善喜,你去订购一千个民窑的瓶子,注意,造型一定要贵气,上档次。” 善喜满脸严肃的点点头:“放心吧,主子!” 乔洛染又看向乔侯:“小猴子,这几天恐怕要辛苦你们了,把这一千份的药给做出来,具体药方我一会就来教你们。” “没问题!” 因冥左看看右看看,只有他没有被分配到任务,连忙一脸委屈的看着乔洛染。 “主子,那我干什么?” 乔洛染打量了一下因冥。 “嗯……你留在店里,看店!” 因冥没听出其中的敷衍之意,立马自信的抬起头:“是!” 众人迅速的行动了起来,就在当天下午,茶楼已经开始说起了新的故事。 “……话说那三国时期,我们皆知最勇 猛的乃是乃是吕布,最聪明的乃是诸葛亮,最漂亮的乃是貂蝉,大家可知,最长寿的是谁?” 这还是第一次说书人会与听客互动,台下之人顿时来了兴趣。 “刘备?” “非也。” “孙权。” “错错错。” “我知道,司马懿!” “这位兄台说的很对!” 说书人抚了抚胡须,面露一丝神秘的说道:“我们皆知司马懿活得最长,但是可有人知他为何如此长寿?” 这个问题一下子难倒了在座的众人,左猜右猜都猜不对,有人不耐烦的吼道:“好你个说书人,直接说出来便是,卖什么关子!再不说,我可要掀你的摊子了。” 说书人连忙老老实实的站直说道:“是因为一种神奇的丹药!” “相传此药道家代代相传的独门秘方,不仅延年益寿,还能使人身强体壮,嘿嘿,龙阳不倒,当年司马懿一直服用此药,仿若青春永驻,见过他的人都直呼神仙转世!直到晚年药方意外丢失,他才无奈渐渐老去。” 在座之人顿时露出了惊叹和贪婪的表情。 其中一人带着大金戒指,十分富态,看着就身家不菲,听完说书人的话,忍不住追问道 :“此话当真?司马懿是真的服用了此药?” 说书人将书一盒,露出一个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表情。 “当然……是假的,司马懿只是活的长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他却意味深长地抚了抚胡子,又接着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啊……” 他若是一口咬定是真事,恐怕在座众人会怀疑一下。 但是他这一副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样子,众人反而更加相信了起来。 大金戒指率先站了起来追问道:“先生勿走,你可知此药的下落?” 说书人干脆的摇了摇头:“不知,吾不知矣。” 说完,他重新打开书,说起了另一个故事,但是在座的人哪里还有心思? 一个个都神思不属,心早就飞到了司马懿的长寿药上…… 天泽看向一脸淡笑不语的南君宥。 “王爷,王妃那里真的有长寿药吗?” 南君宥一直有派人跟着乔洛染,一方面是保护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赵瑜之事。 他自然对这幕后之人和她的目的一清二楚。 听见天泽的问话,他神秘地摇了摇头。 “信则有,不信则无。” 经过半天的宣传,基本上会逛茶楼的人都听过了这个故 事。 乔洛染得知这个消息后,满意的笑了起来,看向前来汇报消息的刘掌柜。 “继续下一步吧。” “是!” 生怕夜长梦多,当天晚上刘掌柜就行动了起来。 等到第二天,乔洛染来店的路上,已经听到陆陆续续有人在谈论长寿药。 “听说了吗?司马懿长寿的秘密。” “那是什么?” “哎呀,你怎么不知道这个?三国那个,司马懿,他活得最长,你知道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但是他不是自己活到这么长的,他是靠一种神奇的丹药,才那么长寿的!” “真的吗?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丹药!” “是真的是真的,而且就在君染药铺,人人皆知,听说东街的钱掌柜已经去求药了!” “天哪!我,我也想去看看……” 乔洛染一边走一边听,耳边关于长寿药的讨论已经不下十次。 她满意地笑了起来。 第二步的计划,正是在大街小巷散布君染药铺有长寿药的消息! 但是,药可不能就这么直接卖了。 毕竟太轻易得到手的东西,总会让人不够珍惜,不是吗? 乔洛染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加快了脚步。 第九十八章 天纵之才 等到乔洛染到店中,店门口早就被各家马车和人群堵的水泄不通。 乔洛染只好绕道走后院的小门进去。 她没有急着进店,而是从后院悄悄地掀起门帘,观察店内的情况。 只见七八个衣着华丽,穿金戴银的人团团包围着刘掌柜,看那眼神,简直恨不得吃了刘掌柜。 “我说刘老七,咱俩也是老相识了,你可不能瞒兄弟啊!这药到底有还是没有,你给个准话!” 刘掌柜不停的擦着冷汗,赔笑着说道:“老钱,这,我不是故意瞒你,是真的没有啊!” 话是这么说,他的眼神却左右乱瞟,显然是在心虚。 看到此处,乔洛染在心里给刘掌柜点了个赞。 古代奥斯卡影帝啊! 老钱果然也不信,满脸狐疑的看着刘掌柜:“大街小巷可都说你这有,到了你这偏偏说没有,你让我怎么信?” 刘掌柜见状,故意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这不是我不说,实在是东家不让我说呀!” 说完,他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老钱,大家是兄弟,我也不忍心瞒着你,这药来的珍贵,东家手里也不过千把瓶而已,只够吃几年的。” “自己都不够吃了,东家 怎么舍得往外卖?这消息,我估计是家里面哪个嘴不严的下人传出去的,这两天东家已经在查了。” 老钱一听,五分信任,顿时变成了八分。 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舍得拿出来卖,太正常了! 若是放在他身上,他也绝不会拿出来卖! 他连忙谄媚的笑了两声,从袖子里掏出个拳头大的金元宝,一把塞进刘掌柜怀里。 “你老刘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吗?想办法匀几瓶给我呗,放心,价钱绝对让你们东家满意!” 刘掌柜一听,顿时摇头摆手。 “不成不成,东家正在气头上呢,我刘老七可不去挨这个骂。” “哎呀,老刘啊,你们东家年轻着呢,哪里就到了需要吃这药的年纪?你看看我们,一把年纪了,眼见着要入土的人,我们才是最急需的呀!” 这话引起了在场人的共鸣,在场之人不是富甲一方的富商,就是某些官员的管家,能得到今天的成就,年纪都已经不轻了。 他们最迫切,最渴望的,已经不是权钱之事,而是长寿之法。 刘掌柜似乎感同身受,也沉痛地叹了一口气。 “唉,你们说的在理,罢了罢了,我刘老七今天就豁出去了,诸位稍等 ,我这就去向东家转达诸位的意思!” “多谢,多谢啊老刘!” “放心老刘,好处少不了你的!” 众人感激涕零的看着刘掌柜远去的背影,他们不知道的是,东家——乔洛染在门背后早就听得一清二楚。 刘掌柜掀开门帘钻了进去,看见乔洛染也丝毫不惊讶。 “东家,您来了。” “嗯,你做的很好。” 乔洛染十分满意刘掌柜的影帝表演,“他们塞给你的东西,你就自己收着吧。” 刘掌柜顿时感动的说道:“多谢东家!” “东家,我们接下来……” “按计划行事,时间就定在午时三刻吧。” “是!” 刘掌柜和乔洛染说完话,并没有急着进去,在后院又呆了一会,故意往衣服上踩了几个脚印,又扯乱了几根头发,才顶着这个有些狼狈的模样进去。 回到店中,富商们自然发现了刘掌柜的狼狈模样,有些担忧的问道:“老刘,你这是……” “唉,东家心情不好,小小惩罚罢了。” 刘掌柜故意长叹一口气,见众人都露出失望的眼神,才笑眯眯的接着说道:“东家同意匀出一千瓶给各位!” “果真!好样的,老刘!” “别急别急 。”刘掌柜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外套,“虽说如此,但是买神奇之物的方式,必须按我们东家的来。” 老钱迫不及待的说道:“怎么说?” “下午午时三刻,准时开卖,过时不售,众位可以告知亲朋好友,到时自然就知道了。” 刘掌柜露出了一个有些神秘的笑容。 在场之人有的甚至没有回府,干脆在店里等到了午时,才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乔洛染。 见店中来到之人已经超过了数十,乔洛染心中满意的笑了起来,面上却是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 “各位,我知晓你们求宝心切,只是宝物有灵,若是直白的钱物交易,未免玷污了这长寿之宝的灵气。” 她看着众人渴望的眼睛,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 “我想出一法,可瞒过天眼,暗中交易,如此也不算有失宝物的珍贵。” 老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什么法子呢?” “暗中竞标!” “暗……中竞标?” “不错,”乔洛染勾唇一笑,“长寿药五十瓶为一组,各位可将预购之数和心底觉得配得上宝物的金额写在纸上,放入此筒中,我会从中挑选最为合适的有缘之人达成交易。” “如此,既 配得上长寿药的珍贵,也能瞒过天机,不让宝物灵气流失!” 这倒是个新奇之法。 在场的富商也不是傻瓜,这法子显然是一种隐晦的拍卖。 但是的确显得高贵,和那些直来直往的金钱交易全然不一样。 众人心里都有了盘算,如何能最大性价比的买下所有长寿药,还真是个不容易的问题。 他们略带敌意的互相望了一眼,接过刘掌柜发的小小纸条,和身边的随从管家匆匆商量起来。 刘掌柜见状,有些担心的询问乔洛染。 “东家,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会不会联手压您的价呢?” “是人就会有私心。” 乔洛染看着虽然交头接耳,但是写纸条都藏着掖着的富商们,笑了起来。 “相信一帮老狐狸能结成联盟来对付我,还不如相信这帮老狐狸找准机会就会互相咬起来。” “你当他们真心想求药自己吃?不过是看准这小小一瓶药其中的商机,打算回去破解秘方,好从中大赚一笔!” 刘掌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掩下眼底的惊叹。 这宥王妃年纪轻轻,竟然对这些老狐狸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 主子,您到底从哪里认识这么一位天纵之才! 第九十九章 你输了 “时间到!” 随着刘掌柜的一声呐喊,最后一位客人将纸条扔进了小木箱。 “诸位稍等片刻,结果一会儿就告知各位。” 刘掌柜笑眯眯地捧着木箱回到了后院,迫不及待地将木箱子的纸条都倒了出来。 乔洛染在一旁气定神闲地说道:“放心吧,他们绝对都是一口气买所有。” 刘掌柜将纸条挨个展开。 “两百组,五万两。” “两百组,八万八千两。” “两百组,十一万一千两。” 果真都是一口气买下所有的长寿药。 刘掌柜惊叹地看着乔洛染:“东家,您当真称得上一句算无遗策啊!刘某佩服,佩服。” 乔洛染半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自信地挑挑眉:“别说这些没用的,出价最高的是谁?” “嗯……目前来看,还是钱元璋大人出价最高,达到了十六万六千两!” 钱元璋就是刘老七的老友,生意做得非常大,几乎了占据了整个北方的布匹市场。 他给自己捐了个九品官,平时见面,都喜欢别人喊他大人。 刘掌柜再次检查了一遍所有的纸条,确信的说道:“没错,就是老钱出价最高。” 乔洛染点点头:“将他邀请到后院来吧。” 刘掌 柜有些吃惊:“东家,我们不在店里交易吗?” “若是公开了成交的金额,以后我们还怎么卖长寿药?” 乔洛染看了刘掌柜一眼。 云冥不是说这家伙做生意老辣熟练,是他手底下脑子转的最灵活的掌柜吗? 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若是刘掌柜知道乔洛染的想法,恐怕要大呼冤枉了。 他这两天当真是被东家神鬼莫测的手段惊得头晕目眩,竟然一时养成了事事询问东家的习惯。 刘掌柜讪笑了两声,乖乖的回到了店中:“老钱,恭喜了,我们东家请你后院一见。” 其他掌柜一听,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纷纷祝贺道:“恭喜啊,老钱!” “多谢各位成全!” 钱元璋意气风发的抱了抱拳,潇洒的一撩头发:“老刘,前方带路!” 到了后院,乔洛染和钱元璋顺利的完成了交易,相谈甚欢起来。 一个有意搭话,一个有意讨好,一时间氛围十分愉快。 送走了钱元璋,刘掌柜面露不解的看着乔洛染:“东家,这般人物平时连您的面都见不着,您何必这般与他客气?” “可不要小瞧了这些豪商们。” 乔洛染但笑不语。 结个善缘总是好的,或许将来就有 用得到的地方。 回到宥王府门前,木牌上的信息已经变了。 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韩芊芊一共累积了有七万六千两,乔洛染的则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四千六百两。 其中的四千两,还是太子和贵妃赏赐给她的。 乔洛染心平气和的欣赏了一会儿,大笔一挥,在第五天的后面补上了今天的金额。 十六万六千两! 她一下子就反超了韩芊芊两倍不止,一些日日关注此事的百姓立刻围了上来,纷纷惊讶的指指点点。 “……王妃今日做了什么?竟然一下子涨了这么多。” “你不知道吗?前两天城里最火热的长寿药就是王妃店里的,今日好多富商去求药,我甚至见到钱大人都去了!” “什么!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 这么大的事,立马也传进了正在府中的韩芊芊耳朵里。 她立马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下。 “你说多少?” “……十六万六千两!” “你再说一遍!” 手下不敢再多嘴了,韩芊芊哪里是没听清,分明是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不可能,这不可能……”韩芊芊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手触碰到了桌沿才反应过来。 “我要去看看!” 她心底一股火气直往上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王府门前跑去。 她到时,事情已经传开来了,王府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站在木牌前的,正是她咬牙切齿的对象。 乔洛染! 乔洛染见到跑的有点狼狈的韩芊芊,微微一笑:“韩姑娘怎么来了?” 韩芊芊仿若疯魔了一般,扒开围观的人群,奋力的钻了进去。 她双眼通红,盯着乔洛染硕大的十六万六千两几个字,那眼神仿佛要将它们深深抹去。 “这不可能!乔洛染,你作弊!” 她不敢相信这个结果,扭头狠狠的瞪着乔洛染,几步上前就想抓乔洛染的衣领。 “这不可能,不可能!” “韩姑娘,输了就是输了,我有没有作弊,你在街上一问便知,何必自欺欺人。” 乔洛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巧劲将她往后一推,“或者韩姑娘也可以在后面几天努努力,或许能追上也未可知。” 韩芊芊往后踉跄了几步,脸上一片麻木。 追不上了。 乔洛染接触王府的生意时间尚短,并不算太清楚,韩芊芊心理却是一清二楚。 她这几天,已经将米铺后面几个月的生意都压榨了个干净,接下来十天顶多也就 赚赚散客的钱。 会来进货的酒楼,该买的都已经买了。 就算这时间再延长三倍五倍,她也不能再超过乔洛染! 她的耳边仿佛传来了附近的窃窃私语。 “呀,这韩姑娘怕是要输了。” “对啊,王妃一天就能赚这么多,要是天天都赚这么多,韩姑娘拍马难及啊!” “看来当初可能真的冤枉了王妃……这么来看,王妃分明比韩姑娘厉害多了!” 王妃比她……厉害多了? 她看着周围的眼神,似乎都充斥着不屑和蔑视,像是在说她是个废物。 不,她不是! 她不是废物!她能替王爷分忧解难,能管理王府硕大家业! 她才是王爷最佳的贤内助! 韩芊芊疯魔了一般的摇着头,捂着耳朵,埋头冲进了王府。 她直奔南君宥的房间而去,南君宥平时一个人的时候通常在处理事务。 “王爷,王爷,王妃作弊!她作弊!” 她想打开门冲进去,却被守在门外的天泽拦住了。 天泽早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甚至白天长寿药交易的时候,他也在场。 此时见到韩芊芊有些走火入魔的样子,他不由得担忧道:“芊芊姑娘,你没事吧?不过一次比试而已,输了就输了。” 第一百章 你不如她 输了就输了? 韩芊芊半点也不想领他的情,一把推开他,就想要冲进房:“王爷,芊芊没输!王爷!” 南君宥吩咐过不让人打扰,但是天泽体谅韩芊芊的心情,还是好声好气的劝道:“芊芊姑娘,你先走吧,这会儿王爷有重要的事,不会见你的。” “不见我……不可能!王爷怎么会不见我!” 韩芊芊已经近乎魔障了,她恶狠狠的看着天泽,仿佛在看杀父仇人:“滚!不要打扰我与王爷见面!” 天泽皱起了眉。 “你……” 吱呀—— 门突然从内部被打开,原来是南君宥被吵得没办法,只好出来看看。 见到韩芊芊这副样子,他不满的抿紧了嘴唇。 “够了芊芊,不要闹了。” “我没有闹!王爷,我发现……” “不要再说了,你不如她而已。” 她……不如她? 韩芊芊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君宥,像是再看一个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她……不如乔洛染! 她可以忍受他将她的权利分给了另外一个人。 却不能忍受他心中不堪的自己!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看来王妃比韩姑娘厉害多了……” “韩姑娘冤 枉王妃了……” “输了就输了……” 她……不如……乔洛染。 韩芊芊的眼前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有南君宥笑着和乔洛染说话,有南君宥满脸怒气警告她不要再做小动作,最终还是停留在了那天的晚上。 “……芊芊,我一直当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原来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韩芊芊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十几年来的陪伴,到底不如突然出现的一个乔洛染。 她呵呵地笑了几声,仿佛见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 乔洛染此时刚走到后院,听见韩芊芊的笑声,顿时眉头一皱。 她接触的杀人变态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韩芊芊这声音,明显心态有些不正常。 她可千万不要对宥儿做出什么事! 乔洛染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见到一个人站在那捧腹大笑的韩芊芊和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南君宥。 她几步上前将南君宥挡在身后,担忧的回头问道。 “宥儿,没事吧?” “我没有事,可是芊芊……” 南君宥面上一脸疑惑,心底却有种不安的感觉。 韩芊芊这 副样子,他也是第一次见。 她……他说得哪句话刺激到了她吗? 乔洛染警惕的眯起了双眼,看向韩芊芊:“韩姑娘,无事便回自己院中吧,我与宥儿要休息了。” 韩芊芊的声音慢慢减小,忽然抬起了头,看着对面二人。 “好啊,芊芊告退。” 她温柔一笑。 她回到房中,翻出了一个瓷瓶。 乔洛染,她本来只是有备无患,但是事到如今……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韩芊芊倒出此瓶中的黑色甲虫,狠狠的一捏。 与此同时,乔洛染见到韩芊芊顺从的离去,心底松了口气。 这韩芊芊不至于吧? 不就是比试输了,她怎么一副人生也输了的样子。 她揽着宥儿回屋,谁知刚刚坐下,腹部突然犹如一把钢刀猛然刺入其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一般,狠狠地疼了起来。 “嘶——” 乔洛染倒吸一口凉气,一头扎倒在地上。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南君宥一脸慌张地抱起乔洛染,将她放在床上。 “我的……腹部……” 乔洛染都话才说了半句,腹部仿佛又有一百根钢针刺进来,连续不断的刺入拔出,她一下子痛得丧 失了语言能力。 南君宥见乔洛染脸上滴落的大滴冷汗,竟然一时顾不上装傻了,小心的将右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凝神感受起来。 这…… 这是夫妻蛊! 夫妻同心,一损俱损,若是让人服下雄蛊,便可通过控制雌蛊,让雄蛊之人欲罢不能。 但若是雌蛊一旦死亡,雄蛊便会立刻陷入疯狂,啃食附近的一切,直到破体而出,回到雌蛊身边! 这种恶毒的蛊虫,据他所知,天底下只有三处有。 一处是西南的苗族,山高水远,距京城有千万里。 一处是他的手里。 还有一处……就是韩芊芊手里,她的母亲遗留下来的! 襄王当年路过苗族,韩芊芊的母亲对其一见钟情,下蛊让他爱上了自己,生米煮成熟饭,生下了韩芊芊。 谁知襄王本就有心爱的女子,听闻这个消息,那个女子痛不欲生,选择了跳湖自尽。 消息传到襄王耳里,让被控制住的他清醒了一瞬间,就是这一瞬间,被他抓住了机会,刺伤了韩芊芊的母亲,逃脱了出来。 韩芊芊的母亲本就喜欢安静,一人居住,加上深山老林,附近荒芜人烟,竟然流血过多而亡。 知道襄王 带兵回来接韩芊芊时,才发现了她的尸首。 襄王一时间痛失了两个深爱他的女人,痛不欲生,加上不知怎么面对韩芊芊,从此流连花楼,再不归家。 而韩芊芊母亲留下的一切用品,他丝毫未动,留给了韩芊芊。 韩芊芊从小没有父爱与母爱,与南君宥一起长大,不知不觉,南君宥就成了她最重要之人。 而母亲遗留之物,她全部送给了南君宥,自己只留了一对夫妻蛊在手里。 但是,南君宥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将雄蛊下给了乔洛染! 他看着痛苦不已的乔洛染,知道是雄蛊在啃食她的内脏,更是急得眉头紧锁。 时间越久,伤害越大,当务之急,便是赶紧找到解决办法! 可是韩芊芊母亲不懂写字,留下来的只是寥寥数语,他们还没有将苗族蛊虫的控制方法破解完全。 南君宥第一次恨起了自己的办事效率。 他原地焦躁的转了两圈,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一件事。 当年襄王也是被下的雄蛊! 但是后来韩芊芊母亲死了,襄王却平平安安的活了这么多年。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当下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找襄王! 第一百零一章 舒庭轩的发现 南君宥看着乔洛染,全然忘了装傻的事情,一个公主抱抱起了她,脚下轻点上了房顶。 时间耽误不得,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襄王! 与此同时,舒庭轩刚刚和衣躺下。 他躺在床上,脑海中却不断地回忆着那天云冥的样子。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已经想了两天两夜,仍然没有想明白。 是错觉吗? 他越想越睡不着,干脆披上外衣来到了书房,凭着印象在纸上画起云冥的样子。 舒庭轩记忆力很强,一些小细节都记得十分清楚。 画出记忆中的一个人而已,对他来说十分轻松。 他画到衣袖时,忽然一愣。 他记得……似乎有个暗纹在衣袖内测? 舒庭轩凭着超强的记忆力,下意识的在纸上画下那个暗纹。 他看着这个花纹,忽然悚然一惊。 这个,这个是…… 他不敢耽搁,放下画笔,穿好衣服,随便扎了一下头发,就将画纸放进怀中,匆匆往宫里赶去。 天忽然降下大雨。 硕大的雨滴砸在人皮肤上生疼,乔洛染感受到外界的凉意,从连绵不绝的疼痛中分了一丝感受给外界。 她……似乎在空中? 谁抱着她在用轻功 。 云冥吗? 抱着她的人小心的将她护在怀中,尽量不让雨滴砸到她的身上。 但尽管如此,倾盆大雨还是淋湿了两人。 明明浑身都快要湿透了,但乔洛染莫名的觉得这个怀抱很温暖。 充满了爱与怜惜,将她牢牢的抱在怀里。 是谁呢? 乔洛染痛的已经没有了精神,腹部仿佛被一把钢锤狠狠的痛砸,一下两下,永远没有尽头。 但抱着她的胳膊,仿佛能稍微缓解她的疼痛,给了她无尽的支撑。 是谁呢…… 乔洛染奋力的睁开一丝眼睛。 是谁…… 她缓缓的向上仰头,动作缓慢到无人发觉。 是…… 宥儿! 乔洛染猛然睁大了双眼。 南君宥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嘴唇紧抿,牢牢的将她护在怀。 怎么,怎么是宥儿? 乔洛染的脑子乱糟糟的,各种纷纷扰扰的记忆涌了上来。 火灾中莫名见到的人影…… 宥儿那一身健硕的肌肉…… 韩芊芊莫名的爱恋…… 电光火时间,乔洛染想通了一切! 南君宥他不是傻子,他是装的! 而她一无所知的,将一颗真心献给了他,换来的确是欺骗与隐瞒! 还不知道此人背地里怎么 笑话她呢! 乔洛染怒火攻心,一时连连咳嗽不止,竟然咳出一口血来! 她奋力挣扎,但是疼痛使她没有半分力气,她的挣扎,在南君宥感受下只是微微动了动。 南君宥注意到乔洛染的异状,还以为雄蛊作祟,连忙加快了脚步。 他已经看到襄王府了,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在旁边的街道上,舒庭轩的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不断的有雨水通过小窗的布帘飘进来,为了不打湿怀中的图纸,舒庭轩只能尽力按住布帘,催促车夫快些。 紧赶慢赶,总算到达了皇宫,他匆匆披上蓑衣,就往养心殿赶去。 好不容易到了养心殿,他看着一旁的太监王公公。 “王公公,我有急事见皇上,劳烦您通报一声。” “哎呀,舒大人,真是不巧了,皇上此时歇在贵妃娘娘那儿。” 舒庭轩咬咬牙,虽然看见王公公,就有了猜测,但还是有些失望。 王公公毕竟算不上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顶多算得上眼前的红人而已。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他干脆一跺脚,扭头向着皇后的宫中赶去。 幸好他身为皇后的弟弟,皇上的爱臣,总还是有些特权的。 姐姐给 过他一块牌子,允许他凭此牌出入皇后的宫中。 他先前也是靠这牌子顺利的进入宫中。 只能祈祷姐姐这个点还没有睡了。 舒庭轩顶着大雨,弯腰驼背,尽力的护住怀中的纸张,越发加快了脚步。 雨越下越大。 乔洛染在湿气与疼痛中,清醒了没一会儿,就陷入了幻觉。 她的眼前一会儿是前世的兄弟们,勾肩搭背,笑得意气风发,她仿佛回到了那些战与火的岁月,苦乐并行。 一会儿是南君宥坚定的表情,说着我相信娘子,突然又变成一副狞笑的嘴脸,肆意地嘲笑着她。 忽然又出现了云冥,抬头笑看着她,眼神温柔又宁静,仿佛温水在其中流淌。 两人似乎在拼酒,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她很快就醉的不省人事,脑袋晕的天旋地转,身体暖呼呼的,一股热气冒了出来。 ……暖? 乔洛染这才发现,她的身体似乎不再是湿透的状态,有一层软被盖在她身上,舒服的想让人陷进去。 耳边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人在说话。 “……王爷,你此次就这么前来找我,实在是过于冒险了。” “事发突然,我也是一时从急,还要多谢襄王相助。 ” “诶,王爷客气了,说好了,喊我一声伯父的呢?” “……伯父,洛染她无事了吧?” “哈哈哈,认识你多年,伯父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紧张一个女人的模样。” “伯父,现下是说这个的时机吗?” “好吧好吧,你这小子,忒无趣了。” 接着便是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 “……我服下这个,洛染就没事了?” “不错,雌蛊死亡,雄蛊破体而出追寻雌蛊,此事不可逆,不过我们可以拿一只新蛊模拟那只雌蛊的气息,感受到气息,雄蛊自然会安静下来。” “只是此事会有些弊端,夫妻蛊同心,一损俱损,你们二人的性命,从此便相连在一起。” 一阵沉默,似乎有吞咽的声音传来。 “等等,王爷,你就这么吃了?!” “伯父,既然能救洛染的只有此法,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唉……你这,其实若是随便寻个下人来吃,也不是不行……” “……” 他会说什么? 乔洛染下意识地提高了注意力。 她的呼吸也随之一变。 南君宥敏锐的发现乔洛染醒了,连忙快步走到床前,握住乔洛染的手。 “娘子,你没事了吧?” 第一百零二章 真相 “娘娘!您看此画!” 舒庭轩顺利的见到了皇后,顾不上行礼,从怀中掏出图纸,递给了皇后。 皇后清楚,这个弟弟没有急事是不会进宫来找她的。 她小心的接过了图纸,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不是天机阁的……庭轩,你是从哪里看到这个花纹的!” 舒庭轩一脸凝重:“正是前两天宥王妃的那个案子!当时公堂上忽然闯进一带面具的男子,自称是云冥,顺利的帮宥王妃洗脱了嫌疑。” “当时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回来仔仔细细的思考,这才发现,他的袖子上绣的都是这种暗纹!” 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 “宥王妃……宥王妃,看来,天机阁的确在暗中保护宥王!” “不然只是宥王妃落难,天机阁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只为给她洗脱嫌疑!” 舒庭轩只知天机阁是朝中要犯,却不知还与宥王有联系。 他一脸疑惑地看向面色阴沉的皇后:“娘娘,这天机阁与宥王……” 皇后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补救道:“当年天机阁有个重要人物被德太妃救了,因为这个,我们一直怀疑天机阁在暗中保护南君宥。” “原来如此 。” 舒庭轩眉毛一垂,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接着说道:“娘娘,那皇上那边……” “皇上那儿就交给我吧。那个云冥的画像,你也给我留一张,我好一起给皇上。” 皇后稳重的笑了笑,丝毫看不出来,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告诉皇上。 “庭轩,此事你一定要牢牢的藏在心里,不得与任何人说起。” 姐姐从小就聪慧非常,与他的感情也十分不错,舒庭轩十分放心,敬重的弯腰行礼。 “是,娘娘,那庭轩先告退了。” “去吧,雨天路滑,且慢行些。” 皇后看着舒庭轩背影渐渐远去,才将视线重新转向桌上的两张纸。 一张是天机阁的花纹,一张是云冥的画像。 她的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 “淑贵妃,我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另一边。 乔洛染已经渐渐清醒了过来,虽然脑袋还有些晕,却不影响她的判断。 她看着一脸担忧,彻底不装了的南君宥,冷笑的两声,将手抽了出来。 南君宥一惊。 他知道乔洛染在生气什么,却突然一下口舌笨拙,竟然不知道从何解释。 “娘子,我……你……你还疼吗?” “拖王爷的福,我好得很 。” 这下糟糕了,连宥儿都不叫了。 南君宥头疼的顶了顶太阳穴,欲言又止。 “娘子……我……” “行了行了,老夫来说吧。” 襄王实在是看不下去南君宥这副毛头小子的样子,干脆将他赶出了房间。 房间一时只剩襄王和乔洛染。 乔洛染刚才听了一耳朵,知道是襄王救了她,挣扎着抬起了头。 “多谢襄王相助,您的大恩大德,洛染无以为报,不如……” “诶,不必了。” 襄王抬手拦住了乔洛染接下去要说的话。 “好姑娘,你若是真的想谢,就谢谢君宥吧。” “……谢谢他?” “不错,为了救你,他生吞了雌蛊,从此夫妻蛊雌雄同心,一损俱损,你们俩的性命从此相连在一起。” “这意味着,你若重伤,他离死也不远了。” 乔洛染其实刚刚听到了。 她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说:“他……他为什么要装傻?” 襄王长叹了一口气。 “你也见到了他的处境有多困难,若是不装傻,恐怕在幼年的时候,他就被淹死在宫中了。” 皇权争斗吗? 乔洛染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却还是有些不开心。 “所以韩芊芊也知道?” 襄王脸色 一时变得有些复杂。 他对这个女儿,有愧有怨,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终究是逃避了养育的责任。 但没想到,因为他这十几年的逃避,使得韩芊芊养成了这副有些偏激的性子。 “……芊芊的确知道,我与君宥不便有交集,有些事情便是芊芊帮我们传达的。” “原来如此。” 乔洛染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您……您把他叫进来吧。” 襄王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笑。 “好,你等着。” 他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南君宥走了进来,而襄王没有再出现。 看来是想给他二人单独交流的空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乔洛染是在重新审视这个人,而南君宥是纯粹不知道说什么。 这种时刻,好像说什么都有错。 终究是乔洛染先开了口。 “你……你会武功?” 虽然来的时候意识朦朦胧胧的,可是她还是感觉到好像是有人抱着她用轻功飞来的。 “是。”南君宥点点头。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面对宥儿,乔洛染可以无话不谈,可以分享一切,但是面对突然“恢复正常”的南君宥,她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想起上次南君宥中毒,那是 她以为他一无所知,现在看来…… “上次……你早就知道你中毒了?” “……是。” 乔洛染听完,想起自己当时紧张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越发可笑起来。 “府里有宫里的探子?” “……是,所以娘子,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别喊我娘子。” 乔洛染扭过头,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是否过于生硬,只好勉强接了一句。 “你还是趁夜赶紧回府吧,别被府里的那群人发现不对劲。” 南君宥的确有些担心这个,要不是担忧乔洛染,他早就走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扭过头不看他的乔洛染。 “娘子,那我先走了,你就呆在襄王府里,我会找借口帮你敷衍过去。” “……” 乔洛染没有说话,南君宥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乔洛染心里很乱,突然又想起了两人同床共枕的情形。 她的睡姿不算好,经常睡着睡着就四仰八叉的摊开来了,宥儿睡觉喜欢抱着东西,有时挪着挪着就把她揽入了怀里。 她以前只当自己是个娃娃给孩子抱抱,从来没往心里去。 但是现在…… 乔洛染将被子蒙头一盖,干脆不想了。 第一百零三章 云冥的建议 乔洛染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身体虽然还是有些发软,可是比起昨天已经好太多了。 床上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她勉力的支撑起身体,下意识的喊道:“善喜……宥儿呢?” 门外进来一个陌生的婢女:“王妃,您醒了,奴婢名唤莲儿,襄王让奴婢伺候您更衣。” 乔洛染这才反应了过来,她不在宥王府,宥儿也……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清明:“莲儿是吧?麻烦你了。” “王妃客气了。” 莲儿走上前小心地扶起了她,桌上准备了一盆热水,旁边还有一套极其普通的白色衣装。 乔洛染一看,就明白了襄王的意思,只是想要她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悄悄回府。 可是……她还不想回去。 乔洛染简单的洗漱过后,换好衣服,就和襄王辞别。 襄王面对她时,倒没有在外那副轻浮的做派,看上去沉稳了很多。 “乔姑娘,君宥和芊芊就交给你了。” “……王爷何出此言?” “君宥这个人心机深,从小到大,就没有几个能谈得来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关心一个人。” 襄王长叹一口气,带着些慈爱的看着乔洛染。 “他很信任你。” “……他如何,又与我何干?” 襄王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提南君宥。 “芊芊心性不坏,只是性子有些偏激,容易走极端,乔姑娘,小女就交给你了,你看着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襄王到底一番慈父心理,话虽说的是让乔洛染教训韩芊芊,其实还隐晦的透露了自己会时时关注女儿。 这样,乔洛染也不好下手太重。 但是乔洛染哪里会吃这一套? 提起韩芊芊,她只有无尽的冷笑。 她看向襄王,明白他隐蔽的父爱,但是她也不会因此而轻易放过韩芊芊。 而且她了解韩芊芊,这次下蛊失败,韩芊芊只会更加疯魔。 “王爷,我敬重您的一番慈父心,但是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 她抱拳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王府。 襄王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当年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乔洛染没有选择回王府,而是直奔云冥的赌馆。 她的心情很乱,不知道怎么面对宥儿,再加上今日本来就是去和云冥学习内功的日子,她干脆的选择了逃避。 云冥万年不变的在二楼看棋谱。 不知 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每次自己过来,云冥都能提前知道。 云冥看到她,微微一笑:“洛染,今日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我……我的内功落了好些天了,来跟你继续学。” “原来是这样。” 云冥恍然的点点头,伸手指向旁边的座位:“来,坐,我会输入一道内力进入你的体内运转功法,你需要记住内力的运转路线,直到你可以自己控制内力自主运转。” 乔洛染胡乱的点点头,走过去坐下。 云冥似乎打入了一道内力,他的手掌轻轻贴在她的背部,接触的地方有些暖暖的热气。 一道暖流顺着手与背部接触的地方进来,绕过她的心脏,最终转入丹田。 乔洛染一开始的心很乱,但是随着内力一圈一圈的运转,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 她静心感受着这道内力的路线,没一会儿,竟然似乎自己也可以控制它的运转。 云冥松开了手,看着入定的乔洛染,一脸惊叹。 果真是天资非凡,即使以这个年纪习武,也可以在短短的十二周天后就控制住内力的运转。 想当初,他也是在九九八十一个周天后才记住了路线。 乔洛染运转的 越来越熟练,越来越熟练,到后面甚至不需要分神去控制内力的路线,内力会自主运转起来。 只是这道内力到底不是她自己的,随着她一个周天接着一个周天的运转,渐渐消耗殆尽。 乔洛染长出了一口浊气,只感觉身体格外的轻松,早上刚醒时的疲乏和无力全部都没有了。 她睁开眼,有些兴奋地看着云冥:“这个好生厉害!云冥,我何时能修炼出自己的内力?” “这个不好说,短则三五天,长则三五月,看你的造化了。” 云冥——南君宥见到乔洛染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心底顿时长出一口气。 趁着乔洛染心情好,他旁敲侧击地问道:“我见你来时郁郁寡欢,心情不佳,可是有什么事?” 乔洛染看了云冥一眼。 虽然被他的好友南君宥骗了当成傻子耍了大半年,可是云冥是无辜的,她不能将情绪迁怒到他的身上。 而且……她挺想听听云冥的建议。 乔洛染没有直说,略显犹豫的开口:“我……我有一个朋友,她的夫君……骗了她许久,她一直都不知情,为夫君做了很多事,夫君却一直都没有告诉她真相……你觉得,她应该怎么 做?” 云冥哪里会听不明白,这是朋友就是我的系列? 他清了清嗓子,用听上去更加可靠信任的低沉嗓音说道:“你……你朋友的夫君,是故意骗她的吗?” “这倒不是。”乔洛染摇了摇头。 “她的夫君不告诉她真相,是因为不想,还是因为不能?” “这……应该是因为不能吧。” “她的夫君对她好吗?” 乔洛染想到屡次救她于危难时刻的南君宥,犹豫着说道:“应该……挺好的吧。” “那不就是了。” 云冥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听上去十分坚定:“你……你朋友的夫君本身也对她十分体贴,骗她也不是出自本意,那么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影响了夫妻二人的关系。” “或许是旁观者清吧,在我看来,你朋友夫妻二人都愿意为对方付出,当真是称得上一句神仙眷侣了。” 她和宥儿,神仙眷侣? 乔洛染耳朵一红,推了云冥的肩膀一下:“别乱说,什么神仙眷侣。” 云冥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原谅南君宥了,心里放松了一些。 只是看着乔洛染难得露出的娇羞模样,却是为了“他”,心底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第一百零四章 突然的追杀 云冥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的武功进展比我想象的快很多。” “接下来便是不断的用书上的办法锻炼,直到修炼出内力,按照今日的运转路线,每日循环九九八十一个大周天。” 提到武功,乔洛染果然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好!可否能多练?” “可以,但是内力运转时间过长,可能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你还是要小心为上,不要为了一时的贪功冒进,将来追悔莫及。” “我听你的。”乔洛染爽快的点点头,“这每日的运转时间可有什么讲究……” “等等,等等,这位官爷等等,我们真的不认识什么云冥,更不知道什么天机阁啊!”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格外响亮的声音,还有重重的脚步声,似乎是一群人正在上楼。 天机阁?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乔洛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云冥的脸色突兀的一变,脚步轻点,瞬间就到了窗边。 云冥沉着脸,小心翼翼的透过窗户的缝隙往楼下看,只间大批官兵队伍将这个赌馆包围的严严实实,远处还有官府的人不断赶来。 他的眸底幽深一片,像是有一大块化不开的墨,格外的暗沉。 门外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云冥来不及考虑其他,几步上前拉起乔洛染走到墙边的书架,摸索着按下了一个按钮。 只听咔咔咔的声音响起,乔洛染一脸惊讶的看着书架突然裂开,露出了一个一人宽的通道。 “快进来。” 云冥来不及多解释,拉着乔洛染走进通道。 身后的书架再次咔咔咔关上,通道里一片漆黑,格外的幽静,只能听到身前人的呼吸声。 虽然是摸黑行走,但是云冥似乎格外的熟练,每次要到下楼的时候,他都小心的轻声提醒乔洛染。 两人先是下楼,然后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通道,走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才重见光明。 乔洛染跟着云冥钻了出来,下意识的观察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别院的花园,他们是从花园的假山里面钻出来的。 乔洛染正想开口说话,但是云冥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摇了摇头说道:“这里不算安全,那群人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来,跟我来。” 说完,他继续拉着乔洛染,先是进屋换了一套衣服,然后从别院的后门悄悄地钻入街道,仿佛一滴水融进大海,彻底没了踪迹。 赌馆里,官兵们已经将房间整个仔仔细细的搜查 了一遍,领头的正是乔洛染有过一面之缘的罗三。 他低垂着头走到舒庭轩面前,脸上带着些失望和羞愧的说道:“大人,所有房间都检查了一便,没有任何发现。” 舒庭轩背着手,嗯了一声,听不出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他迈步走进二楼最后的房间,也就是先前乔洛染和云冥所在的房间。 看着桌上两杯茶水,和散乱的棋盘,以其被随手丢在一旁的棋谱,他的眼神瞬间一厉,走过去轻轻地碰了碰茶杯杯壁。 茶水还是温的。 说明在此前不久,这里还坐了两个人,一人在手执棋谱,自己与自己下棋,另一个人坐在旁边看着他。 但是他们上来到搜查,不过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楼下的官兵也说没见到有人跳窗,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消失不见了? 舒庭轩缓缓地走到了墙边,试探性的敲起了墙壁。 将整个墙壁都敲了一遍,他皱起了眉。 声音都是沉闷的,说明墙壁是实心的。 难道他想错了? 舒庭轩将目光缓缓的移向了墙壁正中央竖立的一个一人高三人宽的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书,从史记到律法到小说话本应有尽有。 看来书 的主人阅读范围倒是挺广的。 舒庭轩仰头看着书架上的书。 书的新旧程度不一,其中历史兵法类被翻阅的最多,而话本大多数都是新的。 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但是书架每层木板的厚度,似乎要比寻常书架厚上那么一点点。 他注意到了这点,眼睛微微眯起,忽然高声吩咐:“将所有书都扔下来!” 官兵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老老实实的听命,很快,书架上的所有书都被扔到了地上。 没了书,第三层最左边一块被切割开来了的木块就格外的明显了起来。 舒庭轩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走过去,将木块轻轻地往下一摁。 只听咔咔咔的声音响起,书架突然裂了开来,露出一个一人宽的裂缝! 所有官兵都惊得目瞪口呆,赌馆的掌柜在旁边低着头,心底却有些焦急。 不知道主子还有没有继续呆在别院。 可千万要快跑啊! 舒庭轩看着愣在原地不动的官兵们,不满的说道:“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啊……是!兄弟们,跟我来!” 罗三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领头冲进了漆黑的通道。 等到所有的官兵都冲进去了,舒庭轩也缓缓地走 了进去。 他倒要看看,这天机阁的人,究竟是怎么在京城脚底下藏了这么多年! 在官兵们堪堪找到别院的时候,乔洛染已经和云冥到达另一处小院了。 这里是西城最为贫穷的地方,周围住着的都是京城最底层的百姓,白天都在外劳作,此时几乎看不到人影。 云冥带着她钻进了一条小巷,东拐西拐进了一间小院,警惕的反身锁上了门。 一个黑衣人突然从屋子里钻了出来,跪下向云冥行礼:“主子。” “嗯。”云冥点点头,对于黑衣人的出现似乎半点也不惊讶。 “影七,你去查查怎么回事,舒庭轩怎么会查到赌馆。” “是。” 影七点点头,干脆利落的翻墙出去。 现在似乎勉强安全了下来,云冥带着乔洛染在屋子里坐下,有些疲累的揉了揉头发。 “洛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你问吧,我会尽量解答你的。” 乔洛染在这一路上一直在想天机阁究竟在哪里听过,此时已经顺利地想起来了。 正是当初小猴子所述说的,十年前他们家的灭门惨案,起因正是天机阁! 她看着云冥,忍不住问出了最大的疑惑。 “云冥,你是天机阁的人?” 第一百零五章 云冥的目的 云冥听见乔落染的问题,并不惊讶她能猜到。 “洛染,你从哪里知道的天机阁。” “……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知道十年前有一户人家,因为天机阁被灭门了。” 乔洛染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小猴子的事完全说出来。 她还不知道云冥的立场,还是先不要急着将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云冥。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不说,云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十年前,因为天机阁被灭门的人家,太多了。” 他没有否认,自然就是承认自己是天机阁的人。 乔洛染了然的点点头,但是更大的疑惑从心底冒了出来。 “这天机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竟被朝廷如此针对?” 云冥沉默了一下。 他不知道和乔洛染说出来合不合适,但是乔洛染语气中对朝廷的轻慢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或许…… “世人皆知天下三分,一为朝廷,二为突厥,三为蜀川。” “难不成……” “对,掌握蜀川的,正是天机阁。” 乔洛染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朝廷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大开杀戒,这 相当于曹操的探子在刘备的窝里,刘备若是知道了,肯定也是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啊! 她看着云冥,想到他与宥儿的关系,目光突然复杂了起来。 “那你和宥儿……南君宥交友是为了什么?打探朝廷的消息?” 云冥一愣,有些失笑的说道:“我与他只是私交甚好,并没有其他意图。” 她在关心我?云冥心里有些暖意,但想到她因为关心南君宥而怀疑云冥的身份,又有些哭笑不得。 乔洛染狐疑的看着他,不过想到南君宥从小到大危机四伏的环境,或许正是有云冥在背后保护,南君宥才平安到现在。 难不成太子追杀南君宥还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因为南君宥可能与天机阁有关系? 还是回去问问南君宥吧。 她不再考虑这点,接着问道:“所以你来京城是为了什么?探查朝廷情报?” 她的声音隐隐约约带着些好奇,似乎并没有因为云冥的身份而感到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了? 云冥有些惊讶的看着乔洛染:“洛染,你不怕我的身份?朝廷就是发现你与我的联系,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怕什么,大不了 身份一扔,浪迹天涯去。” 乔洛染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她哪里怕什么皇权不皇权的? 别说云冥不过是天机阁的人罢了,便是突厥的公主,她也交了朋友呢! 云冥不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乔洛染是因为二人的感情才在朝廷和天机阁之间选择了他,心底顿时有些感动。 但是为了乔洛染的安全,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云冥斟酌着说道:“我们来京城,是为了掌握朝廷的动向。” 乔洛染撇撇嘴,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云冥的身份虽然他没说,但是在天机阁中绝对不是底层。 探听朝廷动向,随便派个人过来就行了,何至于派个高层过来? 但是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是不想说,乔洛染体贴的岔开了话题:“你在这里安全吗?舒庭轩会不会追来?” 先前她赶路时往赌馆外面张望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领头的正是舒庭轩。 提起这个,云冥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预想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被舒庭轩发现。 舒庭轩此人过目不忘,还心细如发,而且还执拗至极,一旦被他发现,便宛如被一只狼狗盯上,不咬下一块肉来, 狼狗是不会罢休的。 或许就是上次大理寺的一面之缘,他露出了什么破绽,被舒庭轩发现了,才被追查到了赌馆。 但是现在来追查他的是舒庭轩,而不是金甲卫,难不成是舒庭轩还没有告诉皇上? 这不可能,舒庭轩此人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爬到这个位置。 那……就是他告诉了皇后,皇后却没有告诉皇上,而且还想办法拖住了舒庭轩。 云冥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个狐狸般的微笑。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若真是皇上派人全城搜查,他可能就保不住云冥这个身份了。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躲几天风头比较好。 他看了看旁边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的乔洛染,微微一笑:“舒庭轩想追到这里来还是有可能的,毕竟我们来时并没有完全避开人群,只要耐心些,派人沿途细细询问,还是可能会追查到我们的位置。” “那怎么办?”乔洛染皱紧了眉头,“要不然你想办法回蜀川吧。” “不急,我既然在这,就没打算这么狼狈的回去,不过这几天我的确需要出城避避风头,洛染,你就好好呆在王府里,切勿 随意外出。” 乔洛染爽快的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要注意安全。” 两人告别,乔洛染低着头,小心的避开了人群,向宥王府走去。 街上似乎有些萧条,远不如她们离开赌馆时的热闹,街边隔一会儿就能看到一小队的官兵,还有人拿着画像,不断地询问路上的人。 乔洛染不想和官府的人打交道,低着头绕进了小路。 对于她来说,避开一些不懂得追踪技巧的人,还是很简单的。 但是看着官兵们离开的方向,似乎正式往西城去。 看来官府迟早能追查到西城的那处小院。 乔洛染有些担心的想着,只希望云冥能早些离开。 她熟练的翻过了两三个死胡同,在小路里七绕八绕,很快就绕了出来。 旁边正是宥王府的后门。 先前她下意识的在附近探查了,逃跑和反追踪的最佳路线,现在果然用上了。 只是…… 想到要回去面对南君宥,乔洛染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紧张。 云冥说得对,宥儿并不是有意欺骗她,还屡次救她的性命…… 或许她应该多信任宥儿一点。 乔洛染闭了闭眼睛,小心的打开后门,钻了进去。 第一百零六章 和解与交心 想起府里还有宫里的卧底,乔洛染小心地避开了下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善喜见到她,顿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王妃!您回来了!” 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乔洛染出去的事情。 乔洛染点点头:“王爷呢?” “我在这。” 南君宥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十分正经,没有半分往日的天真稚气,而善喜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知晓了一切。 乔洛染的脸色有些复杂:“……你告诉了善喜?” “你既然信任她,我自然也信任她。” 南君宥点点头,丝毫看不出他早就给善喜喂了控制人的秘药。 这种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三个月内不吃到解药,便会痛得生不如死。 南君宥从来都不是信任所谓感情的人,唯一一次破例,便是乔洛染。 善喜张了张嘴,还是低下了头,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乔洛染和南君宥两人。 乔洛染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 “你……” “你……” 两人默契的同时张嘴,有些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又默契的闭上了嘴。 “我……” “我……” “我先说吧! ”乔洛染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干脆的问道,“南君宥,你为什么要装傻?又为什么要骗我这么久?” 南君宥苦笑了两声,走到她的旁边坐下,开始说早就准备好的话语。 “当年父皇宠爱我的母妃,甚至一度超过皇后,现在的皇帝,也就是当年的太子十分担心我抢了他的位置,便处处针对于我。” “无奈之下,母妃便想办法让我装傻,这才躲过了一次次的性命危机,但是即便成功登上了皇位,他仍然不肯放过我,让太子三番五次的对我下手,不得已,我只好继续装傻……” “你的父亲乔琦是太子的人,最初你嫁给我,我以为又是太子的阴谋,如何敢将真相告知于你?” 乔洛染心虚了一秒,原主嫁给南君宥,或许真的是太子的阴谋,只是恰巧她过来了。 听完这段极为真诚的表白,乔洛染心里最后一丝气也消散了。 “我知道了,以后在外我会配合你的。” 南君宥的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来,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天真可爱的宥儿:“那我还可以喊你娘子吗?” 乔洛染一口回绝:“不可以,私底下你就喊我乔姑娘吧。” “乔姑娘也太生疏了……”南君宥委屈巴巴地看着乔洛染,“……云冥都喊你洛染,我也要这么喊你!” “云冥怎么这个事都告诉你了?”乔洛染的脸色不自然了一秒,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怪异,但太过迅速,她没有抓住这一丝想法。 她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干脆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你认识一个人名叫赵瑜的吗?” 赵瑜! 南君宥瞬间没有了装可怜的心思,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他是我母妃的心腹,你在哪里见过他?” “在牢里。”见到南君宥脸色不好,乔洛染语气也正经了一些,“他的状态不是很好,似乎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身上还有伤,除此之外,还有人在专门的监视他。” “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南君宥有些焦急的追问,他向来泰山压于顶而面不改色,难得外露这么明显的情绪。 乔洛染自然不会隐瞒:“他让你去找慧觉方丈。” “原来……原来如此……” 南君宥面色变了几变,最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东西,恍然大悟后恢复了平静。 乔洛染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太子也想问他有没有和我说 什么,但是我没有说。” “幸好你没有说。” 南君宥有些感激的看着乔洛染,“这件事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绝不能让太子知道……什么人!” 窗边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南君宥过去猛地拉开窗,只看到一个淡蓝的裙角消失在转角处。 他紧皱眉头,目光向房梁上瞟去,云泽点点头,迅速的从屋顶翻了出去。 乔洛染的武功才刚刚入门,达不到这么敏锐的程度,见到南君宥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刚才有人?是谁?” “没有看清,但是就怕是太子留在府中的卧底。” 乔洛染有些厌恶地拧紧了眉头:“这帮人真是春天的野草,一波接一波,怎么烧都烧不尽,我就算去外面重新买人,恐怕又有新的卧底混进来。” “不,还有个办法。”南君宥看向乔洛染,有些郑重的说道,“但是需要洛染你的帮忙。” “怎么做?” “云冥给我准备了一批人,但是我毕竟是一个傻子,不好如此大动干戈的换掉宥王府的老人,所以……” 乔洛染闻弦歌而知雅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来换?” “是的,你是王府的女主人,你有 天然的理由可以去换掉王府的下人。” 乔洛染斜睨了南君宥一眼,倒没有拒绝女主人这个说法。 她与南君宥是什么?她反问自己。 乔洛染想起放花灯那天自己许下的誓言。 无论如何,南君宥救了她这么多回,她也要护南君宥周全。 她爽快地点点头:“交给我吧。” 另一边,云泽翻遍了整个宥王府,却没有看到行迹可疑的人。 他皱着眉回到了房间,乔洛染已经去做准备了,房间里只剩南君宥一人。 见状,云泽放心的显露出了身形:“主子,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没有?”南君宥的声音异常寒冷,“我看见那人穿着蓝色的裙子,应当是个女子,你去排查一遍府里所有今天穿蓝色裙子的女子。” “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这些人……全部解决掉。” “是。”云泽抱拳,领命离去。 今日府里的奴婢穿蓝色裙子的并不多,只有一个前厅扫撒的下人,后院小厨房的粗吏,后门看门的一个大娘,以及……韩芊芊。 云泽先想办法将前面三人引出了府里,顺利的让他们“意外”失踪。 他回到宥王府,来到了韩芊芊的小院。 第一百零七章 芊芊绝不背叛王爷 韩芊芊面色有些苍白,似乎身体有些不适。 她看着突然到来的云泽,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你怎么来了,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云泽知道乔洛染中蛊之事,见到韩芊芊形容憔悴,还以为她是担忧王爷会不满。 到底同事多年,他忍不住多嘴道:“芊芊姑娘,这次你真的做错了,不论你与王妃有何义气之争,你都不该置她于死地。” 韩芊芊扯了扯嘴角,眼中的郁色更深了。 “她……她是不是没事?是谁救的她?” 这话听着像是有些不甘心,云泽皱眉看着她,加重了语气:“王爷亲自带着王妃去找了襄王,襄王救得及时,王妃现在已经无碍了。” “芊芊姑娘,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听我一句劝,去和王妃道个歉,只要王妃原谅了你,王爷想必也不会再怪罪你。” “这样啊……”韩芊芊目光飘忽,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 见到她这样,云泽也有些无奈,干脆不再劝导,而是正经的问道:“芊芊姑娘,今日,你有没有去过后院王爷王妃的房间?” 韩芊芊的眼神飘了一下,然后坚定地看着云泽:“没有,我今日一整日都没 有离开过小院。” 云泽犹豫了一下。 王爷让他把所有穿蓝色裙子的女子都解决掉,可是韩芊芊毕竟不是下人,而且这么多年,对王爷可谓忠心耿耿。 他看着目光坚定的韩芊芊,不像是在说谎。 “今日有一个穿蓝色裙子的人偷听王爷与王妃谈话,所以云某例行询问一下。” “我知道。”韩芊芊忽然笑了一下,摆了摆手,“云泽,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对王爷绝无二心,便是听到了,芊芊也不会背叛王爷的。” 她说的有道理,云泽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报告王爷了。” 他翻身从窗户离开,韩芊芊扑到窗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长出一口气。 她想到自己看见乔洛染面色如常的模样,眼神忽然锐利了起来。 王爷为什么要救她?宁肯暴露自己装傻的事情,也要救乔洛染! 这样……这样她岂不是连最后一丝特殊,也保不住了…… 韩芊芊闭了闭眼睛,将心底涌上的悲伤压了下去。 她不会……不会就这么放过乔洛染的! 想起自己听到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站直了身体,简单的收拾了个包袱,匆匆的离开了 小院。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赵瑜到底是谁,但是既然这条消息对太子如此重要的话,或许她可以…… 南君宥听完了云泽的汇报,瞬间皱起了眉头:“韩芊芊这么说,你就没有找下人确认一下她的行踪?” 云泽惊讶的睁大了双眼:“王爷,您是说芊芊姑娘说谎了?可是芊芊姑娘向来忠心耿耿,怎么会骗我呢?” 十几年的共处,到底蒙蔽了他的眼睛。 南君宥狠狠的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愚蠢!快,现在去看看韩芊芊还在不在!” 他这一下可不轻,打的云泽脑袋上瞬间肿起了一个包。 云泽吃痛的揉了揉脑袋,老老实实的应是,脚尖轻点,向着韩芊芊的院落赶去。 小院一派正常,下人们各司其职,不见主家离开的慌张,云泽心里笑了两声,还觉得王爷是不是过于谨慎了。 他从窗户翻进了房间里:“芊芊姑娘……” 屋里一片安静,但是东西丝毫未乱,不像是有人离开了。 咦?难道不在房间? 云泽心底疑惑了两句,又翻进了书房:“芊芊姑娘……” 还是没有人。 不在卧室,不在书房,小院又不大,韩芊芊还能去哪? 云泽 心里有些发慌起来,他随便拉来一个下人,闷声问道:“韩姑娘呢?” 下人不明所以:“韩姑娘大约一柱香之前就抱着个小包袱离开了。” 云泽心底宛若晴天霹雳,一道闪电将他整个人都电蒙了。 他声音有些颤抖的追问:“韩……韩姑娘今日有没有离开过小院?!” “离开过呀,说是要去给王爷送东西,只是没呆多久就匆匆回来,当时她面色惊慌,像是撞见鬼了一样,我们也不敢问。” “天哪!” 云泽一掌拍向额头,这下不用王爷,他自己也想拍死自己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赶紧去追韩芊芊! 云泽问清楚了韩芊芊离开的方向,匆匆赶去。 韩芊芊出门就叫了一个马车,赶路很快,在云泽出门的时候,她已经到了皇宫。 她进了宫,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太子的宫中走去。 南千川平日里并不在后宫中,但是今日休沐,他难得抽出时间陪伴太子妃。 听见下人们的汇报,他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你们说……是韩芊芊?襄王家的那个?整天和南君宥那个傻子在一起的?” “是的,正是芊芊郡主,说是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 “她来找孤,能有什么要事?” 南千川狐疑的眯起了眼睛,哄着太子妃回了后院,起身走向正殿。 “韩姑娘,别来无恙啊!今日怎么想起来宫中拜见孤了?”南千川脸上挤出一抹微笑,目光不善地看着韩芊芊。 两人的关系因为南君宥,从来都称不上一句好,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如此心平气和的谈话。 韩芊芊同样也很不爽南千川,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咽下了这一口气。 “太子殿下,我有一笔交易,你要不要做?” “哦?韩姑娘与孤能有什么交易,孤倒是有些好奇,说来听听?” “你是不是……想知道赵瑜到底跟乔洛染说了什么?” 一听韩芊芊提起这个,南千川的脸皮狠狠地一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挥退了下人,目光阴恻恻的看着韩芊芊:“你知道赵瑜?你从哪里知道的?你又如何知道赵瑜和韩芊芊的对话?” “这就不用你管了,我知道你想知道赵瑜到底说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难不成她真的知道?南千川心底一喜,有些着急的追问:“什么条件?” “我要你……帮我杀了乔洛染!” 第一百零八章 清理门户 “杀了……乔洛染?” 听见这个条件,南千川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样,突然笑了起来。 “韩姑娘,乔洛染是孤的人,你知道吗?” 韩芊芊吃惊的抬起头,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我管她是谁的人,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对话内容了?想知道,就照我说的做。” 南千川恶毒的笑着,同意了她的条件:“我答应你就是了。” 他的眼睛牢牢的盯着韩芊芊:“韩姑娘,为了以表诚意,孤想请问一下,南君宥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韩芊芊脸色变化了一下,缓缓张开了嘴。 “王爷他……” 云泽跪在南君宥的面前。 “请王爷降罪!”他没有找到韩芊芊。 但是顺着她离去的方向,最后可以推断出,她可能去了皇宫。 想到这里,云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三分,头深深地垂了下来。 南君宥脸色难看,却没有说什么,现在情况已经向着最糟糕的变化发展,他却只能寄希望于韩芊芊不会背叛他。 他冷冷的盯着云泽:“联系宫里的人,打听一下韩芊芊在何处,如果确认已经背叛,就找机会将她解决了。” 云泽眼中闪过不忍的情绪, 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是。” 乔洛染此时已经在前厅叫齐了全府一百多个下人。 她看着面前一个个或心虚或茫然或喜悦的面孔,脸上露出一个难得温柔的笑容。 “各位,我是谁?” 下人们茫然的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喊出了声:“王妃啊!” 乔洛染笑了笑:“你说的很对。” 她抬抬手,善喜便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了那人的手里,所有下人的眼光顿时变得有些贪婪了起来。 乔洛染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变化,问出第二个问题:“各位,韩芊芊是谁?” 这次下人们明显积极了很多,各种喊声此起彼伏。 “王府的客人!” “襄王的女儿,郡主阁下!” “王爷的好友!” 但是乔洛染却始终没有点头赞同任何一个说法,她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人群,无奈的摇了摇头:“真可惜,没有一个人说对呢。” “韩芊芊……是我的敌人!” 她的音调一转,眼神锐利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我想告诉各位一个糟糕的消息,韩芊芊昨日试图对我下手,幸好我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她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人,语调温 柔:“我左思右想,我才是这个府中的主人,为何韩芊芊能屡屡对我下手,还次次得手?” 听见她的话,有几个人身体明显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乔洛染视线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 “我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一个原因,那便是这堂堂王府,本王妃说的话已经不算数了!有群吃里扒外的狗奴才,眼里只有韩芊芊,而没有本王妃了!” 随着她最后一句话怒吼出声,有几个人顿时面色失去了所有血色,要不是旁边有人支撑着,恐怕会瞬间滑倒在地上。 乔洛染冷笑了两声,知道这些是韩芊芊的心腹。 她突然像是累了一般,反身回到主位上,手掌朝外,挥了挥手。 “你们都走吧。” 这句话说完,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乔洛染。 “王妃,什么……” “我说,你们都走吧,一柱香时间,谁若是敢留下来,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乔洛染拿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向地下一摔,溅起的茶水打湿了站在前排几个下人的裙角。 “以为我会留着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吗?滚,都给我滚!” 这下所有人终于反 应过来了,为首的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乔洛染,忍不住跪下哭嚎:“王妃啊!老奴世世代代服侍宥王府,老奴不愿离开啊!请王妃开恩,留下老奴吧!” 她这一跪,瞬间带动了一片,大部分人,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整齐的跪下哭了起来。 “王妃开恩啊!” “王妃,我对王妃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求王妃留下我吧!” 宥王府主家人口少,平时活计也简单,加上宥王不明事理,偷懒的吃回扣的不计其数,若是离开了宥王府,还能去哪找这么轻松又有油水的地方?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在场的人的确大半都不愿意离开。 乔洛染可不会心软,被他们两句话就说动。 或者说,这一出正是她和南君宥商量好的。 只有保证宥王府里没有了奸细,才能保证最基本的安全! 她表面露出痛心的表情,说出的话却残忍无情:“半柱香的时间已经过了,若是再不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随着她的话,旁边的因冥抽出一把剑,冰冷的看着在场众人。 王妃是来真的!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悟了这一点,几个对王府感情不深的下人,率 先站起身,向着自己居住的小屋奔去。 一柱香的时间,他们还能收拾收拾行李,不然就只能被揍一顿,赤条条的扔出去了! 一旦有人开头,其他人也就跟着一起动了起来,场下的人一时间就散了大半,只剩下三五个,还死死跪着不肯起来。 乔洛染懒得盘问他们,真正对王府忠心耿耿的下人,她都已经调查过了,今儿个喊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参与过欺负宥儿。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还抱着侥幸心理的几人:“不走是吧?可以,因冥。” 因冥踏前一步,雪白的剑抽了出来,剑尖指着为首之人的脖颈。 乔洛染默默数数:“一……二……三……!” 因冥一脚飞踹了出去,将人踹的连连咳血,向后翻滚了两三米,最后脸朝地趴着,一动不动了。 其他人被因冥,凶残的模样吓得浑身一抖,也不敢再继续留下去了,慌忙地站起身往外退去:“王妃饶命,王妃饶命,我们走,我们走!” 不一会儿,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看着倒地生死不明的下人,对着因冥说道:“把她扔出去吧。” “是!” 第一百零九章 我都知道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宥王府外面的路过的百姓见到了神奇的一幕,只见无数头发散乱,背着大包小包的下人,像是逃难一样,从宥王府冲了出来,活像背后有鬼在追。 没一会儿,除了可信任的心腹之人,整个宥王府都走的干干净净。 乔洛染满意的拍了拍手,起身向着后院走去。 南君宥虽然被韩芊芊的事情牵动了心神,可是王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没有感觉。 意识到是乔洛染出手了,他有些感慨的吐出一口气,心情好了一些。 乔洛染刚进屋,就见到南君宥面色严肃地坐在那里,苦大仇深的盯着手中的纸和笔。 “南君宥,怎么了?”她挥退了下人,走过去,看着南君宥盯着的方向。 一片空白。 他在看白纸?为什么? 南君宥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将事情告诉乔洛染。 “韩芊芊似乎偷听到了你我二人的谈话,现在已经进宫,可能这将此事告知了太子。” 乔洛染一听,面色同样严肃了起来:“她怎么会……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问你,我们所说的事到底是什么?” 她看出南君宥心乱了,虽然面 色不显,可是他握着笔的力道,显示着他内心的无措。 南君宥有些痛苦的放下了笔:“母妃留给我一笔庞大的遗产,太子十分觊觎,位置没有人知道在哪里,只有赵瑜知道,他既然和你说让我去找慧觉方丈,那应该是慧觉方丈那里有一些线索。” 乔洛染听完,顿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件事太子知道吗?” “应该知道……他知道赵瑜那里会有这笔财富的线索。” 看着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南君宥,乔洛染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丧失了冷静。 他大概也不愿意相信,身边十几年忠心耿耿的韩芊芊会叛变吧。 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乔洛染一把抓住南君宥的肩膀,目光严肃的看着他:“南君宥,如果这个消息同样被太子得知了,你觉得慧觉方丈会如何?” 南君宥只是一时陷入混乱的情绪,此时被乔洛染稍一点拨,顿时清醒了过来。 “不好!” 他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打开门对着守在一旁的观言说道,“备车,我要去天目寺!” “我和你一起去。”乔洛染对着南君宥点点头,“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们俩一起去祈福。” 南君宥此时已经或彻底恢复了平静,他看着乔洛染,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娘子,谢谢你。” 真奇妙,当他是云冥的时候,好像总是乔洛染对他说谢谢,但当他是南君宥的时候,轮到他总是对乔洛染说谢谢了。 乔洛染丝毫不感动,冷酷无情的推开他的头:“你喊我什么?” “娘子……洛染……好吧,乔姑娘。” 见到乔洛染的脸色一变再变,南君宥委屈的喊出了那个名字。 乔洛染这才满意:“记住了,私底下的时候,你只准喊我乔姑娘。”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南君宥这样想着,背过身摸了摸下巴,对着乔洛染说道:“娘……乔姑娘,我们先去后门等。” “行。”乔洛染爽快的点点头,就见南君宥的气质突然一下发生了变化,变得天真中带着一些憨傻。 他走上前,正大光明的一把揽住了乔洛染的肩:“娘子!我们走吧!” 这家伙戏精附身吧! 乔洛染磨了磨牙,小声的说道:“还在府里呢,你给我松手。” “提前适应一下。”南君宥嘴唇几乎未动,声音传了出来,他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乔 洛染无奈,眼下又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只好咬牙切齿的忍下了。 两人到后门,观言的马车刚刚准备好,乔洛染率先翻身上车,对着南君宥伸出了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愣住了。 南君宥看着面前伸出的手,洁白修长,仿佛和记忆里的一只手,在渐渐重合。 记忆里……也有一只这样的手,一直拉着他,抱着他,说着各种各样神奇的故事…… 他愣了一会儿,正想伸手过去搭住,却见乔洛染面色一沉,弯腰钻进了马车里面。 他的内心抑制不住的升起了一抹失望,只好自己右手稍一用力,上了马车。 乔洛染刚才下意识的又把他当成了处处需要自己照顾的宥儿,所以才送伸出了手。 但是看着有些怔愣的南君宥,她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个人不是她的宥儿。 她的宥儿已经没了。 虽然明知道一切都是南君宥装出来的,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怪罪他。 两人坐在车里,尴尬的气氛包围着两人,因为出来的着急,除了赶车的观言,谁都没带。 这也就导致车里只有两人相对无言。 “你……你装傻的事,都有哪些人知道?” 乔洛染忍不住开口 问道。 “除了贴身的观言,襄王和韩芊芊,就没有了。”南君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谎言。 当然,他也不算说谎,对于南君宥这个身份来说,的确只有这么些人知道。 乔洛染张了张嘴,还是说出了原主最大的秘密:“我的……父亲,乔琦,是太子的人,你知道吗?” 出乎她意料的是,南君宥显得并不惊讶,反而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最开始嫁给我,是太子安排的。” “那你为何……” “因为我相信我的眼睛。” 南君宥看着乔洛染的双眼,乔洛染这才发现,他与宥儿一样,有着一双极为透彻的眼眸。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难怪他能装傻装的这么像,或许他与宥儿某一部分本质是相通的。 如果他就这样瞪着眼睛看着别人,或许没有任何人能拒绝他的要求。 乔洛染低下了头,觉得面孔有些发热。 “好吧,算你看对了,乔琦的确想要让我帮他做事,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害过你。” “我知道。” 南君宥忽然伸出手,将她的头捧了起来,再次牢牢的盯着她的眼睛。 “我都知道。” 第一百一十章 钥匙 乔洛染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拍掉了南君宥的手。 “看,看什么看!马车还这么晃,不知道盯着一个东西看容易晕吗?” 南君宥委屈的低下了头:“哦……对不起娘子,不对,乔姑娘。” 乔洛染用手给自己的脸扇了扇风,掀起小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 她不想说的是,在刚才的对视,她有一瞬间的心动。 那一定是吊桥反应的锅! 好在天目寺并不算远,加上观言加快了速度,马车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了天目寺。 这个时间,天目寺早就已经闭门谢客了,但是乔洛染还是走上前敲了敲沉重的大门。 一个小和尚探出头来,他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大,说话奶声奶气的。 “姐姐,天目寺晚上闭门谢客了哦。” 乔洛染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糖和宥王府的牌子:“小师傅,请你帮我转告慧觉方丈,就说宥王府来人求见。” 小和尚的眼睛牢牢的盯在那块糖上,嘴角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 但是他还是只拿起了宥王府的牌子,一步三回头的说道:“谢谢姐姐,出家人过午不食,糖就不必了。” 话虽然这样说着, 可是看着他那渴望的眼神,简直恨不得这颗糖生吞活剥。 乔洛染被逗得笑了起来,故作遗憾的将糖塞回怀里:“好吧,那边算了,麻烦小师傅了。” 没了糖,小和尚的嘴一下子就撇了下去,但还是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没一会儿就跑的不见了人影。 南君宥在旁边看了全程,见到乔洛染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也就插嘴说道:“他叫天青,去年才来到寺里,师兄们都喜欢逗他。” “的确是可爱。”乔洛染点点头,嘴角勾起了一抹慈爱的笑容,“要是我将来的孩子也有这么可爱就好了。” 她一直很喜欢小孩,前世最大的遗憾,便是在死之前都还没有找到意中人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 南君宥没有接话,耳朵突然一下红了起来。 她跟他说这个干嘛?是在暗示吗? 她想跟他生个孩子? 乔洛染听到旁边没了动静,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我可没说我将来要跟你生孩子。” 但是这种事情越解释越糟糕,她支支吾吾的,实在不晓得怎么说才好,干脆烦恼的一甩袖子,只当自己没说过。 好在天青这个时候跑回来了,手里 还举着那块宥王府的牌子。 “姐姐,方丈让你和哥哥一起进去找他。哥哥在哪里呀?” 天青没有看到躲在暗处的南君宥,好奇的探出了头。 乔洛染将牌子收好,笑眯眯的说道:“哥哥在后面,一会就过来了。” 她与南君宥说好,让南君宥悄悄地进来,这样至少明面上,只有她找了慧觉方丈,或许可以迷惑一下太子的视线。 乔洛染跟着天青穿过了大半个寺庙,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前停了下来。 “姐姐,方丈没有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乔洛染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的从怀里拿出了那颗糖,塞进他的衣兜:“谢谢小师傅,这个是报酬。” “不可不可,出家人……” “过午不食对吧?你可以明天早上吃。” 天青的眼睛一亮,有些羞赫的摸了摸脑袋:“谢谢姐姐。” 说完,就一蹦一跳的走了。 乔洛染失笑,目送天青离开,才转身迈步走进了小屋。 慧觉方丈已经胡须全白,奇怪的是,他的面容给人四五十的感觉,他的眼神却给人七八十的感觉。 若只是简单的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他的年纪。 乔洛染简单的施了一礼 :“慧觉方丈,在下乔洛染,身份想必南君宥已经跟您说过了。” 南君宥已经在屋中了,他与慧觉方丈面对面坐着,面前还泡了一壶热气腾腾的清茶。 慧觉方丈眯着眼睛打量乔洛染,半响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他重新看向南君宥:“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洛染因为一个误会进了牢中,与赵瑜有了一面之缘。”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慧觉方丈瞬间就知道了南君宥的未尽之言。 他摸了摸胡须,长叹了一口气。 “赵瑜,他如何了?” 乔洛染很尊重这位佛家高人,连忙说道:“他的性命无碍,但是似乎遭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折磨。” “也罢,也罢,”慧觉方丈又叹了口气,看向南君宥,“王爷,不是老朽一直瞒着你,这些东西对于往日的你来说,如同小儿抱金于闹市,除了给你带来更大的危险以外,没有任何帮助。” “今日我才知你一直装傻来保平安,既然如此,这样东西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乔洛染有些惊讶的看了两人一眼。 她先前见到两人那般淡定的面对面坐着,还以为慧觉方丈也早就知道了南君宥装傻的事 情。 但是慧觉方丈竟然不知道? 不过来时在马车上,南君宥的确说了,除了襄王一家和观言,无人知晓。 她将视线重新转向慧觉方丈,眼中的钦佩更加浓了一分。 她刚知道这件事时,都忍不住惊讶愤怒,慧觉方丈却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属实是佛教高人。 慧觉方丈此时缓缓地站了起来,走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金色的小盒子走了出来。 他将小盒子打开,只见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放在黑色的绒布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慧觉方丈有些怀念的看着这把钥匙,将盒子向着南君宥的方向推了过去。 “这就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具体有什么,恐怕只有你母亲知道了。” 乔洛染敏锐的注意到,慧觉方丈喊的是“你的母亲”,而不是“德太妃”。 说明在慧觉方丈心中,德太妃这个身份并没有任何提起的必要。 奇怪,德太妃不是据说出身农女,因为一个意外与先皇邂逅,从此开启了传奇的一生。 这样的话,太妃这个身份对于她来说,是她人生中取得的最高成就。 为何在慧觉方丈眼中,这个身份反而没有提起的价值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南千川的追兵 慧觉方丈并没有察觉到乔洛染的疑惑,或者说他哪怕察觉到,也并不会解惑。 他将钥匙交给两人后,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一般,整个人的气息肉眼可见得轻松了一些。 他合手行礼说了一句阿弥陀佛,便闭目不言,数起了挂在手上的佛珠,看样子是想要送客了。 乔洛染和南君宥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鞠躬行礼:“多谢方丈,我们先告退了。” 慧觉方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出了门,乔洛染看着南君宥手上的盒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仔细的想了一下双方的对话,忽然反应了过来:“南君宥,我们还没有问方丈,这把钥匙是用来开启什么东西的!” 南君宥却面不改色,对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显然心里有数。 他脚步未停,一边走一边说:“我知道在哪。” “你知道?”乔洛染有些好奇,却没有追问下去。 想来是德太妃和他说了什么吧。 两人关系有些尴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见乔洛染不再追问,南君宥却反而主动开了口:“母妃临走前,曾经和我说给我留了一样东西,在天字钱庄,但是我去天字钱庄,掌柜的却 和我说,德太妃没有在他那里存过东西。” 他看着手中的钥匙,陷入了回忆中。 “想来,应该是德太妃不是用自己的名字存的,掌柜的没有见到钥匙,所以才那么说的吧。” 乔洛染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整个天目寺非常的安静,夜已经渐渐深了,大多数僧人都已进入熟睡,曹洛染有种错觉,好像整个寺中安静的只有两人。 耳边只有脚步声,连鸟鸣声都听不见了,仿佛整个森林也陷入了沉睡。 不对劲! 乔洛染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她看着同样面露凝重的南君宥,知道他也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乔洛染低声说:“我们去屋顶看看。” 她还不会轻功,这么说便是想要南君宥带她上去。 南君宥点点头,伸手揽过她的腰肢,纤细温暖的手感让他心神一荡,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足下轻点,两人很快飞上了最高的屋顶,这里能勉强将外面的情况看全。 只见一圈火光包围了整个天目寺,寺庙门口站着一个戴着头盔的高大身影。 乔洛染不认识这个人,南君宥认识,这人正是南千川的心腹,掌管一半御林军的殷峰! 此人乃是正六品的 昭武校尉,对南千川忠心耿耿,是太子手下出了名的高手。 既然此人来到了天目寺,那必然是南千川安排他过来!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韩芊芊不仅听到了最关键的情报,还将二人的对话告诉了南千川。 南君宥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他并不像云泽一般容易被感情左右,韩芊芊在他心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乔洛染虽然不认识殷峰,但也知道大晚上会派遣官兵包围天目寺的,肯定是太子的人。 她有些担忧一个人守在外面的观言,连忙找寻王府的马车,却什么也没看到。 难不成是观言躲起来了? 希望如此吧,乔洛染微微松了一口气,开始观察附近的地形,心中飞快地勾勒着逃跑的路线。 南君宥同样如此,两人注意到北面的官兵略微稀少,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往北……” 乔洛染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南君宥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你来说吧。”乔洛染毕竟是第一次来天目寺,对这里的地形还不够熟悉。 南君宥也不客气,立马说道:“往北边去,然后从后山绕出去。” 乔洛染点点头,两人下了屋顶,趁着太 的人还没有进来,动作飞快的向北面跑去。 北面没有门,得翻墙出去,南君宥正想回头询问乔洛染,却见她后撤两步,然后猛然一蹬地,三五步爬上了墙头。 乔洛染各种障碍物都不知道翻了多少,这种不过三米高的墙,对她来说,翻过去宛如喝水一样简单。 南君宥摸着下巴,无奈的笑了两声,脚下用力,瞬间就站上了墙头。 北面的官兵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有一人恰巧回头,见到两人,顿时想出声,却得南君宥眼疾手快的一颗石子飞了过去,穿破了喉咙,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乔洛染趁机轻盈的跳了下去,闪身到了一个官兵后面,用右手箍住他的头,左手捂住嘴,用力一拧,又一个人倒了下去。 南君宥右手连连挥动,这么一会功夫,就已经夺取了七八个人的性命。 很快,北面的十几个人就被两人联手解决了。 乔洛染看着一地的尸体,心中升起了一丝复杂。 这还是她回到古代以来,第一次动手杀人。 南君宥以为是她第一次杀人心里不适,走过去虚抱住了她:“这些人跟着南千川,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没有。”乔洛染一把推开南君宥,斜睨了他一眼,“倒是你,我看你动作很熟练嘛,难不成经常做这种事?” 南君宥脸上一僵,尴尬的摸了摸头:“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乔洛染懒得跟他计较。 她可以确定的是,南君宥绝对还有事情瞒着她!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观言,然后逃出去,两人没有废话,钻进了树林中,绕路向天目寺正门的方向赶去。 到了正门,乔洛染一眼就看到为首的将军旁边跪了一个人。 是观言! 她的脸色一变,就想冲出去救人,却被眼疾手快的南君宥一把拖了回来。 南君宥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们只有两个人,他们人多势众,观言救不了了,还是赶紧离开要紧。” 乔洛染微微回过头,只见南君宥脸上透露着一种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冷漠。 她拍开南君宥的手,有些愤怒的低声吼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走,观言的命就没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南君宥皱着眉,像是不能理解的看了她一眼,“钥匙更加重要,一个下人而已,没了就没了吧。” 乔洛染的心一下就凉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折磨 观言知道南君宥的秘密,那么他必然是南君宥的信任之人。 据她所知,观言从小陪伴南君宥,可谓是一起长大的竹马。 如此重要的人,说抛弃就抛弃,乔洛染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君宥,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那是观言!陪你长大的观言!” “那又如何。” 南君宥背过身,将眼中的痛苦隐藏了下去。 “快点走吧,呆的越久,风险越大。” 乔洛染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她摇着头,后退了两步,轻声说道:“要走你走吧,我要去救他。” 南君宥扭过了身,皱眉看着她:“殷峰至少带了五百御林军,后面估计还会来人,你拿什么去救!” “这就用不着你管了,宥王还是带着你的宝贝钥匙,快些走的好。” 乔洛染说完,动作敏捷地爬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显然是坚定的想要救人。 “你……胡闹!” 南君宥气得狠狠甩了下袖子,转身向下山的方向走去。 他难道不难过吗?他难道不伤心吗? 她只认识了观言几个月,他与观言相处了十几年! 但是要是他们二人被抓,一切都完了! 乔洛染看着南君宥远去的背影,心一下就凉了个透彻。 她自 嘲了一声,白天还觉得南君宥和宥儿有相似的地方,看来根本就是错觉。 南君宥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冷血的混蛋! 她不再关注南君宥,将视线转向观言,心底思考着救人的计划。 南君宥虽然冷漠,但是有一点说对了,这五百御林军可不是吃素的,救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还没有队友,想要顺利救出观言,只能等等看有没有机会让场面乱起来。 远处忽然传来的骚动,乔洛染将视线转过去,惊讶的发现,竟然是南千川亲自带着五百御林军过来了! 她暗骂了一声,将身子伏低,一动不动,仿佛是一颗木头。 南千川走到殷峰面前,表情僵硬中带着兴奋。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观言,忽然有些惊讶的眯了眯眼:“这,这不是……”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旁边的李德良连忙小声提醒:“殿下,是宥王身边的观言。” “对!是他!”南千川想起了他的身份,脸瞬间就耷拉了下去。 “南君宥身边的人怎么在这?!” 殷峰小心翼翼的回道:“殿下,我们到达时,此人坐在马车上,守在天目寺外,属下见马车是宥王府的,连忙将此人拿下,只 是此人的嘴十分硬,不管怎么拷打,也半句话都不肯说。” 南千川的嘴角抽了抽,忽然一脚狠狠的踢了过去。 “蠢货!宥王府的人在外面,说明南君宥肯定已经来过了!还不进去!万一东西被他拿走了呢!” “是是是,属下这就带人进去!” 殷峰扶正了被踢歪的帽子,右手一挥,高声喊道:“小的们,给我上!” 顿时,所有围着的官兵一把冲破了天目寺的大门,吼叫着冲进了天目寺。 火光和叫声瞬间打破了天目寺的平静。 乔洛染越看心越慌。 南千川想要干什么? 天目寺地位特殊,慧觉方丈更是得道高僧,便是皇上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 她本来以为南千川即便来了,也不敢太过分,但看他这架势,分明是想对整个天目寺下手! 他怎么敢! 偏偏,偏偏她只有一个人,即便冲过去,也不过是送命的…… 乔洛染气得狠狠锤了一下旁边的大树,眼睁睁的看着南千川踏进了天目寺的大门。 许多僧人还在睡梦中,茫然的就被拖了出来,所有的僧人都被关到了佛堂,慧觉方丈被押到了南千川面前。 南千川看着面前跪着的秃头,脸上露出了得逞的 笑意:“慧觉,没想到是孤吧?” 他幻想这个画面已经很久了。 慧觉这个秃头,竟然敢跟父皇说,他不是继承大位的最佳人选! 偏偏父皇还宠幸这个秃头,听了这话,不仅没有砍了秃头的脑袋,反而疏远了他! 岂有此理!若不是这个秃头挑拨离间,父皇怎么会偏爱南泽溪那个崽种! 南千川越想,脸越扭曲,突兀的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向了慧觉的头。 慧觉年纪大了,南千川这一脚没有留力,瞬间就被踹飞了两颗牙齿,嘴角也流出了一丝鲜血。 南千川快意的笑了笑,看着倒在地上的慧觉,洋洋得意的说:“慧觉方丈,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吧!” 慧觉方丈挣扎着撑起了身体,复杂的看着南千川。 “殿下,陛下若是知道了您的行为,不会放过您的。” “哈哈哈哈哈哈!” 南千川抬手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孤会毫无准备的过来吗?你当孤不知道,你和天机阁那个贱人有联系的事情?!” 慧觉的眼神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殿下在说什么,贫僧不知道。” 南千川走过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脚踩在慧觉的头上,脸色变得阴森。 “和孤 装什么傻?南君宥那个野种不是已经过来找过你了吗,东西在哪,老老实实给我交出来,或许孤宽宏大量,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慧觉方丈连连咳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被南千川踩得动弹不得,干脆闭上了眼睛,面容依然十分平静。 “殿下说的话,贫僧听不懂,殿下还是请回吧。” “好好好,和孤装傻是吧。”南千川不怒反笑,一脚踢在慧觉的肚子上,慧觉被踢的连翻七八个滚,直到撞到殿内的圆柱上,才停了下来。 南千川将守在门外的殷峰叫了进来。 “动些手段,一柱香后,我要知道东西是什么,在哪里。” 殷峰不忍的看了慧觉方丈一眼,跪下应是。 慧觉方丈平日里德高望重,十分受人尊敬,他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想到即将要折磨如此有名望的人,殷峰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愉悦,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压住了上翘的嘴角。 南千川出去后,他起身缓缓的走向慧觉方丈,脸上缓缓的露出了一个残忍的表情:“方丈,对不住了,我也是听命行事,还请您谅解。” 南千川站在殿外,听见里面传来的惨叫声,顿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救人 乔洛染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但是见到僧人们一个个的被压出来,也知道南千川这回真的打算对整个天目寺动手了。 她有些焦急,想到连累了慧觉方丈和天目寺,心中更是难受不安。 这会儿大多数御林军已经冲进了天目寺,门口只留下了几十个看守的人,观言像是破布一样被丢在门口,没有人管他。 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 乔洛染顾不上去想慧觉方丈,小心翼翼的滑下了树,踮起脚尖,向着天目寺的门口靠近。 观言离大门很近,树林距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她得想办法再靠近一些才行。 恰巧一个官兵对着身边的同伴说了句什么,独自一人向着树林方向走了过来。 好机会! 乔洛染压低了呼吸,眼睁睁看着此人越走越近,直到彻底钻入树林,被密密麻麻的大树挡住了身影。 他脱下裤子,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乔洛染脚下轻的像猫一样,仿佛没有声音,缓缓地走到官兵的背后,伸出了双手,迅速的捂住了嘴,将头往左边用力一拧。 官兵立刻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乔洛染眼疾手快地拖着他,将他缓缓放在地下,迅速将他身上的护 甲扒了下来,穿在自己的身上。 她要以这个人的身份混进去! 这种护甲十分坚硬,所有人穿着身形都差不多,头盔能遮住大半张脸,只勉强露出眼睛。 只是两人身高差了许多,不过可以往鞋里垫些东西增高。 加上天色那么黑,应该可以勉强混过去。 她经验丰富的将被扒的赤果的官兵往树林深处扔远了一些,把枯叶盖到他身上,做了一些伪装,轻咳了两声,调整了一下姿势,才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她走回这个官兵原先站着的位置,不动声色地观察旁边的人。 左边的人看着他,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王三,你这尿尿,尿的够久的啊,是不是趁机爽了一下啊?” 他眉毛轻挑,右手一掌拍向王三的肩膀。 围着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滚滚滚!”乔洛染故意用力拍开他的手,压低了声音,闷声闷气的说道。 她的声音和王三有些差距,不敢多说话。 左边的人手又想揽上来:“王三,站在这里也是无聊,跟哥们儿聊聊天呗!” 他似乎是非要王三开口不成。 乔洛染心底慌张,脚尖轻转,打算干脆直接抱起观言就跑。 她 即将冲出去的那一刻,天目寺的大门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一脸不满的看向这边。 “吵什么吵!不知道南千川殿下心情不好吗?来个人,把地上那个拖进来,殿下要问话。” “我来!” 乔洛染积极地冲了出去,一把拎起观言,将他甩到了肩上,跟着门口的人进去了。 她身边的人好像和这个王三都很熟悉,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 而且,她想进去看看慧觉方丈的情况。 乔洛染扛着观言,右手不动声色地给他诊了一下脉。 观言失血过多,左右脚的脚筋还被挑断,身上有十几个刀伤,必须赶紧治疗才行。 乔洛染的心沉了一下,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总算到了地方,她心中痛苦,面上还是故作轻蔑的把观言往地上一扔,跟着前面的人行礼:“殿下。” 乔洛染迅速的环视了殿内一眼,慧觉方丈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殷峰站在一旁,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人。 南千川不认识王三,自然也不觉得他有哪里不对,自然的挥挥手:“你们守在门外。” 但是殷峰认识王三。 或者说,他对自己手底下的每一个人,都有印象。 王三左边的人只 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殷峰瞬间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 王三的手可没有那么纤长娇嫩! 他叫出了乔洛染,满脸狐疑的看着她:“王三,你把头盔摘下来。” 乔洛染身形一僵,一动不动。 旁边的官兵有些疑惑,小声催促道:“你干什么呢,让你把头盔摘下来。” 乔洛染咬了咬牙,手缓缓的放到了头盔上。 殷峰脸色忽然一变:“殿下小心!” 但是他喊的还是慢了!乔洛染一个暴起,左手扣住了南千川的肩膀,右手拔出了王三的配剑,放在南千川的喉咙上! 旁边的官兵瞬间吓得跑出了房间,殿里一时只剩殷峰,南千川,乔洛染和倒地不省人事的五人。 南千川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眼睛下瞟盯着剑锋,身体轻微的颤抖:“你,你是谁!你可知道孤是谁!” “我知道,抓的就是你,老实点!” 乔洛染故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还是像一个男人。 殷峰冲了过来,满脸阴狠的盯着乔洛染:“少侠好手段!王三呢?” 她冷冷一笑:“去外面的树林里找到他的尸体吧!” 南千川汗水大滴大滴流下,滴到了她的手上,他的脸色满是 惊慌,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要什么?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孤!” 乔洛染将手中的剑往前压了压,一丝鲜血涌了出来。 见到面露痛苦的南千川,她满意的点点头:“把观言和慧觉方丈都给我放了!” “你是宥王府的人!” 殷峰瞬间反应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二人,面色冷了下来。 “想要救他们两个?你先把殿下放了,我自然就会把他们两个交给你。” 乔洛染才不会信这种低级的谎话,她这边的剑一旦放下,恐怕就会有十几把剑穿透她的身体了。 但是观言和慧觉方丈现在都昏迷不醒,她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只能想办法自己把他们带出去。 想到这里,乔洛染心里又暗骂了南君宥两句。 她手中的剑再次向前压了压,听见南千川的痛叫,才继续说道:“你觉得,是他们俩对我重要,还是南千川对你更重要?” 殷峰的脸色变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不要乱来!殿下若是伤到了,你也逃不掉的!” 乔洛染冷冷的说道:“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把他们俩都放到马车上,乖乖按我说的去做,到时候我自然会把南千川放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逃跑失败 殷峰到底不敢拿南千川的性命和乔洛染赌。 何况南千川已经受伤,阴森森的眼神一直看着他,嘴里不停的催促:“快,快照他说的去做!” 殷峰无奈,只好找来了一辆马车,将观言和慧觉方丈抬了上去。 马车正是宥王府的马车,先前殷峰将观言抓了下来,就命人将马车藏了起来,以免宥王府的人逃走。 谁知最后,还是被宥王府的人用着这辆马车逃跑了。 乔洛染手中的剑始终稳稳的抵在太子的脖子上,慢慢的向殿外移动,嘴里还说道:“不要靠近我,不然小心南千川的性命!” 殷峰脸色十分难看:“我已经照你说的去做了,你还不将殿下放开!”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该放的时候我自然会放,急什么,再多嘴一句,小心你的太子殿下性命不保!” 殷峰磨了磨牙,闭上了嘴。 乔洛染周身的气质都看上去冷酷无情,他以为这是宥王府培养的死士,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 乔洛染挟持着太子,慢慢的移动到马车上,右手架着剑刃在太子的脖子上,左手操控着马车的缰绳:“驾!” 马车有些晃荡的跑了起来。 殷峰脸色阴沉的 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忽然伸手招来一队官兵。 “留下几十个人把这天目寺烧了,剩下的人都给我远远的跟着殿下!一旦找到机会将殿下救下来,就将车上剩余的三人格杀勿论!” “是!” 马车颠簸,乔洛染的右手也不免有些晃动,刀刃在南千川脖子前不停地抖动着,看得南千川有些心惊胆战。 南千川看着眼前的刀刃,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位少侠,你既然已经跑出来了,就把孤放了吧。” 乔洛染单手驾驶马车,根本没有心神分给南千川,听见此话斜睨他一眼。 “急什么?我把你一放,恐怕立马就有几十号人围上来了。” 南千川赔笑道:“孤让他们走,让他们走。” 乔洛染才不会信这种没有意义的话,甚至都没有回答,专心的驾驶马车。 南千川无奈,只好小心地观察着身边的人。 两个人靠的很近,一股幽香隐隐传来,南千川的心中升起了疑惑。 男人会用这么清甜的熏香吗? 他下意识的把视线转向抓着剑的那只手,纤细修长白嫩,不像是下人和侍卫的手,倒像是被伺候的主子。 他的心中一惊,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嘴里惊讶道:“你不是宥王府的侍卫,你是个女的!你是谁?” 乔洛染一惊,下意识的一把将他推开! 若是平地中,推开也不过就是后退两步,但这在高速行动的马车上,南千川瞬间就被推下了马车,一下就咕噜噜滚远了。 乔洛染反应了过来,心下顿时一凉,但现在反身回去将南千川抓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她干脆一咬牙,将长鞭甩得更加用力。 马吃痛受惊,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乔洛染努力控制着有些疯癫的马,心中不断祈祷南千川的追兵再慢一些。 可惜上天并没有听见她的祷告。 殷峰一直带人跟在后面,一见到南千川滚下马车,第一时间就救起了他。 南千川捂着脖子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不是宥王府的侍卫,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殷峰领命,双腿狠狠的一夹马肚,瞬间也提高了速度。 马车再快,马到底要拖着那么重的东西,比不过轻身上阵的殷峰。 没一会儿,殷峰就带着几十个骑兵将乔洛染团团包围住。 或许是见乔洛染逃跑无望了,他得意的笑了起来,骑着马慢悠悠的走 上去:“少侠,我们又见面了,可惜这一次,你没有了能威胁我的东西!” 乔洛染暗啐一声倒霉。 她以为南千川发现了她的身份,加上南千川突兀的一把抓了上来,她紧张之下没有留力道,才把南千川一把给推下了马车。 现在……乔洛染看着团团包围虎视眈眈的几十个骑兵,身后还有两个昏迷不醒的重伤人士,她心中苦笑。 便是她有再多的经验,面对这种情况,也知道自己恐怕是死路一条了。 她不畏惧死,前世在她当年报名做特种兵的时候,便已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她只是可惜,没有将被她连累的观言和慧觉方丈救出去,好在至少南君宥逃出去了。 想起南君宥,乔洛染心情一时间变得十分复杂。 她既庆幸南君宥带着钥匙顺利地离开了,应当不会将性命白白的丢在这深山中,有厌恶他将同伴抛下,独自一人离开的行为。 她不知道的是,南君宥正站在远处二十米开外的一颗大树枝桠上看着这边。 南君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从小,母妃就教他要忍耐,要以大局为重,要舍小利以保大益。 他忍过了先皇突变的冷漠,皇上的仇视,太子的追杀,宫人的刁难,忍过了身边一个又一个可信之人离他而去。 他最终将自己的心淬炼得如铁般坚硬。 只要不轻易动感情,便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只要假装自己不在意,便不会为杂事所烦扰。 可是…… 他想起离别时,乔洛染的眼神,脚下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腿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调转了个方向,回到了分别的地方。 他眼睁睁看着乔洛染打晕了一个人混进了官兵里,又挟持南千川带着观言和慧觉方丈跑了出来,再到现在被殷峰几十人团团包围,陷入绝境。 他该怎么做,母妃。 南君宥的理智告诉自己,钥匙已经拿到手,他现在最好就是转身就走,若是要是落入了太子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看着殷峰的人和乔洛染苦战,看着乔洛染不敌这么多人的围攻渐渐落入下风,看着站在她后方的一个人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刃,眼见着就要插到她的胸堂—— 南君宥脚下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飞速的冲了出去。 他一边甩出手中的暗器打断了刀,一边在心中苦笑。 我真是疯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兵分两路 乔洛染打御林军,可以说一个打十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一个打三十五十,她就是长了三条胳膊也打不过来。 敌人可不会因为她是女的而怜香惜玉,更别说他们根本不知道她是女的。 乔洛染手中的剑早就断掉了,现在用的是抢来的一把刀,但是刀上也满是缺口,眼见着撑不了多久了。 她已经不堪重负,但是御林军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怎么办? 乔洛染紧张地眨动着眼睛,大脑飞速的运转。 快想个办法出来,不然三人真的要把命送在这了! 好在大家似乎知道马车里躺着两个废人,无人区攻击马车,只是不停的围攻乔洛染,消耗她的体力。 乔洛染挡住左边偷袭的三把刀,右腿踢开右边飞扑过来的敌人,她的余光忽然瞄到身后有一道反光一闪而过。 糟糕,身后有人! 但是她左右手都被人缠住,根本挪不开身子去躲避这一击,只能勉强的微微移动一些,希望刀不会直接刺入心脏。 感受到身后的凉风,她一把将身前的三个敌人狠狠一推,手中的刀也应声而断,乔洛染有些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她落入了 一个有些熟悉的怀抱。 南君宥睡觉不老实,明明两个人两床被子,他躺着躺着总会变成抱着乔洛染的姿势。 乔洛染一开始还会说他,后面干脆就懒得说了,只当自己是个大型抱枕,也渐渐习惯了南君宥的怀抱。 是南君宥! 乔洛染猛的一扭头,见到环抱着她的人是一个同样穿着一身御林军盔甲的男人。 虽然头盔遮住了男人大半张脸,乔洛染还是认出了那有些熟悉的眉眼。 她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南君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了。 他闭而不答,脚尖轻挑,从地上挑起两把刀,递了一把给乔洛染:“先想办法逃出去再说。” 乔洛染接过刀,点点头。 南君宥的到来分担了她一半的压力,她可以将后背放心的交给南君宥,一时间,倒地的御林军越来越多,殷峰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南君宥抓着一个机会,冲开了北边的包围圈,拉着乔洛染跳上马车:“走!” 他将手中的刀狠狠地扎进了马的大腿里,马儿顿时受惊奔跑起来。 “给我追!”殷峰感受到旁边南千川不善的目光,脸色黑的仿佛能凝聚出墨汁。 剧烈的 震动和厮杀声震醒了观言和慧觉方丈,两人悠悠转醒,听到外面的马蹄声,顿时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慧觉方丈看着车外一高一矮两个御林军的身影,尽管包得严严实实,他却奇异地认出了二人。 “多谢二位相救。”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双手合十,不顾疼痛向着乔洛染和南君宥行了一个大礼。 南君宥在驾驶马车,乔洛染便回头说道:“方丈客气了,本来也是我们的到来连累了您。” 方丈摇了摇头:“自从她将钥匙给我那天起,我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观言还有些迷迷糊糊,他虽然知道南君宥是在装傻自保,有培养自己的势力,更多的却不知道了。 此时想起了遭受过的折磨,他的脸色一白,浑身一抖,对着乔洛染高声说道:“王妃!殷峰将军想要逼问我是谁来到了天目寺,我没有说,他就……” “我知道,放心吧,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乔洛染拍了拍观言的手,冷静的语气格外使人信任。 那只手仿佛有魔力一般,观言冷静了一些,但见到身后成百上千的追兵和领头的殷峰,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王爷 ,王妃,观言贱命一条,不值得搭救,请将观言放下吧!” “胡说什么。”乔洛染根本就不会采纳这个胡闹的意见。 但是马车的确跑不过骑兵,她和旁边的南君宥商量:“要不我们兵分三路?” 南君宥和她对视了一眼,瞬间理解了她的想法,迅速否定:“不可,你没有轻功,双腿跑很快就会被追上。” “那要不然……”乔洛染眉头紧锁,脑海中飞快的想着完善的计划。 “让观言带着慧觉方丈用马车下山,我带着你用轻功上山。”南君宥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说道。 “观言他们不过是小角色,追兵主要还是会来追我们,只要观言逃到城门,太子的人就不敢太过放肆了。” 乔洛染眼睛一眯:“你的意思,他这次是擅自行动,皇上并不知情?” “我估计皇后都不知情,我们刚知道消息,就立刻来到了天目寺,太子同样如此,他根本没有时间向皇上和皇后禀报。” “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乔洛染虽然好强,但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南君宥说的有理,她迅速决定将指挥权转交给了南君宥,回头对着观言说道:“ 我二人上山,你带着慧觉方丈下山,一刻也不能停,只要逃到了城门,就暂时安全了。” 观言一听,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奴才怎么能扔下王爷王妃独自逃跑?还是将奴才……” “行了,别说了,听从安排。” 乔洛染以前闲暇时也看过电视剧,最烦紧要关头里面的人黏黏糊糊,生离死别,硬生生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她拉着观言做到了马车车头,南君宥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他,两人对视一眼,不顾观言推拒的眼神,同时跳下了马车。 马车咕噜噜的向前驶去,观言想着乔洛染的话和车内的慧觉方丈,到底不敢回头,咬着牙狠狠的再次甩了一下马鞭。 “驾!” 乔洛染并不好受,她本来身上就有多处刀伤,跳车更是伤上加伤,后面的追兵眼见着就要围了上来,她感觉身体一轻,被人打横抱起。 殷峰看着二人往与马车相反的方向离开,瞬间知晓了对方是想要分兵。 可是这是个阳谋!殿下想要的东西大概率不在马车的二人身上,他只能去追往山上逃跑的两人。 殷峰点了几十个人继续追马车,调转马头,狠狠的挥着右手:“给我追!” 第一百一十六章 慧觉方丈的觉悟 观言驾着马车,身上的疼痛,心中的愧疚和难过,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他不禁红了眼眶:“呜呜呜,奴才不值得……不值得……” 慧觉方丈双手合十,默默的念着佛经,听到观言的哭声,劝慰道:“观言施主,既然王爷和王妃选择这么做,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考量,你不必将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 观言擦了擦眼睛,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 “大师,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慧觉方丈笑了笑,两人驾驶着马车,身后的追兵也少了大半,一时间竟然轻松了起来。 观言偶尔回头看看追兵,突然看到了一抹红光亮起。 “咦,山上这是怎么了?哪里着火了吗?” “着火?” 慧觉方丈心中一惊,放下了手,向着山上张望。 只见天目寺的方向远远的亮着红光,很快就蔓延成了一大片。 的确是着火了,而且是整个天目寺着火了! 慧觉方丈胸口一痛,想起里面的僧人,一时间泪如雨下。 每一个僧人,他都亲自讲解过佛经,亲自看着他们长大,最小的天青,仅仅只有八岁。 天青是个孤儿,他从山上捡到了他,将他一点一点喂养长大,天青 年幼不懂事时,不懂得喊他方丈,而是喊出了一声爹。 南千川,南千川他怎么敢! 慧觉方丈一瞬间万念俱灰,看着天目寺的方向,口中念起了往生咒。 是他连累了大家,只愿有来生,他愿以身入地狱,换取僧人们转世去个富贵人家。 他一遍一遍的念着,念到口干舌燥也不愿停下,他的眼角再也流不出眼泪,缓缓的滴落一滴鲜血。 观言听到后面的声音,顿时猜到了什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更快的驾驶马车。 但是马儿先前本就受到重击失血过多,又持续受到鞭打,还拖着沉重的马车,一时间,速度竟然越来越慢下来! 慧觉方丈感觉到马车的速度,越发平静了下来。 他站起身,弯腰走到马车车头,语调沉稳的对观言说道:“观言施主,你现在上马,我将马与马车相连的绳子解开。” 观言顿时瞪大了眼:“慧觉大师!您这是何意!” 慧觉方丈摇了摇头,再次合手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看上去十分平静,一点也不像准备好了赴死。 “是我对不起天目寺的132名僧人,身上背了这么多业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佛 慈悲,让老僧活到了现在,但是该是我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说完,一掌将观言推上了马,同时右手一挥,切断了马与马车相连的绳子。 慧觉方丈竟然也身怀武功! 观言还没反应过来,慧觉方丈猛然一拍马屁股:“快走吧!” 马儿没有了马车的负累,顿时速度加快了一些,托着观言飞速的奔跑起来。 “大师——” 观言不敢置信的声音越来越远,慧觉方丈站在已经停下的马车上,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在他背负了这么多业障之后,只希望救下观言一命,能减轻一些他的罪孽。 他跳下马车,缓缓的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追兵。 他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中央,却仿佛身后有成百的僧人,无穷无尽的力量涌进了他的体内。 他会拦住追兵的。 乔洛染和南君宥同样看到了天目寺的火光,顿时心中一紧。 乔洛染为了减轻南君宥的压力,现在仿佛树獭一样,扒在南君宥的怀里。 她的头就靠在南君宥的耳朵旁边,直接轻声在南君宥耳旁说道:“是南千川放的火?他想毁尸灭迹?” 南君宥不自然的 动了动耳朵,肯定道:“估计如此,南千川今晚前来之事无人知晓,慧觉方丈地位特殊,德高望重,他若是有收获的话,便还可以解释过去,但他若是没有收获的话,恐怕被皇帝知道后,他的太子之位要不保了。” 乔洛染难过的闭上了眼睛:“就算如此,天目寺的僧人何其无辜?天青只有那么一点大,却永远失去了长大成长的机会。” “南千川此人蠢钝如猪,偏还心狠手辣,死在他手下的无辜之人不计其数。” 南君宥很平静,像是司空见惯一般,连脚步都未停顿一下。 “……偏偏他还是太子,这个朝廷……” 乔洛染咽下了后半句话,但是南君宥明白了她的意思。 南千川若是登上帝位,只会成为一介昏君。 他顿了顿,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两人一路向着山顶冲了上去,身后的殷峰紧紧的跟着,一直都甩不掉人。 南君宥的脸色沉了一些,他细微的调整了一下方向,殷峰却总能在第一时间紧紧跟上来。 两人被逼无奈,一路上山,终于在一处断崖前被逼停。 殷峰阴笑着看着二人:“跑,我让你们跑!挺能跑的啊!如此 轻功,当真是厉害!可惜啊,你的轻功不能让你跳过悬崖!” “殷将军谬赞了。”南君宥不卑不亢地回答,明明站在悬崖前被包围,他却没有半点慌张,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乔洛染倒是难得有些惊慌,她拉了拉南君宥的衣袖,小声的说道:“你带着我终究是个拖累,不如你自己用轻功逃跑,能跑一个算一个。” 她自己也看到了,悬崖上面似乎有藤条,她想办法跳崖拉着那个,看能不能活下来。 殷峰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忽然冷笑着走到崖边,狠狠一刀下去,藤条顿时断成两半,掉落悬崖。 “想靠这个活命?做梦吧!”殷峰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头,不尽如此狼狈,还在太子殿下面前丢了大脸,害太子殿下受了伤! 此次回去,他必然会降职,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此二人抓回去任殿下处置! 乔洛染看着掉落的藤条,恨恨的磨了磨牙,心中开始计划,能不能挟持殷峰。 南君宥却轻轻一笑:“洛染,你相信我吗?” “……什么?” 他一把搂住了乔洛染的腰,脚下轻点,两人宛若失去双翼的鸟儿,瞬间向着悬崖底下坠落!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别有洞天 殷峰慌忙冲到悬崖边往下张望。 今晚的月光并不算明亮,下面一片黝黑,什么都看不到。 殷峰恨恨地啐了一口痰,对着身后的官兵怒吼道:“给我去下面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乔洛染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有些惊讶的看着南君宥:“这是你计算好的?你早就准备上山跳崖?” 南君宥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两人此时在一处山洞中,山洞距离崖顶并不远,甚至能听到殷峰说话的声音。 南君宥先前抱着她往下跳,很快就踩着突出的乱石和树枝跳进了这个山洞。 山洞不大,但十分隐蔽,洞口铺满了藤条,若不是南君宥带她进来,她根本没注意到这还有个山洞。 南君宥拉着她往山洞深处走:“跟我来。” 洞里面十分整洁,像是人工开发出的山洞,越往里走,周边环境越发黑暗,乔洛染什么都看不清,只隐隐约约看得清前面牵着自己手的人影。 南君宥像是十分熟悉,拐弯下楼甚至会提前提醒乔洛染一声。 两人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来到一处有光的地方。 这里看着像修建的一个空旷的大厅,周围插满了 火把,此时大厅里的桌椅板凳都积满了灰尘,看上去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乔洛染内心充满了疑问,忍不住开口:“这里到底是哪里?” “是天机阁以前在京城的总部。”南君宥没有隐瞒,淡淡地说道。 乔洛染顿时大吃一惊,无数的疑惑涌上了她的心头。 南君宥怎么知道天机阁?还和天机阁有联系?天机阁的总部又为什么会设置在天目寺的下面?又为什么废弃掉了? 云冥告诉他的吗……可是云冥不是说,二者只是朋友关系,并没有抱着打听情报的目的接触南君宥吗? 她的脑子一时十分混乱,干脆抛开不想了,随意的拍了拍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今天一晚上又是打架,又是跑路,又是救人,对她来说也十分精疲力尽了。 身上的伤口此时像是知道她安全了一样,突然齐齐疼了起来,有的地方又重新冒出了鲜血。 乔洛染“嘶”了一声,干脆把身上碍事的盔甲脱了下来,这才发现许多伤口和她的衣服都连在了一起。 她皱眉看着伤口,转头询问南君宥:“南君宥,既然这里是天机阁的总部,那有伤药吗?” 古代就是麻烦,若是 一旦化脓感染,恐怕是要命的事。 南君宥也看见了她身上的伤口,顿时皱紧了眉头:“怎么受这么多伤?来,我看看。” 他离得远,加上乔洛染一直一声不吭,他也疲于奔命,先前竟然一直没注意。 南君宥上前两步,看着乔洛染左手还在流血的刀伤,这是最深的一处伤口。 “稍等,我也许久没有来这里了,我找一下。” 他说完,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又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进来。 “我找到了以前的药房,看看有没有用。” 南君宥对医术只能说略懂,算不上精通。 乔洛染可熟悉多了,她根据瓶子的形状,瞬间就挑出了几瓶可能是用来治疗伤口的,刚打开盖子,就被呛了一鼻子灰。 “你这都多久没来了?这药都快放成灰了。” “十年了吧。” “难怪呢,中药本就保质期短,你这十年别说药效了,东西都快放成毒药了。” 乔洛染无奈地将瓶子扔回桌上,心中却在想十年前。 南君宥十年没来了,乔侯家也是十年前被灭门。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事和南君宥,和天机阁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现在不是问事的好时机,乔 洛染头疼的看着还在流血的刀伤,幸好没有割到大动脉,可是这么流下去也不是事呀。 她看向南君宥:“这里有酒吗?” “酒?”乔洛染的话提醒了南君宥,这里还真有酒,全部都是当年留下来的,当年总部的人撤离的匆忙,除了重要的贴身物品,金银珠宝,稍微重一些的都没有带。 “稍等一会,我记得酒房在那边。” 他很快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坛子过来,看上去丝毫不费劲,像是抱着一个空坛子。 但是酒坛放到地上哐当一声,震起的灰尘,都彰显着它的重量。 乔洛染斜睨了南君宥一眼:“你这武功够好的呀。” “……从小学的,母妃教我的。” 南君宥尴尬的摸摸下巴,这才发现自己还一直带着死沉的头盔,连忙摘了下来,然后将酒坛推到乔洛染跟前。 “你看看行不行?” 乔洛染打开塞着酒坛的盖子,一股酒香味飘了出来。 这坛酒绝对不止十年,酒香醇厚,回味悠长,光是闻着,仿佛就已经醉了。 她试探的沾了一点尝了尝,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好酒啊!”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古代喝到满意的酒,那些酒楼的酒简直就 跟带点酒味的水一样,怪没劲的。 南君宥眉毛顿时皱了起来:“洛染,你要酒不会是想要来喝的吧?” “不是不是。” 乔洛染没注意到称呼的改变,拿起桌上的刀,从身上的衣服割下了一块干净的布,将布浸满了酒,小心的擦拭着伤口。 酒精刚碰到伤口,她就倒吸一口凉气,南君宥顿时紧张地走了过来:“何必用酒呢,我去找点干净的水……” “不必,酒精消毒是必要的。” 乔洛染拉住了南君宥,根本没把刚才的疼痛当回事,又接着往其他伤口上抹。 南君宥的眼神一下就复杂了起来。 他接触过不少女子,不知道他身份的,把他当傻子,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免得二人扯上关系。 知道他身份的,又一个劲的往上凑,韩芊芊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天底下没有比自己更爱南君宥,但其实,南君宥见过这么说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南君宥向来很少冷漠的对待别人,在外,他总是展现自己的大方和体贴,事事妥帖的想到方方面面。 因此,她们都恨不得在他面前露出最柔弱的一面,来赢得他的一丝怜惜。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被堵在洞里 只有乔洛染,在他傻的时候待他如珠似宝,知道他装傻的时候反而弃之以柄。 也只有她,可以让他在面对危机时,不用总是一个人顾虑全局。 她坚韧聪慧,哪怕没有他,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他连累了她。 南君宥心里有愧,低下头,眼睁睁的看着乔洛染,动作熟练的将大部分伤口包扎好。 与之相对的,是她一件较为干净的中衣被剪得破破烂烂了。 乔洛染正想处理腹部的伤口,见到南君宥还在盯着她看,顿时没好气的出声:“还看呢,赶紧转过去!” “哦。”南君宥摸摸鼻子,关心的问道,“你背上的伤口,我来帮你吧。” “不必,我够得到。” 乔洛染倒不是在乎背部被人看到,前世胸前的伤口,真到危机时刻,也还是战友帮忙处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和南君宥好好交流。 或许是因为宥儿没了,她心里总还是有些怨气,像是南君宥杀了宥儿一样。 南君宥心里也清楚,尴尬的动了动脚:“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总部以前也住了女子,或许有留下女人的衣服。 乔洛染 勉强处理完所有伤口,南君宥也恰好抱着衣服出现,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暗处盯着。 南君宥将衣服放到桌上:“试试吧,看有没有合身的。你身上这套全是血,赶紧脱下来吧。” “谢谢。”乔洛染也没客气,翻找了两件稍微干净些的换上。 她看向南君宥:“你没受伤吗?” 南君宥摇摇头:“无事,都是小伤。” 离开的期间,他已经脱掉了盔甲,换了身衣服,看上去十分正常,根本就看不出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他既然自己说无事,乔洛染也懒得再管,直接问道:“这里有别的出口吗,我们快些离开吧。” 说到正事,南君宥略带颓丧的表情总算正经了起来,他皱着眉头:“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总部一共三个出口,一个在天目寺,一个在断崖处,还有一个在山脚。” “天目寺起了大火,出口可能已经被烧塌了,断牙处可以顺着旁边的石头踩上去,但是殷峰估计留了人看守,山脚的出口我刚才下去看了一眼,有官府的人在搜查,可能是在找我们的尸体。” 这就是一时半会出不去的意思了。 乔洛染神色有 些急切了起来:“那府中怎么办呢?我们二人齐齐失踪,岂不是格外显眼?” “不必担忧,我留了人,会安排好一切的。” 乔洛染哦了一声:“你和云冥说了?” “……也算吧。” “那还行,云冥此人办事十成九稳,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没问题。” 南君宥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云冥办事靠谱,他就不行的意思吗? 他这会儿倒忘记自己和云冥是同一人了。 既然暂时出不去,主要考虑怎么住的问题,房间倒是管够,可是吃的喝的都已经放了十年,全部都腐烂了,总不能天天喝酒吧。 乔洛染站起身:“这里的格局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南君宥点点头:“我带你看看吧,这一块是寝居之所,那边是药房,厨房,花房……” 整个总部非常的大,似乎是掏空了整座山所建成的,层数就有整整五层,他们现在所在的大厅是第三层,平时主要用来开一些会。 乔洛染一开始还漫不经心,逛完所有的地方,心中就只剩下惊叹了。 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可小觑,在这什么工具都没有的时候,竟然可以掏空一座大山建造自己 的地盘。 这一切竟然还是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 她也去看了一下崖底的出口,大概有上百名官兵正在一点一点细细的搜查,估计殷峰两三天内是不会放弃的。 她有些紧张的问道:“这个出口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的,这个出口十分隐蔽,想要发现这里,至少也要先把前面这三棵树都给砍了才行。” 而且殷峰的人主要是在找尸体,并不是找山洞,发现的可能并不大。 乔洛染松了口气,跟着南君宥准备回到三层,却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听上去人还不少,脚步声有轻有重,显然里面的人有大有小,而且大部分都带了伤,脚步声听起来有些一瘸一拐。 南君宥心中闪过一个猜测,立马带着乔洛染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果然听到三楼大厅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云池师兄,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大一个山洞呀!” “天青,师兄已经很累了,让他休息一下吧。” “哦哦哦,好吧……” “咦,这里怎么有一坛酒?难不成最近有人来过?” “别管这些了,有地方躲躲就不错了,等天一亮,我们想办法去林寺,找慧信方丈 。” 是天目寺的僧人! 乔洛染也激动了一下,她以为天目寺肯定都被灭口了,没想到竟然逃出来了一部分! 她正想走出去,却被南君宥拉了一下。 南君宥摇了摇头,比了几个手势,示意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不想暴露。 而且……他担心,里面会有南千川的人。 总部的位置暴露倒没有什么,这里早就废弃不用了,但是他们二人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了。 二人回到山洞的第一层,一层只有简单的三个房间,主要是用来侦查和放联络外界的物资。 乔洛染有些理解南君宥的谨慎,但是大家藏在一个地方,迟早有一天可能会碰上面。 她有些担忧的开口:“要不我们想办法出去吧。” “外面的人查的那么仔细,恐怕一出去就会被发现。”南君宥摇了摇头,“每个可以外出的洞口都有封死的办法,防止追兵追进去,我先想办法把一层和其他层连接的门封上,明早再想办法打开。” “也只能如此了。” 乔洛染叹了口气。 南君宥将通道封上,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两人都是又累又困,随便收拾了一下,合衣躺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德太妃的身份 第二天一早,乔洛染醒来时,南君宥已经不在了。 一层没有床,二人昨晚靠在一起睡的,夜深露重,地上又寒凉,睡着睡着,乔洛染就钻进了南君宥怀里。 南君宥抱着乔洛染睡已经习惯了,早上起来才发现,顿时有些尴尬的先跑了。 真是奇怪,还是宥儿的时候他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反而尴尬了起来。 乔洛染一无所知,先是从洞口偷偷看了一眼外面的人,还在搜查。 显然一夜没有结果,殷峰仍旧不甘心。 南君宥此时抱着一壶水走了进来:“醒了?我去打了点水,抓了几条鱼,早上就先凑合一下。” 乔洛染惊讶地看着他:“你去哪里找到的鱼,没被官府的人发现吧?” “没有,放心吧,我的轻功你还不知道吗。” 两人兑着冷水啃了两条生鱼,看着面不改色的乔洛染,南君宥心中难得升起了佩服。 如此糟糕的环境,浑身是伤,打地铺,啃生鱼,别说娇贵的富家小姐了,一般人家的男子恐怕都受不了,但乔洛染不仅不抱怨,还习以为常的样子。 若不是他知道乔洛染的出生,恐怕要以为这是山里长大的山民了。 两人吃完,突然听到上面 传来了脚步声。 天目寺的僧人下来了! 南君宥连忙清理出了供人通过的通道,乔洛染将两人吃剩的东西毁尸灭迹,收拾好一切,两人钻进了一旁房间的衣柜。 声音由远到近,渐渐响了起来:“……云池师兄,这里的通道怎么看上去不太对?” “恐怕是有人来过,我们昨夜不是发现酒坛了吗。” “那太子的人……” “不必担心,若来人是太子的人,早就将我们抓回去了,现在看样子,像是来人已经离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并没有进房间的意思,凑到洞口张望了一眼,云池失望的回过了头:“走吧云悟,这里也有太子的人,我们先在洞中躲一段时间吧。” 云悟顿时耷拉下了脸:“师兄,我们下来的着急,食物只够三天的,若是三天后他们还不走……” “到时候再说吧,这几天大家都省着点吃用。” 云池听上去是个沉稳的人,领着云悟离开了。 乔洛染的注意力一直在外面,此时听到他们离开,才放心下来,忽然发现自己和南君宥贴的极近。 衣柜很小,她和南君宥脸对脸,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气息轻柔的打在她脸上的绒毛上。 乔洛 染猛地推开柜门:“出来吧,他们应该走远了。” 南君宥心中有些可惜,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出来:“看来我们得这样躲几天了。” “躲就躲吧,别让人发现了你的身份。” 说到这,她忍不住说道,“就算天幕寺的僧人发现你的身份,应该也没事吧?” 南君宥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沉了下来:“知道了太多,对他们也没有好处。说起这个,我怀疑其中有南千川的人,若是真的,这些僧人恐怕活不过三天。” 乔洛染略微惊讶的挑了挑眉:“天目寺怎么会有南千川的人?和这天机阁的总部有关系吗?” 说起来,她昨晚就觉得很奇怪,天机阁总部不仅藏在天目寺下面,竟然还有一个出口在天目寺。 二者一定有关系! 南君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椅子昨晚两人勉强擦了一下,已经没有那么多灰尘了。 他没有否认,叹了口气:“你看出来了也很正常,但并不是整个天目寺都知道和天机阁的关系,南千川一直有所怀疑,所以派了人在天目寺打探情况。” 乔洛染做到他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你的……母妃,是天机阁的人?” “… …是。” 这样一来,便解释得通了。 据说生前格外受宠的德太妃,死后却不能入皇陵,南君宥堂堂皇子,从小到大一直被针对,被迫装傻,南千川三番五次的暗杀,云冥的接近,他知道天机阁的总部。 乔洛染抿了抿嘴,难得主动的握住了他的手:“……我相信,德太妃是因为爱着你的父皇,所以才冒着被发现身份的危险,也要和他生下你。” 南君宥笑了笑,反握住她的手。 “不必担心我,我早已经过了难过的时候。” 乔洛染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抽开手,仍由他握着。 “所以南千川杀你,是因为他怀疑你与天机阁有联系?” “……也可以这样说吧,他也没怀疑错,我的确与天机阁还有联系。” 南君宥的神色十分冷静,一点也不像再说亲侄子的追杀,“我母亲留下了关于天机阁的一部分东西,南千川估计想得到吧。” “原来如此。”乔洛染面上不说,心底却思考了起来。 此次韩芊芊叛变,太子估计知晓南君宥装傻的秘密了,他会不会直接将事情捅到皇上面前去? 这样的话,南君宥就危险了。 德太妃不入皇陵,十年前的屠杀,都是皇 上的决定,由此可见皇上对天机阁深恶痛绝,一旦被皇上知道南君宥是装傻,恐怕会立刻找理由将他除掉! 可是南君宥身份尴尬,他要是回川蜀,他的皇家身份,天机阁真的能接受吗? 乔洛染越想越是前途一片不明,她干脆握着南君宥的手:“要不我们跑吧。” “啊?” 乔洛染将她的担忧一说,南君宥顿时笑了笑:“放心吧,韩芊芊不会说出去的。” 乔洛染一哽,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说出去?” “她……你就当她有把柄在我手里,不敢说出去吧。” 乔洛染狐疑的看着他,想到韩芊芊那副脑残粉的架势,勉强相信了一些。 可能韩芊芊并不是背叛南君宥,只是和太子合作想要杀了她。 乔洛染不知道她真相了。 南君宥没有详细解释,因为这件事说起来太过于复杂。 十几年来,襄王一家早就与天机阁纠缠不清了,韩芊芊嘴上不说,心理父亲终归是占据一定地方的。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韩芊芊突然和太子合作,但是他相信,韩芊芊不敢出卖他的秘密。 她的肚子里,也还有这三个月一次解药的毒呢! 第一百二十章 云净 云净缩在墙角,看上去像是被这两天的经历吓坏了。 如他这般的僧人并不算少,天目寺地位崇高,便是普通的沙弥,别人也要双手合十口称一句大师,何曾遇到过这般惊险的情况? 与他交好的云悟向来心大,和师兄从一层回来,就叽叽喳喳的走到他身边:“云净!一层那个出口也好多官兵在外头呢,师兄说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 “……这样啊。” 云净根本没心思搭理他。 他对现在的情况很茫然,满心都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太子殿下三年前派他来天目寺盯梢,看看有没有天目寺到底有没有与天机阁暗中联系,但是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发现。 渐渐的,殿下那边的人都不再联系他了,若非一月一上交的情报,他都快要以为自己真的是天目寺的僧人了。 今晚突然发生的一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和殿下表明身份,主要被锁在屋里放火烧死! 幸好那个屋子正好是连接这个奇怪地方的大门之一,云池顺利的带着他们所有人逃了出来,这才免了杀身之祸。 他可以确信的是,这个地方和天机阁绝对脱不了关系,因此 可以推理所得,天目寺和天机阁同样脱不了关系! 但就算他知道了,这个天大的情报又如何? 云净心里苦笑连连,自己的身份现下如此尴尬,站出去恐怕还未表明身份,官兵的刀就下来了。 更别说将这个重大的情报送到殿下手中了! 旁边的云悟还在叽叽喳喳:“……一楼的师兄说看上去似乎有人来过,不过我们什么人都没有发现,可能他们已经离开了……师兄说应该不是太子的人,因为他们没有告诉那些官兵,这里还有个藏身之处……” 云净听完,脸色扭曲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那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但他可以确定的是,那两人绝对还没有走! 昨夜他趁着大家累极熟睡之时,将整个山洞逛了一圈,发现了两套满是刀痕的御林军盔甲和一些沾满血迹的衣服。 只是衣服都被剪得稀碎,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而那两套御林军的盔甲,他做贼心虚,本来想想办法从一楼扔掉,谁知道一楼的通道竟然堵上了,只得随便找了个角落,匆匆地埋了起来。 谁知云池和云悟今早过去,通道竟然又打开了,偏偏还什么人都没有发现! 难 不成是鬼?! 想到这里,云净瑟缩了一下,又往墙角缩了一点,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里面。 他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使本来就做贼心虚的他更加心里嘀咕起来。 想着一层莫名被打开的通道,他咬咬牙站了起来,随口打发了说个不停的云悟,打算一个人去看一看。 云净不知道的是,乔洛染的确上来了。 两人想着一直呆在一层也不是个事,南君宥因为高超的轻功,被乔洛染安排去找午膳和晚膳的食材了,她则上来看看天目寺僧人的情况。 她虽然不认识天目寺全部的僧人,不过看大多数人只是精神状态有些疲累,并没有太多悲伤,便猜测应该是全部,至少大多数人都逃了出来。 她正打算走,忽然发现有个僧人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只好先跑到楼下藏了起来。 云净避开人群,独自一人走到了一层。 通往一层的通道的确已经被打开了一个供一人通过的小洞,明明昨天晚上他过来看时,还是堵死的。 云净打了个寒颤,想着此时正午,阳气最盛,鬼怪应该也不敢再此时行动,变壮了壮胆子,打算去出口处瞧一 瞧。 他还想想办法联络上太子殿下! 若是联系上了,他这次可立了大功了! 不仅发现了这处神秘的山洞,还将逃跑的僧人抓了回去,要知道,说是被陛下发现天目寺被南千川灭口,恐怕即使是太子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云净小心翼翼的钻出洞口,从出口向外探了探头。 看见外面还在搜查的官兵,他咬咬牙,正准备钻出去,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一把将他扯了回去,并往他嘴里塞进一块布,堵住了他即将出口的尖叫声。 乔洛染随手拿出昨晚找到的绳子将他捆了起来,拧眉看着这个行迹可疑的和尚。 他刚才是想干嘛?想出去? 难不成想自杀? 她眼睛如X光般将云净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并没有哪里不对,制式的僧衣,狼狈不堪的外表,惊恐的眼神。 不对! 乔洛染的眼睛微微眯起,仔仔细细地盯着云净头顶的戒疤。 颜色不对! 若是从小就点戒疤的和尚,不是这个颜色,会要更深一些,这么白净的戒疤,只有可能是最近几年新点的。 天目寺最近几年新进的和尚,自杀的举动,乔洛染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你是南千川 的人?” 看着云净瞬间瞪大的眼睛,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冷笑连连:“这会想要冲出去,是想要将这个地方和天目寺的僧人们暴露出去好立功是吗?” 云净的眼神已经不仅是惊讶了,而是有些仿佛在看鬼神。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怎么猜的这么准! 而且她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他根本没有听到一丝脚步声! 乔洛染正打算多问两句,南君宥忽然一掀藤蔓,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咦,这不是云净师傅吗?” 南君宥年年都要去天目寺祭拜德太妃,对天目寺的僧人也熟悉的很,一眼就认出了云净。 此时装傻已经来不及了,他无奈地看向乔洛染:“怎么把云净师傅绑在这里了?” 云净不认得乔洛染,却认得南君宥!他看着面色如常,行动自如,说话有条有理的宥王,整个人都要吓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宥王他竟然不是傻子! 若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殿下,他岂不是…… 乔洛染看见他眼中燃烧起的歹意,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忍不住一脚踢了上去:“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能不能活过今天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攀岩 南君宥连忙拦住了暴怒的乔洛染:“洛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好歹告知我一声。” 云净待他不差,或者说,天目寺每个僧人都待他不差,在他心中,天目寺的僧人,已经是宛若家人般的存在了。 乔洛染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人鬼鬼祟祟,想要离开山洞,懂了吧?” 南君宥同样聪明非常,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眉头也拧了起来。 “南千川的人?” “你说呢?” 南君宥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若是失踪个人,不知道怎么和天目寺的师傅们解释。” 乔洛染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耸了耸肩:“人交给你了,事情回头再说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此处,不打算参与南君宥的拷问。 或者说,她不想看到心目中纯洁如孩童的宥儿,一脸狰狞的拷问别人的样子。 南君宥内心无奈,也不知道乔洛染心里这道坎什么时候能迈过去。 他将视线转回云净,缓缓的扬起了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若是被云泽看到,恐怕只会吓到大气都不敢喘。 “云净师傅,看来你有许多事瞒着本王呢。” 乔洛染右手撑着脸,待在二层的一处房间。 一层没有半 点声音传来,想来也是,若是弄得声音很大,只会吸引来官兵和僧人们的注意力。 她有些无奈的抠了抠脸,她也知道自己总是用看宥儿的心态去看南君宥是不对的。 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那么可爱天真,却执意护着她的宥儿,竟然是装出来的! 或许时间会冲淡一切吧,比如现在,她都可以心平气和的和南君宥说话了。 南君宥就是此时走了上来,坐在她身边:“洛染,在想什么?” “你问完了?” 乔洛染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反问了一句。 “问完了,的确是南千川的人,三年前埋伏进来的,可惜在天目寺什么都没有发现。” “人呢?” “我想办法扔到外面去了。” 南君宥先前就发现乔洛染根本不在乎他下狠手了,此时也就没有再隐瞒。 果然,乔洛染一听,只是担心的皱起了眉头:“若是被那些官兵发现怎么办?” “无事,我想办法给他套上了御林军的盔甲,说不定官兵还会以为他是你我中之一呢。” 乔洛染点点头:“也好,只是免不了天目寺的师傅们要担惊受怕一段时间了。” “洛染。” “怎么了?” 南君宥看着她,以 前他从来不会和下属商量办事,便是幕僚也只有提建议的份。 他一直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一个组织从上到下命令都是统一的。 但有时候,他也很累,所有的压力都需要他一个人来扛,所有的问题都需要他一个人来解决。 然而现在,看着乔洛染,他忽然有了和她商量的想法。 她的聪慧,她的决断,她的细心大胆,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奇女子。 “我想了一下,一直呆在这个山洞,也不是个事,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乔洛染赞同他这个观点,可问题是怎么出去。 “下面那群官兵日夜不休的搜查,若是你一个人还好,再带上我目标未免太大了些,恐怕一出去就会被发现。” 南君宥想过这个问题,也想过解决办法,但是却怕乔洛染不能接受。 “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躲过官兵的搜查。” “哦?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就是我们进来时的那个山洞,我们可以踩着凸出的乱石,从悬崖侧边绕过上下的官兵,绕到山的南边,从南边回城里。” 说完,南君宥有些紧张的看着乔洛染,他知道这个方法太过冒险,他有轻功,可以 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乔洛染若是一旦脚滑摔落悬崖,那便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要担心,我们可以把绳子绑在你和我的身上,这样若是你有危险,我会及时拉住你。” 他以为乔洛染会紧张,会拒绝,却没想到乔洛染沉思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神色中还有点…… 兴奋? 乔洛染能不兴奋嘛。 这不就是攀岩吗! 前世她就是个攀岩爱好者,就是部队攀岩比赛,她还是全队第一呢! 乔洛染自信满满的排了排南君宥的肩膀:“没问题,就按你说的办!” 南君宥一头雾水的看着突然兴奋的乔洛染。 虽说想好了出发的方案,两人倒也没有立刻出发,而是等到夜深人静,天目寺的僧人都睡了,才小心翼翼的回到了五层。 南君宥留了一些,白天找到的蘑菇野果给僧人,还用左手写了一封信,放到了云池的手边。 云池是慧觉方丈想要培养的接班人,所以也知道山洞的秘密,肯定不是宫里派来的人。 此时乔洛染和南君宥的腰间绑了一根女子手腕粗细的麻绳,虽然乔洛染坚持拒绝,但还是拗不过担心的南君宥。 两人试探性的扒着石头攀爬了出 去,南君宥在前面,移动的很慢,还总是回头关心道:“怎么样,吃不吃力?” “没事,爬你的吧。” 乔洛染每日做的体能训练可不是小瞧的,虽然她的弘二头肌没回来,腹肌小可爱总算回来了。 两人向前移动了大约三百米,放眼望去,还是无边无际的悬崖峭壁。 乔洛染此时早已经汗湿透了后背,气喘如牛,指甲也有鲜血渗出。 她这副身体练的时间到底太短了,而且格外娇嫩,爬一小会手指就开始流血了,十指连心,她疼到后面都有些麻木了。 南君宥回头,也看到了染血的石头,顿时心疼的出声:“洛染,怎么样?要不然我背你吧。” “无事,一点小伤而已。” 乔洛染同样看到了南君宥掌心的血迹。 南君宥虽然有内力护体,比她轻松一些,可平时同样是养尊处优,锋利尖锐的石头早就将他的手划的到处都是伤。 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她又不是没忍受过,怎么能再往他的身上施加压力? 两人又咬牙坚持往前移动了一段路,乔洛染掌心的血液也越来越多。 突然,她抓到了一块光滑一些的石头,竟然一时间没有抓稳,往下掉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交心 南君宥与乔洛染隔得并不算远,绳子一传来拉扯感,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他顿时右手成爪抠进岩壁里,左手猛地一拉绳子,将乔洛染甩到了他的背上。 乔洛染下意识的扒住了他的脖子,心脏跳的还有些快,没有反应过来。 她还以为,自己的古代生涯要结束了。 南君宥没有急着往前移动,语调急切:“洛染,你没事吧?” 听见他的声音,乔洛染渐渐稳下了心神,顿时就注意到了南君宥抠进岩壁的右手。 鲜血滚滚的涌了出来,但他还是牢牢的抓着,左手轻轻地拍着乔洛染的背,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洛染,没事了,你抱着我,后面的路我背着你走。” 乔洛染的心情一时间复杂极了。 她猛地想起了宥儿,也是不顾危险,也总是要护着她。 “我自己来吧。” 不想南君宥太辛苦,她缓过来了一些,便想要下来,谁知左腿稍微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她顿时嘶了一声。 “怎么了?” 南君宥关心的声音响起,他的左手摸索着按了按乔洛染的左腿,眉毛时皱了起来。 “有些骨折,我们尽快离开。” 南君宥拔出右手,五个指甲 都已经外翻,露出了血淋淋的指甲肉。 但他面色如常,没有露出一丝异状,继续小心地攀爬着向前移动。 “……宥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往前移动了一段路,南君宥忽然听到了耳旁传来一句细若未闻的话。 这还是乔洛染是他暴露装傻的事实后,第一次喊他宥儿。 南君宥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嘴里却轻松的笑道:“因为你是我的天仙娘子啊!” 乔洛染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她被污蔑私通时的情景,南君宥坐在地上像是哭喊着要玩具的小孩,大吵大叫,要他的天仙娘子。 她顿时就笑了起来:“你还记得这个呀。” “我当然记得,那可是我装傻以来最丢脸的一次。” 南君宥笑眯眯的说道,“你不知道,观言当时站在旁边,神情都傻了,没有及时站出来,不然你也不至于拖到大婚才认识他。” “那可是要好好罚罚他。”乔洛染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突然又停住了笑声。 徐徐的晚风吹来,像是山间的精灵在奏乐,月光洒在二人身上,乔洛染可以看见南君宥脸上的表情,温柔到不可思议。 她的声音闷闷地响起:“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 “什么?” “你装傻,是为了守住德太妃留下的东西吧……现在你得到了东西,南千川更不会放过你的,要不离开……” “我想看看。”南君宥突兀的打断了她。 他知道乔洛染想劝他离开京城,他也知道南千川以后的攻势只会更加猛烈,可是,他还没有得到答案。 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些话,今夜却忍不住说出了口。 “母妃……母妃想寻求一个和平的方式,她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做……我……” 乔洛染何其聪慧的人,瞬间反应了过来。 德太妃一个天机阁的人,却突然嫁给了当时的皇帝,生下了身份尴尬的南君宥,仅仅是因为真爱吗? 此时她忽然有了一些答案。 或许德太妃一直在思考,让川蜀和朝廷共存的方式。 虽然不知道二者边境的情况,但是既然是三分天下,便注定是对立的格局,边境恐怕摩擦不断。 所以德太妃是为了寻求和平,才选择嫁给了皇帝? 然而过往的人的想法,都已经摸不清了,这些压力全部一股脑的堆在了南君宥的身上。 乔洛染将头轻轻地靠在了南君宥的肩膀上:“累了就歇歇吧, 天下和平这个命题太大了,做不到的话就算了吧,谁规定你一定要成为使天下和平的那个人呢。” 南君宥心里微微动了动。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母妃只会对他说,君宥,母妃没有做到,但是母妃相信你,一切以后都交给你了。 属下只会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像是看着无所不能的人。 可谁又是天生的无所不能,谁又能保证自己想要办的事一定能办成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累了就歇歇吧。 第一次有人不再要求他完美的做到一切,而是放弃去歇一下。 即使他做不到真的歇歇,心灵却仿佛像得到了放松,从未有过的熨烫的感觉充斥着全身。 南君宥忍不住轻轻笑出声:“你这话若是让母妃听见了,她又要不高兴了。” “哦?太妃不喜欢别人休息吗?” “母妃最看不得懒惰的人了,恨不得拿个小皮鞭抽着人干活,她宫里的人是全是宫里最勤快的,不勤快就要扣月钱。” “听上去是挺可怕的。” “是的,她还……” “……” 乔洛染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身处一间客栈。 她惊讶地坐起身,发现自己 的手和腿都已经包扎了,身上还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身体感觉很清爽,像是有人擦洗过。 推门声响了起来,她抬头望去:“……宥儿。” 南君宥顿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醒了?吃点东西吧,昨天一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你快躺着吧,你的左腿骨折需要静养,我给你送过来。” “现在太阳都往西了,我已经躺了大半天,该活动活动了。” 乔洛染不顾南君宥阻拦,挣扎着爬下了床,“宥儿,这里是哪儿?” “是离京城最近的镇子河西镇,大约在天目寺的东边,回京只需要半日的车程。我已经探查过一番了,没有太子的人。” 乔洛染放心的点点头,坐到了桌边:“你就这么露脸,没有关系吗?” “我出门都带着面具的,放心。” 南君宥一边笑着,一边将怀中的面具随手扣到了脸上。 面具挡住了他大半的脸庞,瞬间就只有一双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 乔洛染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忍不住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她忽然反应了过来,自己为什么觉得眼熟。 “宥儿,你带着面具,感觉和云冥好像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被囚禁的韩芊芊 南君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出来了? 其实云冥的身份并没有不可说之处,只是一开始没有说,现在却变得难以启齿。 南君宥回忆起乔洛染第一次知道他装傻时的反应,内心越发慌乱了起来。 她会不会觉得他又骗她? 越想越是心虚,南君宥的身形一下僵硬在了原地,连乔洛染都看出了他的不自然。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南君宥一眼:“怎么了?说你像云冥,你怎么还不高兴?就算人家长的不太好看,你也不至于这样歧视别人吧。” 南君宥一下子想起自己有一次易容后脱下过面具,心底的大石头,瞬间就落了下来。 他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你的腿脚不便,不如先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我先回府?” “不必了,我堂堂王妃失踪太久也说不过去,还是回府再修养吧。” 乔洛染拒绝,她出来的匆忙,这么几天没有消息,还不知道善喜得着急成什么样呢。 南君宥也没坚持,点了点头说道:“我去叫了马车,等会儿我们就出发。” 他派云泽在府里主持大局,云泽的能力他还是放心的。 但乔洛染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匆匆解决了午膳,便催着南君宥出发了。 云泽在他俩一夜未归后,就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他易容成了南君宥的样子,还吩咐了善喜做出王妃重病的假象,善喜不知他是假的,还以为真的是王爷吩咐的。 只是接下来一天一夜都没等到王爷和王妃的消息,只等回来一个伤痕累累的观言,云泽便知道情况有些严重了。 观言回来后就开始昏迷,一直高烧不退,云泽得不到半点消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装了下去。 好在南君宥平时一个傻子的踪迹无人关心,他便是躲在府里,也没有人过问。 但今日一大早,南千川身边的人忽然传话来说,太子想要来拜访宥王殿下。 这摆明了是来探查情况的! 云泽一个头两个大,南千川什么时候关心过南君宥的情况?只希望能尽早将人忽悠过去。 南千川在宫里发了很大的脾气,所有的瓷器都被他砸了个遍。 宫人们噤若寒蝉,还是李德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殿下,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南千川阴森的眼神瞬间就扫了过去:“宥王府的人就没什么反应?” 李德良哆嗦了一下:“没、 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有些惊讶殿下的到来。” “呵,孤倒要看看南君宥到底怎么回事!” 他冷笑了两声,将袖摆狠狠的一扫,正准备出发,忽然想起了什么,转了个身,来到他宫中最偏僻的一个小院。 南千川只带上了李德良,让人在外面守着,他猛地一下推开门,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几分可怕的微笑。 “韩姑娘,怎么,还是不肯说吗?” 韩芊芊此时头发有些凌乱,嘴唇干裂,看上去许久没有好好进食了。 她听见南千川的声音,带着恨意的眼神看了过去:“太子殿下,囚禁带封号的郡主,小心我爹爹到陛下面前告你一状!” “那也要襄王知道才行。” 南千川扯了扯嘴角,“我已经说过了,韩姑娘只要老老实实的把你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孤自然会放你走。” 韩芊芊有些痛苦的转过了头。 “我说了!南君宥就是个傻子!你自己不相信!” 南千川遗憾的摇了摇头:“看来郡主的苦头还没吃够啊,也罢,便再饿上几日吧。” 说完,他阴恻恻的哼了两声,转身离开了小院。 门再一次被重重的关上,传来隐约的对话声。 “殿下,时辰已经过了……” “过了就过了,让他等孤是他的荣幸!” “……” 韩芊芊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 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她只是想拿这一件秘密和南千川做交换,谁知南千川一定要逼问她说出南君宥的秘密。 韩芊芊再怎么怨怼南君宥偏心乔洛染,也不回背叛他! 她以为太子不敢拿她怎么样,毕竟襄王虽然已经寻欢问柳多年,但是手中到底还有一只“飞云十八骑”握在手里。 皇上这么多年一直在尝试往里面安插人,却始终插不进去,看在襄王只在京中花天酒地,不插手兵权的份上,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保持着相安无事的现状。 不过有“飞云十八骑”在,也无人敢小瞧襄王和韩芊芊。 谁知太子竟然,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囚禁了她! 也怪她来找南千川合作的那天,因为来的匆忙,还乔装打扮了一番,竟然无人知晓她来到了宫中! 不过南千川虽然囚禁了韩芊芊,但不敢做的太过分,倒也没有严刑烤打,只是故意饿着她,用一些没有外伤的方法折磨她。 韩芊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 她恨恨地睁开了眼睛,南千川因为这样能使她屈服,他在做梦! 她想起刚才隐约听到的南千川和李德良的对话,他们要出宫? 这是个机会! 这两天她不是没有试图逃跑过,但宫中到处都是南千川的眼线,往往她还没有跑到淑贵妃或者皇上的宫中,就已经被南千川的人发现了。 被抓了两三次,还被扇了几耳光,她渐渐也就死心了。 但若是能想办法跟着南千川混出宫…… 韩芊芊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凑到门口,南千川和李德良还没有走远,隐隐约约听得见二人的声音。 “……叫上几个侍卫,不必太兴师动众,孤不想让父皇知道。” “是,殿下,我这就去安排。” “对了,钰儿那边就说孤出宫一趟,别告诉她是去宥王府。” “是。” 他们是去宥王府! 韩芊芊的心里越发激动了起来,她开始在脑海中构思,怎么跟着逃出去的路线。 若是错过了这次,她可能真的再也出不去了! 韩芊芊试探的推了推门,门从外面被上了门闩,推不开。 她并不意外,环视了不大的小院一圈,将视线转向了东边略有些低矮的围墙。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南千川的怀疑 韩芊芊武功还可以,若说翻墙也勉强翻的出去,这两天她都是从东边这个围墙跑出去的。 后面被南千川抓到了几回,南千川就,干脆安排了人手在墙下巡逻,以防止韩芊芊再跑出去。 但是今天,南千川进来和她说话的时候,特意调离了周边的人,现在守在墙下的侍卫还没有回来! 韩芊芊堆了几块石头垫脚,小心翼翼的爬上了高墙,果然没有一个人,但是远处还看得见南千川的身形。 为了防止南千川突然回头,韩芊芊迅速的跳下了墙,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她这两天的逃跑也不是白跑的,她知道出宫的马车一般在哪里等待。 她要提前过去! 云泽心里急的不行,却依旧得装出天真稚气的模样。 好在经过上次乔洛染发作,将府里的下人统统都换掉,换成了自己人,也就不必太过担忧府里的情况。 善喜一脸忧愁的来询问:“王爷,王妃根本不在,若是一会儿太子问起来……” 云泽也正头疼这个呢! 他烦躁的挥挥手:“你就说王妃不见人,我不信南千川那个傻……他非要进王妃的闺房。” “见机行事,不懂 吗?”云泽没好气的看了她两眼。 善喜委屈的哦了一声,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奇怪……王爷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没太往心里去,叫来因冥:“因冥,你就守在王妃房间门口,若是有人想进王妃的房间,一定要阻止他,知道吗?” 因冥连乔洛染半夜出门的事都不知道,还以为她真的重病,听到善喜的话,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拼上性命阻拦的!” “不是……哎呀,行吧,你就保持这个架势。”善喜嘟嘟嘴,去宥王府门前等着了。 王爷明面上是个傻的,王妃重病,总不能没有一个人在府前接待太子。 南千川到的时候,就只见到善喜,带着十几个下人候在外面,宥王和王妃一个都不在。 他的神色瞬间染上了不满,僵硬的脸越发冷凝,像在一块石头上刻出了五官。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李德良瞬间明白了过来,手中的拂尘一摆,据傲的走到了善喜面前。 “王爷和王妃呢?怎么,太子殿下还不值得他们俩亲自相迎?好大的架子!” 善喜心中咽下一口恶气,面上有几分谄媚的笑了笑:“李公公,王爷的情况 您也知道,王妃又重病卧床不起,便派了我出来代替她向殿下表示歉意。” “宥王妃卧床不起?”南千川狐疑的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前段时间王妃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卧床不起?” 善喜不太擅长说谎,缩在袖子里的手快要掐出血印了。 她飞快的低头跪下行礼,也阻挡了南千川探究的眼神:“太子殿下安好,王妃……王妃昨日突发疾病,所以才……” 南千川怀疑的盯着善喜乌黑的头顶:“王妃病重,怎么没请太医过来看看?” “已经……已经请大夫看过了,说是需要静养……” “哦?那孤去探望一下王妃。” “不行!” 善喜下意识的拒绝,突然反应过来面前是谁,一下子又噎住了。 她连忙补救道:“王妃说了,别让殿下过了病气,便不见了。” 她越是这么说,南千川便越是怀疑,直接绕过善喜往王府里走。 “孤身强体壮,不怕过了病气,还是去看一看吧。” 善喜只好匆匆地站起身跟在后面,心里祈祷王爷那边想了办法。 南千川本想随意叫个人带路,却意外地发现王府里面全是生面孔。 他 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阴森地看着善喜:“宥王府最近怎么将人都换了?宥王换的吗?” 善喜眼珠转动,强行冷静的回答:“府里的下人对王妃不敬,王妃才作主,全都换了。” “是这样……”南千川阴恻恻的扯了扯嘴角,也没说信或不信,径直往后院的方向走。 他竟然知道宥王府大概的布局! 眼见着他就要走到后院,云泽突然从旁边扑了出来,一把扑在南千川的身上,将南千川扑倒在地,两个人滚作一团。 云泽哎呦哎呦的叫了两句,才睁开眼,看到头被他带着撞到台阶的南千川,心中冷笑了一下,面上却故意装出几分疑惑。 “咦……是太子侄儿!侄儿来找我玩吗?娘子病了……都不肯陪宥儿玩了……” 云泽一直跟在南君宥身边,连声音都装的七八成像,南千川本就和南君宥接触的不多,并没有看出哪里不对。 李德良慌忙上前扶起南千川,他有些厌恶的看了云泽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还躺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云泽。 “宥王还是快些起来吧,简直丢尽了我们皇家的脸。” 他的话一点都没留情面,宥王府 的下人脸色瞬间就变得不好看了起来,善喜匆忙上前扶起云泽。 云泽放弃了滚地这个好玩的事,不甘不愿的爬起了身,嘟着嘴对南千川说道:“侄儿不玩就不玩嘛,做什么这么凶……” “闭嘴!谁是你侄儿!”南千川没忍住怒吼出声,见到似乎被吓到的云泽,又突然放柔了声音。 “宥王,前天夜里你在哪里?” 旁边的善喜紧张的哆嗦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云泽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松,脸上却装的一脸疑惑:“前天晚上?前天晚上宥儿在睡觉呀!” 南千川不相信,追问道:“那宥王妃呢?她在干什么?” “娘子在和宥儿一起睡觉觉!” 云泽肯定的点点头,装南君宥装的十分相像。 至少南千川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他眼见着问不出东西,干脆脚下一转,继续向后院走去:“既然如此,我就去问问王妃吧。” “诶!”善喜急得快要冒冷汗了,慌忙低声问云泽,“王爷,怎么办呀?” 云泽哪里晓得怎么办。 他也很慌,只能继续装着一脸稚气的冲了上去:“太子侄儿!别走,快来陪宥儿玩嘛!” 第一百二十五章 瑜儿 南千川的马车被牵到了王府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 车夫呆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顺着小门偷偷溜了出去。 车棚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突然,马车的底部传来了什么声音。 韩芊芊有些狼狈的爬了出来,她看着熟悉的车棚,瞬间松了一口气。 她跑出来了! 她当时提前躲到了马车的下面,一路扒着车底,跟着马车到了宥王府。 韩芊芊心里充满了喜悦,正想抬脚去后院,忽然停住了脚步。 南千川此时正在后院呢,她若是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出府回襄王府的话,必定会经过王府的正门,那里有南千川的侍卫把守,同样也不保险。 看来得先在某个地方躲上一躲。 韩芊芊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马鹏在王府的最北边了,这边多数都是下人住的地方,她想找个以前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帮她收拾一下。 她不想这个形象去找王爷,也不想这个样子去外面被人看到! 谁知看了半天,竟然连一个眼熟的下人都没有,韩芊芊瞬间反应了过来,是乔洛染将人都给换掉了! 她恨恨地咬咬牙,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狼狈的模样,只好先缩回马棚,继 续想办法。 马棚北侧有个通往府外的小门,此时门动了动,突然被推开了。 难不成是车夫回来了? 韩芊芊一时有些紧张地缩到了马车背后,却见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进来了。 她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这是谁。 是瑜儿! 早先在乔洛染身边伺候,却很快被她厌弃,打发到了后院扫地,她知道瑜儿一直心有不甘,刻意接触了几次,想要利用她对付乔洛染。 但是这个瑜儿胃口太大了,偏偏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后面也就没接触了。 此时瑜儿突然回来是做什么? 韩芊芊心中有些疑惑,但到底见到了熟悉的人,放松了一些,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遮遮掩掩地走了出来。 “瑜,瑜儿。” 瑜儿是想回来看看有没有回府的机会的。 她自从招了乔洛染的厌弃,被扔到马棚来收拾马粪,更是一肚子怨气,乔洛染遣散所有下人那天,她毫不犹豫的走了。 谁知到了外面,吃不好,住不好,娘嫌弃她被主家赶了出来,说出去不好听,逼得她又去找工。 她只好找到人牙子,但是人牙子折磨人不说,找到的人家也都不是这里有 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连宥王府的小指头都比不过。 她如何能甘心呢! 今天趁人牙子不注意,她偷偷的溜了出来,想要回王府求求王爷,看能不能再回来。 王妃私自换掉了所有王府的下人,王爷说不定还不知情呢,她一定要好好的告上一状! 瑜儿满心都是见到王爷后如何哀求,突然听到了有人喊她的名字,顿时惊吓般的扭过身。 见到一脸狼狈的韩芊芊,她第一眼还没有认出来,以为是偷跑进来的乞丐,有些据傲的反问。 “你是谁,竟然敢偷跑进来,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韩芊芊脸色变了变,强忍着怒气:“是我,韩芊芊。” 瑜儿仔细的看了看,这才认得出来,顿时一脸惊讶的说道:“韩姑娘!你,你怎么会这个样子?” 韩芊芊不想和她废话,匆忙地说道:“你是回府吗?快带我去你的房间收拾一下,等到天黑我就离开。” 她还不知道瑜儿被赶出去了。 瑜儿敏锐的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将韩芊芊带回了她以前的房间——她偷跑回来两天了,知道这里还没有住进新人。 桌上有一些啃剩的干粮,是瑜儿偷住在这里吃的,韩芊 芊饿得头晕眼花,竟然也不挑剔,抓起来就吃。 见到吃的狼吞虎咽的韩芊芊,瑜儿心中隐秘的升起了一种快意,故意柔下了声音,关心的问道:“韩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韩芊芊被关了两天,没吃没喝不说,除了南千川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此时终于安全了下来,有吃有喝,还有个勉强算得上熟悉的人,顿时有了些倾诉的想法。 她吃完最后一点干粮,矜持的整理了一下头发,长长的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太子私自囚禁了我,我偷偷跑了出来,他现在正在后院,所以我不方便过去,等到晚上我自然会离开。” 太子……囚禁了韩姑娘? 瑜儿不晓得这里面复杂的情况,只听懂了韩芊芊偷偷跑了出来。 那她若是……将韩姑娘抓回太子跟前,她,岂不是在太子面前立功了?! 那,那可是太子殿下! 瑜儿眼睛深处的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韩芊芊,像是在看她未来的希望。 “韩姑娘,累了这么久,您好好歇歇吧!我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给您换洗。” 瑜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后院找太子,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 哄着韩芊芊睡着,才小心地将门锁上,飞快的溜进后院。 她的前途,就靠这一下了! 南千川此时已经站在了乔洛染的屋前,和因冥僵持着。 因冥心中可不懂得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他只晓得王妃不让人打扰。 那想要进屋,得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南千川说了半天,有些不耐烦了,干脆想让人押走因冥,强行闯进屋里。 善喜急得团团转,疯狂的拉着云泽的衣袖:“王爷,怎么办啊!” 云泽哪有办法?王爷留下的人中会易容的就他一个,他也不会把自己分两半啊! 也看着南千川就要闯进屋里面,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身影,扑通一下,跪在南千川的面前。 “太子殿下!奴婢,奴婢有事禀报!” 云泽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谁?府里有这号人吗? 他不记得,善喜隐隐约约还有些印象,低声说道:“王爷……这个好像是以前跟在王妃身边的瑜儿……” 瑜儿?云泽瞬间想了起来,是被收买过,后面被王妃赶走的一个下人! 她怎么进的府,又能禀报什么事? 云泽心中警铃大作,装作一脸天真的走了过去:“你是谁,你干嘛要找我侄儿?”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府 南千川本来压根不想搭理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奴婢。 他现在只想一门心思进去看看乔洛染的情况,哪有功夫理会别人。 但是云泽的反应让他好奇了。 这个下人宥王不认识? 见到南千川打量的眼神,李德良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殿下,此人我们以前收买过刺探宥王府的情报,只是后来被赶出了府。” 南千川的眼神瞬间就来了兴趣。 他向前走了几步,招招手:“你过来。” 李德良会意的隔开了善喜和云泽等人,一脸傲慢的说道:“殿下问话,你们就先走远一些吧。” 云泽假装委屈的走了,心中却充满了担忧。 这个瑜儿怎么回事?她到底想和太子说什么? 王爷,您快回来吧,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瑜儿见没有宥王府的人在附近,才压低了声音,小声的把韩芊芊的事告诉了南千川。 南千川顿时大吃一惊,也没兴致呆在宥王府了,只想快些带着人离开。 毕竟韩芊芊的身份还是比较敏锐,若是被南泽溪知道了,恐怕又会被他在朝廷上狠狠地参上一笔! 南千川越想越是后怕,看着瑜儿的眼神也变得欣赏了起来,他难得声音轻柔的问 道:“不错,你做的很好,想要什么奖赏?” 瑜儿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 她知道,她翻身的机会来了! 想起被乔洛染折磨的屈辱,在家受的欺负,韩芊芊鄙视的眼神…… 瑜儿状似有些娇羞的低下头,含羞带怯地说道:“殿,殿下,奴婢什么都不要,只求能伺候在殿下左右……” 南千川听懂了她的意思,眼睛有些挑剔的将瑜儿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长的倒是有几分姿色,但是那周身气质小里小气的,实在是拿不出手。 想起太子妃,他正打算拒绝,却被旁边眼疾手快的李德良拦住了。 李德良在南千川耳边小声的说道:“殿下,此人据我所知,和宥王妃似乎有些矛盾,或许我们可以……” 南千川眼睛微微眯了眯,这到的确是个主意。 乔洛染那个女人有些古怪,偏偏钰儿还格外喜欢她。 有些事他来做不太方便,他正需要一个女人来逼出乔洛染的底细。 想通了这点,南千川矜持的背起手,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不过你要负责将……带上马车,注意不能让她闹出任何动静,不能让府中任何人发现!” 瑜儿一脸喜意的跪下行礼: “是!多谢太子殿下,奴婢,妾身一定牢牢盯紧了她!” 南千川也没心思呆下去了,随意和云泽说了几句,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当天晚上,宫里的探子传来消息,东宫封了个瑜良媛,正是白天的瑜儿! 同时,一辆马车悄悄的停在宥王府的后门。 善喜见到一瘸一拐的乔洛染,鼻头一酸,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王妃!您在外面受苦了!” 她哭嚎一声,就想扑上来,乔洛染连忙拦住了她。 “行了行了,我这三天没好好洗澡了,快准备热水,我先洗个澡。” “是!” 另一边,南君宥听完云泽所有的汇报,沉稳的点了点头。 “善喜没有起疑?” “没有,善喜姑娘并未怀疑。” 南君宥皱起眉毛:“得想个办法让你走到明面上才行,这样总有些事情不太好办。” 云泽同样这么觉得,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南千川白天的试探和莫名封妾的瑜儿,他有些担忧的说道:“王爷,那个瑜儿不会是知晓了您的什么秘密,才和太子交换了这个封号吧?” 南君宥并不当回事,无所谓的摆摆手:“她一个低等婢女,哪里能知道什么秘密?太子估计是 想拿她当剑,日后好对我们下手而已。” 门忽然被推开,南君宥连忙对着云泽使了个眼色,云泽连忙跳上了屋梁。 乔洛染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在和谁说话吗?我怎么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南君宥干咳了两声:“可能是你听错了。” “是吗?”乔洛染皱着眉,不过也没有往心里去。 她看了一眼屋中的床,略微有些尴尬的说:“我来搬东西,以后我就睡书房吧。” 知道南君宥装傻的秘密,她怎么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同床共枕。 南君宥有些不开心,但若他还是宥儿,还可以不讲理的吵闹,但他作为南君宥,怎么也做不成强留人与自己同床的事情。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洛染赶走了枕头和被子,推开了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泽跳下屋梁,还有些庆幸的说道:“如此也好,往后王爷与我们交谈不必担忧王妃突然进来……” “闭嘴吧。” 南君宥一脚踹了过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明天你给我去街头卖艺!想办法让洛染把你带回府!” “啊?”云泽瞬间苦下了脸,看着一脸不愉的南君宥,委屈巴巴的同意了。 第二 日。 乔洛染劳累奔波了几日,总算睡了个好觉,日上三竿才起身。 她下意识摸了摸旁边的位置,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一个人搬到书房来睡了。 她有些不习惯地收回手,轻声唤道:“善喜。” 善喜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怎么了?”乔洛染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开心,有些疑惑的问道。 “王妃,您,您快去前厅看看吧。” 乔洛染皱眉,快速的起身换好衣服,洗了把脸,随意的将头发高高束起,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到底怎么了?”她的腿还在恢复期,走不了太快,只能让善喜扶着她慢慢走。 善喜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有古怪,有愤怒,有开心,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说:“王妃,您去看了就知道了。” 乔洛染只好加快了一些速度,还未到前厅,就听到了传来的吵闹声。 似乎是……南君宥的哭声? 她皱着眉走进前厅,就见到南君宥正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闹,嘴里还喊着“我只要娘子一个!”,在他对面,黄公公一脸尴尬的说些什么。 在黄公公身后,还站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官女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塞人 黄公公早前没办好事情,被南千川扔到茶水房泡了几个月的茶,这次总算贿赂了李德良,揽了个差事,将两个宫女送到宥王府去。 他若是能顺利办好,太子殿下必然会重新想起他的好,他也能离开茶水房,回到殿下身边伺候! 想到这里,黄公公强压下心中的不耐烦,好声好气的劝道:“王爷,您年纪也不小了,同房数月,王妃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好消息,殿下也是担心您啊!” 南君宥心中只想冷笑,太子这是发现府中的细作都被清理了出去,想再塞两个进来吧! 他坐在地上蹬着腿,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孩子般哭喊:“我不要,我不要!别人家娘子都只有一个,我不要新的娘子!” 黄公公的汗都快下来了:“王爷,别家是别家,您是王爷!哪个王爷只有一个娘子呀,再说,多几个娘子陪您玩不是更好吗?” “我看一点都不好。” 乔洛染听了一会儿,总算听懂了,扶着善喜的手冷着脸走了进来。 见到她,那两个官女子纷纷瑟缩了一下,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乔洛染冷眼斜了她们一眼,将视线重新转回苦着脸 的黄公公:“王爷的话没听懂吗?他只要我一个,带着你的人快滚吧!” 这次的差事是黄公公最后一次机会,他如何肯就这么离开。 黄公公干笑了两声,挺直了背,有些怪里怪气地出声:“宥王妃,您嫁进来,也有三个月了吧?这肚子没有半点动静,皇上和皇后提起来都有些焦急啊!太子殿下是为了替您分忧,才送了两个女子来,您若是不喜欢,待生下孩子,赶出去就是了!” 皇上和皇后会担忧这个?乔洛染差点笑出声来。 她目光不善的看着黄公公,扯了扯嘴角冷笑道:“生不出孩子,又不是我的问题,送多少个来都没用!” 黄公公脸上顿时一僵。 这这这,这话也太大胆了,他根本没法接啊! 南君宥脸色同样僵住了,隐晦的看了乔洛染一眼,差点装不下去了。 洛染……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理解的意思吧! 乔洛染才不管在场众人怎么想呢,她心情莫名的有些不爽,语气也格外的冲。 “回去告诉太子殿下,有空操心宥王的孩子,不如操心操心他自己吧!因冥,送客!” 因冥一直像影子一般站在房间的 墙角,此时听到吩咐,立马一手一个将两个瑟瑟发抖的官女子提了起来,一起扔出了前厅。 黄公公见到因冥的手向他伸了过来,立马火烧屁股般跑出了前厅,嘴里还叫喧道:“王妃的话,我会一五一十的禀告殿下,您小心些吧!” “还是先小心小心你自己吧。”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南君宥:“还坐着干嘛?想要我扶你起来?” 南君宥一骨碌爬了起来,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略有些讨好的微笑:“娘子……” 乔洛染隐晦地看了因冥一眼,示意善喜将所有下人都带出去,这才沉声说道:“我知道,南千川想塞人进来。” 南君宥脸上的表情正经了许多。 “我怕太子不会放弃,他在天目寺吃了那么大的亏,寺庙都被他给烧个一干二净,这两天皇上震怒,在追查杀害慧觉方丈的凶手……” “等等,方丈死了?他不是和观言一起跑了吗?”乔洛染听到这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的打断了南君宥。 南君宥沉痛地叹了口气:“我问过观言了,说是方丈以为天目寺的僧人都没了,加上当时情况危机,他自己 也不想活了,便留下来阻拦追兵……” 乔洛染抿了抿嘴,想起天机阁总部见到的僧人,不甘心的咬了咬牙。 “方丈他还不知道那些僧人都跑出来了,就这么……” 南君宥拍了拍身上的灰,收敛了脸上的神色。 “方丈的仇,我会报的。” “我也会。”乔洛染平复了一下心情,勉强冷静了下来,“南千川什么都没有得到,肯定不会就这么甘心放过我们,接下来几天估计会频频出手。” 南君宥点点头:“我正是在担心这个,听说昨日他也来了,你不在的事,差点就露馅了。” “哦?那最后是怎么瞒过去的?” “一个叫瑜儿的和他说了什么,他便匆匆离开了,听说昨晚东宫新封了一个瑜良媛。” 乔洛染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瑜儿?” 她都快要忘了这个人是谁了,好半天才想的起来,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她不是被赶出去了?怎么跟南千川搭上话了,还封了良媛?” “我本来就想提醒你一声这个事,估计南千川封这么个良媛,是针对你而来的,洛染,以后进宫,你要小心些。” 乔洛染坐了下来,满不 在乎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个蠢货罢了,不值一提,南千川若是以为她是把好刀,那可就想错了,小心最后伤到了自己。” 两人用过了早膳,善喜忽然拿着一个名帖面色犹豫的走了进来。 “王妃,平阳侯的人送了名贴来,要您,要您回一趟候府。” 平阳侯?乔琦要她回去? 太子这下手可真够快的,刚刚乔洛染才打发了他的人,他就立刻想办法把乔洛染调开。 乔洛染和南君宥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接过了善喜手中的名贴,随意的扔在桌子上:“去告诉平阳侯的人,我不会去的,让他们赶紧走吧。” 见善喜擦着脚尖不动,她皱眉看过去:“怎么了?他们还说了什么话?” 善喜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他们说……说王妃若是不回,便将王妃姨娘的牌位……移出祠堂。” 乔洛染气得砰的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他敢!” 她既然接手了原主的身份和未来,就不会允许别人欺辱原主的母亲!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抄起桌上的名贴放入怀中,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走!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个什么出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决裂 乔洛染刚走出府门,就敏锐的察觉到周边看过来的十几道视线。 她心中一凛,猜到是南千川监视宥王府的人,便继续装的怒气冲冲上了马车。 看来南千川不仅想要塞人进王府,还派了手下时刻盯着王府的动静,得想个办法解决了这些人才是。 待进了马车里,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火。 她并不是一时冲动才跑出来的,乔琦才安静了这么几天,南千川一声令下,他又出来作妖。 她先前是想探听他身后的人,才假意听从他的吩咐,现在既然已经知晓了背后的南千川,她总不能一直受他挟制,要想个办法正大光明的摆脱他才是。 她没有急着去平阳侯府,而是先打发走了平阳侯府的人,随意的像街边的乞儿扔了几枚铜币,便绕进了旁边的小巷。 很快乔侯一脸欢喜的翻墙跳了出来,兴奋的冲到了乔洛染面前:“乔姐姐!这几天你到底去哪了?我派了人找遍全城都没有找到你,可担心死我了!” “有点事,出去了一趟。” 乔洛染揉了揉他的头发,来不及废话,面色严肃的问道,“我让你盯着乔府的动静,如何了?” 乔侯从怀中掏 出一张纸:“我正想抽个机会和乔姐姐说一下,我的人发现乔府那个采买食材的下人,总是固定在一个肉摊买猪肉!明明乔府有自己的别院专门种菜和养殖,她只需要采买一些盐和调料,却每次都要额外买两斤猪肉。” “这是肉铺朱屠户的家,在东街,我去看过了,可豪华了!” 乔洛染接过纸,微微勾起唇角:“很好,干的不错。” 她告别乔侯,重新坐上前往平阳侯府的马车,心中有了个大概的计划。 皇上年纪大了,这些年越发看不惯正值青春壮年的太子,寻到个由头,就是一顿训斥。 南千川可不敢让皇上知道,他私联朝中重臣! 乔琦虽然只是礼部侍郎,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与太子有联系,不仅太子惹了皇上的眼,他的官帽也可能戴不稳了。 所以南千川联系乔琦,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甚至朝堂上,两人还时常装的政见不合。 到了平阳侯府,乔洛染被带到熟悉的书房,乔琦正背对着她看书,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身,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洛染,总算舍得回来见见爹爹了?” 乔洛染根本不耐烦和他虚以委蛇,冷笑 着回道:“不必装的如此客气,今日我前来,便是要将姨娘的牌位带走。” 她想过了,继续留着原主的娘亲牌位在乔府,指不定还要怎么被折腾,还不如她直接带走。 乔琦的脸色一下就黑了下去:“乔洛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乔琦,我知道你背后的是南千川,呵,若是你老实的将牌位给我,我便假装不知这件事,若是你再拿姨娘威胁我,你可小心点吧!” 乔琦气得一掌拍向了桌面:“你这是想干嘛?可别忘了,我是你爹!”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爹。” 乔洛染施施然的坐下,从怀中掏出了那张纸,“这是……东街朱屠户?哎呀,一个屠户,家却在东街,这钱当真是好赚呀!” 乔琦听到一半,脸色就变了,他劈手夺过乔洛染手中的纸条,脸色难看的像见了鬼。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个?” 乔洛染冷笑了两声:“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把姨娘的牌位给我,你担心的自然就不会发生。” 乔琦阴森地盯着乔洛染:“乔洛染,你可要想清楚了,违抗我的命令,小心你的小命难保!” “反正违抗也不止一次了 ,不是吗?”乔洛染根本就不怕,她干脆的一甩袖子,径直走出了书房,“我在门口等你一柱香,若是不给我送过来,明日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你乔琦是太子的人!” “好,好,好!” 乔琦被气笑了,右手微微颤抖的指着乔洛染,“南君宥有什么好,值得你背叛殿下?背叛了殿下能有什么好下场,你可不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和宥儿没有关系,就当我单纯的看你不顺眼吧。” 乔洛染头都没有回,随意的摆了摆手,“一柱香的时间!” 乔琦气得咬牙,却不得不吩咐下人照办。 还不到时候,决不能因为他的关系让人知道了他与殿下有联系,坏了殿下的大事! 乔洛染随意的靠在马车旁边,很快就见到一个眼熟的下人抱着一个牌位,匆匆的跑了过来。 她满意的勾起嘴角,接过牌位,正准备上马车离开,却突然被身后的一只手扯住了裙角。 孟氏一脸恨意地盯着她,咬牙切齿的喊道:“乔洛染!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是,为什么要对羽儿下手?!” 乔洛染回头,语气平淡的说道:“夫人,你已经醒了啊,醒了就 好好养伤,不要随意出来跑动。” 孟氏脸色格外难看:“我知道,你因为你姨娘的事,一直都不喜欢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对羽儿下手?她多么无辜,却因为你终身不得回京!” 这话听的乔洛染差点笑出声。 她右手轻轻一拽,就将裙角拽了出来:“夫人,乔洛羽是因为下毒毒害您,才被罚到别院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洛染实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进了马车。 孟氏焦急的想要扑上来拉开帘子,却被因冥一把拦住,她只能愤恨的拍着马车的车厢,表情狰狞的喊到:“羽儿怎么可能下毒害我?肯定是你这个贱人在背后陷害她!你给我出来,去和老爷说清楚!” 乔洛染轻咳了两声,因冥一把推开了孟氏,跳上了马车。 马车滚滚向前,孟氏一脸愤恨的追在后面,她本就身体还没有痊愈,跑了两步就不小心摔了个跟头。 孟氏盯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泪水涌上了双眼,咬牙切齿的哭喊:“乔洛染!当年你姨娘的死是老爷吩咐的,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不要对羽儿下手!” 听见她的话,乔洛染如遭雷击,瞬间僵硬住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忆 乔洛染立刻掀开帘子回头望去,却见孟氏被人堵住了嘴,拖回了平阳侯府。 乔琦从府里走了出来,盯着乔洛染离开的方向。 显然,正是他指使仆人将孟氏拖了回去。 马车越来越远,乔洛染看不清乔琦的表情,却能看到他一直在盯着马车,直到双方都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乔洛染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将车帘放下,陷入了回忆。 记忆里的姨娘总是挂着浅浅的微笑,好像什么事都不能使她动容。 乔琦在原身小时候,还是很疼爱她的,对姨娘更是千依百顺,即使姨娘对他也不过淡淡,他却从来没有不高兴,反而更加疼宠姨娘。 事情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变了。 那年似乎总能看到官兵面色严肃的在街上巡逻,乔琦将家里的孩子们都送到了老家。 三个月后,原身回府,得到的却是姨娘的死讯和爹爹复杂的脸。 姨娘是自缢而死。 原身根本不相信姨娘好端端的怎么会上吊自杀,加上孟氏一直对姨娘受到的宠爱嫉妒非常,她只觉得这肯定是孟氏的阴谋,是她暗中下手害死了姨娘。 但无论原身怎么和乔琦说心中的猜想,得到的都只有一句冷漠的你 想多了。 渐渐的,爹爹也不来见她了。 原身就在那个有些荒凉的小院,一日一日的长大,心也一日一日的渐渐死去。 乔洛染回过神,看着手里抱着的牌位。 洛氏闺名云竹之莲位。 身为妾,没有资格立牌位,更没有资格进祠堂。 但是乔琦为姨娘破例了。 所以这么多年,哪怕原身再怎么难过不甘乔琦的冷漠,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但是今天,孟氏却喊了这么一番话! 突然离奇死去的姨娘,乔琦突变的态度,孟氏的话。 一切的一切,像一把把利箭插中了乔洛染的心中,心中突然奔涌的愤怒和感伤几乎将她淹没。 乔洛染有些痛苦地抓住了胸口的衣服,面露惊骇。 怎么回事!难不成原身…… 善喜见乔洛染突然一脸痛苦,连忙急声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您没事吧?” “我没……没事……” 乔洛染强行压抑下心中奔涌的情感,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 她默默地在心中默念,放心吧,你的仇,我会帮你报的。 念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乔洛染忽然觉得浑身一轻,记忆和感情都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她原来看身体的 记忆,像是在看没有声音颜色的电影,现在却仿佛真的经历了一遍,一切的过往都牢牢地刻在她的心里。 乔洛染的脸色渐渐严肃,从难过愤怒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思维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姨娘的死,正是十年前!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不成……姨娘,不,洛云竹和天机阁有关系?! 乔洛染神色越发凝重,如此的话,许多事都解释的通了。 她默默的抱紧了怀中的牌位,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与此同时,在宥王府。 乔洛染刚离去不久,李德良又带着几个嬷嬷登门拜访。 他一脸讨好的笑容,指着身后的一个嬷嬷对南君宥说道:“王爷,这可是当年伺候过您的姚嬷嬷,跟过您好些年呢,还有印象吗?” 南君宥脸上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心中却在冷笑。 他可太有印象了! 正是她在德太妃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偷偷的打骂、克扣他的伙食,还正大光明的拿了母妃留给他的东西去卖。 若不是他使计让人抓到了她偷东西,恐怕母妃留的那么点东西就要被她卖光了! 南千川送这么个人过来,是故意想恶心他吗? 南君宥故意沉思了很 久,忽然恍然大悟般抬起了头,稚气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偷玉佩的嬷嬷!” 姚嬷嬷脸上一僵,感受到旁边看来的死亡视线,连忙满脸堆笑的走了上去。 “王爷,您记岔了吧?我可没有偷过玉佩,我……” “哇啊!快走开,快走开,你这个小偷!” 南君宥随手拿起旁边的茶杯砸了过去,一脸害怕的躲在桌子后面。 反正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傻子不是吗? 李德良眼见着事情又要搞黄,恶狠狠的瞪了姚嬷嬷一眼,又拉着旁边另外一个嬷嬷走了上来。 “好好好,王爷,我们把小偷赶出去,这位是张嬷嬷,伺候过德太妃的,小时候还抱过您呢!” 南君宥从桌子后面偷偷的探出头,很快的又缩了回去:“……我不记得了。” 李德良又往前走了几步,有些强硬的说道:“王爷,殿下也是关心您,特意找了以前伺候过您的嬷嬷来照顾您,您不喜欢姚嬷嬷,就让张嬷嬷留下吧。” 说完,他的佛尘一甩,竟然是打算将人留下,直接离开! 南君宥眉头一皱,往自己身上的一个穴道一点,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他一边哭喊着,一边将快要走到 他面前的张嬷嬷往外推:“嬷嬷会打人,宥儿不要嬷嬷!快走快走!” 李德良的脸色沉了一顺间,又重新挤出了微笑,毫不客气的走上前,牢牢的扣住了南君宥的双手。 “王爷记错了吧,嬷嬷怎么会打人呢?张嬷嬷,还不赶紧伺候着王爷!” 他的眼神往旁边一递,张嬷嬷顿时心领会神的向里屋走去:“是,奴婢这就去打盆热水给王爷擦擦脸。” 南君宥心中有些焦急,他纵使有十倍于李德良的力量,却不敢就这么将他的手甩开。 偏偏观言病了,府中其他伺候他的人不知他的情况,还以为太子是真的好心关心宥王,一开始李德良挥退所有下人的时候,乖乖的都离开了。 此时房间里只有南君宥和李德良的人! 南君宥眼泪鼻涕齐刷刷的流了出来,故意装着挣扎不脱的样子,像头小蛮驴一样,一头撞在李德良的身上。 “走开走开!宥儿不要嬷嬷!你走开!” 李德良胸口被重重一撞,顿时一哽,松开了手,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他看着还在撒泼的宥王,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招呼自己身后那个太监上前:“王爷似乎有些不舒服,送他回房吧。” 第一百三十章 打破平衡 太监们狞笑了两声,揉了揉手腕,就要上前强行压制南君宥。 南君宥面上还在哭闹不休,一双眼睛却冷眼看着他们,心中不断的考虑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先将人收下,回头找理由解决了。 只是这样的话,几乎是明着和南千川撕破脸了。 眼看着两个太监越走越近,前厅的大门猛地被推开,乔洛染抱着一个牌位一脸寒意地走了进来。 南君宥不知怎的,忽然松了一口气,连哭闹都显得更真实了一些。 乔洛染先是小心地将牌位放在桌上,又将南君宥从地上扶起,拿手帕给他擦了擦脸,接着一连冷意地看向李德良。 “李公公这是何意?趁着我不在,就欺负宥儿一个傻子?” 李德良见到突然回来的乔洛染,心中暗骂了两句不争气的乔琦,面上略显无辜的笑了笑。 “王妃误会了,王爷这是对张嬷嬷有些误解,奴才正想跟王爷解开误会呢。” “张嬷嬷?”乔洛染低头看向南君宥,见到他暗中递来的神色,瞬间了然。 她故意一脸霸道的说道:“我不管你什么嬷嬷,惹了王爷哭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 将这几个嬷嬷通通给我赶出去!” 门外瞬间冲进来几个小厮,将站在一旁的姚嬷嬷和正往里屋走的张嬷嬷一把抬起,不顾她们的挣扎,扔出了屋外。 李德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阴森森的看着乔洛染:“王妃,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好意,您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太子殿下的好意本王妃心领了,改日一定好好感谢!但若是送人的话,就算了吧,若是父亲知道,恐怕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殿下了!” 她这竟然是在拿乔琦与南千川的关系威胁南千川! 李德良瞬间睁大了双眼,一脸惊愕的看着她:“你,你……” “很惊讶吗?告诉太子殿下,若是再送这么些不正经的人过来,小心明天陛下也会听到些荒谬的消息!” “王妃的话,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殿下,就此别过!” 李德良果然不敢再说什么,狠狠的一甩拂尘,脸色黝黑的走了。 东宫的人走了个干净,乔洛染这才略微放松的坐了下来。 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她的腿一下子疼了起来,本来骨折就需要静养,偏偏她走了那么久的路,还站了那么老半天, 骨头没二次伤害已经很好了。 善喜在南君宥的示意下,带着人退了下去,他一回头才看到乔洛染疼得丝丝抽气,顿时有些心疼的走了过来。 “洛染,会不会很疼?我抱你回卧室吧。” 乔洛染一想到被人围观自己被公主抱的模样,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强撑着站了起来。 “不必了,你扶我回去吧,我们回卧室说。” 她好强,南君宥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只得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慢些慢些。” 两人回到卧室,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想起南千川,乔洛染一脸头疼的说道:“我的话顶多吓他这么一天半天,毕竟无凭无据的事情陛下不会信的。先前我出府,便感觉府外有人盯梢,恐怕也是南千川的人。” 南君宥脸色十分不好看,他掏出怀里的钥匙,有些凝重的开口:“恐怕这就是他的目的,想办法将钥匙拿走,估计接下来他的动作会越发频繁,得想个办法引开他的注意力才是。” 想要引开他的注意力,那就得有个更大的敌人出现才行。 太子最大的敌人是谁? 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默契的异口同声说道:“南泽 溪!” 皇帝越发宠信淑贵妃,频频给予南泽溪重任,太子的位置并不算稳当,反而十分危险。 二者之间的势力向来十分平衡,可能背后也有皇帝在平衡的结果,但若是这种平衡被打破…… 南君宥便是再重要,哪里比得上的至高无上之位? 乔洛染想起自己上次送淑贵妃的那一份护肤品,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她对着南君宥微微一笑:“看来,我得抽个机会去拜访淑贵妃一趟了。” 南君宥知道自己明面上帮不上什么忙,心中的暖流一闪而过:“洛染,多亏有你。” 乔洛染突兀的想起了云冥。 所以云冥帮了她那么多忙,她最终反而回报到了南君宥身上? 她觉得有些好笑,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必谢我,要谢的话,就谢谢给云冥吧。” “……谢谢云冥?”南君宥一脸茫然。 “是啊,他也帮了我许多,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他,若是有机会,你也不必谢我,帮我报答一下他吧。” 看着乔洛染一脸的认真,南君宥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无奈的抽了抽嘴角,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说起来,感觉好些日 子没有见到云冥了,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南君宥随口接道:“舒庭轩追的太紧了,他可能还要消失一段时间吧。” 乔洛染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一脸疑惑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因为舒庭轩的追查离开了?” 南君宥一卡,略显僵硬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们……我们有联系的方式,他会和我说说他的情况。” 乔洛染听完,顿时脸上一喜:“我正担心他呢!宥儿,你怎么不早说你能联系到云冥,那日他匆匆离去,也不知他最近如何,回头我写封信,你记得帮我交给他。” 南君宥的脸色突然不好看了起来。 自从在山上的那一夜,他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但这是他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尝到动心的滋味。 不知道乔洛染是怎么想,他心中已经定下了了千百个计划,面上却还是极力维护平时自然的模样。 南君宥默默地唾弃自己。 他现在在干嘛?帮心上人给别的男人寄信,那个男人还就是他自己? 只是看着一脸期待的乔洛染,南君宥张了张嘴,还是一脸颓然地答应了下来:“好,我会交给他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乔洛染的腿毫不意外的二次受伤了。 见淑贵妃的计划只能延后,好在太子受她的威胁安分了几天,宥王府也享受了几天的清净。 只是在府外盯着的眼睛一个都没少,反而还多了一些。 被南君宥逼着躺在床上静养了好些天,乔洛染感觉腿稍微好了一些,就趁着秋蟹宴进宫了。 今年的秋蟹宴照例是淑贵妃主办,皇后依然称病不出,有资格参加的,只有宗室和朝中三品以上臣子的妻女。 乔洛染在心中笑了笑,淑贵妃简直把野心赤果果地写在了脸上。 只是不知,她几次三番的强行施恩与王府,究竟是为了什么。 宥儿的身份如此特殊,就算真的欠下了她天大的人情,也不见得能给她带来帮助,反而背后的天机阁,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不是吗? 不过现在,她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论淑贵妃对他们究竟报了怎样的目的,太子都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王府的马车刚停在宫门口,就见到淑贵妃身边的王朝恩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可是宥王妃到了?贵妃体谅王妃腿伤未愈,特让杂家带了轿子来接王妃进宫。” 乔洛染一掀车帘,脸上带着 淡淡的笑走了出来:“如此甚好,多谢王公公。” “王妃客气了。” 宫宴不允许带太多的人,乔洛染只带了善喜,一行人向着淑贵妃的春熙宫而去。 春熙宫已经热闹非凡了,淑贵妃宠冠后宫,五皇子又格外受宠,宗妇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夸的淑贵妃合不拢嘴。 只是重臣的夫人们要矜持许多,不敢表露明显的偏颇。 皇上还称不上年迈,却已经十分不信任自己的儿子,若是在这种事情上站错了队,恐怕坚持不到最后就搭上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太子妃到——瑜良媛到——” 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宫中的热闹,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都好奇的向门口看了过去。 瑜良媛这几日可是当下最具话题的人物。 不知何处来的民女,据说身份还是贱籍,竟然不声不响地爬上了南千川的床,成为太子除了太子妃以外的第一个女人! 太子对太子妃的一番情深可是羡煞了京中多少少女,据说当年太后亲自赐下了两个宫女,也被太子严词拒绝了。 这瑜良媛是哪里钻出来的妖精,竟然撬了太子妃的墙角! 太子妃和瑜良媛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的张望着。 那 瑜良媛姿色也不过就还可以,长着一张小家碧玉的脸,偏偏穿金戴银,看那一脑袋的发钗步摇,估计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首饰都带出来。 当真是民间来的,小家子气十足,有的贵女露出了嘲讽的神色,窃窃私语起来。 太子妃依然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状,带着瑜良媛径直走到淑贵妃面前。 “贵妃娘娘安好。” “快起身吧。”淑贵妃对太子妃没什么恶感,但是不同的立场注定了两人针锋相对,她笑眯眯的看向太子妃身后的人,“这位就是瑜良媛吧?当真是仙女般的人,难怪太子这般喜欢。” 太子妃脸色明显不开心了起来,却还是强撑着说道:“良媛,快见过淑贵妃。” 瑜良媛立马欢欢喜喜的走了上去,一脸奉承的说道:“贵妃娘娘安好!久闻贵妃娘娘美名,今日总算见到了,原来真的如传言般沉鱼落雁,难怪娘娘盛宠不衰呢!” 淑贵妃脸色僵硬了一下,一脸奇怪的看着瑜良媛。 这瑜良媛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她知道皇后和她不对付吗? 太子妃脸皮抽了抽,轻轻的咳了两声。 瑜良媛只好不情不愿地住了嘴,老老实实的站回太子妃的身后。 淑贵妃心里有了把握。 看来这瑜良媛脑子不怎么好使,在太子那也不怎么受宠。 太子妃对着在场诸位夫人点了点头,沉着脸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宥王妃到——” 乔洛染便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她一走进来,就感受到了近乎凝重的氛围,她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在瑜儿的身上多看了两眼,才一脸微笑的缓步上前。 “洛染给贵妃请安,给太子妃请安。” 淑贵妃脸上扬起了热情的微笑:“宥王妃来了,你腿伤未愈,快些坐下吧。” 旁边立马有两个宫女上前来搀扶她,乔洛染没有拒绝,顺从的坐到了淑贵妃右边第一个座位。 若论宥王的身份,她坐这里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宥王傻了这么多年,身上无官无职,逢年过节的座位也就越来越往后排。 坐在这里,足可见淑贵妃对她的偏爱了。 而她的正对面,正是太子妃和瑜良媛。 从见到乔洛染开始,瑜良媛的呼吸就越来越重,一双眼睛牢牢的盯在她的身上,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已经将乔洛染插的千疮百孔了。 此时见到乔洛染居然坐在她的上位,瑜良媛顿时一脸嫉妒的 开口:“宥王妃可是最后一个到的,如此不重视贵妃的秋蟹宴,你该当何罪!” 乔洛染似乎脾气很好的笑了笑。 “这位便是瑜良媛了吧,真是好姿色,难怪一进东宫,就被封为正四品良媛。” 瑜良媛得意洋洋的抬起头,正打算说些什么,她身后的宫女突然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良媛,宥王妃是正三品,您需要行礼的。” 瑜良媛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住了,得意和不甘混合成了一个扭曲的表情,不敢置信的眼光直直的看向乔洛染。 那岂不是,她好不容易混进了太子的后宫,非但不能报仇,还要和乔洛染这个女人低声下气?! 她的神情过于明显,在场的夫人们一下就看懂了她的意思,纷纷低声嘲笑了起来。 “王妃在说她品级低王妃一头呢,她竟然没听懂。” “贱籍就是贱籍,野鸡便是披上了凤凰的皮,也还是那山里的野鸡。” “小声些,小心被她听到。” “一个妾而已,便是太子妃也对我客客气气,瞧她那土鳖的样子,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找了什么魔,竟然封她做了良媛。” 隐隐约约听到周围的议论声,瑜良媛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瑜儿出手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瑜良媛迟迟没有动作,太子妃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她沉着脸转头:“瑜良媛,出门在外,不要失了礼数。” 太子的警告还历历在目,太子妃的话一出,瑜良媛不得不咬牙站了起来:“见过宥王妃。” 乔洛染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腿有些颤抖的站不稳时,才轻轻笑道:“良媛免礼吧。” 瑜良媛咬牙坐了回去,淑贵妃像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满脸笑意地拍了拍手。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白芷。” 她身边的白芷俯身一礼,退了下去,很快,大量的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男人巴掌大小的螃蟹,一一放倒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面前。 白芷领着几个太监,将一盆盆开得金灿灿的菊朵搬到了大厅正中央,一时间满屋飘香,整个厅房仿佛都被照亮了一些。 淑贵妃满意的点点头:“秋日食蟹,怎能不搭配赏菊呢,这是本宫派人精心培养了整整一年的花,基本囊括了所有的品种,今日总算到它开的最娇艳的时候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平淡,但其中的自得怎么都隐藏不住。 宋白 氏迅速的接话,语气中充满了惊叹:“真真是开的好呀,我从未见过如此灿烂的菊朵,不愧是娘娘,哪像我,这花啊草啊到我手里,通通是枯萎的命。” “二嫂客气了。” 淑贵妃眉宇间充满了得意,宋白氏是她娘亲的娘家侄女,嫁给了她二哥,平日里惯会说她的好话,她也就不吝啬于邀请宋白氏参加各种宫宴。 有了个开头,在场人都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了起来,瑜良媛看着像个木头似的太子妃,心下焦急,忍不住插嘴说道:“哎呀,这里有盆花怎么有一朵是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假意要凑近观看,借着袖子的阻挡,偷偷的将一些粉末倒进了花盆。 不一会儿,粉末融进了泥土里,菊朵看上去似乎要比刚才黯淡了一些,靠近下端的一朵小花隐隐像是变黑。 瑜良媛满意地站起身,装作惊讶的捂着嘴,退后了一步。 “这,这,这菊朵变黑,可是不详之意,贵妃娘娘您这是……” 她眼睛睁得极大,被袖子挡住的嘴,却悄悄地勾了起来。 这就是,南千川收下瑜儿的目的! 太子妃过于单纯,有一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南千川不舍得太子妃脏了这个手,索性干脆纳了一个瑜儿。 听见瑜良媛的话,太子系的夫人们纷纷围了上来,同样一个个脸色大变,为首的是皇后娘家左相府的舒于氏,此时正瞪着一双眼睛,不满的看向淑贵妃。 “淑贵妃,你邀请我们来做客,便是来请我们参观这不祥之花?你这是何意!” 相传见过黑菊朵者,必会孤独终老,哪怕淑贵妃不是故意的,这件事传出去,她也得向各家赔罪! 早在瑜良媛开口后,淑贵妃的脸色就变了,她迅速地站起身,拨开人群走了过去,见到此时黑的更加明显的那朵小花,脸色同样黑了起来。 她看向一旁一脸无辜的瑜良媛,快要被气笑了:“好,很好,我这花搬上来之前,可是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三遍,瑜良媛不过走近看了一眼就变黑了,当真是好大的威力。” 瑜良媛还未说话,太子妃先不满地开口接道:“贵妃这是何意?分明是你的人检查不仔细,为何要推到我们东宫的人头上来。” 她不喜欢瑜良媛,也不知道瑜良媛做了什么,但是若是淑贵妃想让东宫吃瘪,也要先过了她这一关。 舒于氏皮 笑肉不笑的说道:“淑贵妃掌管六宫过于繁忙,有些疏忽也在所难免,大家都会体谅您的,何必往东宫身上泼脏水。” 在场其他的夫人小姐们看着淑贵妃的眼光纷纷变得不对起来,淑贵妃手握六印,掌管后宫全部事宜,若说今日之事是东宫陷害于她,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看来可能真的是她疏忽了,只是竟然疏忽到搬上黑菊朵供人赏玩,看来淑贵妃平日里的管理也不怎么样啊。 淑贵妃感受到周围射来的怀疑的眼光,心底一凉。 今日这场宫宴本来是为了拉拢朝中重臣,也不指望他们站队,心里有所偏向就是对泽溪极大的助力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恐怕会弄巧不成反成拙! 难不成真的是白芷疏忽了? 可是昨日她去看,分明花都好好的! 淑贵妃养尊处优,平日里被人捧着惯了,遇到危急时,竟然急得说不出话来。 她对着瑜良媛你你你半天,看上去反而像是心虚。 眼见着各家夫人们眼神越来越不善,她的额角渐渐有冷汗滑落,正打算遣人去叫泽溪,却听到有一个耳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这是黑菊吗?倒也不怎么黑嘛。” 乔洛染兴致勃勃的搬起菊朵左看右看,一点也不忌讳的样子,要知道其他夫人小姐们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大多根本都不敢靠近。 她略微往窗边走了一点,阳光照射进来,那朵黑菊在阳光下,竟然隐隐泛着紫红色,有一种流光溢彩的美感。 乔洛染心底微微一笑,将整盆花往窗边又推动了一点,故意大声说道:“这根本就不是黑色,而是传说中的绛紫色,是大吉的颜色呀!” 淑贵妃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笑着走了上来:“还是宥王妃眼尖,本宫都差点看错了,险些将这大吉的绛紫色菊朵认成了黑菊朵。” 宋白氏连忙接着说:“就是就是,怪着厅里太暗了,看来下次赏菊得点上十七八盏灯才成。” “下次就放到室外吧,阳光才最能展现菊朵的美感呢。” 气氛一下就轻松了许多,瑜良媛跑了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菊朵:“这分明就是黑色的,你在睁眼说什么瞎话!” “我看良媛才是在睁眼说瞎话吧。”乔洛染微微转动角度,菊朵的颜色更加明显了起来,她面带深意的看着瑜良媛,“良媛如此确信它就是黑色,难不成良媛提前见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礼 这话一出,淑贵妃立刻满脸怒气的说道:“本宫看瑜良媛眼睛不大好使,连什么颜色都看不清楚,若不是宥王妃,今日好好的宴会就要被瑜良媛给搅和了!” 瑜良媛不甘地看着二人,还想开口,却被早已一脸不满的太子妃打断道:“够了,良媛!淑贵妃,臣妾身体不适,就让瑜良媛伺候本宫先告退了。” 淑贵妃大方的摆了摆手:“太子妃自便吧。” 两人离去,一场闹剧总算落了幕,但是淑贵妃到底匆匆叫人将菊朵撤了下去,宴席热闹的氛围也不复存在。 淑贵妃牵着乔洛染的手,满脸感激的说道:“王妃,多亏了你,不然若是让那个贱妾泼了本宫这身污水,本宫便是向各家夫人负荆请罪也说不清了。” 乔洛染神秘的笑了笑:“娘娘不急,宥儿的命还是您救回来的呢,洛染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您。” 宴席正常的流程本来应该是先赏菊后吃蟹,但现在赏菊匆匆结束,吃完蟹,日头还高,比往年里宴席结束的时间要早上许多。 乔洛染感受到旁边递来的求救眼神,内心有些疑惑。 这淑贵妃,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设下计谋逼得王府 承她的人情的人啊,难不成上次下毒是超常发挥? 不过今日的重点不是这个,乔洛染眼睛的余光轻轻地环视在场夫人们一圈,最终定在了洛王夫人周氏身上。 洛王是当今皇上的叔叔,年纪已经很大了,很受皇上的尊重,周氏是他后娶的续弦,两人年龄相差的较大,洛王疼爱非常,简直要星星不给月亮。 乔洛染看着周氏脸部泛红的血丝,担忧的说道:“洛王妃的脸这是怎么了,看着似乎有些红肿。” 洛王妃正烦着这个问题呢。 她的脸这些天也不知怎么了,红彤彤的,一碰还会有些痒痛,偏偏脸上的毛病,她也不好叫太医来细看,只能自己忍着。 平日里别人都夸她气色好,她也是有苦说不出。 今天竟然有人看出了她的难受,她顿时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乔洛染:“宥王妃,你怎么看出来的,可是懂医?” 乔洛染微微一笑:“不过略通一二罢了,若是普通的气色好,红色应该是淡且晕开着,洛王妃的脸色细看能看到一丝一丝的血丝,这是脸部皮肤受损,若是太阳暴晒,或者伸手抓挠,可能都会导致肿痛。” 两人的对话吸 引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乔洛染的话许多人都听懂了,有的甚至直接从怀里掏出小镜子往自己的脸上看。 不少人平时都觉得自己只是气色好,脸上虽然有些肿痛,但都不怎么管,现在听宥王妃这么一说,这竟然不是气色好,而是皮肤受损! 洛王妃急得恨不得走到乔洛染身边:“宥王妃,你竟然懂这些问题,可有解决的办法呢?” “自然是有的。” 乔洛染顿了一下,余光看着在场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心底满意的点点头。 “这脸上的皮肤呀,比我们身上的还要娇嫩百倍,平日里除了清洗,还需要保养呵护,才能更加容光焕发,看起来更加年轻。” “其实脸上的红痘,眼角的细纹,都可以通过保养来使它们消失,这脸上皮肤受损,我管它叫红血丝,也可以通过保养来改善情况。” 在场的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许多名词有些听不懂,但是有一句话她们听懂了。 这什么保、保养,可以让人容光焕发,延缓衰老! 洛王妃的眼睛都要亮了,她没有儿女傍身,只有洛王的宠爱,所以美貌的皮囊对于她来说至 关重要。 她是有些温吞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站起身:“宥王妃,快别卖关子了,这什么保养,究竟要怎么做呀!” “对呀对呀,怎么保养,我平时从未在意过这方面,难怪最近这脸看着越发暗黄了。” “宥王妃,您快些说吧!” 旁听的夫人们恨不得围上来,一个个此时竟然顾不得矜持插嘴了。 乔洛染很满意这个效果,她淡淡一笑,视线缓缓的转向旁边同样一脸好奇的淑贵妃。 “这还要多亏贵妃娘娘呢,娘娘平日里发现了这个问题,还自己研发出了一种叫做面膜的东西,只要每天敷在脸上一盏茶的功夫,保管第二天那脸上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的!上次娘娘分享给了我,我用着好,娘娘这才指示我分享给大家呢!” “……啊?”淑贵妃一脸疑惑的看着面露感激的乔洛染,看到对方递过来的眼神,才勉强挂起一抹微笑。 “啊,对,王妃说的是,是我让王妃分享给大家的。” 洛王妃瞬间转移了目标,紧紧的盯着淑贵妃:“贵妃娘娘,不知可否……” 乔洛染轻轻地点了点头,淑贵妃瞬间满脸笑意的接过话茬:“没问 题,那面膜我今晚就送到洛王府上去!” “娘娘,不知臣妾是否有幸……” “娘娘,您可不要忘了自家人啊!” “娘娘,难怪您的皮肤看起来这么好……” 淑贵妃瞬间被满脸期待的夫人们淹没,不论官职大小,此时都有些狂热的看着她,满嘴奉承话捧得她有些找不着北。 淑贵妃何曾这么受欢迎过? 朝中身份稍微特殊一些的夫人们平时见到她,矜持的连个招呼都不会多说一个字,生怕被别人认为是站队五皇子。 她前朝帮不上忙,只能从后院下手,为了帮儿子拉拢这些人,不知费了多少嘴皮子,花了多少钱出去,也只是收效胜微,甚至有些人家反而更加疏远了。 为了泽溪的大业,这些委屈她都可以忍,只是到底难过自己帮不上大忙。 但今日,乔洛染随口两句话,不仅让在场所有夫人对她好感大升,还直接欠了她一份人情! 可不要小看这份人情,即使这并不意味着站队,但枕头风一吹,朝臣有所偏向,五皇子得到的助力瞬间就多了不知道多少! 想通这些,要不是各家夫人们还在场,淑贵妃怕是直接能乐得笑出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忽悠 这一幕正是在乔洛染的计算中。 其实脸上的那些小毛病,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只是这些贵族夫人们格外娇贵,才显得小毛病严重了起来。 而且她们平日里铅粉敷脸,偏偏又没有洗面奶之类的东西清洗干净,脸上反而比平民百姓人家有了更多问题。 脸部屏障受损,敷敷清洁面膜,注意保湿补水,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她本来是打算将这些留到自己的店里售卖,但是太子步步紧逼,乔洛染想了许久,决定把这一份人情送给贵妃。 毕竟若是非要在太子和五皇子中间选择一个,她只能选择五皇子了。 乔洛染看着笑得快露齿的淑贵妃,心中十分冷静。 这些夫人们的相公位高权重,她们自然也不会是傻子,这个人情可大可小,在现在太子和五皇子战况还不惨烈的时候还掉,还能在皇位之争中摘出自己。 若是等到后期,简直就是被逼着站队五皇子了。 所以事情不可能像淑贵妃想的那么美好,但是短期内南泽溪肯定能收获一波一次性的助力。 这必然会打破短期内太子和五皇子的平衡。 而大臣们肯定会向皇上陈情,说明情况,皇 上为了以后,估计会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南千川只能吃了这个暗亏! 他本就愚蠢暴躁,不清楚情况,估计到时候会对南泽溪展开猛烈的进攻,如此一来,谁都没有功夫关注一个傻子南君宥了。 乔洛染冷眼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嘴角缓缓的勾起。 等到宴席结束,淑贵妃特意将乔洛染留了下来,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炙热的眼神快要将她看出鸡皮疙瘩了。 “宥王妃……本宫便喊你洛染吧,洛染啊,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有你,那黑菊朵这事也不知道怎么办。而且你后面还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本宫简直,简直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 “这样吧,白芷,把本宫珍藏的那匹布料抱出来,给王妃带回去!” 白芷一脸的惊讶:“娘娘,那可是全国仅仅三匹,皇上特意赏给您的……” “有什么关系,便是全国只有这一匹,也不能抵本宫对王妃的感激之情!” 乔洛染面上装的受宠若惊,心里却忍不住翻个白眼。 一匹布料就想把她打发了?便是这个人情面上是她在还上次天山雪莲的人情,可是那个天山雪莲到底怎么回 事,淑贵妃自己能不清楚吗! 她这可是扎扎实实的帮了南泽溪一个大忙! 乔洛染压抑住心底的不屑,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娘娘,这便是那面膜的配方,只要调配出来,每日敷在脸上一盏茶的时间,再用清水洗掉就可以了。” 东西淑贵妃上次用过,自然知晓它的威力,顿时珍惜的接了过来,小心的收在木盒中,又再次亲亲热热拉着乔洛染的手。 “洛染,这面膜我上次用过,的确神奇,不知是何处传来的,竟然从未听说过。” 这是在打听底细了。 乔洛染自然不会说漏嘴,面露感伤的说道:“这配方是我姨娘的祖传配方,姨娘去的早,还来不及将配方交代给我就不在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整理嫁妆,才发现这配方被姨娘压在嫁妆银子的底下。” 那便是除了乔洛染,无人知晓的意思了。 淑贵妃满意的笑了起来,热情的从手上褪了一个玉镯塞进乔洛染的手中:“原来如此,本宫也不能白拿你的祖传配方,这个羊脂白玉镯,就送给洛染了,回头本宫再点一副头面送到王府去,洛染可不要推辞。” 乔洛染看着手中顶天价值五百两 的白玉镯,想着甚至能创造出几十万利润的配方,微微一笑。 “长者赐,不敢辞,如此便多谢娘娘了。” 出了宫,两人上了马车,善喜才一脸神秘地和乔洛染开口。 “王妃,您是没看到,先前各家夫人们走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 乔洛染这倒的确是没有注意到,一脸好奇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善喜撇撇嘴:“宗室夫人们以为贵妃娘娘会把配方给她们,结果贵妃娘娘却没搭话,只说到时候会将东西送到府上,这面膜听着像是个消耗品,日日都要用的,以后需要的时候岂不是次次都要来求贵妃?那些夫人们自然就不高兴了。” 乔洛染一脸疑惑,她后面被挤到了人群外围,没听清里面的对话,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么发展的。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善喜说起来还有些小得意:“先前贵妃留您说话,奴婢与别家的宫人在外面等着无聊,聊起来的。” 那应该就是确有其事了。 乔洛染简直都要赞叹出声,大好的局面,都要被淑贵妃作得得罪了人,好好的人情变成了挟制,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还是为了让宥王府 欠下人情,故意送出天山雪莲的淑贵妃吗? 看来淑贵妃背后一定有一个心智极高,出谋划策之人。 这次的事来的突然,此人根本就不知情,所有的事都是淑贵妃自己做主,才出了这么大纰漏。 乔洛染猜的不错,她前脚刚走,后脚淑贵妃就将事情的一切告诉了南泽溪。 南泽溪本来还面露喜悦,但越听脸色越是严肃,听到最后竟然带上了怒气。 他砰的一声拍响了桌面,看着一脸茫然的淑贵妃,强忍着愤怒说道:“母妃,既然要送人情,就要送到底,不然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得罪人的事,知道吗!” 他很少对淑贵妃发这么大的脾气,淑贵妃顿时委屈的红了眼:“我这又是哪里做错了,冲着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干什么?” 南泽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坐了下来:“你将配方给我,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好吧……”淑贵妃满脸委屈,但出于对儿子的信任,没有半句怨言,老老实实的交出了配方。 南泽溪看着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他是皇后的儿子就好了。 一切事情都会变得简单很多。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回房睡 可惜,没有如果。 南泽溪看着淑贵妃,一脸严肃:“下次再有这种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不能有任何自作主张,知道吗?” 淑贵妃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便是对南泽溪言听计从。 她有些委屈的哦了一声,又有些紧张的提起了另一件事:“泽溪,这次的事情是宥王妃帮的忙,她到底想做什么啊?” 提到乔洛染,南泽溪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他还不知道天目寺发生的事情和太子有关,以为是之前的示好真的让她偏向了淑贵妃。 利用人对他来说仿佛喝水吃饭一般简单,可是他的心中却第一次出现如此复杂的心情。 是因为什么? 南泽溪甩开脑中的杂绪,定了定神说道:“看来是前段时间的计划有成效了,接下来母妃你继续拉拢她。” 淑贵妃面带愁绪:“可是我总觉得她不愿和我交心……这样的话,她真的肯让宥王将东西交出来吗?” “不急,你再试一段时间,若还是这个情况,我们再考虑改变计划。” 南泽溪眼睛微眯,斜长的丹凤眼闪过一丝算计。 乔洛染回府就将好消息告诉了南君宥,两人等待了一段时 间,果然见到盯着宥王府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就只剩那么一两个了。 乔洛染很满意,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可惜:“不知道朝堂最近的近况,你装傻虽然能躲过许多明刀,却也失去了时刻关注朝堂动向的机会。” 南君宥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他自然有人帮他盯着朝廷的情况。 只是他不好和乔洛染说明,只好轻咳两声,转移了话题:“过几日我便想办法去天字钱庄将东西取出,洛染,府里的事就麻烦你了。” 乔洛染爽快的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说完,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半天。 乔洛染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脸疑惑的回望过去:“你还赖在我这不走干嘛?早点休息。” 南君宥嘴巴一撇,有些委屈地说道:“洛染,你还准备睡书房吗?府里的下人已经在传我们关系不和了。” 乔洛染柳眉一挑:“谁敢在背后嚼舌根?下次听到直接告诉我,我去把人赶出去!” 都是天机阁的人,哪怕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谁敢嚼舌根? 南君宥干笑两声:“我也不记得了,但是这要是传出去被南千川知道了,恐怕又……” 乔洛染思考了一下,觉得他 说的有理。 的确,要是谁口风不严,说出去宥王宥王妃分房而睡,太子恐怕会立刻抓住机会攻击他们二人感情不和,接着又想办法塞人了。 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想到了这点,立马起身开始收拾被褥:“走吧。” 南君宥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置信,压抑着兴奋问道:“去哪?” “回卧室啊。” “不用这套了,回房让善喜给你拿套新的!”南君宥声音里的高兴都快要飘了出来,他冲上前一把抱起乔洛染,生怕她后悔似的冲出了书房。 “诶,等等,我的……” “回房用新的!” 南君宥脚下甚至用起了轻功,下人只能看到王爷抱着王妃一闪而过,忍不住感慨出声:“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啊……” 两人回到卧室,南君宥将乔洛染放到了床上,伸手掀起被子,就想自己也躺上来。 “你等等等等等等。” 乔洛染猛地压下被子,面露不满:“你这是要干嘛?” “一,一起睡呀。” 南君宥露出了她熟悉的,专属于宥儿的可怜巴巴的表情。 乔洛染晃了一下神,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反正住在同一个房里就行了,做什么非要一起睡?你给我睡 塌上去。” 说完,她躺了下去,后脑勺对着南君宥,显然这事没得商量。 南君宥又委屈的盯了她一阵,见她心硬如铁,只好满心遗憾的走了开来。 没事,慢慢来,总有一天能磨得她心软。 乔洛染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好险,刚才差点就答应了。 南君宥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段时间总是这样,明明只有两个人的场合,他却熟练地用着宥儿的语气撒娇。 他想做什么? 他不会是……喜欢她吧? 乔洛染差点失笑出声,这怎么可能,南君宥放着青梅竹马的韩芊芊不喜欢,突然喜欢上她这个半路反水的卧底。 别想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她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逼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变得格外寂静,只剩下两道不太平缓的呼吸声。 又是一个不眠夜。 乔洛染第二天醒来,南君宥已经不在了。 她倒是已经习惯了,熟练的出声喊到:“善喜,给我更衣。” 善喜端着一盆热水推门进来:“王妃,您醒了!王爷说是有点事出去了,让我动作小点呢。” 乔洛染点点头,随便洗了把脸,将马尾高高扎起: “你去叫人把田忠良叫过来。” “田忠良?”善喜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个人是谁,“是韩芊芊姑娘那个下属?说起韩姑娘,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她了。” “你估计以后也见不她了,她可没脸再回王府。” 乔洛染心底仍对慧觉方丈死去的消息耿耿于怀。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韩芊芊把消息透露给了南千川! 韩芊芊估计早都跟南千川合作了,虽然南君宥相信她不会背叛他,可是这并不影响韩芊芊想要杀了她乔洛染。 乔洛染这段时间养伤也并没有闲着,彻底整合了韩芊芊原先管着的所有商铺和别院,韩芊芊不在了,那些墙头草似的掌柜们,自然知晓以后该听谁的,大多数还是老老实实的合作交出了真实账本。 只有田忠良,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听到消息,也没有来找她,不知道是心底抱着韩芊芊回来的希望,不愿意背叛,还是知晓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不过不论他是个什么想法,乔洛染并不关心,这个人就算转头对她效忠,她,也不会再用他了。 乔洛染换好衣服,门外的小丫鬟也走了进来:“王妃,田管事到了,正在前厅等着您。” 第一百三十六章 钱的去处 田忠良跪在地上,看上去十分憔悴,两鬓的头发都有些花白。 乔洛染笑眯眯的走到他跟前:“田管事,别来无恙啊。” 田忠良不敢抬头,声音还有些颤抖:“王,王妃安好,不知找小的来,有,有什么事。” 他恐怕也猜到了自己的下场,说到后面,音调甚至带上了哭腔。 她有这么吓人吗? 乔洛染懒得绕圈子,自然的走到了主位坐下:“今日找田管事来,确实有两件事,一是所有店铺每个月都必须高价买一些字画,掌柜们说是你和韩芊芊吩咐的,韩芊芊不在,还望田管事为我解惑,二嘛……田管事自己也清楚,我便不多嘴了。” 她将手中茶杯的杯盖轻轻地放下,发出咔哒的声音,田忠良吓得浑身一抖,头埋的更低了。 “王,王妃,这件事小的的确不清楚,是韩姑娘吩咐的,小的只是负责联系字画铺的老板,其余的事小的,小的也不敢问。” 田忠良又不是傻的,当然知道这件事的诡异。 但是这是他顶头上司韩芊芊吩咐下来的,他还以为是韩芊芊想往自己的荷包里搂钱,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毕竟宥王一个傻子,谁抓 住机会,会不想贪点钱呢? 于是他也不敢多嘴,除了每逢月底提醒一下掌柜们,联络联络字画铺的掌柜,多余的事,半点都不敢做。 “你倒还挺会明哲保身的。”乔洛染并没有太意外,“那家店在哪,你总知道吧。” 这是这件事最诡异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掌柜知晓那家字画铺在哪,中间的联络全是靠田忠良完成的。 田忠良点点头:“小的知道,那家店藏在西街一个比较隐秘的胡同,若是没有人带路,恐怕还找不到那里。” 乔洛染满意地从怀中掏出了纸和笔:“既然如此,你便将地址画出来,以后就去郊外的别庄养老吧。” 田忠良正想下手,听完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乔洛染:“王妃说的可是真的?” 他还以为自己铁定没有命了! 毕竟不说他是韩芊芊的人,王妃容不下他,就说他知道如此多王府的秘密,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一朝天子一朝臣,为了保守机密,都是一碗毒下去省得麻烦。 他想过许多,甚至想过逃跑,但是想到家中的妻儿,今天还是战战兢兢的过来了。 他以为最后一天见到阳光了。 但是他万万 没有想到,王妃竟然打算放过他! 田忠良是个机灵的人,不然也不会混到现在的地位,瞬间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不必谢我,看在你对韩芊芊忠心一片的份上,我本来也不会杀你。” 乔洛染慢慢的抿了口茶。 她又不是什么恶魔,为什么这群人老要把她想的这么可怕。 “快些将地址写出来吧,本王妃等会还要过去一趟。” “是!” 田忠良这句回答应的响亮,精气神已经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他迅速用文字写下大致的地址,怕乔洛染找不到地方,还在旁边画了一副简易的地图。 乔洛染接过来,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你下去吧。” “是。” 田忠良难掩兴奋的退了下去,善喜终于忍不住开口:“王妃,这,这老小子之前给王妃制造了那么多麻烦,怎么就这么简单放过他了!” “他罪不至死,偏偏又是知晓许多细节的关键人物。”乔洛染将手中的纸折了折,收进怀中,“杀人未免过了,卖出去又怕他起心思报复王府,还是找个地方看着他,也免得他说出去什么重要消息。” 善喜似 懂非懂的点点头:“主子,那我们现在是要上街去这家店吗?” “对,叫上因冥,我们走!” 三人换上普通的衣服,从后门避开南千川的人,雇了辆马车,一路向西城区出发。 到了地方已经是正午了,那家传说中的字画铺藏在一个两人宽的小巷,马车进不去,乔洛染只好跳下了车。 “因冥,你护着善喜一些,我进去看看。” “诶,主子等等我!”善喜提着裙摆正准备追进去,已经不见了乔洛染的身影。 她泄气地跺了跺脚,看着太阳下,仍然显得有些黑幽幽的小巷,默默的咽下一口唾沫。 “主子应该……没事吧?” 乔洛染当然没事。 她又不怕这些怪力乱神,只是觉得开价那么高的字画铺藏在这么一个角落,事情未免有些蹊跷。 小巷四通八达,她跟着地图弯弯绕绕了好半天,才总算找到了地方。 “天……字一号?什么意思?” 乔洛染皱了皱眉,抬脚迈了进去。 “有人在吗?” 店铺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店里像是被什么洗劫一空,桌椅板凳胡乱的摆放着,货物的展示架也空无一物。 她狐疑的摸了摸桌子上的 灰,薄薄一层,看来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人擦拭过了。 一个月……一个月之前,不正是她和韩芊芊刚开始比试的时候吗? 难不成这店铺的幕后之人真的和韩芊芊有关,见韩芊芊要输,怕她查到这家店上面了,所以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乔洛染又到处翻找了一遍,的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来。 她随手扶起横在地上的凳子,向着店铺后面的小院走了进去。 小院不大,只是个二进的院子,此时空空荡荡的,同样什么都没有,看上去荒废了有一段时间了。 乔洛染随便推开了旁边一间屋子的门:“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她。 乔洛染好奇的将所有房间都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些搬不走的床和柜子,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留下来。 幕后之人简直恨不得将地皮都搜刮走。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了这间奇怪的店铺,回到了小巷的入口处。 “我们走吧,回府。” 善喜还满是疑惑呢,主子进去才半个时辰,怎么就一脸失望的走了出来。 但是看乔洛染不欲多说的样子,她体贴的点了点头,扶着乔洛染上了马车,招呼因冥驾车离开。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杂耍团 乔洛染今日出来算是一无所获,回去的路上情绪不高,满脸的郁闷。 善喜见说什么乔洛染都有些郁郁寡欢,干脆掀开了旁边的小窗帘,希望街上的热闹声能让王妃开心些。 乔洛染果然被西街的叫喊声吸引了注意力。 东街虽然也热闹,但是逛街的普遍是各家闺秀夫人,讲究笑不露齿,说起话来都轻声细语的,热闹归热闹,但有些地方总觉得不太舒服。 西街就不同了,时不时就有小孩尖笑着跑过,大家说起话来似乎要比谁的嗓门更大,满街都是叫卖声,格外嘈杂,但也比东街多了一分烟火气。 街边的人普遍都自己支了个小摊位,卖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杂耍的。 乔洛染来了兴趣,她穿越以后还没看过这古代的杂耍,顿时叫住了因冥:“因冥,你先去街口等着我们,我逛逛街再回去。” 因冥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离开了。 善喜最会察言观色,见到乔洛染的视线一直在杂耍的技人面前,顿时善解人意的说道:“主子,我们过去看看吧!善喜还没见过这街头杂耍的呢!” 她怎么可能没见过,她就是这贫民窟里出来的,见得最多的就是这玩 意。 乔洛染知道善喜在逗她开心,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好好好,主子带你去见见世面。” 两人钻进围观的人群,只见一人抱着石板躺在一块针板上,旁边还站着一个赤果上身的人,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就要朝躺着的人手中的石板拍去。 “胸口碎大石!”善喜有些激动地喊出了声,围观的群众顿时也兴奋地吼叫了起来。 乔洛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仔细的盯着躺着的那个人,他看上去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若是在现代,正是该准备高考的时候,但在古代,他已经需要上街通过卖命来讨生活了。 这可不是那些走钢索之类的,能通过锻炼得来的技巧,这样一掌下去,真的不会受伤吗? “哈!”站着的人已经一掌拍下去了,石板应声而碎,躺着的人纹丝未动,周围的叫好声顿时响了起来。 “好,再来一个!” “主子主子,这个好厉害呀!”善喜也有些激动地扯着乔洛染的袖子,便是她也很少看到这么刺激的项目。 乔洛染笑了笑,心里却想着刚才那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 她不是一点武功都不懂的人了,围观的平民百姓看不出来,她却看得出 来,能在这么大的掌力下身体丝毫未动,还保证背部的针一根不入,此人的体内一定有内力护体! 这不是肉体凡胎能通过锻炼做到的事。 但有内力护体并不意味着不会痛,不会受伤,据云冥所说,江湖修炼出内力的人极少,毕竟流传在外的心法也极少。 此人有内力在身,必然不是普通人,为何要留在这西街的一个小小的杂耍团里,忍着痛,供平民百姓取乐? 她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了一丝好奇,接着看下去。 下一个项目是吞刀,只见又是一个赤果上身的壮汉,拿着一把刀走了上来,乔洛染还以为他要自己吞,谁知他一把抓起先前胸口碎大石躺着的那个人,竟然准备将刀往他嘴里塞! 乔洛染惊的几步上前,一把抓住此人的手腕:“你这是要做什么?” “表演吞刀啊!”壮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甩了甩手,却没有甩脱,只得没好气的说道,“这位姑娘,无事的话,请不要打扰我们表演。” “哪有你们这么表演吞刀的?往别人嘴里塞,也不怕伤到人!” 乔洛染一把推开他,拉起被逼半跪在地上的人:“你一个身怀……一个好好的男子汉,何必在这受此 折磨?!” 她想说身怀内力,此人听懂了,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睛:“姑娘,在下明白你的好意,不过在下是自愿的。” 乔洛染狠狠地皱着眉,自从学会了内力以来,她还没见过除了云冥和南君宥以外会内力的人,哪里见得这么一个身怀武功的人才自甘堕落。 她耐下性子,放柔了声音:“可是有什么苦衷?不如和我说说,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听到她的话,旁边的壮汉嗤笑出声:“姑娘,你说这些没用的,他那个赌鬼老爹已经将他卖给我们杂技团了,契书还在我们团长那放着呢!” 旁边的人也满脸愁苦的说道:“是啊,多谢姑娘的好意,帮忙就不必了,我们非亲非故,哪里值得你帮如此大忙。” 围观的群众似乎并不是对此事一无所知,本来乔洛染打断了表演,众人都有些不满,此时更是叫喧起来。 “我听说了,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呢,他那个赌鬼爹连他的娘亲妹妹都卖了,这才轮到他了。” “我说姑娘,你肯定掏不起这笔钱的,赶紧走吧,别打扰大家看表演!” 围观的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也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乔洛染在心中大致拼凑起事情的经过,冲着旁边的善喜扬了扬头。 “谁说我掏不起钱呢?善喜!” 善喜诶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乔洛染数出十张,一把拍到壮汉的怀里:“一万两,够多了吧?把此人的契书给我拿过来,这人我买了!” 壮汉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银票,还有些回不过神,旁边的团长跑了上来抢过壮汉手中的银票,一脸谄媚的看着乔洛染:“姑娘,您真的要买吗?” “钱都给你了,你还来问我这个?” “没问题,没问题,这人现在就归您了!”团长笑得合不拢嘴,从怀中一把掏出契书塞进乔洛染的手里,抱着银票一溜烟就不见了,像是生怕她后悔。 乔洛染撇撇嘴,对着旁边还一脸懵逼的人说:“好了,你现在归我了,跟我走吧!”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人群往外走,旁边的百姓都奇怪的看着她,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人被富家子弟买回去的场景,可是那都是纨绔买姑娘,这女的买小白脸,倒还第一次见! 乔洛染有些受不了,加快了脚步快速回到了马车上,才问身边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的叫……云泽。” 第一百三十八章 醉红楼 “云泽?” 或许是因为云冥的关系,乔洛染对云字有点敏锐。 说起来,天目寺有一辈僧人好像也是云字辈的。 乔洛染的眼神渐渐有些奇怪,云泽心里滴落下好大一滴冷汗,面上还是有些腼腆内向的表情。 “是的,多谢姑娘相助,不知姑娘的名字是?” 乔洛染笑了一下,或许是她想多了吧,她拍了拍云泽的肩膀:“我叫乔洛染,云泽,你的内力是和谁学的?” 云泽心中早已准备好说辞,立马面不改色的开口说道:“我们家有一本祖传的心法,小时候我也不懂,跟着上面瞎比划,渐渐的体内好像产生了一股气,后来遇到了我的师傅,才知道这个叫内力。” “你的师傅?你有师傅,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被你的父亲……”乔洛染不解的看着他。 云泽演戏还是有些天赋的,听到此话,顿时眼眶一红,有些苦闷地低下了头:“我师傅在我小时候去世了,临死前将我送回了家,父亲虽然赌博成性,但平时还是对我们很好的,我只是没想到……” 这倒也正常,有些赌徒抛开赌博的时候是一个正常人,是赌这种东西,沾上了就再也甩不 掉了。 乔洛染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我听杂技团的人说,你还有母亲和妹妹被卖掉了?不知被卖到了何处?” 云泽闻言激动地抬起头,但很快又低下了头:“多谢姑娘,但是姑娘已经帮了在下很多了……” “何必如此客气?你是个身怀内力武功高强之人,要对自己有些自信才行!” 乔洛染一巴掌拍向他微弯的背,“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快些说出来吧!” 云泽眼眶微红:“在,在醉红楼……” 乔洛染和善喜顿时一惊。 虽然没有去过,这名字一听就是……青馆啊! 好人家的黄花闺女卖去青馆能做什么? 乔洛染连忙拍着因冥的肩:“因冥,去醉红楼!云泽,你出来,给因冥指路。” 一伙人紧赶慢赶地向着醉红楼出发,半个时辰的路,竟然硬生生的压缩到一盏茶的时间。 到了醉红楼的门口,却是店门紧闭,乔洛染这才想起,青馆白天是不营业的。 她不耐烦的上前敲了敲门,哐哐哐的敲门声吸引了过往路人的注意。 没有人回应。 乔洛染正想一脚踹开门,门里总算响起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谁呀谁呀?大白天的 来青馆做什么~” 门吱吖一声被拉开来了,一个敷着满脸白粉,走路妖妖娆娆的阿妈,斜着狭长的三角眼看着一行四人。 “醉红楼晚上才营业,各位客官,想要找乐子就晚些时候再来吧!” 她说完正想将门关上,就被乔洛染一掌抵住了门。 “这位妈妈,别急呀,谁说我们是来找乐子的?” 乔洛染带着三人迈步进了醉红楼里面,因冥将门哐当一声关上,阿妈听着浑身一抖。 “这,这位姑娘,醉红楼不招待女客官……” “都说了,我们不是来找乐子的。”乔洛染提着云泽的后衣领子,将他拉了过来,“你们店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买过一对母女,和他长得有些相像?” 阿妈看了杀气腾腾的因冥一眼,又看着冷笑着不像好人的乔洛染,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这,姑娘别急,我想想,我想想……” 她悄悄的往后退,左手不起眼的敲了敲上楼的门把手。 乔洛染眼神一凝,正打算阻止她,就见楼上呼啦啦跑下来七八个满脸胡须,浑身肌肉的壮汉! 阿妈连忙躲到壮汉的后面,脸上的笑恢复了得意:“来找老娘麻烦的?哼! 小的们,给我上!把他们都解决了,一人赏五十两!对了,中间那个姑娘注意温柔着点,别伤到脸,这张脸可能卖不少钱呢!” 壮汉将四人团团围住,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狠笑,揉着手腕渐渐逼近。 在他们看来,两个弱女子,一个瑟瑟缩缩的小白脸,也就那个冷着脸的小白脸看着能打一些,另外三个不都是手到擒来的货色? 站在乔洛染身前的壮汉邪笑了一声:“姑娘,对不住了!” 说完他就右手握拳,一把冲了上来! 云泽心中满意的点点头,一切都按计划好的进行着。 他正打算冲过去保护乔洛染,却见乔洛染灵敏的一歪头躲过了这一击,然后右脚微勾,一下就将那壮汉绊倒在地! 壮汉正想起身,乔洛染直接一脚将他的脸踩进地底,此人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彻底晕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大叫着冲了上来,这种毫无技巧,毫无章法的打法,便是再来十个,乔洛染也能轻松应付。 她腰部后仰,灵活的挡过了,直到攻击,接着身体微蹲,放低重心,伸脚一个扫堂腿,顿时一帮壮汉呼啦啦倒成一片。 因冥配合的上前一 脚一个,一群人很快晕倒在地,再起不能。 从头到尾,时间还没有超过半柱香,云泽只感觉自己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 这,发生了什么?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他内心有些慌了,本来安排的剧本是他负责将这些人打倒,既展现了自己的武力,又成功保护了乔若染,以赢取她的信任。 但是现在没有按原本的进行,下一步该怎么办? 阿妈面上瑟瑟发抖的看着这一切,求助的眼神已经飘了过来,云泽暗暗瞪了她一眼。 出了问题也要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要是被王妃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小心王爷拿他们两个开刀! 阿妈只好苦着脸,一脸求饶的说道:“好姑娘,我,我想起来了,的确,一个半月前有个男人过来卖了一对母女,这就把她们叫过来。” 说完,她手脚并用的向楼上跑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乔洛染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是她的错觉吗?感觉这个故事发展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未免也太过顺利了…… 她转头看了看旁边似乎吓呆了的云泽,咽下了心中的疑惑。 再看看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字钱庄的金库 阿妈很快带着一对母女跑了过来,两人一见到云泽,顿时三人抱头痛哭成一团。 乔洛染见似乎没什么问题,很快就将方才心中的疑惑抛到脑后,转头看向阿妈:“这两人多少钱?我买了。” 阿妈干笑了两声:“两千两一……” “嗯?” “两千两一起买的!”阿妈脸色一变,满脸讨好的笑着。 两千两?这阿妈顶天花了二十两! 乔洛染将脚下的壮汉翻了个面,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笑眯眯的看着阿妈:“你再说一遍?” 阿妈苦着脸说道:“一千……不不不,五百两,五百两行了吧?这人我买进来吃我的,用我的,我还要教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哪里不用钱?姑娘行行好,我已经按成本价算了!” 乔洛染见她似乎没说慌的样子,本身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对着人的价值讨价还价,于是爽快的点了一下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这两人的卖身契呢,拿过来。” 阿妈满脸贪婪的接了过去,很快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纸:“在这在这,我早都准备好了。” 乔洛染见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模样,就知道肯定还 是赚了。 她懒得计较,带着一行人往外走去:“回府吧!” 在马车上,乔洛染将卖身契还给了云泽一家,关心地看着三人:“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若是回家,只能继续被那赌鬼父亲卖掉的命。 云泽坚定地看着乔洛染:“云泽愿意追随姑娘!” 乔洛染打抱不平,也的确存了一份招揽人才的用意,闻言欣喜的点点头:“如此甚好,你的母亲妹妹也跟着我们回府吧,总有工作能安排他们坐一坐,省得回去受你那赌鬼父亲的磋磨。” 云泽眼眶一红:“多谢姑娘,不,多谢主子!” 一行人回到了王府,乔洛染笑眯眯的看着有些不敢置信的三人:“你们先去梳洗一番,善喜会给你们安排住处的。云泽,你跟我来。” 她带着云泽来到了书房,敲了敲门,暗示的说道:“宥儿,你在不在?” 她和南君宥之前说好,喊宥儿,就是有外人在,装傻的意思。 南君宥神情一变,眉宇间顿时染上了稚气的味道:“我在!娘子,你回来啦!” 他飞扑到门口打开门,瞬间对上了云泽的眼神。 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南君宥迅速的猜 到发生了什么。 他一脸好奇的指着云泽:“娘子,这是谁呀?” “这是我给你找的侍卫,以后就让他贴身保护你。” 乔洛染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推着云泽离开了,才有些兴奋的说到:“君宥,我今日上街,竟然偶然碰到这个会内力的人!我已经试探过了,他出身平民,但心存善良,知恩图报,重点是,他的家人也在府中,只要有他的家人在,你就可以放心的用他……” 真不知道云泽给自己编了个什么身份背景,竟然连家人都冒出来了。 南君宥内心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一把握住了乔洛染的手:“我就知道娘子对我最好了!” 乔洛染的脸悄悄的红了,她抽了抽自己的手,脸上顿时有些凶巴巴的说道:“又没有外人在,装什么宥儿,够了啊,不要跟我来这一套。” 但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色厉内荏。 南君宥笑眯眯的牵着她的手走进卧室:“娘子,怎么突然想要给我找个侍卫?” 乔洛染叹了口气:“你拿到了钥匙,太子的攻势只会越发猛烈,偏偏你没有自己的封地,蜀川又不能去,就算你会武功,也有精疲力尽之时 ,还是多找几个人保护你的安全才好。” 南君宥感动地举起她的手:“娘子……” “行了行了,跟我讲什么客气。”乔洛染有些肉麻的抽开了手,“你快些将金库里的东西取出来吧,等过段时间太子空出手来,又要盯着我们不放了。” “我知晓了。” 第二天,南君宥带上云冥的面具,一大早就出了府。 云泽长吁短叹地跟在他的后面,南君宥受不了的锤了他一下:“这是干什么,你昨天到底编了个什么身份骗过了洛染。” 两人名义上是上下属,但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已经和兄弟一样,云泽知道南君宥的心意,也没瞒着,眼睛斜睨着他。 “王……主子,你是不知道王妃有多暴……咳咳,厉害,你确定想要跟她在一起,还继续教她武功?” 南君宥还以为是什么呢。 “她的厉害,你第一天见到吗。”他说起来心里还有些美滋滋,“你是没看见她保护我的身影,多么引人心动。” 好吧,王爷没救了。 云泽悄悄的翻了个白眼,不想吃下这碗狗粮。 两人一路来到天字钱庄,根据德太妃留下的话,钥匙对应的正是天字钱 庄的金库,是什么东西没有人知道,但是南君宥有个大致的猜测。 想起这个,他脸色一沉,迈步走了进去。 天字钱庄的掌柜一脸笑意的迎了出来:“这位客官来得真早!是存钱还是借款……” 他说到一半,看到南君宥手掌摊开,放着一把金灿灿的钥匙,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掌柜迅速探头看了看街上的情景,将店门关闭,放在门闩,才凝声问道:“客官来时,可有人跟踪?” “放心吧,没有。” 掌柜点点头:“既然如此,客官请随我来。” 他领头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对云泽说道:“只有持钥匙的人才能进入金库,这位客官请止步。” 云泽皱起了眉头,担忧的看向南君宥,南君宥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只好老老实实的守在了门口。 掌柜这才继续带路,两人走进后院,只见掌柜在水井旁边摸索了半天,忽然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南君宥机敏的回头,就见到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条向下的通道。 掌柜笑着伸出右手:“客官,请吧。” 南君宥紧紧的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睛有些狐疑的眯起:“掌柜,你不下去吗?” 第一百四十章 背叛 掌柜脸上笑容未变:“只有手持钥匙的人才能进入金库,其余任何人都不可踏入一步,小老儿同样如此。” 南君宥冷笑一声:“若是我请掌柜的一同进入呢?” 掌柜的轻叹一口气:“既然是钥匙的主人同意了,那自然是可以了。” 说完,他回到房中取来一盏油灯,带头走入了黝黑的通道。 是他想错了? 南君宥有些惊疑未定,但既然已经来了,他肯定要拿着东西才会离开。 两人走进了通道,通道里面倒是意外的清爽,没有什么异味,只是格外的黑。 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南君宥敏锐的一回头,是来时的门关上了。 他手掌微微的捏紧,身体调整成随时可以进攻的姿势:“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看不清掌柜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客官不必惊慌,这是金库的自我保护措施,这个门打开一段时间就会关上,等会再从里面打开就是了。” 能从里面打开就行。 而且还有云泽在外面,南君宥稍微放了一些心,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他总觉得这个掌柜哪里有些不对劲…… 通道似乎无 边无际,两人走了很久很久,才突然听到掌柜说了一声“到了”。 他似乎往前走了一点,在墙上点亮了两盏油灯,周围亮起了有些昏暗的光,一扇青铜的大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大门上雕刻着一些恶鬼的图案,右上角是一种有些奇怪的流云纹,南君宥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天机阁的标志。 他稍微放心了一些,走上前去,掏出了钥匙。 旁边的掌柜见他的目光转了过来,瞬间识趣的说:“既然客官已经到了地方,小老儿就不在这讨人嫌,客官请自便。” 说完话,他举着油灯转身朝来时的路走了过去。 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着,渐渐消失在了远方,但是南君宥还是没有开门,直到听见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才将钥匙开了门上的锁。 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 门里面同样一片黑暗,南君宥取下墙上的油灯,迈步走了进去。 门里的空间并不大,和他想象的库房也不同,反而像是一间书房,靠墙的一边摆着书桌和书架,上面还有一些已经泛黄的书本。 他随手抽了一本下来,上面的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分辨,似乎是一本有 关兵法的书。 南君宥皱起眉头,将书本放回原位,拉开了书桌的抽屉。 没有东西。 难不成母妃留给他的是这些书? 可是这些书大多字迹不清,根本就没有任何遗留的价值。 南君宥环视了屋子一圈,将视线锁在墙角的一个小箱子上。 箱子不大,不过半个小腿的高度,他走过去,轻轻一扯,满是铁锈的锁顿时断开。 他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感觉母妃留下的东西,定然在这个箱子里面。 他伸手,正准备打开箱子,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地下格外安静,稍微一点声音就特别明显,南君宥一听,就知道下来的不止一人,至少有二十人以上!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赶忙将箱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随手抄入怀中,就想开门冲出去—— 脚步声突然停了。 舒庭轩站在不远处,手里举着一个火把,炙热的火把仿佛将空气点燃,地下瞬间就变得有些闷热起来。 舒庭轩笑眯眯的看着南君宥:“云冥兄,上次一别,别来无恙啊。” 南君宥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来不及思索舒庭轩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云泽在外面又是怎么回事,心中迅速地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强攻?不行,估计整个通道里都是官府的人,外面还有更多人围着,而且就这么冲上去,肯定是被抓的命。 可是下来的通道就这么一条,除此之外,他还能从哪里离开这个地下金库? 南君宥第一次遇到如此危急的情况,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冷笑着的看着舒庭轩:“舒大人好生厉害,这掌柜的恐怕早就是你们的人了吧?” 舒庭轩轻笑一声:“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你们天机阁合作,在这京城皇子脚下,究竟选择哪条路能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难怪皇后先前从来不插手南千川的行动,因为她直接釜底抽薪,掌控了金库这边,如此一来,不论最后是谁来金库拿到了德太妃留下的东西,东西都会落入她的手中。 南君宥心底一沉:“皇后娘娘好生厉害,难怪能将南千川那个蠢货捧上太子之位。” 这话说的有些难听,舒庭轩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云冥,你已经逃不出去了,乖乖的交出东西,束手就擒,还能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南君宥怎么可能 束手就擒? 他眼珠一转,忽然冷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返身回到了屋内。 舒庭轩眼神一变,慌忙让身后的侍卫上前:“快阻止他!”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南君宥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冲到前排的侍卫,差点撞到门上。 看着足有一人厚的青铜门,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束手无策。 这个门的锁是固定在门上的,只能从外面打开,钥匙在南君宥的身上,门外之人打不开门,他同样也出不来。 舒庭轩气急败坏的踢了门一脚:“云冥!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吗?不过是白白饿死在里面!” 南君宥隐含着笑意的声音传了出来:“这就不劳舒大人操心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打开门进来再说吧。” 若是这扇门有那么好开,他们何至于等待这么久,非要等到天机阁的人出现才冲出来抢东西? 舒庭轩再次没好气的踹了一下门,厚实的青铜门将力度返还回他的脚上,他倒吸一口凉气,有些艳丽的脸庞,第一次出现如此扭曲的表情。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是你先饿死在里面,还是我们先想办法打开了这扇门!看看我们谁先耗得过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逃 门内门外的人已经僵持了很久。 但是南君宥并没有放弃。 他退回房里,倒不是情急之下做出的莽撞选择,而是短暂的深思熟虑后不得不走的一条路。 而且这条路未必是死路一条。 从他们刚才一路下来,他可以明显感觉到下来的路只有这一条,但地底的通风情况却十分良好。 据掌柜所说,没有钥匙的人,他不会带着进入地下金库,这就意味着这个门至少足足有十年没有被打开了。 那么作为一个被密封了那么久的空间,却在他们进来之时,仍然有清新的空气,意味着什么? 而且这个奇怪的金库,非但不像一个储存物品的仓库,反而像一间普通的书房,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当年有人坐在书桌边,点起油灯,阅读书本的场景。 不论当年这里是否有囚禁过人,这个房间竟然设计的状似牢笼,必然会留一条能出去的后路。 所以,他有大约六成的把握,房间里还有其他出去的通道! 虽然这个门他有把握外面的人短时间突破不进来,但是他也不能一直被关在这。 南君宥无视了门外舒庭轩安排的官兵不停的叫骂,仔仔细细的将房间又搜 查了一遍。 毫不意外的没有一丝收获。 南君宥并不气馁,要是那么简单就能发现出去的路,母妃也不会放心的将东西保存到这里。 想起母妃,他又想到外面那个背叛的掌柜,顿时眼神一厉。 没有人可以在背叛了母妃的情况下,逍遥自在的活下去。 给他等着! 南君宥心中重新注满了力量,再次在昏暗的灯光下,将整个房间都摸索了一遍。 这次虽然还是一无所获,但是他同样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墙角的那个小箱子,竟然是固定在地上的。 这种储物的木箱,十分容易被虫蚁叮咬腐烂,并没有固定在地上的价值。 难不成……箱子的下面有什么? 南君宥走过去尝试着用蛮力搬走,箱子纹丝未动。 他嘴角微勾,磅礴的内力突然从他的手中输入了箱子。 箱子的确是个普通的木箱,哪里经受得住如此强大的内力冲击,顿时只听嘭的一声,木屑四散飞开,箱子炸成了一堆木块。 门外的人隐隐约约听到门内传来的动静,顿时紧张的围了过来,舒庭轩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一把拉过旁边掌柜的衣领:“我记得你说过,这边只有这 里一条出口,对吧?” 掌柜的冷汗连连:“是,是的,但,但是小的是中途接手金库的,具体的构造小人那里有一本书描写得更详细。” “还不快滚去拿!” 舒庭轩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充满了不好的预感,他紧紧的盯着厚实的青铜大门,眼神中透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焦急。 这是他离云冥最近的一次了,被云冥溜了这么多天,他若是再不将人抓回去,如何和皇上皇后交代…… 南君宥右手轻轻一挥,就将朝他飞溅的木块赶走。 他看着木箱底下出现的一块神奇的图案,眼神微微眯起,这个图案像极了一个八卦图,但是旁边还刻着两条槽,两条槽是相通的,最终流入的终点正是八卦的两极中心。 这应该是要往里面加入……什么液体? 南君宥简单的环视了周围一圈,空荡荡的密室,哪里来的液体? 看来只能用血液了。 他没有太多犹豫,从靴子里面拔出一把匕首,对着掌心用力一划。 鲜血一滴一滴地涌了出来,慢慢的汇入了两道槽。 南君宥看着掌心的鲜血,觉得它稍微有些慢,干脆在手上又来了两刀,同时将内力往左手逼去 ,鲜血顿时哗啦啦一下涌了出来,瞬间将两道槽都给填满了。 在太极的中心点填满的那一刻,南君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忽然觉得房间好像下沉了一点。 只听哐当一声,他前面不远的天花板忽然掉下来一块石板,一根绳子垂了下来。 南君宥恍然大悟,难怪他检查了两遍房间都一无所获,原来出口竟然在天花板上! 只是…… 他走到绳子下面轻轻一拉,绳子顿时断成了两节。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绳子也有些腐烂。 不过这对南君宥来说都不是问题,只要有向上的出口,他就有自信跑出去! 南君宥对着背后的青铜门轻轻一笑,脚下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钻入了一人宽的通道。 门内不断有声音传来,刚过去的声音不久,又立马有新的响动。 舒庭轩甚至感觉门好像某个瞬间往地下沉了一沉。 是他的错觉吗? 舒庭轩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不由得叫来了两个官兵:“你们去看看掌柜的,找书找的如何了?” “来了来了,小老儿找到了!” 舒庭轩等到望眼欲穿的掌柜总算出现了,他手中捏着一本泛黄的书本,喘 着大粗气跑的过来:“大,大人,就,就是这本!” 舒庭轩接过手翻开一看,掌柜的倒是没说谎,书上的确画了只有这么一条通道。 是他想多了? 舒庭轩不信邪的捏了捏书页,要比一般的书更加厚实。 他眼神一变,随手抽出一把刀,不顾旁边掌柜的叫声,直接划破了书的封面。 一张有些泛黄的宣纸飘了出来。 舒庭轩将宣纸一把捞起,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第二个通道藏于金库顶端,开启方式为……” 他根本看不清别的话,眼中只有那几个大字。 第二个通道! 舒庭轩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将手中的宣纸捏皱,看向旁边的掌柜,眼中散发着凌厉的光芒。 “这就是你说的,只有一条通道?!” 掌柜的还在伤心祖传的书就这么毁了,闻言有些疑惑的看到了纸上写的话,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大人明察,小的的确不知情啊!” “滚!” 舒庭轩将抱着他大腿哭嚎的男人一脚踢开,将手中的刀入刀鞘,闷头向着通道原路返回。 既然是在密室顶端的一条通道,出口就不太可能离得太远。 他还有机会! 第一百四十二章 青馆偶遇 乔洛染一觉醒来,发现南君宥已经不在了。 她没有太过惊讶,一边吃着早膳,一边想着昨日醉红楼的遭遇。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她摸了摸下巴,干脆将手中的碗一推:“善喜,更衣,我们再一同去一趟醉红楼!” 善喜啊了一声:“王妃,那醉红楼不是白天不开吗?” “也对。” 乔洛染并不想再像昨天那样打上门,只好耐着性子等到了傍晚,才踏着夕阳走出了王府。 三人一路紧赶慢赶到醉红楼,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地方。 此时的醉红楼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门口人来人往,时不时就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抱着一个姑娘走进走出。 他们昨日有一面之缘的阿妈此时正扬着谄媚的微笑,左一句刘掌柜,右一句冯大人,这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本事,便是乔洛染也自愧不如。 她理了理身上的男装,带着善喜下了马车。 虽然一身男装,但是阿妈可没有忘记昨日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这位……不知来醉红楼,有何贵干?” “既然是来逛青馆,自然是找乐子了。”乔洛染刷一下 打开手中的折扇,左手还故意勾了一下阿妈的下巴,看着她一脸见了鬼的神色,顿时哈哈大笑走进了醉红楼。 善喜有些无奈,又有些羞涩的跟在后面。 “主子,我们,我们这是来逛青馆吗?” “废话,当然不是。” 乔洛染随便找了个空座位坐下,一边看着台上的表演,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醉红楼,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昨日那翻进展,未免也太过顺利了,简直就像特意演给我看的。” 她剥着手里的花生,随手掏出了几两银子,打发了一旁的小二。 “啊?”善喜一脸茫然,她完全不知道昨天有什么不对。 地方也不适合详细多说,乔洛染捏了捏善喜的腮帮子:“看你的表演吧!” “哦……”善喜嘟嘟嘴,眼神在大堂里扫视了两圈,忽然眼睛一亮,“主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你们昨天打倒的那群人中间的一个?” “在哪里?”乔洛染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是昨天被打倒的一个! 但此人现在健步如飞,竟然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眼见着他就要消失在后院,乔洛染顾不上多说,推着善喜:“你回马车上等我 。” 说完她就迅速跟了上去,没一会就不见了身影。 主子又一个人冲出去,将她丢下! 善喜郁闷地跺了跺脚,却拿乔洛染毫无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回到马车上和因冥面面相觑。 乔洛染往前跟了没几步,可能是壮汉发现了不对,左闪右闪,一个晃眼就没了人影。 “诶!”乔洛染对着旁边的柱子重重的拍了一掌,都怪这醉红楼晚上人太多了,她居然跟丢了人! 乔洛染皱着眉头往回走,低头思索着壮汉奇怪的举动,一时没有看路。 只听砰的一声,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跌倒在地。 “嘶——” 乔若然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尾脊骨,勉强站起身来,看着前面倒地不起的男人:“不是吧,你一个大男人,身板比我还弱?撞一下就受不了了……云冥?!” 被她撞倒在地的,竟然是多日未见的云冥! 乔洛染顾不上疼痛,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扶起云冥:“云冥,你怎么了?” 她感觉触手有些湿意,伸手一看,果然全是鲜血。 乔洛染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官府的人在追杀他? 这么一想,她果然听到醉红楼的门口 似乎传来了刀鞘撞击盔甲的声音。 真的是官府的人! 乔洛染勉强扶起云冥,好在他也不算是完全昏迷,朦朦胧胧,似乎感觉身边有个人在帮他,尽力自己站直了身体。 “这我朋友,喝醉了,各位见笑见笑,麻烦让一下。” 乔洛染对着周边围观的人干笑了两声,拖着云冥就往楼上跑去。 她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办法躲避官府的人,只能先往二楼的包间藏藏试一下。 此时正是醉红楼最热闹的时候,二楼的包间竟然大半都是满的,乔洛染来不及一间一间的找过去,随手拉开一间,将里面的人都赶了出去,才将云冥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 “云冥,你醒醒,怎么样了?” 见云冥迟迟不醒的模样,她干脆伸手替云冥处理起了伤口。 伤口若是继续这样流血下去,迟早会失血过多。 乔洛染的手在云冥的面具上放了一会儿,还是挪开了。 云冥不喜欢别人动他的面具,她还是尽量别动了吧。 好在这种青馆的房间,总会常备一些伤药纱布,以免的哪些客人玩得太过“尽兴”,失手伤了人。 伤口和衣服已经粘在了一起,直接脱不太方便,乔洛 染干脆一把将他的上衣剪开,随着布料的粉碎,一幅画卷掉了下来。 她有些好奇的打开看了看,似乎是个地图? 她没功夫打开细看,将地图放在云冥的枕边,将金疮药小心地倒在伤口上,用纱布包扎了起来。 云冥恍恍惚惚间,感觉似乎有谁在……脱自己的衣服? 他想起身后紧追不舍的舒庭轩,瞬间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似乎在他胸膛抚摸的手。 “你是谁?想干什么?” “云冥,你总算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云冥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姣好的脸庞映入了他的眼帘。 “洛……洛染?”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我是在做梦吗?你怎么在这?” 乔洛染没好气的将手中的纱布打了个蝴蝶结,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云冥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没做梦!说吧,消失了这么久是去哪了,怎么又这么狼狈的出现在这?” 云冥苦笑了两声:“这,说来话长了,对了,我的东西呢?” “是这个吗?” 乔洛染将枕边的地图递给了他,突然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响起。 “有人吗,例行公事检查一下,麻烦打开门,我们在抓一个逃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少主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是官府的人! 乔洛染看着散落一地的碎不料,来不及收拾了,她只能将剪刀金疮药匆匆地塞入床垫下,用被子将云冥埋了个严实,只留了半个果露的肩膀在外面。 “你等会就在这假哭。” 乔洛染低声嘱咐了一句,整理了一下衣服,轻咳了两声,变换了一下嗓音,不耐烦的将门打开。 “什么人呀,打扰别人好事——哟,这位官爷,这是在抓谁呀?” 门口的人不认识宥王妃,哪怕他即使认识,在乔洛染故意画了个偏向于男性的妆容下,也认不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宥王妃。 他趾高气扬的推门进来:“官府抓人,别碍事,确定不在我们就走!” 一进屋子,就是满地的碎布料和血腥味,官兵顿时狐疑的皱起了眉头:“你这是……” 乔洛染故意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这个,小人有点私人爱好,这个,不犯法吧?” 官兵看着她不屑地笑了笑,走向了床铺。 床上的确有个人,只果露了半边的香肩在外面,此时还在呜呜咽咽的哭着。 官兵上前一步,正想将被子掀开,乔洛染猛地扑 上来按住他的手:“这位官爷,小人可不太乐意自己的女人……你懂的,不是官爷要抓的人,是男是女?” 官兵的眼神微微眯了起来:“……是个男的。” 乔洛染往袖口一掏,掏出了十几片金叶子,一把塞到了官兵的手中:“既然是男的,那这房中除了小人,再无其他男人了……官爷您看……” 官兵掂了掂手中的金叶子,对着灯光看了看成色,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你小子,很上道嘛。” “那是那是,请官爷几个喝口酒。” 官兵像是看穿了她的迫不及待,猥琐的笑了笑,将金叶子散入了自己的怀中:“行吧,这屋中既然没有逃犯,你就继续吧。”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官兵被送出了房间,心里还有些美滋滋。 他最喜欢出来干这搜查的活了,简直是一层一层的油水往肚子里刮呀。 不过……床上那个女的,骨架好像有点大……? 乔洛染送走了官兵,脸上表情瞬间一变,掀开被子,有些紧张的对着云冥说道:“我们快走,这只是暂时把人哄走了,并不算安全。” 云冥也知道,但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可是醉红 楼现在全是官府的人,我们还能去哪儿?” 乔洛染从窗户推开了一个小缝,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内心有些焦急。 前厅的却是不能走,全都是官府的人,她甚至在门口看到了舒庭轩! 她转身来到另一边,后院到是寂静许多,虽然偶然也有官府的人匆匆来回,但人数并不算多。 看来得从后院突破。 乔洛染回头对着云冥问道:“你还能走吗?轻功还能用吗?” 云冥点点头:“勉强还行,我的内力还剩一点。” “我们想办法从后院离开,你用轻功逃出去,我给你打掩护。” “不行,”云冥看着她,“洛染,可是你一个宥王妃出现在这,舒庭轩绝对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你……” “先不说他能不能认出我来,认出来,我也有办法把他敷衍过去,放心吧,他要是敢对王府下手,早就来查了。” 乔洛染从衣柜里迅速的翻出了几条裙子,“没别的了,你穿这个凑合一下吧。” 云冥正准备接衣服的手一滞。 青馆预备的衣服都是给女子预备的,普遍都是薄如蚕纱,似露未露,看着格外妖娆动人。 他堂堂南君宥,从小到大,就 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乔洛染看见他不动,有些不理解的催促道:“快点,时间就是生命,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前世她为了出任务,什么没穿过?在她看来,为了活命,穿个女装算什么,自然也理解不了南君宥这一刻有些崩溃的大男子主义之心。 云冥咽下喉咙的腥甜,勉强接过了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了一下,乔洛染又递过来一个斗笠:“你把这个也带上,以防万一。” 云冥迅速的带上了斗笠,自我催眠道至少看见他穿这个的人,不知道他是谁。 乔洛染再次来到后院的窗前,瞅准一个无人的空挡,招呼云冥赶紧用轻功往下跳。 她则是灵活地扒着窗户,没一会儿就到达了一楼。 两层的高度对她来说就跟呼吸一样简单。 眼看着下一对巡逻的官兵就要过来,两人没有时间停留,匆匆地向着后院的后门赶去。 “是谁?!” 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乔洛染脸色一僵,这人先前躲在假山的死角处,她竟然在楼上没看到! 月光下,此人的脸庞有一半在阴暗处,有些看不清,但很明显的是,他没有穿盔甲。 乔洛 染略微松了一口气,一把揽住身边云冥的腰,粗声粗气地说:“小爷带个姑娘回家,怎么,你们这也要拦?” 听到她说的话,此人略微往前走了两步,露出了一张乔洛染熟悉的面孔。 竟然就是她先前追踪的那个壮汉! 壮汉狐疑的看了看这个比乔洛染高了一个头的“姑娘”,店里有这么高的姑娘吗? 云冥有些绝望的揉了揉太阳穴,右手比了个手势。 壮汉面色瞬间一肃,站直了身体,头微微低下:“少主。” “少主?你在喊我?”乔洛染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忽然扭头看向旁边的云冥。 不对,他怎么可能是在喊她,他分明在看云冥! 感受到旁边乔洛染逐渐有些警惕的视线,云冥苦笑了一下。 “先带着我们去暗室躲一下吧,外面的人尽快给打发了。” “是!”壮汉带着两人绕到了假山后面,手不知在哪一按,只听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一条幽黑的通道出现在乔洛染的眼前。 云冥抓起乔洛染的手,感受到她的不信任,有些无奈的说道:“洛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是现在情况紧急,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一一和你细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云冥的身份 南君宥顺利的从金库跑出来以后,还以为一切就到此结束了。 他出来的地方是一户人家的水井,这个水井已经干了,房间里看着破败不堪,显然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他没有找到可供换的衣服,若是就这么出去,随时都会被在大街上巡逻的官兵认出来,只好等在院子里,想等到天黑。 谁知临近傍晚,不仅没有等到官兵的离去,反而等来了一堆乞丐推门而入—— 这里毕竟荒废的太久了,又是个无人的院落,成为了附近乞丐们的落脚处。 院子很小,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南君宥迫于无奈,只好翻墙而出,跳进旁边的小巷,想要去别的地方躲过这一劫。 但或许是他今天的运道不好,他翻墙而出后,甚至都还没站稳,落地便和一个官兵双目相对—— 不说官兵有没有认出来,光说他这副看上去有些狼狈的样子,就十分可疑,那个官兵顿时大吼一声,吸引了一群人向他这里包围而来。 南君宥左右看了看,这个院子的位置不好,正好是一个胡同的最深处,他又不想用轻功吸引更多注意。 他只好硬着头皮正面突破,但是官兵叫来的人越来越多 ,即使他躲过了大部分攻击,身上的伤口还是避免不了越来越多。 偏偏他无心缠斗,只想尽快离开,拼着腰部一记重伤的机会,迅速的脱离了围剿的追兵。 冲到大街上,他才发现,这里距离醉红楼并不远。 醉红楼是天机阁最近的一个据点了,他伤的严重,后面的追兵凭血迹就能追上来,他必须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包扎伤口,甩开追兵。 迫于无奈,南君宥一路向醉红楼逃去,谁知就在阿妈帮他拖延时间,他即将到后院暗道的时候,撞到了乔洛染。 而且他预计错误,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跑了这么长一段路,猛烈的撞击后,根本就撑不住了,瞬间就晕了过去。 后面的事,乔洛染就都知道了。 两人此时已经在暗道里面,暗道虽然还有一条通往外面的路,但现在出去并不见得比呆在里面安全,两人不约而同的决定先等一会,看看情况再说。 云冥苦笑着看着乔洛染:“其实我是打算想办法让你离开,我自己再回来……但是没想到撞上了玄字阁的人,他们常年卧底在京城,十分谨慎,若是我不表明身份,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我们俩离开 。” “所以你只好表明了身份是吗,天机阁少主。” 乔洛染表情淡淡,看不出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听完叙述的时间,足够她想明白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难怪云冥总是能找来她想要的东西,不论什么问题他都能轻易解答,连当初太子之位的秘密都一清二楚。 作为天机阁的高层,他也并不需要完成任何任务,她见到他的时候,似乎永远在清闲的喝茶看棋谱。 因为,根本没有人敢命令他来做事,他就是天机阁背后真正的主人! 天机阁的主人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却没有被发现,恐怕京城被渗透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若说醉红楼是天机阁的产业……乔洛染皱起了眉头:“云泽是你的人?你不择手段派人到君宥身边,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冥——南君宥本人懵了一下,没想到怎么突然说到了云泽和南君宥。 难不成云泽想办法进入宥王府,和醉红楼扯上了关系? 他内心暗骂云泽的不靠谱,面上还是一片淡定的说道:“南……君宥兄身份毕竟特殊,身边危机不断,我也是担忧王府的安全,所以想办法派了个人过去。” “你俩若是 真的好朋友,你直接和他说一声,让人直接进王府,我相信君宥不会拒绝的。” 乔洛染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愤怒,还带着一些说不出来的失望。 “你绕这么大的迂回,就是为了安插个人到君宥身边,说明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你根本不信任君宥!你是不是想派人盯着他?甚至通过他……杀了皇室的人!” 怎么还越猜测越离谱了呢! 他只是不想暴露南君宥背后有自己的势力,所以才让云泽自己想办法合理的进入王府,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云冥郁闷地差点想扶额叹息,一边感动于乔洛染为南君宥的担心,一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但是……先前两个人好不容易和好,他想循序渐进地说出来,而不是再次像上次的事一样突如其来,让乔洛染觉得自己又被欺骗了一次。 偏偏现在,他是天机阁主人这件事被乔洛染发现了。 他是如何成为天机阁主人的?是个人都能推测出,德太妃是当年的主人,所以德太妃去世后,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少主。 唯独这件事……这件事,他 不想让乔洛染知道。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不是父母期待降生的孩子,而是一个……维系两地和平的,物件。 感受到乔洛染越发愤怒的目光,他垂下变得有些幽暗的眼眸,语气重新变得平稳:“自然不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杀了皇家的人,我和……君宥兄也只是因为意气相投,才成为好友。” 他看着满脸怀疑的乔洛染,淡淡的说道:“你想想,云泽认识的是你,他怎么会想到你想将他派去保护君宥兄?我只是派他进王府保护你们的安全,并没有特意针对君宥兄。” 乔洛染细想了一下,这倒的确如此。 云泽从未主动提起要做什么,都是她来安排的。 而且突厥和朝廷开战这么多年,川蜀,或者说背后的天机阁从未想过落井下石,趁机狠狠地捅朝廷一刀,而是努力维持和平的局面,可见天机阁主人的目的的确不是开战。 她来到古代这么久,见到的是欣欣向荣的京城和过的虽然不富裕,但却吃穿不愁的百姓。 这一切都是天机阁的主人,也就是云冥努力维持的。 想通这一切,乔洛染心里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看着云冥的目光,也重新回到了和善。 第一百四十五章 地 她略有些歉意的说:“误解了你的好意,对不起,云冥。” 她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既然是她的错,那就要直接说出来,否则这件事只会成为对方心中的刺,一辈子影响二人之间的感情。 云冥本就没有生气,闻言微微一笑:“洛染也是一片真心对君宥兄,我怎么会怪罪你。” 这话怎么感觉听着怪怪的。 乔洛染想起那日七夕灯会,自己加快的心跳,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气闷。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平静? 她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有些不满,有些郁闷,又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乔洛染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生硬的转开了话题。 “话说,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京城,又怎么被舒庭轩给发现了?” 说起这个,云冥突然想起了从金库拿出的东西,他连忙往怀中一摸,脸色顿时一僵。 糟糕!这全都是碎纱组成的衣服根本装不了任何东西,出来的紧急,他也没有将那个拿上! 云冥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懊丧的捶了一下桌子。 该死!吃了这么大的亏,东西说不定还要被朝廷的人拿到手里! 云 冥突变的情绪让乔洛染有些不解,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吗?” 云冥有些气闷的说道:“还记得慧觉方丈的那把钥匙吗,君宥兄……拜托给了我,今日正是我去取的时候被舒婷轩的人发现了,一路追杀,谁知东西竟然落在了房间里。” 拜托给了他?那可是君宥母妃的东西。 恐怕是乖乖的将东西上交给天机阁的少主吧! 乔洛染的心情瞬间又变得有些复杂,她强迫自己不往下细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是刚才我们出来的那个房间?你的人不就在醉红楼,让他们想办法去取一下行吗?” “不可,舒庭轩眼睁睁看着我进的醉红楼,他恐怕会将这里每一寸地皮都翻一遍,以他的智商,也很容易猜到醉红楼是天机阁的地方,我刚才已经让我的手下能跑则跑了。” 云冥长叹一口气,用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我们现在出去呢?” “也不行,外面全是官兵的人,出去,只会被抓。” 乔洛染也没法了,她有些发愁的站起身走了两圈,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的那个东西长的什么样?” “我被一路追杀,根本来不及细看, 似乎是一幅画卷。” 听到他这么说,乔洛染的眼睛越来越亮:“可是一幅地图?” “地图?”云冥放下手,同样站直了身体,有些紧张的看着乔洛染,“你可是在我身上发现了一幅地图?” 他根本没有带地图,如果乔洛染的确发现了一幅地图,那地图肯定是金库取出来的东西! 乔洛染点点头:“不错,我的确在你怀中发现了一幅地图,还打开来看了一下。” 云冥难得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他激动地握住了乔洛染的肩膀:“洛染,你可还记得那幅地图大致的模样!” 若是一副普通的画,乔洛染八成是看过就忘。 但如果说是地图,乔洛染前世在部队的时候受过专业的训练,知晓如何在短时间迅速的记住一幅地图! 所以她看地图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像地图记在了脑海里,这种技能就像本能一样,哪怕不用特意去看也能牢牢记住。 乔洛染自信的点了点头:“给我一张纸和笔,我来帮你画出来!” 暗室东西很是齐全,云冥迅速的找到了纸和笔,看着乔洛染不熟悉的用毛笔在纸上大笔一挥—— “……洛染,你确定当时 看到的,是这个样子?” 只见纸上歪七八扭的画了几条线,别说云冥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估计也认不出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乔洛染有些害羞的咬着毛笔的笔身,她也认不出自己画了个什么东西。 但是,她的确不会用毛笔画画啊!前世部队里没培训过这个呀! 云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那副“地图”放回了桌子上,眼眸深邃地盯着乔洛染。 “洛染,你确定记得地图上的内容吗?” “没错!” 这个乔洛染还是充满自信的。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画出来而已,具体的地图,她可以确信自己绝对记得一清二楚! 云冥牢牢的看着她,忽然伸出了右手。 “既然如此,洛染,你可愿意带我一起去地图上的地方走一趟?” 乔洛染其实已经猜到了。 她爽快地将手搭了上去:“乐意之至!” 两人既然决定共同前往地图上标注的地方走一趟,就要先将目前最大的问题解决了。 外面舒庭轩的人迟迟不肯离去,好在暗室里有可以更换的衣服,可以变装后,白天想办法混入人群。 乔洛染想起还在外面等她的善喜和因冥,有些 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云冥敏锐的发现了她的情绪,关心的问道。 “我的下人还在外面等我……” “放心,我刚才已经吩咐了属下,想办法将他们俩劝回王府了。” 云冥本来想让她先行离开,毕竟是舒庭轩追的人只有他,洛染出去即使被发现了,有王妃的身份在,舒庭轩也不敢太过分。 他若是敢对王府出手,早就调查了,何至于一直追着飘渺无影的云冥。 但他转念一想,他又出不去,洛染回到府中,岂不是会发现南君宥彻夜未归? 洛染本来就敏锐非常,到时候她要是发现了哪里不对,他又作何解释。 而且舒庭轩紧追不舍,他恐怕短时间不能回,也最好不要回王府了,省得被他抓住了马脚。 如此一来,洛染最好也先不要回王府了,免得发现了南君宥始终不在王府的事情。 云冥眼珠一转,有些沉重的说道:“洛染,我有件事拜托你,不知可否……” 乔洛染怎么会拒绝呢?她本就受了他许多的恩惠,多到她根本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尽管说,对我永远不用说拜托两个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她的心意 “我们能否尽快出发?” 这不光是为了让洛染不回王府,也的确是云冥的真实想法。 原地图有一半的可能会落入舒庭轩的手中,到了他手里也就相当于到了南千川手里,若是一切朝最坏的方向发展,真的被南千川发现了地图,他多半会派人去看看。 他决不能让母妃的东西落入朝廷的手里! 所以宜早不宜迟,就算地图被舒庭轩发现了,他一时也不一定确定是他的东西,更不一定那么快给南千川,他必须抢在这些人发现之前将东西取到手。 云冥诚恳地看着乔洛染:“我担心东西被舒庭轩发现,我们要尽快,最好明天直接出发。” 云冥想到的东西,乔洛染也想到了,只是…… 她有些为难的开口:“可是府中君宥那边……” “我来安排,离开的期间会有人代替我们……你的身份,不会让人发现不对劲的。” 乔洛染看着他凝重的双眸,心底到底还是偏向了这一边。 “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我写一封信,麻烦你让人帮我交给君宥。” 乔洛染拿起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十几页纸,晾干后折了折递给云冥。 “想办法帮我交给君宥吧,让 他看看就行,不用写回信了。” 放心吧,他有话儿就直接和你说了,不会给你写回信的。 云冥接过信,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嘴角:“放心。” 夜已经深了,今晚必须在这里休息一夜,云冥看着并不算宽敞的床铺,主动说道:“洛染,你睡床吧,我在地上睡就行。” 他的话音刚落,乔洛染就不赞同地眯起了眼睛。 床上只有一副被褥,如果要地上睡的话,就只能直接躺在地上。 暗室里本来就阴凉,云冥还伤势严重,若是感冒发炎了怎么办? 她不由分说的将云冥按在了床上:“你睡床,我睡地上。” 反正再艰苦的环境她也睡过,直接躺地上算什么,坟地她都躺过。 云冥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躺在地上一夜? 他一把拉住乔洛染的手:“洛染,要不我们一起睡吧,挤一挤还是能睡下的。” 乔洛染耳朵轻微的动了动,一股燥热涌上了脸。 她想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不出口。 她的手捏了捏衣角,细若未闻的说道:“这,那好吧。” 这是什么? 她的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在她耳边响起,房间里面安静 的仿佛只能听到心跳声。 她顾不上想别的,满脑子都是要和云冥同床共枕。 这种心情……究竟是什么? 云冥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还以为洛染是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毕竟南君宥都被拒绝了,不是吗? 只有当初还是个傻子的君宥有这个特权,还是装可怜加软磨硬泡下才有的。 他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了一半的位置:“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 乔洛染闷声不吭地躺了上去,仍由云冥将被子轻柔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因为只有一床被子,两人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对方,感受到旁边散发而来的热气,乔洛染僵硬的像石头一样,动也不敢动。 就是当初和君宥同床而眠,两人也是盖不同的被子,对于睡惯了大通铺的她来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但是……这不一样。 她的手只要再往前伸一伸,就能触碰到云冥的身体,她的腿稍微变换一下姿势,就会碰到旁边的双腿。 这,这根本无法安然入睡呀! 乔洛染心跳跳的越发快了,根本就不敢转过身面对云冥,仗着他根本看不见,脸红的像发烧了。 这种心情,她两辈子第一次拥有。 难不成… …就是喜欢吗? 乔洛染被自己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喜欢云冥? 她的脑海越发凌乱,初识的云冥,总是无条件帮她的云冥,七夕灯会微笑的云冥,教她武功的云冥,救了她许多次的云冥…… 一幅幅画面飞快地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的心跳越发不受控制,最终画面定格在云冥离去前的最后一面。 他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那时她的心情如何呢? 失望,难过,担忧……还有,恐惧。 她在恐惧这一去便是永别。 她在恐惧会就此失去云冥。 她在恐惧……再也传递不去的心情。 乔洛染的心忽然定了下来。 她想,她知道了。 这种心情就是喜欢。 她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反而坦诚了许多,甚至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只是和君宥意外的婚事,虽然不是她所愿,但是她也不能在还顶着宥王妃的身份的时候,做对不起君宥的事。 先陪云冥去将地图上的东西取回来,然后和君宥和离,再和云冥表白清楚自己的心意吧。 理顺了自己的想法,乔洛染安心了许多,困意也渐渐涌了上来,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云冥却全无睡意。 以他的武功,他能轻而易举地听到乔洛染的心跳声,自然也就能发现乔洛染,心跳越来越快到渐渐恢复平静。 他不由得有些奇怪,洛染这是怎么了,在紧张吗?可是她和宥儿同床共枕的时候,从来没有紧张过啊。 对于他来说,同床就是同床,用不用一套被褥都没有什么区别。 他费解的皱起了眉头,又想到洛染怎么都不肯和南君宥同床,便是他讲道理加上故意装回宥儿,也顶多得到了同房的特权。 所以云冥这个身份,凭什么可以和洛染睡到同一张床上? 他突然气闷了起来,这会儿倒是忘了,是因为只有一张床和一套被褥,才两人同寝的。 若是有两张床,就算乔洛染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也不会和他同床共枕,用一套被褥。 听着旁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云冥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心仪的女子睡在旁边,他如何能就这么安然入睡呢? 可是他不想让云冥这个身份做多余的事。 天机阁少主——只是个物件而已,他不能有私人的感情,也不该有。 云冥叹了一口气,干脆利落的点了自己身上的睡穴,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扮作女子 虽然在地下不见阳光,可是强大的习惯还是使乔洛染和云冥一早准时醒了过来。 感受到旁边热量的离开,乔洛染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我刚才出去看了一下,外面的人还没有离开。” 这么一会功夫,乔洛染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皱着眉坐起身:“看来舒庭轩没有那么容易放弃,我们得想个办法离开才是。” 云冥赞同她的观点,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易容。” 这种默契也不是第一次了,乔洛染有种寻到知己的窃喜,干净利落的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两人昨晚是合衣而眠的。 她看着云冥:“你的伤势如何了,强行赶路,只会让你伤上加伤。” “无事。”云冥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右手不知在哪按了一下,墙上忽然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放满了易容所用的工具。 他随手拿了出来,正准备摘下面具,动作忽然一僵。 因为没想到金库会有南千川的人,昨日他根本没有在面具下易容! 乔洛染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翻了个白眼,顺从的转过了身:“我晓得,我晓得,不想让人看是吧?我又不是 没看过,也不知道你一个大男人在扭捏什么。” 云冥干笑了两声,动作飞快的先给自己易容成了上次的模样。 只是脸上已经贴了一层了,再贴一层恐怕不太自然,他只能做了一些微小的改动,但看上去和之前依然差距不大。 乔洛染在他这边声音结束的时候就转过了身,见到云冥这副模样,不满的摇了摇头。 “不可不可,你这根本就没有怎么改变,那些人拿着图稍微一对就能对上你。” 这还不是因为需要先上一层易容防止你发现不对。 云冥勾了勾手指,干脆双手一摊,往后一靠:“不知洛染可有什么办法?” 乔洛染有没有办法? 她可太有了! 但她会的并不是易容术,而是传说中的亚洲三大邪术之一,化妆术! 她毫不客气的站到了云冥的面前,在那堆易容的道具里面挑挑拣拣,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也勉强挑出了一些现代基本化妆品的替代。 她先拿出了一个遮暇——当遮暇用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膏,往云冥脸上的疤痕重重地糊了上去。 这是最重要的,把云冥脸上最大的特征隐藏起来。 接着她又用一种软膏捏了个假鼻梁 和下巴,再用铅粉填满了缝隙,画上一个精致的妆容—— 南君宥闭着眼睛,任由她施为,直到一身好了传来,才在铜镜面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不由得呆住了,明明还是那个人,脸上也没有感觉又被贴了一层假皮,竟然给人的整个感觉都变了! 若不是这就是他自己,他根本看不出这张脸和先前那张脸有半点相似之处。 只是……这张脸看上去,为什么那么像个女人? 云冥声音有些幽怨地响了起来:“洛染……你不会是想……” 乔洛染正在擦手,她总觉得刚才自己摸到的和普通人的皮肤有什么不一样,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听到云冥的声音,她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啊,扮成女人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想也知道,现在只要是个男的,门口的官兵估计都会仔细排查,只有从性别上都变了,才能保证那群官兵不会有所发现。 先前在醉红楼的房间躲过去了,不就是因为那个官兵把他认成了女的,认定了逃犯不可能是女的才走的那么顺畅。 乔洛染越想越发觉的是个好主意,她在衣服堆里翻了翻,翻出了云冥,昨日随便往身 上披的那条纱裙。 他昨日一进到暗室,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条碍眼的纱裙给拖了。 “刚好这里也有条你能穿的裙子,你就穿着它,不过你骨架大,到时候你藏在马车里别出来,压低嗓子说几句话,把门口那些个傻子糊弄过去就可以了。” 云冥有些痛苦的拍了一下脑门,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可是我准备路引是一男一女的。” “我知道啊,你扮女的,我自然扮成男的,不然两个女人上路也未免有些显眼。” 乔洛染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已经在脸上涂涂抹抹了好一会了,她放下东西凑到铜镜前照了照,满意的转过了头:“你看,怎么样?” 云冥猝不及防下,一张带着些帅气的脸庞看了过来,剑眉星目,鼻梁笔挺,若不是他知道这是乔洛染,恐怕还以为这是哪位突厥来的王子! 他的表情变得极其一言难尽:“洛染,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乔洛染不动声色地玩了个梗,笑嘻嘻的竖起头发,将手中的纱裙丢进云冥怀里,“快去换吧,我先上去避避,云姑娘。” 说完,她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一脸哭笑不 得的云冥看着手中的衣服。 罢了罢了,这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反正昨晚他在洛染面前已经没什么形象了,多一次少一次,有什么区别? 云冥自暴自弃的将衣服换好,还心机地将头发挽了个妇人发髻,这才轻咳两声:“洛染,我换好了。” 乔洛染走下楼梯,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有些风情万种的美人。 只见“她”眉目如画,身姿优雅,含羞带怯,只要不开口,谁都认不出这原本是个浑身肌肉的男人—— 除了他的骨架实在太大了,站在乔洛染旁边,比她还要高上一个头。 乔洛染不服气的抿了抿嘴,从衣柜里翻出了两块软布塞进鞋子里,直到勉强和云冥身高齐平,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云冥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尽快出发吧。” 说完,他带头向着通道的另一边走去,乔洛染跟在他后面,没一会儿就皱起了眉。 “不行,女人不是这样走路的,你的腿不要叉这么开,肩膀放松一些。” “……反正我就呆在马车上不下来,不需要学吧?” “细节决定成败,我们要重视所有细节,知道吗!”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发长阳 通道的另一边已经有人安排好了离开的马车和车夫。 两人上了车,出城的路果然一路戒严,门口的侍卫拿着画,拦下所有人一个一个的排查,平时热闹的早市,此时安静的仿佛无人区。 马车不出意外的被拦了下来,乔洛染利落地跳下了车,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银子塞了过去。 “这位大人,小的时间比较急,您看可否……行个方便?” 侍卫颠了颠银子,嘴角满意地勾了起来,斜睨了马车一眼:“车上是你什么人?” “是贱内。”乔洛染掀开了一半的车帘,云冥露出了半张脸,虚弱的笑了笑,还轻咳了两声。 两人的身份是一对行商的小夫妻,相公叫明允,夫人叫洛姌,夫人常年身体不好,相公略有些小积蓄。 侍卫一见到云冥,顿时惊为天人,一双眼睛牢牢地钉在他的身上,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 “你,你个跑商的,运气不错啊!竟然娶了这么个天仙娘子——” 云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一下,迅速的回到了车里。 感受到在外面偷笑的影七,他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了过去。 乔洛染同样尴尬地放下了车帘, 她化妆习惯往漂亮去画,竟然一时间忘了古代没见识过这种精致氛围美人,很可能引起骚动。 生怕节外生枝,她故意得意的笑了笑,又塞了个银骡子过去:“指腹为婚的……这个,大人,不知可否……” 侍卫嫉妒的看了她一眼,这瘦胳膊瘦腿的,也不知道车里那个大美人,看上他什么。 他随意地摆摆手:“走吧走吧。” 这三人很明显都和画像对不上,让他们早点过去,赚两个银子,倒也不亏。 乔洛染千恩万谢地上了马车,车夫鞭子一挥,马车滚滚向前而去。 一路顺畅,无人阻拦。 好不容易出了城,云冥迫不及待的想把两人的身份给换回来:“洛染,舒庭轩一时只会在京中查,不会将通缉令下发到每个城市,我换张脸,就不用扮作女子了吧。” 乔洛染知道他心中的不情愿,故意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你还是扮作女子保险一些。” 云冥看了她一眼,忽然用内力一震,身上的纱裙顿时被震得七零八落,散成一地。 乔洛染惊讶的正打算捂住眼,忽然发现云冥纱裙里面竟然已经提前穿好了一套青色的长衫。 他似 笑非笑的看了乔洛染一眼:“有我在,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吧,再惹估计就真的生气了。 乔洛染摸了摸鼻子,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可知,长阳是个什么地方呀?” 长阳城就是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所在的城市,昨日她刚说出来,云冥的表情就变得极为奇怪,似笑似怒,她也就没有再接着往下问了。 但是今日既然决定出发,她总要问个明白才是。 云冥昨日听到母妃竟然将东西放到了长阳城,有那么一瞬间,近乎是想要愤怒的。 但他的的心情今日已经调整了过来,听到乔洛染的问题,语气平静的说道:“长阳是前朝的都城,有一些世家和前朝遗民还留在那里。” 他没有说的是,长阳是朝廷完全掌控的地方。 朝廷和天机阁对峙这么多年,双方都互有渗透,但总有几个地方是双方没有办法派人潜进去的。 长阳城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母妃究竟是为什么要将天机阁的重宝放在长阳城? 她真的期待他将东西拿到吗?! 云冥闭了闭眼,吞下了几乎用到喉咙的愤怒,像这些年每一次的忍耐一样。 母妃肯定有她的用意 ,他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乔洛染看出他的情绪不对,担忧的问道:“云冥,你没事吧?” “……我没事。” 云冥下意识地如同往常一般露出了清浅的笑容,却突然被乔洛染的手遮住了眼睛。 “不想笑就不要笑,难过就要说出来。” 乔洛染皱着眉,她生性洒脱,最不喜欢有些扭扭捏捏的性子。 云冥一愣,接着失笑出声。 他握住乔洛染的手,从眼上拿了下来,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了她的手。 他的双眼微弯,再次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我想笑的,洛染。”他看着她,“因为我很高兴能遇见你。” 乔洛染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耳朵渐渐的红了。 她将手抽了出来,强自镇定的说道:“能遇见你也是我的荣幸。” 这句话是她的真心话。 她没有想到,在这个寂寞的古代,能遇到一个让她愿意交付一颗真心的人。 云冥低笑出声,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我们接下来在路上跑一个白天,晚上刚好能到曲阜,在那里休整一晚上,我们再上路。” “我没有问题。”提到正事,乔洛染的神情又严肃了起来,“京城 到长阳大约需要多久?” “若是快马赶路的话,大约是两日,若是用马车的话,大致需要半月时间吧。” “怎么差距这么大?” 乔洛染惊讶的挑起了眉毛,“我们既然赶时间,不然还是用快马上路吧。” 云冥笑看了她一眼:“洛染,可会骑马?” 乔洛染的神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对哦,她根本就不会骑马。 在现代,骑马已经变成了有钱人的娱乐消遣,她出任务都还来不及,哪来的时间出去学骑马。 乔洛染张了张嘴,颓丧的叹了口气:“你带着我也不成吗?” “若是两人骑马,一则需要频繁换马,二则时间也大.大拖慢了,综合下来,也还不如用马车。” 云冥早就仔细思量过这个问题,滴水不漏的回答了。 但他没说的是,就算两人骑马会拖慢一些时间,也要比马车快上许多。 但是……洛染从未出过远门,他不想让洛染在路上遭太大的罪。 马车虽然也不舒坦,多少要比骑马好上一些。 可以的话,他想要把最好的给她。 看着恍然大悟的乔洛染,云冥的眼睛又眯了起来,内心的情绪再次翻涌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缉拿令 一路颠簸,三人总算在夜深之前赶到了曲阜城。 随意地从街边找了一家客栈,乔洛染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倒头睡了过去。 古代的马车根本就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刚坐上时,她还有些新鲜,后面颠的她魂都快要吐出来了,此时好不容易躺在了安稳的床上,她仍然感觉自己的灵魂还在一颠一颠的。 听到隔壁客房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云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敲了敲桌子:“影七。” 影十二卫是他贴身的十二影卫,均是易容,医术,暗杀等各方面的佼佼者。 云泽,也就是影一,被他留在了王府中稳定局势,这次出门明面上只带了影七,还有影五和影八会用别的办法在暗中随行。 影七很快进了房间:“主子,这家客栈是玄字阁的,但是掌柜并不知晓背后是天机阁。” “那就也不要告诉他了,我们这一路的行踪,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他点点头,继续说道:“府中的情况,让云泽随时跟我联系,这次洛染出来的久,他可以酌情告诉善喜,好帮忙一起掩护我们的行踪。对了,善喜的解药在老地方,让他自己计算着时间。” “ 是。”影七偷偷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无事,只是我见城墙的官兵似乎有些异动,怕会影响到后面的路。” 云冥淡定的摆了摆手:“他舒庭轩,准确来说,南千川,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京城府尹是他的人,京城自然查的严,这曲阜城知府是淑贵妃的娘家人,他的手还没有那么长。” “……是。” 其实他想问的,是少主为何……不给王妃吃下控制的药物,自从少主开始掌控天机阁,从未有过这种先例。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吞了回去。 他可不是影一,没有和少主熟悉到敢开玩笑的地步。 影七不敢再多想,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乔洛染总算睡了个好觉,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外面走一走。 她穿越回来以后,还第一次来到京城以外的城市呢! 她敲了敲隔壁的门:“云,明允,起了吗?” 云冥早就起了,眼带笑意的打开了门:“洛染,早,下楼用早膳吧。” 熟悉的声音,却是一张完全不认识的脸,云冥已经不带面具了,乔洛染知道这是他的准备,了然的点点头。 “走吧。” 两人一道下楼 ,刚到楼下,就见大量的百姓围在客栈门口,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 乔洛染好奇的眨了下眼睛,伸手拉过一旁的店小二:“小二,外面这是……” “这位客官,官府先前在城中贴了告示,小店门口,刚好也贴了一处。” “原来如此。”乔洛染顿时起了好奇心,抬脚便往外面走去,“他们贴的什么?” 虽然围着的人挤了里三层外三层,但对两人来说,挤到前方都不费吹灰之力。 看着告示上的内容,乔洛染眼神一凝:“……天机阁云冥杀人十恶不赦,曲阜城府衙赏银千两,知情不报者与犯人同罪?” 这竟然是一张云冥的缉拿令! 旁边还传来了细碎的议论声。 “又是天机阁的通缉令……” “天机阁这种全是杀人犯的地方,朝廷竟然还没有将其解决吗?!” “兄台,禁言!万一有天机阁的贼子在附近听到呢……” “听到又如何?他们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出手不成!” “小点声,小点声,别人都看过来了……” 乔洛染听着这些议论声,心里有点奇怪。 这些百姓对天机阁的印象未免也太糟糕了吧,如果真的有一个全是杀人犯的组织 ,朝廷却素手无策,那这个朝廷岂不是完蛋了? 她在心里撇撇嘴,和云冥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退出了人群,随意的在大厅用了些早膳,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房间。 一回到房间,云冥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不应该啊,南千川怎么知道他一早就出了城,向着曲阜城的方向来了? 难不成……南千川已经拿到了地图?! 一想到这个最坏的可能,云冥的眉心深深地拧了起来。 乔洛染见状,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不急,缉拿令上没有标注时间,或许并不是最近的这一次,而是你先前那一次朝廷下发的缉拿令。” 话说回来,这曲阜城的平民百姓,似乎都知道天机阁,全然不似京城的百姓被瞒在鼓里,或者说,哪怕知道也不敢提起。 感觉在管理风格上有些大相庭径呢。 南千川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乔洛染不了解内情,他还会不知道吗。 朝廷根本从头到尾就不知道云冥出现过! 皇后将消息瞒得死死的,从追他的人一直是舒庭轩就可以看出来。 这样的话,皇后和太子怎么可能将信息共享给 属于淑贵妃势力的曲阜城。 这不是相当于将把柄送到了对手手里! 而淑贵妃又怎么可能会帮助他们瞒着皇上,配合的全城搜捕云冥?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云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有些坐不住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洛染,我需要去调查一番,你就在这个客栈里等我,这些银两给你,若是想去外面逛一逛,记得带上马老七,他会保护你的安全。” 马老七也就是影七。 乔洛染配合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云冥来不及多说,沉着脸走出了房间。 乔洛染则是慢悠悠地开始梳起了头发。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好……但是能多留下来玩一阵,她内心还是挺开心的! 要不是因为云冥的事情比较焦急,必须急着赶路,她十分想一路游山玩水过去,实现自己前世环游世界的梦想。 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夫人洛姌,乔洛染只好放弃了继续扮成男人的想法,换上了一条裙子,随意的挽了个发髻。 她只会这种最简单的,还是善喜梳多了,她才渐渐会的。 将银两往怀里一揣,乔洛染带着一丝兴奋的冲到了街上。 第一百五十章 谢朝尉 乔洛染好久没有穿裙子上街了。 上一次,好像还是七夕灯会,她拗不过善喜,穿了条裙子上街。 原身作为一个小小的庶女,能被选中加入皇室,除了宥王本身是个傻子,婚事有难题外,还有一大优势就是本身称得上花容月貌的容颜。 对于想要改变命运,渴望嫁入皇家的姑娘们来说,宥王并不算一个糟糕的选择,只有最顶尖的贵女才有资格挑挑拣拣。 那么乔琦,或者说南千川有自信让原身被选中,正是因为她的美貌! 原身的长相偏柔弱,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只要她不开口说话。 这种长相实在不是乔洛染喜欢的,她喜欢大气艳丽的,这种长相在她眼中别说漂亮了,甚至可以说得上……丑。 乔洛染到后来别说打扮了,镜子都不怎么爱照了——嫌自己不咋好看。 所以,在看到将自己拦下来的富家子弟一脸邪笑,右手还轻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时,她第一反应不是挣脱,而是惊奇和新鲜。 天呐,这就是小说电视剧中的调戏良家妇女吗? 她竟然看到真的啦! 其实这种事并不少见,在京城她遇不到, 一个是乔洛染不爱打扮,另一个是她的身边其实暗中有影十二卫的人贴身保护。 不过这次出行的仓促,加上出了意外,云冥手头暂时没有够用的人,所以没有给她留下贴身保护的影卫。 ——云冥也没有想到,乔洛染心血来潮上街,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在马三少眼中,就是这个小美人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顿时色心大起。 “小美人儿,乖乖的跟着爷,保你穿金戴银,不用再过这种苦日子,怎么样!” 乔洛染身上的衣服为了低调,只是普通的棉布,在马三少眼中,穿这种布料的,通通都是街边不起眼的蚂蚁。 他猥琐的用食指摩擦着乔洛染的脸,感受着手下仿若最上好的绸缎一般的手感,有些兴奋的眯起了眼。 咦,这家伙肯定在想什么猥琐的玩意儿。 乔洛染被他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毫不客气地一掌拍掉了他的手:“没兴趣,再见。” 她丝毫没有把这人放在眼中,过去了那份兴奋劲,这种随意调戏别人的富家少爷,在她眼中也只剩下猥琐了。 好不容易来到别的城市,还是要抓紧时间逛逛街才好。 眼见着 小美人转身就要走,马三少顿时不满的说道:“小美人,别走啊!留下来陪陪爷呀!” 他对着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神,那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沉默的走了上前,伸出粗壮的手臂拦在了乔洛染的面前。 这是得不到,要硬抢? 乔洛染来了兴趣,她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那个公子哥:“我若是留下来陪你,你能给我什么?” “当然是娶你做我的十七房小妾!你在这曲阜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马三少的大名?跟着我,只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马三少还以为小美人是害怕了,顿时拍了拍胸膛,脸上扬起一抹油腻的微笑,自以为帅气的想要上前搂过乔洛染的肩膀。 乔洛染灵活的一躲,脸上的笑容未变。 “这样啊……那要是我不愿意呢?” “这可由不得你自己了!” 马三少半天都没占到便宜,脾气顿时上来了,他喘了口粗气,伸出手指了指乔洛染:“都给我上,把她给爷压回府里去!” 这不止调戏,还要加上强抢民女了。 这都是什么狗血烂俗电视剧的剧情。 乔洛染心底翻了个白眼,正要出手将这些花拳绣腿给解决了,旁 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喝声。 “马旭,给我住手!” 众人顺着声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气质出众的帅哥面色严肃地背着手走了过来。 他长的不是乔洛染见过最帅的,礼仪气质确实她见过最充满书卷气的,仿佛是书中走出来的世家大少,看着就让人觉得他受过良好的教育。 此时他面色凝重,开口虽饱含愤怒,用词也仍然彬彬有礼。 “马旭,还记得我上次说过什么吗?你若是再被我抓到一次在街上为非作歹,就给我回去关祠堂半个月!你姐姐看到你这副样子,你觉得她会高兴吗?简直是胡闹……” “姐夫,我知道错了。” 马旭脸色十分难看,却不得不低下了头乖乖听训。 看见他这个样子,来人似乎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知道错了就赶紧回家去吧,老大不小了还没个正型的,看来是时候给你找个媳妇管管你了。” 马旭撇撇嘴,竟然没有多说什么,乖乖的转身走了。 好家伙,一物降一物啊。 乔洛染来了兴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边的男子,恰巧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 男子先是一愣,而 后充满歉意的抱拳躬身:“这位姑……夫人,在下谢朝尉,实在是抱歉,家弟给您添麻烦了。” 乔洛染这才想起,自己挽的发髻,似乎是个妇人发髻。 这马旭不是个东西啊,已婚之妇还上来调戏,不过他的姐夫看起来似乎还蛮有礼教的样子。 谢朝尉紧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厚厚的荷包:“在下出来没有带别的,这些银子就当给夫人的赔罪之物……” “那我就不客气了。” 本来就是对方该赔给自己的精神损失费,乔洛染毫无心理负担的拿过荷包,她正愁出来的急,没有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点钱出门呢。 她掂了掂荷包,满意的笑了:“你这弟弟还是乖乖的拴在家里好,省的放出来祸害别的良家女子。” 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了,谢朝尉却没有半分不满,还是充满歉意的说:“夫人说的是,在下回去边好好管教他一番。” “那我就先走了,多谢你的荷包。” 乔洛染挥了挥手,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走——她在这已经浪费够多的时间了,抓紧时间去逛一逛街才是正事!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身后,谢朝尉的眼睛渐渐变得幽深。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下药 乔洛染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这已经是她吃的第四碗豆花了,万万没有想到,曲阜的咸豆花竟然这么好吃! 她这个豆花只吃甜的人,居然连吃四碗都觉得还没有吃够! 今天她这个甜党就与咸党和解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的确再也吃不下去了,乔洛染只好遗憾地放下了手中的碗。 “掌柜的,结账!” “来了——姑娘,您这一桌有人已经结过账了。” “结过账了,是谁?”乔洛染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回头一看,却见到一个刚才将将分别的人。 谢朝尉! 看见乔洛染的视线转了过来,他充满笑意地眨眨眼睛,迈步走到她的面前坐下:“这位夫人,又见面了,真巧啊,不知在下可有幸知晓夫人的名讳?” 是巧合吗?才分别就又见着面了,不会是这家伙在暗中跟踪她吧? 乔洛染狐疑地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谢朝尉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笑容,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着矜持和贵气,他一开口,仿佛就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质,让人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 这身气质的确是世家大族才能培养出来,与先前随意调戏她的马 旭有天壤之别, 但是乔洛染可不是会受皮相迷惑的人,她嘴唇微动,有些疏离的说道:“乔……瞧你说的那么客气,喊我洛夫人便是。” 她特意加重了夫人两个字的读音。 “原来是洛夫人。”谢朝尉似乎没有半分察觉,洛夫人三个字被他在嘴里滚动一圈,仿佛咏唱一般,被他缓缓吐出。 “九洛韶光媚,三川物候新,夫人的名字起的好啊,想来传说中的洛河神女,便是形容如夫人一般的窈窕淑女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说话和唱歌一样?听的怎么那么让人浑身不舒服…… 乔洛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尴尬的笑了两声,站起身只想赶紧走人:“谢公子自便吧,小女子已经用完了,就先行离开了。” “洛夫人等等!”谢朝尉连忙站了起来,有些急切地追着跟在乔洛染的身边,“夫人是外地人吧?不如让在下做东,带夫人逛一逛我们曲阜城。” “不必了不必了,谢公子太客气了。” 乔洛染默不作声的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身边的牛皮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论她怎么加快速度,谢朝尉都能牢牢地跟在了她的身边。 她不由得暗恨 起自己为什么还没有学会轻功。 “夫人别急着拒绝,曲阜城论起吃喝玩乐,在下还是有几分心得的,夫人……” 乔洛染干脆的站直了身体看着他,眉眼间隐隐带着不耐:“你到底想干嘛?” 谢朝尉仍然是那副得体的微笑:“在下与夫人一见投缘,想和夫人认识一番罢了。” “你现在也已经认识了,可以走了吗?”乔洛染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这家伙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可不行,在下还想与夫人继续了解一番……” 他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乔洛染拧眉看着他,这家伙才阻止了自己的弟弟调戏她,转头就想自己上? “你知道我是已婚之妇吧?谢公子,我可没有给相公戴绿帽的打算。” 谢朝尉顿时吓到了一般,连连摆手:“洛夫人,在下没有那个意思,在下也已经娶妻了,孩子都两岁了,的确只是想和夫人认识一番罢了。” 乔洛染看着他有些着急的模样,心底倒是相信了几分。 既然有妻有子,妻弟还如此听他的话,就说明这家伙和自己的夫人感情还是稳定的,难不成是她误会了? 这 家伙不会是那种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吧。 “你到底想认识什么?我在这也停留不了几天,说不定以后再也没有见面机会了。” “夫人,千万不要如此说,行走在外,朋友多一个总比少一个要好吧?在下与夫人有缘,想与夫人多说几句罢了。” 行吧,说几句就说几句,能赶紧把这人打发了就好。 乔洛染用下巴点了点前面不远处的一处茶楼:“走吧,我们去那说。” 两人在茶楼的雅间坐下,谢朝尉熟练的点了一壶白茶:“洛夫人,来了我们曲阜城,可一定要尝尝我们最出名的曲阜白茶,这茶入口虽然微苦,但是回甘醇厚绵长,可惜就是摘下保存不了太久,所以就连京城都没有,只有来了我们曲阜城才能喝到。” “是吗?”乔洛染来了兴趣,她不是好茶之人,对茶也一窍不通,但是人都是这样,对没有尝试过的新鲜物事,总有一定的好奇心。 茶上了上来,谢朝尉笑眯眯的秀了一手自己泡茶的手艺,最后将一小杯茶端到乔洛染的面前。 “洛夫人,请。” 这家伙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是举手投足间的确充满了世家弟子的贵气, 泡茶也算是赏心悦目。 乔洛染有些期待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茶杯,茶汤清亮,闻着十分的香浓。 她一口喝了下去:“唔,好苦。” “哈哈哈,茶可不是这么喝的。” 谢朝尉笑了起来,有条不紊的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击食指。 一,二,三,四,五…… 乔洛染晃了晃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晕。 怎么回事? 她想沉下心来思考,但视线怎么都无法集中,脑袋里也越来越混乱,各种想法糊成了一团。 这个茶有问题吗? 她用手撑住了自己变得越发沉重的脑袋,挣扎着看向对面,茶水滚烫的热气升起,遮住了谢朝尉有些幽暗的眼睛。 “你……你到底……” 一句话还没说完,乔洛染扑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洛夫人,下次记得,喝茶可要慢慢品才好。” 谢朝尉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伸出右手感受了一下乔洛染的脉搏,才开口喊道:“来人。” 只见两个身穿小二衣服的小厮走了进来,低头恭顺的说:“少爷,楼下的客人都赶走了。” “很好,将她从后门运回谢府吧,注意不要被人给发现了。” “是。”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谢府 “你可知道少爷抓的这个女的回府里是想要干什么?不会是想要……” “别胡说,少爷和夫人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看上别的女人,还是个已婚之妇!” “都给我安静点,少爷说了,别让人发现。” “……” 乔洛染在他们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清醒了。 但她谨慎的仍然闭着眼睛,先仔仔细细感受着周边的环境。 自己在颠簸中……她在马车里? 这是要把她运到哪里去? 可是这个谢朝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绑架她?听这些下人的语气,他与自己夫人的感情极好,看他训马旭的那个样子,显然也是看不起随意纳妾之人。 既然不是见色起意,又为什么要绑架她呢,她才来到曲阜城半天,从前从不认识这个人,总不可能是来寻仇吧。 乔洛染心底满是疑惑,她干脆继续装昏迷,反正云冥发现她的失踪,肯定会想办法来救她,她正好去这个谢家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马车静悄悄的从一条小路跑到了谢府的后门,两个小厮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乔洛染从马车里搬了出来。 乔洛染不动声色的悄悄睁开了一丝眼缝,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谢 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快要赶上王府的大小了。 乔洛染有些疑惑,据她所知,古代的建筑大小可是有严格的等级限制,这个谢甫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居然敢将宅邸建造的和王府一般大小? “喂,你们站住!这是干什么……这是什么人?!” 一个有些娇俏的声音响了起来,乔洛染匆忙将眼睛闭上,感觉抬着自己的小厮似乎也有些瑟缩。 “桂枝姑娘……这,这是……” 桂枝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我记得你们是跟在少爷身边的……你们怎么会带了个女人回来?!”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惊讶:“少爷让你们带着个女人回来的?少爷想做什么?夫人知道吗!” 两个小厮有些痛苦的垂下了头。 怎么会这么倒霉的遇上夫人身边的桂枝呀! 少爷可是特意强调了不要让人发现……现在可怎么办? 乔洛染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敏锐的察觉,现在似乎出现了什么意外。 也许这是个破局的机会…… 她干脆地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桂枝:“没错,我就是你们家少爷带回来的,至于他想做什么,带我去见你 们家夫人,自然就知晓了。” “啊——” 两个小厮被吓了一跳,本来想着人已经昏迷了,他们也就没有用绳子将人绑住。 但是没想到药效竟然不够,让乔洛染提前醒了过来! 乔洛染轻微的一挣扎,就挣脱了束缚自己的双手,站起身看着同样被惊吓到了的桂枝:“这位姑娘,可否麻烦前方带路?” 她听桂枝的话,能大致听出来,这似乎是个夫人身边的丫鬟。 桂枝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回过劲来,一双眸子顿时不客气地看着乔洛染:“带路就带路,你给我客气,不要以为你是少爷带回来的,就能越过我家夫人!” “我可没有那么想过,姑娘你放心,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乔洛染的发型躺的都有些凌乱了,桂枝这才发现,这女人梳的的确是个妇人发髻。 她这才放心了一些,没好气的转过身:“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只剩下两个小厮站在原地,有些焦急的面面相觑。 “这,这可怎么办?” “你这傻蛋,我说了不要走后花园,容易被人看见,你偏要抄近道!” “现在是互相埋怨的时候吗?我说走后花 园的时候,你不也没有反对吗!” “行了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去找少爷吧!” “走走走……” 乔洛染跟着桂枝穿过了一个凉亭和假山,走到了一处看起来有些幽静的小院。 小院门口守着几个扫地的丫鬟,看见桂枝,顿时熟稔地抬起头打招呼:“桂枝姐姐回来了……咦,不是说去花园帮夫人换束花吗,姐姐怎么空着手?” 桂枝这才想起来自己去后花园的目的,顿时懊丧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回头狠狠地瞪了乔洛染一眼。 “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说完,风风火火地向着来时的路跑去。 乔洛染怎么可能乖乖的听桂枝的话? 她眼睛一转,顿时想出了一个主意,尝试着迈步向外面走去。 扫地的丫鬟都有些好奇的看着乔洛染,是不认识的人,莫不是新来的姐姐? 但她们是最低等的扫地丫头,桂枝脾气好,她们才敢开口说两句,面对这个可能是新来的丫鬟,她们不约而同的止住了嘴。 谁知道这个姐姐是个什么脾气,若是不小心开口得罪了她,将来她进了院子管人,拿她们出气怎么办? 乔洛染见自己随意的 走动,周边的丫鬟也没有叫住她的意思,顿时加快了脚步向外面走去。 她记得那两个小厮搬她的时候路过了,似乎路过了像厨房一样的地方。 现在的情况,她在敌人的地盘,跑是不那么容易跑出去的。 而且敌人的目的尚不清晰,她也不想跑出去。 但是,她为什么要乖乖的将自己送到对方的手中,面对可能会遭受到的折磨? 眼下正有一个好机会,她完全可以想办法将自己由明转暗,想办法混入这个谢府,看看这个谢朝尉究竟是何目的! 乔洛染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她记得,路过厨房的时候,有个嬷嬷依稀在说厨房在招人。 她就假装前来应聘的,想办法混进厨房,再暗中联系和查探! 只是……她不能顶着这张脸过去,若是被哪个见过她面的人发现了…… 乔洛染脚步未停,路过某个有些破旧的院子时,从墙角蹭了一手的灰,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又将自己的头发放了下来,随意的扎了个马尾。 顿时,一个娇俏的小夫人,变成了落魄的从乡下来的黄毛丫头。 先随意应付一下吧,乔洛染吐了口气,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第一百五十三章 混入府中 “阿洛是吧,你先去把脸洗干净,明日再来上工吧。” “是,谢谢张嬷嬷。” 乔洛染顺利的混进了厨房。 她装模作样的说自己是桂枝的远房表妹,又有些羞愧的低头说表姐不太待见她,只是将她领进了府,希望嬷嬷不要将二人的关系说出去。 桂枝是夫人身边最受宠的丫鬟,招人的张嬷嬷不过是府里最下等的小管事,平日里连桂枝的面都见不着,现在竟然和桂枝搭上了线,顿时欢喜的找不着北,立刻拍马同意了,一个字都没有多问。 毕竟,如果不是桂枝姑娘亲自带进来的,府中怎么会出现一个陌生人,还对厨房如此熟稔? 乔洛染要的就是她这般想,不过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只要张嬷嬷抑制不住心中的贪念,偷偷的联络桂枝,她的身份瞬间就会暴露。 不过等到那天,她也早就离开了。 有着桂枝这层关系在,张嬷嬷也极为客气,不仅给她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小房间,还贴心的让她休整一天,明日再去工作。 乔洛染满脸笑意的送走了张嬷嬷,转头面对空空荡荡的房间,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 问题来了,她如何在没有工具 的情况下,将自己易容成另外一个人? 好在她昏迷后没有人动过她的衣服,乔洛染用银两和厨房其他的丫鬟交换了一件新的衣服和胭脂,稍一打扮,立马变了一副模样。 老老实实呆在房里是不可能的。 乔洛染可没忘记,南千川还在后面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追上来。 她看准一个无人的空当,悄悄地溜出了厨房的住所,随手抄起一盘糕点,一路向着夫人的房中走去。 虽然她不知道谢朝尉究竟住在哪里,但是去他娘子的院落里面等着肯定不会错的! 刚走到夫人院子附近,她就见到桂枝一脸怒容的训斥着先前几个扫撒的丫头。 “……你们几个到底带不带脑子出门?我没有指名道姓让你们看管着她,你们就当没看见是吗!一群蠢货,难怪一辈子都是扫地的命!” 知晓大概是自己逃跑的事桂枝发现了,那几个丫头也是受了自己牵连,乔洛染故意轻咳了两声,走了出来。 “桂枝姐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呀,快来尝两块这个……薄荷糕,最是清凉解腻了。” 她笑意盈盈地捧着手中的糕点走上前,脸上带着讨喜的笑容。 桂枝 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说道:“你是谁啊?” “婢子是厨房新来的丫鬟阿洛,张嬷嬷指点我,先来和桂枝姐姐问个好。”乔洛染假装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又凑近了些,在桂枝的耳边说道,“张嬷嬷……是婢子的姨母。” 桂枝的眼神有些恍然,张嬷嬷她倒是知道是谁,平日里边逮着机会就来讨好她,侄女来了府里,指点侄女来送点孝敬倒也正常。 她又看了一眼乔洛染手中捧着的薄荷糕,现在已经不是产薄荷的季节了,这么一盘子薄荷糕只有主人家才有资格享用,她能弄来一盘,也的确是一份不小的礼。 “行吧,跟我来。” 桂枝矜持的点点头,挥手让跪着的几个小丫头赶紧离去,带着乔洛染向着旁边她自己的房屋中走去。 “张嬷嬷让你来找我,不只是孝敬那么简单吧?” 桂枝也不蠢,不年不节的送礼来孝敬,必然是有事相求。 乔洛染眼睛一亮,顺杆往上爬的说道:“这个,婢子想换个离桂枝姐姐近些的地方,好就近孝敬姐姐。” 桂枝不出所料的勾了勾嘴角。 话说的好听,不过是想来夫人的院子罢了,这府 中想来夫人院子的小丫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都知道夫人平日最是好性,出手还大方。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屋内,桂枝随手将门关上,努了努嘴示意乔洛染将糕点放到桌子上。 “想来夫人院中,一盘糕点可是不够的。” 乔洛染一听,立马上道的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银鱼。 “我知晓的,这个小银鱼,也是孝敬姐姐的。” 桂枝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 这般做工的小银鱼,就是她也难得一见! 她迫不及待的拿了过来,放在嘴中咬了咬,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看着还跪在一边的乔洛染,桂枝态度也热络了一些:“想来夫人院中也可以,只是你就算来也不能贴身伺候夫人,先跟着我做事吧。” 说这话的时候,即使她掩饰的很好,也遮盖不住眼底的一丝贪婪。 桂枝是觉得,这个张嬷嬷的侄女出手倒是大方,说不定还能榨出点油水来。 乔洛染对她的心思自然一清二楚,不过她的目的也不是什么贴身伺候夫人,顿时面上千恩万谢的躬身:“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桂枝矜持的点了点头:“少爷一会就回来了,少爷一回来必然 是要先找夫人的,你先跟我来,去将书房的花换上。” 乔洛染心中一喜。 当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冒险往这边跑一趟,还是跑对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书房,刚将花换好,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妇人突然推门进来。 “桂枝,朝尉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让厨房送些糕点过来,给他垫垫肚子,顺便开始准备晚膳了。” “是,夫人。”桂枝像是会变脸一般,先前在乔洛染和小丫鬟面前的傲慢全然不见了,满脸的恭顺谦卑。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谢夫人。 谢夫人点点头,一边轻咳一边走到了书桌前:“你们先退下吧,都别进来,少爷回来了通知我。” “是。” 乔洛染跟着桂枝一起往外走,内心却暗暗在想,这个夫人身体看起来不太健康的样子。 心里在想事情,她也没注意路,跟着桂枝走了一段,才发现根本不是去厨房的路。 乔洛染顿时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喊道:“桂枝姐姐,我们不去厨房吗?” 谁知桂枝有点诧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在这?夫人的命令没听到吗,还不赶紧去找你姨母。” 第一百五十四章 偷听 得,原来这人是根本就没想做事,只想使唤她。 乔洛染内心无语,面上还是乖乖巧巧的点头应道:“好的。” 她转身向着厨房走去,内心却在思考,谢夫人对谢朝尉绑架她的事情知不知情? 得想个办法,听一听这夫妻俩的谈话才行…… 到了厨房,张嬷嬷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阿洛,你不在房中休息,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乔洛染丝毫不慌,还带着几分骄傲的说道:“我去见我表姐了,表姐愿意带着我在夫人院中做两天事!少爷快回来了,夫人吩咐我过来拿几盘糕点给少爷垫垫肚子,晚膳也要开始准备了。” 张嬷嬷看她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羡慕中带着谄媚,二话不说转身就去了厨房。 在厨房准备了一会儿后,她有几分讨好的,递了一个食盒给乔洛染:“阿洛姑娘,这是少爷平日里爱用的糕点,底层是今日厨房新研制的桂花千层酥,我准备了两盘。”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乔洛染故作满意的点点头,接过了食盒:“我会和表姐说说嬷嬷的一片好意的。” 张嬷嬷顿时惊喜地连连搓搓手,还想说些什么,不耐烦的乔洛染连忙转身就走。 她可 不是来玩丫鬟上位记的,她还急着回去探听情报呢。 回到夫人的府中,乔洛染惊喜的发现,谢朝尉已经回来了! 但可惜的是,他回来了,送糕点这种美差事就轮不到乔洛染了,桂枝毫不客气的拿过她手中的食盒,让她在外面呆着,自己则千娇百媚地向书房走去。 乔洛染面上乖乖地等着,脚步却一点一点的向着房门挪去。 周围有人,她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但是凑近一点偷听还是可以做到的。 书房也就一个薄薄的门,隔音效果很是一般,基本上声音大一点外面就能听见了。 乔洛染仔细听着书房里的动静,似乎是桂枝行了个礼,没说两句话就也被赶出来了。 房中只剩谢朝尉和他的夫人。 桂枝出来关好门,淡淡地看了乔洛染一眼:“走吧,少爷让我们走远一些,顺便看着一点,别让人靠近了书房。” 乔洛染面上应是,内心却在疯狂的想着办法。 她可以确定,这两人一定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不然怎么会如此避着下人? 她得想个办法一个人行动才行。 乔洛染眼睛微微一转,猛地捂住了肚子:“嘶——桂枝姐姐,我的肚子突然好痛啊,我,我先 去……” 桂枝嫌弃地看着她:“去吧去吧,待晚些时候在夫人面前可不能如此失态。” “是,我去去就回……” 乔洛染弓着身,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书房的侧面,见左右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上窗户—— “……宛宛,谢三他们是说,人被你手下的丫头带走了。”这是谢朝尉,乔洛染猜测这个人指的应该是自己。 “我知道,桂枝跟我说了这件事,人已经跑了。” 夫人的语气淡淡的,带着一些清冷的色彩,像是她带给乔洛染的感觉。 “宛宛!你怎么能让她给跑了!若是被娘娘知道了……” 谢朝尉听起来有些慌张,乔洛染皱着眉,娘娘?什么娘娘?哪个娘娘? “你现在来指责我又有什么用,谁让你不提前与我说。” “这,唉,这可如何是好,我好不容易才将那个云冥引开,这下人跑了,他俩必定警觉,恐怕会连夜离开。” 乔洛染瞪大了眼睛,他将云冥引开的?什么意思? 云冥是因为那张诡异的通缉令才离开的……所以是他将通缉令贴到客栈门口的? 可是他又如何认出云冥的? “老爷说你蠢,当真是说对了。” 谢夫人的声 音仍然是那般冷冷清清,乔洛染甚至能想象到她的表情——冷静淡然,还带着一丝不屑。 “……马宣宛!别忘了我们的关系!” 乔洛染一愣,我们的关系? 这句话……可不太像相公对自己的夫人说出的话,反而像是,同盟? 马宣宛沉默了一会,才认命般开口。 “……既然你能认出她,一路跟着他们便是,否则就算你严刑拷打那位宥王妃,你又怎么知道她会将事情真相都告知于你?” 听到这里,乔洛染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个谢朝尉和马宣宛,竟然知道她是谁,还想严刑拷打她逼问真相! 乔洛染这才想起,离开京城卸了易容后,她便懒得再易容,因为离开京城,见过宥王妃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她自以为没人认得出她,却没想到离开才一天,就被人认出了身份,还差点被抓的去拷问! 不行,这个消息得赶紧回去告诉云冥才行,而且她后面也必须易容了,不然这一路恐怕背后都有人跟踪。 “宛宛,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谢朝尉,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那是自然。” 后面两人就没再说什么重要的话了,乔洛染掂着脚,悄无 声息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房中无人发现这一番对话已经被人听了去,这也是乔洛染的轻功有了一点点进展——走路的声音变轻了。 天色早已经黑了,乔洛染脚步轻快地向着后门的方向跑去,出府的路她早就看好了,随时都可以走。 她现在被几个重大的消息扰乱了心神,只想一心先赶紧回到客栈,一时没注意周围的环境。 出府的小门必然经过厨房,张嬷嬷正打算回房间,见到行色匆匆的乔洛染,疑惑都喊住了她。 “阿洛姑娘,你不是去给少爷夫人送糕点了?这是要去哪?” 乔洛染尴尬的停住了脚步,心底暗道了一声晦气,转身却是一脸的笑意。 “嬷嬷,这不是快到晚膳了吗,我来通知您一声该上膳了!” 怎么今日这么早就上膳? 不过张嬷嬷正是有求于乔洛染的时候,也没有起疑,热情地说道:“好的,姑娘稍等,我这就喊他们跟您过去。” “嬷嬷且慢。” 乔洛染这会儿哪还有精神带人过去上膳? 她连忙将人喊住,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办法。 张嬷嬷一心想往上爬,这种人只要有机会,哪怕再不合理,她也会冲一把,或许她可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离开谢府 “嬷嬷,你帮我这么多,我都没什么好报答的,不如这顿晚膳,你代替我送过去吧。” 张嬷嬷听见此话,顿时一惊,连连摆手:“不可不可,这不是我能做的事。” “嬷嬷!”乔洛染拉住了她的手,心里焦急,面上却还是一派淡然,“少爷夫人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若是晚膳用的高兴,他们随意赏点什么下来……” 听着她的话,张嬷嬷眼中也亮了起来,嘴里虽然还在推拒,心里却开始意动。 儿子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偏偏他眼光高,瞧上了管家的小女儿,管家不太看得起他们家,要的彩礼可高了…… 乔洛染看得出来,张嬷嬷的眼神不一样了,此时若是再推她一把,她肯定不会再拒绝。 乔洛染故计重施,再次捂住了肚子:“嬷嬷,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我有些不方便,要是在少爷夫人面前失了体面,就是表姐也救不了我了。” 张嬷嬷信以为真,或者说她的内心想让她相信这件事,她关心的拍了拍乔洛染的肩膀:“好好休息吧,夫人那边你就放心交给我。” “麻烦嬷嬷了。”乔洛染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虚 弱的微笑,忙不失的走了。 张嬷嬷有些兴奋的张罗开来,带着一众厨房的下人喜气洋洋地到了夫人的院中。 桂枝见到她,有些疑惑:“张嬷嬷,你怎么来了?” 张嬷嬷还以为桂枝不知道呢,满脸堆笑的解释道:“阿洛姑娘说是上膳了,让老婆子赶紧带着人过来。” “上膳?晚膳?”桂枝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是阿洛越过自己擅自去接触了夫人,顿时皱紧了眉头,对着面前这个阿洛的姨母也不怎么高兴了。 她脸色不愉的看了张嬷嬷一眼:“跟我来吧。” 一群人端着食盒恭谨的跟在后面,桂枝让他们先站在外面等着,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夫人,晚膳来了。” “晚膳?怎么这个点就上了。”马宣宛眉头微蹙,上前打开了门,“谁去叫的膳?桂枝你吗?” 桂枝一下子就愣住了,赶忙跪在地上,低着头急急的解释道:“奴婢不敢,今日,今日厨房新来的丫头阿洛去叫的膳,她说是夫人吩咐的……” 马宣宛有些不太高兴:“什么阿洛?让她出来见我。” “这……”桂枝的目光转向身后不远处 的张嬷嬷,咬了咬下嘴唇,有些忐忑地说道,“她说肚子有些疼,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她是张嬷嬷的侄女,张嬷嬷应该知道她去哪了!” 张嬷嬷站的不算远,听到了桂枝的话,顿时惊疑不定地抬起了头:“桂枝姑娘,她不是你的表妹吗?” “什么表妹?”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 她们被骗了! 马宣宛脸色越发凝重起来:“你们两个进来,其他人都先下去吧。” 两人战战兢兢的跟着走进了书房,谢朝尉见到两人,连忙面带笑意地揽过她的腰:“这是怎么了?” 马宣宛脸色不太好看:“你听她们俩说一遍吧。” 张嬷嬷和桂枝互相看了一眼,你一句我一句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大约午时那会儿,阿洛突然跑到厨房来跟奴婢说是桂枝姑娘的表妹,听说厨房招工,所以……我让她先歇个半天,她跑出去找了桂枝姑娘,晚上她突然跑过来和我说要上晚膳了,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听起来责任仿佛都在桂枝身上似的。 桂枝暗暗瞪了张嬷嬷一眼:“那个阿洛,跑过来和奴婢说是 张嬷嬷的侄女,想要伺候夫人,看在嬷嬷的面子上,奴婢就允了她在身边先呆个半天,结果刚才突然说肚子不太舒服,人就跑没影了!谁知道是不是和张嬷嬷串通好的?” 张嬷嬷哪里会背这个锅,立刻嚷嚷起来:“老奴不敢呀!老奴也是听她说是桂枝姑娘的表妹,才好心让她进厨房的!” “现在人都不见了,自然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够了!” 马宣宛沉着脸,感受到旁边谢朝尉的眼光,心情越发不爽起来。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的确是她治家不严的结果。 她头疼的摆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吧,自己去找管家领二十个板子。” 两人愁云惨淡的退出了房间。 谢朝尉笑了起来:“看来宛宛这后院,也不是铁桶一块呀。” “你还有心情笑!”马宣宛瞪了他一眼,“这人多半就是你抓回来的宥王妃了,不然好端端的,府中怎么会多出个不存在的人?” “你现在最好赶紧去那个客栈守着,看能不能把人抓到,不然就怕你过去,人已经跑了!” “什么!”谢朝尉猛地站起身,思索了一会,脸色 越来越凝重,心底越发不安起来。 “宛宛,晚上我不回来了,你早些休息吧。”他随口说了一句,推开门,向着谢府的前院奔跑而去。 乔洛染此时人在哪呢? 她甩开了张嬷嬷,向着自己记忆中的后门跑去。 好在后面看管的嬷嬷和张嬷嬷相熟,她随口扯了个谎话,那人就将她放了出去。 一出府,乔洛染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晓得这是何处,光是谢府就占了极大的一块地方,周围别说街道了,连个行人都没有。 出来的急,估计身份没一会儿就会被发现,她不敢走大路,怕被谢朝尉的人抓到,只好转头进小巷。 好在闷头往前走了一段路,总算见到了人影,她赶忙问路,一路磕磕绊绊的找到了客栈的所在地。 不过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来时的客栈,月亮已经高悬于空中了。 乔洛染松了口气,正想抬脚回到房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脚步声。 脑中的危机感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缩回了巷子里,等那群人跑过去,才想伸头看看情况。 谁知,她的背后突然伸出一双大手,将她的嘴牢牢捂住,一把拖回了巷子里面。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交换情报 “是谁?!”乔洛染紧张的挣扎了一下,忽然觉得后方的气息有点熟悉。 果然,云冥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洛染,是我,不要紧张。” 她松了口气,忍不住转身锤了一下云冥的胸口:“你这又是做什么?吓我一跳!” 云冥摇摇头,握住了她的手:“别出声,跟我来。” 两人穿过长长的小巷,绕进了一个小院子,云冥才勉强放下心来:“洛染,你今天一天都去哪了?我回来时见你不在,还以为你出事了。” “好端端的,我怎么会出事。”乔洛染,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的确发现了重要的事情,正想与你说呢。” “哦?好巧,我也是如此。”云冥挑了挑眉毛,带着她走到院子的石桌旁坐下,“你先说吧。” 乔洛染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嘴灌了一大口凉水下去。 “这一路回来可累死我了,我被一个叫谢朝尉的人抓走了,对了,你知不知道谢朝尉是谁?” “你被抓走了?!”云冥顿时紧张地站起了身,后牙根紧紧的咬了起来,“谢朝尉……我想起来了,他是曲阜知府的大公子,听说这段时 间正在家中备考举人。” 云冥说到这,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敢绑架你,好大的胆子!我这就让人去给他长点教训!” 乔洛染连忙拉住他:“你别急呀,快听我说完。” 看着乔洛染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云冥内心的不安才渐渐平息了下去,他忍不住握住了乔洛染的手,双眼紧紧的看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又出了什么事。 乔洛染挣了一下,没挣脱。 她知道云冥也是关心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没有去管包着自己小手的大手。 “你看我好端端的站在这,就知道他没有成功呀……我当时提前醒了,想了个办法躲在了谢府,还暗中听到了谢朝尉和他夫人的谈话。”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已经认出了我们的身份,故意贴通缉令引开你绑架我,只是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谢朝尉绑架我,或许是为了逼问我们的目的吧。” 云冥的手更加用力的一分,一双眼睛像是会吃人一般。 “谢朝尉……我记住了。洛染,我今日去查了通缉令,是知府贴下来的,这位谢知府,是淑贵妃的娘家表舅 ,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云冥将猜测南千川瞒下所有事情,暗中追捕他的事告诉了乔洛染,乔洛染,听完有些不敢置信的皱起了眉头。 “若是如此的话,谢府的人怎么会知晓你就是云冥?会不会是南千川和南泽溪合作了……” 她说到一半,自己都失笑摇了摇头,太子和五皇子合作?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不是合作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南千川身边有南泽溪的卧底!”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推断,不由得相视一笑,云冥闭上了嘴,含笑看着她,示意让乔洛染接着说。 他……喜欢她自信满满的样子。 乔洛染也没谦虚,接着说道:“这个卧底知道你是云冥,却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在南千川身边地位不高,二是,南千川也还没有发现地图。” 云冥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不论是哪种,我们都得尽快出发了,我们的身份已经被谢府的人知道,若是等到明天,恐怕等来的只有大批的搜查,所以我想……” 乔洛染看出他脸上的无奈和不忍,不在意的拍了 拍他的手:“连夜出发嘛,没事,我晚上跑的行动……” 糟了,她说溜嘴到前世了! 乔洛染连忙一转话头,转的太快,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根:“晚上跑步和行动也不少,只是一晚上不睡而已,问题不大。” 云冥倒也没有怀疑,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现在外面已经有谢府的家丁,说是在追捕逃奴,等会我用轻功带你从北方的城墙出门,那边的城墙守卫人不多,虽然出去要绕些路,但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小一点。” “等到了外面,有人已经准备好了马,我记得你不会骑,到时候我带着你,我们可能需要奔波一段时间了。” 云冥声音越说越低,说到后面,甚至有些抬不起头来。 他心底承诺过,想给洛染最好的生活,却没想到自己得眼睁睁看着洛染受苦。 甚至洛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绑架,他都没发现! 他的左手捏着石桌的桌边,越来越用力,浑然一体的石桌,竟然被他捏了个缺口下来。 乔洛染听到响动,转头望去,就见他的左手一用力,石头竟然化成了一地的灰屑,风一吹就没了。 “这,这是什么?我可以学吗!” 乔洛染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忍不住抓起他的左手,左看右看,还自己动手捏了捏石桌。 可惜以她的力气,顶多将石桌拖动,怎么也做不到和云冥一样捏碎一块石头下来。 “云冥!我若是继续练内功,可以练到这个地步吗?!” 云冥看着她晶晶亮的眼睛,内心有些无奈。 他光是听着,担忧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偏偏她还没心没肺的嚷嚷着要学武功。 “可以,只要你好好练,总有一天可以练到的。” 云冥捏了捏她的脸蛋,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心情变好了许多。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些准备出城吧。” “好。”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衣服,云冥一把揽过她的腰,用轻功飞上了屋顶。 夜晚的曲阜城看似安静,却时不时的有火光闪过。 乔洛染知道,这应该是谢府派来抓她的人,她的身份肯定暴露了,甚至多半还知道她已经是宥王妃了。 不过她总觉得有些奇怪,谢朝尉和马宣宛,似乎不是普通的夫妻关系…… 可惜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个了,她抱住云冥的肩膀,两人一路向着北面的城墙而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山贼 出城的路倒是一路顺利,可能是因为现在在街上搜查的人,只是谢府的家丁,不是训练有素的官兵。 影七已经在城外等了很久了,见到两人连忙跪下行礼,将手中的马绳递了过去。 他会从另一条路先去下一个落脚的城市,云冥和乔洛染直接走小路,抄近道,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长阳城。 云冥身手利落的翻身上马,同时对着乔洛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洛染,来。” 乔洛染看着眼前的马背,有些疑惑的问道:“马鞍呢?” “什么是马鞍?” 云冥略带茫然的回了一句,紧接着不在意的说道,“不说这些了,快些上马吧。” 乔洛染搭着他的手跨坐在了他的前面,感受到身下有些隔人的脊骨,痛不欲生的闭上了眼,连能和云冥以如此亲昵姿势拥抱的暧昧心思都没了。 她先前没有骑过马,马车的马也不需要马鞍,她还以为这会儿已经有马鞍了,万万没想到,这个古代竟然还没有发展出马鞍这种东西! 马鞍,不仅是对人的保护,也是对马的保护,提高了骑手的舒适性,也就相当于提高了骑马的效率。 若是没有马鞍,骑马可绝对 算不上一种享受,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折磨。 乔洛染颠的浑身难受,干脆俯身抱住了马的脖颈,降低重心,才感觉自己好受一些。 但是她好受了,云冥就不怎么好受了。 心爱的人就在自己的怀里,两人最亲密的地方在不停的摩擦,若不是他的意志力足够强,恐怕就要在洛染面前失态了! 偏偏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距离下一个换马的地点也还有几个时辰。 云冥只好屏住呼吸,疯狂的在心里默背大悲咒,才勉强压下了一心思的心猿意马。 两人跑了大约半个时辰,乔洛染甚至困得都有些想睡过去了,前面的路突然传出来了响动。 一个人影飞扑出来,猛地倒在两人面前。 见云冥面不改色的操控着马跳过去,树林中又抛出来一些东西,云冥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些细长的圆木棒。 若是马匹不慎踩了上去,恐怕两人都要摔倒。 “吁——” 云冥拉着马绳,勉强将前冲的马匹停了下来,乔洛染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撞到了马的鬃毛里,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 “怎么了?要换马了吗?” “洛染……可能是埋伏。” 云冥看着从树林里 跳出来的几十号人,面色有些凝重。 几十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而已,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多费些功夫。 但是,若是这些普通人手里人人都拿着一把弓箭,情况就不同了! 乔洛染也看清了眼前的情况,有些哑然:“这不会是山贼吧?” 领头的男人听到她这样说,哈哈哈的笑了出声:“姑娘,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山贼!” 现在山贼都要007,大半夜的工作了吗? 乔洛染抽了抽嘴角,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扔了过去:“这位山贼大哥,我与我的夫君没有带太多的钱财出门,这是全部的家当了,您行行好,放我们离开吧。” 若是真的山贼,求财而已,也不见得真的会和这两个一看就气质不凡的人开战。 但是…… 领头男人接过荷包,摸了摸下巴,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放肆:“可惜,我们要财,也要人!小的们给我上!” 他的话音刚落,一排弓箭射了出来,云冥脸色一变,从马边抽出一把铁剑,哐哐哐的砍掉了几根射过来的箭。 乔洛染也没闲着,灵活的甩着手中的包袱,同样打飞了一些箭,她脸色不愉的看着领头男人。 “行走在江湖,最重要的就是做人留一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天呐,我好怕哦!” 领头男人夸张的拍了拍胸膛,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都给我瞄准了射!男的死活不论,女的不能伤到脸!” 箭雨一下变得密集起来,两人疲于应付,连下马应战都没有工夫,圆木棒还挡住了马匹前进的路,若是继续这么下去,两人迟早被抓。 乔洛染狠狠的咬着牙,张嘴大喊:“云冥,你先逃出去!那个男人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们不会伤了我!” 云冥是可以用轻功离开,但他怎么做得出放弃洛染自己逃命的举动! 云冥左手一抓,抓住了一根射向乔洛染肩膀的箭,但是他的手却被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洛染,不必多说,等他们下一波换箭的时候,我就带着你一起跑!” 说话间,箭雨没有先前那么密集了,云冥左手紧紧地揽着乔洛染的腰,没管射向自己背部的两根箭,拼着受伤的机会,腰部发力,脚尖狠狠的踩了一下马儿的背,用轻功向着远方的树林飞去。 乔洛染反手抱住他的脖颈,尽量减轻自己的重量,她伸手一摸,触感 有些湿意,就知道云冥受伤了。 她瞬间紧张了起来:“云冥,你受伤了!” “不要紧。”云冥背部中了三箭,嘴唇有些苍白,脸上还是一派淡然。 山贼领头眼见着他们就要逃跑,顿时着急地抢过身边的一把弓箭:“一帮没用的家伙!” 他的臂力十分惊人,瞬间就将弓箭拉至满月,对着云冥的心脏部位一箭射了出去。 “云冥,小心!”乔洛染眼睁睁的看着箭射来,自己却帮不上一点忙,第一次痛恨起了自己的无力。 若是,若是她能迅速将轻功学会…… 云冥听到了风声,但若是他自己侧身躲开,受伤的就是洛染了! 他只能稍微转了一下身体,弓箭猛地一下插到了他的背脊,云冥脚步踉跄了一下,停在了一棵树的枝头,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云冥!”乔洛染惊慌地捧起云冥的脸,却只能见到他渐渐变得黯淡的眼睛。 “洛染……别管我……逃……” 云冥挣扎着说完,再也站不住,两人像断了翅膀的鸟儿,一下子从树的顶端掉了下去。 乔洛染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到了什么,还来不及反应,就瞬间陷入了黑暗。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云冥死了? 再醒来时,乔洛染感觉有人在小心的擦拭她的脸。 凉凉的,好舒服。 她好像躺在床上?这是在哪…… 对了!云冥! 云冥的心脏中了箭! 乔洛染猛地睁开眼,一把握住眼前小丫头的手:“跟我在一起的男人呢?” 小丫头被握得生疼,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你,你说什么呀?我不知道……” 乔洛染没有欺负小姑娘的爱好,松开了手,脸色还是十分难看:“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是追风寨……我,我叫小玉,是大当家派来照顾姑娘的……” 追风寨?那应该就是她昏迷前遇到的那个山贼的寨子了。 她想起云冥,眼神中涌出了怒火:“你们大当家在哪?带我去见他!” 此时天色只是微亮,小玉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大当家睡下了……不让人去打扰他。” “呵,他倒是逍遥。”乔洛染冷笑出声,将被子一掀,果断地走了出去,“我管他睡没睡,今日若是见不着人,这个山寨我都给他掀了!” “姑娘!等等!”小玉惊慌地跟着她,想要上手拉她,却怎么也拉不住。 乔洛染的力气比不过云冥,怎么可能还比不过这么一个 娇小的姑娘。 她此时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她胸膛里燃烧,越烧越旺,越烧越旺,甚至要冲出她的胸膛,烧尽她看到的一切东西! 山寨不大,屋子也格外简陋,大当家的小竹屋便秃显得格外富丽堂皇起来,乔洛染瞬间有了判断,果断迈步向着小竹屋走去。 “大当家?大当家!你给我出来!我问你,和我一起的人呢?” 她踢不开门,只能哐哐哐的敲着门板,吓得小玉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周围迅速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谁啊,这么大清早的……” “这人是谁?我好像没见过,新来的吗?” “好像是昨晚大当家抓回来的。” 一群人笑嘻嘻的指指点点,倒也没人上来拦住她。 敲了半天,门突然被一把拉开,大当家,也就是先前在山下那个领头的男人,脸色黑沉沉的看着她:“吵死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要反问你的吧!” 乔洛染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我问你,和我在一起的男人呢?” 大当家翻了个白眼:“没气了,我让人埋到后山的乱葬岗了。” “……这不可能!” 乔洛染惊恐的瞪大 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当家,手中的衣服越握越紧。 “这,这绝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大当家想要扯开她的手,扯了扯没扯动,只好耐心地又说了一句。 “你不要胡来,我对你已经够客气了,你给我乖乖呆在房间里面不要乱跑,明日一早我就将你交出去,别给我惹事,否则的话……” 乔洛染一个字都没听清。 她的耳朵旁边像是有什么在轰鸣,大脑仿佛在颤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即将炸裂,整个人呆滞的站着原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 云冥死了……? 不,没有见到尸体,她绝不可能相信! 乔洛染颤抖了一下嘴唇,眼神突然一下又有了焦距:“乱葬岗在哪?让人带我过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当家倒抽一口凉气:“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我都说了,人死了!” 见乔洛染还是双眼通红,不打算放开他,他连忙使了一个眼色,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蹑手蹑脚的男人,手里还握着一根木棍。 乔洛染满心都是云冥,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声音,被一木棍狠狠地敲到了 后颈,瞬间不省人事。 大当家松了口气,连忙招招手,只见几个女人围了上来,手忙脚乱地将乔洛染搬了下去。 他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长叹一口气,回到了屋内。 只见屋内此时坐着一个戴面具的男人,见到他,顿时冷冷的看了过来。 “她没事吧。” 大当家苦笑了一声:“少主,乔姑娘没事,只是脑袋这么连续遭到重创,恐怕需要好好养两天了。” 这个男人,正是他口中已经死去的云冥! 云冥不置可否的闭上了眼睛:“接着拔箭吧。” 大当家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了最后一根箭支:“少主,我要拔了,您忍着点。” 他也不废话,猛地一下拔了下来,血液一下子飞溅出来,云冥闷哼了一声,才有些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那个谢贵呢?” “已经出发了,估计是回谢府禀告消息,我估计谢朝尉那小子明日晌午就会过来。” “好,按我们先前的计划,该怎么说,都记住了吧?” 大当家点了点头:“少主放心吧,都记住了,我办事您还不放心!” 他从旁边的桌上拿来一瓶药,一边给云冥上药, 嘴里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少主啊,您大可不必演的如此逼真,最后那一箭我明明是向着您的骨头缝隙射出的,你何必让它射进您的胸口?差一点点就擦到心脏了!” 药粉撒进伤口,足以让人喊叫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云冥的神经,但是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有苍白的嘴唇能看出他受到了多重的伤。 知道大当家是在担心他,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云冥沉默了一下,轻轻地垂下了眼眸。 “洛染……能看出来,她懂医,受到了多重的伤会致命,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只有洛染真的相信他死了,才会离开这,去地图上所在的地方取出东西。 因为这是他死之前,最后的愿望! 大当家撇撇嘴:“我看够呛,那姑娘在外面还喊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看要是不交具尸体出去,她恐怕要赖在这不走了!” 他将手中的绷带绑上最后一个节:“好了,少主,您这几天伤口不能沾水,不能压着,只能辛苦您趴着睡几天了。” “好。”云冥沉默着穿好了衣服,站立了一会,突然转过头看向大当家,“既然她想看尸体,那就给她看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疑点 大当家一听,脸上立马出现了苦哈哈的表情。 时间这么紧,他去哪里找一副和少主身材体型差不多的尸体应付乔姑娘? 少主一句话,下属跑断腿,大当家给云冥包扎完,马不停蹄的就出门准备去了。 顺便还暗中嘀咕了两句少主变了。 少主何曾为了一个人如此尽心尽力过,不说别的,就说少主提起乔姑娘的眼神,他以自己和娘子三十年的感情发誓,绝对有猫腻! 虽然那个乔姑娘听说成婚了……不过成婚了,还可以和离嘛,少主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追不到手? 大当家这边将将安排好,乔洛染就再次醒了过来,一醒来就是挣扎着要起身去找大当家,要看云冥的尸体。 这次大当家倒也没有推拒了,将她带到了后山的一处满是坟堆的小鼓包,指着其中被草垫裹着的一具男尸。 “喏,你要看的尸体,看完就给我乖乖回去,不要再吵了知道吗!” 乔洛染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男尸,颤抖着往前走了两步,跌坐在了地上。 她怎么能相信,前一天还好端端的云冥,今天就变成了躺在地上的冰凉的尸体! 明明,明明她还没来得及说出 口…… 乔洛染心中充满了难过和绝望,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荒谬感。 云冥真的就这么死了?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 乔洛染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平稳了一下心跳,颤抖着手将盖在尸体脸上的草垫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已经被啃食的坑坑洼洼,露出白骨的面貌。 这种图哪怕在现代恐怕都可以小儿止哭,但是乔洛染见过的尸体可不算少,甚至她和警方合作的多了,本身对验尸就有一些心得。 见到这张脸的第一时间,她就感受到了一丝违和感。 虽然这张脸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面貌,但是人的骨骼是不会变的,真正记忆人脸的高手也是结合人的骨骼细节,而不光是五官来记忆。 乔洛染虽然比起那些天才们有所差别,但在记人脸这方面上,她也恰巧跟着学习过一段时间。 ——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颧骨和下颌骨不对。 云冥的五官立体,像是最顶尖的雕刻师雕刻而成,若是放在现代,是那种极为上镜的骨相帅哥。 但是这具尸体颧骨平平,下颌骨短而圆,是标准的亚洲人长相,五官会比较平面。 她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手上的动作不慢地将整个草垫掀开,整具尸体都暴露在她的眼前。 尸体看上去已经被野兽啃咬得坑坑洼洼,多处地方露出白骨,衣服也破破烂烂,但仍然能看出身高体型的确和云冥差不多,布料也是昨日云冥所穿的布料。 若是一般人,恐怕会立刻认定这的确是云冥,但是乔洛染本就从脸部的骨相发现了不对,还略懂一些验尸,此时一看,果然发现了更多奇怪的地方。 她记得当时云冥背部身中三箭,但这具尸体箭的刺入方向不对,乃是从上往下刺入,但是当时的情况分明是从下往上刺入。 其次便是下半身的比例,云冥的腿极为修长,虽然她没有仔细量过,但是目测也是极为惊人的黄金比例。 可是这具尸体小腿腿骨较短,上下身是简单的五五分,分明与云冥有天壤之别! 不对劲的地方越看越多,乔洛染忽然平静了下来,沉默地站起了身,牢牢的盯着旁边的大当家。 “你确定,这具尸体就是和我在一起的男人?” 大当家脸上仍然是那副不耐烦的表情,后背却忍不住有些汗湿。 不会吧,这姑娘是什么人?这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他 假意烦躁的说道:“就是他!看够了吧?看够了给我老老实实回房间呆着去!回头老子还要拿你换赏钱!” 出乎他的意料,乔洛染格外配合地站直了身体,黝黑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麻烦大当家了。” 说完,她带头转身沿原路返回,只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大当家跟在她的身后。 这,这乔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有没有相信这就是少主啊? 他撸了撸后脑勺,有些心虚的想,等回去禀告少主一声吧。 少主,这可不是他不尽力,这乔姑娘有点邪性啊! 不过才把乔洛染送回房间,大当家就被下人告知,谢朝尉正在寨子门口等他。 “嘶,这家伙来的够快的,真是够迫不及待。” 大当家撇了撇嘴,转身来到另一个房间,敲了敲门:“影七兄弟,谢朝尉来了,乔姑娘这边就拜托你了。” “好。”影七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当家以往对这传说中的影十二卫向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知道他们不会轻易让人看到,傻笑着摸了摸脑袋,转身走了。 他来到寨子门口,谢朝尉仍然是那副风流俊雅的公子模样,只是眼中的急切还 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大当家,好久不见。”谢朝尉上前两步,率先抱拳行礼。 谢府和这城外最大的山寨,关系其实比较微妙,山寨中毕竟都是山贼,按理来说,官府应该派兵剿灭。 但事实上,二者更多的还是合作关系。 毕竟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官府不能做,但是山贼就肆无忌惮了。 “谢少爷客气了,请。”大当家脸上挂着带有一丝讨好的笑容,带头领路。 二人到了会客厅,谢朝尉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当家,你抓到的女子在何处?” 大当家咧开嘴,给他倒了杯茶,嘴里不缓不慢地说道:“谢少爷,别急呀!您看您这消息一下来,我立马就配合您堵在了这路上,现在辛辛苦苦把人逮到了,您总要告诉我,抓人是要干什么吧?” 这是在评估价值,讨要好处了。 谢朝尉和大当家打的交道也不少,知道这是个精于计算的人,勉强将眼中的不耐烦压制了下去。 他不能将乔洛染的重要性说出来,不然会被这人狮子大开口给讹上一笔。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好茶!大当家这儿的茶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第一百六十章 演戏和逃跑 大当家知道这小狐狸反应了过来,自己没那么容易套到话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失望的表情,也跟着笑呵呵的拿起茶喝了一口:“这些茶还是上次抢的一家从江南来的商队,听说只有宫中才喝的到,我一个大老粗也不懂茶,谢公子若是喜欢,我让他们把茶送谢府去。” “这倒是不必,大当家客气了。”谢朝尉抽了抽嘴,放下手中的茶杯。 一帮山贼的肆无忌惮进入曲阜城,这不是明摆官府和山贼有勾结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谢朝尉到底还是按捺不住问道:“大当家,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可有说些什么?” 大当家还是那副有些讨好的微笑,嘴上的话却滴水不漏:“此人还未醒,不清楚她的身份来历,我也不敢让寨子里面的小的轻易去接触。” 一个昏迷的女子罢了,这有何不敢?看来不说出点东西出来,这大当家今天不会让他见到乔洛染了! 谢朝尉暗暗的咬了咬牙根,面上淡定非常的说道:“此人适合身份我也不知,只是她偷了我家一样重要的东西,所以我需要将她捉拿回家,问清楚东西的下落。” “哦,这样啊。”大当家这表情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站起身在房中假意思考了一会儿,忽然一脸郑重的回头。 “谢公子,你想追回你府中东西的下落,就算将这姑娘抓回去,万一她不肯说出口怎么办?” 就知道这老狐狸不会轻易的将人交出来! 谢朝尉勉强的微笑道:“这在下有自己的办法,就不劳大当家操心了。” “不不,谢公子太客气了,以我们两家的关系,我还是要为贤侄多考虑一些啊!” 大当家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动声色的口头上占了个便宜。 谢朝尉闭了闭眼睛,看来不出点血,这老头是不会答应放人的。 “大当家,你到底要如何?” 听到这话,大当家满意地笑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是按少数计划的那样发展。 “谢公子,我也不想如何,只是给贤侄出出主意罢了,这姑娘我瞅着骨头挺硬的,估计贤侄就算严刑逼供,她也不见得会吐露半个字,简直还不如将她放走,暗暗跟踪在她的后面,自然能找到东西的下落。” 谢朝尉一听,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也倒不是不行,或者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宥王妃差点被抓,肯定接下来会尽量多走山路,以尽快到达目的地,他派人暗暗 跟踪在后面,或许也会有收获。 但是这样的话……谢朝尉看了大当家一眼,他的人可以跟,大当家的人自然也可以。 大概这就是大当家的目的吧,想看看他谢府究竟丢的是什么贵重宝贝,说不定还想从中分一杯羹。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谢府根本没有丢东西,他一个山贼也没有资格卷进天机阁的事来! 自觉掌握了大当家的目的,谢朝尉突然放下心来,重新恢复回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大当家好计策,不愧是能将寨子一手发展到如斯地步的人!” “哈哈哈哈,贤侄客气了!” “既然如此,都按大当家说的办吧,只是这人要怎么放……” “贤侄放心,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 “好!”谢朝尉举起手中的茶杯,“那我便以茶代酒,多谢大当家一番指点!” “叮!” 大当家举起手中的茶杯和他碰杯,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另一边。 影七翻进了乔洛染的房间,动作迅速的打晕了小玉,走到乔洛染面前,啪的一下跪下。 “乔姑娘!属下来迟了!” 乔洛染脸色淡淡的看着他,不悲也不喜:“你没有来迟,你来的很及时。” 这话有 些意味深长,影七哽了一下,不敢接,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往下说道:“少主之前吩咐过了,若是他不在,这次行动暂时由乔姑娘指挥。乔姑娘,我们快出发吧!” “呵,这样啊。” 乔洛染冷笑了两句,配合地站起身:“行啊,我们出发吧。” 怎么感觉乔姑娘的反应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影七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但目前都还在少主的计划内,他只好小心翼翼的打开窗:“乔姑娘,前院有人,我们从后山绕路离开。” 他以为自己还要劝说两句,谁知乔洛染比他还干脆利落的翻窗出去,回头一脸冷淡的看着他:“愣在那干嘛,不是说赶紧出发吗?” ……好吧,反正如果出了计划外的情况,让少主头疼去吧。 影七同样干脆利落的翻身出窗,两人一路向着后山而去。 此时,大当家和谢朝尉,正在房间里面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 谢朝尉略带不满的问道:“大当家,若只是如此,怎么能保证我一路跟在这个姑娘的后面呢?” “谢公子别急啊。”大当家回房,拿出了一个小陶罐,打开盖子,一只美丽到不像真实的蝴蝶飞了出来,在空中转了半圈,慢悠悠地向着 乔洛然二人离开的方向飞去。 “这是……寻香蝶!”谢朝尉不是不识货之人,立马认出了这是何物,有些惊叹的看向大当家,“大当家当真是身家丰厚,竟然连这传说之物都能找到。” “客气客气,偶然得来的罢了。”少主给的,“有了此蝶,不论那姑娘跑到天涯海角,谢公子都能稳稳的追上她。” 谢朝尉小心翼翼的接过陶罐,将寻香蝶装的起来:“多谢大当家,那在下就先告退,回去准备了。” “谢公子慢走。” 大当家笑眯眯的目送谢朝尉离开,才松了口气,转身走到了里屋里面。 云冥竟然大胆的一直呆在里屋! 听见大当家的脚步声,他抬了抬眼皮,有些冷淡的说道:“她走了?” 大当家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是,乔姑娘看完尸体没有再闹了,刚才已经跟着影七离开。” 云冥点点头,伸手扯过旁边的外套穿上:“既然如此,那我也出发。” “等等,少主,你的伤——” 大当家话还没说完,云冥就已经没了身影,他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了自己的尔康手。 看来少主是真的陷进去了……也不知道川蜀那帮人听说了,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偷跑 乔洛染一路沉默的跟着影七走了很长一段的山路,才来到官道的旁边。 官道旁已经停好了一辆马车,马车没有人,显然是特意为二人准备的。 影七一个人怎么可能准备的如此面面俱到? 乔洛染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主动掀开车帘进了马车。 影七老老实实的跳上了马车当车夫,心底却忍不住有些打寒颤。 总觉得,乔姑娘的气势越来越强了…… 两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又赶了三天两夜的路,将路途压缩了大半。 “乔姑娘,估计还需要三天的路,就可以到长阳城附近的村庄了。” “嗯。” 此时两人简单地将马车栓在路边,下车吃些东西。 进城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太多,两人都一致决定不再进城,偶尔有缺少的东西,就由影七进城采买一些。 “干粮似乎又有些不够了……乔姑娘稍等,附近最近的城池半个时辰就可到达,属下去买点东西。” “……”乔洛染点点头,看着影七逐渐远去的身影,在内心数了十个数,确定他真的离开,立马快步走到马车旁边。 她伸手解开拴着马和车的绳子,一个翻身 骑上了马背—— 她没有告诉云冥的事,她学东西向来都快,骑马虽然不太熟练,可是既然已经骑过,稍微练习一番就能基本掌握。 她勉力操控着马,一开始还有些摇摇欲坠,很快就越发得心应手,到后面甚至自发学会了如何加速。 去长阳城的路,她已经暗中试探过影七了,此时看准了方向,她狠命的一夹马身,加速奔跑起来。 “驾!” ……等到影七回来,留给他的就是一地的灰烬和车身,马车的马不知去向。 “这,乔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影七着急的直跺脚,他根本没有想过,乔洛染悄无声息的突然自己离开了。 这没有理由啊! 想到若是少主得知了这个情况,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检查了一番附近的地面。 从痕迹来看,乔姑娘是向着长阳城的方向而去的。 既然是要去长阳城,她为何非要自己离开?而且,乔姑娘何时学会的骑马? 影七百思不得其解,检查了一番马车里的东西,发现乔洛染带走了一些干粮和路引,还有一些银两。 他只得将马车里剩下的东西整理成了包袱背在身上,转 身向着最近的城池而去。 以他的轻功,根本追不上乔姑娘了,还是先老老实实的将消息想办法传递给少主,然后再买匹马去追乔姑娘吧。 乔姑娘只有一匹马,不可能一路骑到长阳城,她肯定还要沿路休息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乔洛染此时正在最近的城池。 朝廷赢了突厥这么多年,马匹生意也变得频繁起来,普通的城池渐渐也有见到马行。 乔洛染先是找到一家马行,将马匹卖了,挑了半天,购买了一匹体型更小、但是据说脚力相当好的马,又买了一幅地图,才离开了这里。 等到影七踏入城池的时候,她已经离开大约有一个时辰了。 乔洛染看着地图的标志,一路向着长阳城而去。 中间她停下休息的时间极少,几乎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除非马匹跑不动了,才会停下来歇一会儿。 她硬生生的将剩下三天的路程压缩到了一天一夜。 等在山头见到远方那个庞然大物,乔洛染便知道,自己到了。 她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在附近先随便找了个村庄,到一户寡妇家借住,才挨到床,她就倒头睡了过去。 不眠不休的赶路 生活对她今世这具身体来说,还是有些过于勉强。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大中午,她才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神采奕奕,啃着干粮笑嘻嘻的和借住的大娘打听。 “大娘,你去过长阳城吗?” 大娘人很和气,见她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忍不住心生怜悯,村里偶尔有闲汉到她家附近溜达,想来瞧个新鲜,也被她挥舞着扫帚赶走了。 她很喜欢这个长相带几分柔弱的姑娘,说话都忍不住轻柔了几分。 “乖囡,你是问长阳城?长阳,哦——长阳城,可是南安城?” “南安?” “对,那是它原来的名字,现在好像的确改名叫长阳了。” 乔洛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娘,你进去过吗?” 大娘摇了摇头:“我没往那边去过,但是听说那城把守的可严格了,若是没有进城的令牌,什么人都进不去,我们十里八乡的赶集都只是去附近的镇里,从来没人去过城里。” 听上去有些奇怪,一个城池,不允许赶集的村民随意进出,那平日的日常消耗靠什么维持? 乔洛染皱了皱眉,知道大娘这没有什么消息了,想要打听更详细的信息恐怕要 去附近的镇里跑一趟。 她笑嘻嘻的掏出了个碎银子:“大娘,这两天打扰了,我想去镇里跑一趟,该往哪边走?” 大娘倒也没客气,接过银子,热心的给乔洛染指路:“出了村往西走,走个大约100里就到了,你若是不急的话,可以等明早跟村里赶集的人一起出发。” 乔洛染看了看自己的马——它是个女孩子,乔洛染给它取名叫追月,跑了这么一天的路,还没缓过来,此时正在慢腾腾的吃草。 让追月再休息一会儿吧,她还没成年,这么跑实在太消耗体力了。 乔洛染点点头,脸上露出那种长辈最喜欢的讨喜的微笑:“好勒!就劳烦大娘明早喊我一声,我好跟着队伍一起出发。” “客气啥。”大娘忍不住撸了一把乔洛染的头,看她想出去走走,连忙有些担心的喊道。 “村里那些闲汉,你不用理会他们,若是嘴碎,你就拿石子扔他们!可千万不能弱了气势,他们要是敢动手,你就回来找我,怎么也不能让你被他们给欺负了!” 这个大娘真的是个热心的人。 乔洛染再次露出有些腼腆的微笑:“好的!谢谢大娘!”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调戏 乔洛染说是要出去村里转转,主要目的是想看看周边的情况。 虽说她的确打算进长阳城将东西取出来,可是一她不打算这么轻易的如了云冥的意,二要进城可以,但不是这么莽莽撞撞的进去。 她可以确定的是,云冥肯定在附近哪个城镇里藏着,说不定已经在长阳城里等着了! 呵。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她不急着进城,她要先想个办法,将人给钓出来。 此时正是晌午,太阳高悬,晒的人汗如雨下。 村里的人都戴着草帽,顶着大太阳在地里干活,女人家不是在河边洗衣,就是跟着一起干活,还未足腰的孩子们满河道的疯跑。 一派农家悠然的风光,乔洛染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突然一个石子砸到了她面前的地面上,飞溅的泥土让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是谁? 乔洛染拧着眉扭头向石子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短褂松松垮垮,头发油腻腻的青年,勾肩搭背笑嘻嘻的看着她。 “哟,这不是那个富户小姐吗,怎么不躲在你的屋子里了?” “看那干活有什么意思?出来和哥哥玩玩呀!” 看起来这就是大娘说的,村里 的闲汉了。 这般年纪不干正事,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乔洛染根本不屑理会他们,转了个身,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但在那两人眼里,这就是惧怕的表现了。 昨天听说刘寡妇家来了个富户人家的小姐,肤白胜雪,貌美如花,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好料子。 两个闲汉平日在村子里就是偷鸡摸狗,作威作福,偏偏他们的大伯是村里里正,对他们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这两人一听说来了个美人儿,当天夜里就想去爬墙头,不过被经验丰富的刘大娘一个接一个打了下来。 刘大娘孤身一人在家,格外凶悍,就连里正都敢顶两句嘴,他们两人也不敢真的惹怒刘大娘,只好悻悻地离开。 他们想着美人儿总要出门,今天专门守在刘大娘家门口,就是为了堵乔洛染。 见到了真人,两人都先是被震了一番,果然是气质如兰,看上去楚楚可怜,格外动人。 村里的女人们能下地了就要干活,风吹日晒,皮肤都被打磨得粗糙,就算再美,哪里比得过乔洛染这具身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富养出来的娇美? 两个闲汉顿时动了心思,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孤身一人跑出来,说不定是离家出走或者私奔,就算他们做点什么,她可能也不敢报官。 两人邪笑着围了过去,脸上挂着猥琐的表情,眼中散发着邪恶的光芒。 “小美人,别走啊!你乖乖跟哥哥玩一玩,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周围路过的村民怜悯地看了一眼被包围的乔洛染,却都默不作声的走了。 为了一个外人得罪里正,不值当。 乔洛染看了看装聋作瞎的村民们,虽说理解他们的难处,心里还是不爽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兄弟俩平日里都欺负过多少人,不过可惜今天,他们撞到她的手里了。 乔洛染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突然抬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好啊,不过别在这里吧,两位哥哥,找个隐秘的地方可好?” 这两兄弟平时接触的都是张牙舞爪,满嘴骂街的壮妇,哪里见识过这般娇滴滴的撒娇? 顿时两人的骨头都酥了一半,忙不失的点头:“好好好,当然好,美人儿说是啥就是啥!” “那请哥哥前面带路吧。” 两人心痒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连忙一前一后的夹着乔洛 染,往村角一个僻静的角落走去。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这两人倒还不蠢,知道阻拦她逃跑的路线。 而且看这架势,还挺熟练的,想也不想就带着她往那走。 她的拳头蠢蠢欲动,跟着两人拐进一个没人的院落,等他们关好门,拧笑着就想出手—— 旁边的屋子里突然传来咳嗽声。 屋子里有人? 乔洛染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没有掩饰,带着些愤怒的质问二人:“这屋里分明有人,你们两人平日里就这般正大光明的带人来这?” 屋里这个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欺负别的女孩? 兄弟俩对视一眼,虽然有些奇怪乔洛染突变的态度,不过也没有在意。 在他们看来,乔洛染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跑不掉了。 其中一个听到她的问话,嘿嘿嘿的笑了起来:“里面那个老头是个瘸腿,常年卧床不起,他儿子都不管他了,把他扔到这自生自灭,就算我们在外面做些什么,他也根本没力气出来看。” “而且你不觉得,有人听着更刺激吗?”另外一个人接着他的话,邪笑了起来。 “小美人儿,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快些一起来玩吧!” 得,这 是两个纯种的人渣,彻底没救了。 两人猥琐的伸出手,向她的肩膀抓了过来,被乔洛染灵敏的躲开,其中一个顿时不爽地嚷嚷了起来:“别躲啊!” 从他们出手绵软,脚下虚浮无力来看,这两人身体也不算健壮,估计被整天的“玩”掏空了身体。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懒得和他们再虚以委蛇,直接一拳一个打倒在地,再果断一脚收了他们的作案工具,两兄弟顿时惨叫出声,其中一个更是痛得直接昏死过去。 可惜这里是他们自己刻意选的偏僻小院,平日里根本没有村民会往这边来,也就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呼救声。 其中一个还清醒的,挣扎着往门旁边爬去,想出门求救,被乔洛染干脆利落的踢断了腿骨,一声不吭的昏了过去。 乔洛染不想杀人,她也不是一个以杀止恶的人,好好的收拾了两人一顿,将两人用旁边的麻绳随手捆上,便有些好奇的转头看向旁边的屋子。 小院十分破败,水缸都积了厚厚一层灰,若不是屋里传来的咳嗽声,她的确以为这是个无人的院子。 听那两人说的,里面似乎是个有些可怜的爷爷,她要不进屋看一眼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顽强的生命 随着乔洛染的走近,屋里的咳嗽声也变得越发明显。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除了搭手腕摸脉搏,人的外在状态,声音,皮肤都能看出一部分这个人的病因。 乔洛染听着咳嗽声,嘶哑无力,夹杂着金属音,显然此人已经是重症肺y,感染有一段时间了。 肺y在古代几乎是不治之症了,有的肺y传染性很强,乔洛染不敢大意,从怀中掏出了个手帕捂在口鼻上,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进去。 “请问……你还好吗?” 屋里空荡荡的,很沉闷,门窗都没打开,没有桌椅板凳,也没有木箱柜子,只有一个固定在墙边上的炕。 炕上躺了一个人,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若不是胸口还有些微的起伏,乔洛染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个死人。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只见那人身上盖了块破布,紧闭着双眼,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绯红,显然是在高烧。 他的发髻虽然已经雪白,但就乔洛染目测来看,这人绝对不超过四十岁,只是沉重的病让他看起来格外苍老。 炕的边缘有些赃,乔洛染也没有在意,小心翼翼的挪出此人的右手,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果然是 肺y。 这个病现在还不算没得救,若是再晚一步发展成肺结核,那便是神仙来也难保了。 但是就算她开了药方,此人真的能喝上药吗?他的儿子又不管他,他看上去也没有钱,就算她直接把药留下,恐怕这人也只能望着药干瞪眼。 乔洛染叹了口气,将破布往上掖了掖,忽然觉得他的身体稍微有些不对劲。 破布很薄,所以很贴身,乔洛染凝神望去,惊讶的发现,布在右腿的地方,竟然是陷下去的! 她震惊的伸手,果然没有右腿,这人根本不是单纯的瘸腿,而是直接失去了整条右腿! 难怪他只能卧床不起。 乔洛染内心有些沉重,被此人顽强的生命力震惊到一时失去了语言。 没了右腿,高烧肺y,被抛弃到无人的小屋自生自灭,这人竟然还在坚强的生活,从屋角的杂草和堆着的破碎碗碟来看,他清醒的时候,总是在尽力的挣扎活命。 那俩兄弟敢带她来这个屋子,说明平时真的没有人往这边来,也不知道这人只有一条腿,平日里吃什么喝什么。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动了恻隐之心。 眼下单纯的药物,恐怕不能完全治愈了,最 好还要配合针灸,但是她出门没有带这些,要先去准备一番。 乔洛染站起身就想往外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几声咳嗽声,然后便是一道有些虚弱的气音:“姑娘,你……没事吧……” 这人竟然醒了! 乔洛染回头望去,只见他虚弱地半合着双眼,挣扎着半坐了起来:“你……你别出去……外面那两个混蛋……会杀了你的……” 乔洛染一惊。 那两个混蛋竟然还杀过人?! 她走过去扶着他做好,客气的问道:“不知您怎么称呼?” 此人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洛染等了半天,才听到一句微不可闻的“欧文兴”。 欧文兴?这个名字,着实不像村里人起的。 乔洛染有些惊讶,但也没往心里去,接着说道:“我叫乔洛染,略通一些医术,欧伯伯,您的病是肺y……外邪入体,需要结合中药和针灸一起治疗,您在这稍等我一会,我出去准备些东西。” 欧文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又很快松开了手,捂着嘴咳个不停:“别……别出去……” “欧伯伯,您不用担心我,那两个混蛋不敢把我怎么样 。” 乔洛染关心的拍了拍他的背部,感受着手下膈人的手感,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看来还得补充些营养才行。 想起欧文兴说的杀人,乔洛染再次问道:“欧伯伯,你说他们两个杀人,难不成他们两个以前干过这种事?” 欧文兴点了点头:“以前……有个姑娘,也……咳咳,被他们锁到了这个院子里面,这俩混蛋……咳咳……欺负人不说,还把人脚上绑上绳子,不让人出去……” 他的眼中浮现出极深极深的沉痛:“……咳咳……那姑娘是个好姑娘……自己吃不饱的情况下,有些吃的喝的……咳咳,还想着进来照顾一下我老头子……” “但是……最后那两个混蛋玩的太疯了……那姑娘,那姑娘被活生生的掐死了!咳咳咳咳咳!” 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乔洛染连忙抚着他的背安慰道:“欧伯伯,快别说了,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动怒,快点平复一下心情,好好休息。” 欧文兴摇了摇头:“我这副残破之躯……还有什么活下去的价值?姑娘,快些逃吧!咳咳咳咳!” 他的语气充满了对自我的厌恶,似乎是不想活了。 但是 房子里点点滴滴的细节,都显示着他比谁都想活下去! 乔洛染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我不怕,欧伯伯放心,那两个混蛋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你好好躺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扶着欧文兴躺下,不顾欧文兴的挽留,转头走出屋外,神色冷漠的看着还昏迷不醒的兄弟两人。 竟然还敢杀人,这等人渣,背后还有人护着,看来光只是给点教训,不足以弥补他们的罪过了。 可惜他们现在还有点用,她也不想在欧大叔院子里动手。 乔洛染啪啪啪几个巴掌扇醒了兄弟两其中一人:“我说你听,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被吓破了胆,听到乔洛染的问话,只会恐惧的疯狂摇头,头都快要被他摇出残影了。 “算了,”乔洛染解开他的绳子,“我问你,村里平时有大夫吗?” 那人绳子一被解开,迈腿就想往外跑,被乔洛染拎着衣领子一把拖了回来:“跑什么?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她将人甩回地面,一脚踩在此人两腿之间前面的地上,扬起的尘土显示着她的力道,吓得此人顿时一抖。 “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村里平时有大夫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里正 那人哭丧着脸说道:“有,有……女侠,您大人不识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放了小的吧!” “居然还能说出两句谚语,看来也是读过书的样子,怎么就混的这人嫌狗厌的模样。” 乔洛染嫌弃的将人滴溜起来:“带路,带我去你们村里的大夫家里。” “是是是……”那人讨好的点了点头,带头向屋外走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旁边同样昏迷不醒的兄弟。 两人走出院子,向着村里的西头走去,才将将走到人稍微多些的地方,那人突然脸色一变,疯狂的奔跑起来:“伯父——女魔头杀人啦!救我啊,伯父——” 就知道这人没那么容易放弃。 乔洛染面上丝毫不在意,亦步亦雏的跟在后面,心里只觉得给他的教训少了。 “哎呀,饼子,这是怎么啦?” 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将奔跑着求救的人拦下,伸手一摸他的脸,见到饼子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急吼吼的说道:“这是怎么了?快跟婶子说,婶子,给你做主!” “庆婶子——”饼子哀嚎一声,抱着妇人的大腿哭了起来,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后面的乔洛染,“就,就是她,这个 女魔头她要杀我!” “什么!” 庆婶杀气腾腾的扭头一看,见乔洛染俏丽丽地站在那,顿时气势一泄。 “……饼子啊,你确定她欺负你?” 她看了看饼子粗壮的胳膊,又看了看乔洛染那细的跟个筷子似的手腕,语气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是,是她!就是她!”饼子根本不敢抬头看乔洛染,“庆婶,你快叫我大伯来,把她给我好好收拾一顿,赶出村里去!” 庆婶只是偏心自家人,但是饼子是个什么德性,她还会不清楚吗。 多半是想欺负人家小姑娘,被人给跑了,想个办法出来折腾人。 但虽然自觉猜到了“真相”,庆婶怎么也不会帮着外人,果断的一口应道:“刚才有人去喊里正了,应该一会就到,饼子别怕,对了。二饼呢?” “二饼还在这个女魔头手里……”饼子犹豫了一下,没将小院的事说出来。 毕竟他俩平时也就是偷个鸡,摸个狗,庆婶自然偏着他们,但若是将欺负女人家的事说出去了,就算庆婶再偏着他们,估计也挡不住村里愤怒的老少爷们。 想到自己欺负过多少人,饼子瑟缩了一下,闭嘴了。 周围很快 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刘寡妇也走了过来,见到乔洛染和饼子,顿时大吃一惊,急忙向着乔洛染跑了过来。 “姑娘,没事吧!那两个混蛋没欺负你吧?” 见到刘寡妇,乔洛染脸上的笑真心了一些:“我没事,谢谢大娘。” 刘寡妇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大致猜到了什么情况,脸上出现了担忧的神情:“哎呀,这小子肯定又想叫里正来处理事情,里正那心都偏了嘎吱窝去了,姑娘,你要不赶紧先离开吧!你不是村里的人,若是走了,里正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不急,多谢大娘一番好意。” 乔洛染还想帮一帮偏院那个可怜的老人家,哪里会就这么走了。 而且她想走,随时都能走,里正若是以为这么丁点大的官职能唬住她,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来了来了,里正来了!” 一阵叫嚷声传来,乔洛染定睛一看,远处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健步如飞的老头走了过来,老头看上去似乎都快六十了,但是精神还很不错,在古代也算是难得长寿的老人家了。 里正先是走到饼子跟前,狠狠的呼了一巴掌上去:“又给老子惹事!” 饼子天不怕 地不怕,还是怕自己大伯的,毕竟他不怕的底气就来源于大伯。 “回去再教训你!”里正压抑着一腔怒火,转头看向乔洛染,顿时一梗。 他的确听说昨日村里来了个外人,是个姑娘家,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姑娘。 他能当上里正,自然读过书,也有些过见识,一眼就瞧出乔洛染那双纤纤玉手,必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女子。 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跑到村里来?他暗暗叫苦,脸上堆起一个微笑,笑呵呵的走过去:“这位姑娘,不知你们二人有什么误会,但肯定是这不争气的混小子的错!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你放心,他以后肯定不敢了。” 他本来想将乔洛染赶出去,暗地里再将人绑回来给侄子,但见到人,他反而有些不敢了。 这种贵族最是麻烦,谁知道她暗地里有没有保卫的侍卫?饼子一个大男人被吓成这个样子,说不定就是被她的侍卫给收拾了一顿。 里正现在只想赶紧将人送走,语气都难得温和了起来。 乔洛染哪里会这么轻易的离开?她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你管这就叫教训?这人平时为 非作歹,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孩子!” 旁边村民顿时轰然讨论开来,若这兄弟两只是偷东西,大家忍忍也就罢了,但他们要是欺负了谁家的黄花闺女,这怎么能忍? 旁边有几个妇女的眼神顿时不对了起来。 “这这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里正冷汗都快冒出来了,看着乔洛染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了起来。 要不想办法将这贵族小姐和她的侍卫解决了算了。 若是放他们离开,他们非要追究到底,他的里正被撤了怎么办? 里正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是乔洛染对于杀气最是敏锐,立马就察觉到了眼前人对自己的杀意。 这里正难不成还想杀人灭口? 不愧是一家人。 乔洛染心中的怒火越发高涨,这等无耻小人还坐着里正的位置,平日里估计徇私枉法的事只会多不会少。 她忽然诡异的笑出声:“没有误会,你那好侄子刚才还想对我动手,被我教训了一通,里正想要怎么处理你那侄子呢?” 这话一出,里正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只得沉着脸说道:“我会回去好好教训他的,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还是不要太过分了的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离开村庄 这种人渣,若是放在平时,乔洛染直接就下手了。 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地点都不太好,她深呼了一口气,勉强憋进去了自己心底冒出来的火气。 “我可以不追究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她紧紧的盯着里正因为年老而变得有些浑浊的双眼,“我要带欧文兴离开。” “欧文兴?那是谁?”里正脸上浮现出茫然,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看上去似乎真的不认识。 乔洛染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没有看出破绽,才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就是在村北边,靠近树林的那个小院里住的人。” 里正似乎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说道:“是那个残废啊!他竟然还没有死吗?” 乔洛染默默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不用说多余的话,你就说我的条件答不答应吧?” “那当然可以了!”里正笑着搓了搓手,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得罪这种一看就背景深厚的贵人,有办法和平的将事情平息,自然再好不过了。 乔洛染不想再看到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冷淡的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她和刘大娘打听到村里大夫的住处,村里的大夫虽然医术 十分一般,但是勤快的经常上山采药,手头的药物倒是挺丰富的。 她花了些小钱,在赤脚大夫那熬好药,又买了一套银针,才返身回到欧文兴所在的小院。 小院里的另一个人已经不见了,不知是自己醒来跑了,还是他的兄弟回来将人救走了。 乔洛染并不在意,端着药碗进了房间:“欧伯伯,来,喝药了。” 欧文兴一直担忧的看着门口,但是残破的身躯并不支持他出门,他只能强撑着让自己不昏睡过去。 见到乔洛染安全的回来,他才松了口气,脸上不免露出责怪的表情:“我这种人,还有什么值得救的,洛染姑娘,不要再破费了。” “欧伯伯,这话你可说错了,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作为一个医生,我只是尽力的挽救我眼前的每个生命而已。” 乔洛染笑眯眯的扶起欧文兴,小心的将药吹凉,伺候他将药服下。 “我已经和里正说好,带欧伯伯走,到了镇里,也能有更好的环境养伤。” 听到她的话,欧文兴并没有很高兴,反而脸色一沉:“你和王贵见面了?他有没有为难你?” “放心吧欧伯伯,他不敢做什么的。” 乔洛染不 欲多说,欧文兴的身体也不适合操心这么复杂的问题,她自然的转开了话题:“伯伯,你的身体光是喝药还不行,需要结合针灸一起治疗。” 欧文兴长叹了一口气,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不值得救之类的话了。 简单地针灸了一个疗程,乔洛染看着欧文兴沉沉睡去,转身回到刘大娘的屋子开始收拾行李。 刘大娘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却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里正毕竟积威甚重,她可以为了几个闲汉保护乔洛染的安全,却不敢为了乔洛染顶撞里正。 乔洛染倒没什么排斥的心理,她本来也没带什么东西,很快就收拾好的行李,自然地对刘大娘说道:“大娘,村里可有马车?欧伯伯……就是村北小院的那个人,他的身体恐怕下不了床。” 刘大娘犹豫了一下说道:“村里没有马车,只有里正家有一辆牛车……” “这样啊。”乔洛染将包袱往身上一甩,动作透露着一丝潇洒。 “里正家怎么走?” …… 用了些非常手段从里正家借走了牛车,乔洛染将牛换成了她自己的马,问了刘大娘去镇上的路,就带着欧文兴出发了。 幸好她学会了赶马车,一 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夜色深重前赶到了最近的镇上。 她原本的路引虽然被通缉了,但是通缉令还没有传到这么偏远的镇上来,乔洛染顺利的进入了小镇。 考虑到欧伯伯的身体住客栈难免有许多不便,她花钱租了个二进的小院子,还买了个小厮照顾欧文兴。 她则是随便找了个茶楼,想要收集一番长阳城的信息。 “……南安的商人又出来采买了,这么大一个城市的吃喝啊,那得是多大一笔钱。” “别叫南安了,现在叫长阳!” “对对对,长阳,你看我这脑瓜子,老忘事。” 等了好几日,总算有人说起长阳城,乔洛染竖起耳朵,端起手中的茶杯,热情地走了过去。 “几位老哥好,听几位的话,长阳有人出来买大量的食物,不知可否与小弟详细分享分享?” 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男装出门,就是为了交际方便一些。 几人愣了愣神,其中一人有些挑剔的打量她:“你是谁呀?” “小弟一介走商,平日里做点小本生意,所以……”她笑了两声,自来熟的坐下,“不让老哥们白做工,今儿个的茶,小弟请了!” 听她这么说,那些人的 神色缓和了一些,其中一个摆了摆手说道:“请客倒是不必,今日本来就是我做东,小兄弟想要一起听一听自然可以。” “只是小兄弟若是想做这长阳城的生意,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主意吧,长阳城最是严格,不光不让人进去,连生意都有固定的卖家,若不是熟悉的卖家,他们是不会买的。” 这个长阳城……她记得云冥好像说过一次,住的是前朝遗族和一些世家? 难不成这个城市相当于一个巨大华美的囚牢,朝廷将人都牢牢的锁在了里面,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甭想出来。 但是这样的话,她如何进去取出君宥母妃的遗物? 要是云冥在的话就好了,有他的轻功,说不定可以从别的途径想办法进城。 不行,她想他干嘛? 乔洛染心中叹了口气,面上的神情故意露出一些遗憾:“原来是这样,这长阳城如此严格,里外的人不通往来,里面的人岂不是很可怜?” “小兄弟,话可不能这样讲!” 旁边的人被她的话唬了一跳,神色都有些紧张了起来,连忙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才面色严肃的转向乔洛染。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义父 “小兄弟,祸从口出,你这话若是被官府的人听到了啊,可要小心被人抓去……” 乔洛染身边的人用右手在脖子上一划,恐吓之意溢于言表。 她配合的捂住了嘴:“官府的人竟然不让人提这个吗?” “是啊。”她对面的人心有恻恻然的点点头,“也是这么多年了,才管得松些,想当年,那是提都不能提起的禁地。”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乔洛染压低了声音,面露好奇,“几位老哥是否见过从长阳城里出来的人呢?” 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我们都没有见过,不过卖他们东西的商人应该见过吧?” “我们这好像没有卖货的商人,听说长阳城的人都是最近的江阴镇买的。” “咳咳,快别说了,好像有人看过来了。” 乔洛染自然也察觉到了,似乎有些隐蔽的打量这边的视线,主动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那就不提了这个了,今日认识几位老哥,是小弟的荣幸,小弟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乔洛染面上热情的和几位交谈起来别的话题,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了。 既然长阳城几乎相当于一个禁 地,德太妃为何要将天机阁的重要之物放在这里? 她真的想让放在这里的东西被君宥取回去吗? 光是取个东西就要费这么大功夫,千难万难,还要时时刻刻面对南千川的追杀,德太妃就不能直接将东西交给君宥吗。 无意识的吐槽了一句,乔洛染摆脱了了几位偶然相识的茶客,面色有些凝重的回到了租来的小院。 今日的太阳很好,欧文兴难得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笑呵呵的和新买的小厮元策说话,手里似乎还在雕刻着什么。 元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欧文兴的手,时不时的发出惊叹的声音。 几日的相处让乔洛染和欧文兴感情好了许多,在乔洛染眼中,欧文兴是一位随和的长辈,他的谈吐修养都十分让人敬重。 现在她不慌是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救一把,而是真的有些想要认真照顾这位长辈。 看到这一幕,她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笑着走了过去:“欧伯伯,这是在做什么呢?” 元策率先看到了她,兴冲冲的说道:“乔姑娘,欧爷爷在雕刻我呢,雕的好像!” “是吗?”乔洛染有些惊讶的走了 过来,看着欧文兴手中的木雕,虽然还没有完成,但已经能看出的确雕刻的是元策。 明明是个木雕,却活灵活现的,仿佛随时都能动起来一般。 这般手艺若是放在现代,称一句大师绝不为过了。 乔洛染有些惊叹的看着欧文兴:“欧伯伯,您还会这一手呢?” “小手艺罢了。” 欧文兴爽朗的笑了笑,随手将木雕递给了元策,打发他自己去玩,接着有些郑重的看着乔洛染。 “洛染,我看你这几日频频外出,神色凝重,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乔洛染愣了一下,苦笑着说道:“没想到……没有瞒过您,的确是有个事情困扰了我很久。” 她想了一下,觉得倒也没有必要瞒着,就直接开口说道:“我有样东西放在长阳城,必须进去取,但是长阳城的情况恐怕您也清楚,根本进不去。” 欧文兴看着她的双眼,神色渐渐变得有些淡漠。 这还是乔洛染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顿时有些紧张的说道:“欧伯伯,您怎么了?” 欧文兴垂下眼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接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他重 新抬头看向乔洛染,有些郑重的说道:“洛染,这段时间的相处,恐怕你对我的身份也有些疑虑吧?” “欧伯伯,不论您是什么身份?在我这里,您只是欧伯伯而已。” 乔洛染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她自然看出了欧文兴身份的问题,不论是气质谈吐,还是学识手艺,欧文兴展露的都不是一个乡村野夫能够拥有的东西。 但是这又如何呢?她的身份也是不能明言的存在,她不想因为身份的问题,让两人之间的交情染上瑕疵。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最大的保护伞。 欧文兴低头看着身下的“轮椅”,这还是前两日乔洛染找了一个工匠,特意为他打造的,方便他平时的进出。 他淡淡一笑:“我的女儿若是活到了现在,恐怕也和洛染一般大了。” 乔洛染自然的接了上去:“您若是愿意,就将我看做您的女儿吧!” 欧文兴像是在等着她说这句话,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玉佩的材质十分普通,拿去当都当不了多少钱,但是上面雕刻的朱雀活灵活现,像是随时都要从上面飞下来。 “洛染,你可愿意认我做义父?” 乔洛 染看了看手中的玉佩,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欧文兴,见到他眼底的认真,脑子里竟然一瞬间有些懵了。 她现代的父亲早逝,古代的父亲是个人渣,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面对欧文兴,她下意识地投入了对待父亲般的尊敬和爱重。 但是她从来都不想将欧文兴卷入自己的世界,对于他一个身负残疾的人来说,在这个偏远的小镇养伤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万万没有想到,欧文兴竟然主动想要收下她做义女! “我,我,我当然愿意!” 乔洛染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心的收好手中的玉佩,站了起来,面向欧文兴果断的磕了三个响头,端起旁边的茶杯高高举起。 “义父,请受女儿一拜!” 欧文兴接过她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后放在一边,双手托起乔洛染的手:“洛染,快起来吧。” 乔洛染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有些兴奋的头脑冷静了下来,神色染上了疑惑:“义父,您为何突然要将我收做义女呢?” 欧文兴拍了拍身边的石凳,示意她坐下,自己则是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 “洛染,你可愿听为父说一个故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欧文兴的身份 欧文兴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时候,最大的疑惑,就是为什么不能出家门。 明明父亲和母亲都可以出去的,却偏偏不让他出去。 母亲怀了孕,但是并不高兴,反而面色愁苦,有天晚上,父亲和母亲似乎吵了一架,父亲怒气冲冲地走了。 然后母亲的神色更加愁苦了。 她时常看着欧文兴叹气,眉宇间越来越忧郁,身体也越来越差,弟弟出生的第二天,母亲的尸体被人从湖里打捞了起来。 父亲说母亲是失足落水,但是刚生完孩子的妇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走到湖边。 欧文兴不傻,他已经是一个六岁的大孩子了。 母亲死后,父亲变得越发不着家,经常三五天的不回来,没有人再拘着他不让他出门,欧文兴却变得忙碌了起来。 他可是个大孩子,他要照看好弟弟。 等到弟弟的年纪轻轻大了,开始学会喊哥哥了,欧文兴总算第一次踏出了家门—— 原来外面是这个样子。 好无聊。 空无一人的街道,偶然有路过的人,也是面色冷淡,穿着统一盔甲的人。 他知道,母亲说他们是官府的人。 欧文兴站在自家的门口,却没有一人投来 好奇的目光,他茫然地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转头回到了府中。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 等他再大一些,父亲开始三五成群的往家里带人,他受不了家中的环境,带着弟弟偷偷的跑出了府里,在路过一家院子时,却突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读书声。 这个院子有人。 他在城中已经闲逛有一段时间了,有人的院落并不多,大部分都紧紧关着门,更别说传出什么声音来。 城东倒是热闹,但是他厌恶那边酒池肉林的味道,哪怕知道父亲天天住的是那边,也从来不往那边去。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敲了敲门。 ——然后他就开始读书了。 院子里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带着十几个孩童读书,但是小院门口永远都有官府的人。 父亲并不在乎他每天带着弟弟去哪,欧文兴就这么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弟弟,到了弱冠之年。 他已经开始理解自己在什么地方。 长阳城,一座华美的监牢。 朝廷将前朝遗族和不听话的世家望族关了进来,允许经营吃喝嫖赌,却不允许任何正常的生意在里面。 日常的食物和衣服,都有专人送到府上,不论什 么样的要求,朝廷都会满足。 除了不许出城。 欧家是当年坚定的保皇党,已经被关了有三代人了,父亲早就被养成了躺在女人肚皮上的废物。 师傅是前朝的遗族,前朝的人死的死,堕落的堕落,只剩他一人,看着城中半大孩子什么都不懂的疯玩,开办了这家私塾。 对于他们这些前朝的人,不太过分的要求,朝廷是不敢拒绝的。 这些话都是师傅趁着门口侍卫偶尔不在,偷偷和他们说的。 师傅说,朝廷是偷来的皇位,为了显示自己的正派,不敢杀他们,但又不想放他们出去,所以才想办法把他们囚禁在长阳城。 师傅还说,出去的唯一方式,就是自断一腿,给朝廷写请愿书,写的好,皇上一高兴,就会放人出去。 欧文兴是文章写得最好的,但是他嗤之以鼻。 他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断一腿,只为了出去? 到了年纪,他也准备成婚了。 夫人是师傅的孙女,两人青梅竹马,早就偷偷的私定了终身,师傅知道后,吹胡子瞪眼许久,还是勉强点头允了这桩亲事。 尽管是一个空荡荡的城池,成婚当天,他还是叫来了所有 认识的人,尽力营造了一个热闹的氛围。 他和夫人感情很好,成婚一年就生下了一个女儿,他兴奋地给女儿取名叫洛姝,取自洛水赋,寓意宛若洛水神女一般的姝丽。 师傅在洛姝三岁那年去世了。 大夫说,是正常的衰老而亡,他却分明看见大夫根本就没有搭过师傅的手腕。 而他的珍宝,洛姝五岁那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那么小的孩子,他从小到大捧在手心的孩子,呼吸一点一点衰弱了下去,躺在床上,虚弱的喊着爹爹娘亲。 他不懂医术,毫无办法,城里的大夫过来看了一眼,只说没救了。 他不信,却毫无办法。 师傅说过,朝廷会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除了病痛。 朝廷巴不得他们一个个都合理的“去世”。 他疯了般的找到知府,却连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 洛姝清醒的时间越发少了,夫人不吃不喝的照顾洛姝,把自己也熬倒了。 他走投无路之下,痛苦的找到父亲,父亲却只是冷漠的说了一声,救她的办法,你知道的。 是啊,他知道的。 弟弟知道后坚决反对,他却不顾弟弟的苦苦哀求,自断了一 腿,然后冷漠的看着自己的断腿,坐在椅子上,沾着自己的血,写了一封请愿书。 或许是他的文章的确是写得好,又或许是他的血书取悦了皇上,半月后,朝廷同意了他离开长阳城 但是洛姝不能离开。 于是他不顾夫人的阻拦,砍下了洛姝一条腿,总算将洛姝一起带出了城。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即使断了一条腿,他也挣扎着活了下来。 ——但是,洛姝不是他。 小小的孩子,本就高烧不退,再加上断腿和劳累奔波,出城的当晚就咽气了。 他抱着洛姝的尸体,宛若孤狼一般痛苦的哀嚎。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敢回去面对夫人失望的眼神,面对被自己抛弃了的弟弟。 他抱着小小的尸体,走了许久许久,最后将小小的尸体埋藏在一处山林,开始了四处流荡。 流荡了几年,他还是舍不得离开他的珍宝和夫人,在洛姝尸体附近的村庄定居了下来,还收养了一个孩童。 但是这个孩子一娶亲,便顺从的听娘子的话,将他赶到了村北的小院自生自灭。 欧文兴无怨无恨,或许是他不适合做父亲吧。 他只是……还欠夫人一句话。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伪装残肢 随着欧文兴不带感情的讲述,乔洛染的神色也一点一点变得郑重了起来。 这是一个伤感的故事,乔洛染对从未见过的皇帝,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那一定是一个残忍的人。 圈禁前朝的人她可以理解,纵观历史,大多数夺得天下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但是圈禁完又给人一线希望,还提出这么恶趣味的条件,足以可见此人的本质。 她没有露出怜悯的眼神,怜悯对于这个挣扎着一条腿,活到现在的男人来说是一种侮辱,他需要的不是怜悯。 乔洛染只是沉默的开口:“义父,您收我做义女,是因为想要帮助我进入长阳城吗?” 如果是这样,她也能理解,只是心中免不了有一些失望。 她以为,两辈子总算能拥有一位真正的父亲。 或许是听出乔洛染声音背后的脆弱,欧文兴握住了乔洛染的双手,面带笑意的说道:“不,即使你不想进长阳城,我也想和你提这件事的。” “这么些天都是你在忙里忙外照顾我,我一个老头子,没有什么好报答你,只能把我毕生所学交给你……师徒未免还是隔了一层,洛染,我是真心想要一个像你一样 的女儿。” 乔洛染知道,义父还是免不了将对亡女的思念投射到她的身上,但是她并不介意。 “义父,你放心,洛染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诶。”欧文兴笑弯了眼睛,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块木牌,放到了乔洛染的手心。 “这个就是进入长阳城的通行证,你便伪装成我的女儿,虽然长阳城出城了就不允许再回去,但是有一种特殊情况可以回去。” “那就是回去以后再也不出来。”乔洛染沉着脸接了下半句。 这个条件并不难猜,长阳城要么只进不出,要么只出不进。 “是的,所以洛染,你到底要不要进城里去取你的东西,一定要想好,一旦进去了,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出来了。” 乔洛染进是一定要进的。 出来的话,她相信到时候一定能联络到云冥,而且她的印象里,地图上似乎有一条特意标记的小路…… 或许,这是德太妃特意留给君宥进出城的路线? 总之,长阳城一定要进,出来的事可以到时候再想办法。 乔洛染在心中暂时将这个问题先压下,转移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上。 “义父,我记得洛姝当初也……断了 一条腿,这个怎么办呢?” “这个好办。”欧文兴脸上浮现一丝有些奇异的笑容,转头对着旁边玩闹的元策喊道,“元策,将我这几天自己做的东西推出来!” 元策应了一声,转身回房,推着一样东西走了出来。 乔洛染惊讶的看见,这竟然是和她特意给欧文兴打造的轮椅一模一样的另一副轮椅! 但是若是仔细的看,还是能发现细微的不同,轮椅的底座四周被围上了,座位正中间还有一个大腿粗的圆孔。 乔洛染,有些猜到了此物的用途,不免讶异地站起了身:“这,难不成……” 她走过去将左腿放入正中间的圆孔,刚刚好可以坐下,虽然左腿弯曲的稍微有些难受,可是从外表来看,竟然恍若真的断肢了一般! 她赞叹不已的看着轮椅,满眼佩服的看着欧文兴:“义父,既然您有如此高超的手艺,早知道当初轮椅我就让您自己来做了!” 早知道,欧文兴的轮椅,可是她和木匠指手画脚沟通了半天,才勉强做出来的,就这也算不上舒适,只能说是椅子上带个轮子而已。 但是欧文兴凭借着如此简陋的轮椅,竟然自己设计出了一 款伪装断肢的轮椅,足以可见他见微知着,天才般的手艺! 欧文兴摆了摆手:“小道罢了,不值一提。” “这可不是小道!”有了一个手工大触在身边,乔洛染脑海中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不说远的,起码马鞍总有办法做出来了! 而且……义父的腿,若是想办法打磨出义肢出来,说不定还有站起来的可能。 而论起她闭着眼都能把结构画出来的枪…… 乔洛染越想越兴奋,激动的一把抱住了欧文兴:“义父,您真好!” 欧文兴一脸茫然,但还是配合的,拍了拍她的背。 既然准备进城,乔洛染这几天都在准备东西,进城的事宜早不宜迟,虽说她不打算就这么便宜了云冥,可是更不打算让南千川坐收渔翁之利。 换上了一身粗布衣服,简单的易了个容,乔洛染本打算第二天出发,晚上临睡前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义父,您不准备跟我一起进城吗?” 欧文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去面对夫人,一开始是因为洛姝,后面是因为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 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不敢回去,便越 往后拖,渐渐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看出了义父的心结,乔洛染长叹一口气,直接了当的说道:“义父,逃避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而且您真的忍心将义母扔在那座监牢里面,一辈子永不相见吗?” “我……”欧文兴蠕动动着嘴唇,惭愧地闭上了眼睛。 他对不起夫人。 乔洛染不赞同的看着他,她向来是一个勇往直前的人,有问题不喜欢压在心底,而是直面的去解决。 “义父,这么多年过去了,义母一个女人,没有父亲,丈夫和孩子的陪伴,孤身一人呆在这,空旷的长阳城,对她来说,难道是一件好事吗?” “因为您一时的逃避,义母吃了十几年寂寞的苦,我想,您欠她一句道歉。” 她的话仿佛一把利剑,狠狠地扎在了欧文兴的胸口。 欧文兴半弯着腰,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脸,黑暗中看不真切,但似乎有水滴落下的声音传了过来。 半晌,有些破碎的声音传了出来:“……洛染,你说的对,我不应该逃避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似乎燃起了一层火焰。 “我还欠她一句道歉。” 第一百六十九章 错过 乔洛染第二日雇了辆马车,带着义父和元策一起向着长阳城的方向而去。 元策她本来是想将人送回家中,但是元策怎么也不愿意,他本来就是原配长子,在家中地位尴尬,被继母卖了出来,让他回家,他宁愿跟着主家一起进长阳城。 乔洛染劝不动他,只得同意了,而且一路上她和义父两个“残疾”人,的确有个四肢健全的人照顾会更加方便一些。 一路进城比乔洛染想象的要顺利许多,城门口的守卫甚至有一个认识欧文兴,见到他只是懒懒散散的抬了抬眼皮子,说了句“进去了可就不能再出来了,不给你再砍一条腿”,就把他们放进去了。 乔洛染敏锐的察觉到,这些守卫身上似乎有一股死气。 她若有所思的想着,看来守着这长阳城,对于这些底下的人来说,也不是一件美差事。 也是,囚牢里的囚犯过得很痛苦,看守他们的狱卒也不见得轻松。 或许将来……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先抛开这个问题,乔洛染有些忐忑了起来。 她与义父商量,先瞒着着义母洛姝的事,等义母的情绪平稳后,再慢慢将真相告诉她。 不然大悲大喜之下,她担 心义母的身体会受不了。 马车滚滚,驶进了长阳城。 远处,影七晦气地拍了一下腿,隐晦的看了一眼谢朝尉,焉头耷脑的找云冥去了。 是的,谢朝尉亲自跟踪来了。 或许是乔洛染的身份太过重要,他不放心任何属下,干脆在几天后自己带着寻踪蝶出发。 他一路远远的跟在乔洛染的身后,越往长阳城来,越是惊疑不定。 宥王妃好端端的,怎么会来长阳城?难不成天机阁和此地的前朝旧部有了联系? 但是这不可能啊! 皇帝将此处看管的死死的,便是南千川和南泽溪,也没有资格插手长阳城,天机阁的人怎么可能越过重兵把守,和前朝旧部产生联系? 他不由得找了个城市,暂停了两天,将消息快马加鞭汇报给了淑贵妃。 等了好些天,京城才传来下一步的命令,让他先继续跟着,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宥王妃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连忙一路紧赶慢赶继续追踪乔洛染,但是寻踪蝶毕竟不是现代的GPS,只能大致感应一个方向,今日他好不容易见到人的身影,却眼睁睁的看着人进了长阳城。 谢朝尉有些懊恼的捶了一下旁边的树木,长阳 城的规矩,所有人都必须遵守,他也没资格进去。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陛下究竟为什么还要继续圈禁着长阳城,据他所知,里面似乎有不少世家都表露出了愿意归顺朝廷的意思,但是陛下却迟迟没有放人,依然按照祖训继续圈禁。 不过陛下的决定轮不到他来置疑。 谢朝尉只能懊恼的将寻踪蝶收了起来,再次写了一封急信,快马加鞭的送回京城。 影七此时跪在云冥面前,声音不带任何起伏,面具下的脸却有些恐惧。 “……最后乔姑娘跟着那人进入了长阳城。” “这样啊……” 云冥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影七知道,这是少主在压抑自己心中愤怒的表现。 他默默的运起了气,果然云冥下一秒睁开了眼,一脚狠狠地踹向了他的胸口。 “废物!你就是这么保护人的?一个大活人都能在你眼皮子底下跟丢!” “属下知罪!”影七喷出了一口鲜血,却顾不上擦拭嘴边的血液,果断的跪地伏身,“请少主责罚!” “责罚,责罚……”云冥气笑了,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恐怖的力道压的影七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公孙衍在那里,长阳 城那地方我都进不去!你却眼睁睁的看着洛染进城,而毫无办法!若是洛染出不来,你就给我用生命赔罪吧!” 影七咽下涌上喉头的血腥味,闷闷地说道:“……是。” 云冥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不允许如此外露的感情,左右了他的理智。 他本来的计划,只是让洛染身后跟着的南泽溪等人与南千川的人起冲突,他在想办法和洛染进城,而不是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洛染一个人进城,而他却束手无策! 想到这,云冥忍不住骂了一声南千川这个废物。 地图都落到他手里了,竟然还没有发现异常,硬生生让南泽溪的人领了先。 是的,云冥在知道地图上的所在地在长阳城的时候,就开始计划怎么将南千川和南泽溪引入局了。 长阳城毕竟是个极为特殊的地方,若是想要瞒着皇帝那老头想办法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如此便只有一个办法,让这里彻底的乱起来。 这样,他才有机会浑水摸鱼。 但是现在,一切都失控了! 想要顺利的接应洛染出来,一是必须赶紧将南千川引入局,二是稍微透露些重要信息给南泽溪,让这两个家伙狗咬狗起来, 长阳城乱了,他才有机会见机行事。 云冥只是一时暴怒,并不是以折磨人为乐的变态,此时稍微冷静了一点,冷眼看着影七。 “她旁边那是什么人,查清楚身份没?” 影七伸手抹去嘴边的鲜血,低头说道:“不清楚身份,无人知晓他的姓名,他在乔姑娘落脚的村庄里,被称为欧大叔,乔姑娘能跟着此人进城,很大可能是长阳城里出来的人。” “当年长阳城里出来的,只有欧家大公子和他的小女儿,此人很大,可能是欧文兴。” 云冥转动着右手的扳指,闭目养神。 欧文兴……欧家啊。 他并不清楚现在的欧家如何了,但是当年前朝的时候,欧家是坚定的保皇党,掌管着前朝的钱袋子。 看来洛染很可能是冒充了欧家女儿的身份进去的。 他睁开眼,看着影七:“想办法将此地留下了前朝宝藏的消息透露给南泽溪,南千川那边也推一把,尽快让他们俩互相咬起来。” “是。”影七顺从的行了个礼,捂着胸口慢慢退了出去。 空无一人的房间,云冥眼中露出了极为复杂的情绪,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 洛染……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 第一百七十章 遗书 重新回到了十几年没有回的城市,欧文兴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乔洛染看出了他的紧张,笑着握住他的手,尝试说一些话来放松他的情绪:“义父,这长阳城当真是空无一人,真是可惜了这么大的城池。” 这话也是她的真实感受。 在乔洛染看来,这个皇帝属实脑子有什么大病。 圈着一帮敌人,又不杀又不放,关在里面养着玩,还在精神上折磨人家,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迟早有一天人家受不了了,暴起想办法反刺你一刀,虽然这对目前的前朝旧部来说有点困难。 这皇帝看上去似乎和这里的人有仇,但是他都已经是开国第四任了,有仇也应该是他的曾祖父开国皇帝有仇才对。 乔洛染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撩开窗帘,看着寂寥的街道,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么一座偌大的城池,从细节处都可以看出往日的繁华,却就这么硬生生的荒废了。 欧文兴倒是习惯了,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甚至若不是师傅当年灌输的一些思想,他都没有自己是被囚禁的概念。 他不以为然的说道:“若是想要热闹,城 东有花街赌馆,但是洛染你不准去。” “好,我不会去的。”乔洛染笑眯眯的应答,心里的小猫却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挠墙。 她倒不是想看热闹,主要是真的好奇皇帝用了什么手段来腐蚀成立的遗族子弟! 说话间,旁边又是一对巡逻的侍卫路过,把他们叫停检查了一番,见到木牌才放人。 这是他们短短一刻钟内遇到的第三波人了。 乔洛染不由的对皇帝的严防死守叹为观止。 元策不认识路,听着欧文兴指挥左弯右绕,又过了大约一刻钟,马车总算停了下来。 乔洛染看着面前有些破败的大门,高悬的姜府两个字已经歪斜了,门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她犹豫的回头看向欧文兴:“义父,您确定真的是这里吗……”墙角都结蜘蛛网了。 “是这里,我与倩儿成婚后,就从家里搬了出来,搬到了师傅家里住。” 欧文兴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条回家的路,他在心中每天都要走上十几遍,绝对不会记错。 但是……看着满是灰尘的大门,他眼中透露出焦急,顾不上元策将轮椅搬下来,就单脚蹦跳着扑到了门上敲打起来。 “倩儿? 倩儿?倩儿,你在吗?为夫回来了!” 乔洛染看着左右四下无人,干脆走下马车,一脚踹了上去。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轻松的被踹开。 两人这才发现,门后的木闩已经腐烂到随时都会断掉了。 欧文兴眼中的着急越发明显,迫不及待的跳了进去,嘴里不停的喊到:“倩儿?倩儿!”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他离家前,家中明明有七八名仆妇,此时却一个都不见踪影。 院子杂草丛生,石凳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看上去很久都没有人在这住过了。 乔洛染示意元策赶紧关上门,关心的上前扶住了欧文兴:“义父,您慢点,小心不要摔着了。” 欧文兴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力气大道乔洛染都有些疼痛:“人呢,人都去哪里了?!倩儿呢!” 乔洛染扶着他在轮椅上坐下,安抚的拍了拍义父:“义父,您别急,可能是这么多年义母已经搬到其他地方去住了,您在院子里等我,我先去检查一番。” 她让元策看护好欧文兴,自己则向后院的方向跑去——这个姜府意外的大,她跑了好半晌才到达似乎是主卧的建筑。 一股淡淡的臭味传 了出来。 乔洛染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味道她没有记错的话,是……尸臭。 她推开了面前的门,果不其然,一个大.大的棺材停放在房间的正中央,房间收拾的异常整洁,只有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沓纸。 乔洛染走了过去,拿起那沓纸。 是一封信。 “文兴君见信如晤: 倩心怀不舍,作此书与君永别矣,汝不受失洛姝之苦,吾亦然也,而吾更不受失子之苦,今日君离去,不知何时还,与其无措之待,吾宁早去,先与黄泉等君…… 愿君谅解吾之怯懦,但念一人之来,吾即失生之气……” 乔洛染看不下去了。 从这封信上的意思看,在义父离开的第二天,义母就选择了自尽。 她失去了女儿,已经很痛苦,偏偏在这最痛苦的时候,丈夫也选择离她而去,义母没有办法面对只有一个人守在府中的将来,选择了自我了断。 乔洛染沉沉的叹了口气,快速的翻完了这封遗书。 义母命令人将她的尸体停尸在此处,不能下葬,是想在离义父最近的地方等待他的归来,等待义父亲自为她下葬。 她走过去,小心的推开棺材,一副 白骨露了出来,白骨披的衣服已经腐烂不成块,但恍然能看出当年华美的模样。 乔洛染仿佛能看见,当年在这个房间,美丽的女子为自己精心的点上了朱唇,披上了最华丽的一件衣服,将脖颈缓缓的放进了白绳之中。 她心中翻涌着难受的情绪,将棺材重新盖好,小心翼翼地将遗书收好。 走出屋外,乔洛染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一些。 她小心地将屋门关上,开始思考一个艰难的问题。 这件事,如何跟义父开口? 义父好不容易决定不再逃避,回来见义母,却不想面对的是如此残忍的真相。 乔洛染沉沉的叹了口气,义父必然会将义母的死怪罪到自己的身上,或者说,他的确要负一部分责任。 可能当年女儿的病牵动了他所有的心神,义父一时没有发现义母心理上的异样。 义父很大可能悲痛之下,会随意义母而去。 但是逝者已逝,她……她不想失去这个难得认来的父亲。 乔洛染头疼的踢着脚下的石子,正愁想不出任何办法,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轮子滚地的声音。 “洛染,怎么去了这么久都还没回,可是找到倩儿的消息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存死志 乔洛染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就见到元策推着欧文兴缓缓的走了过来。 估计是她呆的时间太长,欧文兴等不住了,干脆自己找了过来。 她心下焦急,脸上却扬起了一抹自然的微笑:“义父,您在前院等我就好,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谁知欧文兴定定地看着她,脸色忽然一沉。 “洛染,你是不是有倩儿的消息了?” “义父……” “说实话!” ……这种情况,她如何将实话脱口而出? 乔洛染脸上微笑的面具快要挂不住了,语气也变得有些焦急:“义父,洛染没有说谎话呀,这后院也荒废许久了,我估摸着,义母早就搬走了……” 欧文兴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指主卧的大门,示意元策将他推过去。 糟糕! 乔洛染不知自己哪里露了马脚,干脆伸手接过了元策手中的轮椅把手,笑着想要离开后院。 “义父,这里全都是蛛网和尘土,您大病初愈,不适合吸入太多的烟灰,还是先尽快离开的好……” 谁知走了没两步,她忽然觉得手下一轻,欧文兴竟然自己撑着轮椅两边的把手站了起来,不顾身体的不适,向着主卧跳过 去! 但是满是泥泞的地面凹凸不平,欧文兴没跳多远,就踩到一颗石子,扑通一声向前倒去。 “义父!”乔洛染飞奔过去扶起他,却被激动的欧文兴一把握住了手。 他额角有青筋暴起,面容有些狰狞,仿佛恶鬼上身:“洛染,你实话告诉我,你义母去哪了!” “……”乔洛染动了动嘴唇,还是说出了真相,“义母,义母已经……” “别说了!”欧文兴突然打断了她,双眼恐惧地看着主卧的门,仿佛那里隐伏着一头凶兽。 乔洛染知道,义父这是猜到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中掏出了那份遗书:“义父……这是,义母给您的……信。” 欧文兴迫不及待的打开这封信,见到第一字时,就双眼震动,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囫囵的看完,欧文兴双目通红地将遗书抱在胸口,嘴里忽然发出孤狼般的哀嚎。 乔洛染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这份真相对于义父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她喊来元策搬起欧文兴坐回轮椅,全程欧文兴仿若没有灵魂的尸体,任由他们摆布。 若是这时有谁刺上一刀,恐怕欧文兴也丝毫不会躲开。 他 的心已经死了。 “唉。”乔洛染叹了口气,环顾了周围的环境一圈。 天色已经黑了,偏偏这儿如此脏乱,还有尸臭味,根本就没有办法住人。 但是长阳城不比别的城市,没有营业的客栈,若是不打算住家里,只能住到城东的花街去。 街上的空房子虽然多,但是多数都和这个院子一样荒废许久,不清理一番也无法住人。 义父的状态也不好,刚才他们试着推义父出去,义父便像疯了一般又要跳下轮椅,他不敢进门,却不愿意离开主卧太远,牢牢的守在门口。 乔洛染头疼极了,只能勉强先收拾了,旁边一间客房出来,打算凑合一晚。 这里离义母也不算远,欧文兴没有拒绝住进这里。 夜晚,乔洛染好不容易劝说了义父安寝,但是想着白天状若心死的义父,乔洛染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交代了元策几句,才睡了过去。 到了深夜她忽然被一声尖叫吵醒。 “欧伯伯——欧伯伯——你在哪儿,欧伯伯!” “坏了!”乔洛染猛地拍了一下脑袋,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往外面冲去。 满脸焦急的元策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花园里乱转,见到她 ,立马冲了过来。 “小姐,欧伯伯不见了!” “我知道。”乔洛染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略一思索,转身冲向了旁边的主卧。 主卧的门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乔洛染一下没打开,干脆用肩膀狠命的撞了两三次,才将门给彻底撞开。 “义父!” 门一打开,两人便见到欧文兴昏迷不醒的躺在血泊中,右手还扶在旁边的棺材上。 棺材的盖已经被打开了,乔洛染眼睛快速的扫过棺材尖角上边的血迹,狠狠地皱起了眉,冲过去身手探了一下欧文兴的鼻息。 淡淡的气流吹在她的手指上。 她又伸手摸了下欧文兴的脉搏,确定义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乔洛染叫来元策,一起抬着欧文兴回到了床上。 这大半夜的,也没有地方买药,好在她将银针带了回来,用针灸为义父止了血,包扎了伤口,其余的治疗只能等到白天了。 将元策赶去睡觉,乔洛染纠结了一下,还是干脆地坐在了义父床边。 只是半个晚上不睡而已,她更担心一个不注意,义父又跑去寻死。 看着躺在床上深深睡去,眉头依然拧得很紧的义父,乔洛染苦恼地 撑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可如何是好? 义父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支撑着他继续活下去的支柱就是还在等他的义母。 现在支柱倒了,人的精神自然也就垮了。 其实她早就有所察觉,义父在知道这件事后,可能会选择一条绝路。 她最清楚心中没有了信念支撑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明天试试和义父好好谈一下吧,人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总是要向前看的。 虽然这个话听起来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相比从未见过的义母,她还是更希望义父能陪伴在她的身边。 乔洛染撑着头趴在床边,有些难过的想,可惜她和义父认识还不算长久,她并不足以作为义父活下去的动力。 夜,渐渐的深了。 困意汹涌而来,乔洛染的头越来越沉,渐渐的趴在了床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洒在了乔洛染的身上,她迷茫的睁开眼睛,感受到身上披着的外套,忽然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义父! 面前的床空空荡荡,身上的外套她分明记得是义父的! 义父跑到哪里去了? 乔洛染顾不上有些狼狈的外表,将外套往手腕一搭,飞奔着拉开了门。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报仇 欧文兴正在费力地抱着柴火扔到后院的空地上。 元策几次想要上前帮忙,都被他推开了。 他见柴火放的够了,自己找了根树枝,撑着跳进了主卧,将倩儿的尸骨小心的包裹了起来,又自己费力的回到了后院空地。 乔洛染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 她先是懊恼自己竟然忘记了给义父做一副拐棍,接着突然反应过来义父要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扶住了费力的欧文兴。 “义父,我来帮您。” 欧文兴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将倩儿的尸骨放在柴火,欧文兴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往地下一扔。 大火熊熊燃起。 他退后了两步,看着面前的火焰,面上的神色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这么一直等到火焰燃烧殆尽,他才从拿出一个木盒,将灰烬中的骨灰一把一把捧起来,装进木盒中。 这次,他连乔洛染的帮助都拒绝了。 将倩儿的骨灰都装好,他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抱着木盒坐回轮椅上,面朝乔洛染,露出了一个仿佛在哭一般的笑容。 “洛染,来。” 乔洛染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义父。” “洛染,你怀中那个玉牌,是姜家的象征,虽然现在它可能不能给你带来太大的助力,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好好保存好它。这个院子不能长久住人,你去欧府找你叔父,他应该能给你和元策提供一个安稳的住所,还有……” “义父!”乔洛染突兀地打断了他。 这段话太像交代遗言了,她看出义父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留念,他甚至没有规划自己的未来要何去何从! 这不行,她费力劝义父回来,不是为了要失去他的。 必须赶紧说点什么……乔洛染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 虽然这么说,她也没有办法控制后果,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义父!您难道又想逃避吗!义母的仇你不想报了吗!” “报……仇?” 听到乔洛染的话,欧文兴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痛苦:“不,倩儿是我,是我害死……” “不是您!您千万不要这么想!”乔洛染连忙阻止欧文兴继续说下去,“您想想,是谁使得您和义母必须夫妻分离?又是谁害得您的女儿重病之时不得医治?” “是……是……”欧文兴的眼中忽然闪烁出 了一丝光芒,渐渐地,仿佛有火焰在他的心中点燃。 “是那个狗皇帝!” “对!” 乔洛染嘴上赞同的点着头,心里却满是无奈。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让义父走上这条满是荆棘的路,但是对于现在的义父来说,若是不给他一个目标,整个人就彻底垮了。 左右有她在,总能找出一条最平和的路。 乔洛染忽然郑重地半跪了下来:“义父,请您原谅我有一件事瞒了您许久,我的身份其实是当今宥王的正妃。” 欧文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才下定决心要向当今皇帝复仇,谁知义女竟然和皇室扯上了关系。 他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了乔洛染,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你……你难道想将我举报给狗皇帝吗?!” 乔洛染连忙握住了他的手放了下来,有些焦急的解释道:“义父,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宥王的生母德太妃是天机阁的人,若是义父想向当今皇帝复仇,或许天机阁是一个最好的助力。” “天机阁……”欧文兴的神色缓和了下来,这个名字他听说过。 天机阁在川蜀经营多年,川蜀作为唯一一块没有被开国皇帝打 下的地盘,与朝廷对立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虽然对长阳城封禁后朝廷的发展不太了解,但是早年开国的历史还是学习过的。 天机阁……或许,他复仇的希望,的确在天机阁! 欧文兴越想眼睛越亮,迫不及待的拉住乔洛染的手问道:“洛染,你可是有办法联系天机阁?等等,可是我们如何出城……” “义父莫急,我既然敢进长阳城,自然有出去的办法,只是现在我进城,其实是有目的而来。” 乔洛染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房中找到的白纸,捡起刚才烧尽的木炭,趴在石桌上涂画了一会。 “义父,您看看,能否认出这副地图标记的是哪里?” 欧文兴眉头挑起,研究了一番,才有些犹豫的说道:“洛染,这个……你确定是地图?”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堆胡乱画的线条,线条的中间用圆点标记了一下。 乔洛染撇撇嘴,不甘心承认她的画技跟笔没有关系。 她指着她画的“地图”强行解释起来:“这里是一条主街,这里标记的是前朝皇宫正阳门,然后是它旁边的那条小路……” 好在虽然她的画技是十八流水平,但是她的讲解绝 对是一流的水平,在她一通解释下,欧文兴竟然神奇的看懂了地图! 既然大致看懂了,欧文兴自然也就认出地图上画的是哪里:“这儿应该是前朝皇宫的中心,太极殿,是前朝祭祀、或者举办大典的地方。” 前朝皇宫的中心? 这么重要的地方,德太妃是怎么进去的。 乔洛染好奇的问道:“义父,前朝皇宫可以随意的进出吗?” 欧文兴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可以,皇宫早就封禁了,不仅我们不准随意进出,长阳城的官员也不可以,或许皇室人员可以吧。” 乔洛染听完他的话,遗憾的叹了口气:“看来得想别的办法进去了。” “洛染,难不成你进城的目的就是宫里的太极殿?”欧文兴疑惑的看着她。 “这么说也没错吧,我要去那里取一样东西。” 乔洛染准备将地图折叠收好,打算推着欧文兴离开后院,这里刚刚烧完尸体,气味难闻,空气还弥漫着灰烬,对欧文兴的身体不好。 元策去牵马车了,乔洛染推着欧文兴刚刚走到姜府门口,欧文兴忽然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洛染,我们去欧府,文盛或许有进皇宫的办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欧家人 欧文盛是欧文兴的弟弟。 因为那个不靠谱的爹,两兄弟的感情极好,从小到大没红过脸,只在最后欧文兴决定出城的时候大吵了一架。 “文盛比我小5岁,我记得我离开前,他还没有娶妻,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这么一说,欧文兴忽然有些心虚。 大概对于他的亲人朋友来说,当年他的行为是抛弃了他们吧。 回家的路近在眼前,欧文兴忽然变得有些胆怯,沉默了下来。 到了欧府,只见府门紧闭,但是门口收拾的干干净净,这至少证明欧府是住着人的。 欧文兴松了口气,生怕又看到了什么噩耗。 他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在元策和乔洛染的帮助下,强撑着站了起来,轻轻地敲响了门环。 没过一会儿,大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面容愁苦的女子探出头来:“梁公子吗,小姐还是老样子,没有醒来过……大,大老爷!” 她的眼睛是唰的一下瞪得溜圆,不敢置信的看着欧文兴。 “……莲雾?” 欧文兴有些不敢犹豫地喊出了名字,这似乎是当年在姜府伺候洛姝的小丫鬟之一。 只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小丫头已 经成了妇人的模样,几乎看不出过去的影子。 “是我啊!”莲雾兴奋地点点头,忽然反身向府里跑去,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道,“老爷!你快来看看是谁回来了——” “诶!”欧文兴根本来不及喊住莲雾,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让乔洛染扶着自己进府。 元策将轮椅推了过来,三人刚走到前院,就见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美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欧文兴见到此人,忽然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了种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停留在愧疚:“阿盛!” 欧文盛同样满脸复杂的看着他,最后忽然哼了一声,袖子一甩,转身离开了前院。 欧文兴脸色一僵,然后失落地低下了头。 阿盛肯定还在怪他,所以才会是这个反应。 气氛一时有些沉静。 与欧文盛一同前来的妇人感觉到尴尬的气氛,连忙热情地走了上来:“这便是大哥吧?我是文盛的夫人,出身徐家。大哥,您这一去就是十几年,文盛那脾气您也知道,他就是害羞,在那别扭呢。” 欧文兴勉强的扯出一抹微笑:“原来是弟妹,第一次见面,我这当大哥的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实在是 不好意思。” “大哥客气了,讲那么多讲究干什么?”徐夫人自家人,亲亲热热的走上来,“十几年没回家,大哥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我们一家人一起好好吃一顿。” 随着她的走进,乔洛染明显看到了她深深的眼袋和身上掩盖不住的一股药味,再联想到刚敲门时,莲雾说的那句话…… 乔洛染突兀的开口:“婶娘,家中可是有谁病了?” 徐夫人略带惊异的看了她一眼,犹豫地问向欧文兴:“大哥,这位是……” “这是我的女儿,喊她洛染就好。” 欧文兴说的有些含糊,徐夫人也听说过十几年前的那件事,前后一联系,瞬间就误会了乔洛染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原来是洛染侄女,看婶子出来的急,没拿什么东西。你快跟婶子回屋,现在那里有一副上好的头面,一直都等着留给你的。” “婶娘,你刚才还说自家人不讲究这些,我便不算家人吗?”乔洛染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接着面色严肃的又问了一遍,“刚才我听莲雾的意思,家中的小姐生病了,难不成是妹妹?” 欧文兴当时满心紧张,根本没注意莲雾喊了什么, 听乔洛染这么说,顿时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弟妹,是你和弟弟的女儿吗?出了什么事儿?” “唉……” 徐夫人眼眶一红,两滴泪水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她连忙遮掩的抬起右手,用手帕轻按眼角,面柔满是悲切。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们了,怡兰是我和文盛唯一的女儿,一个星期前忽然昏迷不醒,怎么叫都叫不醒,还是我和丫鬟们每日往嘴里灌些粥硬吞下去,才勉强吊着命,不然这么多天不吃不喝,好好的人也会饿死。” 乔洛染眉头紧紧的皱起,这种突然昏迷不醒的病最麻烦了,大多数都是由于脑部神经病变引起的。 就算是现代,想要治愈神经的病也很难说,光是查病因就很费劲了,而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古代,这种可以说病基本上和绝症无疑。 欧文兴追问道:“可请大夫来看过了?” “请过了,但是城中的大夫……大哥你也知道,来过一次,扔下一句没救了,开了几包安神的药,就再也没来过了。” “这个混账!”欧文兴紧紧的捏住轮椅的把手,脸上的表情痛苦和愤恨纠缠,显然是想起了当年洛姝的 死。 徐夫人啜泣了一声,又强行压下悲伤的情绪,强颜欢笑的说道:“不说这些了,大哥离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今天晚上可是要好好聚聚。” 欧文兴瞪了瞪眼:“我的亲侄女重病不醒,我如何有心情把酒言欢?洛染,你跟着婶母去看看怡兰吧。” 他的肺y就是乔若染治好的,对乔洛染的医术也有一定的了解。 乔洛染先前就想开口了,只是长辈说话,她插嘴未免太不礼貌,此时义父这样说了,她也爽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婶娘,侄女略通一些医术,带我去看看妹妹吧。” “真,真的吗!”徐夫人的眼中忽然亮起了一抹光,但是看着乔洛染年纪轻轻的模样,眼睛忽然又黯淡了下来。 “洛染,不是婶娘不相信你,你如此年轻,怎么……” “婶娘,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乔洛染被人用不信任的眼光看得多了,丝毫不在意,气定神闲的说道,“以便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总比干等着续命要强啊。” 徐夫人被说服了,叫来了几个丫鬟带着欧文兴和元策去客房休息,自己则带着乔洛染向后院走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怡兰的病 乔洛染跟着新认的婶娘来到了一个房间,一进门她就皱紧了眉头。 屋内潮湿闷热的空气,仿佛一个汗蒸房,在里面呆着恐怕能热出人一身的汗。 床上的人儿还压在厚厚的被子下面,光是看着,乔洛染就觉得透不过气来。 乔洛染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 现在婶娘还不够信任她,不是指指点点的好时机。 她来到床前,这才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 怡兰,人如其名,哪怕闭着双眼昏迷不醒,仿佛也能感受到那淡雅如兰的气质。 想来一定是一位优雅大气,品性高洁的妹妹。 只是现在这样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样子,实在是太惹人心疼了。 旁边伺候的丫鬟让开了位置,乔洛染坐在了床的边缘,将怡兰的右手拿了出来。 触手便是一手的汗,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没说,先将手指搭在了怡兰的脉搏上。 脉搏不齐,忽快忽慢,是典型的植物神经功能紊乱。 这种病算不上什么严重,注意休息,好吃好喝,锻炼身体,自然而然就能恢复过来。 显然怡兰妹妹昏迷不醒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 乔洛染收回手,摸 了摸下巴。 既然不是内伤,就要考虑外伤了。 造成昏迷不醒的外伤有许多,但是最大的可能就是脑部受到了袭击,造成脑震荡,甚至脑出血等等。 她伸手拨开怡兰妹妹的头发,轻轻地转动她的头部。 “喂!你干什么!这样小姐会不舒服的!”旁边的丫鬟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来阻拦,却被徐夫人拉住了。 徐夫人看着沉浸在思绪里的乔洛染,眼底本来快要泯灭的光,又一点一点亮起来了。 这位侄女……似乎是有真本事的人! 怡兰的头发已经很多天没有仔细打理了,有些油腻腻的,乔洛染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又不嫌脏的伸手一点一点仔细的摸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仔仔细细地将怡兰妹妹的后脑勺摸了个遍,总算发现了一处略微凹陷的地方,还有些硬硬的。 乔洛染收回手,看着自己手上的点点硬块。 是血痂。 看来病因找到了。 乔洛染沉着脸站起了身,向旁边的丫鬟要来了一块湿毛巾擦拭了一下手部。 徐夫人面露期望的看着她:“好侄儿,可是有什么发现?” 乔洛染点了点头:“怡兰妹妹昏迷不醒的原因,并不是因 为身体出了问题,而是因为头部受到了撞击。” “什么!”徐夫人尖叫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说的可是当真?!” 乔洛染干脆展开了手上的湿毛巾,白净的毛巾上面点点血痂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怡兰妹妹头上发现的伤口,伤口比较小,又隐藏在头发里面,所以没有人发现。” 徐夫人不敢置信的接过了毛巾,看着如梅花般的点点血痂,忽然眼神一厉,恶狠狠地扫向了旁边伺候的三个丫鬟。 “你们怎么伺候的?!小姐摔到了脑袋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我看你们的脑袋也不想要了!” 三个丫鬟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其中一个最大的颤颤巍巍的说道:“夫人,夫人明鉴啊,平日里我们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小姐从未在府中跌倒过,更不曾说过自己头部受到了撞击啊!”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在说乔洛染在胡说八道。 乔洛染冷眼瞧着这个眼睛滴溜溜转的丫鬟,忽然在旁边开口说道:“在府中没有,那在府外呢?” 长阳城的风气与外界不同,并没有强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听到乔洛染的话,丫鬟 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这句话触到了什么记忆开关,整个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徐夫人掌家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出来丫鬟的异样,随手拿起了旁边的茶杯砸到了丫鬟的面前:“给我老实交代!小姐在府外做了什么,一点一滴的全部都给我说清楚!” 滚烫的茶水溅了丫鬟一身,丫鬟烫的一个机灵,猛地拼命向着徐夫人磕头。 “夫人,不是奴婢隐瞒,小姐在府外,奴婢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只有只有梁公子在的时候……他不希望有奴婢在旁边看着……” 徐夫人都快气笑了:“我强调了多少遍,就算那混小子和怡兰订了亲,也不可以让他和怡兰独处,你是他家的丫鬟,还是我欧家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丫鬟哭丧着脸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身后跪着的另外两个丫鬟则是面露不屑,这人仗着自己和小姐感情好,天天对她们指手画脚,估计早就不把自己当奴婢看了,认为自己也能嫁进梁家享夫人的福呢! 两个小丫鬟能想到的事,徐夫人自然也想得到,她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满脸的怒火终于抑制不住,一脚踢到了 丫鬟的胸口。 “来人!把这个不守本分,不安于室的丫鬟给我绑到柴房去!不准给她送饭!” 这是想要活活饿死她呀! 丫鬟顿时满脸恐惧的用膝盖挪着向前,一把抱住了徐夫人的腿:“夫人,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夫人!我对小姐忠心耿耿啊夫人!” “忠心耿耿?你对姓梁的忠心耿耿才对吧?”徐夫人冷笑着掰开了她的手,“去柴房做你的白日梦吧!” 丫鬟还想要上前来抱住她的腿,乔洛染猛地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颈,丫鬟顿时软软的倒了下去。 后面两个小丫鬟立刻一个抬手,一个抬脚,将人迅速的抬了下去。 房间里一时只剩乔洛染和徐夫人,还有一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欧怡兰。 徐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满脸疲惫的坐了下来:“让侄儿看笑话了。” “婶娘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的,哪有什么笑话不笑话。” 乔洛染安抚的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徐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才将心中的怒气压下了一些。 她抬头看向旁边的乔洛染,目光中带着期冀:“洛染,是叫洛染对吧?怡兰的病,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暴力 乔洛染沉吟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忽然问道:“婶娘,那个梁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夫人呆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他的母亲和我是要好的姐妹,刚成亲那会我们便开玩笑说指腹为婚,结果真的就恰巧是一男一女,齐君和怡兰从小青梅竹马,感情一向要好,玩笑也就成了真。” “齐君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向来谦和有礼,他们梁家家风严正,所以我也就放心他们两个平日里私下见见面。” 听上去,这个梁齐君是个谦谦君子。 乔洛染有些犹豫地皱起了眉,可是她总觉得……怡兰妹妹的伤,不像是意外。 一个人若是意外跌倒,会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脑袋,即使不小心碰到后脑,也应该是后脑靠上方突起的地方。 但是怡兰妹妹的伤口却在后脑下方较为深处。 徐夫人看出了她的犹豫,以为是怡兰真的没救了,顿时眼睛就红了起来。 “洛染,你不要怕,跟婶娘说实话,是不是怡兰,怡兰已经……” 乔洛染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婶娘,你别着急,怡兰妹妹还有救,只是这个伤口是怎么 造成的,会影响我的医治,最好是弄清楚怡兰妹妹头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猛地站起身:“洛染你等等,我们俩家离得近,我这就去把齐君叫过来。” 她脚步匆匆地转身出门,乔洛染根本来不及喊住她,只能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她觉得那个梁齐君估计是不会说实话的。 不过婶娘去问问也好,看那小子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乔洛染趁着所有人都不在,干脆将窗户打开,房间的空气瞬间就变得清新了许多。 她给怡兰掖了掖被角,再次扭转她的头,仔细研究起伤口来。 …… 徐夫人等不及,干脆直奔梁家找到了梁齐君。 “齐君,我问你,你和怡兰呆在一起的时候,怡兰有没有受伤?” 梁齐君的笑容无懈可击:“没有啊……岳母,怡兰还是没有醒吗?” “没有。”徐夫人沉痛地叹了口气,仍然不死心地追问道,“可是怡兰的头上发现了伤口,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没有受伤吗?” 梁齐君眯了眯眼,假装沉思了一会,忽然开口:“如此说起来,上回小婿与怡兰去赏花,怡兰闹着非要去旁边的 凉亭,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一下,后脑碰到了凉亭的立柱。” “不过怡兰当时只说有点晕,其他也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小婿便将她送回府,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说到这,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慌张:“岳母,怡兰昏迷不醒,可是因为不小心碰到的那一下?都怪小婿,要是当时我再仔细一些……” 他说着说着,懊恼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这一下可不清,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多了一个手掌印。 徐夫人立马拉住了他的手,叹了口气:“我知晓你也是无心的,可千万不要这样对自己。” 梁齐君感动的点了点头:“岳母放心,无论怡兰昏睡多久,小婿此生娶的娘子都只有她!我愿意等她,哪怕天荒地老!” 徐夫人本来心底稍微还有些疑窦,听到这个话,立马打消了心里的念头,还暗自哂笑自己,怎么能怀疑齐君对怡兰的一番心意。 想着还要尽快将事情告诉乔洛染,徐夫人仔仔细细的问清楚了受伤的详情,便告别了梁齐君,回到了欧府。 她进屋时,乔洛染刚给怡兰完成了全身检查,面色严肃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 些什么。 徐夫人快步走了过来,将梁齐君的原话毫无遗漏的说给了乔洛染,迫不及待的问道:“洛染,这样怡兰可是有办法了?” 但与她想象的不同,乔洛染听完她的话,脸色反而更加深沉了两分。 “婶娘……本来我还不太确定,但是现在我基本上有了八成把握。” “怡兰妹妹的伤是人为的,梁公子……恐怕在说谎。” 徐夫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洛染,这是什么意思?” 乔洛染先将伤口奇怪的位置说了出来,又解释道:“本来我不太确定怡兰的伤口是否是人为,但我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后脑碰到立柱导致的,以梁公子所描述的站姿,根本不可能碰到伤口那个位置!” “而且……我在妹妹的身上还发现了别的伤口。” 徐夫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冒心口,整个人呆傻在那里,磕磕巴巴的重复道:“别的……伤口?” “是,就在怡兰的后腰处和大腿处,从她的伤口来看,像是当时被人强硬的摁在地上,挣扎反抗所致,头部伤口也很有可能是被人推开,砸到什么东西造成的。” 徐夫人像是没反应过来,眼神发 直,站在原地呆愣了好半天,忽然冲到了怡兰的床边,掀开了被子。 她小心地褪去怡兰的衣服,果然发现了乔洛染所说的伤口。 看着这些伤口,她的手都变得有些颤抖,像是感觉到寒冷一般,忽然紧紧的抱住了怡兰。 一滴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过,滴进怡兰的衣领。 乔洛染理解她的心情,安抚的拍了拍徐夫人的背部:“婶娘,怡兰闷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赶紧给她穿上衣服吧,小心着凉。” 徐夫人恍然大悟地为怡兰穿好衣服,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躺下,双目通红地站了起来。 她郑重的看着乔洛染:“洛染,怡兰就交给你了,婶娘相信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婶娘说。” 乔洛染点点头,看着她迈着怒气冲冲的步伐走出了房间。 徐夫人的身体似乎燃起了火焰,那是一位当娘的,为心爱的子女战斗的火焰…… 她略带羡慕地叹了口气,低头小心翼翼的给怡兰擦了擦汗。 “快些醒来吧,你的娘亲正在为了你战斗呢。” 她其实骗了徐夫人。 这种脑出血的伤,大夫能起到的作用是有限的,病人能不能醒来,很大一部分要看运气。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通往皇宫的密道 后面的事,乔洛染就不太清楚了。 她连续几日都宿在怡兰的房间,为她做针灸和推拿,希望淤血可以快一些散开。 好在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几日的功夫下来,怡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 欧文兴也来了几次,听说了怡兰身上发生的事,有些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 若是这种事发生在洛姝的身上,他也会发疯的。 与乔洛染说完怡兰的事,他有些愧疚的提起另外一件事:“洛染,文盛这两日……不愿意见我,你稍等一段时间,待我跟他好好道个歉,再问问进宫的办法。” “义父,我这都是小事,您倒是的确应该好好跟叔父道个歉。”乔洛染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且她有预感,这件事或许并不需要义父的帮忙。 当天晚上,乔洛染就在怡兰的房间里见到了欧文盛。 与从未见过洛姝的徐夫人不同,欧文盛一眼就认出了乔洛染并不是欧文兴的亲生女儿。 他踌躇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洛染,你与长兄……欧文兴,到底是何关系?” 乔洛染笑意盈盈地为他倒了一杯茶。 “叔父,我是义父收的义女。洛姝妹妹已经去世十几年 了,只是我有事来长阳城,义父才出了这个主意,让我假扮洛姝妹妹。” 欧文盛接过茶杯,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他,他这十几年,就没有想到过回来?” 看来这个叔父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啊,明明还是很关心义父的,偏偏要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乔洛染有心修复义父兄弟二人的关系,故意面露伤感的说:“义父是畏惧啊,他在城外吃了那么多苦,却还是失去了洛姝妹妹。他不敢回来面对义母,也不敢面对叔父,只能在隔着城十几里的地方,天天遥望着这边,为您二人祈福。” “他吃了很多苦?”欧文盛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眉头不知不觉的皱了起来。 “是啊,义父失去了一条腿,不说旁人的指指点点,光是日常的生活上就有许多不便。” 乔洛染故意唉声叹气,但是她也没说,欧文兴的确在村里吃尽了苦头。 不光是身体饱受摧残,风凉话也听了不少,甚至还要忍受里正家那对恶心的侄子在他的院子里欺辱好人家的姑娘,却无能为力。 欧文盛脸色稍变,不自然的喝了口茶,突兀的转换了话题。 “老夫听说怡兰的事了 ,多亏了侄儿,要不然我们都没有发现,梁齐君竟然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牲!” 提起这件事,他的神色还有些后怕,只是想到昏迷不醒的女儿,眼中浮现了痛苦。 “洛染,老夫听夫人说你的医术高超,不知怡兰是否能够醒过来?” 乔洛染沉着的点了点头:“叔父放心,洛染尽力而为。”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欧文盛似乎不太习惯感谢别人,犹豫了一会,结结巴巴的说道:“洛染,老夫听说……你想进宫?” 洛染有些讶然的一笑。 看来叔父也不是完全不关心义父嘛,竟然知晓义父想要询问他的问题。 她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有一样东西被放在了太极殿,需要去取出来,但是皇宫现在封禁,义父说,叔父或许知道进宫的办法。” “欧家当年是前朝皇帝心腹,前朝皇帝特意修建了一条从皇宫到欧家的密道,以便在危机时刻逃出。” 欧文盛捋了捋胡须,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只是那条密道已经封了许久,老夫也不太清楚是否有坍塌,不知道这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帮了大忙了!”乔洛染有些激动地站起身,“叔父, 那条密道在何处?” “就在后院的假山,跟老夫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后院假山,欧文盛似乎并不太熟悉,在假山上摸索了好半天,始终不见什么特别之处。 乔洛染干脆上手帮忙,突然咔哒一声,她似乎按到了什么东西,只听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假山竟然慢慢的离开了原位,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道! “叔父,应该是这个吧!” “应该就是了。” 乔洛染激动的跃跃欲试,却被扑面而来的气味逼得向后退了两步。 她只能遗憾的拉着欧文盛远离洞口:“叔父,这条密道被封闭太久了,需要通风一段时间才能进入。” 不然她恐怕坚持不到走到皇宫,就要窒息死在密道里了。 欧文盛自然毫无意见,他恢复了初见时的沉稳模样,看向乔洛染说道:“洛染,我不知你到底是何人,也不知你为什么要进皇宫。但是你救了怡兰,救了长……欧文兴,你就是我欧家永远的恩人。” “叔父客气了。”乔洛染摆了摆手,脸上扬起灿烂的微笑,“我们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被她的笑容感染,欧文盛也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从 今天起,你就是我欧文盛的亲侄女!” 回去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了许多,乔洛染略带好奇的问道:“叔父,梁公子那边,您二人打算如何处理?” 提起梁齐君,欧文盛的脸上不加掩饰的露出了厌恶的神情:“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面上风光月霁的样子,私底下常常欺辱怡兰!这次他甚至打算生米煮成熟饭!怡兰反抗的太厉害,才没有如了他的意,但是被他狠狠地推倒,撞伤了头部。” “可怜怡兰不愿将糟烂事说出,伤了两家的感情,便自己强行忍着。是我们无能啊!” 说到这,欧文盛眼眶也有些泛红,死死的咬着牙说道:“梁家不愿意退婚,还说已经被看了身子,除了那个小畜生,没人会娶怡兰!相处二十载,老夫第一次看清梁中尊是什么样的人!” 乔洛染听到这里,同样面露愤怒的说道:“干了这样的事,还想娶怡兰,他做梦去吧!” 欧文盛点了点头,忽然郑重的拍了拍乔洛染的肩膀:“洛染,怡兰就拜托你了。” “叔父放心吧。” 这话怎么听着像要娶亲似的。 乔洛染尴尬的笑了笑,告别了欧文盛。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怡兰醒来 就这么又过了几日,怡兰始终不见清醒的迹象。 乔洛染倒是十分淡定,毕竟这种情况醒不醒来全看运气。 她只是调配了一份葡糖,用洁净的羊肠制成软管,每天按时给怡兰输液,保证身体营养供需。 乔洛染最近两天有个新目标,她看上了欧家的藏书。 欧家当年是名门望族,几百年的世家了,虽然现在人口凋零到只剩欧文兴和欧文盛两兄弟,但是书籍可是有几百年的积累。 乔洛染先前在王府就很想吐槽了,王府藏书根本就没有几本,她连这个国家的历史发展都不知道,市面上的书贵就不说,还总是买不到她想要的。 她进了欧家的书房,可谓是耗子进了米库,恨不得住在里面,天天看书,看得颇有几分乐不思蜀了。 今日她翻到了一本医书,这本医书她从未在市面上见过,但是上面的名头可不小,是前朝第一名医孙时宇亲笔所写。 这本书显然是滕抄的,但是内容一字不差,甚至连旁边的注解都抄写了下来。 书写的是孙时宇的一些行医笔记,从风寒感冒到疑难杂症应有尽有,若是这本笔记被哪个大夫看到了,只要吃透,就能 成为当今名医! 乔洛染自然是识货的,她对中医水平并不算低,但是比起孙时宇这种名震古今的医术大家还是有所差距,特别是现在身边有个重病的怡兰,这本笔记简直像是及时雨一样。 她花了半天的功夫,粗略地将笔记翻了一遍,果然找到了和怡兰类似的病例。 “刺激水沟穴和太冲穴,辅以丰隆,劳宫……”乔洛染看着上面记载的治疗方法,挑了挑眉。 这倒是一条新的思路,她从未想过,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说做就做,乔洛染将笔记往怀中一塞,快步走向怡兰的房间。 徐夫人正在亲自给怡兰擦拭和按摩全身,这是乔洛染教给她的方法,可以保证怡兰的身体不会因为躺太久而变得僵硬萎缩。 自从怡兰身边的大丫鬟出了问题,徐夫人不敢再相信任何人,每日都亲自守在女儿旁边,等到夜晚才会回房休息。 “洛染,你来了。”看到乔洛染,徐夫人的眼睛一亮,眼底点点滴滴的期冀又冒了出来。 乔洛染知道她在渴望什么,为了不让叔父和婶娘太过崩溃,她也一直说怡兰的状况在转好,或许很快都会醒来。 叔父和婶娘已经 经过女儿是女婿所伤的重大打击了,若是让他们俩再知道女儿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乔洛染担心他们二人会接受不了。 她冲着徐夫人笑着行了个半礼:“婶娘,我今日找到了孙时宇大家留下的一本医书,上面有一种古方是针对怡兰的这种情况,所以过来试上一试。” “快请快请。”徐夫人立马让开了自己的位置,站在一边热情地问道,“有什么需要婶娘帮忙的吗?你尽管说。” “让下人帮忙烧壶开水就行。”乔洛染随口说道,“婶娘就坐在旁边等待吧,些微小事不必麻烦婶娘了。” “这怎么行?我亲自去。” 徐夫人根本坐不住,拿起手帕便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乔洛染只能无奈的掏出银针,一根一根的在火上烤。 没有别的消毒办法,只能先这样凑合了。 银针消完毒,乔洛染翻开笔记对应的那一页,按照上面的记载,一根一根的刺入了穴位。 感觉似乎效果不佳? 看着毫无动静的怡兰,乔洛染犹豫的将银针轻微的旋转,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下意识地顺着银针输入了一小股内力进去。 怡兰的眼皮忽然颤抖了一下。 有戏 ! 乔洛染有些兴奋,虽然她修炼出来的内力并不多,但仍然尽力将所有内力都输入了进去。 只是她以前从未这样做过,一时控制不住输入的量,一个不注意将所有的内力全部打了进去。 糟糕!这可是身体最为脆弱的大脑,她这样不会伤到怡兰吧! 乔洛染紧张地收回了手,伸手探向怡兰脖颈的脉搏,仍然在缓慢有力的跳动。 她松了口气,这才把注意力看向怡兰的脸庞,谁知竟然对上了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 这双眼睛仿佛小鹿一般清澈透亮,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突兀地蒙起了一层水雾。 “好亮……”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怡兰重新闭上了眼睛,晃了晃自己的头,“奇怪,好晕……” “怡兰,你醒了!”乔洛染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按住想要坐起身的怡兰。 “别动,也别睁眼,你昏迷了这么长时间,眼睛一下子见到光亮,可能会有些刺激,伤在头部,感觉到晕也是正常的。” 她一边说着,手中动作飞快的拔下穴位上的银针,语气轻柔的说道:“我是你的堂姐,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 怡兰大脑还是一片混沌,根 本分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一个堂姐,只是下意识的呢喃出声:“我好渴,还有点饿……” “好,你稍等一下,我让下人拿些吃的过来。” 徐夫人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每日都在灶台上温着一碗白粥,以免怡兰醒来厨房却没有吃的。 乔洛染高声喊道:“来人呀,将厨房的粥端过来!” 只是粥还没端过来,门口突然传来了哐啷一声。 乔洛染皱着眉回头一看,徐夫人正呆滞的站在门口,滚烫的热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热量一般,呆立在原地。 乔洛染轻轻一笑,站起身来:“婶娘,怡兰妹妹醒过来了。” 徐夫人呆呆的往前走两步,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激动的快步走了过来。 “兰儿——娘的乖乖儿——”她一把抱住了怡兰,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声音尖利的哭嚎。 怡兰这会儿清醒了许多,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吃力的反手抱住了徐夫人,有气无力的说道:“娘,别担心兰儿,兰儿没事……” 乔洛染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一幕,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这种时候,还是留给母女俩好好说说话。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家人 晚上,怡兰虽然还无法下地行走,可是已经能坐起身了。 乔洛染干脆把自己那辆轮椅先借给了怡兰,推着她在花园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欧文盛和欧文兴也知道了怡兰清醒过来的消息,父女俩又是哭又是笑,说了好半天悄悄话,说到徐夫人都有些吃醋了才停。 徐夫人一腔兴奋无处发泄,干脆让厨房整了一桌宴席,想要晚上大家一起好好吃一顿。 正好,本来说给欧文兴和乔洛染接风洗尘的那桌宴席最后也没有办成,干脆在这个大喜的日子一起办了。 整个欧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若是不知情的人来看了,恐怕还以为是怡兰要出嫁了。 到了晚上,乔洛染推着怡兰上桌,两人处了一下午,感情突飞猛进,已经到可以喊闺名的地步了。 乔洛染很喜欢这个生性有些单纯的妹妹。 这是一家人第一次一起吃饭,欧文盛和欧文兴之间还是有些尴尬,但是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 乔洛染见状,主动举起酒杯:“先前都是便饭,还没有郑重的敬过义父,叔父和婶娘,洛染娘亲早逝,父亲不喜,便是一家俱全,也感受不到半分亲近。” “义父 对我满腔疼爱,叔父和婶娘也关心呵护洛染,或许洛染这次出门,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各位长辈!我在这里敬各位一杯!” 乔洛染将这杯酒一口灌下,脸色依旧不改,古代这种低浓度的酒精,对她来说简直和饮料没有什么区别。 她这番话是为了缓和气氛,也是她的真心话,两辈子加起来,她在欧府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人的感觉。 义父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样喝下了面前的一杯酒,欧文盛和徐夫人同样如此,只有怡兰嘟着嘴看向她。 “姐姐,你说了那么多,就是没有提到怡兰,怡兰难道不是你的家人吗?” “当然是,当然是。”乔洛染失笑,连忙又将面前的酒杯满上,“妹妹醒来便是最大的幸事,我敬妹妹一杯。” 她将酒一口吞下,看见怡兰也跃跃欲试,连忙伸手按住了她:“你大病初愈,可不能沾酒,乖乖的喝茶吧。” 怡兰不高兴的撇撇嘴,徐夫人疼爱的捏了捏她的脸:“听你堂姐的话,可不能再糟践自己的身体了。” 现在只要是怡兰身体相关的事情,乔洛染的话对于欧文盛和徐夫人来说简直是圣旨,绝对一丝不苟的 执行。 欧文盛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欧文兴,僵硬的咳嗽了两声。 徐夫人推了他一下,他闷头喝了杯酒,还是转向了欧文兴。 “……大哥,欢迎回来。” 这是他这么多日来第一次喊出大哥两个字。 欧文兴的眼眶顿时就润了,他伸手按了按眼角,连连点头:“诶,诶!文盛,是我……” “大哥,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喊出了第一句,第二句也就变得自然了许多,欧文盛将两人的酒杯满上,端起自己的杯子:“我敬大哥一杯!” 两人将酒一饮而尽,相视一笑,过往的爱恨泯灭在了对视之中。 欧府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一时气氛热闹了起来,乔洛染虽说是义女,可是所有人都将她看成亲生的,没有半分隔阂。 聊的热火朝天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丫鬟。 “老爷,夫人,门外梁公子求见。”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怡兰瑟缩的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徐夫人立刻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对着丫鬟喊道:“不见不见,将他给我赶走。” “……娘。”怡兰脸色苍白如纸,但还是有些坚定的说 出口,“还是见一面吧,我与他……应该说个明白的。” 乔洛染也有些心疼这个新识的妹妹,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可是她看得出来,这个妹妹的性子是有些胆小软弱的。 可是她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决定彻底斩断自己的过去。 乔洛染安抚的拉着她另一只:“不要怕,我们都在,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怡兰点点头,对着丫鬟说道:“将他叫进来吧。” “是。” 梁府距离欧府并不算远,见这边洋溢着兴奋的氛围,就连府门前都挂上了两个红灯笼,梁家顿时生出了疑惑。 梁齐君在梁家排行第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梁中尊虽然有四个儿子,可是论起聪明才智,还是要数这个三儿子最为聪慧,所以他才给梁齐君定了欧文盛唯一的女儿,是打着让梁齐军未来接手欧府的主意。 谁知出了这个事,他到底舍不得惩罚儿子,只是口头上训诫了几句,便没了下文。 在他看来,是欧怡兰自己身体太过脆弱,不过就是后脑轻轻磕碰了一下,竟然昏迷不醒这么久。 要不是眼馋欧府的东西,他才看不上身体病 弱的女子。 两家的亲事自然没了下文,但是今日看欧府这般热闹,他猜测很大可能是怡兰醒了过来。 梁中尊的心思立马又动了起来,她喊来梁齐君:“齐君,今日欧家这般热闹,我估摸着,是怡兰醒过来了。” 梁齐君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他也有些舍不得那个长相颇为漂亮,身家还这么丰厚的娘子,更何况,他还没吃到手。 梁齐君勾了勾嘴角:“既然是兰儿醒了过来,我自然要去关心一下。” 梁中尊满意的点点头:“去吧,梁欧两家的亲事可还没有取消,那仍然是你未过门的娘子。” “父亲说的是极。” 梁齐君回房特意换了一身衣服,稍微收拾了一下,他本来长相就不差,一打扮顿时有些翩翩风流的味道,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他本质是个残暴无情的人。 他来到母亲的房中,随意挑选了一只看着十分华丽的发簪出来,用手帕包好,这才离开梁府,向着欧府走去。 他不知道那只发簪是他娘最喜爱的一只,或者说即使他知道了,也并不关心。 梁府向来就是这个规矩,男人是天,即便是当娘的,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发现 在梁齐君心里,欧怡兰就是个只会对他言听计从的白兔。 即使这次下手稍微严重了一些,但是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他说些好话,多哄一下,事情也就过去了。 梁齐君自信满满的迈进了前厅,弯腰行了个礼:“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冷不丁的一脚踹向了他的膝盖:“既然是小辈,不懂得跪着行礼吗?” 梁齐君吃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冷冽的眼睛顿时扫向旁边。 只见一个长相颇为柔弱,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女子正抱着双臂,一脸嘲讽的看向他。 城中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他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梁齐君色心顿时上来了,本来想开口质问,顿时语气都温柔了几分:“姑娘说的是极,是我的不对,拜见岳父岳母,自然应该跪拜行礼才是。” 乔洛染看出了他眼底的垂涎,冷笑了一声,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对这种人渣,她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梁齐君的眼神顺着她的走动,一直停留在乔洛染的身上,不动声色地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个遍。 外貌上佳,气质也上佳,就是这行走未免大.大咧咧的一些,需要教育一 番才行。 他在心里想着,面上却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又从怀中将那只发簪掏了出来。 “兰儿,听说你醒了,我立刻找人定做了这只发簪,你看看,喜不喜欢?” 没有人回答他。 梁齐君这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将视线恋恋不舍地从乔洛染身上收回来,看向了面前的欧怡兰和徐夫人。 “怡兰?” 徐夫人一直冷眼看着他,自然也发现了梁齐君对乔洛染的小心思,心中顿时暗恨,怎么没有早些发现这小子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还差点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嫁给他! 她的眼睛冷冷的扫过梁齐君手中的发簪,自然认出了这是曾经的好姐妹最爱的一只发簪,冷笑了一声,顿时就想开口骂人。 欧怡兰立刻按住了徐夫人的手,微微的摇了摇头,第一次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梁齐君。 “齐君,我们的亲事便就此作罢吧。” 她从怀中掏出一只玉佩,那是两家定亲时交换的信物,先前梁府和欧府闹得十分难看,徐夫人自然不想再走一趟将信物送回去,也就一直留在了她这里。 “这件事,如果我原谅了你,那我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使是 为了爹爹和娘亲,我也应该好好保重我的身体,我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她将玉佩轻轻一抛,梁齐君下意识的伸手,却没有接住,玉佩从他的指缝间划过,掉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梁齐君定定的看着地上的玉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她竟然敢反驳他!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右手紧紧地握起:“兰儿,上次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会……” “没有以后了,梁齐君,希望你们梁家尽快将我的玉佩还回来。” “兰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 “正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有认清你!你竟然是一个如此卑鄙下流,恬不知耻的人!”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兰儿,上次真的只是意外,我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我以为我们迟早要成婚,所以……” “行了,闭嘴吧。” 这种渣男言论乔洛染听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见梁齐君还想不死心的上前握住怡兰的肩膀,直接一脚过去踢中了他的肚子。 “赶紧滚,欧府不欢迎你。” 怡兰本来还有些害怕,见到乔洛染站在她身前的身影,顿 时无穷的力量涌了出来。 堂姐看上去真的好可靠呀。 她也想成为和堂姐一样可靠的人。 欧怡兰偷偷的捏住了乔洛染的袖子,有些撒娇的摇了摇说道:“谢谢堂姐。” “和堂姐客气什么?你就好好休养身体吧,我保证这个混账再也不能骚扰你。” 乔洛染捏了捏怡兰的小脸蛋,走上前提起梁齐君的后领,将他拖出了门。 她的力气本来就大,练了内力以后,更是三五个壮汉也不一定比得过她,一路上不论梁齐君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那只仿佛铁爪一般的手。 乔洛染将人一路拖到府门口,才一把扔了出去:“滚吧,那个玉佩也不用你们还了,反正亲事已经取消了,以后让我再看见你一次,我就打一次。” “等等,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姑娘请让我再见见怡兰——” “砰!” 乔洛染根本懒得听他再多说,直接将大门关上,突然关上的门撞到了梁齐君的鼻尖,他顿时流出了两行鼻血出来。 好在长阳城冷冷清清,街上根本看不到半个行人,也没有人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可恶,我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梁齐君拿手帕捂住鼻子,狼狈地昂着头, 以免血液流下来,心中一股恶气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他第一次出这么大的丑! 欧家人竟然敢如此欺辱他,刚真是毫无修养,野蛮至极! 等等…… 梁齐君回忆起刚才看到的人,除了欧文盛,徐夫人和欧怡兰,还有从未见过的一个男人和刚才那个貌美的小娘子。 如此说起来,好像是听说欧家那个十几年前离开长阳城的大哥回来了…… 那个小娘子,难不成就是当年那个欧家大公子的女儿? 这小娘子美则美矣,就是太暴力了些。 梁齐君心疼的摸了摸鼻子,好在伤的不重,血已经止住了。 他将手帕塞回了怀里,忽然又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欧家大公子的女儿当年出城,不是自断了一腿吗? 可是刚刚那个小娘子分明行动如常,甚至还能用脚踹他!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当年欧文兴欺骗了知府,根本没有砍断小女儿的腿,要么就是现在欧文兴欺骗了城中守卫,带了外人进城! 呵呵呵呵呵,可算让他抓到你们欧家的把柄了…… 梁齐君有几分邪恶的笑了起来,夜色中,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的阴森恐怖。 欧家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给他等着吧! 第一百八十章 白玉牌 赶走了碍眼的梁齐君,一家人总算又恢复了先前热闹的氛围。 第二日,乔洛染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口罩,打算向前朝皇宫出发了。 前几日其实没有出发,一方面是通道封闭太久,不通风不适合进出,另一方面也是怡兰一直不醒,她有些放心不下。 她将口罩带好,和长辈们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了那条通道。 虽然已经通风了好几天,但是通道内仍然很是闷热,每一步下去,都伴随着漫天的灰尘。 乔洛染即使带着口罩,也被呛得厉害,只恨古代没有防尘面具。 通道里氧气并不充足,她点着的油灯忽闪忽闪,一副随时要灭掉的模样。 乔洛染不敢久留,加快了脚步。 好在通道不算太长,她小跑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总算到达了可能是出口的地方。 幽暗的灯光下,一块大约两米高的木板将前方的路挡得严严实实,乔洛染在周围摸索了一圈,遗憾的发现,并没有开门的机关。 也是,这条通道是用来给前朝皇帝逃命所用,不到最危急的关头,根本不会打开,自然是只往外不往回,否则若是有人通过潜入通道暗杀皇帝怎么办。 乔 洛染抬起右手轻轻地敲击木板,大致估算了一下木门的厚度。 出乎她的意料,门并不算厚实,听声音来判断,可能大约有一指厚的样子。 而且木头这么多年已经变得有些枯朽,看上去十分脆弱。 乔洛染后退两步,轻轻呼出一口气,紧接着腰部发力,拧身一个旋风腿踢了上去。 只听啪的一声! 木门应声而碎,被乔洛染踹出了一个洞,她满意的笑了笑,又踢了几脚上去,木门总算被踹出了一个可以供人钻进钻出的洞口。 阳光透了过来,通道顿时被照的大亮,乔洛染将油灯吹灭,小心翼翼的钻出了洞口。 这似乎是个书房一般的地方,她刚才踢碎的木门,其实是一个书架。 乔洛染有些庆幸,幸好是书架,若是如同欧府后院假山一般的出口,就算她力气再大,恐怕也踢不碎石头。 书房很乱,许多东西胡乱的洒落在地上,还有茶杯的碎片,像是被人粗暴地搜刮一空,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乔洛染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朝代更替便是如此,人上人沦落为阶下囚,胜者书写史书而已。 她快步离开了这个书房,虽然不知道 太极殿在哪里,但是义父既然说太极殿在皇宫的正中间,那么她只要简单的判断一下自己所处的方位,就可以顺着方向找到太极殿。 乔洛染翻上了屋顶,果然在东南方向看见了一栋巍峨的建筑,格外引人注目,她猜测那里应该就是太极殿,别跳下房顶,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前朝皇宫被封禁了,倒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她可以随意的在宫里走动,不用担心可能随时都会出现的侍卫。 一路走来,破败的景象处处可见,但仍然可以从细节看出当年的奢华,只可惜有价值的东西应该都被当今朝廷搜刮完了,只留下一处残破的皇宫奄奄一息。 乔洛染并不怕孤身一人,她一边走一边记路,很快就到了地图上所标识的太极殿。 她走进大殿,只见周围空空荡荡的,面前是一个硕大的祭坛,祭坛前什么都没有,但从底座的痕迹能看出,这里曾经摆放过一个巨大的雕像。 乔洛染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里毕竟是前朝皇帝用来祭祀和行大典的地方,除了祭坛,也不会放其他物品了。 地图上并没有详细写明东西究竟放在哪里,她什么 也没发现,只能像做贼一样趴在墙上,每一块砖敲击过去。 或许就会有个密室呢。 只可惜她忙碌了两个时辰,仍旧一无所获。 乔洛染长叹了一口气,郁闷的走出了太极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休息。 太妃娘娘究竟能将东西,藏在哪里呢? 她视线移向门匾,硕大的太极殿三个字在太阳下反射着丝丝金光,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透露着精致。 乔洛染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史书上看过,清朝的雍正皇帝将自己传位的诏书放在正大光明匾后。 难不成…… 她有了想法,立刻就开始行动,将祭坛的桌子拖了出来,踩上去后奋力一跳,勉强可以够到匾额。 她右手挂着镂空的部分,左手尝试着在匾额后面的小空间摸索。 就在她快要挂不住的时候,左手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 有戏! 乔洛染距离东西稍微有些远,她干脆在空中揺荡起自己的身体,身体的摆幅越来越大,左手从勉强能够到,渐渐变成可以一把抓住。 她抓住一个机会,奋力的将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紫檀的木盒,因为一直被放在这个角落,木盒保存十分完好,甚至 还散发着悠悠的香气。 乔洛染跳回桌子上,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木盒,只见黄金织成的一块软布上,躺着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牌。 玉料倒是好料,触手温润,纯白无暇,是最为上等的羊脂白玉。 即使是她这种不懂行的外行人,也能看出玉料的价值不菲。 只是,德太妃如此大费周章藏的东西,难不成就只是一块玉料上好的玉牌? “天……令?” 玉牌正面刻着一个天字,背面刻着一个令字,其余的地方刻着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龙,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特别之处了。 “这应该是个令牌……只是不知,是号令什么的,竟然要小心翼翼的藏在这里。” 乔洛染将令牌塞进怀里,眼睛一转,从怀里掏出一块普通的玉牌放回木盒。 这块玉牌是前两日怡兰送给她的小礼物,不值什么钱,但是刻的小动物挺有趣的。 她将木盒放回匾额后面,再将祭坛的桌子拖回原地,这才拍了拍手,心情愉快的离开了太极殿。 “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难得进宫一趟,天色还早,四处逛逛好了。” 乔洛染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迈步向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前朝皇子 “什么人?!” 乔洛染正稀奇的蹲在地上,看着一朵肆意绽放的菊,却突然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目光, 那目光没有恶意,更像是冰冷的,无机质的审视,将她从头到脚在心中评估一遍。 乔洛染出声的瞬间,那道目光便消失了,她转过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她很自信,对于这种目光,她绝对不会感受错,肯定有人躲在暗处偷偷看她! 只是她要想个办法,将这人引出来才行。 “是我的错觉吗?” 乔洛染故意呢喃出声,重新转身蹲下。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道目光再次出现了。 乔洛染站起身,向着不远处的假山走去,一个转身拐进了假山后面,一动不动。 大约几息的时间,一个极轻的脚步声响起,停在了假山前。 乔洛染心中一沉,这种脚步声必然是习武之人才有的,习惯将重心放在前脚上,以保证落地轻盈。 不知是敌是友,她没有急着站出去,两人隔着假山,沉默了好一会儿,对面之人按捺不住先开了口。 “……你是何人,如何进宫的。” 他的声音如玉珠落盘,带着清凌凌的清脆感,听上去年纪并不算大。 乔洛染第一次知 道,自己原来是个声控,听见好听的声音,脑中竟然忍不住浮想联翩。 她轻咳了两声,压低了嗓音说道:“你又是何人?如何进宫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竟然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翻墙进来的,安管家说,这里是我的家。” 什么人的家是前朝皇宫? 乔洛染闭着眼都能想到,这人和前朝皇室的关系一定紧密联系,说不定就是前朝皇室遗族! 她忍耐不住好奇心,探出了一个脑袋,看向对面。 只见一个十七八的男子沉默地站在那,乌黑的瞳孔仿佛没有焦距,眼底充满了平静,俊美的五官仿佛雕刻而成,即使是她也忍不住暗暗赞叹。 他看着她,又像是没在看她,双眼空茫,仿佛什么事都进不了他的眼底。 简直像是个人偶一样。 乔洛染腹诽了一句,干脆大方的站了出来,走上前说道:“我是欧府的大女儿,从欧府的密道进的皇宫。你喊我洛染就好。” 她承认,有被美色所迷,这个小哥哥若是在现代,进娱乐圈绝对会大红大紫。 有这么一张脸,哪怕站着不动,也会有无数粉丝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乔洛染纯粹是欣赏的眼光,毕竟谁不 喜欢看美人呢? 帅气逼人的男子像是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同样抱拳行礼:“我是殷随川。” 说完,他就这么看着乔洛染,再也没下文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乔洛染才哭笑不得的移走了视线。 这个小帅哥怎么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她对这人的印象十分不错,干脆拉着他一起边走边说。 “你姓殷,你难不成就是前朝的皇室遗族?” “是。” “那你可以这样随随便便跑到宫里来吗?你家人呢,他们知道吗?” “不可以,爹娘已经不在了,安管家不知道。” “竟然可以翻过那么高的宫墙,你的武功当真是十分不错。” “一般,安管家教的。” “……我说你,能不能说些除了回答问题以外的话呀!” “……?” 乔洛染翻了个白眼,看着旁边有些疑惑歪头的殷随川,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位前朝遗族,当真是养的不谙世事的性格。 她倒也不是讨厌,只是……说起话来,难免会有些心累。 乔洛染干脆拉着他坐下:“别走了,你已经进来看完了你的家,还是赶紧回去吧。” 人这般好骗,还是不要在外面再晃悠了,万一被朝 廷的人抓到了,他的身份可是个大.麻烦。 殷随川又歪了歪头,乔洛染诡异的看出了几分委屈。 “我不想回去,安管家会说我的。” 这是什么超过午夜十二点回家,父母就要教训孩子的既视感。 乔洛染有些哭笑不得,干脆多说了几句:“管家不过唠叨两句,也是关心你。” “可是安管家会把我关进小黑屋里,逼我背诵前朝的缴文。” 殷随川郁闷的低下了头,那双帅气的眼眸都暗淡了。 “前朝的檄文?” 乔洛染疑惑的皱眉,前朝能有什么檄文……等等,前朝的檄文,那不就是声讨当今朝廷的? 一个管家让前朝皇子整日背诵这种东西,岂不就是想要挑起他心中对于当今朝廷的仇恨? 这个安管家有问题! 乔洛染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看了还有点委屈的殷随川一眼,干脆拍拍他的肩膀。 “不想回家,那你跟我去欧府算了,住一段时间,也省得听你的管家唠叨。” 别被他洗脑,还想着复国了,前朝已经只剩你一人,没粮没兵,真要是冲动的表露了这种意图,只能是被朝廷砍杀了的命。 殷随川眼睛忽然一下又亮了起来:“可以 吗?!” “自然可以。” 那个安管家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从小到大灌输的洗脑包之下,这位前朝皇子还能长成这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吧。 乔洛染失笑着摇了摇头,率先站了起来:“跟我来,我们去西北方向的一间书房。” “那不是书房,那是养心殿。” “……这种小问题就不要在意啦!” 她不想在皇宫多呆了,带着殷随川原路返回,却在欧府的假山下面被挡住了。 叔父将门关上了?这不可能呀,她离开的时候分明跟叔夫说了一声,不要将门关上的。 乔洛染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找找开门的机关,却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 不对,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近? 乔洛染转头,这才发现假山留了一道缝隙,用一颗石子卡住了,一丝阳光从缝隙透了下来。 她连忙凑到了缝隙附近,外面的说话声越发清晰起来。 “我问你,这次进城的究竟是否是你的女儿欧洛姝?” “是。” 是义父的声音! 乔洛染这心情有些紧张了起来,旁边的殷随川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紧张的心情,乖乖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那欧洛姝现在究竟在何处?” 第一百八十二章 突变 “洛姝今日有事,出去了。” 义父的声音十分淡定,丝毫听不出来他说的是谎言。 乔洛染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脑中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闪过。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突然跑出来怀疑她不是真正的欧洛姝? 她这几日分明一直都在欧府没有出去,更不曾见过其他认识欧洛姝的人,难不成是府里面有下人通风报信…… 等等! 梁齐君! 她这几日唯一见过的外人只有梁齐君! 乔洛染突然想起,昨日灌了几杯酒,想要给怡兰出口恶气,她也就没有坐上那个装残的轮椅。 肯定是因为这个引起梁齐君的怀疑了! 该死,那个小人,如同鬣狗一般,抓着一点小事便扑上来啃咬不放。 想来叔父临时关上了回府的门,也是为了不让官府的人发现通道,也免得她回来正面撞上官府的人。 乔洛染恨恨的握紧了拳头,但是现在的情况,她出去也只是鸡蛋碰石头,更会暴露义父带她进城的事!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官府的人显然并不相信这个听上去很像借口的话,狐疑的说道:“是吗?若是敢欺骗官府,你知道后果!” “这位官爷,我何 须欺骗于您?那的确是我的女儿,我……” “行了行了,甭说这些没用的。” 另外一个人不耐烦的打断了欧文兴:“直接将这人抓回去,让他女儿来赎,到时候见一面便也知事情真假了!” 可恶! 乔洛染听到这话,或者石阶的手突然用力。 只听咔的一声,一小块石头被猛地掰了下来。 “是谁!” 突然的响动惊扰了官兵,他们警惕的左右看看,握紧了手中的佩刀,想要四处搜查看看。 欧文兴立马出声叫住了他们:“兴许是哪个下人路过,这位官爷,不是说要带我回去吗,快些出发吧。” “嘿,你这老小子还挺积极的。” 官兵兴致勃勃的看着他,毫不客气的将他一把抓起:“那就跟我们回去吧!” 两人不客气的一人拖一只手,将欧文兴拖着往前走,轮椅也被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后面。 欧文兴保持着这种屈辱的姿势,一言不发。 他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洛染回来了。 但现在绝不是她出现的好时候! 洛染,忍住,只要你不出现,这些官兵就没有证据! 欧文兴目光凝重,沉沉的想着。 乔洛染呆在假山下面 ,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任何景象。 但即便如此,她也能通过声音想象出发生的事情,脸色难看的握着手中的碎石。 她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连累了义父。 等到声音逐渐远去,她找到开门的开关,从地下出来,二话不说直奔叔父的房间而去。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官府的人就这么把义父带走! 现在东西已经拿到手了,她得想个办法,带着义父赶紧离开长阳城。 另一边。 知府看着手中的信报和附带的地图,百思不得其解。 他虽然是皇帝的绝对心腹,但是在皇帝年纪越发年迈的情况下,他并不介意偶尔听从一下太子的吩咐。 今日太子突然传信,让他按着地图上面的位置去找一样东西,而太子自己会在这两日内到达。 联想到这几日城外抓到的鬼鬼祟祟的,自称是五皇子手下的人,他瞬间敏锐地察觉那里必然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知府当机立断,点派了数十个人,前往前朝皇宫。 “少主,南千川已经快马加鞭向这边出发,南泽溪同样如此,估计这几日内将到达长阳城。” 云冥这几天一直沉着的脸总算放晴了一些,他勾 出一丝笑容:“很好,将影十二人都调过来,再从地字阁调出一部分人手,守在城外,以防万一。” “是!”影七恭敬的半跪在地上,有些犹豫的开口,“少主,万一乔姑娘没有取得东西,东西落入了太子或五皇子的手里……” 云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下去吧,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是。” 影七略带些恐惧的行礼,悄悄地退了下去。 这几日少主心情肉眼可见的差,他干嘛还要想不开去触他的眉头。 他走后,云冥才露出了一丝笑容,自言自语道:“洛染,快些出来吧,再不出来,这些下人就要质疑你的能力了……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你有多厉害。” 他这几日备受思念的煎熬,几次都差点冲动的用轻功翻上墙头,偷偷潜入城中。 但是仅存的一丝理智,还是抑制住了他的行为,洛染一个人在城里孤军奋战,他若实在不小心落入朝廷的手中,又要给洛染添麻烦了。 现在的情况,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他在外面接应洛染的好。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这是七夕节洛染送的小动物玉牌。 他收下玉牌后,便日日 随身带着玉牌,只是现在因为云冥的身份,只能先将玉牌藏在怀里,免得被人看见。 “洛染,你过得还好吗……” 乔洛染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没功夫去想,是不是有人在想他,将事情和叔父说完,立刻遭到了叔父的强烈反对。 “不行!你若是出现在官府面前,身份顿时一目了然!大哥已经被官府的人抓进去了,可是你也遭了他们的毒手,我怎么向大哥交代?!” “可是义父落到了官府手里,为了问出我的下落,说不定他们还会严刑拷打!我怎么能陷义父于那种境地!” 欧文盛一哽,他自然也是担心大哥的安危,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侄女去送死。 “总之我说不行就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呆着,一旦官府的人来了,就躲到密道里去!” “叔父!”乔洛染见说不通欧文盛,气的一拽袖子,转身离开,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听到身边传来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原来是殷随川还跟在她身边。 乔洛染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看见这人竟然一直跟着自己,顿时语气不善的说道:“是你啊,你怎么还跟着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救人 殷随川从小到大听到的糟糕话数不胜数,他身边除了安管家,全部都是官府安排的人。 在安管家不知道的角落,这群人使劲浑身解数给他洗脑,说他蠢的,说他血脉肮脏的,说他不应该活下去的…… 从此,殷随川掌握了一项技能,自动过滤所有不好听的话。 他脸上没有半分怒气,有些呆呆的回答:“你让我跟着你的。” 乔洛染本来刚才的话一出口,就有些心虚,她不是喜爱迁怒他人的人,此时殷随川回答完,她更是全身的气力一泄,跌坐在床上。 “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义父现在正处于危险的境地,我估计没有空闲时间来招待你了,十分抱歉。” 殷随川晃了晃脑袋,高高的马尾也跟着一起晃动:“没有关系,你是要去牢里救你义父吗,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你的,帮忙?” 乔洛染愣了一下,看着殷峰川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她怎么忘记了?虽然没有见到他出手,可从轻功来看,这也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乔洛染匆忙站起身,一把抓住了殷随川的肩膀:“可以吗?那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是城中的大牢!我们 俩一但真的去救人出来,这长阳城便再也待不下去了,只能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你甚至会被朝廷一直追杀!” “没有关系啊,我想出去看看很久了。”殷随川晃了晃自己的马尾,脸上没有半分害怕。 乔洛染感动的狠狠一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我会永远记住你对我的帮助的!” 她身边有了武力的支援,心中顿时冒出了无数的想法。 但是现在最主要的,还是确定好救出义父以后出城的路。 她随手扯过一张纸,画下了一堆不明所以的线条,又陷入了和别人解释地图的窘状…… 事情宜早不宜迟,白天确定了那一条路的确是德太妃标注出城的路,当天晚上乔洛染便拉着殷随川钻进了城中的大牢。 城里没有多少人,大牢自然也是空空荡荡的。 乔洛染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角落奄奄一息的义父,顿时心疼的冲了上去。 “义父!” 欧文兴听到声音,吃力的抬起眼睛,见到乔洛染顿时皱紧了眉头:“胡闹!文盛怎么和你说的?怎么让你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义父,你不要担心,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乔洛染拉着殷随川 ,让他赶紧用内力暴力摧毁锁头,接着自己钻进了牢房里,扶着欧文兴站了起来。 “义父,出城的路我已经看好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欧文兴满脸惊讶的看着乔洛染:“还有其他出城的路?” “有一条小路,详细的事出去以后我再和您说。” 乔洛染扶着欧文兴往外走,路过一间牢房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低吟声。 她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熟人! 谢朝尉! 他怎么在这? 乔洛染满腹不解,但现在并不是追究背后原因的好时机。 她想了想,让殷随川,将谢朝尉牢门的锁也破坏了。 说不定这人能制造一些动乱,掩护义父的消失。 时间紧急,乔洛染干脆背起欧文兴,一路小跑跟在殷随川的后面。 奇怪的是,今天晚上的巡逻侍卫莫名多了很多,甚至还有一两队明显不是城中侍卫的衣服。 风雨欲来,总觉得城中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乔洛染绷紧了神经,好在她出城的这条路没有被人发现,一路顺利的出去了。 跑到城外,几人不敢耽搁,连夜跑到了最近的小镇,寻了间客栈住了下来,才短暂的松了口气。 此时天 边已经开始泛白,乔洛染和殷随川道了句谢,还是支撑不住疲累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中,倒在了床上。 事情完美的解决,东西也拿到了手,乔洛染难得睡了一个香甜的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乔洛染伸了个懒腰,去旁边的房间看了一下,义父还在睡,殷随川不见踪影。 奇怪,义父很少睡到这么久…… 她没往心里去,下楼点了些午膳,就看到窗外一排又一排的侍卫,严肃着脸匆匆跑过去。 ……总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奇怪。 会不会是义父逃跑的事被官府知道了,所以派人来追查? 她这样一想,顿时有些坐不住,匆匆的吃了几口,就想回房间叫义父赶快离开。 她想着让义父多睡一会,先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正准备推门进去,她被内力增强过的耳朵却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是心跳声……房间里有人! 乔洛染警惕心一下提了起来,现在转身离去已经来不及了,房间里的人肯定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将房门一把推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桌边。 见到这个人,乔 洛染冷笑一声,退了出去,反手就将门带上。 门被即将关上的瞬间,一只手抵住了门,云冥急切的喊道:“洛染!我是来和你解释的!” 乔洛染冷冷的看着他,直到他自己收回了手,才将门推开,走进房里坐下。 “说吧,我听听,你倒是想解释什么。” 云冥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她的面前。 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么紧张的情绪,甚至连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最终只是木木呆呆地立在原地。 “我……我的通缉令被贴出来之后,我就有了这个想法……若是我们俩在一同上路,不但目标更大,而且路过的城池手握我的通缉令,被发现的可能性也极大。”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名正言顺的死去,最好是被他们手下的人亲眼所见,以确认我的死亡。这样一来只剩身份特殊的你,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你也知晓地图,没有我在也可以顺利将东西取出……”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突然丢下影七自己离开……洛染,我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丢下我自己进城了。” 说到最后,云冥说的还有些委屈,可怜巴巴的低下了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长阳城 他还委屈上了? 乔洛染差点被气笑了,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的计划有变,要假装死去,我都理解,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知不知道,知道你的死讯的那一瞬间,我的心情?!” “我,我,我担心告诉你会影响……” 啪! 云冥结结巴巴的想解释,却被乔洛染突然的一巴掌打断了。 他捂着脸,有些懵逼的看向乔洛染。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愤怒的乔洛染。 便是南君宥装傻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她也不过生了两天闷气,没两天就原谅了他。 更别说动手打人了! 云冥不敢置信地看着乔洛染,见到她双目泛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的样子,胸中刚刚因为这一下升起的怒气突然又消散了。 再怎么说,的确是他不对,让洛染担惊受怕了。 云冥张了张口,放下自己的手,想要上前说些什么,被乔洛染突兀的打断了。 “云冥,你不是担心事情出现变故,你根本就是不信任我。” 乔洛染失望的看着眼前的人,从君宥的事,她就发现了这点,只是万万没想到,云冥竟然如此不信任他人! “君宥母妃留下的地图,你说拿就拿,那可是 你的至交好友!云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去愿意信任别人,还是说你这辈子都要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 “不是,洛染,我没有……” “不知道在我不知道的角落,你还干了多少类似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让我再发现其他事!” 想起被下药的善喜,想起南君宥的身份,云冥嘴里满是苦涩,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突然敲响的房门,打断了屋内尴尬的氛围,云冥仿若得救了一样喊了一声进。 影七一脸急切的走了进来,甚至来不及和乔洛染打招呼,便飞快地行礼说道:“少主,太子和五皇子均已到达长阳城,在城里动起手来了!” 乔洛染闻听此言,大吃一惊,抢在云冥之前问道:“他们怎么都来了?我叔父一家如何?” “乔姑娘。”影七慌忙行礼,听到她的问题,有些疑惑的反问,“叔父?可是欧文盛一家?他们因为欧文兴和欧洛姝失踪一事,被关押至大牢听候发落。” “可恶!”乔洛染慌的就想往门外冲。 云冥连忙拉住了她:“洛染,你这是要做什么!” 乔洛染挣扎了一下,挣不脱,才咬着下唇,狠狠地说道:“我怎能让叔 父一家受我牵连?我要救他们出城!” “洛染!”云冥慌忙拉着她,“眼下城里情况未明,你这么一头莽莽撞撞的冲进去,万一伤到了如何是好!我只晓你心急,但此事方得从长计议的好。” “你闭嘴!”乔洛染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恶狠狠的丢到了云冥怀里。 “这是你要的东西,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何必说那么多假惺惺的担忧我的安危?拿走,不要拦着我了!” 云冥接住玉牌,受伤的看了一眼乔洛染:“洛染,你,你怎么能如此想我……” 乔洛染根本来不及听他的后半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影七看着乔洛染远去的背影,担忧的对着云冥说道:“少主,真的就这么让乔姑娘……”一个人去冒险吗? 云冥眼神发狠,咬着牙说道:“她既然不想让我插手,我何必上次去讨这个嫌!” 影七撇撇嘴没有说话。 反正您最后总会后悔的。 乔洛染冲到门口,正好遇上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殷随川。 她冲上去一把拉住殷随川的手:“正好,随川兄,帮我个忙,和我回一趟长阳城。” 殷随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她拖着往前走,嘴里疑惑的诶了一声,乖乖的跟在了后面。 乔洛染来不及解释,两人随意地租了两匹马,加速向着长阳城的方向而去。 影七撕下脸上的脸皮面具,站在马行门口,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吐槽少主的口是心非。 乔姑娘也是,也不想想这穷乡僻壤哪里来的马行?还不是少主紧急调过来,供她取用的。 唉,他眼瞅着乔姑娘是要成为少主夫人,偏偏现下二人生了矛盾,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 云泽老大,你在京城过的倒是逍遥,谁来解救一下他啊! 影七心中哀嚎,面上还是一派沉着冷静的模样,云冥沉着脸走了过来。 “给我准备一匹马。” “是。” 影七牵着一匹马走过来,就见云冥利落地翻身上马,向着乔洛染离去的方向紧跟着离开了。 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将这个临时开的马行关上,冲着三人离去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云冥跟的不算近,加上乔洛染一心回城,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她挥舞着马鞭,将速度加快到极致,总算在正午之前赶到了长阳城外。 此时 的城门已经戒严,从正门显然是不可能进去了,乔洛染领着殷随川绕到先前三人出来的小路,好在这条路并没有被封上。 两人钻进那条小道,过了一会儿,云冥在同样的地方下了马,跟着一起进了小道。 此时城中。 南泽溪将南千川堵在了前朝皇宫的门口,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不知太子殿下突然到访长阳旧址,所为何事?” 南千川最看不惯他这装模作样的谦和,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此处只有你我的人,你这副模样又要装给谁看?问孤为什么来,孤还要问问你为什么来!” “长阳旧族在城中多有不便,我代父皇来看望一番罢了。” 南泽溪谦逊地说道,任谁听了他的话都挑不出一个错字。 南千川恶心坏了,他冷冷的一扯马绳,满脸厌恶地说道:“好狗不挡道!孤要走了,赶紧给我让开!” “太子哥哥莫急,我俩做兄弟的,可许久未见了,好不容易在这长阳城相聚,不然一起喝一杯?” 南泽溪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南千川离开? 他的人先是来报长阳城发现了宥王妃的踪迹,接着又是太子,急匆匆的向这边赶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放过 这长阳城必然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吸引这些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南泽溪的心思,南千川虽然总是看不透,却也知道他最终的目的就是给自己添堵。 来长阳城之事,他明明瞒的严严实实,就连父皇也不清楚,估计以为他此时正在江南办事呢。 可是偏偏这个贱种跟他前后脚到了长阳城! 只能说,他身边肯定有这个贱种的人! 南千川一想到这里,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人清查一点,但是眼下毕竟不在自己的地盘,他心有顾虑。 反正东西已经拿到手了,他赶紧回京,让母后赶紧看看这块牌子究竟是什么,他竟然认不出来。 南千川一心想走,只是他越心急,南泽溪越不可能放他离开。 见言语挽留无用,南泽溪干脆的一伸手,直接挡住了南千川的去路。 “二哥,别心急啊!这长阳城的宝贝,你该不会想一人独享吧?你也不想想,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你一个人吃得下去的吗?” 他分明什么都不清楚,却装的一清二楚一般,赌的就是南千川不可能发现了他放在他身边的人! 宫人好收买,因为宫人大多孤家寡人一个,贪图眼前的利 益。 但是侍卫却难说了,他们有自己的家庭,有想要的前途,若拿不出真东西来打动他们,这群人可不会背叛太子来给他干活。 就算以他的手段,也不过收买了一些低位侍卫,毕竟太子的贴身侍卫固定的几家是坚定的太子羽,他给出的筹码还不够。 南泽溪拦着不让走,南千川铁青着脸不得不停下了马。 但他一番话的确打动了南千川,他虽然不晓得这牌子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既然是天机阁的人藏了那么久的东西,肯定是个极为重要的物品。 说不定南泽溪这贱种知道呢? 他向来……聪明,连父皇都对他的赞不绝口,左右东西在他手上,这贱种想抢也抢不过。 南千川想到这里,伸手入怀,掏出了那块乔落染随意放进去的白玉牌,伸出手去:“就是这个,允许你看看,然后告诉我是什么。” 南泽溪正想伸手接过,却被南千川迅速的收回了手:“只准看,不允许上手拿!” 像是谁稀罕似的,蠢货,谁会告诉你这是什么。 南泽溪冷笑了两声,就着南千川的手仔细观察起来。 玉质一般,上面雕刻的……嗯?风景图? 怎么看 这都是一块街边卖的最普通的玉牌啊! 不会是南千川这蠢货,随便找的一块来骗他的吧。 南泽溪面露迟疑,看了好半天也不说话,南千川的手都举累了,干脆收了回来,冷着脸问道:“可有看出什么?” “这分明……”南泽溪正想讽刺他拿一块街边的玉牌来嘲弄他,话说到一半却突兀的停了。 据他所知,太子好像并不知道宥王妃比他提前数日到了这长阳城。 既然太子手中的是个玩笑般的玉牌,那么真正的玉牌会放在哪里? 南泽溪越想眼睛越亮,忽然展颜一笑,又露出那个世人皆夸的谦逊笑容。 “太子殿下高看我了,这玉牌是甚,弟弟实在看不出来,不过从它的雕刻做工来看,必然不同凡响!” 南千川掏出玉牌又看了看,不同凡响吗?他怎么看着那么普通呢? 是他走眼了吗? 不过也是,天机阁怎么可能留个普通玉牌在这么重要的地方。 南千川满意的点点头:“既然你也看过了,可以给孤让开了吧?孤要回京了!” “太子殿下慢走!恭送太子殿下!” 南泽溪恭敬地让开了位置,看着南千川趾高气扬离去的背影 ,心中嗤笑了一声蠢货。 他转头对着旁边满脸伤痕的谢朝尉问道:“你那只寻踪蝶还在吗?” 谢朝尉向来很怕这个名义上的表弟,慌张的点了点头:“还,还在,只是奄奄一息,似乎活不长了。” “快拿出来,找找宥王妃现下在何处。” “是。”谢朝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陶罐,打开盖子,一只身上绑着绳子的蝴蝶扑棱棱的飞起来了。 南泽溪拦住了想跟着一起走的侍卫,和谢朝尉单独地离开了。 两人一路跟着蝴蝶,在大牢门前,正撞上带着岳父一家匆忙离开的乔洛染! 乔洛染出来的急,没有做伪装,她一眼就认出了南泽溪,也知道对方认识了自己,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她推着叔父:“叔父,你们先走,随川知道路,让他带你们离开。” 说完,她不顾叔父担忧的眼神,面色不善的转向南泽溪:“我道这谢朝尉究竟是谁的人,一路针对我,还跟到了这里,原来是你的人。” 真的看到了乔洛染,听见她说的话,一瞬间,南泽溪的心中闪过诸多想法。 他不认识乔洛染身边的其他人,却晓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不 仅清楚东西就在乔洛染手上,还抓到了她私下放走长阳醉人的现行! 这一切被父皇发现了…… 不过,若是把这个把柄放在自己手中…… 权衡了一遍利弊,南泽溪心中有了决断,对着乔洛染温文尔雅地一笑。 “宥王妃不必如此紧张,从长阳城带走个把人而已,这点小事本王还是可以做主的。” 乔洛染顿时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这人又在打什么主意?还是说……难不成他真的喜欢她? 她刚这么想,南泽溪又突兀地开始告白:“何况我对宥王妃一片心意,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宥王妃深陷囹圄?宥王妃且自便吧,本王会当做没看见的。” 这话的信息量可有点大,不仅欧文盛一家顿时疑惑的看向了乔洛染,谢朝尉恶狠狠的眼神也瞪了过来,活像她是勾引王爷的狐媚子。 乔洛染尴尬的差点站不稳,但是不论如何,现在时间紧急,南泽溪放他离开的,的确救了她一命。 她抱拳说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我不会忘却的,王爷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使唤洛染。” 她说完,来不及说别的,拉着叔父一家快步离开了此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吃醋 乔洛染和殷随川进城时,正好是南千川和南泽溪在街上对峙的时候。 气氛紧张,知府不得不调动了大批的侍卫,以防这二位爷在他的地方真的打起来。 这也恰好留下了空档,让乔洛染二人顺利的将叔父一家救走。 只是谁知刚从牢里出来就碰上了南泽溪! 好在不知道南泽溪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好端端的竟然放他们走了。 乔洛染可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一行人果断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长阳城。 街上略显得冷清,知府带着大队的侍卫前去护送太子,这也就便宜了乔洛染。 她灵活地带着叔父一家钻进小道,出了城,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洛染。” 乔洛染转头,毫不惊讶地看到了云冥。 她语气复杂地开口:“我们这一路这么顺利,是你做的?” 云冥看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两人默默的对视着,氛围一时有些沉默。 欧怡兰悄悄的戳了戳自己的娘亲:“洛染姐姐,究竟喜欢谁呀?” 洛染姐姐说自己的身份是宥王妃,那个看着来头很大的人,还在街上和洛染姐姐说心怡她,这 会又冒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 欧怡兰眯起显得有些八卦的眼睛,又戳了戳旁边的娘亲:“娘亲,你快说说看。” “……” 咦,娘亲怎么没有反应? 欧怡兰抬头一看,殷随川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吓得顿时收回了手,脸涨的通红:“对……对不起……” 天呐,羞死人了!她戳错人了! 殷随川并没有感觉到她羞愤欲死的心情,他只是奇怪,这位姑娘为什么老戳他。 有点痒。 见她收回了手,他也转过头,用没有任何声调的声音对着乔洛染喊道:“你们俩看够了吗,再不走,有人要追上来了。” 听到他的话,乔洛染还没有反应,欧怡兰先瞪了他一眼,瞪得殷随川莫名其妙的。 欧怡兰在心中疯狂的呐喊,明明马上就可以知道哪个是洛染姐姐的最爱了,却被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给破坏了! 她看这家伙,这辈子都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 乔洛染可不知道自家妹妹想看戏的心情,她听到殷随川的催促,果断转身就走。 但回去的路却遇到一个大问题。 乔洛染和殷随川只骑了两匹马来! 一匹马驮着两个人,也就是极限 了,怎么都不可能驮着三个人走,偏偏他们一行五个人,还是五个成年人。 就在此时,云冥骑着他的马溜溜达达的过来,对着乔洛染伸出了手:“洛染,到我这来吧。” 乔洛染一想到自己才和他吵完,就特别想拍开那只手。 可是在场的其他人,两个男人骑马对马来说未免太过于负担,婶娘和妹妹,她是绝对不会放心就这么交给云冥的。 最终,乔洛染还是臭着脸,妥协的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欧文盛自然和夫人一骑,殷随川翻身上马,向着欧怡兰伸出了手,得到瞪眼一枚。 他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干脆直接提起欧怡兰的后领子,将人一把提到自己的身前测坐好。 欧怡兰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吓得不自觉的抱住了殷随川的腰。 反应过来时,她的脸已经不知不觉热的像是刚出炉的包子。 她在城中,从未骑过马,更从未和一个男人如此亲近过! 便是梁齐君,在他假装守礼之时,二人顶多肩并肩讨论些诗词作赋,赏花赏月,连手也未拉过。 欧怡兰悄悄的看了一眼殷随川。 这家伙,长的倒是玉树临风的…… 听见怡兰的惊呼 声,乔洛染下意识关切地望了过去,见没有什么事发生,这才放心的转过头来。 二人在前面领路,马驮着两个人,速度快不起来。 乔洛染跨坐在云冥身前,她会骑马,但是仍然是云冥以一种亲密的姿势环抱着她,控制着马的缰绳。 气氛格外的安静,乔洛染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虽然才和云冥吵了一架,但是转头她还是得到了他的帮助。 “……谢谢你。” 乔洛染目光直视着前方,仔细看,眼神却没有焦距。 云冥的下巴靠在她的发顶,闻着身前的人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才觉得这些时日的心焦和怒火淡了许多。 他叹了口气:“洛染,你永远不需和我道谢。” 乔洛染一言不发。 云冥知道她的心里还有气,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对,却苦于不知怎么去解释。 他眉头微蹙,突兀的开口:“洛染,你可愿意和我回川蜀看看?” 乔洛染听见他的话,有些吃惊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突然,若是我回去,京城怎么办?宥王妃已经消失太久了,再不回去君宥也会担心我的。” 君宥,君宥,云冥第一次发现他这么讨 厌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呐呐的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你不要担心,城里我都会安排好的,没有人会知道。” 说起这个,乔洛染又想起了南泽溪,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上次说安排好没有人知道,可是南泽溪怎么知道的我的身份?那个谢朝尉也是,他如何能一路跟着我?” 一说起这个,云冥更是心虚了几分,只能默默的转移话题。 “你和五皇子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乔洛染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如何,五皇子和我只是认识而已。” 云冥听她这样说,心中忽然酸涩了起来:“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他还和你说那样的话!” “什么样的话?”乔洛染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无语的笑出了声,“你还把他的话当真了呀,无非就是想要套近关系,从我这里获取情报的手段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的话也过于亲密了一些!” “云冥,你能不能不要揪着不放?你明知道他说这话没有安什么好心,而且他和我说什么样的话,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云冥心头一梗,脸色一沉,终于不说话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出发去川蜀 虽然回程的路上没有在说话,乔洛染却在仔细思考云冥的提议。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绝妙的提议! 她虽然拿个假玉牌骗过了南千川那个傻子,可这只能骗一时,骗不了一世,等到南千川反应过来,自然要查这两日长阳城进出的人员。 虽然她的身份没有暴露,可是欧家绝对会进南千川的追杀名单。 而她的身份不知怎么的被南泽溪知道了,虽然她有自信,南泽溪绝对不会告诉南千川,可是欠了南泽溪这么大的人情,总有要还的一天。 去川蜀,一方面可以避开南千川的追杀,另一方面也可以先避开南泽溪的探查,义父和叔父一家,也可以放心的安置在川蜀。 乔洛染是个果断的人,既然下定了决心,回到客栈她就当机立断和云冥说道:“等我和义父他们说一声,我们就启程去川蜀。” 云冥愣了一下,大喜过望:“好,我自己叫人去准备!” 乔落染看着他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微妙的露出了一丝嫌弃。 总觉得,这样的云冥和宥儿有时候有些像…… 是她的错觉吧? 乔洛染回到楼上,将事情和义父他们一说,立马得到了义父的支 持。 欧文兴本来就是想着报仇,决心与天机阁联络,现在有机会直接去到对方的总部,他自然别无二话。 叔父一家一路茫然地跟着乔洛染离开了长阳城,正无处可去,也面临着朝廷的追杀,川蜀自然是最佳的去处。 殷随川同样如此。 只是……看了他一眼,乔洛染皱着眉:“你的姓氏太惹眼了,殷姓是前朝皇姓,走到哪里都不免被多看几分,改个姓氏吧。” 殷随川呆呆的点点头:“可以啊,改什么好呢。” 欧怡兰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出主意:“要不姓玉吧!我小时候最羡慕姓玉的人啦,因为我格外喜欢白玉,总觉得姓玉的人一定是品性高洁,长相出众之人!” “怡兰!”徐夫人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一行人出来才知道这个就是前朝皇族,虽然大家现在同样沦落为阶下囚,可是他们这些前朝贵族比起皇族,到底还是低了一头。 欧怡兰郁闷的嘟起了嘴,殷随川看了她一眼,忽然赞同的说道:“那就姓玉吧。” 乔洛染是现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还是收了回去。 算了,怡兰妹妹刚经历了情伤,现在提这个时机不佳,等到川蜀再 说吧。 众人有了决定,立刻就开始收拾行李,云冥的动作也很快,他们这边刚刚收拾好行李,他就已经牵着两辆马车过来。 不是没有更大的马车,只是在众人皆是逃犯的情况下,两马齐驾的马车未免太过惹眼,还是低调一些,伪装成商队的好。 云冥率先跳上前面的马车,向着乔洛染伸出手,却见,潮落染头也不回了,向着后面那一辆马车走去。 最后,除了云冥,几个长辈上了前面的马车,小辈们则都在后面的马车。 这下子,即便再不了解事情的人,也能看出乔洛染极端不待见云冥了。 几位长辈尴尬的看着云冥,毕竟是给他们提供了这么多帮助的人,但是人心都是偏的,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洛染不是不讲理的人。 最终还是欧文兴先开了口,可能是作为一个父亲的直觉,他一眼就看出两个小辈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有些挑剔的开口问道:“这位公子,不知身家几何,家在何方?” 想到这是洛染认定的义父,云冥双手放在腿上,老老实实的回答起来。 后面的马车气氛就好上许多。 乔洛染随手拿了本书看, 经过上一次马车的锻炼,她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忍受颠簸了。 怡兰虽然坐过马车,可是从未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车,一开始还兴奋地叽叽喳喳,到后面就彻底蔫了。 “堂姐,我们什么时候才到川蜀呀?” 怡兰像是蔫了的茄子,满脸青紫,毫无形象地趴在马车自带的小榻上,一副要吐了的模样。 乔洛染虽然心疼她,可是这种事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到最近的镇子就休息一下,再忍忍。” 玉随川看着她难受到极点的模样,忽然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渡了一缕内力过去。 “这样会好点吗。” 怡兰眨了眨眼,神奇的发现自己翻滚的胃果然好了许多。 她稀奇的捧着玉随川的手看了看:“这是什么?真的一点也不难受了!快快快,再给我来一次!” 虽然知道这小子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看着自己妹妹那么喜欢他,果然还是很不爽啊。 乔洛染轻咳了一声,将欧怡兰的注意力转移回自己这边,默默地伸出了右手握在怡兰的左手上。 “这个我也会哦,是练武之人都会的,也没什么稀奇的。” 她选 择性忘记了自己上次用内力帮怡兰治疗,她差点用力过猛了伤到怡兰的事情。 怡兰一听,更加兴奋了:“真的吗洛染姐姐?你可以在我身上试一下嘛?” 乔洛染脸色一僵,突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玉随川。 玉随川一脸奇怪地看了回去。 好吧,乔洛染硬着头皮输了一丝内力过去,好在她这段时间的辛苦练习没有白费,对内力的掌控力度大了很多,没有出现一次性输入太多的情况。 怡兰的难受瞬时间又得到了大幅度缓解,她佩服地看着乔洛染:“洛染姐姐好厉害呀!” 乔洛染这才满足了。 马车行驶了一天,在夜幕来临之前,停在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小镇。 乔洛染皱眉看着这个眼熟的地方,忽然一挑眉毛。 她想起来了,这个地方是义父先前所在村庄最近的那个小镇! 上次为了带义父走,她匆忙离开,恐怕那个里正这辈子也想不到,她还会回来吧。 想到义父所受的委屈,想到惨死在那个村里的姑娘,乔洛染冷笑了一声,待马车停下,她跳下车,向着前面的马车走去。 她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她最信奉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第一百八十八章 原样报复 乔洛染不仅不打算轻易的放过那两人和包庇他们的里正,还想让他们吃吃和受害者一样的苦。 只是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她需要一个帮手。 虽然很不情愿,乔洛染还是找到了云冥,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云冥先前只查到乔洛染在一个村庄停留了一段时间,结识了欧文兴,认其作义父,哪里想到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顿时火冒三丈,比乔洛染还要迫不及待的开始筹备起来。 是夜。 一缕淡淡的烟雾飘进了里正的屋中,但就睡得死沉的里正睡更加深沉了。 一道人影翻进了屋内,推开里正身边的年轻姑娘,将里正背在背上,翻出了屋子。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饼子和二饼兄弟俩的家中。 等到清晨,公鸡响亮的打鸣声响彻村庄,里正朦朦胧胧地转醒,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的床……有这么硬吗? 里正半睁开眼睛,想要叫身边的小妾,却发现自己似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等等,这间屋子似乎有点眼熟。 里正晃了晃脑袋,彻底清醒,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绳子绑住,固定在了床上。 “谁!是谁在胡闹!” 他在村里向来威严甚重, 便是哪家孙子连靠近他撒娇讨糖都不敢,怎么有人敢把他绑在这种地方! 里正喊了半天,仍然不见有人回应,只得闭上嘴,省点力气。 他看向四周,墙角一堆破瓷瓦罐,让他忽然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分明是放着姓欧的那个废物的小院! 发现是谁捣的鬼,里正顿时来了力气,破口大骂出声。 “欧文兴,你这个天残废物!有本事站出来,背后跟我玩阴的是吧?别以为搭上个有钱的傻子就发达了,的那个贵家小姐腻了江湖游戏,就会把你给扔了!你最好识相一点,乖乖把我放了……” 乔洛染此时正趴在屋顶上,听见屋内的骂声,她顿时满脸怒火,想要冲进屋里,给那老头塞块抹布让他闭嘴。 云冥拉住了她,摇了摇头说道:“洛染,不要冲动,等后面自然有他好看。” 说完,云冥轻敲了三下瓦砖,只见小院门口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壮汉推着饼子和二饼走了进来。 饼子和二饼同样被绑住了双手,此时正满脸惊慌的大喊:“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要是被我大伯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壮汉是云冥找来的人,哪里会怕这么 村里一个小小的里正?他们邪笑了两声,逼着弱小可怜无助的两人向院子深处走去。 “诶哟!小公子虽然这脸长的不咋地,可养的倒是细嫩的!” 其中一个带着调笑意味的摸了摸饼子的脸,饼子顿时满脸恐惧的连退三步:“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想怎么样?那就要看你们曾经做过什么了,嘿嘿嘿嘿嘿。” 另外一个逼进了二饼,吓得二饼涕泗横流,连话也不会说了,只晓得疯狂的摇头。 在屋内的里正听到外面的动静,激动的拼命摇摆着炕,发出刺耳的声音。 “饼子!二饼!是你们俩吗?” 饼子和二饼本来已经陷入绝望,此时听到大伯的声音,顿时涌出了无限的希望:“大伯,是我们呀,大伯!快来救我们!” 里正根本听不清楚他们惊慌之下的喊了什么,同样激动的大喊:“快点进来救我!我被人绑在这个炕上了!” 他的话兄弟两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陷入了更大的绝望之中。 这群人连大伯都敢如此对待,何况他们呢? 看来大伯靠不住了! 兄弟两互相看了一眼,忽然默契的一人给了壮汉一脚,疯狂的向着大门逃窜。 可惜他们那点速 度哪里比得过云冥特意找来的身强体壮的壮汉,跑了没两步,就被拉着后领拖了回来。 饼子绝望的哭喊:“我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壮汉虽然好这一口,可是对于这种人渣也是唾弃的,毫不客气的扒下了他的裤子:“你干这种事的时候,想过人家姑娘吗!” 饼子一开始痛的大叫,后面干脆昏了过去。 里正在屋里听见他们俩的惨叫声,顿时急得想出去看看,可偏偏被束缚在炕上动弹不得,只能听见外面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他急得想要拿牙齿咬断手上的绳子,可是牙都快咬出血了,绳子也不见半点断裂的痕迹。 最终,他绝望的放弃了,眼神木呆呆的躺在那,两行泪珠从眼角滑落。 乔洛染早在不宜的片段开始前就离开了。 她听见院子里传来的惨叫,才觉得胸中的恶气出了一些。 看着旁边的云冥,她别扭了一会儿,还是出声说道:“这次的事麻烦你了。” “我说了,洛染,你永远无需……” “无需和你道谢是吧?”乔洛染翻了个白眼,接上他的下半句,“我这个人又怪不会说话的,除了道谢,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云 冥看着她,忽然轻轻地笑了笑。 乔洛染被他笑得有些恶寒,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装扮:“怎么啦?我今天穿着哪里有不对吗?” “没有没有。” 云冥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没有人这样直白的和我说过话,我有些高兴罢了。” 乔洛染眉头一挑:“他们不这样跟你说话,是不敢吧?地位之差,如天壤之别,你也别总是端着脸,不然这辈子连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真相了。 云冥可不是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吗? 最亲近的大概就是云泽了,可是身份的差别使得云泽说话还是不敢太过放肆。 云冥收回了自己的手,带着笑意说道:“谁说我一个朋友都没有的?我不是还有你吗。” “……还有君宥呀!”乔洛染瞪了他一眼,云冥这才想起自己和自己是至交好友的设定,哭笑不得的点点头。 乔洛染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涩。 她在他心中原来只是朋友吗? 虽然二人因为观念争吵,可是……她的心情还是没有改变的。 烦死了,不想了! 乔洛染一甩袖子,风风火火的向前走。 只留下满脸疑惑的云冥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她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野外过夜 众人已经在路上走走停停有将近半个月了。 越是往西南方向走,天气越是变得闷热起来,蚊虫鼠蚁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距离最近的甫洲城,还需要两日的功夫。 昨夜众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愿意接纳他们的村庄,留宿了一夜,今日方圆五里都不见有人活动的迹象,恐怕今夜需要留宿野外了。 怡兰哼哼唧唧的没什么力气,满腔的兴奋早都过去了,甚至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只是她虽然天真一些,也知道朝廷必然在追杀他们,还是去川蜀最为安全。 乔洛染找到欧文兴,又给他把了一次脉,见她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义父的肺y本就没有好完全,还一路颠簸劳累,药也不能及时吃,她这几日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日日都要把脉观察。 眼看着还是找不到村庄的迹象,云冥和乔洛染商量了一下,干脆找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支起了几个火堆。 今天估计就要在马车上过夜了。 乔洛染此时格外怀念现在的帐篷,至少比四面漏风的马车要来的好些,而且马车上的软榻并不算大,顶多睡下她和怡兰 两个人,剩下的人还是需要睡地上或者干脆在野外留宿。 她郁闷的掏出一张纸,将去甫洲城要买的东西记了下来,也怪她回古代养尊处优惯了,竟然忘了有露宿野外的可能。 影七很快打了几只兔子回来,这几日众人主要都是靠着干粮度日,偶尔影七和云冥会出去打几只野味。 乔洛染看着怡兰苦着一张脸,看着手里干巴巴的饼,干脆站起身向树林深处走去。 虽然忘记了准备野外过夜的东西,但是对于她来说,野外生存也是必备技能,怡兰这两日吃面饼估计快吃吐了,她去找些新鲜的野菜和蘑菇,回来炖个汤好了。 她随手扯了件衣服当成包裹,刚择了一些野草,没走两步,就见云冥正弯腰去摘一个颜色寡白的蘑菇。 “等等,那个有毒。”乔洛染连忙按住了他的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乔洛染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视线移向他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冷漠了下来。 “你……不懂这些,还是让我来吧。” 云冥默默的拿过了她手中的包裹,站在她的旁边:“我帮你拿东西。” 乔洛染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两人 继续向树林深处走,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寂静。 她有些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还是先开了口:“怎么不去用膳?还跑到这里来摘蘑菇。 ” 这么一说,云冥摘蘑菇,听上去莫名有几分好笑。 乔洛染脑海中冒出了云冥背着小竹筐,一蹦一跳摘蘑菇的画面,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云冥偷偷的看她:“我见你似乎不太想吃干粮的样子,便想着出来摘点野果。” 他说话颇带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乔洛染见他这个样子,便也心软了几分,她早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仍然不赞同云冥办事的方法。 她弯腰将两个浅褐的蘑菇扔进了云冥的怀里:“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没有在野外呆过,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都不知道,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那里等着用膳吧。” 当发生矛盾的时候,最简单的处理方法是什么? 先将问题搁置。 乔洛染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可是她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两人冷战的时候,难受的也不只有云冥。 云冥小心翼翼的将蘑菇收好,带着几分委屈巴巴的意味说道:“我从小在京城长大,也从未去 过川蜀,早知道去川蜀要让你受这么多的罪,我便不提这个建议了。” “这算什么受罪,野外住几天而已,又不是什么娇贵人,倒是怡兰妹妹受了些罪。” 乔洛染随意地摆了摆手,忽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等等,你堂堂天机阁的少主,在京城长大,没有去过川蜀?” 云冥一愣,很快轻咳了两声,略带一丝尴尬的说道:“上一任天机阁主人嫁到了京城,生下了我,我也就没有离开过京城。” “上一任天机阁的主人是你娘亲?看来德太妃应该是跟着你的娘亲一起来的,难怪君宥和你会成为至交好友。” 乔洛染感慨的摘了几个野果,这种果子她吃过,有些酸涩,但是用来调味再合适不过了。 云冥松了口气。 幸好他曾经让洛染见过他的“真容”,洛染当真从未想过他和南君宥是同一人的想法。 两人又摘了一些,见差不多了,才拢了拢包裹往回走。 “既然你没有回过川蜀,那你这次贸然回去,会不会……” 乔洛染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宫斗,但是看过的电视剧确实不少。 像这种从未回去过的,光有空名的领袖,属下 人不服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云冥没有丝毫的担心:“没有关系,阁内等级森严,底下人不敢轻易犯上的。” 其实是重要的人都被药控制着。 云冥远在京城,当然想过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还是将他们的生命握在手中,如此即使千里之外,也能保证这些人的忠诚。 只是这种事还是不便和洛染说了,两人才因为类似的问题争吵了一番,好不容易缓和了关系,他不想让洛染再知道他的另一面了。 乔洛染信以为真,毕竟古代的等级制度的确十分森严,她听完安慰的拍了拍云冥的背:“如此甚好,川蜀闷热非常,你那么怕热,住在京城也挺好的。” “……洛染怎么知道我怕热?” “每次我去你那里,冰块凉盆就要摆上三盆,进屋内瞬间凉了一个度,便是贵妃屋内也没有摆上那么多的。” 乔洛染看了他一眼,“制冰耗时耗力,回头我教给你一个简便的方法,你想摆上几盆就摆上几盆。” 云冥心中一时有些酸酸麻麻的,说不出的情绪,在他心里面涌动。 “那我等你教我,可不要食言。”他抱着包裹,笑着追上了乔洛染的步伐。 第一百九十章 税 幸好出门带了个锅子,吃完了一碗热乎乎的蘑菇蔬菜汤,众人都舒服了许多。 在马车上凑合了一夜,天光刚亮,乔洛染就醒了过来。 她在这种可能随时出现危险的环境,没有办法睡得很沉。 小心翼翼的绕开躺在地下的殷随川,她寻到一处小溪,洗了把脸,瞬间清醒了许多。 清晨的鸟鸣声格外悦耳,乔洛染伸了个懒腰,沿着小溪走了一段路,想试试能不能抓两条鱼。 只是鱼没抓到,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乔洛染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老人,担忧的探了一下鼻息,确认还活着,便搭上他的手腕。 “怎么了?” 云冥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一早醒来见到洛染不在,便是猜到她肯定往这边来了,一路沿着脚印找到了这里。 乔洛染皱紧了眉头:“这位老人家似乎饿了许久,加上体力不支,这才昏迷倒在了这里。” 云冥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人:“估计是附近村庄的吧,他的家人应该很快就找过来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云冥!”乔洛染不赞同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一个老人家,若是家人关心,如何落得到饥饿困 顿的地步?要是没看见也就算了,既然看见了,搭把手又有什么困难。” 说完,乔洛染就想背起地上的老人,被云冥赶紧拉住:“还是我来吧。” 他可不想看到乔洛染这么亲密接触除他以外的男人。 乔洛染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扶到他的背上:“你先回去,我抓条鱼,等会炖个鱼汤。” 说完,乔洛染随手捡起旁边一根树枝,盯着水面,眼疾手快的一叉下去。 这野外的小溪估计无人来抓过鱼,鱼儿不仅又大又肥,还傻傻的不知道躲。 乔洛染顺利的抓了好几条,才满意地往回走。 马车旁边,云冥背回来的老人家已经醒了,众人围在他的身边,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怡兰还在抹着眼睛。 乔洛染放下鱼,有些疑惑的走了过去:“怎么了怡兰。” 怡兰在老人刚背回来的时候就醒了,还有些好奇这个姐夫怎么背了个陌生人回来,恰好碰上老人醒来。 老人家一开始有些惊慌,后来知道得救了,才放松了下来,面对怡兰的询问,面带苦色的一五一十道出了实情。 “他们家今年年成不算好,偏偏往年八分税今年 涨到了九分,留下的那一点点粮食根本不够吃喝,他的小儿媳刚刚怀孕,大儿媳的儿子才满周岁,他不想给家里再添一口碗筷,干脆自己出来,想找个没人的山林等……死。” 怡兰说到这,没忍住又落了几滴眼泪,她虽然被关在长阳城没出过城,但也没受过苦,哪里见过这般可怜,饭都吃不起的人家。 乔洛染眉头一挑,有些惊讶的重复了一句:“九分的赋税?” 朝廷收的是这么重的税吗? 当真有些恐怖了。 她皱了皱眉,走过去蹲下了身子:“老人家,你的村庄在哪?我们送你回去。” 老人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多谢姑娘一番好意,但是我既然决定出来,万不能再回去给孩子们添负累……” “既然是家中老人,何来负累一说?说不定您的孩子此刻正漫山遍野的找您呢。” 乔洛染叹了口气,她到底不忍心看见别人如此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从怀中挑挑拣拣拿出来一些散碎银两。 “这些便给您吧,好歹度过了这个寒冬,来年说不定收成见好了。” “这,这可如何使得……”老人想要推拒这些银两,却被乔洛染强 硬地塞进了他的怀里。 “便是不为自己,也想想你尚未出世的孙子,让他伴随爷爷的离开出世,何其残忍。” 或许是这句话打动了老人家,又或许是那些银两打动了他,老人没有再拒绝,叹了口气,站起身。 “既然如此,便多谢这位姑娘了……姑娘,我见你们昨夜再此过夜,这里离我们村庄不远,不如过去修整一番。” “那可再好不过了,麻烦老人家了。” 乔洛染笑眯眯的招呼众人上马车,自己和老人家上了前面的马车,方便让他指路。 “在下乔洛染,老人家怎么称呼?” “乔姑娘。”老人感激的行了个礼,“叫我田老头就行了,村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田老。”乔洛染自动吞下了最后一个字,面带好奇的问起,“我听怡兰说朝廷征收九分税,朝廷怎么会征收那么高的赋税?” 田老叹了口气:“不是朝廷,是那个姓舒的县令,这些狗官,为了自己的前途,什么都敢做!他征收这么高的税,向上报的却是只收了六分,以此显示他治下水土丰饶!” “姓舒?”是巧合吗? 乔洛染挑了挑眉,她记得皇后就姓舒, 这个姓氏并不算常见,更别说在官员里面了。 “对!”田老以为乔洛染不知道姓舒代表了什么,咬牙切齿的解释道。 “听说他是太子的亲戚,村里人前段时间去甫洲城告到了官府,却连知州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有个好心的捕快告诉我们,没有用,这事情连知府都不敢管!” “竟是如此!当真是无法无天!” 乔洛染厌恶的皱起了眉,只是太子的亲戚罢了,在远离京城的地方便敢如此作威作福,还无人敢管。 她想得更加深远一些,如今不过是太子,若是等到南千川登基,这些外企岂不是更加大胆? “谁说不是如此呢。”田老叹了口气,“地里的事,本就是看老天爷赏不赏脸,风调雨顺,收成便好些。今年雨水下的少了,收成也就变得不好,和去年相比,足足少了一半,那个狗官也就跟着长了赋税!若不是里正据理力争,恐怕所有粮食都要被他抢了去!” 这个里正听起来倒是还蛮好的,看来并不是全天下的里正都是坏人。 乔洛染安抚的说道:“别担心,老人家,我去帮你们看看,或许能有能过得寒冬的办法。”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困惑 田老所在的村庄说是离得不远,马车还是向前行驶了大约三里地,才隐隐约约见到一些冒烟的建筑。 待走的近些,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农田,只是田里的作物叶片都泛黄,看上去有些蔫蔫唧唧的。 乔洛染看着出现的荒地,略微皱起了眉。 果然是收成不好。 此时已经是深秋,过了抢收的时间,但是地里也不该这般荒凉。 她控制着马车继续往前,不远处突然窜出了一个人,嘴里还在大喊着:“爹——” 田老探头一看,眼眶顿时有些湿意,连忙回了一句:“豆儿!我在这!” 田豆见到了车上的田老头,立马冲刺跑了过来:“爹!您去哪里了?小宝醒来见不到您,哭个不停,小宝娘怎么哄都没有用。” 田老头心虚的低头,乔洛染顺势将先前打了几条鱼塞了过去,他感激的看了乔洛染一眼,扬了扬手中的鱼。 “小宝他娘该没奶了,我去打了几条鱼,好给她下奶!” 田豆此时已经冲到了马车边,乔洛染停下了马车,就见田豆接过鱼,又喜又气的说了一句:“您也真是的,不过是几条鱼罢了,何必劳您亲自跑一趟?” 田老头心虚的不敢接话,赶忙 介绍起旁边的乔洛染:“这是乔姑娘,车上是她的家眷,她们路过此地,想在村里歇歇脚。” “欢迎欢迎!”田豆热情的跳上了马车,接过了乔洛染手中的缰绳,熟练地操控着马车向前。 “乔姑娘一家可是要去甫州城?从我们村过去有一条近路,只需一日便可到达。” 乔洛染感激的点了点头:“多谢,到时候就麻烦田兄弟为我们指下路。” “小事一桩!你救了爹,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不过恰巧遇上了……”乔洛染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田老,看来刚才的瞎话,根本没有瞒住他的儿子。 田豆叹了口气:“爹大清早就出去,他晚上睡不好,从来没有那么早起过,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打几条鱼?家里情况不好,我也知道,可是,可是那是爹啊……” 田老在马车里面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乔洛染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来你的心情,田老也会理解的,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面对,一定可以解决的。” “乔姑娘,你说的真好,说到我这心里去了!” 乔洛染还想要说些什么,她的身后云冥突然钻出了马车,语气不善的说道:“洛染,你 在外面驾驶马车这么久也累了,进来歇一会吧。” 乔洛染揺了揺手:“还有一点路就到了,懒得进去了。” 田豆也在一旁说道:“姑娘放心,这里离我家近的很!” 云冥没好气的看着田豆,将帘子一放,坐了回去。 乔洛染莫名其妙的歪了歪头,不一会儿,远处出现的大片建筑,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乔姑娘,到了!” 田豆右手一拉,控制着马儿停下,笑着跳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一个农家小院的门口,小院不大,是最为普通的那种。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小宝他爹,有没有找到爹啊?我好不容易把这小魔头给哄睡了,爹再不回来,等他醒了,天花板都要被他给翻了。” “回来了回来了!”田豆一脸笑意地凑了上去,接过妇人手中的婴儿,转身指着乔洛染。 “这是乔姑娘和她的家眷,想在我们这儿歇歇脚。” 妇人一听,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暗暗的瞪了田豆一眼:“家里这破烂的地方,如何能给贵人歇脚?你也真是的,半点都不上心!” 其实哪里是她嫌丈夫不上心? 分明是家中本就缺衣少粮,再挤出为数不 多的东西招待贵人,自家人吃什么喝什么。 乔洛染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没有点破,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碎银。 “夫人,我们不白住,这是报酬。” 妇人不顾田豆的阻拦,眼疾手快的接过碎银,放在嘴里一咬,顿时笑眯了眼。 “贵人里面请!我这就去和村长借些上好的茶叶!” 乔洛染有些哭笑不得:“夫人客气,不必如此,给我们收拾几个房间,歇一下就行。” 妇人本就是客气一句,立刻笑眯眯的说道:“村里就是这点好,房间多的是,贵人跟我来。” 进了房间,怡兰一屁股坐在床上,舒服的躺了下去。 “天呐,总算躺到床上了,再在马车上颠着,我感觉人都不是我自己了。” “那是谁?”玉随川好奇的接了一句。 怡兰受到惊吓坐起身:“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她毫无形象的躺了下去,岂不是被这人都看见了? 呜……她的仪态! 玉随川呆呆的站在一旁,啊了一声:“那我要去哪里。” “你去你自己的房间休息啊!” 玉随川疑惑的歪了歪头,乔洛染此时推门走了进来,笑着将玉随川推了出去。 “你去找云冥或者影七, 这可是女孩子的闺房,下次不要乱进。” “哦。”玉随川乖乖的点了点头。 乔洛染刚将门关上,怡兰就凑了过来,面带不满的说道:“洛染姐姐,那个妇人的态度好生令人厌恶,不过是借她的屋子休息一下,何必如此阴阳怪气。” 乔洛染捏了捏她的脸:“你想想,田老跟你说了什么?” “家里收成不好,县令赋税高……?” “这不就得了?你也知道他家里人人忍饥挨饿,我们在这住下,不得多几张嘴?她不是不欢迎我,而是根本没有余力来欢迎我们。” “这样啊……”怡兰叹了口气,“洛染姐姐,外面的百姓过得好惨哦。” 乔洛染一愣。 这倒是实话,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百姓的日子看起来也越发苦不堪言。 长阳城附近的村庄尚可吃饱穿暖,离得越远,竟然连顿饱饭都吃不起了,还到了家里老人上山自尽的地步。 她皱紧了眉,明明朝廷大胜突厥,和平发展了这么长的时间,京城一派繁荣的景象。 但是离了京,这层繁荣就像画皮的外衣,人皮一脱,尽是些腐烂不堪的东西。 她眯起了眼。 当今圣上,真的如外界传言,乃是一代明君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黄豆 到了午膳时分,田豆热情的把大家都叫了出去。 桌上摆着一盆撒了些盐的煮豆子,一盘子野菜,伴随一大盆鱼汤,对于田家来说,已经是相当丰盛的一顿了。 田家小儿子的媳妇孕期七个月了,因为平日里吃的不太营养,人躺在床上起不来,小儿子田树进屋舀了两碗煮豆子,不好意思的离开了。 乔洛染叫住了他:“听说你媳妇儿怀孕,身体不大好?把这个鱼汤端去吧,这个滋补。” 田树连连摆手:“不必不必,这是招待贵客的,我们怎可擅自享用。” “本就是你父亲打回来为你媳妇滋补身体的,讲什么客气。” 乔洛染不由分说地将他拉了回来,将满满一大盆鱼汤放在了他手中的盘子里。 “这玩意我们在路上吃的也不少了,不缺这一份,你媳妇怀的这么辛苦,还是要多补补。” 最后一句话,瞬间戳中了田树的心理,他纠结了半晌,还是颇为不好意思地接过了鱼汤。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田豆的媳妇面带羡慕地看着他端着鱼汤离去,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虽然她也需要鱼汤下奶,可是她的身体可比妯娌健壮多了,相 比之下,还是妯娌更需要一些。 田豆见状,悄悄的附在她耳边说道:“我偷偷在厨房给你留了一碗,没人知道。” 她这才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对视,轻轻一笑。 生活的苦难反而让这个家里的感情更加真挚。 怡兰戳了戳碗里还有些夹生的豆子,有些难受地嘟嘟嘴:“没有粟米吗?实在不行,汤饼也行啊!” 徐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下:“怡兰,你的礼仪呢。” 怡兰连忙正襟危坐,只是看着碗里没滋没味的豆子,还是郁闷地眯起了眼睛。 云冥同样皱起了眉头,只是他的重点是旁边的乔洛染。 “洛染,要不如我让影七去打些猎物,借他们的灶台给你重新做一份?这饭食如此简陋,怎么能给你食用。” 怡兰在旁边一听,顿时不满的叉着腰说道:“姐……云公子,做人不能这般偏心,你不能光心疼姐姐,不心疼我们呀!” 似乎听到了她未说出口的姐夫,云冥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放心,有你的份。” 乔洛染暗暗的瞪了云冥一眼。 这两人说话丝毫不避讳田家的人,田老头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来,怡兰常 年被关在长阳城,不懂人情世故就算了,云冥怎么也如此说话? 不过她也知晓,云冥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而是在他眼里,这等最低贱的平民,根本没有得到他尊重的资格。 他站得太高,也太孤独了,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和他同等层次的人。 乔洛染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瞪了云冥一眼。 这种人说白了,就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她迟早要把云冥这些破毛病给改掉才行! 乔洛染主动端起了手中的碗,将豆子大口大口的喂进了嘴里,嘴里还称赞道:“味道当真不错,看不出来,田豆兄弟你还有这份好手艺。” 田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姑娘见笑了。” 将一顿没滋没味的午饭对付完,长辈们撑不住困乏,回到房间休息去了,乔洛染则是主动找到了田老头。 “田老,你们家的地主要种的是这种豆子吗?” 田老头正坐在院子里,啪嗒啪嗒的抽着自制的卷烟。 听到乔洛染的问题,他有些惊讶的看了乔洛染一眼,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村主要种的都是这种大豆,味道虽然一般,价格也贱,但是管饱。” 乔洛染笑而不语。 这分明就是黄豆嘛! 说起黄豆,它本身的味道平平无奇,但它可以延伸出来的东西,那可就太多了。 豆芽,豆腐,豆干,豆浆……每一样想起来,都让人口水直流。 乔洛染右手一翻,神奇的抓出了一把豆子,这是她刚刚在厨房里拿的。 “田老,这大豆可是上好的作物,单用来煮着吃,稍稍有些浪费了。” 她笑眯眯的继续说道:“我来教你们一种可以将它变得更多的办法吧。” 这话一出,田老连卷烟都顾不上了,满脸惊奇的看着乔洛染。 “乔姑娘,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让你的两个儿子媳妇来跟我学吧。” 乔洛染伸了个懒腰,准备东西去了。 她没有找到石磨,只能遗憾的放弃了豆腐这个选项,好在豆芽的制作并不需要什么工具,随便往地上挖个坑,就能做了。 怡兰屁颠屁颠的跟在她的后面:“洛染姐姐,你会仙法吗?要怎么样可以让豆子变得更多呀!” “小丫头,一看你就不懂得种地。” 乔洛染选了一块背阴的地,指挥同样跟着她的云冥挖出了一个底部平平的坑洞,又找来一些浸泡了一夜的豆子,均 匀的铺洒了进去。 田家人有些稀奇的站在一边看着,田豆媳妇儿还怪心疼的说道:“这么多的豆子,撒到土里埋着,这算哪门子的说法?难不成还想等它重新长出来……” “少说两句吧。”田豆偷偷的用手指着厨房,示意她中午才喝了人家打回来的鱼汤。 田豆媳妇一想到这里,也闭嘴了。 左右还吃了别人的嘴短,不过是让贵人浪费些豆子,浪费也就浪费吧。 虽然是这样说,她还是心疼的回到了房间,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乔洛染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离去,找来一块石板将坑洞堵上,还小心的用泥土盖住了石板。 她嘱咐田家的两个儿子:“我做的这物事名叫豆芽,顾名思义,是豆子发出来的芽,这样放着,大约两天就能发好了,只是中间万不能见一点光,所以要这样拿土填着所有的缝隙才行。” 田豆自己不通文化,觉得贵人肯定见多识广,说的是对的,连连点头,田树才拿了她的鱼汤,更是满腔不好意思,同样将她的话仔细的记在了心中。 怡兰好奇的蹲在一边:“洛染姐姐,豆子原来会发芽吗?它发的芽还能吃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玉牌 “你若是想知道,等上两天自然就能看到了。” 乔洛染本来想将方法教完就走,没想到不仅怡兰好奇的很,云冥竟然同样想要知道结果。 他不是不相信乔洛染,而是想要具体知道它能将豆子的量翻上多少。 “洛染,我们就在此地休整两天,正好也看看这个豆芽的情况。” 说这话的时候,云冥脸色意外的严肃,眼眸沉沉地望着地上的石板,像是想要透过它看见地下的豆子。 乔洛染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也好,由我看护者,以防出什么意外。” 两天的时间不能白白的等着,乔洛染砍了一些木头,帮助义父又做了一辆轮椅和拐杖出来。 先前的轮椅落在长阳城了。 “说起来不知道家中的下人如何了……” 怡兰长吁短叹,虽然身边最亲近的大丫鬟背叛了她,可是她为人和气,与其他丫鬟也都相处的很不错。 当时几人突然被抓到出城,根本来不及回去安排家中的下人,只能希望他们自己聪明一些,不要傻傻的待在家中等他们。 说到这,乔洛染好奇的看向玉随川:“随川,你冒然出来,你的管家不会担心吗?” “安管 家不知道我出城了。”玉随川一板一眼的说道。 “傻子,他虽然不知道,可是你这么久不回家,他大约也猜到了呀!” 怡兰笑嘻嘻地戳着他,玉随川皱着眉握住她的手:“不要戳我的腰,好痒。”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上手…… 怡兰试着抽回手,好不容易抽回来,气嘟嘟的哼了一声。 乔洛染笑着看他们打闹,思绪却不由得飘到了京城。 也不知道,南千川那边如何了…… 南千川此时正在长阳城的李知府家中大发雷霆。 他五日前赶回京城,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玉牌送到了母后跟前,想要请见多识广的母后帮忙辨别一番。 谁知皇后看完当场气得摔了一套茶具,指着他的鼻子一通大骂:“你这个蠢货!这分明就是最普通的玉牌,怎么可能是那个天机阁的贱人留下的东西?你被人耍了!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蠢儿子!” 她得知南千川还将玉牌给南泽溪看过,更是气得身体都在发抖,直接将南千川赶出了宫,不肯见他。 南千川这才知道,他被天机阁的人给耍了! 这不可能是德太妃故意戏耍他们,所以只有可能是在他之前还有人已经来将东 西取过了! 这地图从被取出来到他手里,其中只经过那个天机阁的云冥之手,只有可能是那个云冥自己故意将东西取出,再将地图留给他,好戏耍于他! 南千川想起他给南泽溪看玉牌时,南泽溪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气的又狠狠甩了面前的老头一巴掌。 混账! 要不是这老头随意放人进城,让人将玉牌取了出去,他怎么会白白被那个野种看笑话?! 南千川得知玉牌是假的后,马不停蹄的就来到了长阳城,好在他还有些小聪明,知道排查这些天长阳城的进出人员。 他自然而然的就查到了欧文兴一家,偏偏在他去欧府时,扑了个空。 不光欧府的主家一个都不在,就连下人都跑了个精光,只有略显凌乱的庭院显示着这里曾经有人住过。 南千川烦躁的点了点知府的脑袋:“那个,那个什么梁家是欧府的姻亲?把他们一家都下到大牢,男的通通砍了,女的卖到青馆去!” 知府张了张嘴,想说正是梁齐君的通风报信,他们才发现欧府的女儿欧洛姝有问题。 但是看着暴怒的太子,他还是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鞠躬行礼:“是。” 对不住了 ,虽然梁家平时塞的钱也够多,但是比起梁家,还是他自己更加重要一些。 知府退了出去,南千川却还是越想越气,狠狠地将一桌茶杯都扫到了地上。 “南泽溪!你给我等着!” 他可不会白白让南泽溪看笑话! 南千川发完火,在长阳城也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只得老老实实的回了京城。 他在皇后宫门前跪了一日,皇后到底还是心疼他,放他进去了。 母子两还没商量出一个对付南泽溪的办法,皇上突然要召见太子。 南千川瞬间看向了自己的母后。 皇后面色意外的凝重,向自己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神,宫女贴心的将来通知的宫人拉走。 南千川这才紧张的看向皇后:“母后,父皇怎么会突然招见我?难不成他听到了什么风声?” 皇后也不得而知,虽然她聪慧非常,可是到底在后宫被皇上冷落太久,对皇上的性子把握不如从前。 她凝重的微微蹙眉,快步走回房间,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南千川。 “你父皇念旧情,若是他真的知道了这件事的起末,想要罚你,你就掏出这块帕子开始哭。” 南千川好奇的接过手帕:“母后,这个是… …” “你小时候调皮,故意将诗写在手帕上,我气的不行,你父皇偏偏说这是你笔力的表现,不然一般人在软软的布上怎么写的好字?” “所以他亲自带着你在手帕上写了许多古诗,前前后后废了有上百条手帕,我都给你留着。” 南千川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将手帕塞入怀中,有些愣愣的说道:“这样将它拿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你个傻孩子!”皇后气得拧他的耳朵,“若是你父皇问起,一边说想起儿时父皇亲自教导的时光,若是你父皇不问,你就主动提,对不住父皇儿时的教导。” “左右只要勾起他心中的回忆,这件事就好过了!” 南千川这才恍然大悟,带着手帕,心中忐忑不安地跟着宫人去了皇上所在的养神殿。 皇上身边的大公公赵忠贤看见太子来了,安静的走进了殿内。 殿内只有皇上一人,他拿着一本奏折,慢慢的翻看,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叫他进来吧。” “是。” 赵忠贤垂着头安静的走出养神殿,面对南千川问询的眼神,只做不知。 “太子殿下,快进去吧,陛下正在等您。”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惊人的豆芽 “父皇。” 南千川压抑着心中的紧张,快步走进殿内,扑通一声跪到了桌前。 他其实对父皇并没有什么印象,除了小时候母后嘴里那段教导的时光,他和父皇的接触只有冷冰冰的训斥。 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不紧不慢的看了他一眼。 “听说你这段时间去了长阳城。” 果然是要问这件事! 南千川暗暗猜想是谁透露的,嘴里快速的回答:“是的,儿臣掌握了一些天机阁的线索,和长阳城有关,便亲自前去了一趟。” “然后就被天机阁那帮贼寇狠狠的耍了一通!” 皇上将手边的茶边啪的一声甩到了南千川的身前,茶杯顿时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飞溅到他的身上,他却不敢躲避,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好啊,朕的好太子,不过事情办不好,还要被敌人嘲笑!” 皇上额头的青筋暴起,显然怒到了极点。 南千川缩着脑袋,心底开始暗暗咒骂南泽溪。 父皇知道的这么详细,肯定是那个野种过来告的状! 皇上狠狠地喘了两口气,干脆站起身走到太子跟前,一脚踹了过去:“朕看你愚昧不灵,满腹草包,偏偏平日里骄奢,飞扬跋扈 ,这个太子之位,你如何能当得起!” 此话一出,南千川大惊失色,甚至来不及想太多,就拼命的开始磕头。 “父皇!父皇息怒啊父皇!儿臣也是被那些贼子给骗了,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现在给儿臣一次机会吧!” 皇上阴沉沉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虽然表面看起来非常愤怒,但是他的眼睛深处透露着冷静。 “不必再说了,朕要好好思考一下你这个太子之位,你先给朕回宫好好反省三旬。” 南千川一愣,思考太子之位? 难不成父皇真的想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而且他和南泽溪本就在朝中争的不相上下,他若是被关了三旬,岂不是将这三旬的机会都拱手相让给了那个野种? 此事万万不可! 危急关头,南千川想起了母后给的手帕,立马从怀中掏了出来,双手捧着,深情的对着皇上说道。 “父皇!您可还记得儿时教导儿臣的时光?是儿臣辜负了您的教导,请您千万不要动怒,若是气坏了身体,是儿臣的罪过!您的一番苦心,儿臣都知晓,而且一定会在宫中好好反思,不辜负了您的期望!” 或许是危机关头,南 千川这番话说的情深意重,相当有水平,竟然真的打动了皇上。 皇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一些,他定定地看了一会手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也变得更加温柔。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好好反省吧,出来之后,朕会考教你的。” 虽然还是要关禁闭,可是皇上到底没提废太子之事了。 南千川大松一口气,行了个礼,匆匆地离开了养神殿。 此事必须赶紧告知母后,他要被关禁闭三旬,朝中必须有人帮他盯着南泽溪才行。 想到南泽溪,南千川恨恨的咬牙,他不会那么简单放过这个多嘴的野种! 京城发生的事,乔洛染一行人半点也不清楚。 虽然天机阁每日都有信报将最新消息传递给云冥,可是到底有时差,等到云冥要知道,至少要几日后了。 强忍着好奇的等了两日,第三日一大早,怡兰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乔洛染到了种豆芽的地方。 “洛染姐姐,今日是不是就可以收豆芽了!” 乔洛染看着刚刚蒙蒙亮的天边,无奈的叹了口气:“小懒猪,今日怎么不赖床了?” 怡兰在家中也从不早起,今日算是她起的最早的一回了 。 她不好意思的嘟了嘟嘴,摇着乔洛染的手臂:“洛染姐姐!快些,我们快些看豆芽吧!” “急什么,等田家人起了再说吧。” 怡兰虽然自己兴致勃勃,可到底不好意思,敲锣打鼓让人家早起,只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只好郁闷的回到了房间。 等到田家人都起了,几人再次围着种豆芽的地方,欧文盛和徐夫人也好奇的张望着。 乔洛染先是小心翼翼的将土扫开,然后小心地移开了一个缝隙,见里面豆芽长势良好,才彻底将石板移开。 看着密密麻麻,长势非凡的豆芽,怡兰惊叹的哇了一声,好奇地拔起了一个。 “洛染姐姐,这个就是豆芽吗?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好可爱呀!” “不仅可爱,还很好吃。” 乔洛染笑眯眯的借来一个竹篓,一把一把的将豆芽折进了竹篓中。 明明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片,可是所有豆芽摘出来,竟然堆了满满半竹篓! 田豆下意识的拿起来掂了掂:“好家伙,这里得有十斤了吧?” “十斤?”云冥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小的豆芽,转头看向乔洛染,“洛染,我记得,你似乎洒了一斤豆子……?” “不错 ,豆芽本来发出来就大约能有十倍的重量。” 乔洛染丝毫不惊讶,她在现代曾经有一段时间被堵在了荒岛上,就是自己发豆芽吃。 别说十倍了,若是发的好,再多都是有可能的。 “今日的午膳就吃豆芽吧。”乔洛染笑眯眯的看着欢天喜地的田豆田树兄弟两,“有了这个,想来你们冬天也能好过些。” 田豆感激涕零地握住了乔洛染的手:“乔姑娘,谢谢您,真的谢谢您!不知我可否,可否将这个方法告诉其他人?” 说到最后一句,他有些不好意思,在田豆看来,像这种惊人的独家秘方,乔姑娘愿意教给他们已经是积德行善了,他还想不识好歹的教给别人。 但是……想到村里的惨状,田豆还是不够田老头的阻拦,厚着脸皮问出了这句话。 乔洛染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可以。” “谢谢您!太感谢您了,我们家以后给您立长生牌!” “这倒大可不必……” 乔洛染哭笑不得的挠了挠脸,云冥脸色不善的瞪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冷声打断。 “我们都不知道这个豆芽要如何吃,洛染,还是麻烦你来教一下大家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离开田家 “嗯?好的。”乔洛染自然的抽回了手,提起装着豆芽的竹筐。 田豆连忙上前接过竹筐:“还是我来吧,乔姑娘。” 乔洛染没有和他争抢,顺从的递过了竹筐:“这豆芽本身味道不种,口感清脆,不管是炒是煮都十分美味,尤其是煮在汤中,吸满了汤汁,一口下去,怕是神仙也不换。” 她形容的详细,怡兰在一边听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我们中午煮豆芽吃吧!” 乔洛染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急什么,现在才早上,等到午膳,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啊……”怡兰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可是她才吃完早膳的肚子已经开始饿了…… 云冥在一旁丝毫不关心它的口味,拎着一颗豆芽,细细地研究了半天,最终满脸惊叹地站起了身。 “洛染,此物当真神奇,一斤豆子竟然能发出十斤豆芽,如果是此法人人皆学会,恐怕天下再无人忍饥挨饿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抬起他那双略显深邃又多情的眼眸,牢牢的看着乔洛染:“此法,功在千秋,可利万民,洛染,若是可将此法传播出去,你一定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 !” “过了过了。”乔洛染被他看的有些害羞,忍不住朝他的胸口捶了一拳,“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而且光吃豆芽可不够,这东西不抵饱,还是得要淀粉主食才行。” 云冥疑惑的看着她:“不知这’淀粉主食’乃是何物,我竟然从未听说过。” “就是白面稻米之类的,不过要是有土豆,红薯,玉米就更好了,这玩意产量大,种植还不挑地,荒地也可以种。” 云冥对种地一知半解,旁边的田老头听到这话,忍不住激动的插嘴道:“竟然有如此神奇之物,不光产量大,还可以种在荒地上!” 好吧,看这个样子,这些神奇的美洲作物还没有传到这片大陆来。 或许是这个世界有没有美洲也说不定? 乔洛染干笑了两声,不敢做这个保证,默默的转移了话题:“这个的确是对环境土壤要求不算很高,不过现在种子比较难得,若是有机会我得到了,一定给田老你们送些过来。” 田老激动的连连点头:“诶诶,谢谢姑娘!” 看着他激动的模样,乔洛染知道像红薯土豆这种产量相对较大的作物,对于底层的平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 一种食物。 或许可以去有港口的城池看看有没有泊来种子。 乔洛染默默的看向了云冥,这件事她自己根本没有时间跑,她身边有这个能力做到的,只有云冥了。 她带着一些犹豫的走了过去:“云冥……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洛染,你又在和我讲客气。”云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一双眼眸似深情的看着她。 若是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恐怕会产生他喜欢自己的错觉。 乔洛染有一瞬间想歪了,但是紧接着又迅速把自己的思路拉了回来:“有没有哪个城池有出海的商队?” “出海的商队?”云冥恍惚间想起,天机阁好像还真的培养了一只专门出海的商队。 只是这种商队虽然利润高,但是损耗也高的惊人,毕竟海上风云转变,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不会就藏身海口。 因此,这只商队做足了万全准备,许久才会出一次海。 他自然不会让乔洛染失望,心里暗下决定,回去就压着他们赶紧出海:“天机阁就有自己的商队,怎么,洛染是有什么想要的舶来品吗?” “倒不是这个,只是我刚刚说的那几种作物,这些商队可能会有 ,想要请你帮我留意一下。” 乔洛染有点不好意思,她也知道古代出海的危险性。 “自然是可以的。”云冥本就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更别说是这种利国利民的大事,“而且这种神奇的作物若是能够找到,对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他虽然好奇洛染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若是洛染想说,自然会告诉他。 他总是无条件的包容她的所有请求。 乔洛染再也什么气都发不出来了,看着云冥抿唇一笑:“看不出来,你还有颗忧国忧民的心。” 云冥却突然脸色一变,像是被说中了什么痛楚,困难的扯了扯嘴角,离开了此处。 乔洛染担忧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正想追上去问,却被满腹兴奋好奇的田家兄弟团团围住。 “乔姑娘,这个豆,豆芽,种植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注意的地方?” “乔姑娘,一次只能种一斤吗?能再多种一些吗?” “乔姑娘……” 乔洛染被问的头大,只好放弃了追上去的打算,留下来先帮两人解决了问题。 好不容易到了怡兰眼巴巴等待的午膳时间,乔洛染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豆芽菜。 虽然她的厨艺也 就那样,但在新鲜豆芽的加成下,每个人都赞不绝口。 云冥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碗里的吃完,手偷偷地伸向影七的碗,顺便还用冷冰冰的眼神,冷冷的看着在座的各位。 这是他娘子做给他吃的,他的娘子! 影七看着自己空荡荡的碗,欲哭无泪。 他不敢忤逆少主,只好默默的舀了一碗难吃的煮豆子。 这总不是乔姑娘做的了吧! 吃完了这顿午膳,一行人和田家告了别,不顾田家的挽留,再次上路。 怡兰休息了两天,总算恢复了些许精神,再次坐上颠簸的马车,也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 她拖着腮,好奇地看着云冥:“云公子,你怎么跟我们一起做这辆了啊?” 她不清楚云冥和乔洛染的矛盾,还以为云冥不习惯这边,才不做这辆马车呢! 乔洛染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云冥,云冥干咳了两声:“嗯,咳咳,我离开了,好让长辈们休息的空间大一些。” “哦~”怡兰才不信这个呢,她看见乔洛染和云冥的“眉来眼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不是因为洛染姐姐啊?” 乔洛染掐了她的脸一下:“小妮子,少说两句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德太妃的用意 田家村到甫洲城的距离,用马最快也得两天。 这意味着,众人还得在路上歇息一段时间。 好在这次的乔洛染准备充实了,在田家的两天,她可不是白歇的,请了村里的匠人制作了一批油布,又打磨了几根粗细均匀的木棍。 铜铁都是管制品,村里根本就买不到。 好在这个深秋风不算大,不然光是木棍恐怕是支撑不住。 暮色渐渐来临。 马车停在了一片水源旁边,怡兰再次愁眉苦脸起来。 在车上睡的滋味可不怎么样,她郁闷地嘟着嘴:“我们还要在路上住多久呀……早知道就在田家过了今夜再出来了。” “然后每天入夜,你都想回去,这辈子都出不了田家的门。” 乔洛染点了点她的额头:“放心吧,看姐姐的,今晚保管你睡得舒舒服服。” 她翻身下车,从最后一辆拖物品的马车上抱下自己准备的油布和木棍。 云冥快步跟了上来:“洛染,我来帮你。” 乔洛染也不客气,指挥他先将四个木棍插到地里半米之深,然后将顶端用麻绳捆在一起,接着将宽大的油布铺展开来,盖在了地上和木棍上。 古代没有拉链,为了防止漏风 ,乔洛染特地将油铺做的十分大,进去的口子宛若衣领交替,保证绝不漏一丝风进去。 再铺上厚厚的被褥,乔洛染先叫来了欧文兴:“义父,今晚您和叔父就睡这个帐篷里吧。” 欧文兴这两天练习拐杖的用法,已经基本做到熟练了,他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帐篷”,对女儿脑中总冒出来的奇思妙想惊叹不已。 “洛染,我与你叔父睡在这,那你和怡兰……” “您不用担心,我还会准备其他的帐篷。” 怡兰一直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听到这话才笑出了声:“洛染姐姐,这个叫……帐篷?看上去好生厉害!” 她佩服的看着乔洛染:“洛染姐姐知道好多怡兰不知道的东西呢!” “我也是从别处学来的。”从现在学会的。 乔洛染揉了揉她的脑袋,恍然发觉,对于现代的回忆,她竟然变得越发模糊了。 或许是古代的生活渐渐习惯了…… 甩开这些思绪,乔洛染和云冥,动作麻利的又搭起了几个帐篷,女眷一间,云冥玉随川一间,影七和马车夫一间。 夜色深了。 或许是,今日的入睡环境好上许多,众人都早早的睡了。 乔洛染听 着旁边传来的均匀的小呼噜,不知为什么,有些失眠了。 她努力的回想现代的战友,同事……她能想起有哪些人,但是这些人的面孔,却仿佛被一层雾蒙住了一般,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乔洛染心情越加复杂,她轻轻地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绕开了身边熟睡的怡兰和徐夫人,走出了帐篷。 她想吹吹风,坐在马车上散散心,被旁边突然出现的一道身影吓了一跳:“谁!” “是我。”云冥走进了一些,月光下,他的眼眸格外深邃,仿佛藏着说不尽的故事。 两人并肩走着,沿着旁边的小溪流散步,徐徐的晚风吹了过来,乔洛染,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一个披肩披到了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暖意,乔洛染看了旁边的云冥一眼,默默的拢紧了披肩。 “怎么还没休息?” “有点睡不着,出来走走。” 云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乔洛染和他认识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听出了他平静的话语下,隐藏的复杂,忍不住暂停了脚步:“发生了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云冥沉默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牌。 正是乔洛染辛辛苦苦进 入长阳城取出的那块。 “洛染,你可知这块玉牌的来历?” 云冥开口问了一句,但是不等她回答,便接着说道:“当年川蜀自行割据,本朝开国皇帝打天下已经耗尽了大部分粮草,没有余力再收复川蜀,便打造了这块玉牌送给当时天机阁的主人,示意两地友好。” “后来皇帝和天机阁的主人相继去世,这块象征两地友好的玉牌代代相传,渐渐赋予了别样的意味。” 乔洛染略有些疑惑的追问:“是什么?” 云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牌,低垂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川蜀有一只锐不可当的天机军,控制这支天机军的方式,便是持有这款玉牌。” 乔洛染惊讶的争大了眼睛:“便是你也不可以控制天机军吗?” “不可。”云冥摇了摇头,“控制这支军队的唯一方式,便是这块玉牌,恐怕这也是太子苦苦追求的东西。”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矩?天机阁主人都不能控制,反而持有玉牌就可以控制。 乔洛染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那德太妃将这块如此重要的玉牌放在长阳城……” 这不是摆明着坑人吗? 云冥堂堂的天机阁少主,竟然从小到大都控制不了天机阁的天机军,仅仅如此便也罢了,控制天机军的玉牌,竟然在朝廷看管最严格的地方! 乔洛染忍不住有些不恭敬的想到,德太妃真的想让南君宥,或者说南君宥背后的云冥拿到玉牌吗? 云冥还好些,若是君宥,恐怕京城都出不去,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拿到玉牌了。 乔洛染忍不住撇了撇嘴:“德太妃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和平。”云冥平静的放下了手,“小时候,她就跟我……我的好友君宥强调两地和平的重要性,恐怕为了防止川蜀挑起战争,她才将如此重要的玉牌放在长阳城那种地方吧。” 虽然他极力装扮着自己的平静,地位颤抖的手还是显露了他汹涌的内心。 母妃!您就如此……如此不信任我吗? 他,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被亲近之人怀疑的滋味。 乔洛染不知云冥是南君宥,若是在南君宥跟前,她可能会注意点,毕竟是对方的母妃。 但是在云冥跟前,她还是忍不住无奈的说道:“德太妃此举未免也太过了,她如何知道君宥若是拿到牌子,一定会挑起两地战争?”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甫洲城 “而且追求和平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守着一块牌子就能保证两地和平的。” 乔洛染叹了口气:“就为了这件东西,君宥装疯卖傻这么多年,被人欺辱,被人嘲笑,到头来,等来的却是德太妃的忌惮。” 为了自己心中的大义,就可以牺牲儿子的未来吗? 乔洛染连连叹气,在她看来,这种行为说不上对与错,但是对于君宥,她未免太过自私了一些。 德太妃是个英雄,不可否认,但或许英雄背后都有一个破碎的家庭和心吧。 乔洛染心疼她以为还一无所知南君宥,决定尽量将此事瞒着。 她不知道的是,这段话直接被本人听到了。 云冥紧紧地盯着乔洛染,深邃的眼眸迸发出格外闪亮的光芒。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所有人都和他说,母妃永远是正确的,要他听母妃的话,守好母妃的心血。 可是,谁又知道他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内心咽下的苦楚呢! 云冥的目光微微闪烁,却在乔洛染看过来的一瞬间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 乔洛染疑惑的看向他,随机想起来似的嘱咐道:“对了,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君宥了,他本就在京城 过得艰难,不要再给他更多的压力了。” 但是他已经知道了。 云冥眼睛微弯,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忽然轻轻的怀抱住了乔洛染:“谢谢你,洛染。” 这个怀抱不含任何暧昧与遐思,他只是在这一刻放松了自己,他不是天机阁少主,也不是宥王,就是他自己。 “?”乔洛染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感受到了云冥有些复杂的心情,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背。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事情总会过去的,以后的日子一起努力吧!” 云冥在她的颈窝闷闷的笑出了声。 洛染永远是这样,她的强大,她的开朗,她像太阳一样,点亮了他人生的路。 不远处,怡兰一脸激动的扯着玉随川的袖子,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小声说道:“我就知道,这个是正牌姐夫!” 玉随川:“……你也看完了,我们可以回去睡了吗,好困。” “不解风情!”怡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看着远处气氛良好的二人,还是蹑手蹑脚的往回走去。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姐姐和姐夫了。 畅聊一夜的代价,就是硕大的黑眼圈。 乔洛染眼袋深深,云冥戴着面具,反 而看不真切。 她磨着牙看了云冥一会,暗中琢磨怎么抢下他的面具。 怎么可以就她一个人形象大跌呢! 一行人走走停停,用了三日才到达甫洲城。 只是刚一到达,欧文兴就病倒了。 他毕竟身患残疾,先前还肺y病入膏肓,偏偏又颠倒流离,路途艰辛,撑了这么久,已经算是身体底子很好了。 欧文盛和乔洛染都着急上火,一行人租了一个小院,乔洛染每日亲自把脉,欧文盛更是衣不解带的照顾欧文兴。 云冥一入城,帮忙租下这个小院,就不见了人影,连带着影七也不见了。 徐夫人给欧文盛搭把手,顺便照顾快要把自己累病的欧文盛。 一时间,竟然只剩怡兰和玉随川空闲了下来。 乔洛染见怡兰一副想帮忙,却不知道从何下手的模样,心软的塞给她一张药方。 “家里没药了,你去帮大伯买一些药回来,按药方上的,先买十包。” 怡兰坚定的点点头:“姐姐,你放心吧!” 乔洛染一点都不放心。 她看了一眼玉随川:“你闲着也是闲着,帮忙看着怡兰出门去。” 玉随川瞪着眼睛愣愣地看了她一眼,真的乖乖的跟着怡兰离开 了。 乔洛染担忧的叹了口气。 这俩人……怎么看上去都有些不靠谱呢? 只是现在忙乱成这个样子,他们只是暂时落脚,她不想因为这个临时去买两个丫鬟,只能拜托怡兰了。 怡兰信心满满地上街,对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玉随川有些不爽。 “你不要跟我那么近啦!若是旁人看到,误会我俩关系可怎么办?” 玉随川疑惑的歪了歪头:“为什么会误会。” “……总之,你离我远一些啦!” 怡兰吐了吐舌头,啪嗒啪嗒的往前跑了一段路。 她倒不是讨厌玉随川,而是想证明她一个人也能办好事! 可惜洛染姐姐不怎么相信她,还派了个木头要跟着她…… 怡兰眼角余光往后一撇,玉随川仍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跟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所以刚才的话,这家伙根本就没听进去嘛! 怡兰嘟着嘴上了街,四处打听,总算找到了一处药房。 她顺利的买好了药,出来看见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的玉随川,气得将药直接塞进他的怀里。 “你拿!” 玉随川疑惑地看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药,乖乖的哦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手中没了碍事 的东西,怡兰有些兴奋地看着沿街的各种店铺和小摊贩。 甫洲城不算热闹,今儿个也不是逢年过节的日子,但是对于从未见识过这般街道怡兰来说,已经是颇为新奇了。 她往前走了没多少路,手中的东西倒是多了一大堆,实在拿不下了,就将东西塞到了玉随川怀里。 一个卖木钗首饰的小摊贩这两人这副模样,眼珠一转,满脸笑意的对着怡兰说道:“这位夫人,有这样的相公可真幸福呀,我可从未见过愿意陪夫人逛街的郎君!” 怡兰瞪大了眼睛,手中把玩的钗子也掉落回了摊上:“你,你胡说些什么呢!” 她的耳朵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干脆转身瞪了一眼玉随川,捂着脸跑开了。 小摊贩一脸的疑惑:“这,这位公子,您夫人的东西还要吗?” 玉随川淡定的点了点头,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了一点碎银两:“给我包起来吧。” 怡兰跑远了,才觉得自己好一些。 那小摊贩的话一出,她才惊觉,玉随川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来了! 该不会是一路上,路人都是这么看他们俩的吧? 这也太羞人了! 怡兰用手扇着风,给自己的脸降温。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怡兰是凶手? 想着自己刚才都没解释一句,就贸然跑开,说不定别人更加看他们俩不对劲了。 怡兰咬了咬牙,正准备原路返回,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严肃的声音。 “前面的人给我站住!” 肯定不是在叫她,她在甫洲城根本就没有认识的人。 怡兰脚步丝毫未停,淡定的继续往前走。 “听见没有,站住!” 只听身后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突然一只大手牢牢地扣在了怡兰的肩膀上。 “还想跑?” 怡兰睁大了眼睛,转身看着一身官服的来人,右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你再叫我?” “不叫你是叫谁?还在这装傻!来人,给我带走!” 怡兰见几个捕快上前,似乎真的要给她带上镣铐,顿时慌了神:“等等等等,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昨日才到甫洲城的!” “还敢狡辩,再多说一句,罪加一等!”为首的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手一挥,几个捕快就上前推着怡兰想要离开。 怡兰彻底没了主意,她想说话,却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布,又臭又腥,一时间委屈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怡兰看见拦在捕快面前,抱着一堆东西的玉随川,第一次觉得他那张脸变得如此和蔼可亲。 为首的捕快面色不善的看着玉随川:“官府追拿逃犯,闲杂人等退避!” “可是她不是逃犯。”玉随川淡定的说道。 听到这话,怡兰求救的呜咽出声,满眼希望的看着玉随川:“呜呜呜呜呜!”快救我! 捕快脸色一沉,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手腕一抖:“看见没有,这不是她是谁?!” “……”玉随川双眼无神的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哦了一声,竟然让开了路! 怡兰不敢自信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要不是嘴巴还堵着,恐怕都要骂出声了。 这个混蛋……竟然真的抛下她跑了! 他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怪她信错了人! 怡兰这下子眼泪真的是止不住的流,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哭的惨兮兮的模样,让旁边的捕快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没事吧?” “呜呜呜!”要你管! 牵着她的镣铐的捕快手下意识的松了松,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你别哭了,犯下那么大的事,迟早要查到你身上的。” “呜呜呜呜呜!”我犯什么事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 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被凶了。捕快脸上露出几分悻悻,一行人向着衙门走去。 玉随川真的逃走了吗? 不,相反的是,他还认出了通缉令上的女子虽然和怡兰有几分相像,但的确不是怡兰。 但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宜在街上和官府的人正面闹开,而且…… 他口舌笨拙,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说。 反正只是官府认错了人,回去将事情和乔姑娘一说,她肯定有办法。 玉随川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到了小院,将东西随手往地上一扔,拎着药包到厨房找到了乔洛染。 乔洛染正灰头土脸的煮着药,她不太擅长弄古代的柴火,好半天才学会。 见到玉随川一个人跑过来,直直的盯着她,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怡兰呢?药怎么是你拿着?” 怡兰这性子她最了解,买好了药,绝对第一个跑过来和她邀功,怎么会让玉随川来送药。 玉随川将药包放到一旁的灶台,平淡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略显纠结的表情。 “怡兰姑娘……被衙门的人抓走了。” “什么?!”乔洛染惊的站起身,“究竟是怎么回事?! ” “衙门的一个逃犯,长的和怡兰姑娘有几分相似,他们可能认错人了。” 玉随川恐怕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说着说着还有些不习惯的挠了挠脸。 “你就这么看着怡兰被带走?”乔洛染有些恼火。 “我……我……”玉随川想说些什么,但是不善言辞使他我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低下了头。 乔洛染也知道玉随川身份敏锐,但还是忍不住迁怒的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没有下次!这件事先瞒着叔父他们,你跟我来,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 “……哦。” 两人来到了一间侧卧,乔洛染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这才沉着脸道:“说吧。” 玉随川低着头将事情复述了一遍,还找来纸笔,将自己当时看见的画像画了下来。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乔洛染捧起手中的画像,惊讶的看了一眼玉随川。 玉随川画的画像十分传神,即使乔洛染没有见过原本的画像,也能感觉应该和原本的画像七八不离十。 画上的人眉宇间的确与怡兰有几分相似,衙门既然认错了人,可能身高体态也有几分相似。 而且衙门的人应该没有见 过几面,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见过,不然不至于认错。 一个和怡兰一般的弱女子,却出动了数个身强体壮的捕快来抓捕,还用了凶手之类的字眼,说明这一定不是一个小案子! 是的,乔洛染思量了一番后,决定将这个真正的凶手找到。 贸然找上衙门说怡兰不是真凶,暴露身份不说,衙门不可能相信一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放人的可能性极低,只有将这个真凶找到,才能将怡兰顺利的换出来! 乔洛染看着手中的画像,内心分析着,画上的人不带珠钗,是平民的可能性更大,看来要去平民住的一带问询。 这么大的案子,肯定传得满城皆知。 她心中有了结果,将画像小心的折好放入怀中,瞪了旁边的玉随川一眼:“你给我去熬药,若是叔父他们问起来,就说我陪怡兰上街买东西了。” “……哦。”玉随川没说的是,他其实不会熬药。 乔洛染此时正着急上火,才没有心思关心他究竟会不会熬夜,得到了回答,立马冲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玉随川走回厨房,束手无策的看着还在咕噜咕噜冒泡泡的药炉,手忙脚乱的添起柴火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城中的命案 乔洛染拿着画像,挨个敲门问了一圈,但这些人不是说没见过,就是警惕的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茶楼,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真的是急傻了,竟然连这个都忘了! 乔洛染随便钻进一家成衣店,乔装打扮了一番,很快,一个一身月牙白的翩翩公子走了出来。 她迈着悠闲的步子踏进了茶楼,随意的找了个空位坐下:“小二!” “来了客官!”小二将毛巾往肩上一搭,飞快的跑了过来。 “给我上一壶你们这最好的茶,还有两盘茶点。” “好勒,您稍等!碧玉春一壶——茶点两盘——” 茶楼的生意不算好,放眼望去,大堂并没有坐满人,可能也和没有请说书先生有关。 所以好不容易来了个看上去有钱的“大少爷”,小二显得格外殷勤,在乔洛染跟前忙来忙去,一会儿擦桌子,一会儿送点心。 乔洛染冷眼看着他忙碌,等到茶点上齐,她叫住了小二,随手扔了一个银子过去:“等等,先别走。”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刚回甫洲城,最近城中可出了什么大事?” 她假装随意的问了一句 ,还端起手中的茶杯,慢悠悠的喝着,一副随便听点消息的模样。 小二左右看了看人,见无人注意这边,才一脸神秘的和乔洛染开口:“哟,客官,您这可算是问对人了!最近这甫洲城呀,的确是出了一桩惊天命案!” “哦?”乔洛染的心提了起来,面上佯装好奇的看了过去,“这小小甫洲城还能有什么惊天命案?” 小二啧啧叹息:“客官,您是不知道,这命案凶手心思之歹毒,简直闻所未闻!” “一家五口包括两位老人,一对夫妻和养育的幼儿,全部被活活毒死,凶手您猜是何人?乃是这一家五口的小女儿!” 听上去似乎就是错认怡兰的那个案子。 乔洛染强行压制激动的有些颤抖的手指,继续问道:“天下竟有如此歹毒之人,身为小辈,竟然毒害一家五口,当真可怖。” “谁说不是呢!”小二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听说这个女子当时同样假装毒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竟然硬生生的和五具尸体躺了一夜!谁听了不说一句吓人!” 乔洛染疑惑的挑起了眉头:“和尸体躺一夜?她为何这样做?” “据说是为了骗过死人 ……防止鬼魂回来复仇!” 见小二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乔洛染还以为他要说什么。 她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小二哥,不知道这凶手官府可有抓到人?” 小二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案子发生有半旬了,凶手一点消息也没有,官府倒是贴了告示和通缉令,但是谁也没看到那个凶手再出现过,我们这茶楼本来生意好得很,也是被影响到了,凶案一出,大家都不爱出门了。” “原来如此……”看来怡兰被抓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乔洛染继续问道:“你可知这一家五口原先是住在哪?” “这……”小二犹豫的看向她,显然有些不太想说。 “哦,我准备买间屋子,总要避开凶宅周围吧!”乔洛染自然的笑了笑,又抛了个银子过去,“放心,本公子不让你白说,有你的好处。” 小二笑嘻嘻的作了个揖:“公子客气,这凶宅还说来也巧,此处往西走上一里地,有捕快守着门的那间就是。” “多谢了。”乔洛染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虽然她急得恨不得现在就出发,但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慢悠悠 的喝完了手中的茶,乔洛染才以似乎很慢,其实很快的步伐向外走,出了茶楼的门,更是小跑起来。 一里地也就是五百米,并不算远,乔洛染跑了没多久,很快就见到了小二口中有捕快把手的屋子。 只见这间屋子不大,周围的人家都闭门不出,就连行人路过,都特意绕了个道。 屋子上被贴了封条,一个捕快靠着墙,懒懒散散的在打瞌睡。 乔洛染假装好奇的放慢了一丝步伐,内心却飞快地思索起来。 真凶此时会在哪? 出城? 不,不会,除非她背后有人,否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女子独自一人上路的危险性,远比躲在城中大得多。 既然还在城中,她……会躲在哪呢? 她一家人都被她自己杀害,亲戚定然不会接纳她,住客栈竟然早就被衙门的人发现了…… 乔洛视线移到一旁的乞儿身上,微微一笑。 果然,还是混进这种,旁人不会多看一眼的队伍,是最为隐蔽的。 可惜小猴子不在,若是他在,找个人而已,分分钟的事。 乔洛染叹了口气,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从怀中掏出铜板,买了几个大肉包子,走到一旁 的小乞儿身前蹲下。 “想吃吗?” 小乞儿二话不说就想伸手去夺,被乔洛染灵敏的按住了手。 “等等,回答我几个问题,才可以吃。” 她笑眯眯地拎着这个不大的小孩后领,来到了旁边无人的角落。 “姐姐问你,最近有没有新出现的大姐姐在街上乞讨?” 小乞儿眼巴巴的盯着肉包子,嘴里迫不及待的说道:“好像有……” “告诉姐姐,她在哪里?” “在……在东城!”小乞儿趁着乔洛染一个不注意,一把抢走她手中的肉包子,飞快的跑不见了。 “诶,这臭小子。”乔洛染吐出一口气,无奈的看着小乞儿远去的背影。 好在他走之前也算说出了人在哪里。 城东……若是她猜的不错,衙门应该就在城东。 那这个背后的真凶躲在城东的意图,便有些明朗起来。 是在盯着衙门的动向? 乔洛染眯了眯眼,若真的是如此,此人当真称的上一句胆大心细,以一介平民女子之身做到如此,属实难得了。 但是犯了案就要乖乖的接受惩罚,可不能让她无辜的妹妹帮忙顶了罪。 乔洛染拍了拍裙角的灰,站起身,向着城东出发。 第二百章 冤枉 甫洲城不算太大,乔洛染赶到城东时,刚刚过了午膳时间。 她饿得心里发慌,随便买了些馒头简单的对付了过去,便来到了衙门附近。 这个凶手既然敢大胆的躲在城东,必然是冲着衙门来的,她没有帮手,只能靠自己来观察衙门的动向。 或许她可以直接在附近找到此人。 乔洛染假装闲逛般放慢了脚步,偶尔路过一两个乞丐,便朝碗中扔一两个铜板。 如此,在距离衙门半里地的小巷,她见到了一个有些不同寻常的人。 此人抱膝坐在一堆垃圾旁边,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但仍然能看出她的发质很好。 衣服虽然又脏又乱,但是布料显然比其他乞丐身上的麻布要好一些。 手指有一些细茧,但是伤口不多,而且都是新的。 显然,这是个刚出来流浪不久的乞丐。 找到了。 乔洛染微微一笑,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想不到轰动一时的杀人凶手,竟然躲在这种地方。” 此人吓得抬头看向她,露出了自己脏兮兮,但仍然美貌的脸蛋。 果然和怡兰有几分相似,年纪看着也与怡兰相似,堪堪及笄的样子。 这人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不对,连忙又低下了头,但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乔洛染在她身前蹲下,笑眯眯的说道:“好了,游戏结束,真凶该受到惩罚了。” 说完,乔洛染正想去拎她的后领,头发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等……等等……” 乔洛染并不想听真凶再说些什么,只想尽快将怡兰妹妹换出来,二话不说将这个有些瘦弱的小姑娘提了起来。 “我……我没有杀人!” 她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不开,干脆一撩头发,一双眼睛像狼崽子一样,恶狠狠的盯着乔洛染。 “你没有杀人?”乔洛染笑了,她先前来的路上又问了几个人案子的细节,基本上对整个案子过程了解的比较清楚。 “案发现场……就是你家,没有第二个人出入的痕迹,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 她可不会被眼睛蒙闭,虽然十五在现代只是读初中的年纪,在古代已经可以嫁人了。 更别说在现代的少年杀人犯也不少。 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想要扒开乔洛染的手:“说了不是我!是阿娘想要下药杀了……杀了大家,我只是嫌弃药难喝,没有喝下去而已!” 她双目赤红,气喘吁吁,眼神动作不像作假。 乔洛染沉默了一下,松开了手:“你 把过程跟我详细说说。” 小姑娘瞪了她一眼:“阿娘哪天回来,煮了一锅药,说是可以预防风寒,祖父,祖母和爹爹都没有怀疑,小幺也被阿娘灌了一碗下去,我那天回来的晚了,阿娘自己先喝完了才让我喝,我嫌难喝就不喝了,自己回了房间休息。” “谁知睡了一夜起来,大家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吓得跑出家门,后来远远的见衙门将我家围了起来,然后开始通缉我……我不敢找亲戚,也不敢露面,只能躲在这衙门附近,想找机会和府衙大人解释我的清白!” 她说到后面,眼眶红红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却倔强的自己擦干了。 乔洛染复杂的看着她。 这段话合情合理,听上去并不像在骗人,她也看得出来这个姑娘的确在真情实感的难过。 让她将一个无辜之人送到衙门手里,眼睁睁看着她被判斩首,她实在做不出来。 可是她怎么可能让怡兰代替真凶被斩首! 乔洛染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选择题,未免也太过沉重。 旁边的小姑娘看了她一会,忽然开口问道:“你和上午被抓进来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乔洛染看了她一 眼,没有隐瞒:“那是我的妹妹,她因为长得和你有几分相似,衙门认错了人,当成你给抓了回去。” 小姑娘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如果我进衙门帮你把你妹妹换出来,你愿不愿意帮我洗刷我的冤屈?” “什么?”乔洛染因为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你没听错,我可以去和衙门自首,换你的妹妹平安出来,但是你要帮我洗尽我的冤屈!” 乔洛染蠕动了一下嘴唇,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失望的发现,她刚才的确存了一分,让小姑娘去将怡兰换出来的卑劣心思,才将事情说出了口。 她最后只能用有些颤抖的声音,歉疚的说道:“……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我?” “因为你是个好人。”小姑娘定定地看着她,“虽然你要捉我去官府,可是你愿意相信我是清白的,你也没有不顾一切拿我去换你的妹妹。” “所以,我愿意相信你会帮助我。” 相信这两个字未免太过沉重。 乔洛染沉下了肩,像是背上了什么重担,她闭眼想了一会儿,很快抬起头,坚定的说道:“好,我愿意帮你。”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乔洛染怎 么也做不到将一个无辜之人推入火坑,只为了救自己妹妹出来这种事。 所以,这个小姑娘提的建议,已经是当前的最优解法了。 小姑娘笑了起来:“我相信你,你不要让我失望哦!” 她跑到巷子口,忽然回头望向乔洛染,逆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有几分模糊不清:“对了,我叫姚小霞,你叫什么?” “乔洛染。” 姚小霞点了点头,主动向着不远处的衙门走去。 不知道她和门口的捕快说了些什么,捕快很快推着她进了衙门,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怡兰一脸茫然地被推出了衙门。 “怡兰!”见到怡兰,乔洛染的心里松了口气,远远的招手喊道。 怡兰见到她,茫然的脸被兴奋取代:“洛染姐姐!你来救我了!” 她飞奔着扎进了乔洛染的怀里,乔洛染心疼的摸着她散乱的头发:“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呜呜……你不知道,那里面又脏又臭……还有人在骂人!玉随川那个混蛋!呜呜呜……” “好了,不哭了,我已经帮你教训他了……” 乔洛染紧紧的揽着怡兰,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主动投案自首的姚小霞。 她……该怎么做? 第二百零一章 事情暴露 折腾了大半天,等到乔洛染和怡兰回到小院,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听到院门的动静,玉随川飞快的跑了过来,看到完好无损的怡兰和乔洛染,才松了口气。 怡兰见到他,顿时气的叉腰,鼻子里狠狠的哼出了一个气音,转身就走。 在大牢里面呆了那么半天,她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只想好好的用柚子叶洗洗澡。 玉随川难得有些束手无策的站在原地,乔洛染拍了拍他的肩膀:“怡兰天性善良,你好好跟她道个歉,她不会生你的气的。” 玉随川:“……哦。”有点紧张兮兮的模样。 乔洛染也奔波了一天了,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去看望了一下义父,见他只是睡着,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 徐夫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为了照顾欧文兴,她和欧文盛直接住在里屋。 见到乔洛染,她松了口气:“洛染,你和怡兰没事吧?”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灵敏的直觉让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侄女对欧文兴向来孝顺,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在长辈重病的情况下,两个人怎么可能跑出去游玩 ? 但是玉随川又是个闷葫芦,怎么问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偏偏他的身份敏锐,徐夫人夫妻两向来对他有些敬而远之,不好意思多问。 乔洛染被她看的有点紧张,但还是佯装自然的说道:“没有什么事啊,正好义父的药也不够了,我上街去买一些。” 徐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过了半天才叹了口气。 “洛染啊,婶娘相信你是个靠得住的孩子,怡兰这丫头性子天真烂漫,有你在她身边看着一些,婶娘也会放心一些。” “自,自然,婶娘放心便是。”乔洛染勉强的笑了笑,随便找了个理由,飞快的离开了义父的房间。 婶娘也太过敏锐了一些! 长辈们已经用过晚膳了,乔洛染随意的吃了点东西,端着一碗面,敲了敲怡兰的房门。 半天也没有回应,乔洛染担忧的推开了门。 “怡兰?我进来了。” 怡兰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熟睡了,乔洛染皱起了眉,随意放下手中的餐盘,快步走了过去。 月光从窗户照耀进来,洒落在怡兰的脸上,她的脸颊有一些不正常的红晕,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乔洛 染眼神中透露出忧虑,探手过去,果然起了高烧。 她气得狠狠锤了自己一下,怡兰也是大病初愈,一路舟车劳顿,又担惊受怕一天,身体不出问题才怪。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乔洛染把了把脉,好在只是惊吓引起的风寒,没有引发颅内的旧伤。 只是怡兰现在这个情况,事情肯定是瞒不住了。 乔洛染沉沉的叹了口气,端着晚膳回到厨房,却见到自己熬药的药炉被丢在了一边,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她震惊地捡起来一看,一个硕大的圆洞出现在炉底,露出了……玉随川有些心虚的脸? 她放下手中残破的药炉,咬牙切齿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玉随川:“玉!随!川!我让你帮我煎药,你就是这么帮我煎的?!” 玉随川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我不太会弄这个……” 乔洛染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心中涌上的怒火。 “那义父的药最后是谁煎的?” “是徐夫人……用锅煎的。” 他垂着头,面无表情的脸,硬生生多了几分委屈巴巴。 乔洛染差点气笑了。 难怪徐夫人刚才看样子根本就没信她那套说词 ,药都是人家煎的,她自然清楚家中义父的药够不够! “你给我出去!” 看到玉随川的脸,乔洛染一阵头大,凶巴巴的把他轰了出去。 待到厨房只剩她一人,她纠结的撑着厨房的台子,内心格外怀念云冥。 怎么感觉他一走,事情就变得一团乱麻了起来? 还有,她为什么要明明在青春的大好年纪,把自己活得像个老妈子! 崩溃也就是在一瞬间,乔洛染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态,用剩余的药材煎了一碗退烧的药。 她哄着怡兰起来喝完药,才带着满身疲累,回到了房间。 明天可没有这么好过了。 “什么!你们,哎呀,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和我说呢?” 第二天一早,早膳时间不见怡兰的人影,欧文盛和徐夫人果然都起了疑。 乔洛染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得到了两位长辈不赞同的目光。 “我这也是怕您们担心……为了照顾义父,您们已经很疲惫了,些许小事,我们能自己处理好。” 乔洛染陪笑着给两位长辈舀了碗白粥,顺带瞪了玉随川一眼。 玉随川连忙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伯父,伯母,是我的 错,没有保护好怡兰,请责怪我吧。” 虽然顶着个前朝皇室的身份,玉随川从来没有摆过架子,面对长辈也都是老老实实的喊伯父伯母。 欧文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到底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喝完粥叹了口气,去欧文兴的房间了。 徐夫人则是留了下来,着急过后便只剩下了担忧,她先去看过怡兰,见到怡兰的烧退了,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三人来到客房,徐夫人担忧的看着乔洛染:“洛染,按你所说,那个被冤枉的姑娘,可是想要你帮她做她的讼师?” “讼师?”乔洛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古代律师的叫法,“对,我听她的说词,不像作假……” 她的面色显露出几分纠结。 现在的情况,其实她拍拍手再也不管,也没有人会来找她的麻烦。 可是……如果真的不管,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关。 徐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左右我们还要在这甫洲城呆上一段时间。” 这话像一剂强心剂,坚定了乔洛染的心,她点了点头:“谢谢婶娘。” 第二百零二章 收集证据 若真的想要帮忙,可不是这么简单的等到升堂的那天去一趟就行。 乔洛染安排玉随川照顾怡兰,自己离开了小院,来到衙门,塞了点钱打探出三天以后升堂。 确定好时间,她找到了姚家附近。 姚家已经被封了,现场暂时进不去,乔洛染将目光转向了附近的人家。 或许……邻居口中能得到什么消息。 只是,如果贸贸然的冲过去问,她大概率是会被人给打出来的。 得有个名正言顺,让人开口的理由才行。 乔洛染思考了一瞬,换上了一身男装,在脸上稍微做了点变化。 她轻咳了两声,将嗓音调到偏低哑粗犷,正了正脸色,敲响了附近一家人家的门。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一个面容愁苦的妇人从门里面探出了头,见了她,她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你找谁?” “官府查案,有些事要问一下你们。” 乔洛染掏出一块牌子,飞快地在妇人眼前闪了一下,又塞回了怀中,脸上带着捕快们特有的傲慢。 妇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不识字,更不认识什么官府的牌子,但是眼前之人满身贵气,不像是个骗子。 她只能 战战兢兢的退后两步,将门打开:“这,这位大人,里面请。” 这是个很小的屋子,一张床,一副茶几,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家中只有妇人和床上熟睡的两个孩子,男人估计出去做活了。 妇人颤抖着给乔洛染倒了一杯水,看了一眼她的衣服,有心想问,但还是惧怕这些官老爷们的官威,最终垂下了头。 乔洛染知道她想问什么。 若是可以,她也想搞到一套捕快的衣服,但她只有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困难。 若是云冥在,说不定还有几分可能。 而且这附近就有衙门的人,若是她穿着捕快服在街上乱晃,被他们看见了,可就说不清了。 私盗官服,可是重罪。 她故作嫌弃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白水,脸带傲慢的说道:“今日不是本捕快值班,所以没有穿捕快服,但若是你敢对本捕快有半句隐瞒,本捕快照样能抓你回去打个五十大板!” “是!是……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妇人瑟缩了一下,满脸畏惧的低下了头:“不知捕快大人有什么想要问的?” “我问你,隔壁姚家的案子,你知道吧!” “知……知道……”她像是想 起了什么,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身躯更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看来当初这件事真的把她吓得不轻,从这屋子里的情况来看,她恐怕也数日未出门了。 怕吓坏了别人,乔洛染没有问案件细节,转头问起了其他事情:“姚家人生前是否有什么矛盾?” “矛……矛盾?”妇人略显呆愣的抬起头。 “就是争吵,打人,之类的。” “哦哦……”她的眼神下意识的向左边看去,陷入了回忆之中。 “姚家……姚家的男人凶得狠……有事无事便动手打人,姚家的娘子可怜的紧,露出来的地方伤口都溃烂了,估计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说着说着,她渐渐没有那么紧张了,语调也变得顺畅了起来。 “……姚家的娘子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是漂漂亮亮的,见人就笑,后面被打的多了,精神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姚家男人去上工,她就坐在自家门口,不吃不喝,也不干活,就看着一个地方笑……” “看她那两个孩子饿着怪可怜的,平日里还是我们周围的几家互相帮衬着做口吃的送过去……” 姚家娘子精神有问题? 乔洛染 皱紧了眉头,追问了一句:“那她平日里能干厨房的活,能上街买药吗?” “买药?”妇人惊讶的看了一眼乔洛染,低着头想了想,“应该是可以的吧……好像也见过几回,她给她家男人送饭……那饭不是我们做的,应当就是她自己做的了。” 这样看来,姚家娘子精神虽然有问题,但是有行为自主能力,可以完成一些日常的家务。 乔洛染点了点头:“他们家两个孩子呢,尤其是姚小霞。” 妇人已经彻底放松了,听见这话,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小霞这孩子又聪明又漂亮,说起来,她的名字还是我们街上的秀才取的,人人都说她将来会有大好前途,没想到……唉……” 听上去,周围的邻居对姚小霞的观感还不错。 乔洛染故意不屑的撇撇嘴:“人我们已经抓到了,漂亮,但是心肠狠呀!瞧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竟然下如此毒手,毒害了自己的一家。” “小霞她,她,唉……”妇人似乎想说什么,忌惮着乔洛染的身份,局促的蹂了半天衣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乔洛染假意不满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就说,我是 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 “是是是……”妇人畏惧的连连点头,继续说道,“小霞这孩子也是被他爹从小打到大的,她娘又是个傻的,也不护着她,后来小霞大了,晓得躲出去了,情况才好一些。” “但是……捕快大人,若说小霞这孩子……毒害了全家,小人真的不敢相信啊!她聪明又伶俐,刚满十岁就去街头的刘老头家跟着做工,平日里见谁都礼貌体贴,不像……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呀!” 听上去的确是个逆境中长出的好孩子。 乔洛染轻轻敲了敲桌子,提起当天命案的事情:“命案发生的当天,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再次提起这个问题,妇人没有那么害怕了,虽然脸色依然是惨白的,但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夸张了。 她头下意识的埋的更低:“没……没有,姚家男人下工回来,听动静像是把人又打了一顿,然后小霞回家,还在我这吃了饭才回去的,后面便再无动静了。” 这么说来,姚小霞的却是最后一个回家的,这一点上她没有说谎。 乔洛染又问了几个问题,问不出更多的事了,才告辞离开了妇人的家。 第二百零三章 云冥的情报 这件事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那个刘老头。 听妇人的说法,他平日里照顾姚小霞颇多,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乔洛染打听清楚了他的位置,摸索着找了过去。 这似乎是个简单的二进小院,大门紧闭着,门上也没有挂什么牌匾。 她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回应,正当她等得不耐烦,想要破门而进上,路过的好心人告诉她,这刘老头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回老家去了。 乔洛染只能遗憾的离开。 此时快到正午了,乔洛染远远的盯着姚家的房子,忽然想到,从门进不去,其他地方呢? 姚家这一条街道大半都是连排的小屋,但是小屋之间没有缝隙,但是后面呢? 这么一想,乔洛染迫不及待的绕过了这一排屋子,果然背面的屋子与这一排屋子之间有一条两人宽的小巷! 她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小巷,找到姚家的屋子,三两下就打开了紧闭的窗户,翻了进去。 姚家的屋子也很小,格局和先前的妇人差不多,只是隔开了一个窄小的房间,估计是给孩子睡的。 尸体都已经搬到衙门了,但屋子封闭了这么多天,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乔洛 染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尽量不破坏现场。 屋子里摆设都十分规整,没有打斗的痕迹,至少姚晓霞所说,家人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下了毒药,这一点应当没有撒谎。 她来到左侧的厨房,一切东西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估计那份没被人喝下的毒药已经被衙门带走了。 乔洛染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灶台,在一处角落发现了一些粉红色的粉末。 她用手沾着一点,拿起来闻了闻。 是夹竹桃。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看来姚家人便是死于夹竹桃之下。 夹竹桃的毒性十分可怕,三克便可致命,以她的肉眼来看,这里撒落的夹竹桃粉末就远远不止三克了,难怪一家人毫无挣扎的死去了。 乔洛染小心翼翼的将手擦干净,站直了身体,这才发现这些粉末是在灶台深处。 灶台是靠着墙搭的,以姚小霞的身高来说,她够不着那么深的地方。 那么这个夹竹桃的粉末,至少不是姚小霞洒在这里的。 乔洛染心中有了数,用手帕收集了一些粉末,转身走出厨房,来到了姚小霞的小房间。 房间非常小,只有两人宽,除了一张床和对 面的箱子,便再无其他东西了。 床上被褥整洁,看不出什么东西,箱子估计衙门也已经搜查了个遍。 乔洛染自然不会甘心放弃,她蹲下身,看向床底。 幸好这会是白天,床底一览无遗,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站起身,感觉哪里不对。 乔洛染仔细的环视了房间一圈,忽然反应过来,是气味不对。 对比客厅难闻的味道,这个房间显然要“干净”上许多。 就像……外面发生的事,和这个房间完全无关。 这一点和姚晓霞的说法倒是对上了。 乔洛染打开箱子看了看,果然除了一些简陋的衣物,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 看来没有更多的线索了,若是能让她见到尸体,恐怕还能看出些什么。 偷偷遛进衙门? 乔洛染叹了口气,以她现在的武功还做不到啊! 她更加开始思念云冥起来。 云冥在干什么呢? 云冥正在处理京城传回来的急报。 虽然他要去一趟川蜀,可这并不意味着京城的事,他就再也不沾手。 先前在长阳城附近,天机阁不太方便大肆动作,如今好不容易离开了,他第一时间便联络了天机阁留在甫洲城的玄字阁人员。 在 他们离开长阳城的这半个月的时间,京城也发生了许多大事。 先是太子被关了禁闭,然后皇后娘家舒相一系在朝上疯狂攻击淑贵妃的父亲宋大将军,双方一时间咬成一团。 太子虽然受了罚,五皇子也没讨到好,双方争的不可开交。 再一个便是突厥公主来朝这么久,和亲对象总算定了下来,既不是太子,也不是五皇子。 而是皇上。 云冥看见这个消息,挑了挑眉。 他这个好大哥一大把年纪了,眼见着皇孙都快要出生的人,这个时候那一个年轻漂亮的和亲公主,是想做什么? 不说皇后和淑贵妃会不会闹翻了天,这公主可怪可怜的,年纪轻轻,却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话虽然这么说,云冥也清楚皇上的用意,突厥公主毕竟身份特殊,太子已经有正妃,嫁过去只能当妾不说,还给太子平白增添了势力。 五皇子倒是还未娶正妻,但突厥公主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便意味着五皇子的嫡子永远失去了皇位继承的资格,嫁给五皇子做妾,又对不起公主的身份。 皇上对太子这个继承人并不是那么的满意,他还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没有想那么早拱 手让出自己的皇位。 思来想去,突厥公主竟然只剩嫁入后宫这一条可选了。 云冥同情只在一瞬间,他看完便冷漠的放下了手中的情报,淡淡的想到,或许这个公主有利用的空间。 再往下便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天字钱庄掌柜的叛变,他好好的排查了一遍京城的天机阁人员,倒是的确又抓出了几个细作。 还有一些人事调动,以及回川蜀的准备。 将情报简单的过目完毕,又写了一些下一步的计划,云冥才从昏天暗地的工作中忙了出来。 他看向一直守着他的影七:“洛染最近如何?” 影七虽然跟着他,但是云冥也放了一些人去保护乔洛染一行人,只是这些人武功都不如影卫,不敢靠的太近。 影七:“欧文兴,欧怡兰在家中相继病倒,乔姑娘在调查甫洲城七日前发生的姚家案。” 云冥对这件事有所耳闻,刚刚送来的情报,也包括一些甫洲城内的。 他微微皱起了眉:“洛染怎么会去调查这个?” 影七便将事情始末都说了一遍。 玄字阁的人不敢跟的太近,但是能看见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结合一些推测,便可以大致推测出全部事情。 第二百零四章 升堂 云冥顿时不满的站起了身:“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来和我说一声?” 影七垂头不语。 “……罢了,派人去将事情再详细调查一遍。” 影七:“是。” 乔洛染身为犯人的讼师,和衙门报备了以后,获得了一次探望姚小霞的机会。 她拎着一个食盒,塞了些银两打发走了狱卒,晃动了一下锁链。 金属敲击的声音惊动了缩在角落的姚小霞,她抱着膝盖瑟瑟缩缩的躲在黑暗中,听见声音,受到惊吓般抬起头。 见到来人是乔洛染,她顿时惊喜地挪了过来:“乔洛染公子!” 她笑着笑着,忽然一怔,眼泪流了下来。 乔洛染连忙从怀中掏出了帕子递过去:“这是怎么了?何必如此伤怀,有我在,你必不会被砍头的。” 姚小霞哭哭啼啼的说道:“我以为公子不会管我了……小霞命贱,不求大富大贵,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乔洛染:“都说了,有我在,不必担心。” “谢……谢谢公子……”姚小霞用帕子抹干净眼泪,怯生生的看着乔洛染,“这帕子脏了,等小霞出去了,洗干净再还给公子。” 她珍惜的捧着手帕, 像是捧着什么金银珠宝,耳朵还红红的,似乎有些不敢看乔洛染。 乔洛染见姚小霞时一直穿着男装,此时见她这个反应,顿时心里有些犯嘀咕。 这……她不会一不小心染上什么桃花债吧? 她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干脆席地而坐,将食盒放在地上,掏出了几盘还冒着热气的炒菜。 “我从店里打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让他们都做了些,趁着还热,快吃吧。” “多谢公子。”姚小霞看着满地的佳肴,脸上的表情更是害羞中带着一丝甜蜜。 她迫不及待的开始吃了起来,被关进大牢以后,她就没有吃过东西,但她虽然饿得发慌,仍然斯文的小口小口吃着。 乔洛染感受到对面时不时飘过来的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好不容易等到一顿饭结束,她甚至连多余的话都问不出来,迫不及待的将东西一收就告别了。 虽然姚小霞的确长得十分貌美,但是她对女孩子没有兴趣啊! 乔洛染有些头痛的捂住了脑袋,看来事后得想个办法,将真实性别告诉人家才行。 三天的时间转瞬而逝。 能从街面上得到的信息 ,乔洛染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 她和长辈们打了个招呼,便独自前往衙门。 毕竟是轰动全城的一件大案,今日衙门升堂是半开放式的,百姓可以围观,但不可以进去。 乔洛染面不改色的踏进了衙门,她已经来报备过了,衙门的人认识她,也就给放了行。 外面的百姓不免议论纷纷。 “这是谁?凭什么能进衙门?” “我听说……她是那个女魔头的讼师!” “什么?!那种人也可以找到讼师!” “就是,也不知道是收了什么丧尽天良的银子,竟然帮那种人说话!” “……” 乔洛染听见后面的议论声,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舆论的压力在现代都是可以影响法院判决的存在,更遑论古代。 看来……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脸上丝毫不见惧色,面色如常的走到了为她准备的座位。 府衙姓杨,是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子,对于乔洛染倒也没有太过刁难。 所有人就位,杨大人重重敲击惊堂木:“将本案人犯姚小霞带上来!” 在一阵威武声中,姚小霞顶着镣铐被压着走了过来,外面百姓的唾弃声不绝于耳,她脸色 也越发苍白。 杨大人再一次敲击惊堂木:“姚小霞,你可认罪!” 姚小霞看了一眼乔洛染,仿佛全身上下又重新注入了勇气。 “草民……草民无罪!草民冤枉!” “哗——” 门外的议论声顿时大了许多,吵吵嚷嚷仿佛身处闹市。 杨大人丝毫不意外,毕竟若是甘心伏罪,也不会再请个讼师来为自己辩驳了。 他重重的敲了两下惊堂木,发出邦邦的声音:“安静,都给我安静!” 他看向姚小霞:“既然你宣称无罪,便将事情经过说一遍吧。” 姚小霞在众人的注目下,怕的瑟瑟发抖,但还是坚定的说道:“草民对下毒一事完全不知情,是草民的娘亲独自一人下的毒,她还想毒害草民,只是草民好运逃过一劫!” 杨大人身边记录的书吏嗤笑了一句:“谁不知道你娘是个疯子?她怎么可能可以下毒。” 杨大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重新看向跪着的姚小霞:“犯人姚氏,你作何解释?” 姚小霞一慌,她能将刚才那段话说完,已经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这会儿心中早就乱成了一团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时求救般的看向了乔 洛染。 乔洛染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站起了身:“杨大人,可否听在下说两句?” 杨大人抬了抬眼皮:“说吧。” “姚小霞的虽然精神状态不好,行事疯癫,但从我走访周边邻里多次调查来看,她是有独自一人出门和下厨做饭的能力的,这是我记录的一份笔录。” 乔洛染将这两天收集到的证词递交了上去,看着沉默不言,低头看证词的杨大人。 “案发时候,姚小霞并不在家,他们家的邻居可以证实她是当天晚上最后一个回到家中的。她说自己那一份汤药没有动过,我想大人应该的确在姚家搜查到了一份未动过的汤药。” 杨大人看了旁边的书吏一眼,书吏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的确桌上摆放着一份没有人动过的汤药,其中检查出了夹竹桃。” 乔洛染见两人窃窃私语,就猜到自己说对了。 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当然,这些都只是侧面证据而已,我有一份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姚氏不是下毒的人!” 此话一出,全场轰然而起。 外面的百姓全部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议论声,质疑声,甚至咒骂声不绝于耳。 第二百零五章 无罪释放 “安静!安静!” 杨大人再次重重的敲了几下惊堂木,才勉强压下了热闹的讨论声。 他满脸凝重的看着乔洛染:“乔讼师,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不是你因为怕与姚氏同罪处置,随意编造假的证据,我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同罪处置! 姚小霞满脸惊异地抬头看向乔洛染,却只见她一脸的淡定从容。 这却是本朝的一个规矩,若是讼师替人犯辩护,辩护失败,则讼师与犯人同罪。 毕竟站在衙门的角度,讼师大概是一群只会添乱帮倒忙的人,所以,想要用这种高压的律法,吓退一批讼师。 乔洛染也是那天来衙门报备才只晓得此事,但她既然决定了要帮,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为了让姚小霞安心,更是提都没有跟她提。 衙门外的议论声又大了一些,乔洛染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纸包:“大人安心,我竟然敢说,自然是不怕大人前去调查。只是先跟大人告个罪,为了收集更多的物证,我悄悄潜入了姚家探查了一番。” 杨大人接过书吏取过来的纸包,淡定的说道:“你是人犯的讼师,理当有 资格查阅案卷,只是时间上有所不够,本官便免了你这次失礼。”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看着里面的粉红色粉末,眉头高高的挑起:“此物可是……夹竹桃粉末?” “正是!”乔洛染深深作揖,“大人,此物乃是在下在厨房发现的,乃是一片不小心洒落的夹竹桃粉末,周围其他地方都很干净,证明撒粉末之人只是无意中掉落了一些在角落。” “那个角落在灶台的最深处,灶台足足有将近三尺宽,能将粉末撒在那个地方的人,身高绝对在五尺以上,不是姚小霞这个身高不足五尺的人手能够得到的地方。” 她站起身,自信的一笑:“所以,我可以大胆的推断,在厨房下药之人绝对不是姚小霞!” 她沉着的和杨大人对视了一会,杨大人才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手上的卷宗:“……姚氏的爹娘,身高俱在五尺之上。” 这话听上去,似乎同意了乔洛染的看法! 外面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难不成那个讼师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下药的不是姚小霞,岂不是意味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大人依然冷静的模样,旁边 的书吏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如果真的不是她下毒,为什么全家都出事了,偏偏她没有出事!” 乔洛染淡定一笑:“我想,大概下毒之人也没想到,姚小霞会没有喝那碗汤药吧。” 她看向姚小霞,对上她传来崇拜中带着爱慕的眼神,顿时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据周围的人所说,姚小霞的父亲常年殴打她的母亲,硬生生将一个好好的人打出了疯傻之病,一个疯傻之人,在绝望之下,做出极端选择也是极有可能的。” “她的母亲可能因为常年的殴打,没有受到半分善意,才想要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人世间,只是没想到姚小霞早已经过了听从她任何决定的年纪,没有喝下为她准备的那碗汤药。” 乔洛染诚恳的看着杨大人:“夹竹桃毒性猛烈,中毒之人在极短的时间便会死去,可能在姚小霞回家之前,家人都已全部中毒,所以她没有喝下那碗药无人知道……”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好像……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杨大人没有发现乔洛染的犹疑,听完她的一段话,有些动摇的叹了 口气:“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他不是什么贪官污吏,也不是什么清官大老爷,杨府衙的性子其实有几分软弱,不然田家村征税的事也不会到现在都不敢将实情上报给朝廷。 而且他的耳根子其实极软,一番话若是有理有据,极大可能动摇他的决定。 他看着堂下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姚小霞,想着万一真的冤枉了这个姑娘,那可真是造了孽了。 姚小霞毕竟和怡兰有几分相似,长的有几分甜美俏皮,而美人总是有特权的。 杨大人想到老家的女儿,最终还是心软了。 “此案证据不足,再重新审理调查吧,念在姚氏年幼,允许你自行回到家中,但须得随时听候衙门的调查!” “是,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姚小霞一愣,接着极快的反应了过来,满脸狂喜的匍匐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虽然还需要接受衙门审查,但能在家中,比关在牢里要强上一万倍,而且杨大人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和无罪释放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好了,退堂!” 杨大人叹息的摇了摇头,袖子一甩,背手向着后院走去。 今日可是看了一出大戏! 围观的百姓一脸兴奋的慢慢散去,今日之事,足够众人再讨论个三天三夜了。 姚小霞被解开了镣铐,兴奋中带着羞涩的冲到了乔洛染面前:“公,公子……谢谢,谢谢您!小霞身无长物,实在不知道怎么报答您的恩情,只能……只能……” 乔洛染一见她这个状态,倒吸一口凉气:“不用不用,你愿意换怡兰出来,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诶!公子!”姚小霞见她想要转身离去,慌的直跺脚,一把拉住了乔洛染的袖子。 “公子!小霞如今孤苦伶仃一人,无处可去,小霞愿意伺候在公子左右!便是当牛做马,洗衣做饭,只要能跟着公子,小霞做什么都愿意!” 乔洛染后槽牙都快被她咬疼了。 她头疼的劝道:“我在这甫洲城呆不长久,在外面风餐露宿的,不适合跟着我,你年纪尚小,乖乖的去哪里学门手艺,将来以后嫁个好人家。” “我,我不!”姚小霞死死的抱住了乔洛染的胳膊,“我不怕苦,公子在哪里,小霞就跟到哪里!” 乔洛染急得满头是汗,又不能用蛮力将人推开,两个人拉拉扯扯之间,她一个转身,对上了一双眼睛。 第二百零六章 一些疑点 云冥眼带笑意的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笑话。 乔洛染一见是他,先是一喜,接着看他满眼笑意的模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还不快来帮我! 她无声的比划了个口型,悄悄的用手指了指抱着她胳膊不放的姚小霞。 云冥顺着她的手将视线转向姚小霞,眼中闪过了一丝审视,迈步走上前来。 “洛染,这是……” 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姚小霞吓得松开了手,躲到了乔洛染的身后。 乔洛染总算松了口气,感激的看着云冥:“这是姚小霞,云冥,你的事都忙完了?” “基本都解决了。”他点了点头,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姚小霞身上转了一圈,突兀的开口,“既然人家一心想要报答你,你便让她跟着吧。” “云冥!”乔洛染才不想带着这个麻烦,想到小霞至今都还不知道她是女的,她的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骗人感情的愧疚感。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云冥:“小霞还小,就不要跟着我们一路奔波了!” 你不要来帮倒忙! 她无声的做了个口型,两只眉毛拧成了倒八,气急败坏的看着云冥。 总觉得……有点可爱。 云冥面具下的脸偷 偷的微笑,面上一本正经的说:“不让她跟着我们离开城,但在甫洲城的日子,可以让她先跟着我们,而且她家里才死过人,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回去面对那个可怕的空屋。” “这……”乔洛染犹疑了。 云冥这点倒是说的有理,她纠结了一下,转身对着姚小霞说道:“小霞,这些天你就先跟着我吧,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住在凶宅也不安全。” “好!”姚小霞兴奋得连连点头,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打量着云冥。 奇怪,他的身上总传来一股让她觉得危险的气息…… 虽然云冥帮她说了话,可是姚小霞一点都不敢和云冥说话,回去的马车上,几人板板直直的坐着,一路安静。 回到小院,将姚小霞安排进了一间客房,乔洛染才拉着云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皱着眉说道:“云冥,你是不是对小霞有什么意见?” 云冥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升起的白雾挡住了他的眼睛。 “洛染,你可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云冥这么一说,乔洛染突兀地想起了自己在衙门中的确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是后来杨大人毫不犹豫的释 放了姚小霞,姚小霞又纠缠着她,让她暂时把这件事给忘了。 乔洛染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不满的看着云冥:“别给我卖关子,有什么不对你就直说吧。” 云冥轻笑了一下。 “好,一个问题,姚家中毒的夹竹桃粉末是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乔洛染问过姚小霞,她当时说的是不知道,衙门那边貌似也没有调查到,乔洛染只能推测,应当是姚小霞的娘从过路的行商手中买来的。 她将自己的推测一说,拧着眉:“我也知道这是一条相当重要的线,可的确调查不到,周围的人也没有谁见到过姚家人拿着类似的东西回家。” “你漏调查了一个人。”云冥淡定的喝了口茶,“但恰恰就是那个人,掌握了最关键的线索。” 乔洛染心思急转,瞬间反应了过来:“刘老头!” 她打听到刘老头回了老家,老家相隔数十里,她根本来不及去当面询问。 云冥则不一样,他可以安排人快马加鞭来回一趟,三日足够他问清楚始末了! 乔洛染猜到了一些,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所以……夹竹桃是……” “夹竹桃是刘老头带到甫洲城,还特意和家 中孩子以及姚小霞强调了它的毒性。” 云冥摸了摸右手的扳指:“谁知第二天家中孩子打闹的时候,无意间将夹竹桃扔进了火堆,刘老头本来没将事情往心中去,但是后来不久就出了姚家全家毒发身亡的消息。” “听说姚家人死于夹竹桃粉末,刘老头半是恐惧,半是心疼姚小霞,干脆躲回了老家,对外只说自己重病。” 乔洛染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仔细的回想着整个案件的点点滴滴,一些疑点越发清晰了起来。 姚小霞若是回家之前,家人多数已经毒发身亡的话,她怎么可能还不慌不忙的回房睡觉? 乔洛染忽然想起在衙门时,她究竟想到了什么不对劲。 夹竹桃的中毒症状,是呕吐伴随着腹泻,定然动静极大,姚小霞怎么可能一夜之后,第二天清晨才发现了家人的异状! 她脸色越想越是难看,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捏住了桌沿。 “……所以,药是姚小霞偷来的,但肯定不是她下的,便只能是她指使她的娘亲下毒。” 她闭了闭眼睛:“我被骗的很彻底。” 云冥心疼地站起了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本就是死无对证的说 法,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被她的说法迷惑到了也不奇怪。” 乔洛染脸皮狠狠的一抽:“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看云冥的样子,应该当时已经在衙门外面看了许久,若是当时便点出这些疑点,她也不至于就这么傻傻的帮姚小霞脱了罪。 云冥定定的看着她:“你是她的讼师,与她同罪论处。” 所以,他不但不会点出这些疑点,相反,他还会尽力帮姚小霞脱罪。 刘老头那边,他已经安排好了,包括姚小霞娘亲买药的行商,绝对会让这件事都指向一个结果。 乔洛染复杂的看着他。 她听懂了云冥的言外之意,虽然感动云冥的用心,可是她怎么能接受让这个杀自己全家的人逍遥法外! 还是她亲手帮姚小霞洗清的嫌疑! 乔洛染咬了咬下唇,转身就想往屋外走。 “洛染!”云冥了解她的性子,着急的握住了她的肩,“万不可如此!” 乔洛染冷静地拨开了他的手:“云冥,大不了就身上的罪名再多一个,但是我决不能让此等罪大恶极之人逍遥法外!” “你别急啊!”云冥哭笑不得的拉着她,“你怎就知道,我没有准备后手?” 第二百零七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姚晓霞窝在干净的充满了阳光味道的被褥里,周遭的寒冷才仿佛慢慢褪去。 牢里面好冷啊。 又浓又稠的黑暗包裹着她,刺入骨髓的寒冷,老鼠咀嚼干草的声音,她控制不住的将油灯点亮,才觉得好了一些。 牢里的生活,仿佛让她回到了住在厨房的日子。 是的,她说谎了,那间隔开的房间根本就不是她住的,是她那个还不到五岁,话都说不全的弟弟住的。 她亲爱的爹爹,谁都会打,唯独不会动他的宝贝儿子一根手指头。 而在她亲娘那个脑容量不大的疯子眼中,儿子是她逃出苦海的唯一救世主。 毕竟,只有在怀儿子和生儿子的时候,她的相公没有打过她。 像他们这般穷苦人家的女儿,十三四嫁出去的大把都是,她拖到十五还未说亲,不过是她样貌好,爹爹想把她卖到有钱人家去当小。 所以这段时间为了让她好好养伤,免得一身疤痕污了品相,卖不上好价钱,她才第一次有机会踏进了弟弟的房间。 五岁的孩子,在从小将亲姐视为奴仆的环境下长大,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不过是动辄拳打脚踢,将蟑螂扔到她的饭碗,逼着 她跪着给他骑而已。 姚晓霞都忍了。 只要她嫁出去,只要她嫁出去了,哪怕是做小,她都离开了这个炼狱。 一切都结束在姚大又喝的醉醺醺的一个晚上。 姚大没读过书,平日里在城门帮着贵人老爷们卸货,赚两个赏钱,自觉认识许多大人物,这才动了卖女儿的心思。 但是他交的一帮狐朋狗友里面,有两个满肚子坏水的,知道后便在那劝“你女儿若是嫁的好了,将来报复你怎么办?” 其实他们也就是随口一说,见不得别人过的比他们好罢了。 姚大面上斩钉截铁“她不敢!”,私底下还是动了小心思。 他对姚晓霞怎么样,自己心里还是清楚,越想越是后怕,再加上别人的怂恿,就和一个媒婆口头定了下来。 当天晚上回去,姚晓霞就知道了那个可能会毁了她一生的消息:父亲安排把她卖给龚员外做续弦。 龚员外商人出身,给自己捐了个官,做派便摆起来了,今年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特意摆了桌宴席庆祝自己五十大寿。 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龚员外娘子都死了十七八个了,大多活不过三个月,死的时候身上没一 块好肉,虽然龚家没点消息透出,但有谁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后来稍微疼自家孩子一点的,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龚员外当续弦,他干脆公开明码标价,总有那么一两个贪财的,愿意卖女儿。 比如姚大。 姚晓霞消息都是听刘老头的徒弟说的,知道爹将自己卖了,只觉得天都塌了。 这段时间的坚持,仿佛像个笑话,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家中的所有人,爹只盘算着她能卖多少钱,娘像个木头一样呆呆的吃喝,偶尔看护一下快要摔下去的弟弟,弟弟不安分的动来动去,还试图将饭碗扣在她的身上。 姚晓霞只觉得凉意从脚底一点一点蔓延到了心底。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然这街上也不会都是夸她的,她也不能混到刘老头那里去当帮工。 绝望了一晚上,看着清晨渐渐亮起的天边,她的心中有了计划。 夹竹桃只是意外之喜,若是没有,她也有很多备选。 下药的确不是她下的,但是哄一个傻子往汤里下点东西,简直和喝水一般简单。 汤姚晓霞一口没碰,淡定的看着家中三人痛苦的翻滚扭曲,在她面前一点一点死去,自己都没注意, 脸上渐渐升起的微笑。 真开心啊。 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开心。 姚晓霞甚至还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躺回房间里,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才淡定的离开了这个“家”。 刘老头一家早就被她哄的当她亲生的一般,虽然猜到了是她做的,但肯定舍不得告发她。 毕竟她可是一受到责打,就会来这边 她知道衙门那群蠢货绝对抓不住自己,只要隐姓埋名离开这个地方,谁又知道她干过什么呢。 她躲在衙门周围探了几天情况,本来都已准备离去,谁知道这天衙门突然抓了个和她十分相似的女子进去。 姚晓霞又惊又喜,正准备多观察观察,谁知道当天下午,乔洛染就找了过来,还准确的认出了她! 她自诩聪慧,哪里想到在衙门不远处就被人认了出来? 惊惧之下,姚晓霞猜到乔洛染和白天被抓的女人有关,顺水推舟地说出了去交换的话。 反正她已经落到这个人手里了,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保下一个逃犯,而放弃自己的亲人? 不如故作大方,装个可怜,这公子看上去是个善心的人,她想要赌一把。 她也只能赌一把。 索性她运气不错,虽然提心吊胆了好些天,随时都觉得自己会被拉出去砍头,那位公子还是将她救了出来。 在尘埃落定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几乎抑制不住地要跳了出来——直到被顺利地带回这里,她的内心还在翻滚着不真实感。 她真的已经彻底没事了吗?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姚晓霞用脸蹭了蹭被褥,嘴角挂着窃喜地微笑,像是偷到油的阴沟里的老鼠。 这是她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不会放手的! 姚晓霞野心勃勃地进入了梦乡,但她不知道的是,在距离她不远的客房里,她的命运已经被决定好了。 听到云冥的话,乔洛染犹豫了一下,还是追问一句:“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那这个孩子骗了她,可能是看在怡兰的情分上,也可能是邻里的话做不得假,她相信小霞没有在下毒以外的事情上撒谎。 或许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乔洛染还是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云冥看出了她隐藏在冷漠之下的同情,无奈的笑了笑:“安心吧,这等人才,若是这么简单的处理了,未免太可惜,我自然安排好了她的去处,她自己一定满意。” 第二百零八章 继续出发 然而接下来不管乔洛染怎么追问,云冥都笑而不答,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安排。 气的乔洛染没办法,干脆将云冥赶出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乔洛染就没有见到姚晓霞了。 乔洛染心大,和云冥生了几天的闷气,便也不往心里去了,她专心照顾了义父几天,欧文兴的身子总算大好了。 怡兰病的不重,加上年纪轻,恢复的快,早就好了。 乔洛染眼瞧着云冥这两天寸步不离的样子,便知晓他应该是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了,也不客气,催促着他出发。 “我们在这甫洲城呆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再继续呆下去,我怕长阳城的追兵该到了。” “你说的是,我这就让人备马。” 云冥这两日总是一脸带笑的模样,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乔洛染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狐疑的看了他几眼。 待到上马车时,她总算知道了。 “王……主子!”善喜一脸激动地站在马车前,眼泪眼瞅着就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乔洛染又惊又喜,忍不住转头看向旁边笑眯眯的云冥:“善喜怎么来了?她,她若是过来,京城那边……” “ 你不必担忧,京城我自有安排,但是你身份毕竟娇贵,出门在外,总是亲力亲为,未免过于不便,我便找人将她带来了。” 云冥看着乔洛染一脸开心的模样,瞬间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眼眸带笑:“南千川和南泽溪估计这会正自顾不暇呢,没空找我……君宥的麻烦。” 其实要不是太子的过于关注,一个傻子王爷,本来就是朝廷的边缘人物,根本没有人在意这边。 只要太子收回了目光,傻子王爷和他的王妃整日闭门不出,又有谁会关心呢。 乔洛染想通了这一点,不再担忧,开心的抱住了扑过来的善喜:“在京城如何?君宥怎么样了?” 谁知听到她的问题,善喜面露纠结:“王爷……王爷一切都好,只是想念王妃了。” 善喜也说不上来,但是她总觉得王府的王爷,和以往相比有些不对劲…… 可能是气质更加呆傻一点? 但她是乔洛染后来带回府里的,本来就和南君宥相处不多,大半时间认识的,还是装傻版的宥儿,便是心存疑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乔洛染过于兴奋,没有发现善喜的纠结,听到一切都好,便 开心地介绍起身后的人。 “善喜,这是我的义父,叔父和婶娘,还有表妹怡兰,你以后便跟着喊大老爷,二老爷吧。” “是,大老爷好,二老爷好,二夫人,表小姐好!” 善喜嘴甜,没一会儿就哄得几个长辈开心地说说笑笑。 这次出发,云冥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准备了更大一些的马车不说,还派专门的能工巧匠,将乔洛染准备的帐篷优化了一番。 马车不再是几块破布拼成的样子了。 一行人再次出发,与此同时,一辆马车转到向东,悄悄的向着京城出发了。 姚晓霞应该改名叫姚婷雪。 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手帕,身边还有一个教导她行走坐卧穿衣谈吐的嬷嬷。 嬷嬷是宫里出身的老嬷嬷了,当年跟过不少妃子,对宫中的规矩一清二楚。 回京城的路途遥远,这么长一段路,若是单纯的等待,未免也太过浪费时间。 “姚姑娘,腰不可弯,背不可驼,吐气静心,不可走神。” 她不过分心了一瞬间,嬷嬷毫不留情的细鞭就下来了。 “好的,多谢嬷嬷。”姚婷雪轻声细语地说,不过是短短两天的功夫,她的姿态已经 大有改变。 “姚姑娘,你是贵人,不必谢过奴婢。” 嬷嬷面色平淡,身子不闪不避的受了她的谢礼,嘴里却恭谦的说道。 “……嬷嬷说的是。” 姚婷雪的背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了。 与之相伴的,是她的心也越发火热了起来。 想起那个带着面具,看上去格外可怕的男人,她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想起了那天晚上两人的对话。 “……我可以许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甚至让你站上这辈子都想不到的高度。” “只要你,乖乖听从我的安排。” 黑暗中,云冥的眼睛仿佛有魔力,使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姚婷雪鬼使神差的点了一下头。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坐上这辆前往京城的马车,走向前途未卜的路。 她唯一有些放心不下的,就是帮了她的乔公子。 他是这么多年来,她遇到第一个抛开一切,哪怕押上自己,也要帮助她的人…… 姚婷雪脸悄悄的红了,若是有机会,若是有机会…… “姚姑娘,心不静,则神不宁,回到京中,他人可不会宽容你的无礼。” 一个不留神,旁边的嬷嬷一鞭子又下 来了。 “……嬷嬷教训的是。” 可恶,姚婷雪勉强压下了心中所有的遐思,专心致志的练习喝茶的礼仪。 等到那个男人实现了他的承诺,她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这个嬷嬷也好好吃顿苦头,感受一下她的滋味! ……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朝中已经是风云突变。 先是太子被禁足,三天的功夫又被放了出来。 接着,他像疯狗一般咬着五皇子不放。 双方的人在朝堂上,你争我来,今日参他贪污腐败,明日参他管家不严。 双方简直快杀红了眼,恨不得现在就分出个你死我活。 皇上偏偏装聋作哑,每次都是和稀泥,双方吵得最厉害的时候,还往宫里抬了个突厥的白妃! 白妃一入后宫便大受宠爱,皇上连着好些日子都宿在她那里,甚至破天荒的,让她住进了离养神殿第二近的长央宫! 整个后宫都快炸开了锅,淑贵妃面上还沉得住气,假装大度的安抚了来她这抱怨的低位嫔妃们。 打发走了这群莺莺燕燕。 可众人众人不知的是,淑贵妃转头踏进了皇后的景仁宫。 这还是自从她掌权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 第二百零九章 白妃娘娘 “皇后娘娘,您还真是沉得住气。” 淑贵妃没有等待太久,便见到了收拾妥当的皇后。 她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 自从当年立太子的事出了以后,皇上回过味来也就渐渐冷落了皇后,不仅挪走了她手头的协理六宫之权,还拿走了她手里的凤印。 自那以后,除了过年和祭祖见过一两面,淑贵妃也再也没有见过皇后了。 皇后在小佛堂修身养性了这么多年,至少面上带着几分慈悲和祥和,她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脸上带着笑意。 “淑妹妹,我们俩也许久没有这般好好说过话了。” 淑贵妃冷眼看着像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皇后,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皇后娘娘,我可不相信,您对最近后宫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泽溪早就说过了,太子那个蠢货能坚持到现在,肯定是皇后在背后支招。 装的一副慈悲的模样,心底说不定在想什么花花肠子呢! 皇后嘴角微微勾起,看着淑贵妃,像是在看不懂事的晚辈。 “淑妹妹,本宫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她轻轻的笑了笑,转头对着身边的大丫鬟翡红使了个眼色:“一群没眼力见,去将我那 瓶年前的雨后龙井拿过来,淑贵妃可是贵客。” “皇后!”淑贵妃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别和我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这件事你不管,可别怪我多事了!” “淑妹妹,本宫确实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凤印在妹妹手里,本宫相信妹妹一定会治理好后宫的。” 淑贵妃如此无礼,皇后也仍然一点都不恼,笑眯眯地端起了旁边的茶杯:“妹妹慢走。” 淑贵妃一梗。 她就是在后宫中说一不二惯了,本来在皇后这低三下气已经很不顺心了,皇后还不配合她,一时控制不住,发了个火。 但是她也没想走啊! 但是现在梯子已经搭好了,她是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 淑贵妃深呼吸了一口气,将一腔怒火勉强压回了心中,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反正这黄脸婆缩在这景仁宫闭门不出,也不招皇上待见,若不是想听听她的主意,她根本来都不想来! 皇后笑眯眯的看着淑贵妃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景仁宫,轻轻地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真好啊……还是这般有气性。” 翡红在旁边不满的说道:“淑贵妃好大的脾气,和娘娘也大小声的,就算她 掌管着凤印,娘娘也还是皇后!” 翡青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你可少说两句吧。” 皇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无事,翡红也是一片心意为本宫,该赏。” 她随手拨下了一个银镯子塞进翡红的手里,翡红顿时喜不自胜,跪下来连连谢恩:“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你这年纪也越发大了,是时候该放出去了,多积攒些嫁妆,等回头嫁人了,本宫还给你添一笔。” “……娘娘,说什么呢,奴婢只想一直跟在娘娘身边。” 皇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让他们热上莲子粥,千川一会儿估计还要来找我,莲子粥清热解毒,正好给他降降火。” 翡红:“是。” 一说起太子,翡红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迫不及待的走出了主殿,向着旁边的小厨房走去。 翡青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拨动着佛珠的皇后,不解得开口:“娘娘,她这是……” “心思大了啊……”皇后伸出右手,翡青连忙伸手让她搭上,“千川和玉儿恩爱的很,嫡皇孙也还没有出生,千川的宫里不需要那么多女人……” 看来翡红的小心思注定白打了。 翡青丝毫没有幸 灾乐祸或者同情,老老实实的扶着皇后回到了小佛堂。 “娘娘,白妃那边,景仁宫当真……” “你们都别胡乱走动了,这件事也别插手。” 皇后跪坐在佛像前,闭上了眼睛:“皇上宠爱谁……和景仁宫有什么关系呢……” 翡青不敢再多言,默默的退出了小佛堂。 她恍恍惚惚的想起,立太子时,皇后似乎也才过二八年华…… 一晃眼,已经十几年了。 淑贵妃在皇后那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气的有些难看,气冲冲的往自己的宫里走。 回宫必定路过御花园,她没有多想,路过湖边时,见到凉亭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太监宫女,忽然反应过来里面坐了谁。 淑贵妃心里一喜,正准备上前行礼,忽然看到了皇上身边坐着个看上去颇有异域风情的女子。 她皱着眉,似乎还有些不太开心,皇上一反常态,低声下气地哄着她,还亲自给她端茶送水。 淑贵妃的脸色有些难看。 白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小声问道:“娘娘,我们……还过去吗?” “……去!” 淑贵妃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转头又是皇上最爱的明媚笑容:“陛下,今日怎么这 么好兴致,来御花园赏鱼?也不叫上臣妾!” 皇上看到淑贵妃,高兴地摆了摆手:“来,婉儿,你来的正好,卿卿什么都吃不下去,我记得你宫中的荷花酥是一绝,快让人送上一盘过来。” 淑贵妃脸上的笑容都差点挂不住了。 她是什么,厨娘吗! 但即使心中快要破口大骂,淑贵妃面上还是温温婉婉的说到:“这位就是白妹妹吧?白妹妹进宫以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果然是国色天香。” 虽然皇后不掌凤印,没了请安的规矩,但那些小嫔妃们每逢三日早上还是要来贵妃宫中坐上一坐,以表尊敬。 她这话是在暗骂这位白妃没有礼仪,进宫多日也不来觐见她! 皇上也不知听没听懂,神色丝毫未变,转头软言软语的对着哥舒白夜说道:“卿卿,这是淑贵妃,快来见过淑贵妃。” “见过贵妃娘娘。”哥舒白夜木着脸站起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看上去格外不情愿似的。 淑贵妃一口血闷在胸口,脸上还不得不微笑道:“妹妹免礼。” 哥舒白夜便毫不客气地坐回了原位,那无礼的姿态,和贵妃先前在皇后宫中是一模一样的。 第二百一十章 难民 万万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 淑贵妃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坐也坐不下去了,随意找了个理由,赶忙离开了那。 她自然也没注意到,她以为“嚣张无礼”的白妃,眼底那麻木的色彩。 回到宫中的淑贵妃,越想越气不顺,第二天便找来了一帮低位嫔妃,挨个上前找茬。 整个后宫一时间热闹非凡,加上前朝太子和五皇子的争斗,整个京城一时间陷入了漩涡之中,根本没有人顾得上来找长阳城的几个小小逃犯。 京城的热闹,乔洛染一行人半点而不得知,她们接连又路过了几个城池,总算踏上了前去和川蜀接壤的最后一座城渝江城的路。 因为在甫洲城耽搁了太长的时间,众人路上根本不敢太过停留,一路几乎不停歇的在赶路。 大多时候为了赶近路,众人都放弃了走官道,而是走更加狭窄和泥泞不堪的小道。 此时大约还有一天的路程,马车已经重新进入了官道,眼见着快到了,哪怕乔洛染的精神都松懈了一分。 “主子,你看,街边好像躺了人!” 善喜本来已经看腻了沿途的风光,此时快到的消息重新激起了她的精神,兴致 勃勃的掀开窗帘打量着外面。 她一眼就见到了不远处的路边横七八竖的躺了一伙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看看。”乔洛染皱着眉伸头看去,果然前面有一群人躺在地上。 马车渐渐进了,能看清这群人都衣着褴褛,面黄肌瘦,抱在一块儿。 深秋的天已经有些冷了,就这么躺在野外,光是看到就觉得寒冷。 “主子,他们,他们不会是死了吧?”善喜有些害怕起来。 怡兰这些天和善喜也混熟了,一听这话,吓得一抖:“什么,这么多人呢,怎么好好的……” “我下去看看,你们都别下来。” 云冥多准备了几辆马车,男人们不在这辆,还在后面,马车上只有马车夫和乔洛染,怡兰,善喜三人。 乔洛染叫停了马车,跳下车走过去探了一下鼻息,没有感受到一丝气流,眉头顿时狠狠的皱了起来。 她换了好几个人,同样如此。 “怎么了?”后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云冥跳下马车走了过来,看见如此之多的尸体,面色不变,关心地走到了乔洛染身边。 乔洛染沉沉的叹了口气:“都死了,看样子大半是饿死或者冻死的。” “……看来这边的饥荒更加严重了。” 众人一路过来,遇到的村庄大半都缺衣少食,忍饥挨饿,乔洛染能做的,也就是将豆芽的制作方法教了下去,能救一户是一户。 但大面积的遇到因为挨饿而死的百姓,这还是第一处。 ……也有可能别的地方也有,只是尸体都已经处理了。 “洛染姐姐,他们怎么样了?” 怡兰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看着地上倒着的人,不忍的说道:“要不然我们将干粮给一些给他们吧……” “我会想办法的,快回去,乖乖呆在马车上别出来。” 乔洛染没有说出实话,好说歹说将怡兰哄了回去,转头看向旁边的云冥。 “看来……渝江城也不太太平。” 云冥冷静的点了点头:“这里对天机阁的人抓的也很严,我们小心一些,只要穿过了渝江城,联系上天机阁,后面就不用担心了。” “好,那就交给你了。”乔洛染对云冥还是很放心的,她点点头,跳回了马车上,示意马车夫继续出发。 “洛染姐姐,我们不帮一下那些人吗?” 怡兰忍不住掀开窗帘向后面看去,尸体被越拉越远,远远的看,像 被随意丢在路边的稻草。 乔洛染没有说话,拍了拍她的手。 怡兰明白了她的暗示,心情瞬间低落了下去,乔洛染连忙给善喜使了个眼色。 善喜这些天对怎么哄笑这位表小姐已经很有心得了,接到乔洛染的暗示,三下五除二的就转移了怡兰的注意力。 乔洛染松了口气,眉头却仍然没有展平。 死了这么多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了半天左右,碰上了一大群衣衫褴褛,坐在路边的人。 他们看上去精气神都不太好,但好在都还活着,但人仿佛像死了一样,不论是什么从他们面前路过,都引不起他们的半点注意。 怡兰心善,让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递了包干粮过去:“你们饿了好些天吧?快吃一些,小心别噎着了。” 乔洛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待听到怡兰的话,顿时惊怒出声:“不好!” 此时听到了怡兰的发言,一群人抬起麻木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怡兰手中的干粮。 他们一个个饿的皮包骨头,双眼无神,嘴唇干裂,看上去就像干尸一样,怡兰吓得往回缩了一点:“你, 你们……” “快!快走!” 乔洛染一把抢过怡兰手中的干粮,用力往远处一扔,许多难民便向鬣狗一样拼命向着干粮的方向跑去,还有更多的手脚并用,想要爬到马车上。 怡兰吓得瘫倒在马车上,被乔洛染一把拖了回去,她夺过马车夫手中的长鞭,狠狠地一鞭下去,马儿顿时吃痛地奔跑了起来。 她将几个扒着马车不放的难民踢了下,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难民跑着跟在马车后面,双眼中迸发出熊熊火焰,像是溺水者看到了一丝稻草。 乔洛染不敢掉以轻心,干脆翻身坐上马车的车顶,用长鞭不停地抽着任何试图干扰马车前进的难民。 好在难民们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跑了一小段,便没有体力再追上来了,马车渐渐甩开了所有的难民。 乔洛染担忧的看向义父和云冥的马车,云冥和玉随川分工合作,不一会儿也甩开难民追了上来。 见到了马车,她这才松了口气,将马鞭还给了车夫,翻身回到了马车厢内。 怡兰正在抽抽噎噎地哭泣,善喜在一旁安慰她,见到乔洛染,怡兰顿时哇的一声就扑了过来:“洛,洛染姐姐——” 第二百一十一章 到达渝江城 “对,对不起,是我的错……呜呜……” 怡兰哭的一抽一抽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善喜手忙脚乱的递着手帕。 乔洛染接过善喜手中的手帕,安抚地拍了拍怡兰的肩膀:“好妹妹,不是你的错,怪我没有提醒你,想要帮难民,心是好的,但是帮不是这么个帮法。” 她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没有真实的接触过这种场景,都是从史书和电视剧里面道听途说来的,但真正见到人宛若僵尸一般行尸走肉,心中还是感慨万千。 乔洛染小心地擦去怡兰脸上的泪珠:“这些人饿得狠了,脑子中就没有礼仪秩序那根弦了,你哪怕给了他们一点,他们也会像豺狼一样将你吞吃干净,根本不会在意你是什么人,你在帮助他们。” 怡兰泪眼婆娑地抬起头:“那,那我不能给他们吃的吗?” “自然是可以,只是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唯有强大的武力压迫他们按照你的规则秩序行事,否则无论送来多少,都只会被他们一通哄抢,总有人分不到。” 乔洛染一边说一边皱紧了眉头。 其实这种情况,个人是没有办法提供太大的帮助,只有朝廷站出来 ,统一安排,才能真正的帮到这群难民。 但是他们倒在路边,生死不知,仍不见一个朝廷的人前来,便可以看出渝江城的态度了。 但是这些话,乔洛染没有和怡兰说。 她嘱咐了两句车夫,不可再随意停车,便去了后面的马车,将玉随川赶走,把车上只剩下她和云冥。 云冥将手中的情报递给了乔洛染:“一柱香前传过来,看看吧。” 乔洛染展开一看,顿时皱紧了眉头。 “渝江城出现大批天机阁要犯,吕知府调动驻军前往川蜀边界驻扎?他这是想干什么,想开战不成?” 云冥冷笑了一声:“做个样子罢了,骗些粮草军资,就那个草包,怎么敢开战。” 乔洛染想到路边的难民,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愤怒:“路上的难民是怎么来的?” 其实今年虽然年成不算好,可到底还到不了干旱的地步,无非就是地里的粮食收成少一些,怎么都不应该出现这么多挨饿的难民。 既然不是粮食上出了问题,这应该是外因了。 云冥有些沉重的摇了摇头:“川蜀和朝廷暂时相安无事,吕梁那个酒囊饭袋绝对不敢主动开战,难不成是他收税 严苛?可是若只是重税,怎么都不至于如此之多的难民……” 路上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来的? 乔洛染眼中充斥着冷光,手紧紧地攥起拳头,看向旁边的云冥:“你们天机阁当真从不开战?” 云冥有些苦笑:“川蜀有些老人的确是主战……但是一来控制天机军的令牌不在,我们刚从长阳城取回来,二则我下达过命令,尽量维持边境和平。” 他既然这么说了,乔洛染便选择相信他,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转头说道:“我们得进城看看情况。” “我也是这么想的,正好,吕梁不在,城内管理应当会宽松一些。” 乔洛染点点头,正准备跳下车,云冥突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小臂:“洛染,就……这么走了?” 他的语气带着三分哀怨,活像被冷落闺房的娘子,抱怨成天不着家的相公。 乔洛染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 两人这些天的独处,总是围绕着一股暧昧的气氛,偏偏没有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她每次话到嘴边,想起还在京城的君宥,又问不出来了。 她可没忘记,自己还是一个有夫之妇! 虽然这一段 亲事在她眼里,是迫不得已接手的烂摊子,可是哪怕想要抽身离去,她也必须和君宥说清楚。 毕竟,君宥是她来到古代以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承认的家人…… 乔洛染仿佛能想象到云冥带点委屈的眼眸,她不敢回头,只能强硬的扯回胳膊:“我让玉随川回来陪你。”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地跳下了车,不敢再多待。 乔洛染一走,云冥仿佛变脸一样,眼睛瞬间就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这些天洛染仿佛在躲着他,不仅极力避免二人相处,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难不成是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云冥冥思苦想。 可怜他活了这么些年,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追求心仪的女子…… 母妃留给他的,只有一句天下和平的遗言。 乔洛染匆匆回到前面的马车,玉随川正被善喜和怡兰追问的不知所措,见到她来,像是解放一般,话都不说一句就匆忙离开了马车。 “随川性子单纯,你们两个少欺负点他。” 乔洛染无奈的看着笑成一团的二人。 怡兰一人就算了,来了个善喜,两人简直就是玉随川的克星,可怜玉随川一见到这两人呆 在一块儿,就恨不得躲到十里开外去。 善喜不知玉随川的身份,自然说话十分大胆,听到乔洛染的话也不以为然的说道:“主子这话说错了,奴婢和表小姐是在教玉公子为人处事的办法,万一在外面遇到了如我们这般刁难的人,应该怎么办。” 怡兰在旁边笑个不停,乔洛染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你们在刁难人啊?少说两句吧!” “是是是!主子发话了,奴婢怎么敢不应?” 这话说的,半点诚意都没有。 乔洛染叹息的摇了摇头,心里为玉随川幸灾乐祸的道了声歉,顺便给他将来的日子点了根蜡。 马车加速向前,越接近城池的方向,难民越多,到后面甚至有些一见到马车,不管不顾的就要扑上来。 逼得乔洛染别无办法,干脆一路守在马车顶上,防止有人偷偷溜进了马车。 车夫也甩鞭不停,逼着马儿加速,一路长途跋涉,总算在夕阳来临之前到达了渝江城。 即使是快到关城门的时间了,渝江城出城的人不见几个,进城的队伍却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大多数是拖着大包小包的一家几口,脸上带着麻木的希望。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天价进城费 乔洛染看着漫长看不到尽头的队伍,深深地皱起了眉。 以这个速度,他们能在天黑之前进城吗? 她正发愁这个问题,突然旁边来了一队守卫,领头之人一见到他们庞大的队伍,顿时笑开了花,一脸兴奋的走了过来。 “你们是做什么的?可是要进渝江城……”他看见探头打量外面情况的,一下子惊艳在原地。 乔洛染路上不便,并没有做易容,露出了姣好美丽的脸蛋,楚楚可怜的五官混合着她透着坚毅的眉眼,组合成有些奇异,却十分吸引人的气质。 这等边境小城的守卫,每日接触的都是往来的百姓,哪里见过这般出众的美人? “洛染姐姐,外面看上去好多人呀,我们能在天黑之前进城吗?” 正当那个守卫流口水的时候,一个听上去甜美可人的声音响起,怡兰探出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蛋,皱着眉,看着乌压压的人群。 怡兰刚刚及笄,本就可爱的长相更是清纯无比,比起乔洛染,还多了一份单纯的娇憨。 守卫一下子同时看见两个美人,顿时晕乎乎的话都不会说了,语气都弱了三分。 “小美人……不,两位姑娘,这是要进 城吗?” 他那眼神中充满了垂涎,眼珠子恨不得扒到两人身上去。 乔洛染有些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往后指了指,便缩回了马车里。 她也知道自己女子之身,在外带领车队颇为引人注意,大半时候还是云冥或者叔父出面交涉。 守卫一脸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欧文盛几步上前走了过来:“这位官爷,我们的确要进城,可是有什么事吗?” 守卫可惜地看了马车一眼,轻咳了两声,有些傲慢的看着欧文盛:“你们是什么人啊,可有路引?” “有的有的。”欧文盛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路引,故作讨好的说道,“小人是一个商队,想要来渝江城进些上好的皮草,车上都是小人的家眷。” 他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面和这些小人打交道多了,也能面不改色的讨好他们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的塞了一个荷包过去:“小小敬意,不成笑纳。” 守卫掂了掂荷包,满意的点点头,将路引扔了回去:“跟我来吧!” 欧文盛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疑惑得看向乔洛染的马车,乔洛染掀开旁边的小帘子,示意跟上去看看。 欧文盛跟着往前 走了几步,守卫不满的回头:“光你一个人跟着做甚,其他人不想进城了?都跟过来!” “是是是,我去跟他们说一声。”欧文盛小跑到乔洛染的马车,压低了声音。 “洛染,你看他们想要干嘛?” 乔洛染透过缝隙,看着翘着脚,不耐烦地等在那的守卫,语气疑惑:“我也不知,先跟过去看看吧……麻烦叔父和他们说一声,那守卫眼神有些不对,我们这不方便下车。” “好,你们乖乖呆在车上,等会让我们的马车先走。” 欧文盛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他们的马车动了起来,缓慢的跟在守卫的后面。 一行人径直向着城门而去,直到来到旁边的小门。 看见乔洛染一行人这么大的车队,城门下的守卫羡慕的看着带领他们的守卫:“可以啊,就出去这么一小会,带了这么大一笔生意回来。” “客气客气,见者有份。” 守卫笑嘻嘻的回了几句,转身重重的拍了拍马车的车厢:“欧,欧文盛是吧?下来下来!” “来了,官爷,您这是……” 欧文盛跳下了马车,惊疑不定的看着包围马车的官兵。 难不成他们暴露了? 不应该 啊! 他额头有些紧张的沁出了汗珠,好在守卫以为他是见到了这么多官兵紧张,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欧大商啊,你也见到了我们渝江城每日多少人排着队想要进城,若是在那后面等着排队,估计你们天黑也进不了城啊!” 听上去似乎不是发现了他们的身份。 欧文盛放松了一些,顺着他的话追问道:“官爷说的是,小人正发愁这个呢!” 守卫笑着:“我现在就给你们指条明路,看到我面前这个小门没有?不需要排队,只需要一点点银两,立马就可以进城!” “哦?不知是多少……” “便宜的很,便宜的很,”守卫说的唾沫横飞,“一个人,五百两!” “五百两!” 欧文盛大吃一惊。 哪怕是从来没有缺过钱的他,因为这个价格惊呆了。 五百两足够一个小户之家一年的花销,在这里却仅仅是一个人的进城费! 守卫见欧文盛面露难色,立刻压低了声音,阴森森的说道:“你们做商人的,这点钱不会都没有吧?一个人五百两而已,要是不掏出来,今晚就睡野外去吧!” 说老实话,欧文盛宁愿今晚睡野外,也不 想将钱掏给面前这个满目贪婪的小人。 只是…… 他看了包围着他们车队的官兵一眼,直到今天这个钱是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守城的当真是什么人都有! 但是这般贪婪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欧文盛故意满脸委屈:“官爷啊,不是小人不愿意掏,实在是小人真的没有那么多啊!小人身上一共就两千两银票,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守卫接过他手头的银两,鄙视的看了欧文盛一眼:“你想要来我们渝江买皮草,就带这么点银子?” 这么点银子,足够我买五大车皮草拉走了。 欧文盛心底唾骂了两句,面上还是唯唯诺诺的说道:“是是,准备不够充足,官爷指点的是。” “行了行了,进去吧。”官兵见他真的再也榨不出什么油水的样子,不奈的摆了摆手,放他们进去了。 马车缓缓的进了城,旁边的守卫满脸不解的看着他:“就这么放他进去了?老六,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老六抓着银票,猥琐的笑了两声:“你们不知道,他车队里有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若是我们……” 第二百一十三章 消失的天机阁 乔洛染看出了门口那个守卫的不怀好意,哪怕看怡兰已经气的不行了,仍然拉着她不出去。 影七在前方带路,马车最终停在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小院门口。 看着显得有些荒凉的小院,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凝重,跳下马车,敲了敲门:“有人吗?” 一片安静。 影七吱呀一声推开了门,门并没有上闩,院子里开始悄悄冒头的杂草,显示着有段时间无人居住了。 他心里一惊,难不成这个地方被人发现了? 那他带着少主和乔姑娘一家前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院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脚印整齐统一,是我们的人自己撤离走的。” 云冥的声音在影七身后响起。 影七转身,就见到他蹲在地上,眼神凝重的看着地面的痕迹,低头沉思着。 云冥见到人进了院子后,迟迟不出来,便猜到有事发生,进来一看,立刻理解了影七的担忧。 只是……天机阁的人匆忙撤离这个地方,这件事本就透着诡异,当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逼得他们不得不撤离。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淡淡的说道:“先在这里安顿下来吧,事情回头再去查。” 影 七:“是。” 所有人下车一起来收拾,小月很快就焕然一新,将体虚的义父和怡兰送进房间,乔洛染站在后门守株待兔,正撞上想要偷偷溜走的云冥和影七。 云冥飞快地和影七使了个眼色,影七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乔……姑娘,天色已经晚了,舟车劳顿,怎么还不休息?” 乔洛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向他身后的云冥:“别想着瞒我,院里的情况不对劲,我看的出来。” 云冥看着乔洛染笃定的眼神,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就知道瞒不过你。” 乔洛染冷哼了一声:“屋子里忙乱却什么东西都不剩,明显是屋子主人匆忙离开之下仍然不忘清理一切痕迹,影七想也不想就带我们来了这,这里肯定就是你们天机阁的据点,天机阁出事了?” 云冥苦笑着说道:“你大致都猜到了……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才想要趁夜色调查一番。” “正好,带上我吧。”乔洛染看着二人,自信地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总有些地方不够细心,我的能力你也清楚。” 云冥张了张嘴,知道劝不动她,只得无奈的应了下来。 至少在他眼皮 子底下,应该不会出事。 乔洛染跟在二人身后,心情却有些糟糕。 她想要出门探查,并不只是因为担心天机阁的事,城外的难民,天价的进城费……这一路过来诡异的点点滴滴像块大石压在她的心上。 她怎么也放心不下,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才决定出门跟着云冥。 至少他要比她一个人有消息来源。 云冥同样如此,他习惯了掌控全局,第一次落到毫无消息的地步,虽然面上不显,心底却难得开始紧张了起来。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在街上,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地方亮着光亮,只有月光洒在前面的石板路上。 乔洛染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这等边境城市,为何宵禁如此严格?” 本朝虽然也有宵禁,可是早已放宽了限制,到了那些繁华的城,更是街市如昼,夜夜笙歌。 渝江城和川蜀接壤,又多年和平,不曾开战,按理来说,应该正是贸易往来最为热闹的时候。 可瞧着眼前这般冷清的模样,乔洛染要不是看着城门硕大的渝江城三个字进来了,估计都要以为自己进错了城。 云冥眉头同样皱了起来。 他从未来过渝江城,可 是很小的时候听母妃曾经说过,渝江城和川蜀来往频繁,商人络绎不绝,渝江城的货物若是拉到京城,利润至少翻三番! 哪里想到会是这般冷清的模样? 别说普通的人家了,连夜晚不可或缺的声色犬马之地,同样一家未开。 整个渝江城在黑暗中仿佛陷入了死寂一般,无人的街道,只站着他们三个,显得格外空旷。 “有马的声音。” 云冥的耳朵灵敏的动了动,拉着二人退回了旁边的小巷,看着一队穿着薄甲的侍卫骑着马,溜溜哒哒的从他们面前路过。 “喂,老六,听说你今天遇到了好货?” “那是,你不知道,我在这渝江城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那边好看的小娘子!” “可惜大人不在……你看准他们那伙人住哪没?” “废话,我办事,放心吧!” “老六,兄弟几个升官发财,可全靠你了……” 马匹的速度很快,风中几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乔洛染有些犹豫地看着远去的背影。 黑暗中,看不清具体的身形,只能看到几个穿着盔甲的人影。 有个声音有点耳熟……是她的错觉吗? 云冥白天在末尾,没有听清城门欧文 盛和守卫的交谈,此时见到乔洛染的异样,关心的望了过来:“洛染,怎么了?” 乔洛染神色有些凝重地摇了摇头:“有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算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先去看看你们天机阁其他的据点。” “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一定及时跟我说。” 云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影七带路,三人从一个小巷绕进了一个胡同,一间药店开在胡同的深处,牌匾已经歪歪斜斜的了,看上去十分破落。 门同样没有上闩,轻轻一推便进去了。 这次门内的情况更加严重,各种药材散落一地,显然离开的人走得匆忙,根本来不及收拾所有的东西。 云冥一抹桌上的灰,用手轻轻捻了捻:“至少三个月了。” 影七在一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属下监察不利,请少主责罚!” 云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这么大,想引来官府的人吗?” 影七猛地低头,闭上了嘴。 “好了,你别吓唬影七了。”乔洛染轻轻推了一把云冥。 “虽然走的匆忙,可是同样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走的人应该是收到消息临时走的,而不是被官府的人抓走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夜闯大牢 云冥反握住乔洛染的手,才感觉内心的怒气平静了一些。 渝江城这么重要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却是事到临头才知道。 影七作为这段时间跟在他身边负责总结情报的,有重大失职! 他闭了闭眼睛,勉强平静了下来:“带路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是。”影七心里疯狂感激帮忙劝慰的乔洛染。 幸好乔姑娘在,不然说不定他今天这条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想起自家主子的脾气,影七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融进黑暗里。 乔洛染跟着离开了药铺,走之前有些疑虑的回头看了一眼。 总觉得这个药铺的风格似乎在哪里见过…… 三人径直前往下一个地点,依旧是人去楼空,他们马不停蹄的跑了至少五个地方,没有一个地方留了人。 云冥脸色已经难看至极,气压低的可以结冰,影七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没有表情的脸依然能看出他的恐惧。 此时三人正在一间青馆里。 是的,就是青馆。 青馆才是刺探情报最重要的地方,往来的都是达官贵人,而男人通常在某些时候,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 就连青馆都人去楼空 ,云冥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万一渝江城的知府已经发现了天机阁,抓走了所有的人,还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抓他,他这次可当真是如同没有脑袋的鱼一头撞进了渔网里。 他脸色深沉的吩咐道:“去准备马,我和洛染需要连夜出城!” 影七早已经汗湿了整个背,若是少主因他之故落入了官府的手里,他便是以死谢罪也赔不起这个损失! 他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今晚哪怕死在这里,也要将少主送出城! 两人气氛如临大敌,乔洛染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人家。 青馆附近自然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家,有租个房子当暗娼的寡妇,也有小倌馆,赌馆,均是吃喝玩乐之所。 可是现在,他们都一片黑暗,未见人影走动,看着也像是人去楼空。 乔洛染沉思了一会,拦住想要径直离开的二人:“别急,这段时间你们可有从渝江城收到的情报?” 云冥思维转的极快,瞬间反应了过来。 “的确是有,洛染你是想说……” 乔洛染点了点头:“你们的人应当没有出事,至少有一部分没有出事,不然的话,谁给你们传递渝江城的情报呢?” 云冥眼神中流露出犹豫:“可是这若是吕梁布下的天罗地网……” “你先前也说了,这吕知府分明就是个酒囊饭袋,不足为惧,这会儿怎么担心起他了?” 乔洛染好笑的看着他,但是,支撑她想法最重要的确不是这点。 “你们看窗外……不知你们是否注意,天机阁几个据点虽然都已人去楼空,可是他们周围的人家也纷纷都人去楼空,并不只是天机阁一家出事。” 云冥出门在外,又被天机阁的事影响了心神,根本没有注意到周边的情况。 此时乔洛染稍一点拨,他自然而然的想起来:“如此说来,的确如你所说……莫不是,知府针对的并不是天机阁,而是附近所有的百姓?” “恐怕是如此了。”乔洛染想起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香帕,这帕子崭新如雪,用料昂贵,却被这般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她仿佛能看到当时众人脸上带着惊慌,也无人注意,一抹香帕落在了地上,所有人匆匆忙忙离开的场景。 乔洛染深沉的叹了口气:“云冥,这渝江城,恐怕大有问题。” 云冥面色好看了一些,不再说要离开的话,转向影七:“渝江城这 段时间的情报是怎么送过来的?” 影七有些紧张的低头说道:“如同往常的方式,渝江玄字阁汇总,用信鸽送过来。” 云冥冷静了许多。 “想办法联系上他们,实在不行,点明灯。” 影七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脚步匆忙的离开。 云冥转头看向乔洛染:“洛染,你先回去休息吧。” 乔洛染才不上他的当,抱着双臂看着他:“你打算去探一探大牢?一起走吧。” “我……”云冥没想到她一猜一个准,脸色浮现出几分尴尬,“我怕无法护你周全……” “少说废话,我也不是吃素的,你若是不用内功,咱俩打起来谁赢还不一定。” 乔洛染最是不耐他什么都要保护的姿态,不客气的上去拉着他的右手往外走。 “少说两句,节省时间,我们快去快回。” “洛染……” 云冥根本拗不过她,被拖着往外走了两三步,才无奈地从怀中翻出地图:“洛染,慢点,你知道怎么走吗?” 乔洛染自然的松了手,丝毫看不出尴尬:“你来带路。” 云冥哭笑不得,两人绕了条小巷,走了足足快半个时辰才到 达大牢外面。 出乎二人的意料,大牢看守并不严格,除了门口两个正打着瞌睡的官兵,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乔洛染心中有了预感,此行可能一无所获。 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击中了其中一人的昏穴。 以防万一,她走过去又补了一下。 另一个人云冥早已解决,已经从他的腰上解下了一串钥匙,打开了大牢的门。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穿过一个不算长的通道,是一个有些阴森的圆厅,几个狱卒喝的东倒西歪,躺在桌上不省人事。 乔洛染走过去,一人补了一下,这才放心了一些。 “这些人喝了多少?这么大的酒味。” 她嫌恶的在鼻子前扇了扇风,看着狱卒面前的大鱼大肉,想到城外的难民,忍不住又偷偷给每人的肾来了一下。 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百姓活生生的饿死在路边,这帮当官的,哪怕是最低等的狱卒,也能喝酒吃肉,逍遥快活。 她厌恶的转过身,看着云冥:“钥匙找到了吗?” 云冥晃了晃手上的钥匙,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就挂在墙上,走吧,我们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第二百一十五章 空无一人 两人为何想要探一探大牢? 自然是因为城中无故消失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个去处。 特别是天机阁这般重要的身份,乔洛染不相信知府若真是知道自己抓了天机阁的人,会将天机阁的人全部杀了。 更大可能是将他们关起来,不论是拷问,还是押送进京,都能换取最大的利益。 但若真是如此,牢中的看守不该如此松散,天机阁这等要犯,派专人日夜看守都不为过。 乔洛染跟在云冥的后面,路过一盏又一盏昏暗的油灯,忽然想起自己被抓进牢里的那段日子。 她戳了戳云冥的背:“云冥,说起来,德太妃究竟是何身份?就连她身边一个太监,也被这般严刑拷打……” 她只是随口一提,云冥如临大敌般绷紧了神经,有些磕磕绊绊的说:“德太妃……她……身份有些特殊……” “不方便说?”乔洛染看了莫名紧张的云冥一眼,倒也没有追问。 云冥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转移话题:“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两边的牢房都空空如也,这大牢里面真的有关人吗。” “你说的是。” 乔洛染同样皱起了眉头,看着什么都没有的牢房,内 心充满了疑惑。 城中消失了这么多人,若是没有关在牢房里,那还能去哪里? 渝江城不算大,大牢也只有一层,两人一直走到尽头,也没有见到一个关在牢里的囚犯。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难怪这群狱卒半点也不尽心,偷懒就罢了,还光明正大的喝的烂醉,原来根本就没有囚犯要看守。” 云冥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忽然随意打开了一间牢房,走了进去。 “云冥?”乔洛染疑惑地跟着他。 云冥蹲下身,看着渗入在草堆里的血迹:“洛染,你看,这血迹干涸不超过五日。” 乔洛染惊讶的捻起一根稻草。 “的确如此!还是你眼尖……这稻草的形状,看着也像是有人最近在上面躺过。” “所以,并不是没有人被关进大牢,而是被关进大牢短暂一段时间后,就迅速的转移了。” 云冥站起了身,眼眸沉沉:“他们会被转移到哪里去呢。” “难不成……被扔出了城外当难民?” 乔洛染摇了摇头,又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关进来就是为了扔出城,何必费那么大力,而且此人受了伤,说明是被用暴力手段强制压进 来的……” 她冥思苦想了半天,仍然得不出一个结果:“现有的线索实在太少了,最好是能联络到天机阁的人。” 云冥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扳指,面容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看来牢里面没有更多消息了,洛染,我们回小院吧。” “回小院?你不继续……” 云冥低些头不想看她。 乔洛染一看就知道他心虚,这次又不打算带上自己行动,顿时气冲冲的抢过了钥匙。 “你打算一个人继续调查?好,那我也一个人继续调查!有本事我们俩比比,看谁调查的快!” 云冥有些着急地上前:“洛染,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洛染:“说那么多做什么?这是你第几次了?云冥,你到现在还是不信任我,也不信任我的能力!” 云冥想上前拉她的手,又被愤怒的乔洛染一把甩开,只能无奈地快步跟着她:“我们一起去,一起去行了吧?” “做什么这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乔洛染一见到他这样,想起了前几次也是这样,心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 “我说了,我们分开调查!不要再跟着我了!” 乔洛染将钥匙挂回墙上,狠狠地瞪了云冥 一眼,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夜色中。 云冥头疼的原地徘徊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乔洛染也知道自己这通火发的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她实在忍受不了,云冥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对待她! 她不是被圈在后宅,只会茫然无助的弱女子! 可是云冥分明对她的能力一清二楚,出了事,却总想把她撇开。 上次的事也是,这次的事也是,只想瞒着她,最好她就乖乖呆在小院里当个花瓶,每天等着他回来通知结果! 乔洛染越想越气,狠狠的一脚踢开了脚边一颗石头。 石头咚的一声撞到了墙上,擦出了一道白印。 声音有些大,乔洛染瞬间心虚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着旁边被她无辜迁怒的硕大宅院:“吕……府?” 吕? 她记得渝江城的知府就叫吕梁,难不成这个吕府,就是吕知府的家? 等等…… 乔洛染被怒火燃烧的大脑冷却了一些,理智重新回来。 这个城中一切诡异的情况,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和这个吕梁有关。 那吕府里面,肯定会有一些线索! 刚好,吕知府听说正驻守在边境,几日内是回不来的。 乔洛染动了心思,越想越发觉得可行,绕着吕府走了小半圈,找到了一个看上去似乎比较僻静的角落。 她退后了两步,向前冲刺,脚往墙上一蹬就越过了,这个三米高的围墙。 她的轻功似乎有所进展,至少在提气方面,已经比原来强太多了。 乔洛染轻盈无声地落了地,有些自得的想到。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好奇的眼睛。 乔洛染:“……” 谁呀这是,大半夜不睡觉,守在墙边做什么! 她还特意找了一个看似无人的角落,哪知道就这么“幸运”撞上了人? 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就要开口,乔洛染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要怕,不要怕,我只是……路过!对,路过!” 少女看上去还没到十五,眨着晶晶亮的眼睛看着她,嘴里呜呜呜的想说些什。 “你答应不叫,我就松开手,同意就点点头。”乔洛染压低了声音,无奈的说道。 少女连连点头,乔洛染这才放开了手,看着她满脸好奇地打量自己。 “姐姐,你好漂亮呀!你也是宫里的娘娘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嚣张的吕梁 “宫里的……娘娘?” 乔洛染傻眼了。 这是个什么问题? 只要是漂亮,就是宫里的娘娘? 这个少女,怎么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少女丝毫不晓得害怕,一脸崇拜的看着乔洛染:“院里漂亮的姐姐都是宫里娘娘呀!姐姐是新来的吗?不要怕,你这么漂亮,肯定也能当娘娘!” 乔洛染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院里的姐姐都是宫里的娘娘? 她怎么也不至于傻到认为,真的后宫娘娘被吕梁抢到了自己的小院。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吕梁故意让后院的女人们自称后宫娘娘! 这个吕梁究竟想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乔洛染被震惊的一时失了言语,直到少女好奇的用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才清醒过来。 “漂亮姐姐,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 看着满脸好奇的少女,乔洛染勉强镇定了下来,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或许大量百姓消失的原因,她可以在这里问出来。 乔洛染四下看了看,她挑的位置很好,这里的确是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人,但目前为止并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拉着少女的手走到旁边的石凳坐下。 “我是乔洛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少女眨巴着眼睛:“我叫小溪!已经十二岁了!” 十二岁,在古代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看穿衣打扮不像吕府的小姐,出现在这个地方,乔洛染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沉思了一下,继续问道:“小溪……怎么会在这里呢?” 小溪歪了歪头,几缕发丝落到她的脸上,显得有些俏皮。 “娘亲在这里,小溪就跟过来啦!” “娘亲?” “是呀!娘亲可是伺候娴妃娘娘的大宫女,娴妃娘娘可喜欢小溪了,还说小溪以后也能当娘娘!” 乔洛染脸已经黑了下去。 十二岁,在现代不过是刚刚上初中的年纪,可在这里,却被养的一门心思当什么“娘娘”。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吕梁那个无耻之徒,胆大包天私下乱封的娘娘! 乔洛染磨了磨牙,柔声细语的继续询问:“小溪,告诉姐姐,你来这里多久了,来这里之前,你们在哪里呀?” “小溪不记 得了……好像好久了……” 小溪摆明着根本就没有受过教育,鼓着脸掰着手指头数了好半天,也没有数出个多少来,失落地低下了头。 乔洛染也就试探性的一问,没得到回答也并不气馁,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这么晚了,小溪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个地方来?” 小溪咬着手指,歪头想了想:“小溪,小溪是跟娘亲一起来的!对了!娘亲!” 她忽然想起来,转身向着不远处一栋破烂的木屋冲了过去,乔洛染吓得猛然回头。 这里还有其他人?来了有多久了? 可是她并没有听到别人的脚步声啊。 乔洛染小心翼翼的跟在小溪后面,看着她一脸兴奋的冲进了破屋,思考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 若真是有人,这么久都没有出声,或许……是可以合作的。 她放轻了脚步声,踏进了屋中,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大为震撼。 横躺的尸体被随意的丢弃在了地上,屋中臭气熏天,小溪却习以为常一般,笑眯眯的扑在一具尸体上,推搡着,喊了一声娘亲。 “……”乔洛染震惊的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尸体自然不会开口说话,小溪推了半 天,她的娘亲没有理她,她也没有抱怨,嘟嘴站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拖过来一块破布,盖在了尸体的身上。 “娘亲,睡地板会着凉的。”她嘟着嘴,一脸严肃的说道,若不是她说话的对象是一具尸体,这一幕还显得有些温馨。 乔洛染手指抽搐了一下,没有上前打扰他们,而是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十二岁的孩子还没有死亡的概念吗? 不,哪怕是现代,或许十二岁没有办法深刻理解死亡两字,也应该知道躺着一动不动的娘亲,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小溪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异状。 乔洛染知道,这个孩子可能精神方面出了些问题。 她不敢说什么话,怕刺激到她,只能先不动声色的离开。 同时,她对吕梁的观感更差劲了。 这个孩子精神出现这么大的问题,和这个吕知府绝对分不开关系!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乔洛染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绕到小院门口。 “……什么声音啊,这边大晚上叽叽喳喳的……” “……别去,听说关着好些疯女人……” “嘶——娘娘们怎么没把这些人都给解决了?” “……她们互 相打架都还来不及呢,哪来的时间管这边……” “也是好笑,真以为自己是个娘娘了……” “少说两句吧!不小心被大人听到……” 声音渐渐远去,乔洛染也知道了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难怪这个角落看起来如此僻静,看来是专门关在这后院被逼疯了的女人的。 乔洛染思考了一下,不敢贸然出去,还是走原路翻出了墙。 一翻出去,她就见到云冥有些狼狈的蹲在她先前翻墙的地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虽然知道大半可能是他装的,乔洛染还是心软了一瞬,冷着脸走了过去:“做什么跟着我。” 云冥没有起身,蹲在地上仰头望着她:“我担心你的安危……” 不同于平时他俯视她带来的压迫感,这样的云冥,看上去格外的无害又无辜。 乔洛染嘴角抽了抽,半点火都发不出来了:“……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快点走吧,我发现了些东西,我们回府说。” “好!” 看来影七还是有些用的,云冥在面具下满意的勾起嘴角。 他乐颠颠地站起身,跟在她的后面,两人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巡逻的官兵,顺利的回到了先前的小院。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点发现 “……所以我推断,这吕梁估计有造反之心,我打算明日再去他后院一探究竟。” 乔洛染和云冥分坐在石桌的两侧,沉着脸把她的见闻和判断说了出来。 然后不出她所料,云冥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不可,吕梁敢在自己的府中做这种事情,到现在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说明后院严防死守,戒备森严,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有危险。” 乔洛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我若不去,你更是混不进去,后院戒备森严,出现陌生男子,简直如同黑夜里的明灯,一眼就能瞧出问题。” 这话是句大实话,若是平日,云冥手下还有无数人选,可现在只有影七一人,他们两都不适合去做这件事情。 云冥的脸色变了几变,显然乔洛染的话戳中了他心底所想。 他张口欲言,乔洛染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如果是拒绝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 云冥苦笑连连。 “就这么定了,明日我想办法进去打探情况,你想办法联络上你们天机阁的人。” 乔洛染果断的下了决定,接着头也不回的回房间了。 云冥甚至来不及喊住她。 “唉……”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忍不住反问自己。 难不成……他真的做错了? 第二天,乔洛染将义父和叔父一家安顿好,和云冥一起走出了小院。 他们自然不是选择现在溜进吕府,而是想要看看白天渝江城的情况。 昨晚那空荡荡的居民宅,给他们两人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白天的渝江城显得还挺热闹,街上的人行色匆匆,络绎不绝,沿街的小商贩也有许多。 乔洛染表面平静,内心惊讶地观察着四周,突然感觉到斜前方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他们。 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云冥的袖子。 云冥习武之人,对他人的视线感知比她更加锐利,早就已经注意到了。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两人来到了一个汤饼摊,随意的要了两碗汤饼。 有了云冥身体的遮挡,乔洛染放心地用眼角余光看向斜前方。 是两个穿官服的人。 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丝毫没有遮掩,嘻嘻哈哈的冲着两人出来的小院指指点点,似乎在说些什么。 乔洛染皱眉,压低声音说道:“是官府的人。” 云冥眼眸一沉:“官府怎么会盯上我们?” 乔洛染想 了一下,忽然想起昨晚听到的谈话声。 那个熟悉的声音她本来没有印象,此时见到斜前方的人,突然想了起来,是昨天在城门遇见的那个守卫! 她抓了抓衣摆:“……可能是冲我和怡兰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云冥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是昨天城门惹来的?” 乔洛染点点头:“你还记得昨晚听到的谈话吗?估计说的就是我们,看来哪怕吕梁不在,他手下这帮走狗也在尽心尽力的为他搜罗美人。” 云冥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好大的胆子,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了吗?” 乔洛染:“影七那边有消息吗?” 云冥摇了摇头。 影七昨晚去联系天机阁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云冥虽然允许他点明灯,可不到紧急关头,点明灯就相当于暴露行踪。 “既然他还没有点明灯,就说明还不怎么危险,你再等等消息吧。” 乔洛染安抚的说道,恰好汤饼上来,两人不约而同地住了嘴,没有再说什么。 用完了早膳,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起身向着街边走去,像是闲逛一般左看看右看看。 乔洛染随意拿起一个糖人,笑 眯眯的和摊主搭讪:“老伯,这糖人怎么卖?” “五文一个!贵人拿几个卅,我家糖人出了名的好!” 乔洛染还没反应过来,云冥忽然挑了一下眉。 他听得出来,这是川蜀的口音。 他的手刚刚搭上乔洛染的肩膀,乔洛染立刻反应了过来,接着说道:“那就给我拿几个吧。” 看着老伯喜笑颜开的样子,乔洛染不动声色的问道:“老伯哪里人呀?听口音不像本地的。” 老伯惊讶的抬起头:“贵人好耳力,我的确不是渝江滴,是对面川蜀过来滴!” 真的是川蜀过来的! 云冥心中一凛,吕梁现在还带着一队兵马在边境示威,私下里却偷偷开放了两地的贸易?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乔洛染也很惊讶,就连语气都不由自主的带了出来:“那老伯怎么会来渝江?川蜀和朝廷……” “嗐,那是上面人的事,和我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老伯丝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手,将手中的糖人包扎好递给了乔洛染:“对了,幺妹儿,我看你长的漂亮,可千万别出城!这城外据说有一伙土匪,凶的很!” ……土匪?他们这一路过来,只看到过难 民。 乔洛染有些摸不着头脑,面上还是感激的谢过老伯,将钱递了过去,站起身和云冥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路来到城门口,看着那长长望不到边际的进城队伍,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城中民房空空的,白天却还是这么热闹。 城中虽然没有了人,可是城外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想要进城。 “……难怪他们许多人都背着被褥,想来为了排队尽快进城,这些人夜里估计就直接在野外席地而眠了。” 乔洛染面色有些凝重。 她不知道这渝江城哪里好,能吸引这群四面八方赶来的人,宁愿在野外过夜,也要排队进城。 云冥脸色一直十分严肃,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洛染喊了他半天,他才恍然清醒过来,有些疑惑的转头:“怎么了洛染?” 似乎知道商贩是川蜀来的人后,云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乔洛染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拉着她拐进一个无人的小巷:“跟我来。” 云冥有些茫然:“怎么了,洛染?” 两人站定,乔洛染看了看巷口,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才双手抱胸,看着云冥。 “老老实实给我交代,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主战和主和 云冥肉眼可见的沉默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自然没有,洛染,你怎么会这么想。”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很好,我本来只是猜测,现在可以肯定了。” 她伸出右手:“我给你五个数的时间,老老实实交代,不说的话,我现在就去找影七自己查。” “五,四,三,二……” 云冥苦笑连连:“好好好,我说我说。” 他长叹了一口气。 “并不是我想要瞒着你,而是我实在不愿把你卷进这件事来……这件事,还要从母……天机阁上一任主人说起。” 他掏出了怀中那一块,可以指挥天机军的玉牌,有些感慨的看着上面雕刻的麒麟图案。 “这款玉牌,乃是当年太祖陛下亲自雕刻打磨而成,赠予天机阁,以示两地永久和平。” 这话任意一个人听了,都会感慨当年太祖的良苦用心。 但是乔洛染好歹学了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不说政治了解,就说类似的史例也绝对看到过。 她毫不客气的想到,恐怕是当年打不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挽回一下颜面吧。 她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不屑。 云冥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她的想法,无奈的 摇了摇头:“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确,这块玉牌相当于一个台阶,太祖挽回了颜面,暗地里也有求和的意思。” “但是当年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被太祖的诚心所打动,两地正式进入和平,这块玉牌也有了难得的象征之意,被供奉了起来,后面更是变成了天机军的指挥令牌。” 乔洛染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其实她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宁愿跟随一块死物,也不愿意听从活人的指令。 她不由得插嘴说道:“没有这块令牌,天机军任何人都调动不得?哪怕是你也不行吗?” “不错。”云冥点了点头,目光深沉的看着这会令牌,“这是……天机阁以前的主人定下的规矩,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两地的和平,没有令牌,调动不了天机军,两地自然打不起来。” 乔洛染恍然大悟:“难怪德太妃将这块令牌放在如此难拿的地方……等等。” 她面色忽然有些诡异,川蜀不想打,朝廷也不想打吗? 在京城的时候,看朝廷对天机阁的态度,就知道天机阁是梗在他咽喉的鱼刺,不挑出来难平心头之恨。 恐怕朝廷并不知道现在无人能调动天机军,不然 恐怕早就攻打进川蜀了。 云冥像是看穿了她的所想,沉重的点了点头:“朝廷暗地里一直屡屡骚扰川蜀,私下里不知派了多少人进川蜀了。” 乔洛染若有所思:“所以,你想说在川蜀的天机阁高层,有人并不想维护两地相安无事?” 云冥对她的敏锐颇为惊讶:“你说的不错,天机阁内部一直分为主战和主和两派,德太妃是标准的主和,然而川蜀当地大多都是主战,只可惜天机君的令牌一直不知所踪,所以主战略占下风。” 乔洛染毫不惊讶的一笑。 历史证明,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川蜀和朝廷迟早会有一战的,只是看谁吞并了另一边。 事实上,两地能和平这么多年,她已经很惊讶了。 不过她并不觉得两地能继续这么和平下去。 乔洛染淡淡的说道:“所以你刚才如此犹疑,是觉得川蜀主战派不会放着本地的商人和渝江城来往贸易?” 云冥有些惊叹:“你说的不错,川蜀本地大多数人还是主战,我这个天机阁的主人,从来没有回过川蜀,对于当地的管理其实不太插的上手。” “看来你这个天机阁的少主,是个空架子呀。” 乔 洛染笑了一句,忽然反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主战还是主和?” “我……” 云冥犹豫了。 他本应该是坚定不移的主和派。 可是他内心深处,却总有一个不甘的声音隐隐响起。 主和,朝廷真的会放过天机阁吗? 母妃的谆谆教导仿佛还在耳边,从小到大,她都满脸悲悯的和他说,战事一起,苦的只有两地百姓。 他认同这句话。 可是一味的示弱,一味的求和,他们天机阁还能撑多久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 朝廷还会继续容忍川蜀圈地独自发展多久? 等到南千川继承了皇位,以他的性格,他会对川蜀做出什么样的事简直想都不用想。 可是哪怕不是南千川继位,南泽溪最终赢了,南泽溪又是什么慈悲的好人了吗? 云冥想起他怂恿淑贵妃下药,后又赠送解药的手段,心中冷笑不已。 从行事作风上看,南泽溪完完全全就是个阴险小人,甚至还不如南千川来的光明正大。 云冥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轻咳了两声,试图转移话题。 “我觉得如此多川蜀商人来到渝江城着实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城内城外怪事连连,恐怕吕梁在背后 有什么阴谋。” 乔洛染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她看出了他的迟疑,他的纠结,他的疑惑,忽然笑出了声:“你呀,还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我?温柔?”云冥这辈子第一次得到一个温柔的评价,有些新奇的指了指自己。 “是呀。” 乔洛染眼神柔和的看着他:“德太妃追求两地和平,是为了大义,你对她的决定心有疑虑,是为了保全天机阁。” 她想起了那个经典的火车问题。 在轨道上的火车,若是直接冲过去,会撞到面前的五个孩子,若是改道,会撞到一个无辜的孩子。 司机该如何选择? 她伸了个懒腰:“好了,这么重要的问题,回头再说,当务之急,还是调查清楚渝江城的秘密。” “等天色晚一些,我就想办法混进吕府,查查有没有新的线索。” 云冥无奈的瞧着她:“结果说了半天,你还是要以身涉险。” 乔洛染:“我说云大少主,我警告你,再不相信我的能力,下次我就偷偷溜进去了,不和你商量了!” “好好好……我错了,给您赔礼道歉,请您千万要和我商量再行动,可否?” “这还差不多……” 第二百一十九章 潜入后院 一天的时间,转眼就这么过去了。 影七中间回来过一次,只说没有找见任何线索。 云冥将他派出去继续寻找,两人继续在城中闲逛,装作对街市好奇的样子,暗地里在打探街边所有人的身份。 不出二人所料,街边大多数人都是外地而来,或者是附近村庄,或者是川蜀,甚至是稍远的城池。 渝江本地的百姓也有,但是对大量百姓消失之事一无所知。 街上找不到更多线索了,两人这才反身回了居住的小院,云冥留下盯着官兵的动静,乔洛染则悄悄溜走,伺机潜入吕府后院。 是夜。 乔洛染仍然选择老地方翻墙进了吕府,至少从她昨夜的经历来看,这个角落是绝对安全的。 “小溪?你在吗?”她轻轻地呼喊着。 偏僻的小院十分安静,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 乔洛染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快步走到房门前,用力的将门拉开—— 昨夜还躺倒一地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几张破碎的桌椅。 “……该死!” 乔洛染何等聪明,她联想到昨晚听到的对话声,瞬间明白了小溪可能是被“处理”了。 怪她! 要不是昨 夜她和小溪说话的声音太大,引来了后院的其他人,小溪好端端的,怎么会无故消失不见! 乔洛染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黯淡了下来。 现在想这些都无济于事,她得先想办法混进后院打探消息。 乔洛染慢慢地推开了小院的门,伴随着吱呀一声,神秘的吕府后院出现在她眼前。 小桥流水,高高低低的房屋隐藏在丛丛树木后面,一眼望过去,满眼的奢华迷醉。 她倒吸一口凉气。 昨日没有来得及绕遍整个吕府,现在乍眼一看,吕府竟然大的出奇! 她所在的这个僻静的小院,似乎离前院不远,穿过旁边长长的回廊,是一个精致的拱门。 乔洛染踩着无声无息的步伐,悄悄的探头望去。 拱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小花园,不远处又有一个拱门,数十个侍卫牢牢的把守在那。 她连忙缩回了脑袋。 看来这吕梁的确是重兵把守他的后院,毕竟他在后院搞这么一出,若是被哪个政敌知道了,他的仕途也就完蛋了。 乔洛染踮着脚往回走,看着偌大的后院,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正当她打算随意选一间房子进去时,远处忽明忽暗地亮了起 来。 乔洛染连忙屏住呼吸,躲在一个走廊的柱子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明霞姐姐,大晚上的,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自然是重要的地方……” “可否快去快回?德妃娘娘还等着我回去守夜呢。” “明月,喊你出来就是德妃娘娘的命令!那么多嘴做什么?” 接着明月便不回话了。 乔洛染悄悄的探头,忽明忽暗的灯光,正是来自于他们手中有些暗淡的灯笼。 她看着那个叫明霞的人悄悄的落后两步,忽然一掌打晕了明月,接着推开了荒废小院的门,将明月一把扔了进去。 接着,她搬来一些柴火,又将灯笼同样扔了进去,看那架势,似乎打算放火杀人灭口。 乔洛染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这对她来说倒是个好机会,若是这后院走水,定然会乱起来,她自然也可以混水摸鱼。 只是……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丧于他人之手吗? 乔洛染就这么犹豫的一会儿功夫,明霞已经动作极快的将火点了起来。 只是她不敢在院子里久留,见到火势一起,立马冲出了院子,快步返回了后院。 乔洛染 就在一旁看着,等她一走远,立马开门进了荒废小院。 好在火势刚起,还不是很大,烟雾缭绕中,乔洛染找到了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明月,费力将她背了出来。 “姑娘,明月姑娘?快醒醒。” 明月恍惚中,一个如同翠铃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似乎从来没有听过…… 是后院来新人了吗? 明月挣扎着睁开双眼,入目便是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偏偏眉宇中满是坚毅,两种气质形成了一股奇异的美感。 好漂亮的人啊。 她在心底发出了一声感叹,就见到美人的脸,在她眼中放大,然后便是昏迷中的那个声音。 “明月姑娘,你醒了!太好了,我们快些离开吧,火很快就要烧过来了。” 火?什么火? 明月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亮起的橙色光芒忽然晃了晃她的眼睛。 ……火? “啊——走,走水了———” 明月发出了一声尖叫,逼得乔洛染不得不堵住了耳朵。 她满眼无奈的看着明月,这下可好,她这一嗓子至少能叫来一堆人。 乔洛染无奈的左右看看,见不远处一盏又一盏亮起的灯,深深地叹了口气,一个闪身便 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月已经彻底清醒了,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一抬头,刚才的美人已经不见了。 她,她不会是见鬼了吧? 明月吓得瑟缩了一下,更是恐惧的站起身,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走水了——快来人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焦急的仆妇,率先冲了出来,她手里还抱着一个水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燃烧的荒凉小院。 她脸色一沉,嘱咐明月:“去叫人多运些水来,快去!” 明月本就慌得六神无主,听到命令直接向后跑去,一边跑,一边接着喊“走水了——”。 后院的小屋一间一间的亮起,很快,一堆丫鬟仆妇拎着各种各样的容器冲了过来,一盆接一盆的将水泼进着火的小院。 乔洛染就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冷眼看着。 她的这个位置并不是很隐蔽,好在夜色深重,众人又被火势吸引了注意力,没有人向这边看过来。 她敏锐的注意到,虽然相隔不远,可是前院那些侍卫没有半点进后院帮忙的意思。 火势越来越大,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忽然,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声音。 “娴妃娘娘到——” 第二百二十章 后院的娘娘们 乔洛染听到这个声音,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后院的娘娘!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穿金戴银的身影匆匆走进,她似乎来得急切,头上的发钗还有一些歪歪斜斜。 她的五官精致非常,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可惜这满身金色显得气质有些庸俗。 见到不远处的火光,她皱紧了眉头,扶着侍女的手微微用力:“怎么回事?冷宫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 乔洛染嘶了一声。 还有冷宫呢? 这吕梁可真是够大胆的了。 最先来的那个仆妇蹲下行了一礼,面色却不见有多么恭敬。 “娴妃娘娘,老奴也不知晓,最先发现走水的乃是德妃身边的明月。” 娴妃嫌恶的撇了撇嘴:“原来是德妃,看来这事和那个明月脱不了关系。” “姐姐这话怎讲?” 不远处又走过来一个女子,她莲步轻移,体态端庄,一看就从小受到良好的教养。 她似乎身体不好,走两步便咳嗽了几声,明月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娴妃最是厌恶她端着的模样,仿佛天底下只有她一个清白人儿。 进了这个泥潭,大家都洗不干净,装 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呢! 娴妃冷笑了一声:“走水是你身边明月发现,周围又没有其他人,不和明月有关,和谁有关?” 说完,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明月。 明月吓得瑟缩了一下,德妃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咳了两声,细声细气的说道:“姐姐,明月都和我说了,她是和你身边的明霞出来的,莫名其妙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见到走水了。” “明霞?明霞今夜可没有出去,你最好小心着点你的嘴,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娴妃看了一眼身边的明霞,趾高气昂的说道。 “够了,两位娘娘,现在最重要的是将火及时扑灭,起火的原因,等火熄灭了再来调查吧。” 站在一旁的仆妇脸色一冷,态度恭敬,声音却显得有些威严。 “……吴妈妈说的是。” 她一说话,两位娘娘不约而同的噤声,默默的看着仆妇指挥丫鬟们一盆水接一盆水的灭火。 乔洛染在一旁看的是津津有味。 这是什么?低级假冒伪劣宫斗剧? 而且这两个娘娘的地位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一个仆妇都可以对她们俩大呼小叫的。 乔洛染不知道的是, 这后院的娘娘只是为了满足吕梁一丝说不出来的隐秘心理,论起地位,也不过就是个玩物。 吴妈妈可是吕梁从小到大的奶娘,是他最为信任之人,帮忙管理后院的一切事宜。 所以虽然吴妈妈是下人,但这后院真正当家做主的还是这个吴妈妈。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火总算灭了,丫鬟们都有些灰头土脸,两个娘娘也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尤其是身体不好的德妃,她脸色苍白,像是随时会晕过去。 吴妈妈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夜色深了,两位娘娘先回去休息吧,起火的是明日再说。” 明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吴妈妈突然又说道:“来人,将明月和明霞关进柴房,听候发落。” 德妃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面露焦急:“吴妈妈,明月绝对与此事无关,我可以用我的信誉担保……” 娴妃也不复先前的嚣张姿态,脸色有些苍白:“是那个明月胡乱攀咬我身边的明霞,吴妈妈,您可要明鉴呀!” “够了,我说了,将他们两个先关进柴房。” 吴妈妈根本懒得听二人辩解,随意地挥了挥手,她的身后便冲出了几个傍大腰圆的仆妇 ,一把扭住了明月和明霞的胳膊,将她们两人一把拖走。 德妃和娴妃面色苍白的看着,却也说不出半句反对的话。 吴妈妈脸色这才好看一些,面无表情的对德妃和娴妃说道:“两位娘娘,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率先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德妃和娴妃一动不敢动,等吴妈妈走远,才默默的对视了一眼,转身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乔洛染敏锐地发现,两人的面部表情其实并没有对对方有多大的恶意。 特别是吴妈妈走远了以后。 难不成,她们都是故意演给这个吴妈妈看的? 乔洛染来了兴趣,纠结了一下,选择跟在了德妃身后。 这个德妃看起来好说话一些。 德妃身边前呼后拥跟着不少的侍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了一个略显僻静的小院。 小院门上隐隐约约挂着闲云宫三个字。 乔洛染心中嗤笑了一声,这个吕梁还当真把他的后院当成后宫了? 戏还挺多。 她一路跟着德妃进了院子,眼见着侍女们被德妃指使着散了开来,只留下一人跟她回到了小院最大的卧室。 乔洛染小心翼翼地避 开了人群,跟在德妃的身后,躲在了窗户边上。 德妃出来的急,头上只简单的挽了一根木钗,她坐在铜镜前,有些沉沉的叹了口气。 明圆将她的发髻拆开,用木梳给她顺了顺头发,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小姐,别着急,明月会没事的。” 乔洛染惊讶的挑了挑眉,这个侍女私下里竟然喊德妃小姐。 这么看来,这个侍女很可能以前就跟着德妃,而这个德妃出身必然不是普通人家。 这一点,从她的行走说话都能看出来。 德妃苦笑的一声,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这一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小姐……”明圆心疼的喊了一声,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除了她和明月,这个小院所有人都是吴妈妈安排的人,她怀疑所有人都是吴妈妈的眼线。 因此,小姐除了她和明月,根本就没有第三个能说说体己话的人了。 现在明月还出了事…… 明圆自己也清楚,落到吴妈妈手里,明月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德妃看着镜中显得有些憔悴的自己,一行清泪突兀的落了下来:“好端端的,明月怎么会出去,我该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一章 水做的大家闺秀 德妃越哭越是伤心,哭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在伤心什么。 她太累太累了。 被关在着仿若泥潭的后院,陪着恶心的吕梁玩着后宫的游戏,偏偏还得强颜欢笑,还得“争风吃醋”。 可是,若是她不配合,落在吕梁手里的父亲和哥哥,不知道会被发配到哪里去! 她只能逼迫自己忍过一天又一天。 直到忍到自己哪天再也坚持不住。 明圆慌得团团转,偏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心翼翼的哄道:“小姐,小姐别担心,我明天就去求求吴妈妈,明月没事的……” “别去!”德妃一把拉住明圆的手,语气强硬,“明天我去求求吴妈妈,你乖乖的呆在院子里,哪里都别去。” 她眼睛一眨,眼泪又落了下来:“明圆,我只有你了……” 明圆也跟着眼泪汪汪:“小姐……” 两人正抱头痛哭,旁边的窗户突然发出了砰的一声。 德妃吓得转头看了过去,就见到一张俏丽的脸蛋伸了进来。 “行了行了,别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乔洛染听得有些头疼,她干脆推开窗,右手一撑就翻进了房间。 德妃有些惊慌,但可能因为乔洛染是个女 子,倒也没显得过于慌乱。 “你……你是谁?怎么进本,本宫的宫中的?” “行了,在我面前就别演了,多累啊,你自己这么称呼不累吗?” 乔洛染自然的走到了一旁的木桌坐下,还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或许是她太过于自然,德妃也没有那么紧张了,苦笑了一声:“你既然知道这儿是什么情况……又何须来问我累不累……” 美人蹙眉也是美的。 乔洛染端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我见到的确是那个明霞打晕了明月,然后放了一把火。你和娴妃有仇吗?” 德妃看着手边的茶,紧张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娴妃不喜欢我,但是我们俩如此互相针对,都是演给吴妈妈看的,她绝不可能指使明霞陷害明月。” 明圆有些警惕的看着乔洛染,此时忍不住插嘴道:“那个明霞跟我们不一样,娴妃是独自一人进的后院,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明霞只是她羡慕我家小姐,自己给身边丫鬟改的名字。” 乔洛染若有所思。 她看着仍旧一脸警惕的明圆,摇了摇头:“既然不是娴妃在针对你们,那就是那个老嬷嬷了啊。” “ ……你说的是吴妈妈?” 德妃脸色又苍白了一分,她紧张地看着乔洛染:“姑娘,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样。” 乔洛染一眼就看出德妃不是不太明白,是不敢相信。 她心疼的将茶杯递了过去:“那个吴妈妈估计是看你身边这俩丫头不顺眼,打算用点手段将她们俩给……” 德妃一行眼泪又涌了出来。 “别哭啊,诶。”乔洛染手忙脚乱的掏着手帕。 她回到古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犹如水做的大家闺秀,眼泪不要钱一般往下落。 德妃呜咽了一声,一把抱住了乔洛染,泪水打湿了她的胸口。 乔洛染:“……” 行吧。 等到德妃哭痛快了,乔洛染这身衣服也就废了,不过明圆看她的眼神和善了许多,还特意找了件和她身材差不多的衣裳来给她换上。 好不容易等到德妃情绪平静了一些,她总算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有些好奇的看着乔洛染:“这,这位姑娘是怎么进来的?” 乔洛染:“偷偷溜进来的。” 德妃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偷,偷,偷……” “不至于这么惊讶吧?” 乔洛染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我 有些事需要进这吕府来调查,不知德妃娘娘能不能帮个忙?” 德妃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不要喊我德妃娘娘,喊我闺名连珠吧。” “连珠,”乔洛染看着可可爱爱的连珠,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对这吕梁了解多少?” 连珠蹙眉,摇了摇头说道:“我原本是渝江城中第一富商贾家的女儿,吕梁突然有一夜带着官兵将我家都给抓了起来,说我们通敌叛国……” “我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带到这后院,吕梁说乖乖听他的话,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都会没事,所以我……我……” “你就真的一直乖乖呆在这后院。” 乔洛染叹了口气,丝毫也不惊讶。 这贾连珠看着就是柔柔弱弱的性子,在家里被娇养惯了,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现在她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丫鬟命要丢了,她也只会柔柔弱弱的哭一嗓子。 乔洛染并不讨厌这样的人,只是偶尔有时候会有一些恨铁不成钢。 她看着贾连珠,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更狠的话,只能无奈的说道:“你小心着些吧,那个吴妈妈对你身边的明月动了手,估计很快就会对你身边另一个下 手了。” “什么!”贾连珠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哽咽了一声,眼看着又要哭出来。 “稍等,稍等,稍等。” 乔洛染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可知道那个娴妃住在哪?” 她眼看贾连珠这里得不到更多消息了,打算去找那个娴妃打听一番。 贾连珠眨了眨眼,手指一伸,指向了南边:“她住的和我有些远,在南边的华清宫。” “好,多谢,麻烦请不要告诉他人我来过。” 乔洛染推开窗,原路翻了出去,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要担心,想办法和那个吴妈妈拖延时间,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反正她打算救小溪,再多一个,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对了,乔洛染突然又将脑袋伸了回去:“连珠,你可认识一个叫小溪的小姑娘,十二岁,原先住在那个冷宫。” 贾连珠疑惑的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我很少往那边去,娴妃应该去的多些。” “好。” 乔洛染关上窗户,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她并不担心贾连珠将她的消息说出去。 一是她相信这个姑娘。 二是……谁会相信大晚上,后院出现了陌生女子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机阁的人 而且天一亮,她就得准时回到居住的小院。 不然以云冥的脾气,恐怕就要直闯这吕府后院来找她了。 乔洛染压下心底泛起的情绪。 突然的走水,使得许多人都在外面忙碌着,她不得不更加小心的放轻了脚步。 好在夜色沉沉,这群人也对收拾后续的事叫苦连连,根本没有精力关心周边的动静。 乔洛染顺利地到达了娴妃的“华清宫”。 与贾连珠那边不同的是,娴妃显然独自一人呆在房中,没有让任何人伺候在身边。 主卧的灯已经灭了,乔洛染估摸着娴妃已经睡了,同样从窗台翻进了房间,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窗。 灯就不点了,防止引起下人的注意。 乔洛染纠结了一下,转过身,被一个静坐在床沿的身影吓了一跳。 娴妃不仅没有休息,还坐在那里看,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乔洛染唬了一跳,要不是强大的心理素质,能吓的当场蹦起来。 ——大半夜的,一个黑幽幽的人影一动不动坐在那看着你,也挺吓人的。 娴妃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就那么坐在那,看着乔洛染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你是来杀我的吗?” “ ……额,杀了你?” 乔洛染疑惑的挑了挑眉,失笑着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娴妃丝毫不见先前在外面的张扬模样,面容冷淡,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疲累。 “不是啊,那算了。” 她冷漠的看了一眼乔洛染,缓缓的往身后一靠,“我累了,你快离开吧。” “……”乔洛染无言以对。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个娴妃怎么又知道了? 她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嘶——好冰,娘娘宫中的茶水怎么是冰的?” 娴妃半闭着眼睛:“你自己知道,何必来问我。” 她真的是一点都不见被陌生人闯入屋中的紧张。 乔洛染耸了耸肩:“你不怕我伤害你?” “想杀我就赶紧的,废什么话?” 娴妃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厌倦。 “行吧,行吧。”乔洛染装不下去了,她本来也不是来伤害她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向你问一些事情。” “关于吕梁的事,你知道多少?” 听见她的话,娴妃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突兀地开口:“天机阁?” 乔洛染眼神一瞬间变得格外凌厉:“你知道什么? 你到底是谁?” 见到她紧张的模样,娴妃却突然笑了。 她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站起了身:“跟我来。” 说完,她率先转身向着屋外走去,乔洛染一头雾水的跟着她,来到了院子里一个角落。 院子左右两侧的屋子都是连排的,应该是给下人住的,但是这个角落有一间独立的小屋,又破又矮小,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若不是有人带路,很容易忽视过去。 娴妃走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木门吱吖一声,从里面推开,一个满脸伤疤的女人警惕的伸出了头,看到娴妃才淡淡的送了口气。 “娴秀,这么晚了,来找我做什么?” 娴妃也不说话,让开了身子,伸手指了指乔洛染。 木门前的空间并不大,先前她,站在那儿,将乔洛染挡得严严实实,此时突然的让开,门里的人才看到她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因为是娴妃带来的,毁容的女人并没有太过警惕,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乔洛染:“此人是谁?我从未见过。” “行,我知道了。”娴妃竟然半个字也不打算解释,确定屋里的人不认识乔洛染后,嘴角一勾,“云华 ,这人有问题,你们抓起来吧。” 云华眼神一凛,立马冲了出来,一把扣住乔洛染的肩膀:“你是谁,偷偷来到这,想要做什么!” 说话间,她也不忘记将两人的方向离远了娴秀,以免误伤到她。 只是令她疑惑的是,她扣住的女人半点也不慌张,甚至回头冲她一笑。 眼神中……还透露出兴奋? 乔洛染一开始的确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娴妃想要干什么。 但是听到这个女人姓云的时候,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人绝对和天机阁脱不开关系! 她能不兴奋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难怪城中到处找不到天机阁的踪迹,万万没想到,天机阁的人竟然在这吕梁的后院! 乔洛染右手稍微用力,轻易的挣脱了束缚,带着几分轻松地笑着说道:“不是所有天机阁的人都认识我,你们俩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她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是出来前云冥放心不下,放在她身上的。 玉牌代表了云冥的身份。 云华接过来一看,开始还有些疑惑,突然间认出了这是什么,连忙跪下行礼:“云华见过少……主?” 奇怪,少主不是个男的吗? 云华偷偷的打量着乔洛染,怎么看都是个姑娘。 乔洛染噗嗤一笑,连连摆手:“我叫乔落染,不是你们少主,不过我认识你们少主,他现在正在城中。” “少主怎么来了?!”云华大惊失色。 话说出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连忙悄悄的观察了下四周,将二人拖进了房间。 木门砰的一声关上,小院恢复了平静。 只有门口被踩乱的落叶证明,这里曾经来过人。 乔若染顺从的跟着力道进了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屋子里并没有点油灯,靠着淡淡的月光,勉强可以看清屋中的景象。 除了云华,屋里还躺了两个年纪不大的女人,脸上都带着伤痕,脸上还长着一些馕包,此时躺在床上,睡得似乎并不算安稳。 云华顺着乔洛染的目光看去,淡淡的叹了口气:“她们已经昏迷有两天了。”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乔洛染也听得出来。 在这个地方,没有大夫,也没有药,病了就是病了,只能靠自己扛过去。 乔洛染走过去搭上她们的手腕,忽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第二百二十三章 梅毒 这个脉象,乔洛染只接触过一次。 那还是有一次缉毒,追进了某个毒贩的老窝,在地下室看到一群被关押的女孩子。 当时地处深山老林,随队的军医进不来,她只能简单的给那几个女孩收拾了一下,尝试用中医的办法。 但是即使是中医,手头没有针灸,没有药材,她就算是当世神医,也没有那么简单从死神手中将人抢回来。 最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如花般的女子在最美的年华凋零…… 这个病,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特意花了极大的功夫,去拜访当世名医,只为学习治愈的办法。 可惜的是,哪怕在现代,也只能尽量预防做不到痊愈。 这个病……就是梅毒。 在古代也叫花柳病。 乔洛染脸上的凝重让云华看出了端倪,但是她丝毫不见忧伤,只是淡淡的说道:“离她们远点吧,省的传到了你的身上。” 显然,虽然没有大夫,可是她对二人的病情一清二楚。 乔洛染看了她一眼:“梅……这个病只通过血液和……传播。” 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好端端的,这两个人怎么会染上这个病? 如果她们是 进府之前染上的,吕梁肯定不会让她们进后院。 那就只有唯一一个可能。 她们是在进府之后染上的。 那么,她们进府以后,能接触到的唯一一个男人是谁? 乔洛染看着站在一旁的娴妃,拧眉问道:“她知道吗?” “我知道,或者说,这是我先发现的。” 娴妃冷静的开口,撸起了身上的袖子:“我不是那个大家小姐,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回头路了。” 她白嫩的胳膊上,赫然是几块难看的红斑! 乔洛染惊的默然无语,默默地将她的袖子扯了下去:“吕梁……知道吗?” “他不知道。”娴妃冷笑着摇了摇头,“或者说,没有人敢说给他知道。” 乔洛染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这渝江城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吕梁又到底想做什么?” 说起这个,云华想起了乔洛染所说的少主在城中的事,再次紧张了起来:“怎么可以让少主来城中!该死,我就说不能躲在这后院,就算一时躲过了命,但外面的情况两眼一摸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乔洛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们天机阁所有人都在后院吗?” 云华有些愧疚 的低下了头:“不在……我们大部分人都分散了,想要将情报递回给总部,但许多人都没了联系总部的信物……” “我想要调查这吕梁究竟想做什么,才顺势进了后院。” 乔洛染听到这,抬起了头:“所以呢,你调查出他究竟想做什么没有?” 云华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 娴妃扯了扯袖子,慢悠悠的在一旁坐了下来:“吕梁在城中烧杀夺掠,男的一律绑走,女的关在这后院,漂亮的陪他玩这大逆不道的游戏,不漂亮的,通通去做下人的活。” 云华接着说道:“我进了后院才发现这里被牢牢看守,进出口都有重兵把守,大多数人对吕府也一无所知,无奈之下,我只能找到娴秀,希望她这里能有所线索。” 娴妃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那你可太高看我了,我也就比你们好一点罢了,还要……还要染上这恶心的病。”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乔洛染这才想到,为什么一开始她那么盼望自己是去杀她的。 或许是她本身对怎么活下去,已经没有了希望。 乔洛染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握住了娴妃的手:“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 。”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现代医学那么发达的情况下,梅毒都没有办法完全治愈,更别说古代了。 但若是轻易放弃,就不是乔洛染了。 她冷静的想到,现在还没有内力呢,这个古代并不是历史上熟知的任何一个时代,或许也会有她不知道的什么治疗方法。 欧家找到的那本医书,她还没有看完呢。 娴妃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热量,顺着她的手,一路趟进了她的心里。 她听的出来了,乔洛染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娴妃略微张了张嘴,最终有些狼狈的转过了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是怎么进来的,就赶紧出去吧,趁着吕梁还没回来,快点离开这渝江城。” “没有用,他的人已经盯上我们了,跑已经来不及了。” 话虽然这样说,乔洛染没有半分紧张,她问清楚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问一答之间,天边也泛起了白光。 确认云华也不知晓其他天机阁成员所在的地方,乔洛染看了看渐渐泛蓝的天空,站起了身。 “多谢,我先离开了。” 云华关心的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这个点吴妈妈可能已经出来了,你小心些, 别和她遇上。” 乔洛染点头:“放心,我是从那个,冷宫进来的,平日里应该无人过去……” 她看着满脸伤痕的女人:“云华,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 云华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若是就这么走了……她们怎么办?” 她回头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两个人,目光中泛起淡淡的涟漪:“我不能……也不会就这么抛下他们的。” 娴妃在一旁冷冷的说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保住自己的命才是关键。” “娴秀,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我没有在关心你,我只是陈述事实。” 云华苦笑:“事实就是我一个残废之身,出去也顶不上什么大用,还不如在这,起码拼上我的命护你们周全。” “……谁让你拼上命了?我这脏污之身,早就该早早去了。” “娴秀!” 两人的声音大了一点,乔洛染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有话好好说,我晓得你们都是为对方着想,但是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扣扣。 乔洛染的话说到一半,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接着就是一个令娴妃脸色变白的声音响起:“娘娘?娴妃娘娘?您在这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计划 娴妃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云华紧张的挡在了她的面前,如临大敌的盯着门外,如同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娴妃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走过去,隔着门说道:“我过来瞧瞧这边的情况,马上就回去,你回房等我吧。” “娘娘又说错了,该自称本宫才是呢。” 门外的声音轻笑了一声,带着淡淡的冷意:“娘娘快些出来吧,奴婢就在外面等您。” 云华摇了摇头,用下巴指了指门外,示意她赶紧出去。 娴妃只能咬了咬唇,推开了门:“回去吧。” 她还没走出屋子,国外的女子一把抵住了门,半个身子探了进来:“娘娘也真是的,怎么一个人又跑来这下等的地方?到叫奴婢好找。” 她的视线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除了那个毁容的女人,床上躺着的二人,再没有其他人了。 奇怪,难不成刚才是她听错了? 娴妃脸色黑了下去:“明夕!本宫说回去,你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 明夕虽然是吴妈妈派来盯着娴妃的,明面上到底不敢落她太多面子,万一她在大人面前吹两句枕头风,吴妈妈不会受罚,她可落不得好。 见 到娴妃似乎真的生气了,明夕连忙讨好的笑了两声:“娘娘,奴婢也是担心您,既然无事,那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她将身子缩了回去,娴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伸脚出屋外,大步离开了房间。 云华一直沉默不语,等到两人离开,才将门重新关上,看向门的背后:“她们走了。” 乔洛染这才松了口气。 她刚才根本来不及躲,见到明夕突然看过来,下意识的躲到了门背后。 这里是个视线死角,明夕没有发现,不过倘若她进门来查看,一眼就能见到乔洛染。 幸好娴妃将她糊弄了过去。 云华小心翼翼的上了门闩,紧张的来回踱步:“这下可如何是好……” 乔洛染有些疑惑:“怎么了?我在你这呆一个白天便是了,等到晚上我再出去。” “不可不可,你不知道,那个明夕最是喜欢多嘴多舌,她若是将事情和吴妈妈一说,以吴妈妈的多疑,绝对会过来将我这搜查一遍,若是被她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云华着急的团团转,乔洛染被她转的眼睛都晕了,连忙拖着她坐下。 “你可快别转了,光着急也没有办法。” 两人大眼瞪 小眼看了一会,乔洛染忽然灵光一闪:“我记得,你说城中被抢来的女子大多都关进了后院?” 云华愣愣的点了点头:“对,对啊……” “那现在后院里,是被抢来的人多,还是吕梁的人多?” 云华这下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行,虽说侍卫轻易不进后院,可若是吴妈妈派人出去通风报信,我们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谁让你们正大光明和吴妈妈作对了。” 乔洛染捂着嘴,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听我指挥,我们先……” 随着她的声音,云华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听完了乔洛染的话,云华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你,你究竟是何人……” “行了,少说两句,听懂了我们就快些行事吧。” 两人分头行事,云华小心翼翼的出了屋,乔洛染尽量避开了人群,从窗户翻进了娴妃的屋中。 “呀!你,你是什么人?!” 乔洛染环视一圈,屋中恰巧只有明夕和娴妃二人,她满意的笑了笑,在明夕尖叫之前,一个手刀狠狠地下去。 “好好歇歇吧!” 明夕来不及半点反应,立马躺倒在 地。 娴妃全程都十分冷静,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接着是丫鬟的声音:“娘娘,怎么了?您没事吧?” “本宫没事,你们都先退下吧,明夕一人服侍就好。” “是。” 门外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片安静。 娴妃看了一眼乔洛染:“你想怎么做,需要我怎么配合?” 乔洛染面露赞叹:“你当真是我在古……在这世上认识的第二聪明的女子。” 娴妃轻笑了一声,没有什么喜悦:“那第一聪明是谁?” “是皇后。”乔洛染耸了耸肩,“她的心计是我所知最深的。” 娴妃目录震惊。 她万万没想到,乔洛染口中的另外一个人,竟然是当今皇后! 能如此熟稔的说出这种话,此人难不成认识皇后?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她终究忍不住也问了这个问题。 哪怕再聪明,出生还是限制了她的眼界,她看向乔洛染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尊敬和恐惧。 乔洛染感受到了她目光的变化,心中有些无奈,只好笑着说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晓了。” 倒不是她想隐瞒身份,但现在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坦白身份只能徒 增烦恼。 她不欲多说,转移了话题:“云华去联络院子里的其他人了,我们得先将这个院子里向着吴妈妈的人控制起来。” 说起这个,娴妃带着一丝厌恶的看着昏倒在地的明夕:“你想要跟吴妈妈撕破脸?恐怕不太行,吴妈妈只要在后院里喊一声,大批的侍卫立马就冲进来了。” 乔洛染神秘的笑了笑:“那我为什么要让她喊出声呢?” 娴妃聪明非常,眼神闪动,很快反应了过来:“难不成你是想……” “一步一步来,别急。” 乔洛染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将这人弄醒吧,想要见到吴妈妈,还是得靠她才行。” 两人看向明夕,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云华出了屋子后,直奔西北的一个角落。 她平日里负责扫洒的活,被抢进后院的女子没有资格做轻省的活计,多半都是安排做一些砍柴,看火,扫洒的重活累活。 加上吕府的家生子排。外,自觉高人一等,时间久了,她们渐渐抱成团互相帮助,以免被欺负。 小院一共也就十七八个下人,被抢进府的足足有十二个,云华此时来找的,就是负责小厨房的几个下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转变 他们平日里在府里的最底层,没有人在乎他们是不是聚在一块,这也方便了云华的行动。 她很轻松就悄无声息的将多数人召集在一块了,只需要让一两个人吸引了那些家生子的注意,他们根本不会注意这些最低等的奴隶在干什么。 云华谨慎地选择了一个平日里绝对无人靠近的柴房,这才回身对还有些茫然的众人说道:“姐妹们,想要逃跑吗?” “……” 众人都被她直接的问话惊呆了。 若说想跑,谁不想?他们几人做梦都想! 每日都这么苦熬着,唯一的盼头就是那虚无缥缈的家人还在外面的消息。 可这个消息,她们都不知道真假! 唯一能做的就是勉强安慰自己,起码这样,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云华见到众人眼底亮起的希冀,满意的笑了笑:“只要听我指挥,我保证人人皆可顺利脱离现在的苦海,但一旦有人告密……” “阿华,你放心,谁敢告密?我生扒了她的皮!” 平日里一个年纪偏大,脾气比较烈性的妇人开口了,她早就不想过现在的日子了! 不说她一个半老徐娘,每日要做最脏最累的活便算了,她可是 知道,有些有几分姿色的姑娘,被人悄悄送出去,给那些院外的侍卫…… 她想到生死未卜的女儿,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阿华,你说吧,我们要怎么做?!” 云华满意地笑了笑,看着一群面黄肌瘦,但眼里有光的女人:“跟我来。” 一行人离小厨房最近,在云华,或者说乔洛染的安排下,几人对一个,毫不客气地控制住了还在小厨房一脸茫然的三人。 将她们堵上嘴关进柴房,云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向着主卧走去—— 剩下的几个吕府的人,都在主卧伺候了。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住手!都给我住手!” “你们就不怕……” 乔洛染刚刚和明夕“达成共识”,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 看来云华应该成功了。 她刚这么想,门就被敲了敲,接着云华带着些兴奋的声音响起:“娴秀,乔姑娘!我们成功了!” 乔洛染走过去一把拉开门,看着被绑着坐在地上,一脸不甘,狠狠瞪着她们的几个人,挑眉笑了笑。 “看来很顺利嘛。” “那是自然!有您的指挥,我们没一会儿就把人都拿下了……” 乔洛染无 奈的摇了摇头:“先别说了,把她们都绑着关进房里去吧。” “是!” 云华带着一群人兴奋的离开,乔洛染敏锐的察觉到,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成功带来的自信和希望吧。 娴妃走过来,目光中带着好奇和敬佩:“你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她们真的将我院中的吕府人都拿下了!” 这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乔洛染淡然的摇了摇头:“他们缺少的并不是谋划和力量,而是一股推动力。” 娴妃:“推……动力?” “其实你想想,院中只有两三成的人原先是吕府的,你们这些被俘虏进府的占了绝大多数,只要你们敢,怎么会被她们拿捏住呢?” 乔洛染的话说完,娴妃顿时一愣。 她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是身份的不同,或许是地位的差别,又或许是态度的差异,她们竟然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们其实人很多,她们也可以反抗的! 乔洛染看着神色变得有些激动的娴妃:“不过,想要掌控住这后院,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得一步一步来。” 娴妃此时已经对她格外信服,满脸敬佩的 点了点头:“你说怎么做吧!” 乔洛染将视线移向了还在啜泣的明夕…… “明夕姐,这么早出来呢!” “是呀,有些事想和吴妈妈汇报一声。” 明夕面上不懂事色的打着招呼,手心的帕子早已经被汗湿透了。 “咦……这是院子里新来的人吗?看着倒是有些陌生。” 明夕干笑了两声:“是,是啊,先不说了,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说完她甚至顾不上点头道别,快步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人忍不住啐了她一口:“肯定是去和吴妈妈通风报信,就数她嘴巴最大……” 明夕心惊胆战的看着跟在她身后的乔洛染:“可,可以了吗?” 乔洛染仿佛欺压小白兔的狼,满脸冷酷无情:“你在说什么呢?吴妈妈都还没见到,这一路上你要是再敢露出半点破绽,小心你的解药!” 明夕吓得一个哆嗦,眼泪有快要流出来了:“是……是……” 乔洛染对她没有半点的怜惜。 据娴妃所说,这个明夕自诩明霞之下第一人,仗着和吴妈妈有几分关系,在院子里作为作福,别说下人了,连娴妃的面子都不给。 缺衣少食,偷走冰块煤炭,都 是正常的了,便是娴妃妆奁盒子里的首饰,她看到喜欢的就直接拿了,没有半分客气。 这等欺软怕硬的小人,若不是她还有用,乔洛染本来就打算拿她开刀了。 但虽然逃了身体的罚,乔洛染可不准备让她好过,给她塞进了一颗面粉药丸骗她是穿肠毒药,必须三个月吃一次解药。 明夕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头次听说这个,吓得瞬间倒戈,基本上乔洛染说什么她就乖乖去做了。 思索间,三人来到了吴妈妈的小院,院门是敞开的,并没有太多的人进出,吴妈妈不喜欢身边太多伺候的人,院子里也就只有三五个下人。 明夕偷偷看了一眼在一旁似笑非笑的乔洛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到了主卧前。 乔洛染看了一眼身边的云华,云华立刻会意的离开,将院门关上,守在了门口。 明夕轻轻地敲了敲主卧的门,带着一丝谄媚的声音响起:“吴妈妈?妈妈?我是明夕啊,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她的兴趣,吴妈妈吱呀一声,拉开了门,满是褶皱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发现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吴妈妈 说完,她一眼就看到了有些陌生的乔洛染和站在不远处的云华,顿时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她们是谁?别什么人都带到我这里来。” 明夕头上的汗一下就落了下来。 好在吴妈妈也不认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进了那么多新人。 她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怀疑,只是让开了半个身子:“我们进屋说。” 明夕立刻下意识的看向了乔洛染,乔洛染赶忙瞪了她一眼,她才狼狈的将目光收了回去。 但就是这么一眼,已经让吴妈妈狐疑地看了过来。 “明夕,她是什么人?” 明夕一下子紧张地有些结巴:“她,她是,额,我……” 这下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了。 乔洛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在目前顺利的进来了,就算被发现,问题也不大了。 她对着吴妈妈礼貌地笑了一下:“吴妈妈,对不住了。” 说完,她眼疾手快的一个手刀上去,吴妈妈立刻软倒在地,全程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 明夕紧张的立刻回头,院子里没有别人,只有云华默默地抵住了院门。 见到这边的动静,云华几步上前:“你去院门口看着 ,这边我来帮忙。” 明夕连忙松了口气,像是得救了一般赶忙离开了这里。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乔洛染已经一把将吴妈妈拖进房里,绑住了手脚,扔在床上。 她刚才控制住了力道,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人醒过来的时间,云华正是此时进来了。 见到站在一旁沉着脸的乔洛染,云华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语气带上了一份尊敬:“乔姑娘,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个老虔婆……”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绳子,意思很明显。 吴妈妈并不把她们这些从外面抓进来的无辜女子当人看,日常打骂便算了,稍不顺心就将人送出去给那些侍卫们享用,被玩到命没了都是常事。 她看向吴妈妈的眼神,带着一丝恨意,如果不是乔洛染还站在这里,她早就先下手为强了。 乔洛染不知道其中细节,但是现在并不是杀死吴妈妈的好时机,毕竟她是后院的实际掌控者,肯定和前院有所联系,平白无故的这么出事了,前院肯定要来调查。 她不赞同的摇着头说道:“若是没有此人的配合,你觉得你们可以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却充满了 笃定,云华连忙敬佩地低下了头:“乔姑娘大才,云华不及您万分之一。” “……” 乔洛染本来想说些什么,这会儿也有些无语的闭嘴了。 这姑娘先前控制了娴妃的小院后,就成了乔洛染的头号脑残粉,张口大才闭口第一,乔洛染都有些不敢和她说话了。 见吴妈妈半天没醒,云华脸色一沉,干脆直接将一杯茶水泼在了吴妈妈的脸上。 吴妈妈被冷水一激,悠悠转醒,开始还有些茫然,很快清醒了过来。 她理智的没有大喊大叫,只是用阴恻恻的眼光盯着二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云华很淡定,她这样的小人物,即使在吴妈妈眼中出现过两三回,也是不配被吴妈妈记住的。 乔洛染坐了下来,她赶时间,也不耐烦和吴妈妈扯皮,冷淡的说道:“这你就不用知道,合作,还是死?” 吴妈妈掌控吕府后院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脑子已经僵化了,其实此时自己落入下风,也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她冷冷的笑了笑:“可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动我一根手脚,你们就别想站着走出这后院!” 好吧,看这架势是不能谈拢了。 乔洛染遗憾地耸了耸肩,对着旁边跃跃欲试的云华轻轻一点头,云华立刻拿着绳子,拧笑着一步一步向着床边走。 吴妈妈瞳孔一瞬间缩小,嘴角轻微的抽了抽:“等,等等!大胆!你们当真敢如此?!” “我为何不敢?”可惜此人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乔洛染递了一个眼神给云华,云华立刻将绳子绕在了吴妈妈的脖子上。 吴妈妈感受着慢慢收紧的力道,冷汗瞬间就下来:“饶命,饶命啊女侠!我说,我说你们想干什么,我都配合!” “早点这样不就好了。”乔洛染敲了敲桌子,云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吴妈妈慌的喘气连连,看向乔洛染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份惊惧。 乔洛染趁机追问:“我问你,吕梁大肆掠夺城里的百姓,哄骗附近的百姓进城,究竟想要干什么?” 吴妈妈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这,我不知道……” 她看着云华又要伸过来的手,慌得连连大喊:“我真的不知道!老爷有什么事情都不会和我说的!我只是帮他看着后院的管家罢了!” 乔洛染:“你当真什么都不清楚?” 吴妈妈心有余悸的看着绳子:“ 真的,老爷在后院如此……整个后院所有人都不允许随意进出,包括我,就连日常的采买都有外面的侍卫负责。” “好吧。”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乔洛染遗憾地站起了身,从怀中掏出一颗黑黑的东西,眼疾手快地塞进了吴妈妈嘴里,逼着她吞咽了下去。 吴妈妈连连反胃,眼神恐惧的看着乔洛染:“这,这是什么?” “蛊虫听说过吗?”乔洛染笑眯眯的开始编,“母子二虫,子虫受控于母虫,一旦母虫死了,子虫就会吃掉附近所有的内脏,破体而出,吞下子虫的人,死亡之前通通都痛苦非常,死状凄惨……” 吴妈妈被唬的一愣一愣,脸色白的不像话,拼命的挖着喉咙,想要将刚才的东西吐出来。 乔洛染安慰的说道:“子虫入体,会自己隐藏,吐不出来的,放心,若是母虫没事,子虫自然也不会出事。至于这母虫是好是坏,可全看吴妈妈你的表现了。” 吴妈妈还能说什么呢? 她恐惧的低下了头,识时务的说道:“女侠,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乔洛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先将这院中所有吕府的人都召集过来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掌控后院 吴妈妈的效率很高,不到两个时辰就叫齐了后院所有吕府的人。 生命掌控在别人的手里,她说话都格外小心翼翼,语气带着一丝讨好的问道:“乔姑娘,人已经叫齐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乔洛染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全名,只告诉她自己姓乔。 她赶时间,懒得一个个废话,干脆的直接用药迷翻了在场的所有人,这才让云华将被抓进府的女子们都带了过来。 后院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拦她们了,乔洛染看着面前这些灰头土脸,脸上还带着茫然无措的女人们,语气不由自主的轻柔了下来。 “各位,你们自由了,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了,集体出府太过引人注意,我会想办法把你们一个一个都送出去,送回家……” 贾连珠认出了她,惊喜的捂住嘴:“这,这是真的吗?我可以回家了吗?!” “大宝,二宝,阿娘可以回家了!” “相公,我想你啊……” 旁边昏倒的人证实乔洛染的话,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的抱头痛哭起来,甚至有气不过的当场冲过去,对着旁边昏迷的人拳打脚踢起来。 乔洛染没有阻止,适当发泄心中的情绪对身体也好。 她 感受到旁边娴秀看来的目光,疑惑的看了回去:“怎么了娴秀?” 娴秀定定地看着她:“我……我不走了。” “娴秀!你为什么不走呢?”乔洛染还没说什么,云华先急了起来,她被娴秀救过一命,自那以后感情越发深厚。 娴秀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不说守在外面的侍卫如何解决,吕梁……还有三天就回来了。” 此话一出,现场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恐惧。 娴秀面色冷淡的继续说道:“等到吕梁回来,如此多的人都不见了,他肯定会下令全城通缉,我们逃不了多远的。” 贾连珠呜的一声哭了出来:“怎么,怎么会呢……” 娴秀懒得看她,只是对着乔洛染说道:“乔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出去,也出不去。” 她的眼神很平静,显然是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乔洛染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她也觉得娴秀说的很对。 娴秀所说的,她从一开始就想到了,只是好不容易掌控了后院,再告诉这些可怜的女子们逃不走,未免太过残忍了。 她叹了口气,看向云华:“你留在这,我们随时联系。” 说 完,她对着娴秀点了点头,独自一人向着冷宫的方向走去。 有几个人不甘心的想要跟着她,却被娴秀的人拦了下来,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乔洛染渐渐远去。 娴秀目送乔洛染离开后,才转过身看向被集合在这的一群女子。 她们之中,有漂亮一些的被封了乱七八糟的位份,有满脸伤疤低着头不敢见人的,还有……满脸红斑,病弱不堪的。 此时这群人,有的面带畏惧,有的满脸疑惑,还有的愤怒地看着娴秀,指责她为什么不让大家逃跑。 娴秀面色平静地看着指责她的人,看到那人声音越来越小,才缓缓地掀开了袖子,露出了满是红斑的手。 “各位,”她面色苍白,眼中带着淡淡的死气,“你们以为,这是什么。” 在场的人多数都一脸茫然。 被抢进府之前,她们大半都是良家女子,哪里知晓这种脏病? 娴秀的亲娘是一位名女支,父不详,生下来就被扔到角落不管不顾,她从小混迹在女支院长大,所以一眼就瞧出这是个什么病。 她看着一脸单纯的贾连珠,闭了闭眼睛:“是花柳病。” 哗—— 人群一下就炸开了,每个人都发了疯似 的,看自己身上有没有类似的红斑,或者发现身边人身上有红斑,立马远远的拉开距离,恨不得隔上半里地。 吴妈妈也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睛,死死的盯着娴秀的胳膊,若不是惧怕传染,恐怕已经扑上来撕打了:“老爷,老爷是不是也被你这个贱人染上了?贱人!贱人!” 娴秀冷冷的擦干了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你们家老爷自己都不知道哪染来的脏病,关我什么事,我还没来得及怪罪他把我给染上了。” 她转头看向仍然一脸茫然的贾连珠,她被家人保护的好,根本就不知道花柳病是个什么东西。 明圆一脸担忧的看着贾连珠,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偏偏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娴秀:“明月我回头让人放出去,你乖乖的现在回去你的院子,呆在院子里,不要随意走动。” 贾连珠:“诶?哦……”不知是不是被娴秀的威势所摄,她当真乖乖的转身离开了。 娴秀目送她离开,才看向崩溃大哭,乱成一团的人群,厉声吼道:“不要再哭了!之所以我不让人出去,是因为我们已经这样了,怎么能再把这脏病带到外面去?还不如就呆在这后院,有冤报 冤,有仇报仇!” 她的一番话,使得绝望的人眼神渐渐变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站了出来,满脸仇恨的看着吴妈妈:“娴妃娘娘,您说的可是真的?” 娴秀面无表情的指着地上那句昏迷不醒的人:“各位随意吧,吴妈妈先不要动。” 在场的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像饿狼扑食一般突然扑了上去,愤怒的撕打着吕府原先的下人。 “都怪你,我女儿就是你这个贱人送出去的!” “是你把我送到吕梁那个畜牲床上的,是你让我染上这脏病的——”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我要让你也尝尝我经历过的痛苦……” 吴妈妈牙齿打颤的站在一边,旁边还有七八个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人,只是娴秀发的话先不动她,才没有立刻扑上来。 她恐惧的连连喘的粗气,快步跟在娴秀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 她知道,现在只有娴秀能在这群疯女人之中保住她。 娴秀淡淡地看了吴妈妈一眼。 若不是留着吴妈妈还有用,她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吴妈妈。 对那边血肉横飞的场景不感兴趣,娴秀冷淡的丢下一声“记得清理干净”,缓缓的转身离开了此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召集的办法 乔洛染不知道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不过她先前就看出来了,娴秀这个姑娘有统帅的潜质,所以她才放心的将一切都交给了娴秀,自己干脆的离开。 乔洛染利落的翻过墙头,跳到地上,突然感觉到面前有一个人。 她谨慎的抬头,接着松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是云冥。 好吧,她真是半点都不惊讶。 云冥关心地将她拉了起来,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你一晚上迟迟不归,我实在不放心,这才到这里等候。” 乔洛染:“我无事,但是我的确有了重大发现,你猜猜……” “洛染。” 云冥面色忽然严肃了下来,乔洛染下意识的停住了话语,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怎么了?” “我不想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危险,我希望你的身边一直有我。” 云冥眼眸深邃而纯粹,眼底深处还隐含着不易察觉的……爱意。 乔洛染:“……” 她的脸突然一下红了起来。 云冥在说什么? 这是表白吗? 这么突然,她甚至毫无准备! 乔洛染的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干脆被抿紧了唇,一甩袖子,率先离开了这个 地方。 再呆下去,她觉得自己会要爆炸了! 乔洛染一言不发,云冥只好有些委屈的跟在她的身后,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话:“怎么了?突然一下就甩脸子,你给我个准信啊,你都不知道你这一整夜没有消息,我有多担心………” 所以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啊? 这但是乔洛染冤枉云冥了,她若是看一眼曹操写给军师的情书……不,邀请书,就会知道对于这些古人来说,这种话反而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若是真的告白,反而话语变得含蓄了起来。 比如“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乔洛染闷头往前走,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以正常两倍的速度回到了所住的小院,乔洛染打开自己的房门,恶狠狠的警告了一句“我要休息”,便砰的一声将门甩到了云冥的鼻子上。 云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在反思自己刚才哪句话又说错了。 “洛染姐姐,你回来啦!你和云公子怎么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些八卦的声音。 乔洛染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走的太急,进错房,进成怡兰的房间了。 此时怡兰满脸好奇的看 着她,两只眼睛闪着八卦的光,只恨不得当场掏出瓜子来嗑了。 乔洛染:“……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她推开了房门,有这么一下缓冲,她已经缓过来了。 虽然一晚上没睡,可是当务之急还是和云冥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乔洛染看上愣愣地站在一旁的云冥,看上去有些傻呆呆的,莫名的让她想起宥儿。 她心底偷笑了两声,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云冥,我有重大发现,我们俩回房说。” 说到正事,云冥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走,去书房。” 两人来到书房,影七已经回来了,在外面看门,云冥这才放心的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乔洛染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她是工作和感情分的很清的人,听见云冥的问话,简单地将自己在吕府后院的经历描述了一遍。 她欲言又止:“后院其实许多事也不清楚,但是吕梁行事如此大胆,竟然还给侍妾封妃封后,我猜想他会不会是有……不臣之心。” 可是吕梁只是个知府,渝江城可是驻扎着天渝军,虽然只有三分之一,也不是一个小小知府能够比的。 他如何敢在天渝军眼 皮子底下干出造反之事? 云冥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几个月前传来的一条情报“渝江城天渝军和川蜀小规模开战,死伤三百,俘虏一百余,崔将军重伤”。 当时他还奇怪,两地和平这么久,怎么会突然有小规模的摩擦。 不过因为人数太少,有可能是个人私怨引起的,加上当时太子猛攻使他分身乏术,也就没有细查这一条消息。 如今结合渝江城的情况来看,这里面大有猫腻啊! 云冥将这条消息一说,乔洛染眼睛瞬间一亮:“难不成,崔将军重伤,无力管辖渝江城,吕梁趁机而上?” 云冥摇了摇头:“天渝军不是摆设,手里没有兵,吕梁想要做什么都绕不开天渝军。” 乔洛染皱眉:“可是吕梁手里哪来的兵?” 两人面面相觑,一下子真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吕梁父亲最高也只做到六品官,他背后并没有太大的势力,不然也不会被发配到这偏远的渝江城来当知府了。 想不通,就先将问题放下。 乔洛染说起了另外一点:“云华说是吕梁来袭的突然,大家撤离的撤离,被抓的被抓,她和城中的天机阁成员都分散了 ,互相不知道在哪,平日也不敢轻易暴露身份……” “我想,城中应该还有天机阁的人,只是藏的比较深,需想些办法将他们找出来才是。” 云冥赞同的点了点头,对于吕梁二人没有头绪,但是渝江城中呆了如此之久的天机阁的人,一定查出了蛛丝马迹! 只是…… 云冥:“影七先前在老地方画上标记,始终不见有人联系,这玄字阁的人究竟藏在何处?” 乔洛染轻咳了两声:“我有个办法,不过听不听全看你。” 云冥怎么可能不听呢。 不管是出于理智还是感情,他都不会忽略乔洛染的意见,当即做洗耳恭听状:“乔军师请。” “噗,你,哎呀,你正经点。”乔洛染无奈的捶了一拳过去,才接着正色说道,“你们天机阁的人不论藏的多深,总是要吃喝,要出来打探情报的,我们只需要闹一个不小的动静,将人都吸引出来,然后在暗中将联络的方法传递出去……” 这听上去十分可行,不愧是洛染! 云冥眼中亮起了欣赏的光芒,紧接着提出了疑问:“可以是可以,我们要闹出什么样的动静,又如何传递联络方法?” 第二百二十九章 布粥 “我们布粥!” “布粥?” 乔洛染嘴角挑起:“是啊,看街上乞讨的老人家多可怜?我们好心施舍一些粥点,也算是一片善心。” 云冥面容有些呆滞,被她的天马行空震惊到了。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施粥之类,可那是天灾的时候,由朝廷出面施救。 又或是有大批难民出现,想要积些阴德的富人家偶尔设个粥棚。 哪里会有人考虑到在城中施舍给街上的乞丐? 云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是若只是光施舍给乞丐,如何将消息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说到底,他还是犯了所有古人的通病——看不起他们眼中的“低等人”。 只是云冥并非品德上的看不起,而是能力上的不信任。 乔洛染半点都不惊讶,老神在在地说道:“你觉得,天机阁的人到现在都没有踪影,他们会藏在哪里?” 云冥眉头轻皱:“我不知晓。” 他若是能猜到,这会早就联系上人了。 “那你觉得论起对这渝江城的了解,每天发生的动静,城中谁最熟悉?” 云冥这回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好吧,你总是对的。” 乔洛染:“请不 要把话说的像是我无理取闹一样,分明就是你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云冥语塞,半晌苦笑了一声,老老实实的低头:“是我语气不对,洛染之慧万中无一,能解释洛染,实乃我之幸也。” 乔洛染磨了磨牙:“算了,不和你说这个,你们天机阁可有联系和传递消息的方法?” 云冥点头:“届时我在粥中下一味我天机阁独有的香药,只要发现不对的人,寻到了我们的地方……” “就自然而然可以接上头。” 乔洛染满意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忙了我一晚上,可算是累坏我了。” 她自从回了古代,熬夜都快成习惯。 两人都没提门外还在监视他们的城中守卫,只要吕梁还没有回来,这帮人就不会那么快动手的。 云冥自去准备了不提,乔洛染往床上一躺,却不知怎的,突然睡不着了。 明明困的眼睛酸涩难忍,大脑却不停的反复重播着先前云冥告白的画面。 她纠结的来回翻滚,最后一咬牙坐了起来。 内心纠结不知道向谁说,乔洛染走出房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义父的门口。 好几天也没有见义父了, 乔洛染干脆敲了敲门:“义父,方便进来吗?” “进吧。”义父的声音很平静。 乔洛染推门进去,才发现欧文兴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到她来也不惊讶,淡淡的一指对面的凳子:“怎么,事情忙完了?” 虽然乔洛染和云冥不约而同的瞒下了所有事情,没有将城中的异样告诉欧家人,可是三个成年人自然而然能感受到紧张的氛围。 尤其是欧文兴,他是苦日子里熬过来的,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乔洛染无奈的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义父。” 她将事情除了天机阁的部分都说了出来。 欧文兴脸色凝重了很多:“吕梁这个人我从未听说过,但是天渝军大名鼎鼎,他能从天渝军手里抢过渝江城的控制权,此人不可小觑。” 乔洛染点了点头:“义父放心,我都知晓得,云冥也去联系帮手了。” “那就好。”虽然这个义女年纪不大,但是一路走来行事极为稳妥,欧文兴也很是放心。 他提起另一件事:“愁眉苦脸的进我房间,不是想说这件事的吧。” 乔洛染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她没有这种和长辈交流感情的经验 ,尤其还是男性长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没,没什么事。” 欧文兴到底比她多了几十年的经验,瞧她这作态,就知晓是些小女儿家的心事。 他不急不徐地放下手中的书,端起茶杯,悠悠的喝了一口:“云世侄一表人才,见识广阔,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只是……我记得你好像提起过,你是皇家的宥王妃?” 乔洛染瞬间垮下了脸,这就是她内心最纠结的地方。 她现在还是个有夫之妇啊! 在义父的面前,她也不在乎形象了,哭丧着脸趴在了桌上:“是啊……但是说起我与宥王的亲事,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我们二人对对方都只是姐弟之情,只是现在一时半会不好分开……” 这话得亏没有被南君宥听到。 不说两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感情,乔洛染因为宥儿的关系,一直将南君宥看成弟弟,总觉得要多照顾他一些。 虽然南君宥身体上的年纪要比她足足大上一轮。 欧文兴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闻言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所以你和云世侄的事,宥王还不知道?” 乔洛染尴尬的有些支支吾吾:“我俩,我俩能有什么事?我 俩什么事都没有……” “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吧。” 欧文兴轻轻地吹了吹茶杯漂浮着的茶沫:“昨晚你彻夜未归,云世侄在院中干坐了一夜,上衣都被露水打湿,早上才换了件衣服,天一亮就匆匆的离开了。” 乔洛染眼神微微闪烁,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心疼:“他……我昨晚去调查事情,明明已经和他说了,要清早才回……” “洛染,有些事不要错过了,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想起自己的夫人,欧文兴忽然长叹了一声,“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一定要牢牢抓在手里,不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放手。” 他忽然没了谈性,摆了摆手将乔洛染赶出房间:“有什么想做的就快去做吧,不要再来打扰我这把老骨头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 乔洛染知道是自己让义父想起了义母,有些愧疚的抓了抓头发,转身离开。 不要……错过吗? 她捧着脸,坐在云冥昨天坐的位置上,此时已经是初冬了,她就坐了这么一会儿,便感觉到有一些寒冷。 云冥却在这坐了有整整一夜。 她摸着仿佛还有一丝余温的石桌,内心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百三十章 集合 云冥的效率很高,等乔洛染一觉醒来,他连粥棚都已经搭好了。 施粥估计要两三天,乔洛染拖着善喜一起去帮忙,留下玉随川和怡兰在家照顾几位长辈。 粥熬的很浓稠,一看就下大功夫,乔洛染给路边的小乞儿们塞了一些银两,很快施粥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个渝江城。 粥棚变得格外忙碌了起来,排起的长队长到看不见尽头,影七和善喜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这么冷的天,硬生生热出了一身汗。 乔洛染和云冥一边施粥,一边暗暗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锅粥已经见了底,仍然不见有一个人出来表态。 云冥和乔洛染还老神在在,影七已经有些焦急了。 他犯了大错,急着弥补,见半天没有联系上天机阁的人,忍不住开口:“会不会是因为有官府的人看着……” 他指的是不远处盯着这边看的官兵,城中难得出一件这般热闹的事,许多官兵都来瞧稀罕。 云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影七吓得连忙噤声。 还是乔洛染多解释了一句:“这里都是他们眼中的下等人,他们不会靠近的。” 更何况,在他们眼皮子 底下,他们反而更加不会怀疑。 她拍了拍影七的肩膀,语气老气横秋:“小年轻,不要那么急躁,这才半个时辰呢。” 云冥一把将她的手抓了下来,乔洛染去看他,他反而一脸无辜的看了回来。 乔洛染:“……” 行吧。 几人继续施粥,等到天边渐渐染上暮色,才有一个男子满脸警惕地压低了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等了这么大半天,总算逮到了一个。 影七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看向旁边的云冥,云冥不动声色的塞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提前写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连三秒钟都不到,善喜已经在他碗里舀了满满一碗白粥,乔洛染顺势高喊了一声“下一个”。 一切都十分顺利。 那个天机阁的成员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潮推涌着,离开了原地,有些茫然地握着手中的纸条。 直到注意到旁边指指点点的官兵,他眼神一厉,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么施粥了两天,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人,总算到了联系的时间。 乔洛染简单的在脸上蒙上了一块黑布,和云冥影七二人趁夜色离开了小院,来到了一处颇为破败的 药店。 推开药店的后门,十几双眼睛一瞬间都看了过来。 乔洛染下意识的呼吸一窒。 云冥十分淡定的带头走过去:“很好,看来大家都很准时。” 一个蒙着面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男人压低了声音:“你是谁?为什么会有天机阁的紫苏香?” 云冥十分有压迫感的看了他一眼,男人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才反应过来。 这人的气势好生恐怖…… 乔洛染从怀中掏出令牌,扔了过去:“看看吧。” 天机阁所有人入阁第一件事,就是记下令牌长什么样子,男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令牌,眼神一变,瞬间跪倒在地:“少主!” 他似乎是一个领头人,后面跟着呼啦啦同样跪倒了一片:“少主!” 云冥眉毛瞬间拧了起来:“你们是想让官府尽快发现这里,将我们一网打尽吗?” 院子瞬间变得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乔洛染偷偷的瞧了一眼云冥:他这个少主当的,倒还是挺有气势的。 云冥不知道乔洛染在腹诽什么,缓步走到石桌旁坐下,沉声问道:“谁是渝江的负责人?” 先前的那个男人站起身,低着头走了过来:“是我,少主,在 下云十三,是渝江城玄字阁分阁阁主。” “嗯。”云冥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眼眸有些幽深的盯着这个阁主,“渝江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汇报?” 云十三脸色一白,愧疚的低下了头:“渝江城玄字阁先前的分阁阁主叛变……我们撤离的很匆忙,来不及留下信息,还失去了一部分的消息渠道。” 云冥看向他身后的其他人,大多都身上带伤,脸色愧疚。 这件事不像在说谎。 他转了转右手的扳指:“都起来吧,和我说一下,这吕梁究竟想做什么。” 云十三面色有些激动的抬起头:“少主,此事我们正式最近刚查出一些端倪,这吕梁胆大包天,竟然想偷偷屯兵,自立为王!” 云冥:“嗯。” 他和乔洛染昨天就推测出这个事了,此时脸上没有半分惊讶,落在云十三眼中,便是高深莫测的证明。 云十三没有见过少主,只听说过他的威名,此时心中的恭敬又多了一分。 “我们此前一直在调查吕梁究竟做了什么,这段时间才稍微有些眉目。六个月前,吕梁偷偷将天渝军的崔将军斩杀于帐中,为了瞒下这个消息,他假意邀请天 渝军所有高层寻欢作乐,趁机将人困在府中,将不愿服从他的一并斩杀,自那以后,除了一部分不愿服从他的人被斩杀,天渝军已经大半都落入到他的手中。” 云冥和乔洛染不约而同的凝重了一份神色。 这个吕梁倒的确是个人物,下手果决,竟然天渝军都落入了他手中! 如此想来,她一开始还疑惑堂堂一位知府,如何带兵前往边界,这些兵,想来就应该是天渝军了。 云十三不知二人心中的百转千回,有些沉痛的继续说道:“为了向朝廷隐瞒天渝军过半将军的真正死因,吕梁故意和朝廷上报与川蜀频频有摩擦,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他便可以慢慢的将这些将军的真正死因都藏在战场上。” 云冥皱起了眉:“吕梁和川蜀开战了?” “不,他不敢。”云十三摇了摇头,“他若是与川蜀开战,以他这点天谕军的体量,还不被我们天机军放在眼里!他贪生怕死,根本不敢真正与川蜀开战,每次都只是带上军队,在边界驻扎上三五天,就回渝江。” 云冥心中有了一丝猜测,眼眸幽深的不可思议:“那他那些死伤和战俘,是哪里来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半生笑话 乔洛染在一旁听的牙呲欲裂。 她何其聪明,吕梁不敢与川蜀开战,但却必须有人头报给朝廷,这人头从哪儿来? 想到空荡荡的城池,再想到一波又一波被吕梁骗来的无辜百姓,和被关在后院的无辜女子…… 云十三的声音就在此时响了起来:“他……他为了获取足够多的人头和战俘,劫掠城中百姓,还在外散播谣言,吸引大批无辜百姓前来渝江。属下……属下无能,眼睁睁看着如此多的百姓落入他的毒手,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眼眶一红,一行热泪滚滚流下,这个汉子是当真为帮不上无辜百姓而感到悲痛。 云冥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只有眼中的怒火越发旺盛:“城外的难民是怎么回事?” 云十三痛苦的说道:“是一些知晓真相的百姓,偷偷逃出了城,但是天寒地冻,又没有食物,无处可去的便沦落成了难民……” 乔洛染冷笑了两声。 恐怕这部分人,也是吕梁故意放出去的,刚好可以以逃犯的身份抓回来当人头! 想到城中还有大量不明真相的川蜀人,乔洛染关心地看向云冥,这一看才发现,他的眼眶中竟然充斥了一抹血 色,指甲也深深地嵌入肉中而不自知。 乔洛染担心急了,甚至顾不得隐藏身份,直接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云冥,你没事吧?” “我,没,事。”云冥抬起头,双眼在月光下,竟然显得有些赤红,他冷笑了一声,面具下的脸有些狰狞。 “我会让这个小人付出代价的。” 云冥其实在小时候,德太妃的身份还没有被发现的时候,被当做储君教导过一段时间。 也正是因为那一段经历,使得当今圣上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哪怕他傻了都不管不问,仍由他被下人欺辱。 他犹记得当年曾相的淳淳教导:“为君者,以仁取天下,以德治天下,以礼固天下。当爱民如子,以民为根本,得民心者得天下。” 如今曾相已经去世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玩意,坐上了皇帝的位置,这便也罢了,吕梁这等下三滥的小人,竟然也在妄想成为至高无上的帝王! 云冥忽然觉得自己坚守的和平很可笑。 他为了百姓的安危,忍辱负重,顶着朝廷和天机阁的双重压力,装疯卖傻。 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依旧是一摊烂泥,百姓生活朝不保夕,活的猪狗不如。 他的坚持 究竟有何作用? 云冥突然觉得,自己把自己的前半生活成了个笑话! 想必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一定在心中暗暗嘲笑他吧。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遵守那笑话一般的和平?! “云冥,冷静点。”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上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云冥恍然惊醒,这才发现他和乔洛染已经走回了居住的小院,此时二人都呆在书房,影七守在门外。 “我……”他竟然没发现自己走回来了。 乔洛染担忧的看着他的眼睛:“云冥,你的状态不太对劲。” 说起这个,云冥再次眼睛充血,双目赤红的看向乔洛染:“洛染,我们回川蜀,将渝江城攻打下来!” 乔洛染叹了一口气:“然后呢?” 云冥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 他到底只是一时怒火攻心,但是乔洛染对造反这一套程序再了解不过了。 毕竟祖国上下5000年的历史就是一本造反史。 她给云冥倒了一杯茶,拉着他的手坐下:“想要造反,可以,粮草,兵队,哪一项准备好了?攻下了渝江城,意味着和朝廷宣战,川蜀做好打仗的准备了吗?” 云冥渐渐冷静了 一些。 川蜀的种植情况其实不算好,川蜀湿热,地势险峻,地形多变,多云雾、少日照,倒是水果种出来十分不错,可惜川蜀的天气意味着放不了多久。 天机阁那群主战派,也是因为粮食迟迟没有囤积起来,才渐渐不再天天叫嚷着开战。 所以,他上次那般关注豆芽的生长情况,便是在考虑能不能在川蜀推行开来。 这般一想,需要考虑的事越发多了。 天机军多年没有扩军,朝廷可是因为与突厥的战争一直在征兵,若是开战,川蜀真的打得赢朝廷吗? 云冥脸色变来变去,最终对着墙狠狠地来了一拳。 说到底,还是他无用! 乔洛染无奈地看着他自残,知道这种痛苦不是一句两句劝慰就可以走出来的。 她摸了摸下巴,决定祭出大招。 “喝酒吗?” 她不知从哪摸出两个酒坛,哐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坛口一开,令人沉醉的酒香汹涌地飘了出来,恨不得顺着人的鼻子钻进脑中。 乔洛染直接灌了一口进去,皱了下眉,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烈一些。 她还以为古代的酒都只是米酒那种程度,没想到这两坛还有两下子。 她拎起另一 坛酒,伸手递向云冥:“不开心的话,就喝酒吧,不是有那句话,一醉解千愁?” 云冥定定的看着她递过来的酒坛子,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好。” 他将面具一掀,眨眼就喝了半坛酒下去,人皮面具被冲刷的稍微有些卷边。 “好酒量!” 乔洛染佩服的伸手:“来,干一个!” 酒坛碰撞,溅起的酒滴撒到四处。 云冥已经湿了半边衣服,咕咚咕咚又灌下去小半坛,才觉得脑袋有些晕眩。 乔洛染同样不好受。 以她现代的酒量,这点酒再来十倍也不被她放在眼里。 问题是她忘了,这里是古代,这也根本不是她现代的身体! 半坛酒下去,乔洛染已经晕的有些站不住了,坐到凳子上才好一些。 她的脸已经完全红透,笑嘻嘻的指着云冥:“云冥,你,你会分身术!一个,两个,三个……” 云冥晃了晃眩晕的大脑,面前人捧着脸微笑着看着他,那如血般的红唇,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好美。 他下意识的抓住了面前胡乱指的手,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 “洛染,你好美……” 他看着眼前的脸,最终顺从自己的心意,亲了上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错乱 乔洛染醒来时,只觉得身体像被马车来回撵了三遍,骨头都要断成一截一截的了。 她……这是被车撞了? 人刚清醒时带来的意识错位慢慢恢复,乔洛染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她好像在和云冥喝酒…… 然后…… 有些糟糕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乔洛染惊的猛然坐起,后腰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被子从身上滑落,虽然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里衣,可是娇嫩的肌肤上留下的青青紫紫的瘢痕一时半会可消不掉。 乔洛染有些傻眼的看着身上的痕迹。 怎么,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她,她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善喜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主子,善喜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等等等等!” 乔洛染飞快地将被子往身上一披,确定没有一丝肌肤露了出来,这才强自镇定的说:“进来吧!” 善喜走了进来,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乔洛染,呆愣的眨了眨眼:“主子,你很冷吗?” “我……我……” 乔洛染结结巴巴,最后痛苦的说道:“没 错,我很冷。” “哦。”善喜也没有怀疑,将手中的热水放下,想要上前伺候她穿衣,“主子可是要起了?奴婢来伺候您……” “我自己来!” 乔洛染用尽全力的一吼,下得善喜一愣一愣,半晌才呆呆的回了一个:“……哦。” 乔洛染捂着脸扭过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收拾。” “好,好的。”善喜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太多怀疑,乔洛染本来也不是很喜欢她们贴身伺候,日常自己亲力亲为居多。 她乖乖的走了出去,忽然想到了些奇怪的地方。 主子刚才扭头,后颈是不是有点红? 是被蚊子咬了吗? 不对,这天气哪来的蚊子。 善喜摇了摇头,准备早膳去了。 乔洛染此时将门给反锁了,才咬牙切齿地坐在了铜镜面前。 铜镜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也能看出她从脖子往下,全是斑斑点点的红痕! 云冥这家伙属狗的吗?! 乔洛染小心翼翼的碰了后腰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后腰有一大块青紫,这明显不是普通的吻痕了。 她这分明就是被人来回锤了三百多下! 虽然醉酒后的记忆不太清晰,但是回想起昨晚…… 乔洛染满脸通红捂住脸。 在现代,部队里老开些黄色玩笑,她也算是个老司机,但是理论和实际完全是两回事啊! 乔洛染心底默默的又咒骂了云冥两句,忽然发现了桌上多出的一个药瓶,是治疗跌打淤伤的。 谁送来的不言而喻。 乔洛染后槽牙咬了咬,还是拿起药瓶,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上药起来。 等她收拾妥当,穿好衣服,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衣服的领子虽然不算低,可也称不上是高领,她修长的脖颈上斑斑点点的红痕根本挡不住。 乔洛染只好又将衣物翻了个底朝天,这才翻出一条白绒绒的围巾,往脖子上一挂,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这才敢走出门。 恰巧善喜端着早膳走了过来:“主子,您收拾好了?老爷和二老爷喊您过去吃饭呢。” “嗯。”乔洛染闷闷的应了一声。 善喜注意到她难得带上的白围巾,有些稀奇的说道:“主子,怎么把这条围巾给翻出来?上次我说了好久,您都不肯带呢,说是怕弄脏……这可是雪狐皮,王爷亲自挑了一条给您做的……” “停停停!”乔洛染此时最怕听见的就是南君宥 的名字,她只觉得心脏有些不正常的加快,莫名的愧疚涌上了心头。 乔洛染有些痛苦的扭曲着脸:“不是说义父他们还在等着吗?我们快些吧。” 善喜茫然的眨了眨眼:“是……” 主子今天好奇怪啊。 两人没有再说话,好在小院不大,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用餐的正房,今天难得欧文兴和欧文盛一家都在,就连玉随川都乖乖的坐在一边,只有云冥不见踪影。 “洛染来了!”欧文兴有些开心的拿起手中的筷子,“快来,你好些天没有和我们一起用膳了,难得今日小聚,你多吃些。” 乔洛染接过欧文兴递来的一碗汤,满脑子都是不见踪影的云冥,有些心不在焉的说了声谢谢。 她拿起勺子就往嘴里送。 徐夫人看的直皱眉:“洛染,进屋就将围巾取下吧,若是这汤汤水水沾到了毛领上可如何是好。” 乔洛染一下子就回过了神,连忙干笑了两声,捂住自己的围巾:“我,我怕冷,就,就不取了。” 徐夫人皱了皱眉,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底不是她的孩子,她也不好管教太多。 欧文兴和欧文盛对这些细节根本毫不在乎,只 是不住的往乔洛染碗中夹菜,一顿早膳,硬生生吃出了宴席的感觉。 好不容易这场有些甜蜜的折磨过去了,乔洛染抿了抿唇,总算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云冥……去哪里了?” 其他人的眼神立刻看了回来,她做贼心虚,故意干咳了两声:“我,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怡兰心直口快地说道:“洛染姐姐,你和云公子平时跟双胞胎一样,你带着我,我带着你的,你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们也不知道呀。” “是,是这样吗?”乔洛染干笑了两声,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说道,“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她匆匆的转身离去,背影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怡兰看着乔洛染,疑惑的歪了歪头:“总觉得洛染姐姐今天有些奇怪……” 徐夫人到底是过来人了,看着乔洛染走路的姿势,有些了然的轻笑了一下,看向给云冥留的座位:“难怪没来呢。” 说起来……昨天晚上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徐夫人没有深究,体贴的转移了话题:“好了,马上就要去川蜀了,怡兰,你将你的东西理一理,别落下了什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安排 云冥在哪呢? 他心虚的躲起来了。 或许是有内力的原因,他的身体素质比乔洛染好上一些,醒来的也比她早一些。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离开了房间。 影七早就不在门外了,云冥往脸上泼了三盆凉水,才冷静下来。 他不知道洛染是如何想的,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只好自己回去给乔洛染收拾妥当,抱她回了她的房间,自己则是溜出了小院。 他易容的时候,才发现昨日的人皮面具脱落了,更是心虚了三分。 不知道怎么面对乔洛染,他干脆到了昨日集合的药店。 天机阁的人都没有离去,将药店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安顿了下来。 云十三见到他来了,有些激动地走上前:“少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云冥这才想起,昨晚他还没有安排下一步的计划,抛下一大帮人直接跑了。 可能是洛染让这些人安顿下来的。 他心底一暖,面色柔和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也不像昨夜如同恶鬼一般吓人。 “先把人都叫出来。” 说完,云冥看向药店另一个角落,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的一个人:“影七。” 影七下意识的打了 个哆嗦,苦着脸走了过去。 枉费他一大早悄悄的跑到了这边,只希望少主能默默的把他忘掉,可惜看来没有成功。 完蛋,他不会是要被少主灭口吧?他,他也不想听到这么大的秘密啊! 好在云冥半个字都不想提昨晚的事,只是沉着脸说道:“吕梁他们应当是今日回城,你去打听一下他们的进程,大约还要多久到达渝江。” “是。”影七迫不及待的跑了。 云十三将人都叫了出来,云冥看着面前的一圈人,彻底冷静了下来。 若是想要攻打渝江城,就必须回川蜀调动天机军,事情的性质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他……哪怕他想,也不是现在。 可是,这不意味着他会轻易放过吕梁。 云冥思索了一下,天渝军如今在吕梁的手里,正面开战肯定是不妥的。 恐怕还是得智取。 那么就得想办法让吕梁落单。 而且……渝江城这么重要的地方,吕梁既然要将位置让出来,为何还要让外人来做这个渝江城的知府呢? 若是以前,云冥从来不会动这个心思,可是现在,他想法改变了。 或许,以前是他太顽固了,天机阁还是应该在朝廷里 安插些人才比较妥当。 云冥心中闪过十七八个方法,最终面容平静的问道:“渝江城官府可有我们的人?” “这……”云十三犹豫了一下,玄字阁只负责民间的情报调查,渝江城官府中,可能还当真没有天机阁的人。 “行,我明白了。” 云冥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扳指,若是这会派人已经来不及了,但是谁说一定要找先前就是天机阁的人呢? 他嘴角一勾,计上心来:“你们去调查一下吕梁的政敌,最好是没有背景,出身简单,需要大笔金钱或者怀才不遇的。” 云十三低头应是,又有些纠结的抬起了头:“少主,吕梁此番回城,肯定又要编一场战役出来上报朝廷,估计到时候又会对城中百姓下手……” 他们先前之所以逃得满城都是,互相之间联系不上,就是因为吕梁不分好赖,以抓天机阁的名义胡乱的抓取人丁。 他们虽然没有暴露,可若是谁禁不住严刑烤打,又或者在生死面前暴露了,其他人如何是好? 先前的分阁阁主就是这么叛变的。 所以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不敢让外人找到他们,也不敢让天机阁的人找到他们。 要不是少主突然出现…… 云十三不敢细想,一张普通中年人的脸露出了有些愧疚的表情:“少主,您的安危是最重要的,您还是趁着吕梁还没回城,尽快回川蜀吧!” 云冥平静的说道:“我不是那等贪生怕死的小人,不会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渝江城的。” 云十三面容纠结:“可是少主,他吕梁人多势众,我们现在只剩下这十几名兄弟……” 云冥抬手:“不必再提。” 云十三只好呐呐不言。 但是云十三的话云冥还是听进去了。 现在的确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不能凭着一时莽撞行事。 而且,他也的确应该想个办法,先让吕梁停下这等罪恶的行径,想办法顶替吕梁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不能再让附近的百姓被他给迫害了。 云冥心中有了一些主意,却都各有利弊。 他不由得格外想念起洛染。 若是洛染在,至少也能和他商讨一番,可是现在的情况…… 云冥一想到乔洛染生气,甚至可能憎恨他的后果,吓得不敢再想。 他还是在外面先躲两天吧。 云冥正准备再交代两句,药店的门吱吖一声,突然被推开。 “是谁!”云 十三警惕的抬起了头,药店地处偏僻,荒废许久,若不是有心人,根本不会找上门来。 他没注意,站在他旁边的少主呼吸都快停止了。 乔洛染迈步走进了院中,环视院中所有人一圈,有些冷淡的说道:“你们谈完事情了吗?” 云十三根本没有认出来,这是昨晚跟在少主身边那个有些瘦小的男人,闻言厉声说道:“你究竟是何人?如何找到此地的?给我老实乖乖交代……少主?” 云冥一掌拍在他的脸上,将他推了开了,低着头走到乔洛染面前,看上去有些委屈巴巴。 “洛染,你醒了……” “嗯。” 乔洛染冷淡的抱胸,面色平静,看不出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云冥心中更加紧张了,一个眼神将云十三一伙人瞪走,这才拉着乔洛染走到屋内。 他注意到乔洛染脖子上白茸茸的围巾,这是他十三岁那年亲手猎的一只白狐,难得毛皮保存完整,他就一直留了下来,去年冬天送给了洛染。 云冥:“你怎么把围巾给带起来了?” 乔洛染一听这话,脸色再也崩不住了,气势汹汹的将围巾一摘:“我不带围巾,我怎么出门?!” 第二百三十四章 神医 看到乔洛染脖子上的痕迹,云冥变得更加心虚,眼神乱飞,不敢看她。 乔洛染差点被气笑了。 她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在事情发生后,纠结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找云冥说清楚。 至于云冥在哪……不在小院,他也只有可能来这里了。 乔洛染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不是过来质问的,语气重新恢复了平静,开口就是陈述句:“你昨天晚上没有喝醉。” 云冥蹭的一下抬起了头,一双幽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嘴唇轻微的动了动:“……洛染,你在说什么?” 乔洛染面不改色:“少给我来这一套,喝醉的人是没有……你顶多喝的有些晕。” 她精通中医,很清楚酒精会麻痹男人的生理反应,如果真的喝醉了,他们俩根本什么事都不会。 但是一切都还是发生了。 云冥张了张嘴,有些颓丧的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洛染,不论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我……” 乔洛染心还是软了,她还记得一切,就说明昨天晚上她根本就是…… 或者说,人一旦动了心,总是开始偏爱对方。 “云冥,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云冥:“……?” 他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喜悦和震惊一闪而过,上前一步握住了乔洛染的肩膀:“不,洛染,这个话应该……” 乔洛染淡淡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必多说,这件事我们俩都有责任,但是我会负起我的这一部分责任,等回到京城,我就和君宥和离。” 等等,洛染在说什么?和离?和谁? 云冥有点傻眼了,一下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答应。 他没说话,乔洛染就接着说:“不过这段时间要稍微委屈你了,昨晚的意外一次也就罢了,现在我毕竟还是王妃,不能再发生第二次意外了。” 说完,她冷静的点了点头,重新戴好围巾,离开了房间。 云冥:“……” 反应过来,他第一时间就是扶额,慢慢的,有些细碎的笑声从他的嘴里传出来。 他的眼中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有些无奈,又有些高兴。 虽然过程和结果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总之,事情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不过……洛染的性格当真是一板一眼,云冥想起她所说的和南君宥和离,顿时有些头秃。 算了,这些事等回到京城再烦恼吧。 想起计 划,云冥连忙喊住了已经踏出房门的乔洛染:“洛染,别走,我有些事想要与你商量。” 乔洛染有些惊奇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居然也学会用商量这个词了。 她仿佛看到了这段时间自己带给他的一丝丝改变,心情越发好了起来,回到屋中:“怎么了?” 说到正事,云冥总算正经了脸色,不再咧开嘴傻笑……要不是他带着个面具,他那副傻笑的模样,就要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洛染,吕梁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但是现在一时半会儿不能把他解决了,他还会蹦哒一段时间。” 云冥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光是提起这个人,就让他觉得恶心。 乔洛染恍然地点点头:“你想想办法让朝廷解决了他?这倒是可以,既能把人给解决了,又能把天机阁藏起来。” 云冥无奈的笑了笑,洛染的敏锐,他向来是佩服的。 乔洛染:“可是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岂不是又要对百姓下一次手?等等,原来如此,你想慢慢解决了他,好扶持天机阁自己的人上去……” 她若有所思:“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得想办法让他先消停一段时间……” 云冥彻 底没话说了,敬佩的给她倒了杯茶,有些感慨的说道:“洛染,论谋划,可能我不如你。” 乔洛染没有接过那边茶,她谋略的确不算差,但也绝对比不上云冥。 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毕竟人总是在重复着历史,她总是能在历史上找到事情的解决办法,云冥比她少了整整5000年的经验,却还是能计划全局。 乔洛染一直没说,但是心底同样是格外佩服他的。 不过穿越,这个她最大的秘密,她也不晓得自己会不会说出去,或许一辈子都会深埋她的心底。 乔洛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倒是有个消息……吕梁应该是得了花柳病。” 云冥有些惊讶的看了过去:“花柳病?” “是啊……他把自己当成皇帝,不过刚拿下了个天渝军,就想设三宫六院,整个后院的姑娘被他碰过的数不胜数,他会得这个病,我一点也不惊讶。”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只是可怜被他染上这个病的姑娘们,好端端的,却被个畜牲……” 云冥有些紧张的握住了她的手:“洛染,你没事吧?可有接触里面的病患? ” 乔洛染:“没事,花柳病只会通过血液和……那个传播,若只是正常的说话握手,是没有关系的。” 云冥信任她的医术,这才放下心来,又想起两人一开始提起的话题:“你是说让他知道自己得了花柳病?可是这样的话,他若是知道自己无救,岂不是更会疯上加疯?” 乔洛染神秘的笑了笑:“所以,我们要给他一个指望,像是吊在驴前面的胡萝卜,看得到,却永远都摸不着。” 云冥的眼睛同样亮了起来:“你是说……找个能治花柳病的神医?” “神医年纪大了,所在之地和渝江城一南一北,没有办法亲自前来。” “但是神医是天下唯一能治花柳病此等绝症的人。” “所以吕梁若是想要活命,最好亲自启程,诚心去求医。”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笑了起来,说不出来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蔓延。 计划定好了,两人分头行动,云冥去散播谣言,顺便将消息传进吕梁的耳中,乔洛染则是再次悄悄进入吕府,将事情跟娴秀通个气。 一切准备就绪,等到影七回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吕梁还有两个时辰到达渝江城。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吕梁回城 大军开拔,不可能一股脑回城。 将大部分人扔回军营,吕梁带着几个亲信,悄悄地返回了渝江城。 他的心腹,方通判讨好地贡献出自己的水壶:“大人一路累坏了吧,快喝一口,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渝江了。” 吕梁没有接,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渴,你自己留着吧。” 他胳膊有点痒,挠了一下,但是隔着厚实的衣服感觉总是挠不到地方,变得更痒了。 吕梁心情就变得有些烦躁,脸色也阴沉了下去:“这次的人头准备好了吗?” 方通判早就习惯了他阴晴不定的性子,谄媚的点了点头:“大人您放心,早就准备好了,都关在城外的左家庄,保证一丁点风声都没有传出去。” 难怪乔洛染和云冥在大牢一个人都没有碰到,人全部都被关到城外去了。 吕梁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回去给我寻个大夫,总觉得身子这几天有些痒的难受。” 方通判故意满脸担忧:“大人,您身子有不适,怎么不早点和我们说?您放心,一回渝江,属下立马就去寻大夫——像您这般人中龙凤,若是身体有所损伤,当真乃世间的不幸啊!” 他的语气肉麻又遗 憾,仿佛当真是发自内心是这么说的,旁人听到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是厌恶又是嫉妒地看着方通判——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拉下脸皮的。 偏偏吕梁很吃这一套,满意的拍了拍方通判的肩膀:“很好,都交给你了。” 他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还是缩回了马车里面——天这么冷,骑马着实受罪,马车起码还能挡点风。 等好不容易回到了城里,吕梁舒服的在后院泡了个澡,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来伺候他的是几个生面孔。 或者说注意到了,他也根本不在意。 吕梁泡在水里,胸前和后背都露出点点滴滴的红斑,身边伺候的丫鬟们又是恐惧又是憎恨的看着他,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表情瞬间变成顺从。 “朕的娴妃呢?”吕梁喟叹的吐了一口气,饱暖思欲,他自然想起了养在后院的几个小玩意。 丫鬟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地走了上来:“娴妃娘娘今日见了红……” 吕梁烦躁的皱了皱眉:“那就让德妃来。” 丫鬟头埋的更低了:“德妃娘娘身体不适……” 吕梁有些阴沉沉的看过去:“怎么,一个个的,不是这有问 题,就是那有问题,都不想见朕是吧?” 丫鬟看上去快要吓哭了:“不,不是的,我……” 吴妈妈的声音适时的响起:“陛下,大夫来了。” 吕梁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张开手,两个丫鬟立马上前帮他擦干了水分、穿上了衣服。 他随意的披了件外套,来到了前院。 后院毕竟隐藏着他心底最深的欲望,他不会放任何人进后院的。 大夫有些奇怪,身边还带着一个带面具的药仆,吕梁好奇问了一句,大夫说是药仆常年试药毁了容貌,这才让他戴上面具,以防吓到外人。 吕梁恍然的点点头,眼中露出了一抹嫌恶:“是该带上。” 他伸出左手,爽快地将袖子掀起,露出了有些可怖的红斑:“大夫,你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他跟前的乔洛染和云冥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本来二人不打算亲自前来,可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也想见一见吕梁此人,二人还是亲身上阵了。 城中的医馆,天机阁都派了人埋伏,一发现有穿着富贵的人来找大夫,二人立刻随时出发。 若是吕梁自己没有主动找大夫,娴秀也会拐弯抹角的提醒他找的 。 乔洛染易容成一个发须鬓白的老年人,云冥则是假装唯唯诺诺的跟在她后面,假装成药仆。 看着眼前油腻肥胖的男人,乔洛染故作惊讶的捏住自己的胡须,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这……这是……” 吕梁被他一吓,也变得有些慌张:“大夫,我这没事吧?我只是有些痒……” 乔洛染故意长叹一口气,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吕梁:“大人,此乃,此乃花柳病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吕梁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环视了一圈房中的人,吴妈妈,可以信任,方通判……杀了可能不太顺手,还有几个贴身伺候的侍卫和下人,得找机会把他们都给解决了。 杀人灭口的心思在脑海中过了一圈,他才反应过来,花柳病乃是绝症,根本就治不好,只能等死。 他的眼神一变,这回真切的染上了悲伤,半是威胁,半是痛苦的说道:“大夫,我这个病,你能治吧?” 乔洛染唉声叹气:“老夫要是有这个水平,何至于缩在这小小的渝江城……” 她看到吕梁渐渐变得危险的眼神,故意露出害怕的模样:“大人莫急,草民虽然不能治,但是草民知道有一 人能治!” 吕梁急切的追问:“是谁?” 乔洛染:“此人乃是草民年少时游历遇到的一位山中高人,最擅长治疗世间绝症,花柳病此等绝症,在他手里竟然三个月就可痊愈!草民的医术和那位老神仙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吕梁哪里管那么多,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立马厉声说道:“这位神医在哪?” 乔洛染吓得缩了缩脖子:“在……在河源……我只记得当时在山间偶然遇到,具体地方倒是不太记得了,或许河源本地人有所消息。” 她心里大概算了一下渝江到河源的距离,便是不眠不休用快马奔袭,也得要一个月了。 吕梁这等贪图享乐的废物,若是用马车,一来一回,恐怕都得有半年了。 这半年时间,足够云冥布置了。 她心底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遗憾:“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老神仙可能已经……” 吕梁听到这话,心里一慌,什么人头功绩的事全部都抛到脑后了,只剩下盘算自己如何能够活命。 他向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神,立马有人上前扣押住了乔洛染和云冥,将他们关到一处客房看管起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告别和出发 乔洛染和云冥被关在客房,门口还守着两个侍卫,日夜不休地看管着他们。 不过这种程度的看管,对于二人来说形同虚设,当天晚上乔洛染就用迷香药到了二人,偷偷的溜进了后院。 后院明面上还是吴妈妈掌控,背地里已经彻底落在娴秀手里。 乔洛染再次见到娴秀,她的气质已经大有不同,多了几分威严,见到乔洛染,她如雪般冷漠的脸上露出一分笑:“你怎么来了。” 乔洛染感慨地看着她:“我来看看你们,看来你还挺适应现在的日子。” 娴秀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要瞒着吕梁那头蠢猪,又要试着护好院里的姐妹,难啊。” 话虽然如此,她的眼里却满是跃跃欲试,比起以往的无欲无求,多了一分欲望和野心。 乔洛染啧啧称奇。 若不是女儿身,想来娴秀肯定大有作为。 想到她身上的花柳病,乔洛染心中充满了可惜:“……对了,吕梁可有回后院为难你们?” 她担心吕梁会以为是后院女子把花柳病传给他的,再次伤害这些可怜的女子。 娴秀摇了摇头:“他现在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理会我们。” 乔洛染 松了口气:“那就好。” 两人面面相觑,娴秀忽然开口:“这……是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不会的!”乔洛染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放心,你的病我一定会找到治疗办法的。” 娴秀静静的看着她,眼中透露出一丝笑意:“我相信你。” …… 吕梁这几日陆续的又找了几个大夫,说法均是一样,说他得了花柳病,无药可救。 在他们口中,此等绝症,根本没有半分治愈的可能,一个个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吕梁,气得她将这些人通通都砍了脑袋。 他前前后后快把渝江城的大夫找了个遍,乔洛染口中的神医,竟然是唯一的希望了。 吕梁无可奈何的再次把乔洛染召唤了过来,面色凝重的问道:“本官问你,那日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乔洛染摇头晃脑:“大人放心,草民所说,句句属实!” “好!”吕梁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大业未成,怎么能死在这等小小的病痛上? 不过……此事不宜让外人知道。 他看着面前的大夫和药仆,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脸色忽然柔和了下来,勉强挤出一抹微笑:“乔……乔 大夫对吧?今日起你就是我吕府的供奉大夫,吃住一律由我提供!” 吕梁这点拙劣的演技怎么骗得过面前的两人,乔洛染心底撇了撇嘴,面上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乔大夫,客气了。”吕梁笑眯眯的扶起她,对着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王汉,带乔大夫回客房休息。” 王汉应了一声是,握住左胯的刀,右手向前一伸:“乔大夫,请吧。” 乔洛染发现,屋里伺候的侍卫和奴婢都已经换了一批新面孔,她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看了云冥一眼,云冥轻微的点了点头。 三人越走越偏,王汉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王汉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将佩刀抽了出来。 他将手中的刀高高举起,看着面前二人吓得僵在原地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对不住了!” 眼看着刀就要落下去了,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王大哥!你,你老母亲病倒了,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王汉一惊,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顾不上地上的刀,一把抓住窜出来的生面孔的衣领 :“你说的可是真的?” 来者悲痛的点点头:“张虎大哥在帮您照顾她,抽不出空来,特意让我来告知您一声。” 王汉听到张虎的名字,五分信顿时变成了八分,对着来者指着乔洛染二人丢下一句“大人吩咐把这两人都给解决,交给你了”,便焦急地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三人不约而同地等待了一阵,确定王汉没有突然返回,乔洛染才放松打量着来人:“影七,可以啊,装的挺像的,我第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 来者正是影七。 乔洛染和云冥早就算到以吕梁的性子,多半要对所有知道他得这个病的大夫杀人灭口,所以早早就派影七埋伏了进来。 只是动手之人没想到临时换成了这个王汉,影七为了调查他花了些时间,这才来得晚了一些。 云冥则是不满的看着他:“太迟了!回去自己领罚。” 万一洛染不小心伤到了怎么办,他刚刚差点就动手了! 影十二卫办事真的是越来越不行,他得抽空将这群人再调教一番…… 乔洛染:“算了吧云冥,吕梁临时换人谁都没想到,当务之急,是我们尽快离开。 ” 她的声音一出,影七立刻感激地望了过去,她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乔洛染可一点都不觉得迟,相反,还格外佩服影七这么短时间,就能将王汉的背景打听清楚。 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容小觑啊! 云冥无奈的动了动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影七:“还不快点带路。” 影七早就摸清了吕府的路线。三人迅速地离开了吕府,回到了小院。 至于被骗的王汉怎么办——谁会在意莫名消失的一个普通大夫?何况,以吕梁阴晴不定的脾气,王汉根本就不敢向吕梁报告任务失败了。 不然,他自己的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城中一夜之间消失了众多大夫,乱了几天,就连本来看守在小院外的守卫都不见了人影。 直到有一天夜里,两人亲眼见到吕梁的马车匆匆的离开渝江城,悬起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吕梁确定离城了,渝江城眼见着能安稳一段时间,云冥也打定主意该启程了。 他过来找到乔洛染,却见她连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见到他半点都不惊讶:“我都收拾好了,准备出发吧。” 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到达川蜀 踏进大益县的时候,就连乔洛染都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这一路过来,可真是有够漫长的。 大益县距离渝江城只有几十里地,可是已经算是川蜀地界了,作为边界的城市,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也竖起了极高的城墙。 天气入了冬,便冷的极快,几乎一天一个温度,前段时间带不带围巾都还能撑过去,这几日就必须披上厚厚的毛皮才能出门了。 乔洛染解开围巾,看着脖子上的印记消的差不多了,她送了口气,总算可以不用那么躲躲藏藏了。 众人现在住在一家客栈,毕竟只是短暂的停留,接下来还要去到天机阁的总部才能真正的安顿下来。 扣扣—— 乔洛染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在敲门,果然,她刚喊完进,云冥就披着一身风霜进了门。 虽然好像隐约挑明了两人的关系,可是不管说话还是相处,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乔洛染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心疼:“现在外面正起雾,你这会出去小心冻着。” “不会冻着的。” 云冥内力稍微一运转,浑身的水汽就能蒸干,但他就是顶着这一身略显狼狈的样 子来乔洛染的房间。 心满意足的听到了洛染关心的话,他解下沾满露水的大袄,走到乔洛染的后面,小心翼翼的为她梳起了头发。 乔洛染惊讶的看着镜子里的双手:“你会梳头?” 云冥笑了一下:“小时候无人照顾,我的头发都是自己梳的。” 他珍惜地捧起手中的青丝:“若是永远这样给你梳头,多好。” 乔洛染耳朵开始变热:“说这些做甚,与其想那么长远,不如珍惜现下的日子……” “主子,水已经烧好,您是现在去泡还是……”善喜习惯的推开门,见到眼前的一幕,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主子我什么都没看见!” 乔洛染:“……你……”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善喜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简直快要怀疑她是故意的。 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正式和大家说明,加上善喜身份的特殊,乔洛染难得有些羞愤了,站起身将云冥推出了门外:“你以后不要一个人来我房间找我了!” 砰—— 门又一次关上了。 善喜和云冥二人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云冥面色不善,眼中凝聚着风暴,要不是善喜是乔洛染的人,他估计已 经开始考虑埋尸地点了。 善喜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冷意,浑身一僵,又有些疑惑。 奇怪……这人给她的感觉怎么和王爷有点像? 但是不可以!她可是肩负重任,出来要帮王爷看好王妃,免得一些花花草草来招惹王妃! 云冥不知道,给他挖坑的就是正在京城扮演他的云泽,要是知道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云泽的忌日了。 想到善喜对洛染的重要性,云冥给自己顺了半天气,还是一扭头,转身走了。 只留下善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再次敲门进了房间。 乔洛染已经整理好了心情,起码面上看不出半点不对。 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淡定的对着善喜点了点头:“热水备好了是吧,直接端到房里来吧。” “主子……”善喜支支吾吾的,还不想离开。 乔洛染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她根本不晓得该如何解释,只能逃避的扭过头:“快点去吧,一会水该凉了。” 善喜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另一边,徐夫人想起自己发现的秘密,表情有几分担忧。 “相公,你可有发现,洛染那个孩子和云公子… …” 欧文盛没有她毒辣的眼睛,闻言有些莫名的转过头:“他们两个怎么了?” 徐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她想着这件事最好告诉欧文兴,但是她的身份独自一人去找大哥,未免有些尴尬,还是告诉文盛,再让文盛转告给大哥比较好。 欧文盛听完她的话,大吃一惊,眼中同样浮出了几分不满和担忧,他拍了拍徐夫人的手:“先别去找她,姑娘家的,自尊心强,我先去找大哥。” 说完,欧文盛转身推开门,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痛呼声。 他一惊,连忙扭头看去,竟然是欧怡兰和玉随川。 这段时间玉随川像个挂件一样,天天跟着怡兰,大家都渐渐习惯他两总是一块出现了。 欧文盛和徐夫人一开始还心有不满,后来看着玉随川这个孩子也是一片赤子之心,渐渐的默认了。 此时见怡兰泪眼汪汪的捂着鼻子,欧文盛立刻知道她是在偷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怡兰,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 欧怡兰连忙立正站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欧文盛额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只是看着可 怜巴巴的女儿,到底还是舍不下手去打她。 徐夫人出来一看,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连忙安抚的将欧文盛先劝走,这才沉着脸看向两人:“你们两个跟我进来。” 欧怡兰浑身一抖,想起了暗无天日的被罚抄的日子,手腕都开始隐隐作痛。 她求救似的看向玉随川,得到一个无辜的回望——玉随川的内力使他根本不需要偷听,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怡兰想知道这件事,不来直接问他。 欧怡兰只好皱了皱小鼻子,瞪了他一眼,这一眼自然没有逃过徐夫人的眼睛。 徐夫人顿时被气笑了,拧着她的耳朵拉进了房间:“好啊,还学会怪别人了是吧?” “娘娘娘娘——我错了——” “这件事不许再说出去了知道吗。” “我知道的知道的!” “还有回去给我罚抄礼记十遍。” “啊?!” 欧文盛相信夫人会处理好这点小事,他一头进了欧文兴的房间,突然有些尴尬。 他来和大哥讨论侄女的事,总感觉不太合适……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看了半天,直到欧文兴有些疑惑的从包袱里掏出棋盘:“……文盛,你是来找大哥下棋的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都知道了 欧文盛张了张嘴,半晌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有些沉重的低下了头。 欧文兴见他这难得扭捏的姿态,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难不成是弟弟有难以启齿的烦恼要来找他倾诉了? 他亏欠了小弟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到哥哥的角色,顿时向前微倾身体,压抑不住关切的眼神:“文兴,可是有什么自己的烦恼想要和大哥说?” 欧文盛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的确有烦恼,但不是自己的,是你女儿的。 欧文兴见状更加来了兴致,平日里严肃的脸上也难得露出温柔的神色:“可是瞧中哪家心仪的姑娘,不好意思和弟妹提?大哥可以先帮你去问上一问……” “大哥!”欧文盛内心无语的打断了他,知道再拖下去,他只会猜出更加离谱的猜测,只好叹了一口气,将徐夫人告知他的事和盘托出。 欧文兴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他是同意洛染去追求她的幸福,不要啊错过了时间和他一样半生后悔,但不代表他同意了那臭小子占她便宜! 欧文兴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声音满是愤怒:“简直是胡闹!我这就找他们两个说道说道!” 他自己推着 轮椅的轮子就想往外走,欧文盛连忙拦住了他:“大哥,洛染最是好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么过去找她,她将来如何自处?” 而且这等私密的闺房私话,他们两个男性长辈,其实都不太好开口。 欧文兴转念一想,也对,索性一把握住了欧文盛的手:“小弟,这件事就拜托给弟妹了!” 他思来想去,没有比弟妹更合适的人了。 欧文盛脑子一热,满口答应了下来。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欧怡兰已经不在了,徐夫人正端着一杯茶摇头叹气,他静静的走了过去,握住徐夫人的肩膀。 徐夫人吓了一跳,有些嗔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也没个声响……和大哥说的如何了?” 欧文盛点了点头:“大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想要麻烦你去和洛染说一说。” 徐夫人一听,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同意了?!” 欧文盛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是啊,我同意了,不过一句话的功夫……等等等等,夫人,别捏腰!嗷——” 徐夫人真的是要被这一大一小给气死了,小的不省心,大的好不到哪里去! 她没好气的说道:“我去说什么?我怎么去说?我是同意他 们两个在一起,还是要当棒打鸳鸯的恶人?你也不过过脑子,本来义父就隔了一层,我们这亲不亲表不表的叔父叔母,哪来的身份立场去插手洛染的终身大事……” “夫人,”欧文盛疼得直吸凉气,但仍然不赞同的握住了她的手,“洛染现在身边又没有别的亲人了,除了跟我们,她还能跟谁说?” 他轻轻地一笑:“既然已经认了下来,那就是我们欧家的女儿,没有什么亲疏远近,现在欧家只有我们几个了,你是唯一的女性长辈了,你不去说,她还能和谁说呢?”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徐夫人,她眼睛微微一闪,长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那么一大家子……都在长阳……” 她说着说着,眼泪涌了出来,欧文盛安抚的将她揽入了怀中:“不要担心,家中的下人自然会找到去处的,徐家向来小心谨慎,不会查到他们头上的。” 徐夫人缩在他的怀里,沉默的点了点头。 相拥了一段时间,徐夫人抹了抹眼泪,难得害羞的轻轻锤了欧文盛一下:“我回头回去找洛染的,尽量尊重她自己的意愿。” 欧文盛:“嗯……说起来,你看随川这个孩子怎么样?” 徐夫人在儿女亲事上一向敏锐,欧文盛不过刚刚有了一点想法,她立马就听了出来。 她难得有些拿不定主意:“随川这孩子是个好的,有他的保护,怡兰出城以后都越来越活泼了,只是他们两个的性格都过于单纯,这将来要是在一起……” 欧文盛同样纠结的捋着胡须,一不小心拔下了几根胡子,痛得他丝丝抽气。 最终徐夫人下了结论:“怡兰才受过一次伤,这么早谈这个,未免有些太不切实际,还是再看看吧。” 欧文盛点了点头:“那就再看看吧。” 乔洛染还不知道,她费尽心思想要瞒下来的事,已经人人知晓了。 她还在发愁云冥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这样可如何瞒过敏锐的义父……不行,她得和云冥说清楚,回总部安顿下来之前,不准再一个人来找她了。 只是她还没有出门,徐夫人先找上了门来。 徐夫人推门进来的时候,乔洛染已经打算合衣上床了,见到徐夫人,她连忙披起了一件外套,保暖,同时也将身上留下的淡淡痕迹也遮了起来。 但是她仍然感觉徐夫人的目光仿佛X光一样,可以穿透她的衣服,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乔洛染有点紧张的抓了抓衣领:“婶娘,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徐夫人将门关好,这才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看着乔洛染突然叹了口气。 乔洛染:“婶娘?” 徐夫人伸出手,不由分说的轻轻扒开她的领子,白如淡雪的细肩露了出来,这辈子她的身体养的极为娇嫩,一点点红印都格外明显。 乔洛染浑身一僵,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才接着反应过来,呐呐地开口:“婶娘……这,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哪有撞成这样的?”徐夫人就算不知晓真相,也不会信这等玩笑般的借口,“洛染,婶娘问你,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诶?”乔洛染惊讶的抬头,她因为会迎来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出现,徐夫人握着她的肩,目光中满是柔和和鼓励。 原来……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吗? 乔洛染的心像被泡在温水里,一时间暖暖胀胀的,所有躁动的情绪都被安抚了下来。 她平静的露出了一个略带开心的微笑:“谢谢婶娘,我已经想好了。” 她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相反,她自己定下的决定,便再也不会更改,她选中的人,她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尸体 两人难得交心的谈了一次,徐夫人确定了乔洛染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后,放心的走了。 只是乔洛染也得知了那个噩耗——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她吓得连着躲了义父三天,虽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欧文兴抓着云冥谈了不下十次。 天气越发的冷,进川蜀后不知道为什么云冥反而拖延了下来,乔洛染催着云冥赶紧上路,不然等到天气再冷一些,就没法赶路了。 几人决定了今日上路,善喜一个大清早就开始收拾东西,乔洛染还懒懒的躺在被窝里有点不想起。 看着善喜先去把东西搬上马车,乔洛染才刚刚穿好衣服,就听见楼下传来一声惨叫。 没一会儿,就见善喜满脸惊恐的跑了回来,小脸煞白,两眼发直,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乔洛染一见她这个状态,就知道不对劲,连忙给她倒了杯热茶捂着手:“善喜,怎么了,遇到什么了?” 善喜愣愣的,乔洛染喊了好几声,才渐渐缓过神来。 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乔洛染,她一头扎进乔洛染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主子——有,有人死了——” 乔洛染眉头紧紧的皱起:“ 谁死了?” 善喜哽咽的直抽抽:“不,不知道,躲在马棚里面,我去马车放东西,推他,他也不理我,身体僵硬,还有虫子爬出来了……” 她吓坏了,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乔洛染安抚的拍了拍她:“好姑娘,不怕,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你乖乖呆在房间里,我去看看。” 善喜脸蛋还是没有一丝血色,听到乔洛染的话,下意识的站起身:“我陪主子去。” 乔洛染:“你好好歇着吧,我让怡兰来陪你。” 她好说歹说将善喜劝下,自己披上外套去了马棚,云冥已经在那里了,和影七半跪在地上,脸色有些严肃。 乔洛染走过去,才发现他们俩面前倒着一具男尸,应该就是善喜口中的尸体。 尸体身体蜷缩着,宛若婴儿在母体的姿势,脸色奇异的带着笑容,尸身僵硬,冬天尸僵缓解的慢一些,死亡时间应该在七天内。 她想走过去近距离看一下,脚步声引起了云冥的注意,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乔洛染,顿时眼睛一眯,不太赞同的开口:“这么冷的天,出来做什么,外面交给我就好,快回去吧。” 乔洛染只当没听见,自然的 蹲在他的对面,简单的将尸体检查了一下。 “衣着单薄,身体有大面积的冻伤,应该是冻死的。”乔洛染摸了摸尸体的胃,“冻死之前没有进食。” 云冥无奈的看着她,在她收回手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的给她擦着手:“做什么非要自己亲自动手,想做什么告诉我,你在一边看着就行。” 没有橡胶手套,她有什么办法,乔洛染撇撇嘴,抢过了他的手帕,自己擦手。 她不是法医,最多也只能判断到这了:“也没什么好做的了,这人来马棚取暖,天寒地冻,又饿又冷,就这么死了,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我们快点出发……” 她一边说一边向着马车走去,声音越来越低,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停止了说话。 在马匹的肚子下面,还躺着三个人,全部都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云冥见到她的异状,连忙跟了上来,同样看见了这一幕,脸色越发严肃。 乔洛染眼尖,看到有一个人胸口好像有些起伏,立马快步上前,探了探三人的脉搏。 有两个已经没救了,中间那个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假死状态,若是不及时 救治,撑不过今天晚上。 她将人费力拖了出来,正想打横抱起,影七收到少主的死亡视线,抢先一步将人背到了身上。 乔洛染没注意这边的事,扶着昏迷的人趴好,催着影七回房间:“先带回房间,用温水给他擦身体,等他肌肉慢慢适应了,再泡到温水里面,我去街上买药,一会就回。” 影七点点头,背着人快速的离开。 云冥和乔洛染一起上街,两人好些天没有离开客栈了,这才发现,街上有许多倒在路边的人,一个个都饿得面黄肌瘦,呼吸微弱,怕是撑不了多久。 乔洛染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紧紧皱起:“为什么之前我们进城,街上没有看见这些。” 云冥此时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指着左前方说道:“洛染,你看。” 左前方有几个身穿官服的人,正挨个将躺在路边的“尸体”拖走,被拖走的人也不喊不叫,围观的人更是没有半点反应。 乔洛染生气地看着这一幕:“……难怪白天没有任何异常。” 她想起了在渝江城的时候,见到许多川蜀来的人,当时她还奇怪,为何川蜀的官府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川蜀人 跑到渝江城。 看来川蜀的官府,起码这大益县的县令,比起吕梁来也不遑多让。 乔洛染偷偷的看了一眼云冥,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天机阁不可能管到每一个地方,不一定是天机阁的问题。” 云冥脸色阴沉沉的:“川蜀所有的官员必须加入天机阁的天字阁。” 但是他作为一个常年在外的少主,除了固定送来的汇报,根本不晓得只在川蜀的天字阁究竟发展的如何。 而眼前看到的,显然证明了他在京城看到的汇报,只是用来糊弄敷衍他的。 他就是有些摸不清天机阁总部究竟有没有问题,才决定先慢些和总部接触,谁知道一来就碰到了这么大的惊喜! 乔洛染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也看出了云冥是真的生气了,只能无奈的拉着他离开:“别看了,我们先去买药,能救一个是一个。” 毕竟,现在状况不明,不是对峙起冲突的好时机。 云冥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顺着乔洛染的力道往前走。 两人买完药出来,街道已经正常了,路人来来往往,若不是清晨的一幕,乔洛染看不出丝毫的不对。 第二百四十章 天机阁的制度 回到客栈,乔洛染先去看了一趟善喜,确定她没事了,才安排怡兰去告诉长辈们,离开的事先推迟一下。 影七带着那个昏迷的人,重新开了一间客房。 人在寒冷的地方呆的久了,不能直接进入热水,一冷一热容易造成肌肉组织的损伤,所以乔洛染才让影七先用温水擦身,等到恢复正常体温,再用热水泡。 影七已经按照乔洛染的吩咐给那个昏迷的人收拾好了,乔洛染上前一摸脉,人是饿晕的,其他倒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古代没有办法挂葡萄糖,她只能用针灸冒险先将人刺激醒过来,再慢慢进食恢复。 方法有些冒险,但好在这人的身体本来也更健壮一些,在针灸下成功的醒了过来。 饿久了的胃受不了辛辣油腻,乔洛染让客栈熬了一碗米汤送上来。 醒来的人一见到有米汤,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先迫不及待的将米汤往嘴里送,吓得乔洛染连忙拦住他:“你慢些,小心烫。” 她见这人双手无力,正想帮忙喂一下,旁边突然受到一股冷意攻击的影七再次热情的站了出来:“乔姑娘,还是属下来吧。” 乔洛染顺从的让开 了位置,看着此人吃饱喝足,一抹嘴巴:“在下严向松,多谢几位少侠相救。” 喝下米汤,暖流顺着喂流淌到了四肢,他感觉好多了,两只眼睛也不再饿得冒绿光。 严向松挣扎着想站起来的,可是身体实在虚弱,尝试了好几次都跌回了床上,最后只能在床上行了个礼。 乔洛染和云冥对视了一眼,云冥默契的退后了一点,乔洛染则是脸上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我姓乔,名洛染。严公子不必客气,我们见你昏倒在我们的马车旁边,出门在外,顺手帮一把而已。” 严向松一愣,追问道:“那姑娘可有见到我身边的两位老人?” “……”乔洛染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位老人死前的姿势是紧紧地将严向松护在了怀里,用最后一丝余温给他带去温暖,想来应该就是他的爹娘了。 亲口告诉别人爹娘的死讯,乔洛染有些不忍,默默的撇开了脸。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严向松眼睛一红,面露悲戚:“爹,娘……” “严公子,节哀。”乔洛染递过去一个手帕,“令尊令堂死前这姿势仍然是想要保护你,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 的活下去。” 严向松道了声谢,用手帕抹了抹眼睛:“姑娘,你说的对,几位阁下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等在下将爹娘厚葬,就做牛做马以身相报,望姑娘不要推拒。” 这话听着像是有别的意思,乔洛染下意识的看向云冥,果然这个醋坛又不高兴的抿紧了唇,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走了过来。 “不必了,救你不过举手之劳,你自己回你自己该去的地方吧。” 严向松呆滞了一下,默默地低下了头:“在下,在下无处可去……” 乔洛染偷偷拧了云冥一把,语气轻柔地接着说道:“报恩就不必了,只是严公子知书达理,应该是个读书人,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她的话像是戳到了严向松的伤心之处,他的脸色一白,手紧紧的抓着被褥,手背青筋暴起:“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读书的,我不该读的!” 说完,他双目赤红地抬起头,竟然一头向床柱撞去。 乔洛染连忙拉住了他,云冥眼疾手快的一个手刀下去,严向松软软的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 “……等他平静一下再问吧,看来只能再多 留几天了。” 乔洛染无奈的站起身,和云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云冥,你们天机阁究竟是什么样的?” 其实,她先前好奇过我这个问题,天机阁作为一个江湖组织,究竟是如何管理川蜀这么大一块的地方? 但是她好奇归好奇,从来没有想过去问云冥这个问题,因为她既不打算加入天机阁,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来到川蜀。 只是现在,她已经踏在川蜀的地界,看着满是不对劲的川蜀,她再也做不到冷漠旁观了。 云冥看上去很淡定,可是乔洛染总觉得他像是随时爆发的火山,只是维持面上的平静。 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声音平淡:“天机阁分为天地玄黄四阁,天字阁负责川蜀的管理,地字阁负责三军将士,玄字阁负责在埋伏和情报,黄字阁有我直接统帅。” 他盯着旁边的杯子,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我接手天机阁以来,没有回过川蜀,与玄字阁打交道比较多,地字阁管理天机军,没有令牌,谁都指使不动,而天字阁每月固定一封信过来汇报,若是有重大事情,也会发过来,由 我定夺。” 乔洛染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不是相当于云冥其实从未接触到川蜀的管理,对于天字阁来说,他们想写什么给云冥看,云冥就只能看到什么。 她眼中浮现出思索:“地字阁先不说,天字阁岂不是相当于你从未插手管理?偏偏天字阁掌管着天机阁总部,那你此次贸然回来……” 享受够了一言九鼎的权利,天字阁真的能接受突然跳出来的顶头上司吗? 她一下子想到了最坏的情况,脸色同样阴沉了起来:“云冥,你没有贸然接触总部是对的,我怀疑这个天字阁有问题。” 从大益县街边冻死和饿死的百姓就能看出,天字阁在川蜀的事情上绝对没有和云冥说实话。 云冥脸色沉沉:“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影七忽然敲门进来,恭敬地低头说到:“少主,严向松醒了,说想要见乔姑娘。” 云冥脸色一黑:“我们一起救的他,他的眼中只有洛染了是吗?” 话虽然这么说,他在乎的哪里是这个。 乔洛染好笑的拍了拍他的手:“别吃醋啦,我先去问清楚他这大益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价粮 这一次,乔洛染一个人回到了严向松的房间。 没有看见云冥,严向松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有些愧疚的看向乔洛染:“乔姑娘,方才在下情绪有些失控,不知是否吓到你了?” 乔洛染摇摇头:“是我问的唐突了。” “不,是我一时无法接受——” 严向松语气激动的说了一句,又慢慢降低了音量:“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喜爱读书,平日里花费了大量的银两在读书上,往年都勉强能熬过来,谁知今年粮食突然涨价的厉害,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也还是买不起粮食……天实在是太冷了,爹才说不如躲到附近的马棚里,靠马取暖。” 他眼眶微红:“可是身体暖了,不吃东西,人还是熬不下去……爹,娘,孩儿不孝,没有读出个人样,还拖累了你们——” 乔洛染见他情绪上头,似乎又想一头撞上柱子,眼神一冷,直接啪的给了一巴掌。 她这一下并没有收力道,严向松脸被打到了一边,脸上浮现出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他有些茫然的摸着脸,抬起头看向乔洛染,显然被打懵了。 乔洛染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令尊令堂牺牲自己也要护着你,谁让你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吗?若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的爹娘,就好好的活下去!” 严向松愣愣的:“可是……我,已经没有希望了……” 他的眼泪忽然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趴在被子上哭的涕泗横流:“爹——娘——孩儿不孝,孩儿没有办法推举入官了——孩儿浪费了你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和培养——” 他虽然哭得伤心,可也没有寻死的举动了,乔洛染勉强放下一些心来,又敏锐的察觉到他嘴里的一个词。 “推举入官?” 乔洛染搜索自己脑海里的知识,这个词应该指的是历史上的推举制,由官员推荐优秀的子弟进入官场。 是早已经被淘汰的,极其容易形成阶级固化的一种制度。 她顾不上正在悲痛欲绝的严向松,推着他的肩膀问道:“你们是推举入官?难道不是科举吗?” “科举?科举是什么?”严向松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乔姑娘,我们平日里在书院读书,若是想进入官场,只能由书院的老师推荐,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乔洛染:“……原来如此,那怎样能让 书院的老师推荐呢?” 严向松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有交够足够多的钱,才能见到书院负责推举学生的老师。” 他的衣着打扮,显然是交不起这么大一笔钱的。 乔洛染的眼睛越发暗沉:“既然如此,那为何你还要在书院读书?” 她想到马棚那两具尸体的手,小臂粗壮有力,手上全是厚茧,显然这对夫妻应该是在县城里面出摊的小摊贩。 这种小摊贩本就赚不到什么钱,何况还是在这种偏远的县城,恐怕一辈子都赚不来能见到推举入官老师的钱。 严向松显然也知道这个问题,他眼睛里有一道光闪了闪,又灭了下来:“除了交钱之外,每次大考第一,也可以得到面见老师的机会。” 但是哪怕他用尽了所有的心思,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最后的结果仍然都差一点点。 现在,他这么久没有读书,若是回书院,先不说日常束修交不交得起,学习进度也已经远远的落下了。 严向松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悲从中来,泄愤般的锤着床垫。 乔洛染看着他愤怒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告诉他 ,他在那读一辈子恐怕都拿不到这个机会的。 这种第一,有十成可能是内定的,毕竟以那个书院见钱眼开的程度,不放根胡萝卜吊着这些驴,他们怎么源源不断的赚钱。 而对于富家子弟来说,暗中交一笔钱,以第一的身份入官,是增强履历的一件好事,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么说来,若是为官者均是这种货色,也难怪大益县街边都是冻死和饿死的尸体了。 乔洛染想到这里,拍了拍严向松的肩膀:“先不说这个,你说今年粮价涨的厉害,具体是怎样的?” 严向松:“今年年成不好,新来的县令又加重了赋税,听说村子里早都饿的开始啃观音土……大益县虽然有粮,可是不仅只在一家出售,每斗粮食要足足卖到十两银子,比往年涨了十倍有余!” 一斗粮食,顶多够一个三口之家吃半个月左右,十两银子当真是抢钱般的价格了。 难怪这个严向松将家里所有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依然穷到需要来马棚取暖的程度。 而这一切,均是归功于那个新来的县令。 乔洛染:“这个新来的县令,你知道姓名吗? ” “我只知道姓董,具体的名字不太清楚了。” 严向松苦笑了一声,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他们这些穷书生哪有什么机会接触到。 他只在县令刚来上任的时候,远远的见过一面,听旁边议论的人群说起来,才知道新来的县令姓董。 乔洛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药方:“你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只是体弱虚寒,需要好好补一补,这是药方,你拿着去药店抓药就行了。” 她考虑到身无分文的严向松,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这是一百两银子,你先收着。” 严向松一惊,连连摆手推拒:“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收恩人的钱?” “又不是说送你,暂时借给你,等你挣回来了再还我。” 话这样说,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将这笔钱收回来,只是不容拒绝地将荷包和药方塞进了严向松的手里:“没有这笔钱,你怎么再次去书院读书?你想让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这么荒废掉了吗?” 严向松听见这个话,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将钱递出去的手也收了回来。 “我……我……我会牢牢记住这笔钱的,多谢乔姑娘。” 第二百四十二章 再次施粥 从严向松那里基本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乔洛染回到了云冥的房间。 云冥面色微凝,影七也不在房间,不知道被派去干什么了。 乔洛染将自己听到的大致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声音有些犹疑:“云冥,天机阁管理川蜀,没有用科举制度……这件事你知道吗?” 她不太相信用推举制的方法是云冥提出的。 朝廷早就有一套成熟的科举选拔制度,云冥在南朝多年,自然也能看到科举的好处,怎么可能提那种奇怪的命令。 云冥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咬牙闭了闭眼睛:“我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过问此事,毕竟川蜀沿用以往的规定,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他会将自己的命令发过去,改推举为科举,是他八年前下达的命令。 很显然,天字阁的人在八年前就跟他玩阴奉阳违了。 云冥的脸色难看至极,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不过是遇到些不听话的属下,随时都可以换掉。 但是他不想在洛染面前乱发脾气。 乔洛染伸手包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淡淡的温暖,让他渐渐放松了一点,反手拉住了洛染的手。 两人的手黏黏 腻腻的拉在一起,乔洛染冬天总是手脚冰凉,她只当有个暖炉包围着自己的手,快活极了。 “对了。你可知天机阁是否有人姓董?” 云冥眼睛一眯,想起了一个人。 乔洛染只是随意猜测,毕竟作为一个新来的县令,在大益县这般重要的地方肆意妄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云冥的反应也佐证了这一点。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递给了乔洛染:“天字阁设左右护法,有地位超然的八大长老,我想若是说天字阁有人背叛了我,也应当是这八大长老的人,他们多半都是从天机阁创立初期,一路跟过来的老人,对天字阁十分有掌控权。” 乔洛染展开白纸,上面整整齐齐写着八个名字,字体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其中有一个居中靠后的名字就姓董。 看来事情的确如她所猜测那般,这个新县令有肆无忌惮的底气。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放下手中的白纸:“不过是为了赚钱而已,有那么多种方法,偏偏要选择压榨百姓的方法。” 有时候,她也挺不理解的,压榨百姓宛若杀鸡取蛋,这些当官者总是急功近利,只能看见面前但这点微 小利益,而看不见长远的收益。 她将白纸缓缓折好,还给了云冥,看着墙上的窗户,似乎透过它能再次看到早上那浮尸满地的景象。 “云冥,我记得上次在渝江城的粮食我们还没有放完,还剩一小部分,一起带过来了。” 云冥微微一怔,看向乔洛染,表情有些无奈:“洛染,我们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他其实可以直接爆出身份,撤掉这个董县令,可是他暂时还不打算让董家发现他回来了。 他打算隐在暗处看看,这群人究竟还有什么举动。 “我知道,可是至少,有我们这碗粥,他们可以多活几天,多积攒些体力离开这里。” 她目光坚定:“至少我问心无愧。” 她走到了窗边,上午的阳光照射了进来,为她镀上了一层人形的光晕。 云冥看着她眼底耀眼的光,张了张嘴,最后颓然的沉下了肩:“好吧,你永远是有道理的。” 他你永远不知道怎么去拒绝她。 既然下了决定,就尽快开始,好在一行人在渝江城有经验,轻车熟路的立好了一个施粥的摊子。 施粥的地方在城外,毕竟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被赶到了城外, 在城内的,要么是能活下去的,要么是已经无法再活下去了。 白粥熬得极为浓稠,一碗粥下去,至少能顶两餐,围观的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有人在城外设粥棚施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益县。 董县令,姓董名子初,今年刚满二十,弱冠之年,意气风发的主动请缨,想要来边界锻炼锻炼。 他的二爷爷是天字阁的长老,想要过来,不过打个招呼的功夫,没出两日,上任的调令就摆在了他的桌上。 董子初兴致勃勃的来到了大益县,刚来三天,一腔热血就被浇灭了一半。 比起天都繁华的街道和数不胜数的娱乐,大益县简直像个苦修之地,就连女支院都只有一家! 他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个? 可是他们家和二爷爷也没有亲近到人情随意挥霍的地步,既然来了,不呆满一年,他不可能随意离开的。 心情烦闷之下,董子初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比如—— 赚钱?不不不,比起说是赚钱,他更喜欢看这满街的刁民们,恨他恨得牙痒痒,偏偏又毫无办法的样子。 县衙的活一推二五六扔给了自己的师爷,董子初睡到午 时才起,身边的小妾连忙伸手给他披上衣服。 董子初满意的懒着小妾左右各亲了一口,他来大益县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用面对家里那头母老虎了。 当真可笑,男人三妻四妾,乃人之常情,她坐在夫人的位置三年不下蛋,竟然还想对他管东管西? 若不是看在她娘家的份上…… 董子初坐起身,立马有一大群莺莺燕燕围了过来,有的系袍,有的穿靴,有的擦脸,很快就将他整理的妥妥贴贴。 他习以为常的挥了挥手,一群侍女默默的退下,小妾恋恋不舍的抓着他的袖子:“大人一路小心……” “知道你心疼为夫。”董子初用力捏着她的脸蛋,掐出了一个清晰的指印,“倒是挺好看的,就这么留着吧!” 小妾神色丝毫未变,满眼的柔情蜜意:“都听大人的。” 董子初满意的点点头,他住的地方和县衙相连,想要到县衙,连马车都不用做,穿过自家的后花园就到了。 县衙十分热闹,董子初一听,又是什么偷鸡摸狗的案子,顿时不爽的啧了一声:“都跟师爷说了,碰到这种案子直接各罚五百两,费那个心力断案做什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上门找茬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黄师爷真是愚不可及,哪能比得上您的大才。” 身边的官差满嘴奉承,一脸谄媚的讨好董子初,若是身后有尾巴,怕是已经看到摇个不停尾巴了。 董子初已经习惯了这种讨好,见县衙没出什么问题,就只当自己已经来过了,背负着双手昂首阔步的往回走。 官差自觉得给他汇报今日发生的事:“早上清理的贱民越发多了,光是把他们扔出城外,就费了不少力气……城外有人设了个粥棚,还想要施粥,当真是可笑至极……红袖姑娘托我给大人问个话,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她,她十分思念大人,还接了自己的表妹过来,希望能一起伺候大人……” 董子初听着听着,双眼一瞪:“你把刚才那个再重复一遍。” 官差眨了眨眼睛:“……红袖姑娘十分思念大人?” “不是这个,是上一条。” “………城外有人施粥?” “就是这个!” 董子初暴躁的转来转去,哪来的傻缺,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那群贱民施粥! 要是影响了他的生意可怎么办? 越想越是怒火攻心,董子初袖子一甩,怒气冲 冲的向着出门的方向走去:“喊人!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兔崽子敢在我的地盘挑衅!” 消息传进董子初耳朵里的时候,乔洛染她们已经分发完六大锅粥了。 煮粥的速度要赶不上发的速度了,乔洛染和云冥一商量,决定先停一小段时间。 一个衣着褴褛的妇人,牵着一个小丫头,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二人面前,老泪纵横:“观世音菩萨,您一定是观世音菩萨,来救我们脱离苦海了——” 她的话像是点醒了围在这的众多人群,一时间不分男女老少,通通都跪倒在地,一下接一下的磕着头。 乔洛染哭笑不得,上前试图拉人起来:“您太客气了,我也只是尽一份绵薄之力……” 妇人身边的女孩突然拉住了她的袖子,用稚气的声音问道:“观音姐姐,我们以后是不是都跟着你呀?” 脏兮兮的小脸也挡不住她那又大又明亮的双眼,她的眼中满是希冀,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乔洛染满腔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看着女孩充满期待的眼神,她之前的安排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抬头向这片人群望去,所有人都用那种满含希望的眼神 看着她,仿佛溺水者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将她一起拖入水中了,也在所不惜。 她闭上眼睛,内心近乎焦灼的挣扎着。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不是给人绝望,而是带来希望后,再将人重重的推入深渊。 她又如何能做那个最残忍的人?! 乔洛染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人群,缓缓吐出:“大家放心,我不会就这样抛下大家不管的。” 她已经暗暗下了决定,哪怕她离开,也一定会将这大益县收拾妥当! 她说完一回头,云冥正在用温柔用欣赏的眼睛看着她,无声的点了点头。 乔洛染只觉得一股力量涌上心头,忽然浑身充满了干劲,大步走到妇人身边:“起来吧,我不是菩萨,只是一个过路的好心人,我也不是来救苦救难,而是想要帮助你们学会……” “你们是什么人?!” 远处忽然气势汹汹的冲来一队官差,打断了乔洛染的一番话,为首者肥胖如猪,满脸油腻,跑过来的样子仿佛是一团大颗的肉球在滚动。 乔洛染辣眼睛的眯了眯眼,心中有了猜测。 “来者可是董县令?” 董子初眼睛不太好,两米开外就不太 看得清人脸,满腔怒火的冲到乔洛染面前才发现,这居然是个清秀貌美的小娘子。 小娘子楚楚可怜的看着他,董子初顿时气血涌上了头,怒火平静了不少,色心却起来了。 “小娘子,你一个人跑到这,是想做些什么呀?” 他语调滑腻,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猥琐,两只眼睛色咪咪的看着乔洛染,若不是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恐怕当场就将人抢回府里去了。 不过,他可不同于那些没脸没皮的纨绔子弟,这纳妾最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抢回去的,可就没意思了。 乔洛染被他看的有些反胃,冷漠的说道:“董大人看不出来吗?我感慨这些百姓挨饿受冻,施些白粥,好让他们安稳度过冬天。” “小娘子这细皮嫩肉的,可不适合大冷天的出来干这等重活……诶,别躲啊,我这可是心疼你——” 董子初嘴里一边说着,一边就想上手摸到乔洛染的肩,被她敏捷的躲了过去。 董子初遇见过这种烈性的小娘子,一开始不情不愿的,只要许以重利,或拿家人稍微威逼利诱一番,没有不从的。 所以他最喜欢看这些烈性儿屈服的样子, 非但不介意乔洛染满身的寒气,还一脸色相的再次伸出了手:“知道吗?跑到城外施粥,可是违反了本县的法律!但是只要你乖乖的跟着本大人,我保你没有一点事,吃香喝辣,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啊——” 他忽然发出了一声痛呼,整个人如同被踢出去的皮球一般,狠狠地砸向了不远处的地面,溅起的尘土扬了周边的人一生。 乔洛染半收回腿,看着站在身边的云冥,有点高兴,又有些不满:“你动作怎么比我快这么多?” 她腿都已经踢了一半了,眼前的人眨眼间就飞了出去。 云冥没有说话,除了满身的冷意,丝毫看不出来他的怒气已经到达了顶点。 听到乔洛染的话,他浑身的气势一泄,连带着周身的温度都高了几分:“洛染,这种事让我来出手就行了,你少碰脏东西,省得污了自己的手。” 在他眼中,董子初这等垃XX意,扔在路边,他都嫌脏,自然是舍不得洛染去亲自碰他。 乔洛染无奈的歪了歪头:“好吧,那以后这种事可都交给你了,云公子,你可要喊一声就要到哦!” 云冥眼神充满了宠溺:“没问题。” 第二百四十四章 暴揍 两人在这边打情骂俏,董子初在不远处怒火中烧,还有一丝丝恶意,慢慢的缠上了他的内心。 又是……又是这种粉郎! 他嫉妒的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每次他看中的美人,身边总有这种看不懂脸色,行事粗鲁的粉郎,偏偏美人们一个个跟瞎了眼一样,宁可跟这种油头粉面的粉郎在一起,也不看看才华横溢的他! 粉郎就是小白脸。 董子初费力的从地上坐起,第一下还没站起来,第二下有眼力见的几个官差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他一把推开帮他的手,恶狠狠地盯着云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本大人被人打了,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吗!还不快点上!” 领头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拔出了刀,带人将云冥和乔洛染二人团团围住。 董子初又得意了起来,他带来的官差有十数人,虽然云冥一脚就将他踢飞了,可是在他眼里,这不过就是力气大了点,而自己带的人不仅多,还通通都手持刀刃。 他摸着肚皮,得意洋洋的站在包围圈外围:“那个男的,你现在乖乖投降,过来被我揍个十脚八脚,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云冥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凶恶的官差们:“我若是不投降呢?” 董子初面容一冷,脸上浮现出阴毒的笑意:“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都给我上!注意不要伤到了旁边那个小娘子!” 看他这副样子,显然也不打算留时间给云冥投降。 云冥无奈的耸耸肩,往旁边一看,乔洛染正抱着胳膊兴致勃勃地看他,就差手里来一把瓜子磕了。 云冥故意露出委屈的表情:“洛染……你不打算来帮我了吗,我只有一人,对面可是有十数人。” 乔洛染翻了个白眼:“这不是你让我别脏了手吗?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帮你,你自便吧。” 弱女子三个字,她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云冥无奈的一笑,见她真的袖手旁观的架势,说道:“那正好,我来教你一套用内力的掌法,以后可以不接触到身体,就将人五脏六腑打至破碎。” 他双手起范,左腿划了一个半圈后撤半步,迎着砍来的第一把刀,往左一侧,接着右掌推出,轻易的就将第一个人打飞至三米远。 后面的人源源不断地扑了上来,云冥灵活的左躲右闪,配上手中的 掌法,一时间竟然打得精彩纷呈,宛若电影里面的武打镜头,明明手掌还没有挨到身体,所有被打的演员配合的飞了出去。 乔洛染一开始只是虚着眼看他,想看看他还能弄出什么花样,谁知这一看,便越来越认真,手中下意识的模仿着云冥手掌的轨迹滑动着。 这果真是一套精妙至极的掌法! 不过想要达到云冥这种片叶不沾的程度,还需要结合极为深厚的内力,乔洛染解除内力不久,内力外放也还不熟练,只能先将这套掌法当作外家功夫来练。 直到云冥收功站直,乔洛染才猛然惊醒,兴奋的走了过去:“好生厉害的掌法!这套掌法叫什么?” 她仿佛没有看到满地的躺尸,自然而然的和云冥聊起了武功。 云冥更不会在意这些手下败将,自然的对乔洛染笑了笑:“掌法是我自创的,还没起名,不如洛染来给它取个名字。” 乔洛染摸着下巴:“这套掌法不仅杀伤力惊人,打起来也是翩若惊龙,宛若游鸿,不如叫惊龙掌?” 云冥自然没有意见。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起了掌法和内力,不远处,董子初已经吓得两股战战,一些黄 色液体顺着他的裤子流到了地上。 难闻的味道飘散了出来,周边的百姓纷纷捂着鼻子散开。 董子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是恐惧,又是愤怒,最大的还是羞耻至极。 他竟然在这群贱民面前,丢尽了脸面! 只是……现在不是发作的好时机,他见乔洛染和云冥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悄悄地挪动脚步,一步一步向着人群外挪去。 等到走的稍微远了一些,他拔腿就跑,竟然在短短的数十个呼吸间就跑到了城门,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跑得那么快过。 乔洛染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转头看云冥洗了洗眼睛——虽然他还是带着面具,但就算带着面具,也比那头肥猪要帅气逼人。 “云冥,就这么放他离开,没事吗?我们可是还要回城的。” 云冥摇了摇头:“他若是敢再次带人来找我们麻烦,再打一通,扔出去就是了,他若是想往自己上头找人,那撞到我手上,我可就不客气了。” 乔洛染很信任云冥,点了点头,转身对着一开始畏惧之下逃到一边的百姓说道:“大家不用再害怕了,他不会再来找麻烦的,粥 棚短时间也不会撤,我们继续。” 百姓们端着碗,瞬间恢复了之前争相打粥的模样,还有几个盯着昏迷不醒倒在地上的官差,眼中闪烁起了贪婪的光芒。 乔洛染也不去管,将准备的最后一锅粥分发干净,告别了城外依依不舍的百姓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路过城门的时候,注意到,城门守卫有些奇异的目光,乔洛染回望了过去。 谁知守卫呆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一个有些高兴的笑容,还悄悄的给乔洛染比了个大拇指。 显然对董子初的这一顿揍,深入人心。 乔洛染笑了笑,点头示意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对着旁边的云冥说道:“看来这小小的县城并不是铁板一块。” 想来也是,董子初不过是一个新上任的县令,凭借着自己姓董,胡作非为,无论原先县令是怎样的人,想来他的人,应该都是最看不惯董子初的人。 云冥点点头:“影七查到了一些基本信息,显示董子初是最近两个月走马上任的,之前的县令姓林,不是天字阁的大姓,百姓也普遍对林县令充满了好感。” 乔洛染若有所思:“那这位林县令现在在何处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夜晚来袭 云冥摇了摇头:“还没有打听清楚,不过多半是回总部述职。” “这样啊……” 乔洛染摸着下巴,心底开始构建计划。 既然先前在城外承诺了百姓们,她就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其实问题说起来也很简单,董子初来大益县不久,还来不及做太多事情。 他主要做的就是增加赋税,盲目调高粮食价格,那想要解决这些问题,自然也要从粮食下手。 首当其冲的就是降低赋税,还有调控市场粮食价格。 但是这两件事,作为一个“平民百姓”的她来说,很难去插手管理。 而且,粮食不仅价格虚高,还只有固定店面能卖,那就意味着,这背后至少有几位粮商在帮董子初。 所以她不仅需要把董子初给解决了,还需要把这几家粮商都给解决了。 乔洛染戳了戳云冥:“若是董子初消失了,县令是等天字阁总部再调一人过来,还是先由本地的人代为管理?” 云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事发突然,抽调一位县令,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自然是由本地的县丞代为管理。”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二人做一些事情了。 乔 洛染同样意味深长的笑了:“我们是主动出击,还是等他自动送上门?” 云冥:“主动出击师出无名,他也不像个有耐心的人,想来最快今晚,最迟明天我们应该就能见到他派来的人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默契十足,善喜在旁边听的满脸问号,忍不住插嘴说道:“主子,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个他是谁啊?” 他们先前隔得远了些,又被人群挡住了视线,没有看到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乔洛染和云冥二人被围住了,过了一会儿,围住的人就都被打倒了。 乔洛染揉了揉她的头发:“与你无关,好好熬你的粥吧!” 善喜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哦。 转眼就到了晚上。 乔洛染和云冥一同坐在屋顶,撑着脸看月亮。 她自己都觉得奇妙,以往看小说电视剧里面所说的谈星星谈月亮,只觉得莫名其妙,星星月亮有什么好谈的? 那月亮天天晚上都能见到,又有什么好赏的? 只是身边的人换了,心情就完全不同了。 乔洛染难得如此放松,或许是有云冥在她的身边,她只觉得安全感十足。 云冥的右手偷偷的攀上了她的右 肩,乔洛染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默认了。 云冥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一秒。 他只觉得再好的美景,都比不上刚才洛染那风情万种的一眼,蛊惑的他只想就此沦陷。 这一刻,他什么都忘却了,只想将眼前的人搂入怀中。 乔洛染看着明朗的月亮,却突然想起了在京城天机阁总部的那个也要。 南君宥赤手背着她翻越了那片悬崖峭壁,那天晚上的月亮,同样是如此的纯白无暇,皎洁而又明亮。 她心头忽然有些不自在,假装弯腰,轻微挣脱了云冥的手。 云冥愕然的看着自己怀抱中突然空了的一块,委屈的张了张嘴:“洛染?” 乔洛染陷入了难得的纠结之中。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离,可是只要一天还没有和离,她就还是一天的宥王妃。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就这么自然的与云冥在一起。 总觉得像是她在出轨…… 乔洛染心中的小人苦恼的将头发揉得乱成一团。 为什么前世母胎solo的她,穿越古代后反而要遇到这种问题啊! 云冥带着小委屈的声音响起,她又更心虚了。 可是 把事情和云冥解释清楚,她又怕云冥多想,加上云冥和南君宥至交好友的身份,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二人之间的感情。 所以……她作为前世的特种兵王,为什么要面对这么难的感情问题啊—— 好在解救乔洛染的人很快就来了。 他们回客栈的路上并没有掩盖行踪,董子初十分轻易的查到了二人所住的就是这间客栈。 他吃了个大亏,第二次可不会犯错了,董子初将身边最能打的一队贴身侍卫全部调了出去,甚至将父亲高价请来暗中保护自己的影卫也调了出来。 足足四五十人,将客栈包围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不远处的墙头还架起了一副副弓箭,尖利的箭头闪烁着冷锐的光芒。 乔洛染对这种局面熟悉的很,眼睛一扫就掌握了个大概,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好大的场面。” 虽然有几十把弓箭对着他们,可是不管是乔洛染还是云冥,都半点不慌张,甚至还有闲心调侃了两句。 “瞧那胖子萎萎缩缩的样子,躲的那么老远,因为我们看不见他吗?” 乔洛染眼神格外锐利,一眼就扫到了鬼鬼祟祟,躲在弓箭背后的董子初。 云冥淡定的转着扳指:“被暗箭误伤死去,这个死法不错。” “我看他那么多肉,扎几箭估计都死不了。” 乔洛染嫌弃的看着远处那个庞大的肉球,她要是知道白天这人在骂云冥是粉郎,他自己风流帅气,估计要吐槽一句,和董子初比起来,是个人都算得上粉郎。 两人不慌不忙的聊着天,半点也没有回到客栈的意思。 不远处的董子初战战兢兢的缩在后面等了好久,仍然不见客栈里面有半点动静。 他在五个侍卫的帮助下,费力的答上了墙头,疑惑地探出了脑袋,想要看看客栈里面的情况。 这帮贱民被这么多弓箭指着,竟然能淡定如斯,一个淘跑的也没有? 而就在他探头的那一瞬间,云冥随手抓起一颗石子,手腕一抖,石子宛若子弹一般飙射了出去。 “啊——”董子初被打下了墙头,捂着鼻子,痛苦的站了起来,他刚松手,鼻子瞬间血流如注,将他胸前的衣领沾的满是血迹。 “可恶,可恶,可恶!” 董子初气得直跳脚,短胖的右手高高举起,细小的眼睛极力睁大:“所有弓兵听我命令,一,二,三,放箭——” 第二百四十六章 解决 皎洁的月光下,利箭密密麻麻的射进了客栈,遮天蔽日如同暴雨般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可惜所有箭都是朝着客栈里面射的,若是有哪个弓箭手稍微抬起头,就会发现屋顶上还有两个人,正对他们指指点点。 乔洛染遗憾的摇了摇头:“这一批弓兵的素质不太行啊,连木制的墙壁都射不穿。” 她这是废话,又不是弩箭,几十厘米厚的墙壁,哪有那么容易射穿? 但是云冥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满脸赞同的跟着点头:“你说得对,等回到总部,一定让地字阁再将弓兵好好操练一下。” 乔洛染:“……是不是我说她们是女的,你都要说对?” 云冥立刻点头,一副坚定跟她走的模样。 乔洛染翻了个白眼,笑了:“幸好让掌柜的把所有人都撤走了,不然这个董县令突然带着这么多的弓箭手,想要护住客栈的人的同时全身而退,还真有些困难。” 只是让掌柜的走的时候,废了些嘴皮子,好说歹说才用官府征用的借口劝走了。 云冥看了看夜色,已经子时了,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他向着乔洛染伸出手: “洛染,走吧,估计一会儿他们就该发现没人了。” “好。”乔洛染搭上他的手,云冥稍一用力,揽着她的腰,直接跳到了围墙外面。 董子初没有听到惨叫,也没有看见人出来,顿时有些气的跳脚。 “可恶,他们一定是跑了,所有人进客栈给我搜——”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落在了众人面前。 “什么人?!”为首的影卫立刻挡在了董子初的面前,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以他的武功来看,眼前的一男一女虽然站姿随意,但是进可攻退可受,没有一丝破绽,简直深不可测! 他心里有些叫苦,暗暗压低了声音对董子初说道:“大人,这两人武功不简单,您先离开,我们来对付他们……” 谁知董子初听都不听完他的发言,一把推开了影卫走上前,满脸嚣张:“不等我去找你们,就自己出来了,是想要投降吗?告诉你们,晚了!那个男的,你不是很能打吗?你有本事来呀,看看我这么多的弓箭手,有胆你就来打我呀!当然,你要是乖乖交出你身边的小娘子,我就放过你们一马……” 他的废话实在太多了,云冥不耐烦的再次一脚踢了过去,董子初立马摔了个四仰八叉,白天才稍微恢复过来一点的五脏六腑,再次疼得拧巴在了一起。 他痛得发出猪叫,气得咬牙大喊:“上!都给我上!那个男的抓了,死活不论!女的小心些,别伤到脸!” 侍卫们冲上前,但在云冥眼里就是送菜的,来一个倒一个,来一双倒一双,董子初见到这个情况,连忙推了身边的影卫一把:“你也给我上!” 影卫无奈,他有些浅薄的内力,起码不是一招倒下,勉强能跟云冥打个来回,但输也就是早晚的问题。 董子初双目赤红,对着身边的弓箭手喊道:“给我放箭——” 领头的弓箭手有些犹豫:“大人,还有我们的人在里面,很容易误伤……” “误伤就误伤,不听我的,不想活了是吧?我说了,给我放箭!” 他气得理智全无,干脆一把夺过旁边的一把弓,用力拉满,对着云冥狠狠的射出了一箭。 不过他那轻飘飘的一箭,云冥甚至都不用躲,就自己落在了地上。 仿佛能感受到身边传来的异样目光,董子初羞愤异常,大 声喊道:“都给我放箭——” 箭矢凌厉的射了出去,只是云冥不过一个人,还被侍卫们团团包围,极难瞄准,大半的弓箭直接射到了自己人的身上。 顿时叫骂声,痛呼声不绝于耳,场上的局面乱成一团。 乔洛染早就从包围圈溜走了,因为董子初的命令,他的手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的管乔洛染。 她趁这个机会,偷偷的摸到了一个弓箭手旁边,一个手刀下去,顺利的抢到了一副弓箭。 她对着弓箭手们放了一记冷箭,然后突然高喊:“有人混到后面来了!快放箭杀了他!” 夜色本来就深沉,加上人在极为专注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听从发出声音的命令,后排的弓箭手们,连忙对着自己的队伍连连放冷箭,只见时不时血光飞溅,队伍混乱不堪。 乔洛染吼完那一嗓子,就悄悄的藏到了远处,眼神冷静,对着正吓得四处乱跑的董子初放出一箭。 她前世不是专职的狙击手,但她的狙击成绩可不算差,这点距离对她来说,如同小儿玩乐,轻而易举。 在所有人没注意的瞬间,这一箭精准的穿过了一团乱麻的战局, 射入了董子初的心脏。 董子初卧着胸口的箭,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云冥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见到董子初如同计划般倒下,他勾起嘴角,用一招内力外放逼退了周身的所有敌人。 “不好意思,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他脚尖轻点,迅速的脱离了战场,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场上的弓箭还在乱飞,侍卫们面面相觑,影卫脸色一变,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高声喊道:“都别打了!都别打了!” 他紧张地一个个检查着倒在地上的人,很快就找到了董子初的尸体。 影卫浑身一僵,连忙去探董子初的鼻息,可惜乔洛染瞄的很准,一击毙命,便是神仙也难以回天了。 场上还站着的人都迅速围了过来,看着已经死去的董子初,满眼绝望。 没有人能分辨出董子初究竟是是在哪一张弓下的。 影卫知道,自己这一顿罚是逃不过去了,一个弄不好,可能还要丢了小命,他脸色变了几番,最后停留在一个狰狞的表情上。 若是他能活下去,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 他记住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林师爷 云冥和乔洛染一同到达了约定的地点,相视一笑,眼中的兴奋和刺激才缓缓褪去。 刚才的行动,是他们在见到董子初带了这么多人来的时候,就计划好的,目的就是让董子初“名正言顺”的就这么死去。 两人第一次一起计划合作出手,对方仿若自己的半身一般,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如何行动的默契感简直让人沉迷。 乔洛染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完工!回去睡觉,明天就去找那个县丞……” 云冥温柔的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宠溺和爱意。 乔洛染和他对视了一会,有些受不了的先转过了头:“你干嘛这么看我?” “忽然发现,我家洛染怎么这么好看呢?” “……胡扯八道,谁就是你家的了?” “那不是我家的,你还想是谁家的?” “我……我是宥王府的人!” “……” 第二天一早,众人回到客栈,外面的地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乔洛染和云冥亲眼看到了昨晚的一场乱斗,恐怕要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县城也没有任何的混乱,一切如常,只是今日清晨倒在路边的人明显要少上许多。 乔洛染有些欣慰,这意味 着她费力施粥,还是有一定的效果,起码昨天那一碗粥,可能救活了一些人的性命。 两人正在吃早饭的功夫,影七回来了,他被派出去打听昨天晚上的后续。 影七:“少主,乔姑娘,昨日他们用重病的借口,连夜把董子初的尸体送出了城,除了董子初的亲信,没有人知道他的死讯,县衙今日一切如常。” 乔洛染疑惑地说道:“他一个堂堂县令离开了县城,县衙如何一切如常?” “因为董子初从来不管理县衙的任何事物,所有的事情都是扔给他的师爷,林康建来打理,所以即使县令不在,县衙运转依然没有任何问题。” 云冥敏锐的抬起头:“林康建?难不成是前任县令?” 影七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他。” 乔洛染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 师爷,可不是县丞这些有品阶的官职,顶多算是县令私下请的幕僚,大家尊称一声师爷而已。 林县令好端端的不回总部述职,却留在了大益县当自己接班者的师爷? 乔洛染念头一转,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看来这位林县令,颇有几分爱民如子的风范。” 不然,他不会放着大好的前途不 要,只为继续留在大益县管理县城。 只可惜师爷这个身份实在太低了,面对董子初的乱命,他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 乔洛染摸着下巴:“看来县城的后续问题,就要交给这位林师爷了,得往县衙去一趟才行。” “还得有人去查查城内粮商的动向。”云冥说道,两人讨论了一番,决定分头行事,由乔洛染去找林师爷,云冥去调查与董子初合作的粮商。 两人将今日施粥的任务交给了怡兰和善喜,便分头出发了。 乔洛染慢悠悠的来到了县衙门口,县衙今日仍然在断昨天的案子,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人。 她好奇的听了一会,大约是两邻居,一家指控另一家偷了他们的两只鹅,另一家死不承认,说这两只鹅是他们自己家养的。 双方争辩不休,偏偏双方家里原先都有养鹅,光从证据上来说,根本判断不出谁撒了谎。 林师爷不是县令,不能坐在主位,不能用惊堂木,只能坐在旁边的小桌上,听双方吵闹,看上去颇有些焦头烂额。 乔洛染心中早就有了分辨,看了好一会儿,见案子还是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干脆插了一句嘴:“不如你俩一人一 只鹅算了!” 其中一家一听,纠结了一下,满口同意了,另一家却咬死了不肯答应,还恶狠狠的瞪着人群,想要看看是谁在这边乱出主意。 林师爷若有所悟地看着这一幕,很快就有了决断,在短短时间内判定了偷鹅的人家,把鹅还给苦主,还要赔偿三两银子。 案子吵了三天,总算结束了,林师爷长舒一口气,向着围观的人群走来:“不知是哪位姑娘仗义执言,可否出来让林某表达谢意?” 乔洛染爽快地站了出来:“感谢就不必了,你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也挺厉害的。” 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大家和林县令熟悉,顿时有人不客气地问道:“师爷,你们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说一人一只后,你就判定是那家人偷的了呢?” 林师爷从容一笑:“一人一只,对于偷窃者来说,是不花任何代价就可以得到的东西,他自然满口答应,只有被偷者会不愿意,因为那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鹅。” 人群哗的一声讨论开来了,一个声音大声的喊道:“林师爷好生厉害!在下佩服!” 林师爷连连摆手:“判断也是十分容易,难的是 这位姑娘急中生智,想出这么个办法,若是再让他们两个继续吵下去,我这脑袋都要不保了。” 众人哄笑出声,他们有的人也听了三天的吵架,知道林师爷有多头疼。 乔洛染默默的在心里打着分,这位林师爷聪慧算得上中上,与围观百姓其乐融融,说明以往关系不错,亲近百姓,这等小的案件依然郑重的来审问,没有任何偏颇,道德上也没有问题。 看来的确是一位好官,可以进一步的谈一谈了。 她心中下了判断,默默上前一步:“林师爷,不知可否抽空详谈一番?” 林师爷有些讶异的抬起头:“请问姑娘是……” “董子初死了。”乔洛染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林师爷脸色一凛,有些警惕的看着乔洛染:“……请跟我来。” 他劝走了在场的百姓,带着乔洛染,来到了县衙后院的凉亭,四周一览无遗,若是有谁接近,双方都能瞬间发现。 乔洛染在心中又默默的记下了一个点笔记,林师爷是个警惕的人。 林师爷脸色有些严肃的看着乔洛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何人,如何得知县令去世的消息?”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谈话 乔洛染轻轻地笑了笑,避而不谈:“我姓乔,消息嘛,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 林师爷眼神锐利的盯着她,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缓缓的点头说道:“既然乔姑娘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只是乔姑娘究竟想来找我说什么?” 他没有一直追问,因为如果乔洛染不愿意说的话,追问也没有用,平白惹怒对方而已。 乔洛染在心里给他贴了个聪明人的标签,笑着继续说道:“林师爷可有想过,如今董子初突然离世,大益县该怎么办?” 她身体前倾,微微压低了一些声音:“或者说,董子初不在了,他下达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命令,还要继续遵守吗?” 林师爷沉默了。 他虽然并不知晓眼前这姑娘是什么人,但是她的发言的确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他愿意留下来做董子初的师爷,就是不忍这么离开被他看作自己孩子一般的大益县,哪里知道董子初一来,就开始胡作非为呢! 偏偏他作为一个师爷,给予不了任何的帮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受苦受难,是恨不得这些苦难都在他身上。 得知了董子初突然去世的消息,他第一反应,就 是开仓放粮。 可紧接着又想了起来,县城粮仓里面的粮食早就被董子初偷偷运了出来,高价卖给了城中的粮商,现在恐怕一粒都没有了。 他一个师爷,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命令县城中的粮商放粮,只能先继续先前的工作,再找机会想办法。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乔洛染,想到她刚才的神来一笔,眼神忽然一凝,站起身,躬身行了个大礼。 乔洛染:“林师爷这是何意?” “姑娘既然前来找我,心中必然已有主意,林某感念城中百姓受苦,只希望姑娘能不吝指点,林某一定用尽全力配合!” 他弯着腰没有起身,其实也是在赌这一把。 赌眼前这位乔姑娘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找上他,都需要解决大益县的问题。 乔洛染感慨的长叹了一口气:“林县令当真名不虚传,我问了许多百姓,都说您爱民如子,您在任的期间,从未有如此这般的乱象。” 她扶起林师爷:“您不必行如此大礼,我来找您,正是为了解决大益县的问题……” 另一边,云冥进展十分不顺利。 城中的粮商都没有降价,他想要见背后东家,却没有一家愿意接见 他。 没有办法,先礼后兵,云冥只好采取了一些小手段,总算见到了背后的几位粮商。 他们似乎并不知晓董子初死亡的消息,虽然不得不见云冥,仍然一脸嚣张,满嘴的污言秽语。 云冥没有表情,杀意一点一点释放了出来,离他最近的粮商浑身一抖,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明日午时三刻,县衙见,希望各位准时到达,否则的话,我不介意再用一些不太礼貌的小手段。” 云冥嘴角轻勾,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轻飘飘的看了三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三个粮商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了下来。 为首的宋掌柜一脸惊恐:“此人究竟是谁?这等威势,我在梁知府身上都没有感受到过!” 他见过最高的官,也就是知府了。 谷掌柜恐惧的摇了摇头:“刚才他看着我,我还以为他在看一个死人……这人绝对是一个杀手!” “行了吧,你们管他是什么呢。”俞掌柜胆子比较大,这会儿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明日去县衙一看,就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乔洛染 回到客栈的时候,云冥已经在了。 她自然地走过去坐下:“回来的这么快?那边进展顺利吗?” 云冥慢慢的品着口中的茶:“那三人都是急功近利的鼠辈,恐怕不会轻易的配合。” “不会就不会吧,本来一开始也没想到他们会配合。” 乔洛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惊讶的挑起了眉毛:“这是什么茶,好香。” 就连她这等不懂品茶的粗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香气。 云冥随意的说道:“从他们桌上顺手拿的,我喝着像是新收的青晨雪芽,摘下不超过半个月,这些富商,到时惯会享受的。” 乔洛染无语的放下手中的杯子:“你可真是毫不客气。” 这般珍贵的茶,说拿就拿了。 云冥挑眉:“来历不明的孝敬物而已,我就是拿了,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好吧,好吧,算你有理。”乔洛染冲他翻了个白眼,“明日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 云冥点头,心中有些后悔,这次只带了影七出来。 他本来想联系黄字阁的人,但是川蜀的情形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现在也不敢保证,黄字阁所有人都一定 忠心于他了。 眼下,身边竟然只有一个影七能用,他堂堂天机阁少主何时沦落到这般地界? 要把这个教训记下才是。 乔洛染信任他,便也不再提了:“我也去准备一下。” 明日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到晚上善喜他们回来,已经是暮色西沉了,乔洛染有些疑惑的看着精疲力尽的三人:“这是怎么了,今日去喝粥的人增多了吗?” 怡兰颇为怨念的看了她一眼:“洛染姐姐,喝粥的人没有变多,煮粥的人变少了而已。” 乔洛染这才想起自己和云冥不在,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可以雇上一两个人来帮忙,管个一日三餐,肯定会有大批人都想要来的。” 旁边的善喜一听,立刻明白了其中隐藏的含义,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怨气:“主子,听您这话的意思,明日您和云公子是不是又不来了?”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吗,若是我这边一切顺利,以后也就不用再去城外施粥了……” 乔洛染磕磕绊绊的解释,虽然的确是实话,可是顶着善喜和怡兰怨念的目光,她说不下去了,只能随口找了个理由,赶忙溜走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找粮仓 第二日午时,乔洛染早早地去了县衙,和林师爷默默等待。 云冥前去监督三位粮商,确定他们老老实实的起程前来县衙,这才先他们一步到了县衙。 没等多久,官差就引着三位粮商进了后院,依然是昨天那个凉亭,六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宋掌柜先一脸不满地开口:“林师爷,今日是你想把我们找来的?” 他以为云冥是林师爷的人,想到自己昨天被吓得那个怂样,顿时有些不高兴。 “林师爷想要邀请我前来,我自然愿意,但是这般邀请法,可不太妥当吧!” 谷掌柜和俞掌柜应声附和,纷纷用不善的眼神盯着林师爷。 林康建可不是过去那个县令了,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师爷而已,他们伸个手指头都能碾死他! 林师爷大约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表情不变,指着乔落染向三人介绍:“今日的确不是我叫大家前来的,这是乔姑娘,是董家的人。” 这个说法有点意思,乔洛染昨日特意教给他的,如果只是单纯董子初的人,在三个粮商眼中,他们就是同级的关系,但若是董家的人,是要比他们的身份高上一等的。 果然,三个粮商眼神一变,表情肉眼可见地谄媚了起来:“这个,乔姑娘是吧?在下失礼,竟然没有提前准备见面,乔姑娘见谅……不知乔姑娘平日里住在哪?好让我们登门拜访,补上这一份见面礼才是。” 他们一面的确是想讨好,里面却也是一分试探。 乔洛染知道如此,故意冷漠的对着云冥点了点头,云冥配合的甩出了一块木牌:“不相信我们姑娘是董家的人是吧?” 三个粮商,仔仔细细的看了木牌半天,确认这的确是天字阁董家的牌子,表情一松,更加谄媚地笑了起来。 “这,我们绝无此意,只是董大人毕竟不在,有些事我们也不好轻易决定……” “够了,不必再说这些废话。”乔洛染冷着脸打断了他们三人的奉承,“子初少爷重伤离开,你们知道吗?” 三个粮商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董大人不在,万万没想到,还有重伤离开这么件事。 为首的宋掌柜表情有些奇怪:“乔姑娘,董大人突然离开,您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呢?” 乔洛染故作傲慢的抬起了头:“指出少爷是被县城中的贱民伤到的,他一回家就发了话, 不能让这些贱民再吃到任何一粒粮食!” 宋掌柜吓得胡须一抽,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董大人的意思是……” “子初少爷想让你们三个把粮食都运回天都,运粮的费用,他一力承担!” 宋掌柜一听,心底下立刻盘算开来了。 若是听从董大人的吩咐,将粮食运到了天都,虽然费时费力了一些,但是粮食依然可以卖出,只是可能有些需要折价卖。 若是不听从董大人的吩咐,粮食可以高价卖,可也得罪了董大人。 他心底盘算了一通,觉得还是董大人的人情更重要一些,哪怕有所亏本,可是只要将来在关键时候,董大人愿意帮他,这些都是值得的。 他和谷掌柜,俞掌柜互相之间甩着眼神,很快确定了对方与自己的想法是一致的。 确定好后,宋掌柜站了出来:“董大人有吩咐,我们三个肯定义不容辞!乔姑娘放心,粮食一定在最短时间内压送到天都,保证不让这大益县的贱民们吃到一粒粮食!” 谷掌柜和俞掌柜在一边连连点头。 乔洛染心底冷笑连连,面上却露出了一副满意的表情:“记住你说的话。” 宋掌柜:“自然 ,自然,还请乔姑娘在董大人面前,替我们三人美言一番……” 他从怀中掏出了个荷包,是他随身带的,里面大约有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他热情地将荷包塞给了乔洛染:“姑娘大恩,这等小小礼物,请笑纳!” 乔洛染故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荷包:“行了,你们几个,我都会和子初少爷说的。” 说完,她带着云冥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一齐看向了林师爷。 为首的宋掌柜一脸狐疑:“师爷,这位乔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啊?” 若说是董家的小姐,她又不姓董,若说是下人,她行事未免也过于嚣张了。 林师爷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暗示性的指了指身后的房间。 这是房里人的意思。 三位掌柜恍然大悟,俞掌柜不屑的笑了一声:“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妾,形事这般傲慢,我看她也嚣张不了多久。” “俞兄慎言。”宋掌柜能混到如今的位置,靠的就是谨小慎微,他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个乔姑娘能这般嚣张,必然极其受到董大人的喜爱,只要她还受宠一天,她就是我们的座上宾。” 三人肆无忌惮的 谈论了一阵,丝毫不担心林师爷将他们的话说出去。 林康建没了县令的身份,在他们眼里,也已经与街上的百姓无益了。 讨论了一阵,宋掌柜带头说道:“行了,既然答应董大人要尽快将粮食运到天都,并尽快启程吧。” 他站起身,对着林师爷抱拳:“林师爷,我们三人就先告退了。” 林师爷点了点头:“三位一路慢走。” 他看着三人慢慢远去的背影,心中却在思索着那天和乔姑娘的谈话。 “……不论我们以什么身份去和粮商交谈,他们都不会将粮食交出来。” “那这样可如何是好?大益今年收到的所有粮食,都在他们那了。” “我们为什么受制于这三个粮商,主要原因便是不知晓粮仓所在的位置,若是我们能骗得他们三人去粮仓,暗暗摸清粮食的所在地,自然……” “不可不可,强抢粮食,此等行为与强盗何异?” “林师爷,谁说我们强抢了,我们会留下对应的银两啊!只是这粮食的价格……可就不是按照他们的规定来了。” “……此事当真可行?” “自然,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这样和他们说……” 第二百五十章 开仓放粮 林师爷长叹一口气。 此等强买强卖的行为,其实也有违背他的原则,但是现在大益县的情况,不用些非常手段,如何能让百姓熬过这个冬天? 他最终还是被乔洛染说服了,配合她演完了整场戏,此时心累的长叹一口气。 乔洛染和云冥,远远地坠在三位粮商的后面。 三人并没有分开,出了城,往西走了大约十几里地,到了一处人烟罕寂的村庄。 为首的宋掌柜,敲了敲其中一间屋子的门,交流了两句,三人便一起进了屋。 “看来粮食就是藏在这个村庄里面了。” 乔洛染摸着下巴:“倒是挺会藏的,这么大一个村庄,不会全都是被他们用来专门藏粮食的吧?” 云冥并不在乎,他确定了位置后,迅速的原路返回。 乔洛染有些疑惑:“不需要让人在这盯着他们吗?万一粮食被迅速运走了……” “影七已经来了,必要时监会出手的。” 云冥一边赶路,一边对乔洛染说道:“他们这个粮仓藏起的粮食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上许多,我原先准备的人可能不够用了,还需要去找林师爷借一些人才行。” 乔洛染不太懂这些 古代村庄的结构,云冥却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一个人造村子。 专门为了藏粮食的。 住的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人,恐怕也是他们派来负责看管粮食的心腹。 所以若是整个村庄都藏满了粮食,不仅够大益县的百姓撑过这个冬天,便是撑到春天过去,也绰绰有余。 他也怕迟则生变,一见到计划外的情况,立马原路返回。 回到县衙,林师爷听到二人的形容,顿时眉梢间都染上了喜悦,满口答应了下:“两位放心,此事就交给我了!” 他毕竟在这当了那么久的县令,还是有一批只忠诚于他的官差。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辆辆驴车向着城外那个粮食村的方向出发了。 后续乔洛染帮不上太多忙,干脆回到客栈好好的睡了一觉,这几日都在为这件事奔走,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 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云冥敲了敲她的门:“洛染,粮食已经全部运回来了,今日在城东开仓放粮,可要一起去看?” 乔洛染神色一松,开心的一点头:“好!” 两人来到了城东,围观的人群已经将街道挤的水泄不通,云冥干脆一只手 护住乔洛染,另一只手巧妙的一推一拉,清出一条路出来。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最前面,只见粮食堆的仿佛像小山一般,就这么摆放在眼前,带来的震撼感相当直观。 乔洛染内心感慨,这位林师爷还挺会来事的。 说曹操,曹操到,林师爷从粮食小山背后的房子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的开口喊道:“各位百姓,大益县城中粮食价格一直虚高,三位粮商深感不妥,一番讨论后,决定开仓放粮,先保障大家都安稳度过今年的寒冬!” 哗—— 下面讨论声此起彼伏,乔洛染看着站在林师爷身边,笑得比哭还难看的三位粮商,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毛。 “他们三个竟然愿意来?” 云冥点点头,说起乔洛染昨日睡着后发生的事情:“林康建的人派过去后,和他们三个起了冲突,最终还是他们三个不敌,加上林师爷同意将这份功劳算在他们三个的头上,他们三个只好就这么答应了。” “所以其实相当于林师爷没有给银子?”乔洛染关注点神奇的歪到了这上面。 她想起前日林师爷各种推脱,还说强买强卖,违反了他的原则, 今日这一出,可不是强制捐粮吗? 被这老狐狸的装模作样给骗了。 乔洛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内心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虽然有些自己的心思,可是林师爷的确一心为大益县着想,不愧为父母官。 两人说话的功夫,上面的发言已经结束了,百姓们被引导着排成队,一人一次,最多只能领一斗粮食。 林师爷早就看到他们两个了,此时缓缓地踱步前来,面露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如此一来,大益今年应该不会再死太多人了……乔姑娘,云公子,请受在下一拜。” 他很郑重的跪下,行了个大礼,吓得乔洛染连忙让开了半个身子:“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看不惯董子初这等鱼肉百姓,尸位素餐的蠢货。” 林师爷静静的看着她,忽然语出惊人:“乔姑娘,董县令是你解决的吧?” 乔洛染心里吓得咯噔一声,面上还是一片平静:“林师爷这话我有些不太明白。” 林师爷盯着她,没有看出丝毫的慌乱,只能将疑惑压回了心底:“呵呵,随口一说,随口一说,还请乔姑娘原谅则个。” 乔洛染摆了摆 手:“林师爷客气,既然城中已经开仓放粮,我们城外的施粥摊子也该撤了,接下来大益县的一切,就交给林师爷了。” 林师爷听出了她的离意:“乔姑娘要走?” “是啊,我们本来就是要去天都,只是路过大益,小住而已。” 林师爷恍然的点点头:“还请乔姑娘告知在下离去的时间,在下好前去送别二位。” “不必了,有缘自会相见。” 乔洛染转过身,潇洒的摆了摆手,和云冥一起离开了,只留下两个洒脱的背影。 林师爷的一个心腹走上前,疑惑的看着林师爷:“师爷,您这是在看什么呢?” 两人走远了,背影也都看不见了。 林师爷这才收回了视线,满是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我在看,川蜀的未来啊……” 他是豪商出身,捐来的一个推举的名额,走马上任来到了大益县,三个月前,家中的生意被另一家给抢走了大半,一夜之间一落千丈。 也就是那件事不久之后,他收到了回天都述职,董子初顶替他位置的消息。 林师爷磨练了这么多年,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他没有价值了,有人在落井下石。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上路 他知道,家中的情况不甚明朗,那么哪怕回天都述职,他恐怕也没有机会在上任了。 所以,他果断的留在了大益县,一方面是因为他割舍不下,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经营多年,自己的人脉都在大益。 就像现在,虽然他只是个师爷,可是在县衙,县丞的话都没有他的好使。 但是,林师爷是个聪明人,他看得出来,川蜀这种推举入官的形式,是有大问题的。 他也看得出来,乔姑娘和云公子二人来历不凡,必然不是他们口中的小商人。 不过后面的事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林师爷难得放松的笑了起来,转身缓缓的走向身后的粮仓。 …… 乔洛染和云冥回去没有再等一天,当天就启程了。 事不宜迟,两人决定快速前往天都,打天字阁的叛徒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到达天都之前,还有一波人会提前找到他们。 此时在董家。 影卫跪在董子初的父亲面前,面无血色,嘴里还在数着数。 在他身后,每当他数一个数,一条带刺的长鞭就毫不留情的抽了下来,一旦他的速度慢了一些,数字就必须重新数。 好不容易熬 过了这五十鞭的酷刑——说是五十鞭,其实打了已经不下一百鞭了——影卫强撑着磕了个头,走出房间,瞬间倒在了地上。 董老爷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在他的目光下,没有任何下人敢去扶一下。 他来到后院,董夫人还在呜呜哭泣个不停,怎么都不肯将董子初放入棺材。 董老爷心情也悲痛欲绝,董子初是他的老来子,难免疼爱了一些,为了这个孩子,特意去求二伯父外放到了他自己想去的地方。 但是谁知道,这一去竟然就是永别! 董夫人见他回来了,立马扑了上来,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那个混账呢?让他保护好我的子初,他就是这么保护的?!我要他偿命——” 董老爷抱住了董夫人:“行了,我已经安排他受过罚了,偿命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他内心也知道,影卫已经尽力而为了,可是为人父母,心疼的孩子去世,如何能不迁怒他人? 但是他还是尽量克制了,因为他知道…… 董夫人双眼赤红,满是血丝,这两日哭的已经再也流不出半滴眼泪:“难不成,难不成我的指出就这么白白死了?!” 董老爷冷笑了一声:“不会的, 根据他们所说,子初是被一男一女害死的,男人脸带面具,武功极高,女人长相佼好,武功应该也不差。” 影卫和其他侍卫只是不敢担杀死董子初少爷的责任,不约而同的将事情都推到了乔洛染和云冥头上。 不过他们误打误撞,竟然真的说对了。 董老爷面色阴沉:“那一男一女,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让他们也尝尝子初临死前的痛苦——” 董老爷费了一番心力,总算安抚好了夫人,他回到书房,静坐思考了一段时间,站起身,出府向着二伯父的府上行去。 若是光靠他一人,想要找到那一男一女,可能比较漫长。 但若是二伯父愿意帮忙,让天字阁的人出手,想来短时间很快就能找到这二人。 他舍下这张老脸不要,也要去求二伯父再出一次手。 另一边。 乔洛染一行人再次感受到了赶路的痛苦。 比起来川蜀的这一路,在川蜀本地的路,更加崎岖,山路高低不平,十分难走,即使是官道,也修建的丝毫称不上平整二字。 一行人走了整整一天,仍然没有走出这一片大山,乔洛染长叹一口气:“看来今天晚上又得露宿野外了 。” 她还以为来到川蜀以后,再也不会有露宿野外的机会了,不过幸好先前准备的帐篷之类的物品都没有扔。 众人在野外住宿也有经验了,干脆利落的分配好了工作,夜渐渐深了,远处的深山时而响起一两声狼叫。 乔洛染放心不下,和云冥轮流守夜。 说好的,前半夜是云冥,后半夜是她,可是等她一觉醒来,又已经天亮了。 乔洛染气的拧着云冥腰上的软肉:“真当自己身体是铁打的?有内力护体而已,你都多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云冥能躲过,但却不敢躲,只好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今晚,今天我们应该能到达浮梁城,今晚我一定好好睡一觉。” 乔洛染同意了,再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欧文兴的凌厉视线远远的直射了过来,云冥苦笑着承诺,一定好好和洛染道歉,欧文兴才放过了他。 一行人继续前进,跋山涉水,总算在夜幕完全降临之前到达了浮梁城。 浮梁城是最近最大的一个城池了,从城墙的规模来看,就远远不是大益县能比的。 在晚上一点,城门就要关闭了,几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城门关闭之前进 了城。 守卫检查了一下路引,又对比了一下几人的外貌有没有符合通缉令的,没有发现后礼貌的放了行。 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怡兰有些开心:“这个城池看上去挺好的,连城门的守卫都这般礼貌。” 乔洛染附和的笑了笑,暗地里却和云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对劲。 从城门守卫接过他们的路引那一刻开始,就变得不对劲了。 守卫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可是那若有若无的视线,还有暗地里打量的眼神,以两人的敏感程度,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尤其是现在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乔洛染借着看街边摊贩上铜镜的功夫,确定了跟踪的有几个人。 她走到云冥身边,面色严肃:“一共有六个人,全部都穿着百姓的衣服,还有两个穿着官差的衣服。” 这是明面暗地都留了人,一方被发现了,另一方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乔洛染有些兴味的笑了起来,看来这幕后之人,是个高手啊。 刚好,她骨头已经有些痒了,前两天打那一架只是浅尝辄止,根本没有打过瘾。 她刚学会的掌法,可是饥渴难耐的想要寻找一个对手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放手 云冥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嘴唇微动:“我们先找到住的地方再说。” 乔洛染嗯了一声,用眼角的余光仔细的观察着身后跟踪的人。 除了那几个明面上的官兵,乔装打扮的人样貌普通,气质周正,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些肃杀之气,不像是普通人出身。 但若说是绿林好汉,他们的身上又没有那些歪邪之气,比起强盗土匪,更像是当兵出身。 难不成是天机军的人? 乔洛染有些疑惑,先前云冥说过,川蜀只有一只天机军,归属地字阁管辖,难不成地字阁中也出了叛徒? 可是没有那块令牌,无人能指使天机军行动。 乔洛染扯了扯云冥的衣摆:“后面那几个,恐怕是兵队出身。” 她对这种气息最是敏感。 云冥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一行人找到了一家客栈住下,乔洛染站在二楼,悄悄地将窗户推开一丝细缝。 果不其然,跟踪的人四处张望了一下,碰了个头,直奔客栈而来。 已经在川蜀的地界了,朝廷的人不可能追到这里来,乔洛染思索了一下,看向身后坐在桌子旁边的云冥:“是董家的人?” 云冥不紧不慢的喝 了口茶:“大概就是了,等到晚上,抓个人来问问就知道了。” “他们的动作倒是挺快,我们才离开几天,人都追到这里来了。” 乔洛染走了过去,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撑着脸叹了口气:“怎么走到哪里都有这种人。” 或许她应该习惯的,古代的常态不就是如此?尊卑有别,掌权者可以轻易的决定普通人的生死,不容反驳。 云冥给她倒了一杯茶,眼中带笑:“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这可不像你。” 乔洛染一愣,有些扭捏的接过茶:“谢谢。” 穿越来古代,虽然屡屡遭遇到这些事,可是永远都有一人站在她身边。 或许碰见云冥,是她一生的幸运。 她摩挲着茶杯,忽然很想做些什么。 房间里只有两人在,善喜和影七在门外守着,乔洛染紧张的勾了勾小拇指,忽然掀开云冥的面具,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她甚至来不及看云冥的脸,飞快的将面具给他带了回去,脸颊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咳咳……你……” 云冥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他先是有些呆愣的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眼中燃烧着一丝危险的光:“洛染,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乔洛染从来没有主动做过这样的事,开始还有些羞涩,听到他这样问,突然理直气壮了起来:“我们不是确定了关系吗,我做了我想做的事而已。” 云冥听见她的回答,面具下的脸紧紧的绷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与眼睛不相和的普通的脸。 他两眼紧紧地盯着乔洛染,突然伸手将乔洛染拉入怀中:“洛染,既然选择了我,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将脸埋进了面前修长洁白的脖颈,感受着面前人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声音透露着说不出来的迷茫和恐惧。 他好累。 一个人真的好累。 一个人支撑着一切,夹在两个势力中间,装傻充愣,躲避追杀,还无人理解的日子,真的好累。 云冥手中的力道又紧了一分,像是孩童抱着心爱的玩具不肯撒手,又像是溺水者死死的抱着前来救他的人。 似乎手一松,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乔洛染看着面前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孤独和痛苦,心一下软成了一滩水,伸手紧紧的环抱住他的背,语气充满了坚定。 “你放心,我定下的决定,从来不会轻易更改。” 她选中的人,只要不背叛她,她也一定不会离开他。 云冥抬起头,两人目光对视,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灼热,乔洛染的眼神有些迷离,面前云冥的脸渐渐放大,显得有些模糊…… “主子!怡兰小姐又和玉公子吵架了,一个人跑了出去,您看要不要……” 门碰的一声被推开,善喜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她傻愣了一瞬间,下意识的关上了门:“主子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等等,不对,主子面前的是云公子啊! 云公子在干嘛?! 主子可是王爷的人,他怎么能这般轻薄主子! 善喜反应了过来,气血一瞬间涌上了脑袋,再次砰的一声推开了门:“快放开我家主子——” 房间里一切正常,乔洛染和云冥隔着圆桌面对面坐着,见到善喜,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疑惑的抬起了头:“怎么了善喜?” “……诶?” 是她看错了吗? 善喜尴尬的蹂躏着手中的手帕,面前的主子和云公子脸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感受到她的目光,还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难,难不成刚才真的是她看错了? 可是她明明看见,主子和云 公子抱在一起,那脸都快贴在一起了…… 善喜纠结了一瞬间,但很快将事情抛到脑后,走进房间:“主子,怡兰小姐又和玉公子吵架,跑出去了,要不要奴婢去跟着?” “不必了,玉兄会跟着去的。”乔洛染见怪不怪的喝了口茶,这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哪天不吵才是奇怪的事。 不过玉随川虽然性子执拗单纯,但最是负责讲信用,他不会让怡兰一个姑娘就这么跑出去的。 乔洛染一点儿也不担心,指挥着善喜:“快去准备些热水吧,等她回来一准要洗澡。” “好,我这就去找店家烧些热水。”善喜点了点头,放心的转身出了房间,对乔洛染的判断没有半分质疑。 只是她不知道,她一离开,乔洛染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只要她当做无事发生,她就不尴尬。 瞅见对面在闷笑的云冥,乔洛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还笑,要不是你,善喜怎么会突然看到?” 她都还没做好准备,怎么去跟善喜说…… 还有南君宥。 乔洛染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差劲极了,袖子一甩,转身离开了房间:“你自己呆着吧,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兵分两路 乔洛染刚从房间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偷偷摸摸打量楼上的几个跟踪的人。 视线对上的瞬间,对方心虚地低下了头,假装和身边的人大声交谈着什么。 乔洛染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冷漠地移开了视线,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内心却有些疑惑。 这些人一个都没少,稳稳地坐在那,盯着这边的动静。 感受到楼下传来的打量的目光,她纠结了一瞬,主动走下了楼,向着门外走去。 身后一瞬间就有四个人站起身,同样向着门口的方向而来。 奇怪,这分明就是要死盯着她,可是为什么怡兰出去,这些人却丝毫不感兴趣,一个都不曾离开? 若真是一路跟着他们,就应该知道他们是一起的,可是看着跟踪人的架势,仿佛对除了她和云冥之外的人丝毫不感兴趣。 难不成他们尚未调查清楚,只以为她和云冥是和其他人顺路而行……乔洛染心思一动,走了一半,脚步一转,反身回到了客栈。 身后跟踪的人要是同样突兀的转身,便太过明显了,只能咬了咬牙,不甘心的继续往前走,眼角余光一直看着回到客栈的乔洛染。 “王大哥,这臭丫头太不 识抬举了……” “禁言!忘记主子的吩咐了?” “没有没有……” 乔洛染和几人擦肩而过,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了几声交谈,她眉头轻挑,脚步不急不徐地回到了客栈。 看来来者不善呀。 她淡定的回到了云冥的房间,一句话都还没有开口,先走到窗边,打探着外面的情况。 果然先前那几个人很快就反身回到了客栈,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云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的举动:“怎么了洛染,发现了什么事吗?” 乔洛染嘴角微勾:“云冥,我们和义父他们兵分两路吧。” 云冥一怔:“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只冲我们来的?” “不错,可能是因为杀董子初的那天晚上只有你我二人,他们对义父一家没有丝毫的兴趣。” 乔洛染眼眸沉沉:“倘若追兵不断,或许我们和义父他们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一旦动起手来,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 云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是可行,你我二人单独行动,进退可守,或许更容易放得开手。” 乔洛染:“我也是这个意思,若是时间一久,他们肯定反应过来了,我们需要尽快分开才行。 ”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不要再拖时间,乔洛染果断地找到了欧文兴转达了意思,催促他们尽快离开。 欧文兴看了一眼身边的影七,担忧的皱着眉:“洛染,只有你和世侄两个人,真的可以吗?” 欧家人并不认识川蜀的路,影七负责给他们带路,兼顾保护他们的安全。 乔洛染明白义父的意思,安心的拍了拍他的手:“善喜一路会照顾您的,我和云冥您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有些俏皮的捏了捏手腕:“我的功夫您还不知道吗?” 欧文兴知道她武艺超群,可是当父亲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心女儿和一个年轻男人上路,还是为了引开追兵? 但是相处了这么久,他可以说是很了解乔洛染的性子了,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一定要尽快啊。” “放心吧!您也是,路上保重身体,我们天都见。” 除了乔洛染和云冥,其他人才住进客栈一个下午,就又匆匆地启程了。 乔洛染没有出去送别,站在二楼的窗户,默默的目送他们远去,内心也难得开始忧虑起来。 这一路没了她和云冥,可以说是损失了至少一半的战 斗力,只有影七一个能打的了,玉随川全是半个,他毕竟实战经验不多,真要动起手来,不一定是二人的对手。 好在不出她所料的是,跟踪他们的人仍然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一点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乔洛染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和云冥对视了一眼,合上了窗户。 是夜。 一伙人包围了客栈,他们足足有二十多个人,统一身穿黑色夜行衣,遮挡着脸,手持刀刃,行动间有几分令行禁止的味道。 两个身穿百姓衣服的人跑出了客栈,扑通一声跪在了为首者的面前:“首领!” 这两人正是白天跟踪乔洛染和云冥的几人之一。 他们口中的首领略有几分傲慢的点了点头:“人还在吗?” “报告首领,睡得死死的,王大哥还给他们的晚饭里加了点料,保证不到天亮醒不过来!” 首领烦躁的啧了一声:“谁让你们自作聪明的?!把人困住就好,下什么药!” “这……是属下的错,请首领责罚!” 首领烦躁的看了他一眼,一脚踢开了他:“别在这里碍眼。” 将人踢得倒地不起,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看着身后的人:“都给我听着, 除了那两个人,其他所有人一个不留。” “是!” 他身后的人整齐划一的躬身行礼,扛着刀冲进了客栈。 没一会儿,有些房间就传来了惨叫声,但更多的只有血液飞溅的声音,安静而又诡异。 乔洛染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发现晚饭有问题以后,就一直呆在云冥的房间,生怕被抓到挨个击破的机会。 此时听到门外传来的惨叫声,乔洛染眉头一皱,急得站起了身:“发生了什么事,我要出去看看!” “洛染!”云冥有内力,听声远比乔洛染来的清晰,他对门外发生的事一清二楚,怎么可能让乔洛染就这么空手冲出去面对将近三十个内家高手? 是的,门外首领带来的二十多个人,竟然全部都修习过内家功夫! 虽然大部分内力较少,但是这么多人足够以量取胜。 云冥面具下的脸已经冰冷至极,内家功夫并不是烂大街,整个天机阁也只有他的手上和黄字阁有一部分。 而这一部分,是绝对不允许外传的! 可是眼前的一幕又在提醒着他,在黄字阁的秘籍,早已经散播的满世界都是了,甚至烂大街到连天字格长老们养的私兵都能修炼!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李晋 云冥早就猜测到,这一群像士兵,又不像士兵的人,估计就是天字格的长老们养的私兵。 地字阁牢牢把持着天机军,这群长老手也伸不到那么长,只能违反规则,开始自己偷偷养私兵...... 他并不在乎这是群什么人,左右现在天机军的令牌到手,这些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刚好帮几位长老松松骨头。 乔洛染不知道云冥在想什么,她听着门外逐渐增多的惨叫声,越发坐不稳了,干脆站直了身体:“不行,我要去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洛染!”云冥甚至来不及拉住她,乔洛染就已经径直跑到了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噗—— 漫天的鲜血飞溅了她一脸,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在她面前倒下,以前脸上的表情还是惊恐万分。 这……这是什么…… 乔洛染从一开始的呆愣,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什么人——” “是乔姑娘吧..” 一个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还摇着扇子的男人走了过来,现在的天气已经入冬了,他仍然执着的摇摆着手中的扇子,看上去颇有几份骚包。 这么冷的天,用扇子扇风却没有丝毫寒冷的表现,乔洛染看着他,眼神一厉。 此人恐怕内力十分深厚,不可小觑。 他看见清醒着的乔洛染,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但很快调整了过来:“看来乔姑娘也是擅长医药之人啊,甚好甚好,省了在下叫人的功夫……”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屠杀这客栈中的人?”乔洛染懒得听他废话,黑着脸打断了他。 来人嬉皮笑脸的收起了扇子,轻佻的想要用扇子去挑乔洛染的下巴:“我是谁,你可以猜猜看呀——” 啪! 他手中的折扇被突兀的打断,只留下半个扇柄还在他手中,来人气愤地抬起脸,正打算骂上几句,就对上了云冥黑的深沉的眼睛。 云冥就这么站在那,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势,冷漠的看着来人,眼神和看地上的尸体没有区别。 来人打了个寒颤,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属下见过少主。” 他全然不见屠杀客栈的人时的嚣张模样,低眉顺眼的站在那,若不是他身后二十几个乌压压的人群,恐怕会以为他真的没有敌意。 云冥并不认识他,听到他竟然准确的喊 出了自己是天机阁的少主,顿时惊讶的挑起了眉毛:“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来人这会不敢得瑟了,老老实实的说道:“属下是天字阁李家护卫李晋,得家主之令,特意前来护送少主回天都。” “李家护卫啊……”云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晋,声音忽然一沉,“既然是护送我,又为何要杀光客栈的人?” 李晋一听,冷汗顿时冒了出来,他只是按照自己的乐趣随便杀了几个人,平日里掏些钱就能把事情摆平,哪知这个少主如此咄咄逼人? 不过是几个贱民,杀了就杀了! 他内心充斥着不满和愤怒,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有几分委屈:“少主,您的行踪不能暴露,不然会有文家人来刺杀您的!他们家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取代您的地位,在川蜀称王称霸,您可一定要多加小心!” 他的话满是担忧,脸上的表情痛心而又迫切,像是真心在为云冥着想,只是这话一出,云冥就冷笑了一声,半个字都没有信。 谁都可能会背叛,只有文家不会。 因为他的祖母就是文家出身! 文家代代都与天机阁未来的主人订亲,只是从 他的母亲那一届开始才没有再延续这个传统。 可即便如此,文家依然是忠心耿耿的代表,母亲嫁去朝廷的这么多年来,也是文家勤勤恳恳的打理川蜀。 让他相信文家背叛了,还不如相信这个李晋下一秒就要拔刀动手。 云冥理都没有理会李晋,握住乔洛染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若是害怕,就不要看。” 满地都是尸体,只是夜色浓重,隔得稍微远些就看不真切。 “我不怕。”乔洛染摇了摇头,前世战场都上过,她怎么会害怕区区几具尸体。 她痛恨的是,明明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却无力阻止一切,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无辜的百姓受他二人的牵连,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倒在了睡梦中。 甚至杀人凶手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拿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借口,肆无忌惮的伤害他人! 乔洛染蹲下身,缓缓的抚上地上人惊恐的双眼,悄悄地低声说道:“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她不会看着这个凶手就这么逍遥法外的。 似乎听清了她的话,面前的尸体被闭上了眼睛,脸色也安详了许多。 乔洛染闭了闭眼睛,站起 身,冷漠的看着李晋:“不用李护卫护送了,我们自己会走。” 李晋对着她,语气变没有那么恭敬了,眼中隐隐的透露出威胁:“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少主回天都,怎么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去?至少让在下留些人伺候您。”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要派人跟着。 云冥半点都不惊讶,来者不善,怎么可能会因为他的身份而乖乖听话,他拍了拍乔洛染的肩膀,上前一步:“既然要上路,那就走吧。” 李晋露出了一个虚伪的笑容:“这多不合适呀,还是等到天亮再赶路吧。” 云冥眼睛都没抬:“你想让我在这种环境睡一晚上?我倒是可以,你自己呆的安稳吗?” 地上倒下的,可都是他的手中亡魂。 这种话不提还好,一提李晋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脸色有几分阴沉:“……少主说的有理,那就辛苦少主一晚上了,等到了下一个城池,属下亲自伺候少主休息。” “这些废话就不用提了,我们走吧。” 云冥拉着乔洛染的手,快步上前,李晋脸色难看的摆了摆手,二十几个护卫让开了一条路,沉默而又坚定地跟在两人后面。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李晋的目的 云冥和乔洛染走到门外,一辆马车赫然停在门口,看来对方一切都早已经安排妥当,两人根本没有除了一起离开的其他选项。 云冥眼神中的暗光一闪而过,率先上了马车,向乔洛染伸出手。 乔洛染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搭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二十几人骑着马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夜色中,车队慢慢启程。 虽然外面看管的严严实实,好在马车内部没有别人,乔洛染用手沾着马车内准备的茶水,在一边的车壁上写道:“这些人必然来者不善。” 若是真心想要护送,怎么可能是这般态度。 云冥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同样用手沾着水写道:“董李两家同气连枝,向来亲密,但是李家率先找了过来有些奇怪。” 乔洛染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群李家的护卫怎么知道云冥是天机阁少主的? 知道她姓乔,倒是可以解释,毕竟一路过来她并没有隐姓埋名,但是知道云冥是天机阁的少主,只有可能是真的认出来了。 但他们当时出手明明并没有暴露身份,这个李晋上来直接口称少主,还以护送之名,实为监管之意 想要将云冥压到天都。 这般行事,有极大可能是有其他不可言说的秘密! 乔洛染想到这,有些急切了起来:“他们知晓你是天机阁少主,必然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你,我们得想办法尽快离开才行。” 云冥看上去半点也不慌张,冷静的将水渍全部抹掉,重新写上一行新的字:“见机行事。” 不过二十多个人而已,对他来说想要离开十分简单。 他只是有些好奇,这些人会在路上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乔洛染对云冥的武功十分信任,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马车就这么摇摇晃晃的,一路向着天都的方向行驶而去。 车子颠簸的厉害,不过乔洛染都已经习惯了,她在摇晃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她这才发现,自己趴在云冥的怀里,保持这个姿势不知道多久了,顿时有些局促地坐了起来:“你怎么不叫醒我?” 云冥眼眸含笑地看了她一眼:“我看你睡得香,不忍心。” 反正虽然保持一个姿势,但是内力稍微流转,就可以缓解体内的酸麻,对于云冥来说,洛染在他怀里躺多久他都乐意。 乔 洛染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打算说些什么,突然马车的门帘被掀了开来,露出了李晋那张普通又有些油腻的脸:“少主,乔姑娘,你们醒了,要不要下车暂做修整?” 乔洛染这才发现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有些厌恶的看了李晋一眼,冷淡的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李护卫了。” 李晋根本不理会她,两眼一直盯着云冥,看到云冥点头,才露出了一个有些夸张的笑容:“属下让人准备了一些饭食,少主快下车就餐吧。” 乔洛染都已经渐渐习惯他区别对待的态度了,脸色自然的准备下马车,却被云冥一把拉住了手。 她疑惑的看了过去,只见云冥极具威严的看着李晋,缓缓抬起右手,猛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这一巴掌带着一些内力,又是在李晋措不及防下的攻击,李晋顿时被扇得倒飞数米,狠狠地撞上一颗大树,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云冥这才拉着乔洛染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面露怒火的李晋,语气平淡:“以后见到乔姑娘如同见我,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对乔姑娘不敬,便不是这小小惩罚了。” 乔洛染目光微动,看着 眼前云冥的背影,忽然很想倚靠过去。 “……是。”李晋喘着粗气,用手背将嘴角的鲜血抹去,沉下眼眸,状似尊敬的说道。 但是他的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这个天机阁少主的武功远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难怪家主给他下达了这么一个命令,若是不废了此人的武功,恐怕会坏了大事……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李晋吞咽下涌到喉头的鲜血,再次抬起头,便是一个带着些讨好的微笑:“乔姑娘,少主,请吧,属下让人准备了新鲜的柳枝,可以漱漱口——” 他这回当真是待乔洛染如同云冥一般尊敬了,跑前跑后端茶送水,若不是他那双透着狠戾的眼睛,乔洛染恐怕要真的以为他改变了。 两人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李晋端着个碗跑了过来:“少主,乔姑娘,属下让人烤的新鲜山兔,还有一些菌菇汤,野外难免简陋一些,烦请少主见谅。” 他手中捧着的木碗还在散发热气,显然的确是刚做出来的,空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腹中空空的乔洛染肚子都开始叫唤。 但她并没有动,就这么淡淡地看着李晋,看得他笑容都开始僵 硬,才伸手掏出一根银针,试探性的插入到了碗中。 李晋面露尴尬:“乔姑娘放心,端过来的吃食属下都已经让人尝过了,绝对没有问题!” 银针的确没有变黑。 乔洛染这才接过了木碗,淡淡的说道:“辛苦李护卫了,我们自己来吧,就不劳烦你了。” 李晋连忙谄媚地一笑:“不麻烦,不麻烦,伺候少主和乔姑娘是我的荣幸。” 话虽然这样说,他却直直地杵在一边,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要亲眼看着他们吃下去了? 乔洛染本来只是猜测,这会儿可以确定吃食里面有问题了,她冷笑了一声,故意沉下了脸:“怎么,我不喜欢吃东西旁边有人看着,李护卫非要站在这吗?” 云冥在一旁,同样冷淡的看了过来,李晋顶不住压力,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了。 他想了想,当时突然袭击,这两人根本没有带上多少行李,除了能吃自己提供的东西,便没有东西可吃了。 这顿吃不吃倒也无关紧要,他倒要看看,这两人能撑上多久。 李晋心里这样想着,才感觉好受多了,抬着头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二百五十六章 食物里的毒 银针测毒本来就极不靠谱,只能测出砒霜之类致使银针变黑的毒物,对于其他的毒物毫无办法。 乔洛染拿银针,只是做给李晋看的,让他以为他们相信了吃食里面没有毒。 见赶走了李晋,乔洛染这才仔细的闻了一下木碗里的汤,又沾了一点品尝了一下,瞬间脸色大变,连忙将刚才吞咽的点滴汤汁吐了出来。 云冥顿时紧张了起来:“洛染,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点点,没有达到伤害的剂量。” 话虽然这样说,乔洛染脸色十分难看,用树枝搅动了一下碗里的东西,将木碗放到了地上,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冥在医术方面远远不如乔洛染,看见她这般严肃,内心有些好奇:“致死的毒?” 乔洛染摇了摇头:“致盲。” 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找来的这等阴损的毒药,若不是她仔仔细细的研读学习了那本前辈的行医笔记,恐怕还发现不了这种毒药。 这种致盲的毒不比致死的毒,毒性小,但也更不起眼,混入到汤中,不仅没有异味,反而会让汤更具风味。 乔洛染喝过这种蘑菇汤,根本不可能有如此香醇 的味道,那必然是里面有额外的添加料。 她面色凝重的盯着面前这碗汤,万万没想到这群人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想要毒瞎云冥! 也是,云冥毕竟身份特殊,若真的死在了川蜀境内,忠于他的人自然会去调查清楚,还不如将他弄成残废,控制在自己手中。 云冥听到了这个答案,有些玩味的笑了起来:“原来是致盲……想法不错,是李家那老头能做出来的事。” 比起有些五大三粗的董白山,李成一心思要细腻歹毒的多……说来,这只“护送”队伍并没有董家的人,全是李家出来的,看来李成一和董白山的关系也并没有情报里说的那么好…… 乔洛染不知道云冥的想法,将手中的木碗一摔,噌地站了起来:“我去重新找些吃的。” 李晋百般算计下,他们的确来不及带自己的全部行李出来,可若是吃食被掌控在这群人的手中,是不是相当于软肋被别人捏在了手里? 他们二人一顿两顿不吃是没事,若是天天不吃,人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她越想越是皱眉,可能这就是李晋的目的,要么乖乖吃下带毒的食物,要么硬生生饿 着将身体拖垮,自然也就没有逃跑的力气…… 乔洛染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见到一旁的云冥似乎不知道想了什么,嘴角带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现在这个情况,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让我们自己准备食物,要么饿,要么瞎!” 云冥无奈地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洛染,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乔洛染听到他这样说,顿时狐疑了起来。 她了解的云冥,可不是一个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人,相反,他做事恨不得将事情算计到十年以后,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他肯定又有事瞒着她! 乔洛染一想到这里,怒气突兀的涌涌出来:“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云冥顿时脸色一僵。 他竟然忘了乔洛染是个多么敏锐的人,一点点蛛丝马迹,就会让她发现不对。 想到自己的安排,云冥脸色更加僵硬了起来,低咳了两声,有些局促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找个机会尽快离开,自然也就不用再受他们的辖制。” 他这样说着,心里也有些无奈,好在早点离开也不影响 后续的计划,早点动手也能让洛染少吃些苦。 云冥简单的环视了周围一圈,大约有前后左右各三个人盯着他们,还有其他人在外围巡查,保证不漏一丝缝隙。 内力最高的,是那个李晋,不过仍然不是他十招之敌,其余二十几人或多或少有一些内力,但是比起李晋都差远了。 或许是自负身具内力,这群人并没有携带弓弩等强力的武器,只是人手一把普通的刀刃。 他大约计算了一下,自己等人所在的位置,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洛染,我们一会儿从西边离开,往前三十里有一个县城,我们可以暂作修整,然后从西边绕路向天都出发。” 他估计,他们本来准备走的那条路线已经设下了重重埋伏,想要去天都,只能绕开那条最短的路,拖延一下时间。 乔洛染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忘了刚才的事情,面色凝重的快速记着地上的地图,几息过后对着云冥点了点头,云冥用脚轻轻一踢,地面顿时恢复了平整,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两人站起身,随着他们的动作,周边的护卫肉眼可见的严肃了许多,还有眼神若有若无 的看了过来。 盯得倒是很紧,可惜没有用。 云冥冷笑了一声,揽着乔洛染的腰,脚下轻点,瞬间飞跃到了一匹马上。 “不好,他们要跑——” “快拦住他们!” 护卫们肉眼可见地骚乱了起来,李晋同样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气的一把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将刀鞘狠狠地扔在了地上:“都给我上马,追——” 他们匆匆忙忙地爬上马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乔洛染两人已经冲出去好一段距离了。 只是马驮着两人,速度自然比不上驮着一人的马,很快就有马匹渐渐接近了二人。 破空声响起,乔洛染紧张的回头,就看到空中一丝反光,大声喊道:“云冥,小心刀——” “安心。” 云冥突然一扯缰绳,马儿吃痛之下向着左边歪斜,二人同样也顺利地躲过了空中飞驰而来的刀刃。 乔洛染松了口气,看着身后出现越来越多的马匹,眉头微微皱起:“这样不行,我们两个人,他们迟早会追上来。” 她脑中飞速的思考,忽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云冥,控制一下速度,看我把这群烦人的蚂蚁全部放倒!” 第二百五十七章 逃脱 云冥低头一看,就见到她手中拿着的一把石子,好奇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石子?” “刚才从地上捡的,我想着我们二人毕竟赤手空拳,手里没有武器,肯定会吃亏,便随便捡了一些。” 乔洛染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石子举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嚣张的笑容:“我的飞镖成绩可是最好的。” 云冥:“飞镖成绩?那是什么?” 乔洛染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抿紧了唇,盯着离他们最近的一匹马。 马的脚底很硬,想要让他们摔出去,简单的打击没有用,得要伤到要害才行。 乔洛染嘴角微勾,眼睛,手,马的关节三点一线,咻的一声,一颗汤圆大的石子准确的打在了马的膝盖上,只听他们身后那匹马有些凄厉的嘶吼了一声,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马背上的人同样摔了个七荤八素,待等到好不容易站起身,前面已经没有人影了。 “好!”乔洛染兴奋的挥了一下拳头,再次拿出一颗石子,对准身后的另一匹马,飞快的扔出石子,那匹马很快以同样的方式倒在了路边。 眨眼间就解决了两个人,乔洛染信心大增,干脆转过 身,一手搂住云冥的肩膀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拿着一颗接一颗的石子飞射出去。 云冥默契的环住了她的腰,保证让她能没有后顾之忧地进攻。 身后的人很快都被解决了个干干净净,没有了马,两条腿便是再怎么快,也赶不上四条腿的速度,李晋气愤的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 “首领,我们还追不追……”他身边的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追什么追?拿你的头追吗?!看他们这个方向,是要去金和县,快点去向上面汇报消息!去金和县堵他们!” “是!” 乔洛染直到看不见身后任何一个人影,才放心地放下了手:“可以了,这群人应该都追不上来了。” “追上来也不要紧。” 云冥的声音是不是贴着她的耳边响了起来,乔洛染这才发现两人暧昧到极点的姿势,脸一下红了起来:“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云冥义正言辞:“你也是为了击退追踪者,我怎么能打扰你。” 乔洛染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规规矩矩的转身坐好:“好了,现在人应该追不上来了,我们去……等等。” 她回想着 先前发生的点点滴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先前在浮梁城跟踪他们的人呢? 李晋来了之后,这群人就没了踪影,说明他们和李晋是一伙的,但是他们为什么不加入“护送”二人的队伍? 不说别的,这群人前期跟踪着他们,肯定对他二人情况最为了解,李晋怎么也会留几个人在身边,以便了解二人的情报…… 可是现在这群人一个都不见踪影! 乔洛染脸色突兀的难看了起来,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李晋分明已经调查出了她姓乔,怎么可能调查不出义父他们一家是和他二人一起行动的。 倘若真的调查了出来,先前在城里的跟踪人员恐怕是故作姿态给她看的,只为了让她选择分头行动! 乔洛染一想到这里,心里顿时紧张到了极点,一把拉住了云冥的衣服:“云冥,我们回去!义父他们可能有危险!” 云冥还没有反应过来,闻言一愣:“他们不是已经离开……等等,难不成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脸色同样一变,狠狠的扯了一下缰绳,掉转马头,向着原本去天都的方向而去。 因为二人是连 夜出发,和欧家人并没有相差多少时间,云冥很快就赶到了官道上,顺着浮梁城出来的路,一路向南而行。 欧家人并没有绕远路,走的也是最短的那条路线,云冥骑着马很快就发现了车轮的痕迹。 车轮一开始平整稳定,到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变得凌乱了起来,歪歪斜斜,像是在忙乱情况下,马车在疯狂躲避着什么。 而后到了一个地方,马车的痕迹突兀的一转,向着旁边的树林而去,消失在了层层树木中。 云冥调转着马头,二人顺着马车的痕迹,向着树林深处骑行了一段时间,眼前忽然一暗,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马儿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 乔洛染眼睛一下就红了,她匆忙跳下了马,冲到马车旁边一把掀开了车帘—— 空空荡荡。 马车上只剩下几个精致的包袱,包括她特意准备的几包药物,用来给义父和怡兰调整身体用的。 乔洛染脸色发白,嘴唇被咬出一丝血迹,捏着车框的手青筋暴起,只听啪的一声,薄薄的木板被她一把掰了下来,断裂成一块一块的。 “洛染,小心手!”云冥心疼的捧起她的左手,木屑插进了 她的手心,流出了斑斑鲜血,但是乔洛染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拳头仍然捏的死紧。 云冥小心翼翼地掰开她的手,眼中充满了无奈:“洛染,我知道你心急,冷静一点,伤害自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乔洛染脑海中乱成一团麻,而且嗡嗡嗡的直响,她有些崩溃的一把推开了他:“义父他们都被绑架走了,我如何能冷静?!” 云冥握住她的手腕,心疼的抱住了她:“别急,别急,会有办法的。” 感受到胸前传来的湿意,云冥心痛的将乔洛染搂的更紧。 是他的失误,只一心想着分头行动的优势,竟然没发现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他冷静的将马车内饰扫视了一遍,东西整齐,说明当时马车内部没有发生打斗,他将视线移向了外面,忽然看到了一处有些奇怪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的一颗树木上,有几道有些奇怪的划痕,这几道划痕深浅不一,绝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是有人特意在那里划了几道! 云冥心一定,走了过去,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忽然轻松地笑了起来:“洛染,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找到他们会被绑去哪里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玄机 乔洛染站在一边心神不宁,根本冷静不下来思考,宛若无头苍蝇,一般有些焦躁的转着圈。 听到云冥这样说,她眼睛一亮,立刻快步走了过去:“你发现了什么?” 站到云冥身边,她同样注意到了那几个有些奇特的刻痕,眉毛顿时挑了起来:“这是什么?” “是我手下影十二卫独有的特殊标记。”云冥抚摸着深浅不一的刻痕,眼神中露出了思索之色,“能留下这样标记的人,一定是影七,看来事情发生当时,人都下了马车,且发生了一定的争斗。” 他让开了半个身子,乔洛染清晰地看见,他面前有一小块空地,散落的全是断裂的树枝。 便是冬日枯枝掉落,也不可能这样散落一地,只有可能是有人在这里发生了打斗,殃及了周围的树木。 乔洛染着急到极点的大脑总算冷静了下来,她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仔细地看了看,有些凝重的抬起头:“有一方在短短时间内就被制服了。” 这一方很大可能就是义父一家,影七和玉随川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还要保护身后那么多不会武功的人,落败于他人之手也是正常的。 还有 一种可能,是有一方主动束手就擒,不过她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乔洛染扔掉手中的树枝,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沉沉地看着云冥:“影七究竟留下了什么消息?” 总不可能只是用几道刻痕只为了证明是他刻的。 她转头再次仔细打量起了刻痕,但看上去还是杂乱无章,像是被人不经意砍了几刀。 云冥轻笑了一声,握住乔洛染的手,放到了刻痕上:“来,你自己感受一下。” 乔洛染只感觉一股冰凉之意顺着手指冲到了太阳穴,手指尖还隐隐传来刺痛之感。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再次伸手抚摸了一下,这才发现,虽然疼痛,可也并不会伤害到手指,而且这股气劲,有浅有深,似乎暗暗在指向一个方向。 她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天都!” 云冥点了点头:“没错,影十二卫都懂这手内力外放的技巧,混合刻下的的刀痕,可以将内力短暂地停留在上面,既可以留下记号,又可以留下讯息。” 他看着这几条划痕,眼神有些深沉:“内力暗指的方向是天都,能将我们调虎离山的,不是李家就是合作的家,看来不论 如何,我们最终的目的地都是天都。” 他看着仍旧一脸自责的乔洛染,垂眸掩藏起眼底深处的心疼,内心暗暗开始筹谋。 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另一边的某辆马车上,怡兰紧紧地抱着徐夫人的胳膊,脸色白到像白纸一样。 徐夫人担心极了,小心翼翼的用手帕擦着怡兰额头的汗,眼底满是说不出的担忧。 可是除了被绑架来的一家人,还有几个看管他们的人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使得众人根本无法开口商量。 玉随川看着脸色苍白的怡兰,拳头渐渐捏紧,脚尖微转,两眼转向一边闭目养神的看管人员,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盛,眼见着他要出手,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按住了蠢蠢欲动的玉随川。 他茫然地看了过去,正对上影七不赞同的眼神。 影七看上去老神在在,没有一丝担忧害怕的意思,他看了一眼仍旧闭着眼的黑衣人,手上小心翼翼地在空中写出几个字:不要担心,另有安排。 玉随川嘴唇一抿。 他和影七接触不多,只知道这是那个云冥的人,忠心耿耿,那个云冥更是怪人一个,天天带着面具,不知道 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他其实有些害怕那个云冥……总觉得他在算计自己。 玉随川脑后的发丝轻微一晃,抛去了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既然这个影七说没有问题,那应该真的没有问题吧? 玉随川自己都没发现,虽然他嘴上不说,到这一路过来,他心里已经对云冥极为信服,相信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像是感受到了这边的小动静,黑衣人睁开眼,目光不悦地看了过来:“安静点!不然有你们苦头吃的!” 怡兰吓得一缩,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徐夫人心疼的拍着她的背,看着黑衣人目光不悦:“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吧!谁让你们和不该认识的人认识了呢!”黑衣人桀桀怪笑了两声,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属下这是何意?”徐夫人眉头皱起,总觉得他话里话外在暗示着什么。 黑衣人哼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玩味的看着她。 一旁的欧文兴同样脸色苍白,满脸冷汗,他这一路过来拖着断腿,又是劳累奔波,又是逃避追杀,本身还肺痨入体,身体确实还没有养好 。 他生怕这边几个小辈年轻好胜,会跟黑衣人发生冲突,连忙开口缓和到:“这位侠士,我们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想请问一下究竟是要去往何处?” “天都!” 黑衣人冷冰冰的甩下两个字,再次闭上了眼睛,一句话都不说了。 欧文兴听到这个答案,心底反而一松,洛染二人同样是要去往天都,这样一来,至少有机会去联络洛染。 当时他们在路上,这群黑衣人突然出现,提刀跨马紧追不舍,先是强行逼迫他们转到躲入密林,然后包围他们,将他们逼下马车。 虽然短暂的动手了一下,可是影七不知道做了什么以后,突然束手就擒,接着一群人就被赶到了这辆马车上。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看管和行动不便,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折磨,相反,每天还会有固定的时间休息。 欧文兴不清楚其中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听洛染提起过,云冥是天机阁的少主。 既然身处川蜀,天机阁的地盘,那怎么可能会遇到太大的危险? 所以他固然有些忧虑,却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夜色中,马车滚滚向前,向着未知的道路行驶而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李成一的阴谋 李家晚膳向来不一起用。 李成一的三个孩子都已经成家了,孙辈都快娶妻了,他知道孩子们年纪大了,天天来回跑着也怪折腾的,干脆取消了用饭和请安的规矩。 他用完晚膳,溜溜哒哒的来到了前院书房,他最信任的幕僚王文浩已经等在那里了。 王文浩面露担忧,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看到李成一来了,快步上前,压低了声音有些急促的说道:“东翁,有消息传回来了。” 看着他的表情不对,李成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眼神一凛,沉声说道:“跟我来。” 两人走进书房,李成一细心的清空了附近的仆人,保证书房周围十米没有人靠近,这才冷声问道:“是不是人跑了。” 王文浩苦着脸:“是,本来人都已经抓到手了,但是少主他的武功太过高强,李晋他们二十几个人加起来,竟然不是他一人之敌……少主带着那个姓乔的女人已经离开了,不知道前往何处。” “哼,他们还能去哪,他们只会来天都!”李成一冷笑了一声,眼底透露出了深深的不甘心。 “这川蜀是我们管了这么多年,当年他那个母亲拍拍屁 股就走,扔下那么大一个摊子给我们,我们好不容易处理好了一切,又冒出一个毛头小子想摘桃子,想得倒是美!” 王文浩恭敬的鞠躬:“东翁说的是,要不是有东翁,这川蜀早就被朝廷攻下了,哪里还能安稳这么多年。” 李成一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罢了,跑了就跑了吧,左右他们的人可在我们手里。” 王文浩惊讶的抬起头:“东翁的意思,是我们不再出手了?” “愚蠢,鸡蛋怎么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李成一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既然武功比不过人家,硬的不行,我们就来软的嘛。” 他嘿嘿笑了两声,低声吩咐了几句,王文浩佩服的抬起头行了个礼:“东翁大才,属下远不如您啊!” 这话纯粹就是拍马屁,李成一满脑子阴毒算计,哪里来的深谋远虑。 不过李成一谁也不信,他能将王文浩留在身边,不过是因为他那拍马屁的绝佳口才,闻言顿时得意的轻笑了两声:“区区雕虫小技罢了。董家那边如何了?” 董家情况有些特殊,他李成一是李家的家主,他董白山可不是董家的家主,这么多年,董白山和 董家的关系一直有些微妙。 这回死了的董子初偏偏是家主最为疼爱的小儿子,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董家家主就求到了董白山的头上,一家人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董白山不想管,也不好拒绝,干脆一推二五六,把事情扔到了他的头上。 本来他也不想管,但是手下传回来的画像中,男人虽然脸带面具,却被一个云家的老人认成了老阁主! 他一瞬间心思就动了。 这男人长的和老阁主如此相似,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云冥少主? 李成一于是顺理成章的接过了这件事,悄悄的去调查,不出他所料,这男人果然为传说中的云冥少主! 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一半好一半坏,烦的是一个小辈可能要前来抢夺他的地位,喜的是好在他发现的早。 他们八大家掌管天字阁,勉强保持平衡,他夺不了另外几家手中的权利,就一直想插手其他三阁,偏偏他作为一个外阁长老,名不正言不顺,其他三阁的人,甚至不需要看他的脸色。 但少主被他掌控在手,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他完全可以来一手“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实际的 天机阁掌权者! 李成一想到这,心里的得意就快要溢出来了,眼中充斥着野心,满脑子都是掌控大权的美好幻想。 王文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乖乖的躬身说道:“禀告东翁,董家家主似乎有些不满意董长老的进展,又去找了他几次,但是董长老后面几次都佯装不在,根本没有见董家主。” 李成一不屑地笑了笑:“那个傻大个光长肌肉不长脑子,也不想想他一个偏房出身的人,就算一时关系不好,但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将关系搞得那么僵,小心将来董家将他除了名,他可真就成孤家寡人了。” 虽然他现在是董家在天机阁地位最高的人,但是到抵不过一个偏房出生,家谱可不在他的手里,若是董家家主真心想要撕破脸,将他除了名,董白山还能坐在现在的位置上吗? 要知道,他能成为这个长老,董姓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不过这么说来,或许他可以推波助澜一番,让那两府人彻底闹翻才好…… 这件事得慢慢来,李成一虽然恨不得董白山和董家闹得更僵才好,可是董家人也不是傻子,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董家在天 字阁地位最高的长老。 他得保证,没有人能查出背后是他,并且他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这些事还得从长计议,先说少主这边,这么一大块诱人的点心,他可不准备分给任何人。 李成一随意的吩咐道:“把董白山将事情扔给了我的消息传给董家家主,他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董白山自己都不要董家这么一大块助力,那就怪不得他动手去抢了。 “是。”王文浩一听,了然的阴笑了几声,弓身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另一边。 为了尽快赶到天都,乔洛染和云冥仍然暗照原本的路线前行,不提和他们错过的李晋有多么气急败坏,两人共乘一骑,速度难免慢了一些,马儿也有些吃不消。 如此一来,到达最近县城的时候,已经远远超过了两人原本预计的时间。 两人原本计划是中午到达县城,洗漱整顿一番,下午还可以继续赶路,可是眼下到达县城的时间已经快接近黄昏了,若需要继续出发,恐怕又需要赶夜路。 随意的冲洗了一下,用过晚膳,乔洛染就来催着云冥出发:“我们再去买两匹马,今早上路吧。” 第二百六十章 神秘来客 云冥一听她的话,顿时不满地眯起了眼睛:“洛染,你昨夜才睡了两个时辰,还是在马车上,今夜还是通宵赶路的话,身体怎么吃得消?” 乔洛染有些倔强地说道:“可是义父他们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如何能安心休息?” “你若是硬撑着到天都,身体垮了,也没有办法顺利救伯父他们出来不是吗?” 云冥有些头疼的劝了她半天,好说歹说才把乔洛染哄上了床。 乔洛染的确是累极了,困得头一沾到枕头,就倒头睡了过去,云冥这才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身着黑衣,身材矮小的男子站在窗口,背对着他。 听见开门的声音,男子转过身,取下面巾,露出了一张普通又平凡的脸。 云冥见到来人半点都不惊讶,反而同样取下了面具,面具下的脸仍然是那副易容后的平凡面孔,但若是有人仔细看两人,就会发现这两人的脸竟然有六七分相似。 “少主,您所料果然不错,消息递过去后,李成一将事情压了下来,除了他,根本没有人知道您就是天机阁的少主。” 云冥随意地将面具扔到了桌子上,冷笑了两声:“ 那个老狐狸一心就是往上爬,怎么可能把到手的好处分给别人。” 他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顺手一指面前的座位:“齐老,您老和我客气什么?坐吧。” 这位齐老正是黄字阁的阁主,云冥尊称他一句齐老,年龄其实已经四十有八,但面容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仿佛才过而立之年。 齐老笑了两声,也不讲客气了,顺从的坐了下来:“少主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他在云冥很小的时候,为了保护德太妃,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云冥小时候的武功可是他手把手教的。 只是随着德太妃的逝世,云冥年纪又小,川蜀这边离不开人,他不得不起程回到川蜀,接手了黄字阁。 也正因为有他,天字阁的人虽然小动作频频,可是始终被压着不敢乱来。 只是……齐老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我明明将川蜀的情况都一一汇总,将情报传递给了少主,少主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中间负责传的情报的某个人员已经叛变了,悄悄的更换了情报,导致少主竟然对川蜀的情况一无所知。 齐老想到这里,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汁:“少 主放心,我回去就将人好好筛查一遍,保证把那几个老鼠都给揪出来!” 云冥自然是放心他的,沉稳地点了点头:“我自然是相信齐老。” 他轻轻旋转拇指的扳指,眼睛微眯:“齐老,少主归来这么大的消息可不能让李成一一个人给独享了,还要劳烦您偷偷递话给其他七家才行。” 他对这几家的了解都不直观,但是反应永远都是最真实。 只需要将这么重大的消息往那边一递,他就可以根据自己家的反应安排自己的计划。 齐老了然的点点头:“少主放心,我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消息递过去,保证李成一什么都发现不了。” 说完了正事,齐老突然冲着云冥挤眉弄眼了起来:“少主啊,隔壁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呀?” “咳咳咳咳……”云冥没有想到他突然发问,顿时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他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齐老,她……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说到这,云冥难得一见的略微有些羞涩了起来。 齐老不同于其他人,虽然是手下,可是他对于云冥来说亦师亦友,不说小时候的武功,就连天机阁的管 理,情报的处理,都是齐老手把手交给云冥的。 所以对于云冥来说,这种事情和齐老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齐老知道他南君宥的身份,瞬间恍然大悟:“是你取的那个王妃?” 他满意的连连点头:“不错,当真不错,皇帝那小老儿也难得干了一件好事儿,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就给他留个全尸吧。” 云冥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齐老虽然和天字阁不对付,但是同样是坚定的战斗派,在他小的时候,印象中甚至有母妃和齐老,发生争执的画面,一旦牵扯这个话题,两人永远是不欢而散。 只是后面他年纪小,天机军的令牌又不知所踪,齐老才渐渐压下了心中的想法,但嘴上可不会客气什么。 云冥心中虽然隐隐有了决定,但还没有想好怎么施展,干脆不动声色的叉开了话题:“齐老,这么多年我没有回川蜀,情报也没有传递到手里,还要劳烦您跟我细细讲解一番。” “这个好说,目前天字阁管着……” 夜色渐渐深了,云冥房间的油灯却一直亮着。 乔洛染睡得很沉,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盯 着陌生的床顶看了一会,脑海中的记忆才慢慢回来,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对了,没有时间继续拖了,她得赶紧去天都救义父他们! 乔洛染三下两下换好了衣服,随意的扎起了一个马尾,拉开门往外走:“云冥,我们快些出发,今日应该能赶完一半的路程……” 云冥正好抬手想要敲门,手差点敲到乔洛染的身上,好在他瞬间收回了力,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不用着急,我已经安排人准备好了马车,我们用过早膳就出发。” “马车太慢了!”乔洛染拉着她风风火火的下楼,“我会骑马,只是骑的不大稳当,我们骑马出发,能比马车快上一半,你快去将马车退了,我去找找有没有马行,买上两匹马……” 云冥被她拖着踉跄了两步,无奈的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双眼牢牢的盯着乔洛染的眼睛:“洛染,听我说,不要着急,你现在先去用早膳,我让小二将早膳送到你的房里了,我去将马车换成马,等你用完早膳,我们就出发。” 他看出了乔洛染隐藏在着急下的不安,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部:“洛染,找回你的冷静。” 第二百六十一章 村庄 乔洛染深吸了一口气,将气息缓缓吐出。 她察觉到自己的心态不稳,有些懊恼的抓了一下袖子:“云冥,没事,我自己回去冷静一下。” 这样的状态是不行的。 这样莽莽撞撞的送上去,如何能保证救出义父一家。 她默默的返回了房间,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冷静多了。 敲门声响了起来,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说道:“姑娘,您的早膳来了,您的夫君让我送到您的房间来。” “不,我,他不是……” 乔洛染呆了一下,走过去打开房门,有些焦急的想要解释。 说了一半,又哑然失笑。 算了,和一个陌生人解释什么呢?她和云冥的关系,本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旁人误会了也是难怪…… 她的小指轻轻的勾了勾木门,抿唇笑了一下:“交给我吧。” 一顿饭吃完,乔洛染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她镇定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走到云冥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云冥,我们出发吧。” 云冥拉开房门,静静的看着她:“冷静了?” “冷静了。”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是我太过着急心切,多亏你的提醒,以后必然 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云冥眼里含笑:“没有关系,我可以提醒你一辈子。” “……” 乔洛染懵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耳尖迅速的开始变红:“说这些做什么呢!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赶紧出发!” 两人来到楼下,小二正牵着两匹马在等着,见到云冥,他立马带着些讨好的笑着凑了上来:“客官,您的马已经备好了,您看是现在上路,还是再等一会儿?若是要再等一会儿,小的就帮您把马牵到后面去,喂些干草。” “现在就出发吧。”云冥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缰绳,转头看向乔洛染,“洛染,你自己能上马吗?” “自然可以!”乔洛染冲他翻了个白眼,接过缰绳,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若是从动作看,根本看不出来她这是第一次自己上马。 云冥眼底流露出一丝遗憾,骑上马,轻轻一抖缰绳:“我们出发!” 自己骑马,和有人带着骑马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不说熟练与否的问题,新人总是有无法控制速度,无法控制马身的缰绳等等问题。 乔洛染只感觉自己的早饭都快要被颠出来了,心底暗暗发狠,等 安全了,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马鞍给设计出来!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是虚的,她能做的也只是让自己尽快习惯。 马身对比马车要小上许多,骑马偶尔可以抄一些近道,不必一味的走官道,只是这样虽然路途短了,路却更难走了。 云冥极力控制着速度,但乔洛染仍然控制不住的越来越慢,他一次次的回头,眼见着乔洛染的脸越来越白。 大约骑行了半天左右,路过一个村庄,云冥控制着马停了下来,担忧的问道:“怎么样?还能支撑吗?” 乔洛染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正想说句话,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洛染——”云冥慌忙跳下马,搀扶着乔洛染下马,脸色有些严肃了起来,“不行,你必须休息。” 乔洛染几乎将自己的早餐全部都吐了出来,虚弱地搭着云冥的手:“没事,我多骑一下,熟练了就好。” 云冥理都没有理她这句话,将马匹的缰绳捆在了一旁的树上,打横抱起乔洛染,惹来一声惊呼——乔洛染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抱起来。 她颇为不习惯的搂着云冥的脖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云冥没戴面 具的下半张脸,他的嘴唇抿的紧紧的,眼中隐隐透露出严肃和不满,显然有一些生气了。 乔洛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云冥的肩膀:“我听你的,我们去村庄里找户人家休息一下吧。” 她也是第一次露出这般仿若撒娇的姿态,云冥看了她一眼,心瞬间就软了,无奈地摇着头说道:“洛染啊洛染,我该拿你怎么办。” 乔洛染有些讨好地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云冥哑然失笑。 这附近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肉眼看过去,最近的人家也需要走上一段路,云冥抱着乔洛染往前走,连身后的马匹都弃之不顾。 乔洛染急得扯了扯他的衣领:“我们的马!” “回头再说吧,若是被人偷了,就买新的。”云冥不在意的说道。 乔洛染想反驳两句,又突然意识到,整个川蜀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都是云冥的。 这就是个土大款!难怪一点都不在意这点小问题。 她磨了磨牙,露出穷苦人民对土豪嫉妒的眼神。 云冥低头一看,乐得闷笑了一声,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我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东西,何必如此 在意?等我回去,就把我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可好?” 乔洛染听他这个话,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意思,瞬间有些赫然地推搡了他一下:“你说什么话呢!” 两人吵吵闹闹间,已经来到了最近的一户人家,乔洛染怎么也不肯让云冥继续抱着了,她挣扎着跳了下来,率先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没有人应答。 难不成不凑巧,找到了一户没人的人家? 乔洛染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对云冥说道:“看样子没有人,我们换一下吧……” “不,有人。” 云冥拉住了她,食指竖立放在嘴唇上,乔洛染下意识地噤声。 附近一片安静,她脑中灵光一闪,小心翼翼地运转内力,门内果然有几个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传了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这家里足足有五个人! 乔洛染疑惑的皱紧了眉头,明明有五个人在家,有人敲门却不应答,总不能是五个人都没有听到吧! 还是说人家是根本就不想接待她? 乔洛染内心满是疑问,下意识地拉着云冥离开了这户人家:“算了,既然人家不愿接待我们,我们也不要强求,换一家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有没有人 云冥顺从的跟着乔洛染的力道离开,心底却总觉得不会那么顺利。 情况正如他所预料,两人一共找了五户人家,没有一家开了门,而从呼吸声就能听出来,里面明显是有人在的。 若是一家不愿意开门,还能解释为这家可能不乐意接待陌生人,但是一连这么多家都不愿意开门,明显就不是正常情况了。 云冥和乔洛染的脸都严肃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着来时的方向转身离开。 ——情况不同,现在没有时间留在这里调查发生了什么,当务之急是赶去天都。 只是两人还没有向前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吱吖的一声,一扇门从里向外被推开,接着就是哭喊声传来:“我不,我不要,我不要被——” 她话还没有说到一半,一只大手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回了门内,接着一双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内传来了殴打的声音,还有几声闷哼声,不一会儿,就又再次恢复了安静。 乔洛染眼睁睁的看着满身伤痕的少女被拉了回去,眉头皱的紧紧的。 这是什么情况? 云冥无趣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转身说道:“快些 离开吧,等到下一个村庄,我们再休息一下。” “……好吧。” 乔洛染纠结的咬了咬下唇,内心的正义感,让她怎么都无法忽视眼前的情况,可是危在旦夕的义父一家才是重中之重。 她狠心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扭过头:“……我们快些走吧。” 谁知看到她的反应,云冥突然暂停了脚步,扭头说道:“其实也不差这么一会儿时间。” 他突然向着那扇门大步走过去:“一些小事而已,我们速战速决。” 见到他这个反应,乔洛染微微一怔,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云冥走了几步才发现后面没有人,有些诧异的转头:“还站在那做什么?” “……来了!”乔洛染突然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高兴的跑上前,牵着云冥的手向着那扇门走去。 她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心底偷偷地笑了两声。 有人事事为她着想的感觉,真好。 这户人家两人先前敲过门,只是同样没有任何回应,既然决定速战速决,乔洛染不打算拖延时间,直接大步上前用力的拍了拍门:“有人吗?我可以进来吗?没有人答应,我就当默认了!” 她意思意思的喊了一句话,丝毫没有期待里面的回应,抬起脚就准备踹门,眼见着门就要被暴力踹开,吱呀声响起,一双粗壮的手将门拉了开来。 乔洛染差点踹了个空,向前踉跄了一下,好在云冥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造成向前摔倒的惨剧。 她没好气的抬起头:“喊了这么半天都不开门,你和你的家人耳朵都有点问题吧!” 这个话说的就有些找茬了,分明连半秒钟的时间都没有等到,就准备主动“帮”他将门开开。 不过她本来就是奔着找茬的目的来的,自然故意嚣张跋扈,还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面前的男人果然露出了愠怒的表情,想要破口大骂,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脱口而出的脏话,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一些尴尬的谄媚笑容。 他的表情混杂着愤怒和谄媚,十分奇怪,看上去扭曲又可怕。 男人让开了半个身子,低着头说道:“这位姑娘和公子是来歇歇脚的吧?我们家有几间空着的客房,平日也不大常用,给姑娘和公子歇一歇倒是不错。” 刚才他们那么辛辛苦苦的喊了半天,还假装没人在 ,这会儿倒是又冒出几间“恰好空着”的客房? 乔洛染嘴角有些嘲讽地勾起了一个弧度:“果真是恰到好处呢。” 男人一噎,正打算抬头说些什么,乔洛染已经拉着云冥踏进了小院:“罢了,既然主家这么客气,我们也不能辜负了您的一片好心,那就好好歇一歇吧!” 小院并不大,三间有些简陋的泥砖房,后面还有一个后院,她目光一凝,内力运转之下,就听到了正前方的一间房里传来呜呜的哭声。 看来人应该被关在这间房里。 她自然的拉着云冥,半点也不客气,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熟稔的向着那间房走去。 “诶!姑娘等等,不是那间!” 男人急得冷汗都要冒了出来,飞快地跑到两人面前,伸出双臂将两人拦下:“是,是这间!是右边的这间!” 乔洛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虽说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实在对不住,我这人住房子,只住正房,旁的房间,哪怕走进去,也是在拉低我的身份。” 她故意轻蔑地笑了笑,绕开挡在路中央的男人,大步向着正房走去。 若是以往,她可能还有时间来等上一等,看看这男人究竟 有什么目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她必须速战速决,不能为了些其他事耽搁了救义父的时间。 男人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拉住了乔洛染的衣服:“姑娘——我家娘子住在正房,生了重病,还会传染,真的不方便将正房腾出来给姑娘——” 乔洛染:“哦?乔某略通一些医术,既然贵夫人生了重病,我就更该好好拜访一下了。” 她轻松的将衣服扯了回来,冷哼一声,继续向着正房走去。 男人哪里想到乔洛染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顿时急得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慌不择路下,一把按住了乔洛染的肩膀:“姑娘,对不住了!” 乔洛染的外貌太具有迷惑性,看起来不仅毫无攻击力,还充满了柔弱感,能让人升起满满的保护欲。 男人以为自己稍一用力,就能把这个纸片一样的姑娘扯回来,却没想到他用力一扯下,乔洛染不仅纹丝未动,还回过头,用一个有些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不敢置信的,又扯了扯她的肩膀,仍然不见她有一丝的晃动。 汗水滴落进他的眼睛,他眨了眨眼,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你,你,你是什么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突兀的举动 “什么人?路见不平,想要帮一把的人罢了。” 乔洛染挑眉笑了笑,伸手按住男人的小臂:“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如此没有礼貌的握住别人姑娘的肩膀,要给人家姑娘好好道个歉才行——” 她的右手猛地向着男人的手肘砸了下去,只听一声惨叫响起,男人痛苦的捂着手肘跪坐在地上,痛的浑身都在颤抖。 没了障碍,乔洛染顺利的来到了正房门口,里面传来的呜呜哭声更加明显了,她试着推了一下门,发现门被人从里面给上了门栓。 以为这么跟小小木棍能拦住她吗? 乔洛染轻蔑地笑了笑,抬起右腿,砰的一声大力的踢开了门,破旧的木门哪里经得住她的力道,瞬间被踹飞成一片又一片的木板,砸落在地上,击飞起厚厚的灰尘。 “咳咳咳咳……”乔洛染伸手捂住口鼻,迈步走进房间里面,门从里面被上了门闩,说明门里面除了被控制的那个姑娘,还有其他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刚一踏进房间,一把菜刀向着她劈头砍了过来,只是握着菜刀的手虚弱无力,乔洛染轻松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什么人!”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瘦弱的像根柴火,偏偏肚子大的有点吓人的女人。 女人瘦的像是皮包骨头,身上没有一丁点肉,乔洛染握着她的手腕,感觉自己在抓一根木棍,稍一用力可能都要折断。 哐当声响了起来,菜刀跌落在地上,女人瑟瑟发抖的盯着乔洛染和跟在她身后的云冥:“你,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乔洛染差点气笑了:“是我要问你们想干什么才对吧?” 女人眼睛一眨,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这是我们村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快走,快走!” “你真的想让我们走吗?” 乔洛染观察力十分出色,她早在男人喊出西屋是给他们准备的屋子时,就用余光将那一间房屋打量了一遍。 门口的木棍,地上散乱堆着的柴火,还有男人衣兜不小心露出的药包,无不显示着这对夫妻根本不怀好意。 她冷笑了一声,看在这是个孕妇的份上,没有出手攻击,只是将地上的刀踢得远了一些:“说吧,你们究竟想对我们做什么?又对这个姑娘做了什么?” 她下巴微微昂起,冲着墙角的角落点了点。 只见墙角缩着 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正是先前乔洛染和云冥看到,想要跑出房子,却又被男人捂着嘴拉了回去的女子! 此时,她浑身上下被绑得紧紧,脸上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巴掌印,嘴里塞了一块破布,泪眼朦胧的看着这边,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乔洛染眼睛尖,看出她散开的领口里面露出的星星点点的青紫痕迹,语气又更是冷了几分:“绑架别人家的姑娘,还有脸来理直气壮的质问我们想要做什么?” “这不是别人家的,是我们自己家的!”怀孕的女人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理直气壮地站起了身,冲着乔洛染大声喊道:“我自己养的闺女,我自己可以处置她,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指手画脚!” 乔洛染差点被她气笑:“你只是生了她而已,并不代表你有资格来决定她的生杀大权,哪怕她触犯了律法,也只轮得到官府来判死刑,轮不到你!” 云冥在她的身后,听到她这样说,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似乎有一定道理……若是有一天,天下归一,世间万物遵循律法管理,宗族也排在朝廷的法 律后面,似乎对朝廷来说,才是最佳的治理方式? 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女人同样没有听说过这种言论,顿时气急败坏的无理取闹起来:“没听过你这般说法,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自然有资格管,你们快给我走,给我走!” 这种满脑子封建思想的女人,乔洛染根本懒得正眼看她一眼,随手扯了根绳子将她的手绑上,扔到了一旁的床上,迈步向着墙角的姑娘走去。 姑娘似乎被吓坏了,见到有人过来,吓得顿时浑身发抖,不停的往后退着,只是她的身后就是墙角,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她的恐惧不由得更深了,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中。 一只手伸了过来,她吓得瞪大了眼睛,谁知预想中的殴打并没有落下来,这只手轻巧地解开了她身上绑着的绳子,温柔的抽出了她口中的破布:“好姑娘,没事了,没事了。” 姑娘愣愣的看着乔洛染,两只眼睛眨也不敢眨,眼泪突兀地流了下来:“我,我没事了?” 乔洛染这才发现,这个姑娘的长相竟然貌美无比,脸蛋小巧,五官精致,两只细长的丹凤眼含情脉脉,正常的看着对 方,仿佛都像在抛媚眼,若放在现代,恐怕会有一堆人高喊着狐狸精姐姐。 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才惹了父母的不喜? 她在心里胡乱的猜测着,小心翼翼地扶着姑娘站了起来:“对,你没事了,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姑娘被她扶着向前走了几步,快到门口的时候,像是回过神来了,突然扑进了身边人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云冥有些呆滞的看着突然钻进怀里的女人,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去看乔洛染,接着握住姑娘的肩膀,就想要将她推开。 乔洛染似乎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惊讶了一瞬,看着云冥想要抬手推开她的举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示意云冥,先不要推开。 人家姑娘被折磨了这么久,刚刚被救出来,情绪一时控制不住,可能根本都没有注意自己扑进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若是现在将她推开,相当于一种拒绝,对于才受过那么大伤害的人来说,恐怕是雪上加霜。 还是先让她把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再和她说一声以后注意一些吧。 乔洛染压下心底升起的淡淡不满,自我安慰一般的想到。 第二百六十四章 祭河神 被救下的女子还在抱着云冥痛哭,坐在旁边的孕妇突然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同样嗷的一声嚎哭了起来。 她眼睁睁看着事情不可逆转,内心的绝望根本无法抑制,哭着跌坐在地上,左手无力地撑着地,右手拼命的拍着地面:“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什么啊——完了,一切都完了——” 外面的男人也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一把抱住跌坐在地上的孕妇,默默的流着眼泪。 乔洛染一看见眼前的情况,顿时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仿佛是什么书里的大反派,在迫害无辜的百姓。 她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人,他们的悲伤不像在作假,仿佛她把人带走这件事打破了两人的希望,只剩下绝望和痛苦。 乔洛染看了一眼仍然抱着云冥哭个不停的姑娘,干脆蹲下身看向痛哭的两夫妻:“别哭了,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绑架,哪怕是自己的亲身女儿也不行。” 听见她的话,孕妇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我们可没有限制小珂的自由,是她自己……” “娘——”名叫小珂的姑娘突然抬起了头,大声的 打断了孕妇的话,悲愤异常的看着她,“是不是我就该向隔壁的马姐姐一样,乖乖的接受被祭河神的命运?!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儿,我就活该被孤单的淹死在河里,只为了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说?!” 祭河神?! 乔洛染瞬间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目光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夫妻:“你们村中还有祭河神这种陋习?” 孕妇听她这样说,脸色顿时大变,一脸惊恐地摇着头:“这是祭祀,不是陋习,你不能这样说,河神大人会发怒的!” 男人同样满脸敌意的抬起头:“既然你要带这个祭品走,就赶紧离开,不要影响了我们村子自己的祭祀!” 孕妇像是被提醒了,忽然站起身,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小院,怎么也看不出来她那瘦弱的身体,能跑出如此夸张的速度。 没过一会儿,她又带着十几个青壮回到了院子,气势汹汹的堵在院子中央。 男人眼见到这个情况,一路小跑过去,脸色重新得意了起来:“你们只有三个人,我们可是有十几个人,乖乖的把小珂给我放下,不然小心我们手里的棍棒。” 打了 一个来一群? 乔洛染根本不耐烦应付这些井底之蛙,她看着抓着云冥的袖子不放的小珂,深呼吸了两口气,不想冲刚遭受磨难的姑娘发脾气,便转头看向云冥,没好气的说道:“人家可是还没嫁的黄花大闺女,你抱够了没有!” 云冥早就想将袖子给抽回来了,只是因为乔洛染先前让他先忍忍,他才默默的忍耐着。 此时听到这个话,他像是得到了圣旨一般,欢天喜地的抽回了自己的袖子,还主动请缨的说道:“洛染,你在这等着,我去把这群人都给解决了。” 说完,他揉了揉手腕,充满杀气地看着眼前这群送上来的人肉沙包,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微笑。 人群为首的男人双腿一抖,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乔洛染懒得去管小院中的情况,这种事交给云冥,她丝毫都不担心。 她转头看向有些呆愣的站在一边的小珂,语气放柔:“小珂,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什么打算?” 若是继续留小珂在这个村庄,说不定还会被送去祭河神之类的,以她的想法,是把小珂带走,送到和这个村庄有一定距离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这样也能 避免未来的某一天,她又被自己糟心的父母找了回去。 小珂听完乔洛染的话,犹豫的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一脸坚定地看向乔洛染:“小珂要跟着姑娘和公子!” 乔洛染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的开口拒绝:“你年纪还小,跟着我们奔波劳累,居无定所,不太合适。” “我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跟着公子,小珂什么也不怕!” “……你年纪小,没做过伺候人的差事,不知道这有多磨人,听姐姐一句劝,等到了合适的地方,姐姐就帮你找一户人家收养你……” 小珂一听,急得眼睛都红了:“不!小珂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魂,姑娘行行好,就让我跟着公子吧!” 她双眼闪着些微的光芒,眼底的焦急和欢喜怎么也隐藏不住,乔洛染见过这种眼神,是韩芊芊看着南君宥的眼神。 她忽然有些牙疼。 云冥究竟干了什么?就这么一会功夫,引得人家小姑娘非要生死相随,怎么说也不听。 而且明明把小珂救下的人是她才对吧,云冥不过是跟在她后面,怎么这姑娘现在眼里就只有云冥了。 她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 想说些什么,又不想对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发火,只能干笑了两声,闭嘴不谈了。 等云冥来劝,总可以了吧? 反正这小珂张口闭口都听不见她说的半个字,她也懒得去费那个口舌,反正云冥是不可能同意的。 乔洛染漫不经心的想着,扭头重新看向小院,云冥已经把那些人都解决了,一个个躺在地上呻吟连连,为首的男人还不停的磕着头,嘴里直呼:“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这就让人把祭河神这种,这种陋习给停掉!” 云冥看都没有看他,转身向着乔洛染走来,嘴角习惯性的露出和煦的微笑:“洛染……” 乔洛染正打算开口,旁边先传来了一个声音:“公子!您没伤到哪里吧?” 小珂小跑着跑到了云冥身边,担忧的拉着他的衣服仔细观察,看那眼神,恐怕心里恨不得扒开他的衣服,好好检查一遍。 乔洛染喉咙一哽,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干脆袖子一甩,越过两人径直往外走。 云冥一看,顿时有些着急了,连忙一把扯开小珂的手,快步跟了上去。 小珂就这么被甩在了身后,只能懊恼地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冷待 “云公子,你渴不渴啊,要不要停下来喝些水?” “云公子,你骑了这么久的马,累不累啊,要不要停下来歇歇?” “云公子……” 乔洛染听着身后的喋喋不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先前她想着留小珂一个人呆在村庄的话,万一祭河神还要继续,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还是把人带了出来。 两人之前只是骑了两匹马来到村庄,现在也只能骑两匹马离开,偏偏乔洛染骑马还不够熟练,只能让云冥先带着小珂,她自己独自一骑。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珂当真是履行了在小院时发表的那番言论,对云冥嘘寒问暖,不论遭受怎样的冷脸,都锲而不舍。 一路过来,就光听到她不停的担心这担心那,乔洛染已经从一开始的无奈,到不适,然后彻底变成了烦躁。 倒不是因为别的,这个姑娘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这样说话有多讨人厌? 她一肚子的气,却也不想发在姑娘的身上,因为她也分不出来心底的情绪,究竟是因为吃醋,还是因为看不惯,只能默默的用余光瞪着云冥,希望他自己识相点。 云冥哪里敢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一路上,他最多回复一个嗯,啊,哦,虽然两人共乘一骑,可是他还是牢牢的保持了一定距离,一旦小珂有想要趴过来的意思,他立刻用内力将人推开,保证两人之间的一定空隙。 可是不论他多么冷漠,甚至释放杀气,小珂都像瞎了一般,半点都没有看出异常,反而更加贴心的嘘寒问暖。 云冥着实也是被她整怕了。 趁着一个两人出来找食物的时间,云冥一脸头疼的对着乔洛染说道:“洛染,等到了最近的县城,我们就把她放下吧。” 乔洛染默默的斜了他一眼:“放那么早干嘛?我看你不是挺享受人家姑娘伺候你的吗。” 云冥听见她的话,脸色一变,立马回头看了看,远远的看见小珂还在老老实实的守着马匹和包袱,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他满脸苦相:“洛染,你可别折磨我了,你明知道我有多难熬,小珂姑娘固然是一片好心,可是这份情谊我实在承受不起啊!” 乔洛染看他郁闷的不像作假,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行了,我知道你的感受,不过最近的县城放下她还是不 太合适,村庄的人偶尔赶集也会来到县城,还是再远一些才稳妥。” “那我们等到最近的县城换一辆马车,我骑马,你去帮我陪陪那个小姑娘吧。” 云冥头疼的捏了捏鼻梁,无奈的说道。 他是真的不想再和小珂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乔洛染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不知为什么,放松了许多,抿着嘴笑道:“好吧,瞧你那副样子,你再忍忍,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最近的县城了。” 两人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云冥已经用石子穿破了两只兔子的脑袋,乔洛染也摘了满满一包袱的蘑菇。 小珂的声音忽然远远地响了起来:“云公子——乔姑娘——水烧开了,你们还没有找好食物吗?” “好了好了,马上就回来!” 乔洛染喊了一句,转头有些警告的看着云冥:“最后再忍忍这一段路,你可不要想再给我搞什么幺蛾子了。” 云冥无奈的看着她:“好好好,我知道了。” 中间有一段路,云冥实在受不了,把小珂骗去一个人捡柴火,差点就带着乔洛染离开了。 幸好乔洛染发现不对,连忙喊了停,不然小珂就要一 个人被丢在这树林中喂狼了。 她虽然对小珂的行为有些看不过眼,可怎么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就这么没了,立马亲自将小珂找了回来。 小珂啥也不知道,看到主动来找她的乔洛染,还有些不高兴不是云公子过来找她,嘟嘟囔囔的离开了。 乔洛染简直不知道说这姑娘什么好。 所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和云冥独处的机会,乔洛染连忙警告了他一句,防止再发生这种“意外”。 两人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了临时的营地,小珂正在小心翼翼地扇着火,她面前的锅正装满了水,烧的翻翻开。 “云公子,乔姑娘,你们回来了!” 见到二人回来,她兴奋的刷一下站了起来,却忘记了自己此时和锅的距离太近,一下子踢开了架着锅的一块石头,装着开水的锅顿时向她的方向倾倒而来。 乔洛染一看,连忙将手中的蘑菇往地上一扔,以最快的速度拉住小珂的后腰,用力往后一扯:“小心——” 沸腾的水倾倒而出,呲溜一声浇在泥土上,冒出滚滚的蒸汽。 小珂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洒落的一盆开水,右手轻轻地拍 着胸口,转身开口:“云公子,谢谢你的出手相助,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小珂……” 她眼中印入了一张格外清丽的脸庞,拥有她这辈子都比不上的美丽和耀眼,此时正满脸无奈的看着她。 小珂脸色一僵,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原来是乔姑娘,麻烦乔姑娘了。” 说完话,她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看她这幅区别对待的姿态,乔洛染顿时有些伤心,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收回了手:“不用谢,以后注意一点吧。” 她本来还想抽时间和小珂聊一聊,为什么对她的敌意这么大。 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纠纷,更没有什么竞争可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珂一看她就像个锯嘴葫芦,木着脸,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但是现在人家明显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她又何必去热脸贴着个冷屁股。 而且她又不是什么老好人,这么一次又一次的被冷待,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乔洛染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冷漠的越过小珂,将地上的锅扶了起来,重新点燃柴火,又捡起自己刚才散落了一地的蘑菇,一言不发的煮起蘑菇汤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喂麻雀 小珂敢这般对待乔洛染,云冥也有些生气了,最后这半个时辰的路,不仅一句话都没有和小柯说过,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小珂倒是仍然没有变,还是那副嘘寒问暖,忙前忙后的模样,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哪里做错了。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云冥第一时间跳下了马,总算觉得自然了许多。 小珂坐在马上,偏偏自己不会骑马,上下马都需要人帮,只能嘟嘟嘴,无奈的干瞪着云冥的背影。 云冥感受到了身后刺来的目光,却一点都不想回头,只是让守卫查完路引,转头看向乔洛染:“洛染,你先去找家客栈,我去办点事。” 他使了个眼色,乔洛染立刻明白了过来,云冥是要去找马车,顺便避开这粘人的姑娘一会儿。 乔洛染点点头:“你去吧,我带着小珂。” 云冥离开,气氛一下陷入了尴尬之中,小珂嘴唇抿的紧紧的,仿佛面对乔洛染,她就变得不会说话了一样。 乔洛染也懒得再劝些什么,反正无论说什么,这姑娘都不会听的。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的来到了一家客栈,乔洛染让小二将马签到后院去喂些粮草,有些纠 结的看了一眼小珂,面向掌柜开口道:“来三间上房。” 若是想节省,她和小珂完全可以出一间,可是她不是很想和这个姑娘共处一室。 左右也不差这些钱,还是让这姑娘一个人待着吧。 她领着小珂来到房间,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去吧,我们在这里住一个晚上,明天再出发。” 小珂默默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嘴唇微动,忽然小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嗯?” 乔洛染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脑子里缺根弦的姑娘也学会礼貌和客气了? 她眨了眨眼,有点疑惑的接了一句:“不,不用谢?” 小珂点了点头,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乔洛染差点被门砸上鼻子,无奈的摸了摸下巴,转身离开了。 难不成这姑娘良心发现,总算反思了自己的不对,来和她说声谢谢? 乔洛染笑了一声,自己都不相信,只是心情到底好了一些。 天边一点一点变暗,黄色与蓝色交接,混杂出格外惊艳的黄昏色彩。 小珂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面的街道格外热闹,她满脸冷漠的推开窗,默默的盯 着天边黄色与蓝色的交界线。 一只鸽子飞了过来,飞到她的手上。 小珂摸了摸鸽子的脑袋,又从怀中掏出一些鸽食,洒落在窗台上,鸽子立马开心地啄了起来。 乔洛染刚刚和云冥商量了后面的路,一直带着小珂也是个麻烦,他们打算到下一个稍大一些的城市,就找一户人家收留小珂。 反正对于那个村子里的人来说,恐怕县城就是一辈子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了,再远一些的城市,是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乔洛染打算过来和小珂说一声,敲了敲门,听到请进,才推门走了进去。 她耳朵忽然一动,似乎有什么噗嗤噗嗤的声音响起? 像是什么东西在拍打翅膀。 乔洛染疑惑的打量着房间,小珂正站在窗边,窗台还洒落着一些零散的小粒,似乎是一些豆子玉米一类的碎粒。 小珂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遗落在窗台上的碎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刚才飞来几只麻雀,我瞧着有趣,并找来了一些吃的喂食。” “原来如此。”乔洛染笑了笑,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小珂,过来坐。” 小珂有些忐忑的走了过 来,她对乔洛染的态度可比一开始好多了,似乎是刚才那句谢谢,让她没有那么紧张了,起码面对乔洛染有个笑脸。 “小珂,我和云冥已经商量过了,等到了江雁城,就给你找一户人家,村子和江雁城有数百里的距离,你在那边住着,也不必担心村子里的人找上门。” 小珂一听,顿时有些急了:“乔姑娘,小珂不想留在什么江雁城,小珂只想留在您和云公子身边伺候!” 乔洛染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难得她竟然想到了自己。 不过就算没有义父一家被绑架的事,她也不会留这个姑娘在身边伺候。 她……她就是不高兴,有人在她面前和云冥献殷勤! 乔洛染在心里撇撇嘴,唾弃了自己一声,才淡定地站起身:“云公子也是这个意思,你不过才二八的年纪,找些找个安稳的人家嫁了,可比留在别人身边当丫鬟要好的多。” 她可不是来征询意见的,只是来通知事实的。 乔洛染向着屋外走去,淡淡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晚上一会我会让小二送到你的房间来,就不必下楼了,多休息一会儿吧。” 她走出房间,关上门的瞬间,注意 到房间里床上的被子稍微有些凌乱。 奇怪,小珂已经上床休息了吗? 乔洛染皱了皱眉,转身来到云冥的房间,一点都不客气的坐在他的面前,抽走他手中的书:“我已经和她都说过了。” 云冥正看到一半,书就被抽走了,顿时知道是谁来了。 他站起身,好脾气的给乔洛染捏了捏肩:“洛染辛苦了,你也知道,若是让我再和她独处,我这浑身掉下的鸡皮疙瘩啊,恐怕能炒一盘菜了。” “你能不能说点不倒胃口的东西!”乔洛染被他逗笑了,随手翻了翻放在桌子上的书,“云间记?这是哪来的书,你什么时候竟然带了本书出门。” 云冥眼中的紧张一闪而过,很快又放松了下来:“我一直都带着,闲暇无事时就拿出来读一读,你没有注意罢了。” 乔洛染也不在意,随手将书扔回了桌子上:“对了,小珂刚才的态度突然对我好多了,你对她说了什么吗?” 不然,不会有这么突然的转变。 云冥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啊?我没有啊,可能是她懂事了吧。” 他只字不提下午后半段路上,他对待小珂的冷漠,仿佛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夜间袭击 乔洛染看他一副懵懂的表情,狐疑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反正云冥就算做了些什么,小珂的确是在朝着好的方向改变,她又何必去深究那么多。 她笑着提起了别的事:“你也别太苛责小珂了,她年纪还小,有些孩子心性,我刚才过去时,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她竟然和店家要了些雀食,在窗台喂麻雀……” 说着说着,乔洛染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终于晃忽的发觉自己为什么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这个大冬天的,究竟哪里来的麻雀? 他们这一路过来,别说路上强食的麻雀了,连只会飞的都没有见到! 乔洛染的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带着一些难以察觉的冷意:“她……在喂哪里来的麻雀?” 云冥从她开口就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脸色同样凝重了起来:“窗台上有食物,就说明她的确是在喂什么会飞的东西,这么冷的天,会精准的落到她的窗台上的,只有……”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出了答案:“传信的信鸽!” 乔洛染目光沉沉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路如 此包容,亲自从别人手中救下的姑娘,竟然真的有问题。 她有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是董家?还是李家?” 云冥摇了摇头:“她出现的很自然,而且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这两家都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她目前为止没有表露出有什么目的,只是表达了强烈的想要留在云冥身边的意愿。 “难不成她想要留在你身边当卧底?”乔洛染说完,自己都笑了,“算了吧,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将她留在身边的,她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云冥看了乔洛染一眼,眼中的思索一闪而过:“洛染,我们要不然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你是说……” “没错,我们这样……” 两人就这么商量到了深夜,才分开各自安寝。 夜半时分,一片寂静的客栈,再次响起了白鸽扑哧翅膀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接着,云冥的门突然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云冥和衣躺在床上,脑中十分清醒,他闭着眼睛,小心的控制着呼吸,看上去似乎已经陷入了梦乡。 一个人影默默地走到了他的床边,静静地站立在那里,许久没有动作。 就在云冥警惕心提到最高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个耳熟的娇柔嗓音:“云公子,云公子?” 云冥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推了几下,再继续假装熟睡,未免太过虚假,他假装缓缓地睁开眼睛,带着困意的说道:“嗯……?小珂?这么晚了,过来找我做什么?” 小珂散落一头青丝,眼角带着说不出的媚意,她的长相明艳非常,她也十分晓得如何散发自己的魅力。 她的衣裳半解,上身只穿着一抹肚兜,外面松松垮垮的挂着一袭白纱,半遮不遮,半露不露,充满了诱惑力。 见到云冥的目光要看过来,她羞涩的低头,露出洁白如玉的颈脖和肩膀,声音压的极低:“云公子……小珂知道,小珂配不上您,您的心里只有乔姑娘,可是小珂不想要什么名份,只想留在公子的身边,一辈子伺候公子。” 她极为擅长诱惑之术,知道半遮半露的女人,远比全脱光的女人要来的性感,她都如此打扮了,她就不信这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男人嘛,不管他心里有没有人,送上门的好处,怎么会往外推呢? 而只要有了第一次 ,谁又会舍得拒绝第二次,第三次呢? 只要这次数一多,她就不信这狗男人还能拒绝把她带在身边。 小珂在心底志得意满的笑了笑,声音更轻柔了半分,朦胧的月光照耀着她的脸,仿佛笼上了一层轻薄的面纱,让她的面容显得更加温柔如水。 云冥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冷冷的说了一句:“对,你配不上。” “我就知道……啊,嗯?”小珂还以为云冥答应她了,正准备接话,却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句。 等等,什么叫配不上? 混蛋,这个臭小子知道她是谁吗! 他有什么资格说她配不上他! 小珂想过一万种云冥的反应,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这一种,脸色顿时像开了染布坊,五颜六色,表情狰狞地扭曲了一瞬间,但还是靠着强大的自制力变回了温顺的微笑。 她勉强的抿出了个笑,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小珂知道,云公子看不上小珂这种卑贱的农家女,可是小珂不敢渴求更多,只求能与云公子有一夜之欢,小珂就满足了,后面无论云公子如何安排小珂,小珂都绝无怨言。” “你有怨言,关我什么事。”云冥漫不经心的转 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小珂,“麻烦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我不想明天还要收拾房间。” 他保持这个姿势,没一会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小珂震惊的看着云冥的背影,恨不得把他的后背瞪出个洞。 若是再继续上前叫醒别人,那就是真的惹人厌了,小珂不甘心得磨了磨牙,不得不老老实实的捡起地上的衣服,放轻了步伐,离开了房间。 她回到房间,怎么想都不甘心,气得咕咚咕咚灌下去三大杯凉水,才觉得冷静了一些。 “不能人道的臭男人!我祝你这辈子都没有女人!” 小珂暗暗的咒骂,心里已经把云冥切割了个十块八块,恨不得这个男人赶紧消失在眼前。 她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男人! 当然,她并不知道云冥的身份,她只是接了任务,负责来勾引这个男人。 小珂心底再怎么愤怒,也不得不接受了第一步任务失败的事实,她本来的计划是一步接着一步,万万没有想到,在第一步就折戟沉沙。 不行,肯定是这男人大晚上的看不清她究竟有多漂亮,她就不信真的有男人能拒绝送到嘴上的肉!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继续出手 当天晚上发生的事,乔洛染一无所知。 两人商量之下,都觉得小珂一定是奔着云冥来的,既然如此,乔洛染就是暂时安全的。 所以云冥让乔洛染先去休息,而她这几天劳累加心焦,本来就休息不好,基本上一沾床都是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 而云冥更不会将晚上发生的这种事情和她讲,所以乔洛染半点也不知道,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早上云冥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小珂昨晚出手了”。 她追问的时候,云冥却怎么都不肯细说了。 三人再次上路,不同的是,这次准备了一辆马车,云冥负责赶车,两个姑娘则是坐在车里。 乔洛染有些奇怪的发现,小珂对她的态度又变了。 先前小珂只是不理她,相比起她对云冥的态度,对她宛若街边的路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后面在客栈稍微变化了一点,仿佛礼貌了许多。 但现在在马车上,却又突然变得极具攻击性,处处与她针锋相对,她喝口水,闭上眼,她都能鸡蛋里挑骨头,找到讽刺的话,将她从头到脚挑剔一遍。 乔洛染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她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小珂以为这样能让她乔洛染大发雷霆,那可就错了。 她乔洛染脾气好不好另说,但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挑衅就上当。 于是有些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云冥沉默地赶着马车,车里的小珂嘴里带刺,不停地说着嘲讽乔洛染的话,乔洛染却不羞不恼,笑眯眯的看着小珂,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乔姑娘,云公子和我们一样只休息了一个晚上,还要接连赶上一天的车,他那么辛苦,乔姑娘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未免有些……” 小珂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话里话外却在指责她不近人情,不懂得心疼人。 乔洛染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是啊,我好过分,你出去帮他吧。” 小珂一噎,双眼凝视着乔洛染,心里又气又无奈。 这一路上她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话了,偏偏乔洛染没有半点反应,不论她是暗暗的嘲讽,还是明着指责,乔洛染都是这副不急不徐的态度。 这样她怎么进行下一步呀! 不行,昨天晚上已经失败了,要是今天再失败,这次的计划恐怕就要出问题了。 小珂心底暗暗的盘算着,打算来招狠的。 日头渐渐升高,快要 到中午了,云冥控制着马车停下,掀开车帘,探进来一个脑袋:“下来歇一歇,我去准备午膳。” 说完,他放下车帘,率先跳下马车,将马绳绑在树上,打算转身离开。 乔洛染正打算下马车,却见小珂抢先她一步掀开车帘,接着故意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嘴里还发出尖叫。 云冥以为是乔洛染出事了,担忧的迅速回身走了过来,小珂见状,还以为是云冥担心她,顿时在心底得意的笑了两声。 果然,只要一个女人对男人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不论这个男人接不接受,这个女人都会在他的心中变得有些特殊。 小珂眼睛一眨,几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她痛苦的捂着被摔到的伤口,楚楚可怜的看着云冥:“云公子……我没事……不是乔姐姐推的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 乔洛染此时掀开车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作秀,心底半点都不生气,反而若有所思。 她好像知道这姑娘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云冥一见受伤的不是乔洛染,正打算转身就走,却突然接收到了乔洛染飞过来的颜色。 两人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早已经有了难 以言说的默契,他知道乔洛染的意思是让他假意安慰几句,尽管心中不情愿,却也只能无奈的蹲下身伸出手。 他干巴巴的说道:“伤口,不疼吧?” 这话纯粹就是一句废话,虽然从马车上摔下来这么点高度,只会造成一片擦伤,但是对于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来说,大面积的擦伤也肯定格外疼痛。 但是小珂想要勾引云冥已经想的快要疯魔了,好不容易见他竟然主动关心了自己一句,狂喜之下,根本没有在乎他眼中的不情愿,整个人都快要贴到云冥身上去了。 “公子,您也会关心小珂这种卑贱之人,小珂好感动,小珂不要什么道歉,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乔洛染无语凝噎。 这自我感觉未免太好了一些吧,她也没准备跟小珂道歉啊! 不过既然小珂上钩,乔洛染也懒得多说什么了,故作不耐烦地跳下了马车,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车上她对小珂的暗讽始终没反应——她不会说话嘛。 小珂果然信了她的反应,心底暗暗嘲笑了两句,目光更加泫然欲滴看着云 冥。 云冥一见乔洛染的反应,哪怕知道她是装的,心底也慌了一下,没心思搭理小珂了,随口甩下的一句“既然没事,那就好好休息吧”,便转身朝着乔洛染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珂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右手捏起旁边的一棵小草,没好气地向着前面的空地甩了过去。 没有眼光的臭男人!她不会认输的! 只是掀开裙摆,看着光洁的小腿上露出的大片红色,她心疼的直抽凉气。 这要是留疤了可如何是好,她精心养了这么多年的一身宛若婴儿的光洁皮肤…… 要知道,当时在农家为了扮演那个被关着的少女,她让人在自己身上掐出一些青青紫紫,已经是她这辈子受到的最大伤害了! 不行,她都这么大牺牲了,她一定要从那个狗男人身上找回来! 她口中的狗男人——云冥此时有点慌。 因为乔洛染步伐很快,没一会儿竟然跑的不见人影,偌大的树林,他毫无头绪,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希望能快点找到乔洛染。 也是情绪影响了他的冷静,若是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就能从碎木枝和脚印发现乔洛染离开的方向。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将计就计 清澈见底的溪水潺潺流过,几条鱼儿快活的游摆着,亲吻着水中的手指,一点都不怕人。 手指抓着一只水壶,很快从水中抬了起来。 乔洛染轻轻地甩干手上的水,当水壶的盖子盖好,慢悠悠的往回走。 她根本就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车上的水不够了,趁机拿着水壶找到了一处小溪,装满了水就打算返身回去。 谁知刚走到半路,远远的就瞧见云冥在那慌乱的乱转,她有些好奇地走了过来:“站在这干嘛呢?” 云冥一见到她,猛地松了口气,快步走过来,伸出手似乎想要抱住她,又突然停下了抬起的双手。 他踌躇的看着乔洛染的眼睛,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乔洛染心底半是感动半是好笑:“我怎么会生气呢,都是我让你去配合那个小珂,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云冥这才放心地走了过来,看着她手里捧着的水壶:“刚才是去打水了?” “是啊,车里的水快用完了,我去打一些干净的水烧一烧。” 乔洛染用手指掂着手中的水壶,调侃的看着云冥:“昨天我们不是说好将计就计吗?你也不要那 么抗拒嘛,大美人投怀送抱,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待遇,还是说你心里其实乐意的很?” “怎么可能?我云冥对天发誓,心里永远只有洛染一人,永不改变!” 云冥剑指朝天,神情郑重的许下了一个誓言。 他是认真的。 乔洛染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推搡了一下他:“知道了知道了——但是这会儿你也必须配合她,要看清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云冥一听到这个话,顿时有些不情愿的皱紧了眉头:“那这样我岂不是还要帮她来指责你?我怎么舍得说你半句……”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声,还半真半假的委屈的低下了头。 乔洛染看穿了他的装模作样,没好气的拧了他一下:“别给我装,我看他从今天上午开始就说个不停,目的估计是想惹我发火,最好再能引起你的同情,你给我配合一点,装也要装出心疼她的模样。” 云冥顿时嘴巴嘟了起来,看上去极不情愿。 乔洛染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好笑的戳了戳他的脸:“不要发脾气嘛,说起来,你这委屈巴巴的小表情,还和宥儿有点……” “今天的猎物还没打,我先 去打只兔子。” 云冥嘴唇一抿,恢复了平时严肃的模样,打断了乔洛染的话,主动转身向远处走去。 乔洛染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副心虚的模样也有点像。” 不过她很清楚这是两个人。 毕竟两个人的样貌她都见过,而且这会儿南君宥可是好好的呆在京城,怎么可能飞跃十万八千里出现在川蜀。 可能是好友在一起呆久了,难免会有相似之处吧。 乔洛染根本没有往心里去,想着自己还在“生气”,不能那么早回去,干脆慢悠悠的摘起了蘑菇。 等到她回去的时候,云冥的兔子都已经烤好了一只,小珂正跪坐在他的身边,体贴的将兔肉撕成一小块,一小块,送到云冥嘴边。 云冥面无表情的烤着手上的兔子,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反应,但是对他熟悉至极的乔洛染一眼就看穿了他隐藏在面具下的不奈。 她赶紧使了个眼色,让云冥配合一点,云冥只好不情不愿的吃下了递到嘴边的肉。 乔洛染这才满意了,她对眼前的这一幕并没有半点吃醋的情绪,反而认真的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这样真的能吃饱饭吗? 她和战友们 在野外,就算是烤兔子,也是抱起来直接啃的。 一想到假如自己和云冥也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喂来喂去…… 噫。 乔洛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停止自己的联想。 不过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她故意生气的走了过去,伸手夺过云冥手中的兔子,故意阴阳怪气的说道:“倒是怪会享受的,吃饭都需要人喂起来了。” 小珂一听,眼眶立马又红了,委屈的看向了云冥:“云公子,小珂只是关心您,没有别的意思,您要是不愿意,小珂就不打扰您了……” 云冥正想点头让她别喂了,就接到旁边乔洛染递过来的眼神,只好不耐烦的胡乱点了点头:“没有,你这样挺好的。” 他的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满满的敷衍和不奈,偏偏小珂自觉已经掌握了大半的胜利,半点都没有听出来,得意洋洋的挑衅乔洛染:“乔姑娘,云公子也乐意的,你不能老是这样,一点都不关心云公子自己的想法,只顾着自己。” 乔洛染配合的黑了脸色,一句话都不说,抓着兔子闷声不吭地回到了马车上,一副不想见到两人的样子。 小珂在心底兴奋的 笑了,更加温柔小艺的看向了云冥,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 一顿午饭就这么艰难的过去了,乔洛染始终呆在马车上没有下来过,仿佛不想见到这两人的模样。 小珂殷勤的将火堆收拾停当,贤惠的准备好了食物和水,这才回到马车上,眼中带着嘲讽看向乔洛染:“乔姑娘,出门在外,可不能把事情都丢给云公子做,你要贤惠一些,可千万不能让云公子累到了。” 她倒是摆出了一副大妇的姿态,眼里满是对乔洛染的指责。 这个时候若是云冥也能跟着说一句,那就完美了。 乔洛染对着空气使了半天的眼色,可是云冥始终老老实实的背对二人,像是没有听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丝毫没有过来说一句话的意思。 她只好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心底却在掂量着离开的时机。 这个小珂突然对她横眉冷对,话里话外都在排挤她,最终的目的一定是将她逼走。 走是一定要走,可是什么时间走才能走的自然,让小珂看不出半点奇怪的地方? 乔洛染在心底默默的思考着,面上仍然是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好在,她渴望的机会,马上就来了。 第二百七十章 追杀 马车一路向前,进入了一处有些窄小的峡谷。 乔洛染掀开一侧的窗帘,空空荡荡的官道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在驰聘向前,马蹄的哒哒声在空旷的峡谷中留下回音。 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一抹凝重爬上了她的眉头,乔洛染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珂,悄悄地伸手拉了拉云冥的衣服。 云冥了然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回头说话,只是默默的又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乔洛染看着旁边的山,并不算高,但放眼望去看不清山顶,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了一定的视野。 川蜀的地形陡峭多变,尤其是这种峡谷类的地形,易攻难守,最是适合埋伏。 她才刚刚这么想,旁边的树林中突然响起了喊杀声,一群穿着黑衣,戴着面巾的男人大嚷大叫的冲了出来,为首的男人嘴里大声喊着:“兄弟们,东西都抢走,男人杀掉女人带回去!” 不好,是山贼! 云冥眼神一厉,正要加快速度冲过去,却没想到车里的小珂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猛地掀开车帘,扑在了云冥的背上。 云冥猝不及防之下,马鞭脱手而 出,马儿嘶叫着停了下来。 乔洛染被乱晃的马车带着重重的摔了一下,顿时摔得有些七荤八素。 在马车停下来的功夫,三十来个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为首的男人眼疾手快的一刀砍在马绳上,三人彻底失去了用马车迅速逃跑的机会。 乔洛染来不及怪罪小珂,揉着撞到木板红了一块的额头,眼神凝重的打量着包围他们的人。 来人一个个都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眼睛,没有半点地方露在外面。 为首的男人拧笑着站了出来:“乖乖把你们的钱财都交出来!哟,还有两个小娘子,倒是挺漂亮的,通通抢回去给我当压寨夫人!” 他旁边的一个有些猥琐的男人凑趣道:“五爷好福气,今天收获当真不错!” 小珂瑟瑟发抖的躲在云冥的后面,看上去似乎害怕极了,只感牢牢的抓着云冥的衣服,连个头也不敢露出来。 乔洛染有一半的注意力始终在她的身上,见她这副反应,有些疑惑的眯了眯眼。 难不成他们当真不是一伙的? 可是这群山贼来的也过于巧合了,他们才从县城出来半天,这群山贼就可以早早的埋 伏到这个易攻难守的好地方,简直像早早的就在这里等他们似的。 乔洛染心底各种想法一闪而过,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旁边的云冥,正对上云冥关心的眼神。 她一愣,顺着他的眼神摸到了额头的伤,淡淡地笑了一下:“不碍事。” 云冥这才转过头,冷漠的看着山贼,仿佛被包围的不是他,而是山贼们:“你们最好给我乖乖把路让开,我尚且可以饶你们一命。”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群人里面只有零散的两三个有些内力,其他的光从虚浮无力的脚步来看,就知道从来没有接触过武功。 五爷一听,顿时气的怒发冲冠:“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五爷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好歹——”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刀,朝着云冥的腿一刀劈了下来——云冥站在马车上,他只能劈到云冥的腿。 云冥半点也不将他瞧在眼里,脚下轻点,顿时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瞬间躲过了这一击。 只是他这样一躲,瞬间就将小珂暴露了出来,小柯顿时花容失色的跌倒在马车上,以最快的速度爬回到了马车里面。 刀最终劈到了马车外 的木板上,激飞起一块块木渣,乔洛染轻松地躲过了几个朝着她飞来的木头碎片,翻身跳下了马车,走到了云冥身边。 五爷的刀卡在了木板里,他费劲地拔了出来,因为反作用力蹬蹬蹬的后退了好几步,一个屁股蹲摔倒在了地上。 乔洛染没忍住,抿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甚至似乎听到背后的人群中也传来了好几声闷笑声。 五爷慌忙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发现自己没砍到人,反而出了个大丑,顿时气急败坏的跳着脚:“不准笑!你们赶快都给我上,给我上!一定要把这个狗杂种给我大卸八块!” 小弟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嚎叫着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乔洛染和云冥两人背对着背,默契地打退一个又一个的敌人,虽然对方人多,可是一个个都没有什么武功,只会毫无章法的乱砍乱打,十分容易解决。 而且人少有时候反而是一个优势,所有的山贼都想挤到中间,但是乔洛染和云冥面前的空间只有那么大,这就导致山贼们的兵器时不时的落到自己人头上 ,人群中不停地响起叫骂声。 乔洛染随意的捡起地上一把不知道是谁脱手的刀,挡住右边来袭的一杆长枪,左腿踢倒左边举着匕首的一个山贼,还有功夫转头帮云冥挡下一刀。 这群人打的实在太随意了,简直就像从来没打过架的人,捡起一把兵器就上来乱砍一通,乔洛染甚至都开始怀疑一切真的是巧合了。 否则的话,派这么一群毫无战斗力的人来追杀他们,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三十来个人就有大半都躺倒在地,哀嚎个不停。 乔洛染看着剩下的五六个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人,干脆将刀一把扔在地上,勾了勾手指头:“来呀,我手中都没有武器了,你们干脆一起上吧。” 那五六个人面面相觑,不仅没有上前,反而退得更远了一些。 乔洛染无趣地回到马车旁边,专心的处理起了被砍断的马绳——剩下那几个人,她相信云冥会解决的。 谁知不过她低头一会儿的功夫,身后响起了一声充满了激动的声音:“云公子,小心——” 接着就是刀刃入身体的声音,还有一声“啊——”的惨叫。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争吵和分开 乔洛染猛地转过身,发现小珂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马车,此时正挡在云冥面前 一把刀插入她的小腹,正往外咕咚咕咚的冒着鲜血。 乔洛染看得出来,这样的伤口应该是伤到了内脏,才会造成这种大出血。 小珂疼得嘴唇发白,颤抖着回头看了云冥一眼:“公子……你没受伤……就好……” 说完,她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云冥颇为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小珂。 刚刚他随手解决了还站着的几个山贼,正打算回到马车,旁边一个原本已经晕倒在地的山贼却突然起身袭击。 但他一直早有防备,利落的闪过了这一刀,却没想到小珂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猛地挡在了他的正前方,硬生生的扛了这一刀。 偷袭者再次扑了上来,云冥随意的一掌过去,谁知偷袭者竟然腰身柔软的躲了过去,想从他的左边袭击。 云冥有些好奇的嗯了一声,随意的和他过了两招,嘴角忽然一勾:“吕家的功夫?” 偷袭者默不作声,似乎是默认。 有了答案,云冥也懒得再和他耍功夫,干净利落的一掌过去,这次偷袭者没有躲过去,成 功的被打飞几米远,彻底晕死在地。 此时场上站着的只有五爷一个人了,他两腿颤颤的看着云冥和乔洛染,仿佛在看恶鬼,细细的水声响了起来,他的衣摆缓缓的滴落出,某种黄色的液体。 乔洛染嫌恶的皱了皱鼻子:“你是自己离开,还是我们送你一程?” 五爷啊的惨叫了一声,向后一栽,竟然生生地吓晕了过去。 乔洛染颇为无语的抿了抿嘴唇。 没出息,刚才想要将他们大卸八块的底气呢。 她懒得管晕过去的五爷,缓缓地走到了小珂身边,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口。 云冥同样走了过来,语气有几分委屈:“我都已经躲过去了……她非要出来挡,我也没办法啊!” “知道知道,又没有怪你。”乔洛染小心翼翼地扯了块布堵住小珂流血的伤口,“以你云冥的功夫,怎么可能被这几个虾兵蟹将伤到?肯定是小珂自己凑上去才被刀砍到的。” 云冥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看着小心翼翼的给小珂伤口止血的乔洛染,有些轻蔑的开口:“就让她死在这罢了,何必费心思去救。” “这人肯定是董李两家派过来的,就算让她就这 么死了,后面董李两家就再也不会出手了吗?” 乔洛染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云冥:“知道你不喜欢她,不过留着一个知道身份有问题的人在身边,我们也能反向掌握对方的动静。” 云冥这才郁闷地闭上了嘴,只是眼睛仍然暗暗的瞪着昏迷不醒的小珂。 乔洛染看着插在小珂肚子上的刀,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幸好敌人没有将刀拔出来,若是刀直接这么被拔走,这个伤神仙也难救了……” 奇怪,敌人为什么不将刀拔走? 乔洛染扭头看了看远处被云冥踢飞昏迷不醒的人,又再次看向云冥:“你刚才说他是吕家的人?” 云冥点了点头:“用的是吕家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吕家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吕家的拳法十分有特色,属于只要施展出来,就会被人认出来历的一项功夫。 因此,只要有人模仿了吕家的拳法,便十分容易往他们头上泼脏水。 乔洛染点了点头:“先不管他是哪一家的人,他一定是和小珂一伙的人。” 她指着小珂身上的刀:“这个伤口的位置十分微妙,多一分恐怕就会造成药石难医的致命伤,而刀 停留在伤口没有拔出,更是防止了伤口大出血,反而是保护伤者的一个做法。” 她有些啧啧称奇,小珂一个姑娘,竟然对自己也那么狠。 要知道,虽然这个伤不致命,可是想要养到伤口愈合,也是十分痛苦的一个过程,刀伤在腹部,对呼吸和进食可能都会造成影响。 小珂为了埋伏在云冥身边,可当真是不择手段了。 小珂要是听到了乔洛染的心里话,恐怕一口血就要喷出来了。 当时明明说好的,只是随意砍一刀,不会留下太重的伤口,她也没想到打起来,对方直接一刀捅进了她的肚子啊! 可惜小珂现在昏迷不醒,只能任人摆布。 乔洛染给她处理好伤口,将她抱上了马车,便和云冥一起坐到了马车的外面。 云冥想到后面的路还要带着这个女人,颇有些不情不愿:“让她赶紧滚蛋吧,我们可是还要去救伯父的,她现在伤的这么重,会拖慢我们的脚步的。” 乔洛染自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无奈地看了一眼不情不愿的云冥:“知道你不想把她留在身边……下个城市吧,下个城市我们就出手逼她动手,这总可以了吧?而且 ……她背后的究竟是董家,李家,还是吕家,你就不想调查一下吗。” 这句话劝住了云冥,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不再说些抱怨的话了。 马车滚滚向前,只留下一群倒地不起的人。 此时,欧家人已经到距离天都最近的城市了。 绑架者似乎起了些分歧,最后找了个二进的小院,把他们关在里面,正门和后门都有人把守,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 怡兰高烧了两日不退,一直昏迷不醒,徐夫人都快急疯了,偏偏绑架他们的人虽然没有虐待他们,可也不会给他们优待,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不仅没有找大夫,甚至没有去开些退烧的药。 手头没有药,就只能靠自己的身体撑过去,怡兰若是底子好也就罢了,但她本来就体弱多病,再加上惊吓和受凉,这才一病不起。 徐夫人去求了好几次,都被赶了回来,其他人也急得不行,玉随川数次想要直接动手,都被影七拦住了。 今日若是再不退烧,怡兰的生命恐怕就有危险了。 趁着休息的空档,玉随川冷着脸找到了影七,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无论你说什么,今天我都会出手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逃脱 作为唯二会武功的人,玉随川还是必须过来询问一下影七的意见。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实战经验不足,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很可能会失败。 若是有影七的帮忙,那就不一样。 不过前面几次的经历,已经让玉随川做好了被影七拒绝的准备,他只是最后尝试性的过来询问一次。 影七眨着眼看了看他,却突然爽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我们今天一起出手。”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但是……嗯?” 玉随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再次确定了一次:“我们一起出手?” “对。”影七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时机已经成熟了。” 然而具体是什么时机,他又闭口不语了。 玉随川懒得去管那么多,兴奋的揉了揉手腕:“我去将前面的人解决了,后面的交给你了!” “不要急,不要急。”影七哭笑不得的拉住了他,“你不会以为只有这么三五个人在看着我们吧?不说别的,我们左右两栋宅子的人,也一定是他们的人。” 影七带入了一下自己,他如果要软禁一帮人,肯定是明面上只留那么三五个人,防止有人发现不对, 暗地里只会留更多的人防止他们逃跑。 玉随川相信影七的经验,呆呆的歪了歪头:“那我们怎么跑?” 这么多人包围着他们,无论往哪跑,可能都跑不掉啊! 影七自信的笑了一下:“今天下午,会有一对迎亲的队伍路过这里。” 玉随川两眼懵懂:“然后呢?” “然后队伍会出现一些骚乱,会有人负责引开看门之人的注意力,我们趁乱溜进迎亲的队伍里面。” 玉随川两只眼睛彻底成了圈圈眼:“为什么要溜进迎亲队伍,不会被发现吗?” 影七不耐烦解释了,干脆的将玉随川推出了门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其实就是砰的一声,门被利落的关上了。 玉随川只能挠着懵圈的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转眼就到了下午。 欧家人早就被聚集到了一起,怡兰仍然昏迷不醒,徐夫人仔细地擦着她头上的汗。 影七和玉随川站的离门口更近,等了许久,果然想起了敲敲打.打的热闹声音。 迎亲的队伍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影七飞快地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敲敲打.打的声音越来越近,快要来到小院门口时,突然响起了 一声惊呼声,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尖叫声和乱跑的脚步声,一时间热闹非凡。 影七细细的听着动静,听到某个声音响起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凝,抬头看着身边的人:“时间到了,快走!” 他推开小院的门,被上在外面的门闩果然已经不见了,不远处打闹成一团,显得格外热闹。 一辆大红的八抬大轿停在小院的正前方,还有几个捧着红衣服的人站在一边。 影七半点注意力也没有分到远处,随手抓起一件衣服往身上一套,便将衣服一件又一件分发了起来。 怡兰昏迷不醒,是被玉随川背出来的,徐夫人正要给她套上衣服,却被影七拦住了。 影七掀开八台大轿的帘子:“夫人,您和怡兰小姐进来。” 徐夫人惊讶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花轿,来不及多问,扶着怡兰快速的弯身钻进了花轿。 其他几人都穿上了红色的吉服,低着头钻进了这个“迎亲”的队伍。 小院的门被重新关好,花轿被缓缓的抬了起来,迎亲的队伍开始慢慢向前。 玉随川转头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影七:“这支队伍是你安排好的?” 哪怕他再不谙世事,也知道,一只 迎亲的队伍,没有新娘是多么的诡异。 而且不仅有人帮他们准备了红衣服,所有人对于他们突然混进队伍的行为,也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影七笑而不语。 玉随川眨了眨眼:“你好厉害,你的人是怎么把看守的人都应该的。” 他的确是佩服地说出这句话的,但配上毫无表情的脸和平淡无波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嘲讽。 影七一噎,捏着鼻子认下了对方的佩服:“多谢夸赞……说起来很简单,人都有贪欲,掉落一地的钱,我想没有人会不愿意捡吧。但这并不是我的主意,你要佩服的话,就佩服少主吧。” 这只是以前少主玩剩下的伎俩而已。 想要引开人很简单,散落一地的嫁妆银子,加上几个起哄的人,总能吸引附近所有人的大半注意力。 哪怕有几个没有被吸引过来的,只需要故意引发一些小小的争吵,也很容易将人卷进这个漩涡。 而一旦被拉进了人群,想要退出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玉随川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已经逃出来了吗?” 影七摇了摇头:“这种话还是慢点说吧,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也不迟。” 只要一刻还没有到安全的地方,影七的心中就始终保持着一份警惕。 迎亲队伍一路向前,穿越了整整大半个城市,总算听到了一呼张灯结彩的人家前。 玉随川抬起头,只见齐府两个字高高的悬挂着,门口的宾客络绎不绝,一个穿着吉服的男人,喜气洋洋的接待着所有人,怎么看这里都的确是即将要举办一场婚事。 他想到坐在喜轿里面的怡兰,忽然担心了起来。 影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然的跟着迎亲的队伍走近了齐府,目光和门口的新郎对视了一瞬间,又迅速的挪开了目光。 “我的新娘子来了!快些快些,把大门打开!” 新郎兴奋地摆着手,指挥着仆人将正门完全打开,几个下人扛着八抬大轿,稳稳当当地走进了齐府。 直到真正的进入了齐府,影七一颗一直吊着的心才彻底落回到了地面。 众人跟着花轿左绕右绕,最终停到了一处幽静的角落,这里和门口的热闹相比,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 抬花轿的人放下花轿,一瞬间就没了人影,队伍其他的人不知不觉中也消失了踪影。 在场的,只留下了影七,玉随川和欧家人。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争吵与离开 影七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掀起花轿的门帘,恭敬的说道:“夫人,小姐,可以出来了。” 徐夫人怕怡兰磕碰着,一直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听到影七的话,她松了口气,小声的反问:“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吗?” “是的,夫人,将怡兰小姐交给我吧。”影七小心的从徐夫人手中接过怡兰,打横抱起,正准备带到房间去,旁边一双胳膊突然伸过来,从他的手上接走了怡兰。 影七抬头一看,玉随川直愣愣的看着他,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竟然显得有些不满。 他一愣,顺从地松了手,内心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一对欢喜冤家……也不知道欧家二老爷和夫人究竟有没有看出来。 不过左右这不是他要操心的事,影七带着众人进了房间,房间显然已经早就布置好了,被褥枕头都是新的,连桌上的茶水都还冒着热气。 欧文盛扶着欧文兴,颇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总算是安稳了些。” 这一路过来也是够折腾的,得亏她底子好,才没病倒,欧文兴可就凄惨多了,好在有乔洛染留下的一些药支撑着,才没有像怡兰一样 一病不起。 欧家其他人并不知道云冥的身份,欧文兴知道,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略带询问的看向了影七。 影七轻微的点了点头,他才放松了下来:“可是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 影七:“少主和乔姑娘也快要到了,等他们和几位主子汇合,自然会告知诸位以后的安排。” 徐夫人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重病的怡兰,根本懒得搭理这些:“我们知道,能不能速速去请几位大夫?” “夫人莫要着急,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安心住着就是。” 影七冲着众人点了点头,离开了这个房间,去接大夫了。 他一离开,徐夫人继续回到床边照顾怡兰,欧文盛则有些游移不定的看着欧文兴。 一路过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又是追杀,又是绑架,现在又突然冒出了一支队伍,将他们救了出来,即便是他欧文盛再蠢,也能看出影七,或者说他背后云冥的身份不对劲。 欧文盛疑惑的是,欧文兴知道这一切吗?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询问,欧文兴率先开了口:“其实你们迟早也要知道,云冥是天机阁的少主。” “什么?!”欧文盛 惊疑不定的抬起头,即便是他常年被关在长阳城,也听说过天机阁的鼎鼎大名。 而平时待他们极为尊敬的云冥,就是这一届天机阁的少主?! 玉随川和徐夫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欧文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我和洛染相遇开始说起……” 另一边。 乔洛染还不知道欧家人已经安全了的消息。 她同意了云冥的观点,若是继续留着小珂在身边,以她的伤势必然会拖累两人的进度。 所以得尽快逼小珂动手才是。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小珂尽快动手? 乔洛染坐在云冥的旁边,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首先,她的目标是你,而且从她后面三番五次的举动可以看出来,她想将我逼走,所以我得尽快想个办法适时的离开。” 她的注意力一直有一半在身后的马车,时刻分辨着里面呼吸声有没有醒。 云冥控制着手中的缰绳,有些不高兴:“总有其他手段让她动手,何必非要你离开。” “她现在重病不起,若是还有我这么个大敌在身边,她更不会动手了。”乔洛染好笑的看了一眼云冥,“待会儿她醒来, 你就找个理由指责我,嗯……就说我见死不救吧,她肯定以为伤口是你处理的。” 云冥顿时连连摇头:“我怎么可能对你说的出这种话……” 他还想说些什么,马车里的呼吸声突然一下变得轻了。 这是典型的有人在装睡。 乔洛染和云冥对视了一眼,知道小珂已经醒了。 她不便再开口,连忙疯狂的使着眼色:快点,快点开口骂我! 好半天,云冥才不情不愿的说道:“洛染,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我竟然没有察觉到你是一个这样的人。” 他这话说得干巴巴的,像是棒读一样,简直毫无感情,而且指责别人,不呼唤全名,反而用亲昵的小名,根本一点指责的意思都没有。 乔洛染仗着马车里的人看不见外面,无奈的拍了拍云冥的手,嘴里却委屈的高声呼喊着:“云冥,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为了一个外人在指责我吗?!” 同台飙戏,另一位演员不认真,只好她来认真一点了。 要不怎么说女人天然是戏精呢——不过乔洛染前世潜伏接受过表演方面的培训,至少应对一下这种简单的场景毫无问题。 云冥显然被她突然爆发的 充沛感情惊了一下,磕磕绊绊的继续说道:“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好好的和小珂道个歉。” “道歉,我凭什么跟她道歉?她又是谁,她有什么资格来接受我的道歉?”乔洛染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却吐出了和表情毫不相关的尖锐字眼,“我问你,你是要我还是要她?!” “我当然要你……” 云冥差点脱口而出,被乔洛染及时发现,慌忙的拧了一下他胳膊上的肉,他才及时改了口:“要你听话一些,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好啊,你竟然说我无理取闹!停下,给我停下!” 乔洛染晃动着云冥手中的缰绳,做出有人在外面争执的假象,大概过了一会儿,云冥控制着将马车停了下来,继续说道:“你不要闹了,还有几里地就到下一个县城了。” “我管你还有多少路,我乔洛染从今天开始不会再和这个小珂出现在一个地,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乔洛染嘴里愤怒的喊着,表情却很冷静的跳下了马车,和云冥比了个手势,示意县城见。 说完,她解下了一匹马车的马,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小珂的兴奋 云冥看着乔洛染远去的背影,目光渐渐地冷凝了下来。 身后的马车传来微微的响动,他转头望过去,来不及改变的表情将悄悄探出头的小珂吓了一跳。 云冥这才注意自己的表情过于冷漠,嘴角微微抽了抽,表情缓和了下来。 小珂有点疑惑的眨了眨眼……可能是她刚才看错了吧? 她没有在意,眼睛红红的看着云冥,表情似乎十分委屈:“云公子……是不是因为小珂,害你和乔姐姐吵架了……” 云冥温和的笑了一下,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的事,你安心养伤吧,乔姑娘只是有些事先走了。” 他的动作自然,表情也没有一丝破绽,哪有先前在乔洛染面前假装的生涩模样? 最高明的骗子往往将自己都骗过去了,若是让乔洛染看到这一幕,恐怕要气的一拳上来了。 云冥作为南君宥,扮演了一个傻子这么多年没有被发现破绽,演戏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在洛染面前真的演的很好呢。 哪怕洛染知道是演的,可是他和别人的亲密举动,还是会让她伤心的。 云冥颇有些自得,看着小珂的笑不由得更加温 柔了三分,眼中的情谊晃得小珂快要晕眩过去了。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云冥的改口,心底的兴奋简直快要按捺不住,语气都忍不住透出一丝丝激动:“是这样吗?小珂好担心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了乔姐姐的不快……” “没有,你做的很好,是她脾气有点不好,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就行。” 云冥温柔地将小珂扶回了马车里面,还体贴的翻出了几件衣服给她靠着:“你伤的重,还是不要乱动了,马上就到最近的县城了,等到了县城,我就去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嗯!”小珂兴奋得连连点头,不小心牵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那个蠢货:明明当时说好只是划一刀,谁让他真的捅进来的! 但是好像捅进来效果也不差……起码她这边的计划取得了大幅进展。 小珂虚弱的靠在后背,楚楚可怜的看着云冥——她知道,虚弱和故作坚强往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公子,你不用担心小珂了……小珂自己可以的。”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一个人呆在马车里,无聊了车上有 几本话本,伤口若是流血了,或者哪里疼了记得及时喊我。” 云冥的眼神果然更加心疼了三分,体贴的嘱咐了好几句,才担忧的离开了马车。 感受着再次开始的颠簸,小珂悄悄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运气很好,纸包没有破掉或者散开,还被包裹着防水的油布,没有被血液淋湿。 她的嘴角兴奋地勾起了一丝弧度,看来,计划很快就要完成了。 ——她接到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下药废了云冥的武功,将他带回天都,乔洛染则是趁机找机会除掉。 但是乔洛染和云冥的感情过于牢固,她始终找不到分开下手的机会,加上勾引失败,她不得不计划将二人分开。 这两人若是不分开,她就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前几次信鸽的联系,就是她将计划的改变上报给了主家,主家同意了,会派另外一队人去追杀乔洛染。 而没了那个医药一绝的乔洛染,她也可以顺利的对云冥下手了! 小珂仿佛已经见到了计划的成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幅度一大,她又不小心牵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该死,她一 定要和主人说,把那个捅她肚子的杂碎给处理了!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特别是云冥现在要扮演一个体贴的人,为了让马车不那么颠簸,特意放慢了一些速度。 乔洛染骑着马,一路上就要快上许多了,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到达了县城。 只是一进县城,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隐隐向她看来的目光,在她下马找客栈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人不下八个。 她稍微一思考,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既然小珂一门心思的想要赶走她,自然也会派另外的人前来跟着她。 得想办法把这些人都引走。 乔洛染思索了一会儿,心中就有了主意,嘴角勾起,脚下一拐,走进了一家客栈。 小二殷勤的凑了上来:“姑娘一个人吗?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给我开两间上房,再送一套男人的干净衣服上来。” 乔洛染随手抛过去一个银锭子,小二顿时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丝毫不在意乔洛染提出的奇怪要求,满口答应了下来:“好勒,客官里面请——” 马儿被牵到了客栈的后院,乔洛染来到了开好的一间房间,开始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 过了一会儿,小二上来敲了敲门:“姑娘,您的衣服送上来了,姑……娘……” 门被拉开,小二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开始恍惚的回忆先前见到的人。 咦……他先前见到了,是个女子对吧? 这身形分明还没有变啊! “多谢。” 乔洛染易容才完成了一半,伸手拿过小二手中的衣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只留下一个怀疑人生的小二呆愣在房门前。 她这次是需要完全将自己隐藏起来,比起以往的随意,用心了许多,不光是面容上的改变,身形也略微做了一些调整。 她的腰上厚厚的缠了几圈厚步,加厚了身板,肩上也垫了几层,鞋里塞了一些硬块,瞬间就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变成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好在现在天气冷,身上缠着这么多东西,也不显得臃肿和炎热,反而有保暖的作用。 乔洛染满意的活动了一下身体,轻咳了两声,压低了一些声音,原本娇柔的嗓子瞬间变成了一个沉闷的低音。 她将东西重新收拾好,只留下先前来时穿着的一套衣服,转身来到了她开的另外一间房。 第二百七十五章 消失的乔洛染 将东西都放好,乔洛染这才离开了客栈。 先前跟踪她的人还徘徊在客栈门口,没有半个眼神分给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 乔洛染满意的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引来路人有些怪异的目光,反应过来自己没有调整走路的姿态。 男人和女人走路的习惯是不一样的。 好在她以前身边全是各种各样的糙汉子,随意的回想起来几个,瞬间就能有模板去学习走路的姿势。 她尝试着转换了一下姿态,果然路人怪异的眼光都消失了,很快就没有人再注意她。 乔洛染松了口气,悠悠闲闲的向着牙行走去。 人牙子坐在牙行的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瓜子,天气冷了,人们都不乐意出门,他的生意自然也就变差了。 乔洛染一进来,他就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客观里面请,客官里面请!谁要买些什么?人,地,房子,商铺,只要您想要,没有我这找不到的!” “给我找个女人。”乔洛染不动声色地跟他扯开了一定的距离,防止对方将唾沫喷到自己的衣服上,“要比我矮半个头,身材不能太过瘦弱,会骑马。” 人牙子有些猥琐的笑了起来:“我懂,我懂,长 相有没有要求?” 乔洛染皱了皱眉:“没有,你不要想岔了,我不是要买人,需要雇佣她去干一件事情。” “哦——”人牙子拖长了个尾音,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引着乔洛染坐下,“您在这稍等,我马上就叫人带过来。” 乔洛染有点无奈。 一个“男人”来做这些事,总是会让人浮想翩翩,可她又不能用乔洛染的样貌出来办事。 好在她就打这一次交道,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了。 人牙子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带着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走过来,姑娘长的倒是不差,皮肤要比乔洛染黑上一些,身材的确和她差不多。 乔洛染的身高在古代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人牙子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到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她也有些惊讶。 人牙子热情地将姑娘一推,推到乔洛染的面前:“客官,这丫头叫小环,您看看怎么样?您的要求可不低,她是我手里唯一会骑马的,长的还不错,就是这一天到晚风吹日晒的,难免黑了一些,不过客官回去把她关在房里养两个月,保证能养的白白嫩嫩!” 他捏着姑娘的脸,逼着她张嘴,像是对待畜生一样,又让她 转了个圈,若不是乔洛染阻止,恐怕还要让她脱衣服。 乔洛染有点不习惯这般不把人当人的姿态,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可以,就她了。” 人牙子满脸堆笑地搓着手:“客官好眼光!只是这丫头在我手下呆了这么久,还会这么多能耐,价格可不便宜……” 乔洛染看了一眼木着一张脸的姑娘,轻轻地叹了口气:“多少?” “十两银子!”人牙子打量着她的脸色,试探性的报出了一个价格。 这个价格和抢钱几乎没有区别,这年头二三两的丫鬟已经是高价了,就算她有会骑马这么一个技能,可是对于大多数主家来说,这种技能宛若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小环压在人牙子手上好些时间了,一直没有卖出去,低价了他不乐意,高价了买方不乐意,偏偏一直拖着,养着的成本也越来越多。 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冤大头,人牙子只想一口气收回前面所有花销在她身上的成本,干脆狠心报了个高价。 乔洛染虽然很不习惯这般将人当成商品的态度,可是不代表她愿意被人当成冤大头来宰。 她轻轻地笑了笑,缓缓的端起了茶杯:“掌柜的 ,这年头为了口吃的就卖儿卖女的大有人在,你开这个价格,可不是想要诚心做生意的样子。” 人牙子一看,就知道糊弄不住她,只好哭丧着个脸:“五两,五两行了吧?客官,不是我要报高价,这丫头吃的多,养她实在费劲啊!” “既然掌柜不想做这笔生意,那我就先告辞了。” 乔洛染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呵嗒的一声轻响,站起身就想要往外走。 “客官止步——二两,二两总可以了吧?真的不能再低了呀!” 人牙子苦着脸拦住了乔洛染,冬天生意已经很不好了,若是错过了这一次,这个烫手山芋还不知道要养多久。 他宁愿赔点钱,也要赶紧把这家伙卖出去。 乔洛染这才停住了脚步,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递了过去:“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 人牙子颇有些兴奋的接过银子,用力的推搡了一下小环:“快去吧,你有主人了。” 小环一个没站稳,扑进了乔洛染的怀里,感受到对方胸前的柔软,顿时有些惊异地抬起头。 她还以为…… 乔洛染笑眯眯地将食指竖立在嘴上,摆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小环立马乖乖的闭上了嘴,跟着乔洛 染走出了牙行。 两人来到街上,乔洛染没有急着开口解释:“你先去前面那间客栈的天字三号房,换上里面的衣服,将头发扎成马尾,然后不要出来,就在里面等我。” 两人不能一起回去,目标太过明显,尤其是小环的身形还和她有几分相似。 小环听话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乔洛染继续悠闲的逛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城门口,忽然发现一辆眼熟的马车缓缓的进了城。 云冥察觉到了一道目光,往那边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转了开来。 一个陌生的男人,可能只是好奇看过来吧。 乔洛染的易容十分成功,连云冥都没有看出半点破绽,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有一点点轻微的熟悉感。 他缓缓的将马车停在一家医馆的门口,温柔的掀开了车帘:“小珂,我们到了,你自己能下来吗?” 小珂虚弱的挣扎着站起了身:“我可以的,多谢云公子。” “不要逞强,我扶着你吧。”云冥体贴的伸手过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夸一句,是个用情至深的男人。 只有乔洛染在一旁看的怒火中烧。 好啊,什么不会演,不乐意,原来先前都是在她面前装出来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引开 有杀气! 云冥背上的汗毛突然根根立起。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没有什么异常,只有一个不算太高的彪形大汉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在记忆里把所有脸都对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对方。 奇怪,那他为什么对自己敌意这么大?难不成……是董李两家的人! 可是董李两家不至于在明面上将自己摆出来吧。 云冥疑惑的皱紧了眉头,用余光打量着彪形大汉的动作,却见他只是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会,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云冥总感觉有一丝丝的熟悉感,脑海中好像闪过了什么,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云公子,在想什么呢?” 小珂在他身边站了半天了,看着他似乎在发呆,忍不住开口问道。 声音打断了云冥的思绪,他回过神,将刚才的小小插曲抛到脑后,温柔地看着小珂:“没什么,有个奇怪的人罢了,你的伤拖延不得,我们快进去吧。” 小珂有几分甜蜜的笑了起来,眼底洋溢着兴奋。 果然,她就知道,没有她 出手得不到的男人! 乔洛染没有看到后面的这一幕,不然听到云冥说她是个奇怪的人,恐怕更要一肚子火了。 胆敢欺骗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没有认识她! 要不是还记得自己身上的任务,还有等在客栈的小环,她早就冲上去给云冥来一掌了! 只是不论心底再怎么不爽,计划为重,乔洛染杀气腾腾的往客栈走,吓得沿路的路人纷纷躲避,还以为是什么通缉犯出逃。 一路回到客栈,乔洛染四下一打量,跟踪她的人仍然老老实实的在客栈周围呆着,丝毫没有发现他们跟踪的对象出去转悠了一圈又回来了。 她自然地走进了客栈,小二也没有认识她,再次笑意盈盈地迎了过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呀?” “住店,我先前开过房了。” 乔洛染甩下一句话就往楼上走,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小二怀疑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怕有跟踪者住在周围,她来到房间门口,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假装陌生的敲了敲门:“姑娘,你的马咬烂了我的行李,小二告诉我你住这一间。” “嗯?你在说什么……” 小环疑惑地打开门,看到门外 的乔洛染,聪明的闭上了嘴,只是仍然疑惑的看着她。 “我的行李好端端的挂在我的马身上,你的马不吃粮草,非要去咬我的行李,你看看要怎么陪吧……” 乔洛染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她走了进去,等到门关上,她才住了嘴,又从窗口打量了一下屋外,才转身看向小环。 小环已经按照她的吩咐,扎了一个高马尾,换上了她先前来时穿的那一套衣服,若是不看脸,就连她都要以为是她自己了。 乔洛染满意的连连点头:“可以,挺像的,只需要再带上面纱,光从后面看,没有人能分辨出来。” 小环满脸不解:“公……姑娘,您究竟想要我做些什么呀?” 她本来也以为这是位公子,可是牙行那突然的一下,让她反应过来这是位姑娘。 话说回来,这位姑娘长得也略有些粗犷了…… 小环颇有些尴尬的想到。 乔洛染看着她的脸色,瞬间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顿时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这是易容……算了,其实我买下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她正经了脸色,声音透着严肃:“这可能有一定的生命危险, 但是与之相对的,我可以放你自由。” 她说完话,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那是人牙子给她的,小环的身契。 还没等小环说什么,乔洛染就干脆利落的将身契直接一撕两半,身契一消失,不论小环答不答应,她从现在开始都是一个自由人了。 小环有些怔愣的看着禁锢着自己的那张薄薄白纸,就这么被撕成了碎片,下意识的咬着下嘴唇:“姑……姑娘,你就不担心,我不答应吗?” “这本来就是有生命危险的一件事,你不想答应也是自然的,我只是不想拿你的卖身契来威胁你。” 乔洛染自然的说道。 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很希望小环能配合她的计划,可是她并不是一个会捏着别人弱点去威胁别人的人。 若是小环不愿意答应,她留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坦坦荡荡的先将报酬给出来。 小环鼻子一酸,默默的低下了头。 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也没有人如此信任过她,她从小到大,自以为已经尝遍了人间冷暖,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尊重。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最终坚定的抬起头 ,看着乔洛染:“需要我做什么,姑娘请说吧!” 她只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人,但是她愿意为这份尊重做些什么。 乔洛染松了口气,内心有些感动,小环愿意帮忙,她顿时轻松了许多,也不用重新再去计划。 她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掏出怀中的脂粉,给小环涂抹了起来:“多余的不方便和你说,你知道太多也不好……等会儿你出去,直接和小二说退这间房走人,小二会把我的马牵给你,你就骑着马一路出城,去哪里都行。” 她思考了一下,又翻出了一些银两塞给小环:“我给你稍微易一下容,你一路不要停歇,不要回头,等到了下一个县城,就拿着银两去买些新衣服,趁机将脸上的易容擦掉,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她也只需要小环短暂的将人引开就够了。 小环听到这里,哪里听不出来是有人追杀的意思。 但是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情绪,坚定的点了点头:“是不是有坏人想要抓你?姑娘放心吧,我会按你的吩咐做的。” 乔洛染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尽力保住你自己的命就行,往后的日子,你就自由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人跑了 收拾妥当一切,乔洛染表情一变,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房间。 “小气的贱人,不就是赔点钱吗?竟然还敢骂我,你给我等着!” “砰——” 门猛地被关上,乔洛染扮演的彪形大汉被落了一鼻子灰,似乎不甘心地站在门口徘徊了一段时间,随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一双眼睛悄悄的注视着这边。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清灰长裙的身影似乎顶不住压力,背着包袱快速的走出了房间,找到小二退了房后,骑着马,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监视在客栈外的人对视了一眼,正撞上从客栈里走出来的,监视在乔洛染隔壁的人。 “怎么回事?” “似乎是和一个人起了冲突,怕出事所以跑了。” “可恶,追!” 几人纷纷牵出自己的马,只听哒哒哒的马步声响起,几匹马迅速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地扬起的灰尘。 没有人注意到,二楼的窗户边,一双眼睛始终牢牢地注视着这边。 乔洛染一直看着几人消失在街角,才缓缓的吐了口气。 接下来,至少有一天时间,这群人是回不来了。 就是不知道小环能不能成功的逃走。 她默默地想 着,正准备关上窗,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 小珂虚弱的几乎是半靠在云冥的怀里,苍白的小脸微微扬起头,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明明是小珂该做的事,还要劳烦云公子来照顾小珂……” “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是到我身边来做丫鬟的。”云冥扶着她,仔细看却可以看出二人之间其实一直保持着一小段微小的距离。 小珂却沉浸在满心的欢喜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点细节。 云冥走着走着,却突然又察觉到了一记凌厉的视线,他顺着视线的方向望过去,只能看到紧扣的窗户。 奇怪,总觉得这股杀气好生熟悉…… 云冥眉头轻轻皱起,旁边的小珂担忧的看了过来:“怎么了吗?” “没事。”他连忙温柔的笑了一下,看向迎着二人走来的店小二,“开两间房,都要上房。” 乔洛染关上窗户,胸腔中还是回荡着一股闷气。 哪怕早就知道云冥这家伙就是个骗子,她果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这家伙估计会先带人开两间上房,反正是肯定要上二楼来的。 乔洛染偷偷的推开一丝门缝,果然看到了两人熟悉的 身影迎面而来,云冥笑着将小珂扶进了她对面的那间房间,大约过了一刻钟,云冥一个人离开了那间房,进到了她旁边的房间。 她哼笑了一声,偷偷溜进客栈的厨房,一把抓住正在忙碌的厨师:“天字五号房的客人有没有让现在送晚膳上去?” 厨师被突然出现的彪形大汉吓了一跳,特别是乔洛染激动之下,忘记压低了嗓音,看着眼前一副凶巴巴的大汉偏偏嗓子里吐出了一把娇柔的女声,厨师整个人都快要惊傻了。 乔洛染推搡了他好几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连忙低咳了两声:“咳咳,刚才嗓子有些不舒服,问你事呢。” 厨师这才惊疑不定的回过神,有些惊惧的看着乔洛染:“天字……五号房的客人?晚膳倒是没有,好像是让人送些茶点上去……” “茶点也行,我来送吧。” 乔洛染提起放在旁边的一壶茶和点心,随手抄来一袋泛着青黑色,看着应该是盐的东西,脸上挂着一丝阴森森的微笑,往茶和点心里疯狂地倒着。 厨师站在一旁,害怕的瑟瑟发抖,以为遇到了什么寻仇,生怕把自己牵连进去。 乔洛染倒也没有白 拿他的盐,随手扔下一块银锭,就提着那壶茶和点心哼着小曲离开了厨房。 惊恐未定的厨师一摸剩下的盐,顿时欲哭无泪——这人竟然丧心病狂的霍霍了他一半的盐进去! 剩余的盐,估计连今日的堂食都供应不足了! 乔洛染端着茶水,脸上狰狞的表情渐渐收敛,面上平静地敲了敲旁边的房间:“公子,您的茶水来了。” “请进。” 平静的声音传了出来,乔洛染推开门,将茶壶砰的一声放在了茶桌上。 茶水飞溅,溅湿了云冥的衣袖,他顿时略有些不满地抬起头,竟然见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云冥稍一回想,便想了起来,先前在城门口见过此人。 怎么可能如此巧合,这人正是客栈的小二? 他的心中警惕了起来,面上却故意有些不满:“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乔洛染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根本不屑回答他,只是拉开他面前的凳子,直接坐了下来。 云冥顿时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若说此人是敌人,未免也太过嚣张了,自己送上门也就罢了,竟然还是这般态度。 若说此人不是敌人…… 云冥心中忽然闪过一个猜测, 视线再将面前的大汉从头到脚一打量,顿时苦笑连连:“洛染?” “现在才猜出来?” 乔洛染没好气的说道,顶着一张粗犷的脸,声音却宛若百灵鸟一般清脆,这画面着实有几分诡异。 云冥扶着额连连摇头:“你以前的易容竟然不是认真的,今日你这般一变装,我竟然差点连半点破绽也没有发现。” 乔洛染眉毛一挑:“怎么你这话的意思是发现了我的破绽?” 所以说,人的心思总是奇怪的,发现了,她又不高兴,不发现,她还是不高兴。 云冥心底默默地吐槽了一句,面上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你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有。” 乔洛染忽然不生气了,将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鞋码不对。” 一般来说,易容最容易暴露的细节,除了脸,便是手和脚。 乔洛染为了不让自己一双纤纤玉手太过突兀,一直将手隐藏在袖子中。 但是她的脚相对于正常男人来说,还是偏小了,她又根本没有时间出去买男鞋,再加上一般没有人会注意到别人的脚,她自己便忽略了这一点。 第二百七十八章 小珂动手 乔洛染是一个时时刻刻反思自己的人。 发现了自己易容上的失误,她也没有心思和云冥生闷气了:“看来得抽时间去买一双男人穿的鞋才行。” 这话的意思,是她以后还要易容成男人。 云冥偷偷的耸了耸肩,没有搭话,提起放在桌上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乔洛染回过神来,就看见他正要往自己嘴里送茶,顿时惊得张开手:“等一下——” “噗——” 乔洛染喊的已经有些迟了,云冥一口茶含进嘴,还没来得及吞咽下去,就全喷了出来。 他被咸的痛苦的扭曲了表情,连忙拿起放在一旁的点心送入嘴里。 “等等,这个也是——” 乔洛染想要喊住他,可是根本来不及阻止云冥本能的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点心放进嘴中,又一口喷了出来。 云冥被齁得连连咳嗽,乔洛染连忙冲回自己的房间,提来了自己的茶,给云冥倒了一杯。 他喝下去后才感觉舒服多了,无奈的冲着旁边关切的看着他的乔洛染说道:“洛染,这下解气了吧?” 以他的聪慧,在识破乔洛染的身份后,怎么会猜不到两次杀气腾腾的视线是因为乔 洛染发现了什么。 乔洛染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她本来只是想小小的整蛊一下云冥,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 云冥悄悄的松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云公子,我听你这边好像有些动静,你没有事吧?” 是小珂。 乔洛染和云冥迅速地对视了一眼,云冥走向门口,乔洛染默契的低头开始收拾地面。 “没什么事,小二过来送东西,结果不小心摔了一些。” 云冥笑着打开了门,小珂走进来,只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趴在地面上擦地,没有往心里去,只是有些高傲的指责了一句:“你们这些伺候人的,可精心着些,若是磕着碰着云公子了,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她仿佛已经把自己当成什么正房了,说话走路间都带着颐气指使的味道。 乔洛染收拾好地面,低着头沉闷地应了一声是,便默默的退出了房间,只在离开经过云冥的身边时,手默默的比了一个姿势。 云冥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便转头看向小珂:“快别站着了,伤这么重不好好躺着,怎么还要出来乱跑 ?” 小珂微微的仰起头,露出洁白的脖颈:“我听到公子这边有些动静……放心不下……” “那现在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公子,你可是说好了,晚些要陪小珂用膳的……” “我既然说好了,一定会陪你的,只是你一路舟车劳顿,加上伤在腹部,不适宜这么快进食,还是先休息一会吧……” 云冥三言两语的哄着小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 他轻轻地敲了敲墙壁,过了一会儿,隔壁传来相同的回应。 ——刚才乔洛染比的手势,是在暗示云冥,她住在隔壁。 云冥确认了这点,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走到窗边推开窗。 窗户往外没有窗台了,外面是奔流不息的人群,没有人抬头往这边看。 云冥脚下轻点,轻盈的翻过了窗户,踩着滑溜的砖瓦,走到了隔壁房间的窗户前,轻轻一推开,像猫一样翻了进去。 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乔洛染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墙壁,考虑怎么隔着一扇墙传达自己的意思,熟悉的嗓音就已经从背后响了起来。 “洛染。” 她回头一看,云 冥已经站在房间中央了,顿时又惊又喜:“你是从窗户那边进来的?有人看到了吗?” “放心吧,没有。” 云冥笑着走了过来:“你这边怎么样,有没有人来追着你?” “有,但是已经被我引开了。” 乔洛染轻描淡写的说道,说起另一个话题:“你不是说你不会演戏吗?这不是演的挺好的。” “咳咳咳……” 云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偷偷看着乔洛染的脸色,见她面容平淡,似乎看不出喜怒,委屈的低下了头。 “是我做错了……洛染,原谅我可好?” 心上人委屈的站在你面前,向着你撒娇,谁能受得住? 乔洛染本来也没有多生气,这下心中最后一丝怒火也没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这件事情揭过——小珂应该要动手了吧。” 提起正事,乔洛染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她究竟是个什么牛鬼蛇神,我们也马上就能知道了。” 董家,李家,还是吕家! 云冥心中早就有所猜测,他早就将消息放了出去,只希望能将这趟水搅得更浑。 只有彻底的乱起来,他才能最直观的判断,哪些人还忠于他。 想着小 珂可能会用药,担心云冥中招,乔洛染担忧的叮嘱了他许久,才纠结的送他离开了房间。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晚上。 小珂让厨房烫了一壶酒,亲自给云冥倒了满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举起手中的酒杯,娇羞的看着云冥:“公子,小珂这一辈子最快乐的事,就是认识了公子,无论如何,请公子饮下这一杯酒。” 说完,她一仰头,将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 云冥眼中闪过一丝怀疑,面上却关心的看着她:“小珂,你喝的慢些,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酒还是要少沾。” “小珂不碍事的。”她笑着摆了摆手,眼睛一眨,期待的看着云冥,“公子,快喝啊。” 云冥的手迟疑了一下。 小珂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盯着他,眼眶渐渐的红了:“公子,公子可是不愿意喝下小珂的酒……也是,小珂卑贱之人,哪里有资格让公子喝下我的酒……” 云冥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发热。 知道再拖下去,只会引起小珂的怀疑,他干脆的举起了酒杯:“别想太多,我怎么会不喝小珂的酒?” 说完,他在小珂期待的眼神中,将酒杯送到了嘴边。 第二百七十九章 计划成功? 一杯酒下肚,云冥淡定地放下手中的酒杯,轻笑了一声:“小珂这下满意了吧?” 这话怎么听起来似乎话里有话。 小珂在心底嘀咕了一声,抬头对上云冥温柔的眼神,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娇羞地低下了头:“公子说笑了。” 像是为了逃避心中的不适,小珂殷勤的给云冥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的碗里:“公子,快来尝尝这个炒木莲,这可是小珂的家乡菜,现在正是木莲娇嫩的时候,我特意让厨房炒的。” 云冥低头看着碗里的菜,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他从小到大身边伺候的人都少,就是因为他不喜欢和他人的过多接触,尤其是小珂这样夹菜到他的碗里。 只是眼下的情况,拒绝是不可能的,云冥只能笑着说了声谢谢,伸手拿起旁边的筷子。 但他敏锐地发现,在他拿起筷子的时候,小珂的气息絮乱了一瞬间。 嗯? 云冥心中顿时提高了警惕,右手举着筷子,突然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菜放进了小珂的碗里。 他没有急着吃菜,笑着说道:“小珂,你伤口还没好,多吃些清淡的。” 小珂看着夹到自己碗里的菜,眼中闪 过一抹凝重,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多谢公子。”她羞涩地点了点头,出乎云冥意料的是,她并没有抗拒他夹给她的菜,反而一脸淡定的吃了下去。 云冥看着她真的吞咽了下去,内心闪过一丝疑惑。 难不成是他猜错了?药没有下在筷子上? 可是酒是两人都喝了的,菜也是两人都吃了的,除了手中的筷子,她还能将药下在哪里? 云冥内心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猜测,又一一否决了,这么些短暂的思考时间,已经引起了小珂的注意。 她一脸好奇的抬头看着他:“公子,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 云冥:“没有,是我想到了别的事情,出了会儿神。” 他用手中的筷子夹起面前的木莲,缓缓放入口中。 见招拆招吧,而且,就算误食了毒物,他也相信洛染的医术。 想起乔洛染,云冥像是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的吃起饭菜来。 一顿困难的晚膳总算吃完了,云冥心中松了口气,正准备送小珂回她的房间,站起身的瞬间,忽然觉得腿有些软。 他敏锐地抬起头看向小珂:“你……” 小珂还是那副温柔无害的样子,食指卷着耳边 的发尾,表情带着一丝丝无辜:“公子怎么没站稳,是不是喝醉了?” 云冥表情冷漠了下来:“你对我下药!” 小珂:“……原来公子发现了呀。”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先前摆出的柔弱姿态仿佛不见了一样:“公子,小珂也是奉命行事,实在是对不住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在云冥面前一晃悠,一股香甜的气息传了过来,云冥奋力挣扎,但仍然逃脱不了困意的袭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小珂扶着云冥瘫软的身体,因为用力过猛,伤口微微的渗出了一些血液。 她疼得嘶了一声,奋力地将云冥扔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检查自己肚子上的伤。 伤口已经破裂了,血液浸湿了包裹的纱布,连外面的衣物都染上了点滴血迹。 小珂嘴里骂了两句,犹豫地看了云冥一眼,还是迈步向着对面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左右不过换个衣服和纱布的功夫,这么大的人不可能丢了。 毕竟以那个药的烈性,若是没有特殊的解药,足够中毒者睡个三天三夜。 她安慰了自己两句,快步离开了房间。 就在她前脚刚关上房门,乔洛染后脚就推开窗户 ,从外面翻进了云冥的房间。 这还是白天云冥这么干才让她想到的,尤其是现在入夜了,街上没有半个行人,更没有人抬头看客栈的二楼了。 她早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前就守在窗户门口,随时准备进去。 若是小珂自己没有主动离开,她也安排了后手…… 乔洛染心中大致计算了一下时间,快步走到云冥的床前,伸手搭上他的右手手腕。 脉搏跳的有些奇怪。 她有些不敢确定,看着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剩菜,眼睛一亮,走了过去,挨个闻了一下。 嗯……菜没有问题,酒也没有…… 等等,饭碗里面似乎有一股格外怡人的竹香。 乔洛染略一思索,隔着手帕,伸手拿起了被扔在一旁的筷子。 淡淡的竹香味传了过来,有别于另一双筷子,属于云冥的那一双格外的好闻。 她若有所思地将筷子放回了原位,又拿起旁边的酒杯,一个有些甜腻,混着一些酒香的味道传了过来。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酒杯,忽然有些惊叹的啧了一声,将酒杯也放回了原位。 这个小珂,一定是经过一定培训的,这般狡诈的下药位置,一定不是普 通人家的百姓想的出来的。 确定了两种药的分别是什么,乔洛染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说起来,这个还是善喜当时带过来的,据说是君宥担心她路上遇到危险,非要善喜带着他才安心。 ——这个瓷瓶里面装着的,正是乔洛染当初用天山雪莲配制的解毒丹! 她确定这两种毒物天山雪莲都可以克制后,果断的拿出了解毒丹,倒出一颗塞进了云冥的嘴里。 解毒丹入口即化,缓缓的流向云冥的咽喉,乔洛染等待了一会儿,就见到云冥的眼睫毛轻微的动了动。 她这口气还没有彻底松下,门突然吱呀一声响了。 有人进来了! 床边和窗户还有一定的距离,情急之下,乔洛染干脆掀开了床单,果断的钻进了床底。 小珂刚刚将门关好,便转身打算走过来,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感受着吹来的丝丝凉风,眼神锐利的看向窗户——对了,她走的时候,窗户明明关的好好的。 现在这么小的风,总不可能是风将它吹开的吧! 小珂心高高的提了起来,警惕地走到了窗边,探头向外仔细的打量,月光下,外面一片安静,似乎什么异样都没有。 第二百八十章 反客为主 “喵——” 一声细细的猫叫忽然传了过来。 小珂循声望去,一只毛色斑驳的灰猫突然跳到了面前,月光下,黑黝黝的眼珠看起来有些恐怖。 原来是猫,可能是它不小心将窗户顶开的吧。 真是的,她怎么也草木皆兵起来了。 小珂自嘲地笑了一下,再次将窗户关好,并警惕地扣上了搭扣。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她放心地转身回到房间中央,走到床边,有些纠结地看着闭着眼睛躺在那的云冥。 乔洛染趴在床底下,只能通过缝隙看到一双白色的布鞋慢慢走近,最后停在床边一动不动。 这个小珂想要干什么?! 她内心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想到还没有完全清醒的云冥,内心焦灼地恨不得立马冲出去。 哒,哒,哒...... 一个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有谁在用指腹敲击床板。 敲击床板?这个位置,只能是云冥在这么做! 云冥敲击的声音极低,如果不是乔洛染运转内力,甚至都听不到。 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个特殊的规律…… 乔洛染一愣,猛然反应过来,这个是摩斯电码! 她沉下心 来,很快就理解了摩斯电码传达的意思——按兵不动,等待,安全。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个古怪的疑惑浮上了心头。 云冥是什么时候学会摩斯电码的? 她有教过他吗?她怎么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教给了小猴子他们…… 来不及等乔洛染回忆清楚,床前的小珂突然有了动作。 “对不住了,云公子。”小珂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的拆开,将其中的粉末倒进了旁边的茶杯中,冲了一点点茶水化开它。 原本清亮的茶水和粉末接触的瞬间,变成了一杯颜色有些诡异的墨绿色液体,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小珂,嫌弃的撇了撇嘴,这东西厉害是厉害,一杯下去,便是百年功力也会被破坏的所剩无几。 但是猛烈的毒性使它同样具有鲜明的味道和颜色,不然她早就可以将药不动声色的下到日常的饮食中,而不是采用如此迂回的方法。 她屏住呼吸,如临大敌的端着手中的茶杯,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满是可惜的看着云冥。 真是优秀的男人,武功那么高,谈吐优雅,出身听说也不 凡,可惜倒霉,撞到了他们天字阁的手上。 也不知道主子,能不能在事后将这个男人赏赐给她,她就是养在后院天天欣赏也好呀…… 小珂可惜的摇了摇头,右手托起云冥的脑袋,左手将茶杯慢慢地放到他的嘴边。 眼见着液体就要倒入他的嘴中,一只手忽然牢牢的抓住了小珂的手腕,不论她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小珂大吃一惊,猛然低头,正对上云冥清亮的眼睛。 “你没中药!” 小珂紧张的大喊,手指翻动,竟然想强行将那杯危险的液体泼到云冥的脸上。 云冥瞬间将她的手拉开,同时敏锐的向右侧一躲,只听呲啦声响起,一杯墨绿色的药尽数浇到了枕头上面,竟然将好端端的布料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他大吃一惊,颇为惊讶的摇了摇头:“这是什么药?好猛烈的毒性。” 一想到这杯药差点进了他的肚子,云冥的心中也难得有些后怕起来,右手一甩,毫不怜惜的将小珂甩到了地上。 小珂本来就伤势未愈,这一下更是伤上加伤,她痛呼了一声,噗的一下喷出了一口鲜血。 云冥敏捷的跳下床,慢步走到小珂的面 前,灵敏的身手根本不像中了药:“说说吧,这是什么药。” 小珂后槽牙咬得很紧,嘴角流下一丝鲜红,一路过来的许多事情突然想明白了。 她恨恨的看着云冥:“你……你骗我!” 云冥摇摇头:“你若是想说些废话,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小珂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很快又色厉内荏地大声喊道:“你,你不能!这里可是客栈,若是我大声呼救,引来他人看到这个场景,你说别人是帮我还是帮你?” 她本以为听到这个话,云冥会心有顾忌,没想到他反而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你已经没有同伴在这个客栈了。” 云冥这句话一出,小珂就面露惊慌,强忍着自己不露出害怕的表情:“你,你在说什么?我的同伴可就在暗中保护我!” “若是他们在暗中保护你,你怎么会下意识的说出呼救引来旁人帮你这种话。”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小珂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到一个彪形大汉从床底爬了出来。 她瞪圆了一双眼睛:“你是……” 乔洛染:“你乔姐姐啊,才这么半天不见,就把我忘 了,真让我伤心……哦,我易容了,对不住,你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撕掉脸上的胡须,毛茸茸的扎的她有些难受。 小珂一下子心若死灰,脸色苍白地低下了头:“可恶,我的药下的天衣无缝,你怎么会没有事……” “不就是下在饭碗内壁和酒杯外壁吗,地方到的确是巧妙。”乔洛染随意地耸了耸肩,“可惜你恐怕没有想到,我乔洛染根本就没有离开,一直守在这里,还给云冥解了毒。” 云冥听见她的话,惊讶的抬起了头:“饭碗和酒杯?我以为她下在筷子和酒上,根本就没有碰酒和筷子,悄悄的将酒液给吐了,筷子夹的菜只吃没有碰到筷子的部分。” 难怪他已经如此的小心谨慎,却仍然中了招……原来下毒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地方。 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幸好有洛染在,不然这一次,他恐怕真的要中招了。 乔洛染弯着腰,小心翼翼的看着床上被腐蚀出的大洞,还凑近轻轻的嗅了一下:“好烈的毒性,咦,是我从未见过的毒……看来你的最终目的,就是给云冥喂下这个毒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来历 小珂左手捂着伤口,用右手支撑着身体,慢慢的爬坐起来,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 她已经彻底绝望了,没有了反抗的心思,顺从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乔洛染拎着那个被腐蚀的枕头走了过来:“这究竟是什么毒?” “这是断经散……一包下去,丹田会被毁的一干二净,无论多深厚的武功,都留不下半天内力。”小珂老实的说道,下毒失败,身边又没有同伴,她想要活命,除了配合无路可走。 云冥眯起了眼睛:“我记得断经散是常家的独家配方,因为伤害性过大,二十年前就被老阁主毁掉了配方。” 现在看来,配方根本没有毁掉,而且常家还偷偷的制造了一批毒药自己使用。 小珂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云冥:“这可是不传之秘,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个?” 云冥随意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乔洛染带着些后怕地将枕头扔得老远:“幸好你没有喝下去……看来他们的目的,是将你的武功毁掉。” 小珂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主子还吩咐我,要将云公子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常子翁派你来的?”云冥突兀的开口 。 小珂咬着下唇,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这下情况又复杂了起来。 云冥皱着眉,董李两家先不说,吕常两家竟然也参与了进来。 天字阁的八大家,竟然至少有四家都心思不轨。 乔洛染看着面露不愉地云冥,知道他内心的失望,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追问小珂:“你可以联络主家的手段?” 小珂郁闷地摇了摇头:“本来客栈有接应我的人,不知为什么,竟然一个都没有见到,信鸽只能主子那边联系我,我不能主动传递情报。” 人都被我引走了呀……乔洛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过那群人肯定会回来,要么就是跟丢了目标,要么就是发现跟错了目标,迟早要回来联系小珂。 乔洛染看向云冥,正对上云冥看过来的眼神,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笑,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默默的将胡须贴回了脸上:“看来还得装一段时间的范大。” 她给自己这个男人身份取了个随意的名字。 云冥内力运转,浑身气息一变,竟然变得看起来虚浮无力。 小珂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你们,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自然是……将计就计啊!”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默契的相视一笑。 若是将小珂处理了,幕后黑手自然还会用其他的手段下手,这去天都的一路根本就没个消停。 还不如假装小珂得手,云冥落入了她的手里,才能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天都,还能放松幕后之人的警惕心,让他们以为云冥的武功已经被废。 乔洛染知道药是用来废武功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云冥同样如此。 她蹲下身,扶着小珂站了起来,笑吟吟的看着她,语带威胁的说道:“我想你明白我们什么意思了,都是你乖乖的配合,事后还有一条活路,若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小珂颤抖了一下,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反而掌控在手里,梗着脖子喊道:“你们死心吧,事后被主子发现了,我也是一个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你们还不如趁早给我一个了断!” “只要有我在,谁都杀不了你。”云冥站在一边,淡淡的开口。 小珂冷笑着说道:“你又是什么人,敢说这样的大话。” 乔洛染轻笑了一声。 “他?他是……天机阁少主!” “什么天机阁……什么,少主?!” 小珂不敢置信的打 量着云冥,对上他冷漠的双眼,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这……这怎么可能?” 天字阁的人,无论在为哪家做事,总是天然的对少主有着敬畏之心。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她要下手的对象是少主,她可能根本就不敢前来! 一想到自己差点废了少主的武功,小珂脸色变得青白了起来,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云冥面前:“少主,少主属下知错了!求少主宽恕!” 她并不是常家养的死士,而是天机阁从小收养的孤儿,特意培养成细作,本来一开始她应该去玄字阁,但她不愿意离开川蜀,托关系将自己调入了天字阁。 进了天字阁,她一个女儿家没有资格外放做官,只能为八大家做事,她被分给了常家,虽说喊着常子翁主子,可是她真正的主人,只有天机阁的少主! 小珂一想到这里,脸色越加苍白了起来,毫不犹豫的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丝毫没有省力,额头肉眼可见的渗出了血丝。 她再也不敢质疑云冥的话,跪在那里恭敬地说道:“少主,等常家的人一出现,我就联系他们。” 云冥似笑非笑:“常子翁可是你的主子……” “我的主人只有少 主!”小珂斩钉截铁的说道,双眼坚定的看着云冥,“常子翁只是借调了我,根本没有资格被我称为主子!” 她迫切的看着云冥,双眼诚恳,仿佛说的是真心话。 这话可就是纯粹的瞎说了,小珂若是真的有嘴上说的那么忠心,早在一开始就会乖乖的去玄字阁,而不是动小心思,想尽办法把自己调入了天字阁。 云冥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是他懒得计较了,既然小珂答应了要乖乖配合,他也不想管她究竟是情愿还是被逼的。 左右她的命可是握在他的手上,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她乖乖听话。 云冥冷漠的说道:“记住你说的话,回去等着吧。” “属下遵命!” 小珂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费力地站起了身,伤口的血滴在地上,落下滴滴梅花的痕迹。 她走到房间的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问了最后一句话:“乔姑娘,你……我一路上如此对你,你为何不生气?” 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默契地和少主商量好了后续的计划。 乔洛染:“因为我相信他。” 她笑眯眯的托着下巴,看着站在一边的云冥,又重复了一遍:“我相信他。” 第二百八十二章 摩斯电码 小珂最终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她一路上的挑拨没有半分作用,任务失败了也就罢了,她的勾引竟然也失败了,这让她受到了打击更大。 她向来心气极高,一时半会儿受不了打击,回房间自己疗伤去了。 乔洛染看着门关上,这才转过身,严肃地看着云冥:“你……” 云冥喉结动了一下:“怎么了?” 乔洛染眼睛微微眯起:“你是天机阁少主的消息,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了?” 虽然小珂不知道,但她才不信小珂背后的刘家不知道。 不然好端端的,他们又没有招惹刘家,怎么刘家也要对云冥出手? 而且……董,李,刘,吕……这都卷进来多少家了。 义父他绝对不会无端将此等重大机密说出去,欧家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秘密。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将云冥是少主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乔洛染右手摸着下巴,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格外冷凝:“是不是影七叛变了?” 他如果叛变了,那义父他们就危险了! 云冥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没有,影七绝对不会叛变的,你别多想。” 乔洛染如果就这么被劝住,那就不是她了 。 只是她心里再怎么担忧,总归是信任云冥的,抛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总归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虽说情况紧急之下,两人当即立断决定和小珂虚以委蛇,将计就计套出对方的幕后主使,改变敌在暗他在明的现状,可是现在对方手里还有义父他们,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起这个,云冥眼中的轻松一闪而过,他已经收到了影七的消息:“放心吧洛染,伯父他们……” 话说到一半,他突兀地住了嘴。 要是现在说出欧家已经安全的消息,洛染岂不是能猜到他一直在背后计划? 若是再度引起二人的争吵,可就不是他的本来用意了。 云冥面具下的脸色几度变化,最终还是恢复了平静。 乔洛染正等着他的下半句呢,谁知这人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不由得追问道:“义父他们怎么了?” 云冥:“……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过于担心了。” 一句废话。 乔洛染疑惑地看了云冥半天,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默默的收回了视线,继续自己之前的话题:“我的想法是,先跟着小 珂潜进常家,你在明,我在暗,等到将义父他们解救出来,我们就去联系天机军,将这群叛徒一举拿下……” 云冥自然是没有意见,左右进天都之前,无论什么计划都和他的计划没有冲突,他爽快地点点头:“那就要多劳烦你了,我们随时联系。” “嗯,有紧急情况,我们还是用摩斯电码联系……等等,”乔洛染眼神一凝,突然想起来自己先前觉得哪里不对劲,“云冥……你在哪里学的摩斯电码?” “摩斯……电码?”云冥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但是想到刚才发生的事,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个代指的是什么。 他哪里学的? 早在乔洛染第一次把这个教给乔侯的时候,就有人把具体的内容和教学送到了南君宥的桌上。 当时他还惊为天人,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隐蔽和保密的传信方式!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若是将实话说出,不仅相当于坦白从宽,还相当于将他早就派人暗中调查乔洛染的事暴露了。 云冥后背开始冒冷汗,磕巴了一下说道:“我……好像是君宥教我的。” 至于南君宥怎么会的,他怎么知道。 南君宥的事,和他云冥有什 么关系。 云冥想着想着,不禁理直气壮了起来:“对,就是南君宥教我的!” 乔洛染冰雪聪明,一瞬间就想清楚了,南君宥肯定偷偷派人跟踪自己了。 她磨了磨牙,不由得火冒三丈了起来:“南君宥!好样的!给我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云冥在旁边缩了缩脖子,仿佛这骂声落到了他身上一样。 乔洛染转头看着云冥:“你可不要学那个家伙,一天到晚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只晓得自己偷偷的去做!” 云冥心虚的连连点头。 “你既然是从他那里学的,应该没有学全,我再从头教一遍你,也方便我们以后联系……” “好……” 夜还很长。 天色微微亮起,一匹快马猛地停在了常府后门。 马上的人快速地翻身下马,砰砰砰地敲着门:“快些,我有重要的事和老爷汇报!” 一个油腻的声音响了起来:“吵死了,吵死了,大清早的,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 他刚将门闩取了下来,一个男人就猛地推开了门,门板哐一声砸到了来人的头上,顿时把他砸的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常冲!被老爷赐名了不起吗!敢 推你卢大爷!小心我让我二表妹在老爷耳边说点什么……” 常冲看着卢大方,眼底闪过一丝忌惮,压抑着心底的焦急,几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这不是卢大哥吗?看我一时心急,竟然没注意,怪我怪我,还请卢大哥原谅则个,改天我请您喝茶,天都各大茶楼,您随便点!” 卢大方这才满意的轻咳了两声,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既然是无意,我也不是喜欢为难别人的人,你如此有诚意,这次就算了吧。” 他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与大拇指的指腹挨在一起搓了搓。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常冲一想到怀中的情报,就心急如焚,是恨不得将旁边的石头塞进这头肥猪的嘴巴里,好让他赶紧闭嘴,让自己离开。 但是这家伙的表妹是老爷最近的新宠,要真是得罪了他,他再让他那表妹去说些什么…… 常冲强压着心中的火气,摆出了恭顺的姿态:“您真是大度的人,只是您大度,我却不能不知好歹,这里是我一点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笑纳。”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也没数究竟有多少,一股脑的塞进了卢大方的怀里。 第二百八十三章 常家反应 卢大方掂了掂荷包的重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这才侧过半个身子:“瞧我这记性,常兄弟有急事向老爷汇对吧,快请快请。” 他不过一个看后门的,这副做派活像常老爷的贴身总管。 常冲没心情和他计较,好不容易喂饱了这个名不符实的饕餮的胃口,果断迈开步伐跑了起来,嘴里还不忘感谢:“多谢卢大哥!回头请您喝茶!” 等卢大方应声的时候,他早就跑的没有影子了。 卢大方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露出了又妒又羡的表情:“不过是老爷的一条狗而已,神气什么……迟早有一天,我也给老爷在外面办事……” 常冲并不知晓卢大方背后怎么嘀咕他,不过知晓了也不会在意。 他只是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主卧门口,丫鬟和下人们已经开始进进出出,显然老爷已经醒了。 他松了口气,看到站在一边的常盛,轻悄悄的走上前:“常盛,老爷今日怎生起的那么早?” 常盛听到声音转过头,惊讶地眨了眨眼:“你回来的倒是挺快。” “情报紧急,我跑死了两匹快马回来的。”常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有水吗?先给我来一口。” 常盛叫住了一个从旁边路过的丫鬟,从她手上的托盘上拿下来一壶茶和茶杯,递给了常冲:“你先喝两口吧,早上老爷不喝茶,小绿,你去冲壶新的。” 小绿眨了眨眼,乖乖的应了声是。 常冲直接对着茶壶嘴,吨吨灌下去一壶茶,才爽快的呼了一声,得亏茶水被调试到适宜入口的温度,不然照他这个喝法,舌头要被烫出好些个泡出来。 常盛接过他手中的空茶壶,随手递给了旁边路过的小丫鬟,这才淡淡的开口:“这么匆匆忙忙的赶回来,是有什么紧急消息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上。 常冲嘶了一声,有些拿捏不准地说道:“这还真说不了好坏……算是个好消息吧。” “那就行。”常盛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上前两步,轻轻地敲了敲门,“老爷,常冲回来了。” 常冲还没反应过来呢,就顶着这个灰头土脸的造型,被常盛拉着进了屋,他跪在地上的时候,冰凉的地面才让他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不由得暗暗瞪了常盛一眼。 常盛站在常子翁的身边 ,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与我无关的做派。 他的心里却暗暗撇了撇嘴:常冲这个蠢货,自己可是帮他,若是没有风尘仆仆的狼狈样貌,如何显露出他一心只想尽快将消息传递给老爷。 没有半点心机,难怪在老爷身边这么多年,常冲仍然是个在外跑腿的。 常子翁背后的床上并没有其他人,他刚刚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小餐桌用早膳。 见到常冲,他表情有几分疑惑:“冲儿,回来这么早做什么?” 常冲从小被他收养长大,待遇上和常家公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既然已经进来了,而且他本来也是急着要见到老爷,常冲没有在细想这其中的门道,恭敬的跪在地上行礼:“老爷,小珂那边……” 他的话说了一半,自己住了嘴,用眼神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下人。 “嗯?”常子翁用鼻子发出一声气音,他身后的常盛,立马识趣的将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同时自己也离开了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又等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常子翁才吹了吹面前的粥,语气平淡:“说吧,这么急着赶回来,恐怕是事情有大进展了。” 常冲声音有 一些颤抖,压抑不住兴奋的说道:“老爷果真神机妙算!小珂来报,她已经成功控制住少主了!” 常子翁一直都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直到听见这句话,他难得的面上露出几分喜色:“好,好,好!小珂干的不错!” 他还以为这个方法铁定要失败,少主可不是没见过女人的雏,但是毕竟李家派人已经折戟沉沙,他不想再搭进去自己的人手,这才决定先试上一试。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李老鬼想出来的旁门左道,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常子翁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也不知道如果被李老鬼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会是如何的气急败坏。 八大家掌控川蜀这么多年以来,早就不负付过去的守望相助,彼此之间争权夺利,纠纷不断,哪怕是亲近的几家,也不过是利益合作关系。 不然他也不会半路截胡,背着董李两家偷偷出手。 常冲见常子翁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说出了后半句话:“……但是追捕那个姓乔的姑娘行动失败了,那位姑娘不知所踪,我们的人被甩丢了。” 常子翁微翘的嘴角瞬间耷拉了 下来。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常冲,看的他背冒冷汗,双腿跪的微微颤抖,才突然轻笑了一声:“人跑了就跑了吧,左右少主已经在我们手里了,一个女人而已,无关紧要。” 常冲才松了口气,就听到常子翁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们一帮训练过的,竟然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给跑掉了,自己去领罚吧。” “……是。”常冲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 常子翁口中的领罚,可不是普通的罚点月钱就了事了。 眼看着一顿打怎么也逃不过去了,他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跪下磕了个头,轻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常子翁摩挲着手中的瓷碗,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常盛敲门进屋,双眼一扫,就见到干干净净的地面,他脸色微微放松了下来,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常盛:“老爷,吕家主来访。” “哦?他怎么来了?” 常子翁眼睛微微一眯,很快又露出了一个笑:“快把文佑请去书房吧,我熟悉一下就过来。” “是。” 常盛尊敬的躬身行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第二百八十四章 常吕之谋 常子翁推开书房的门,僵硬的脸仿佛突然生动了起来,他爽朗地笑了一声:“文佑久等了吧?” 其实他确实故意拖久了一些时间。 吕文佑来的时间太巧了,巧得他简直怀疑身边出了内鬼。 吕文佑转过身,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面容。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被慢待的不满,一如往常的堆满了笑意,仿佛脾气很好的老人:“没有没有,子翁的茶水极好,我还愿意多品鉴一会。” 常子翁瞬间注意到了桌上被打开盖的茶罐,心里顿时一哽——茶是常子翁的心头好,桌上这罐可是他的珍藏,也不知道吕文佑从哪找到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半罐茶叶都下去了。 暴殄天物啊!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同时在心里暗暗骂道:老狐狸! 这一次小小的交锋就此揭过,常子翁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自然地坐到了吕文佑的对面:“文佑兄一大早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品鉴常某的茶水吧?” 吕文佑笑眯眯地喝了口茶,陶醉地眯起眼睛,等到口中回甘慢慢散去,才不舍的张开嘴:“听闻子翁兄手下的常冲突然急急忙忙地回来了,应该是带 回来了好消息吧。” 常子翁脸色冷凝了一瞬间。 但他很快调整回平时淡然的模样,不动声色地说道:“文佑兄消息倒是灵敏。” 常冲才和他汇报完,吕文佑就闻着味过来了。 要不是他绝对信任常冲,常冲也绝对不敢背叛他,他恐怕要怀疑常冲有二心了。 吕文佑仍然是那副笑眯眯地模样:“巧合,巧合,今儿一早我家下人上街买鱼,谁知正巧碰见常冲纵马过街,故猜测他有急事罢了。” 这话在骗谁呢,常子翁的嘴角抽了抽。 不说吕府和常府隔着两条街,就说买鱼的集市和常府,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地方,吕家的下人能隔着那么老远瞧见常冲纵马过街,眼神也是够长远的! 说起来,当初的情报,就是吕文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后分享给他的,手段多半也不正,常子翁心里顿时闪过了五六七八个阴谋,最后还是强行压下了思绪。 当前还是需要吕文佑的帮助,就算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塞了他的人,他也不能就这样把桌子给掀了,至少表面上二人不能撕破脸。 而且……少主可是已经落在他的手中了。 想来吕文佑这家伙,应该 是听说了这个消息,坐不住了,这才急匆匆地过来——所以哪怕暴露了他身边有吕府的人,也要大清早过来骚扰他。 想到这里,常子翁忽然平静了下来,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尝了一口,皱着眉连连摇头:“茶叶多了,味道就重了,浪费,浪费啊!看来文佑兄的泡茶的手艺,还需要多多练习才行。” 吕文佑脸上的笑差点都挂不住。 他又不是专门泡茶的下人,练什么泡茶的手艺? 这话在埋汰谁呢! 他嘴角一耷拉,露出了几分苦相,颇有一些可怜的说道:“子翁兄快别说了,我吕家本来就是几家之中最弱的,这么好的茶叶,我也是首次品尝,这才把握不好分量,待我多跑两家,多蹭几家的茶叶,想来这手艺也能练出来了。” 他的话,看上去像在示弱装可怜,其实确实隐隐含着威胁。 吕家能和常家合作,自然也能和其他的六家合作。 反正他吕家现在什么都没有捞到,大不了撕破脸,把消息传播出去,常子翁估计就要面对一对七的惨状了。 ——本来是计划吕家抓住乔洛染,常家控制云冥,但是现在乔洛染跑的无影无踪,吕 家自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付出了人力物力和时间,却什么都没有捞到手。 常子翁听出了他的意思,嘴角抽了抽,脸色未变,语气却软了三分:“文佑兄这话严重了,不过是一罐茶叶而已,回头我挑上十罐珍藏的茶叶,供文佑兄随意享用!” 这边是继续合作的意思。 吕文佑标志性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如此甚好,只是这茶叶是子翁兄的珍藏,还独独只有那么一罐,如何分才好呢?” 常子翁:“茶叶难分,不如轮流品鉴。” 吕文佑眼睛弯了起来:“如此甚好,甚好。” 两个老狐狸对视了一眼,再次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茶叶指的是云冥,轮流品鉴,指的是轮流派人看守。 吕文佑达到了目的,也就不想再继续呆下去,慢吞吞的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子翁兄了,希望子翁兄的茶叶,能尽快送到我的府上。” 常子翁嘴角轻轻的抽了一下:“那是自然,我的心情,比文佑兄还要急切几分。” “我相信子翁兄是信守承诺的人,告辞。” 吕文佑回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没信,抱了抱拳,转身跟着下人离开 了。 他一走出书房,常子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常盛走进书房,见到常子翁阴沉沉的脸,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声音更加恭敬了几分:“老爷,常冲在等您的安排。” 吕文佑来的突然,常冲跟了过来,正在外面等着常子翁的下一步命令。 常子翁心情不爽,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不晓得吗?让他下去等着吧。” 常盛不敢有异议,乖巧的应了一声是,转身正准备出门,又被常子翁叫住了。 常子翁的脸色阴晴不定,变了几变,最后定格在一个带着微微笑意的表情上。 “常盛,你去让冲儿带上一队人马,暗暗跟踪保护少主和小珂的安全,记住,都要内家功夫的人。” 常盛恭敬地应声,离开了书房。 常子翁摩挲着茶杯,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阴狠的笑意。 不过是一个口头约定合作而已,他为什么要遵守? 左右少主已经在他的手里了,只要这一路不出什么岔子,少主顺利的被关进了常府,他何须再在意什么吕家。 更别说其他六家了。 只要少主握在他手里一天…… 他就是这天机阁的主人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椒江城 不论常吕两家有何阴谋,至少目前他们和云冥乔洛染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 那就是尽快! 小珂成功和常家的人接头以后,为了防止意外,常家直接派了十几人看护,但因为不想让其他几家察觉出端倪,这十几人都隐藏在暗中默默跟随。 吕家也派了人来后,跟着的人就更多了。 这么多人,就连齐老也没有办法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潜入,只能通过传信的方式,将调查到的信息传递过来。 好在乔洛染可以易容成不同的样貌,一直悄悄跟着队伍,没有被发现。 扣扣扣—— “客官,您的饭菜来了。” 敲门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门外说道。 云冥看了有些僵硬的坐在茶桌边的小珂一眼,小珂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走过去打开门:“劳烦了。” 因为常子翁的谨慎,这段时间她一直和云冥同住一屋,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小二谄媚的笑着:“夫人客气了,若是不够,您喊我一声,小的马上过来。” 小珂冷着脸点了点头,让开了半个身子,小二这走进屋中,将托盘放在了桌上。 空气十分安静,只有脚步声回响在房中,云 冥不动声色地看着小二一路走到桌前,又转过身冲他躬身行礼:“客官,请慢用。” 小二抬起头,二人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交错而过,又迅速的分开,仿佛真的是陌生人。 云冥淡淡的点了点头:“麻烦了。” 小二恭谦地笑了笑,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小珂将门关好,默默的走了过来:“我……公子,我伺候您用膳吧。” 云冥看了她一眼:“不用了,你先去门口守着。” 常家忌惮他,派小珂贴身监视他,他也担忧小珂背叛,将一切给常家和盘托出。 虽然他的身份在这,小珂背叛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时刻保持警惕才是他的性格。 云冥起身走到桌边,看着小珂老老实实的背对他守在门口,这才拿起筷子,翻动了一下碗里的米饭。 一张纸条很快就被翻了出来,云冥自然的将其收入袖中,这才坐下身,享用起饭菜。 在客栈的大厅,乔洛染随意的靠坐在窗边,两眼放空,心绪已经飞到了不远处的天都。 是的,众人经过数天的赶路,已经来到了距离天都最近的城市,椒江城。 她不知道自己和义父一家,只有数条街的距离,眼见着 天都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发焦急。 也不知道义父他们过得怎么样,董家人有没有对他们动手,怡兰的身体又如何了…… 若不是计划安排,她真恨不得立即前往天都,营救义父他们。 乔洛染没有什么胃口,随意的用了一些饭食,就起身回到了房间。 也并没有人关注这一个穿着普通的男人的去向。 在她的隔壁,云冥已经迅速地将齐老传过来的消息阅读完毕,正在窗边默默的沉思。 不出他所料,吕常两家交流频繁,小动作频频,显然已经结成同盟,另一边董李两家还懵里懵懂,正在暗中派人大肆搜寻欧家和云冥的下落。 或许这是个机会。 另外四家,吴朱于三家仿佛从来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没有任何动作,但是云冥知道,他们只是在暗中观察,一旦有一边陷入颓势,他们三家只会迅速地倒向另外一边。 而文家…… 扣扣,扣扣扣—— 窗外忽然响起了木板的敲击声。 云冥回过神,知道是乔洛染回房了,在问他这边怎么样了。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想法,后面一旦真的乱了起来,事情变得也比较危险,云冥想了一下 ,决定先把乔洛染支开。 他迅速的同样在窗台敲击了起来:洛染,帮我一个忙。 乔洛染:什么? 云冥:去城里齐家带个口信,就说天机阁少主回来了,麻烦帮忙联系天机军。 他想着,若是直接让洛染联络天机军,恐怕会打乱他的计划,不如把洛染推去齐家,齐老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这样,既保证了洛染的安全,也保证了计划能顺利进行。 他可真聪明。 云冥难得有些自恋的想到。 乔洛染不疑有他,爽快的回应道:好,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小心他们给你下毒。 第二天,乔洛染就退了房离开了客栈,开始寻找椒江齐家。 与此同时,一封信送到了齐老的手上,他笑眯眯地摸着胡子,嘿嘿嘿的笑出了声。 他就知道,少主跟这个姑娘,肯定有问题!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完成少主的命令,齐老不敢拖延,迅速的点派了几人前往天都。 当天中午,董李两家就收到了消息。 李成一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前的人,王文浩站在他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拼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成一声音隐隐透着暴怒:“你是说,云冥少主已 经被常子翁那老货抓住了,还即将到达天都?” “是……是的,小的手下一个人亲眼所见,他们已经到达椒江城,即将来到天都,明面上只有云冥少主和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并不是一开始跟在他身边的,小的手下不认识,但是暗中他能认出的常家人和吕家人至少有十几个。” 李晋有些瑟瑟发抖,他让云冥和乔洛染跑了,本来就是犯了大错,现在还带来了一个如此糟糕的消息,他几乎已经看见了自己被家主处理的画面。 但是若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隐瞒不报,那么他可能不是被处理,而是直接掉脑袋了。 李晋想起自己被耍的那一遭,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李成一微微的眯起眼睛:“少主身边又跟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我记得,少主刚回川蜀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姓乔的女人,与他举止亲密,似乎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无缘无故的,少主身边怎么又跟了另外一个女人?” 李晋僵硬的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但是从先前的情况来看,少主和乔姑娘绝对不是普通的同路关系,他十分信任乔姑娘,甚至为了乔姑娘,数次警告属下不得放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诱饵 李成一挑了挑眉毛,他敏感的察觉,这当中一定有事情发生。 而且,他虽然没有捞到少主这张牌,但并不意味着他会输,因为…… 李成一:“我记得先前跟少主在一起的一家子人,好像是姓乔的那个女人的家人,你们不是抓到了吗?现在人在哪里?”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李晋更是脚底发凉,额头冒汗。 人在哪里?人都已经跑了! 甚至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调查出来,人究竟是怎么跑的! 前脚他把云冥少主给放跑了,后脚他的手下就让那家人给溜了,这种情况,他根本不敢把一切和家主和盘托出,只能尽力的瞒着,只希望手下能争气点,将人悄悄地抓回来。 但是显然几天过去了,显然那帮无能之辈一无所获。 李晋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内心纠结万分。 如果现在将实情全部告知老爷,他恐怕就不只是有罪了,而是罪加三等! 可是若继续瞒着老爷,他能跑去哪里变出一家人交给老爷? 汗水沿着李晋的额头一滴一滴滑落,他两眼发直,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李成一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他的头顶,他只觉得自己仿佛都快 要被烤成人干了。 李成一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回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李晋?我问你人呢?” 李晋嘴唇颤抖,磕磕巴巴的说道:“人……人……” 想到一旦老爷知道所有人都跑了的后果,他内心一狠,干脆的低头说道:“人被关在椒江的小院,我派了数十人看守,保证没有被其他家发现。” 李成一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个姓乔的怎么可能看着她的家人就这样落入我们手中,我们以她的家人为诱饵,将此人引出来抓住,再想办法利用她把少主抓出来……” 王文浩在一边听着,等到李成一说完话,连忙接着夸赞道:“东翁大才!虽然那常家家主不讲规矩,抢先了一步,但是只要有东翁在,我们李家定然能力挽狂澜,把少主抢回来!” 在他们口中,云冥仿佛是什么商品,说拿走就能拿走。 李成一得意地摆摆手,心情好了一些,连眼前的李晋都顺眼多了。 看着李晋还傻呆呆地跪在地上,他额头皱起三条横纹,语气不满:“没听到我说什么吗?还不赶紧去?若是这一次你又失败了,就给我提头来见吧!” “是……是。” 李晋闻言浑身一抖,脸上露出个干巴巴的笑容,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小心撞到了脚边的花瓶,他手忙脚乱的将花瓶扶正,还是有一些水洒了出来。 李成一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李晋,你怎么回事?今日怎么如此慌乱?” “没有,没有!” 李晋浑身一凉,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体,勉强自己笑着说道:“老爷,那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 李成一被他闹得有些心烦,摆摆手让他快些离开。 等到李晋离开了房间,李成一的眉头仍然紧紧皱着,王文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东翁,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李成一声音透着几分捉摸不定:“文浩啊,你说,常家是如何知道少主的消息呢?” “您是说……” “……我李家,有家贼啊!” 想到李晋那个慌乱的反应,李成一心中的怀疑一下子放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李晋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若说李晋偷偷敛财,或者给那几个不孝子传点消息,他还信,李晋直接背叛他给常家传消息? 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啊! 李成一思来想去,还是琢磨不出一个结果,只好暂时先将疑惑埋在了心底。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另外指派了人,去暗暗盯着李晋,看他有什么异动…… 另一边董白山,可就简单多了。 他一看到消息,就知道李成一那个老滑头肯定又在背后算计了他,他还傻不愣登的主动送上门! 只是现在他已经上了李成一那家伙的贼船,就没有办法离开了。 这么多年的合作,董白山和李成一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没有气势汹汹地找上李家,反而派人去了文家一趟。 ——若说少主归来,最担心的只有文家了。 奇怪的是,文家大门冷冷清清,仿佛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门口的落叶,一问起文家主人的去向,他就呆呆愣愣,一问三不知。 董白山无功而返,只能转道去了董家,另外安排了一番。 李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住处,手下眼巴巴的看着他,紧张的问道:“首领,家主怎么说?” 李晋仿佛从鬼门关走回来,浑身的 衣服都被汗浸湿了,此时见到这群不争气的手下,才觉得渐渐活了过来。 他心中的害怕没有那么多了,怒火慢慢冲上了脑袋,狠狠的一巴掌过去:“怎么说?怎么说?还能怎么说!就是因为你们这群不争气的东西,老子的命差点搭在那里!” 他身具内力,没有留手之下,那人瞬间被打得头破血流,眼冒金星,耳朵都渗出了血丝,却一丝都不敢反驳,只敢老老实实的垂着头挨打。 其他人也大气都不敢喘,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同伴挨着毒揍。 李晋正打算直接一掌下去打死这混账,但转念一想,如若事情露馅,或者此次的任务没有完成,他总是还需要一个顶罪的。 如果就这么把他打死了,万一老爷打算发落他,他甚至没有反驳的余地,不如留着这人的狗命,到时候将罪名都推到他的身上,相信有了个顶岁罪的人,他这么一个内家功夫高手,老爷绝对舍不得轻易的处死。 这么想着,李晋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此人:“你还有一次补救的机会,拿你手里绑着的那几个人为诱饵,把那个姓乔的女人抓回来,听到没有?”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上钩 此人闻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首领,那家人分明已经跑了,我还怎么以他们为诱饵……” “我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必须要把那个姓乔的女人抓到,听到没有!” 李晋烦躁的打断了他,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袖子一甩,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 此人愁眉苦脸的跌坐在地上,他也算有些急智,慌乱之下,还真被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一旦欧家人和乔洛染碰了面,他的办法也会没用,但是现在的情况,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并不知道乔洛染现在究竟在何处,只能多安排一些人手…… 另一边的乔洛染刚刚找到齐府的大门。 她没有贸然上前,从云冥想传达的意思来看,这个齐家显然与天机军有极深的关联,一个陌生人带着天机军的令牌上前敲门,很可能直接被打出门。 最坏的可能,是被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是哪里来的令牌。 思索之下,乔洛染决定先观察一下,最好是能直接见到齐家的主人,再判断如何去接触。 她坐在齐府对面的茶楼,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口中的茶。 齐府显然是一个不小 的人家,似乎最近举办了亲事,张灯结彩,大门口还高高挂着两个红灯笼。 乔洛染叫住了旁边路过的小二:“小二,过来一下。” 小二麻溜的将毛巾往肩上一搭,一路小跑过来:“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向你打听一下,这齐府……是什么来头?” 小二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再抬头,仍然是那副憨憨傻傻的表情:“客观是外地来的吧?” 乔洛染干脆的点了点头:“不错,我与这齐家想谈一通大买卖,只是不太清楚这齐家究竟如何。” “哎呦,客官,您若是想和这齐府谈买卖,那可就找对人了。”小二露出了钦佩的表情,“这齐府可是掌控着川蜀近乎一半的客栈和茶楼的生意,可以说,在我们川蜀是豪商中的豪商。” 他啧啧有声:“只是这买卖若是小买卖,客官也就不要上门打扰了,听说家产不过万两黄金的商人,齐府是见都不会见的。” “万两黄金?”乔洛染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快变成银子的形状。 别说万两黄金了,她连万两白银都没有见过。 “不错,就说三天前,齐府的小儿子娶平夫人,那嫁妆足足抬了 一百八十台,只比当年的正房夫人少一台!听说大半都是齐府送过去的聘礼,那女方家中心疼女儿,干脆让女儿一起带着嫁过来了。” 平夫人就是平妻,地位只比正房夫人低一点,比起妾室之流可高贵多了,至少是正正经经娶进门的。 一百八十台嫁妆,恐怕光是嫁妆就能站两条街,如此风光,乔洛染听着都不由得露出了艳羡的眼神。 她晃了晃脑袋,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 这齐府竟然富贵到这个地步,看来普通的方式恐怕是见不到齐府主人了。 乔洛染随手塞给小二一点银子,将他打发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的齐府。 她坐在二楼,看得远一些,能看到齐府的正门和左侧的小门,再远就看不到了。 她坐在这里观察了这么些时间,齐府都一直大门紧闭,并没有任何人出入。 又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左侧的小门被打开,一个妇人忽然扶着身边丫鬟的手走了出来,她穿着玫红色的长裙,外披一个雪白的狐毛大袄,衬得脸蛋更是小巧晶莹。 她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冲着后面说了句什么,气冲冲的坐上面前的马车 。 门里紧接着又冲出了一个一脸无奈的男人,对着马车好声好气的说了半天,妇人仍然没有露面,只是也没有让马车开始行驶。 乔洛染眼前的观察到了这一幕,顿时眼前一亮。 或许……这是个机会! 她记得,刚才那个小二是说婚礼是在三天前? 那如此算来,今天正是新媳妇回门的日子。 或许那个妇人就是新娶进门的平夫人,而那个男人…… 乔洛染猛地站了起来,凳子向后滑了一截,发出刺耳的响声。 “小二结账!” 她往桌上丢了些碎银,甚至等不及小二前来给她找零,就迫不及待的下楼跑去,一边下楼,还一边在心里构思自己的计划。 这么一会功夫,那个妇人似乎已经和男人谈好了,马车从小巷滚滚行驶了出来,向着东边一路而去。 乔洛染朝着小巷里面张望了一下,左侧的门已经关上了,男人也不知所踪。 只能先从这个平夫人这里下手了。 乔洛染眯了眯眼睛,装作无意的跟踪在马车后面。 好在街上的人多,马车的速度也不快,她的轻功又有些微的进步,始终牢牢地挂在马车的后面,没有被甩丢。 直到 马车停在了一家曲府跟前,才停了下来。 车夫跳下了马车,跪在地面上,一个女人踩着他的背下了地,转身伸出手,妇人搭着她的手慢慢的走了出来。 乔洛染注意到,妇人小心翼翼的用脚尖先点在车夫的背上,渐渐地才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 这是一个尽力在减轻重量的方式。 如果直接一脚上去,一个人的重量加上压力,足以让这个车夫受点内伤。 但若是缓缓的让他适应重量,则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护他的内脏,不至于被伤到。 如此看来,这个妇人不仅心地善良,还心细如发。 乔洛染眼珠子一转,瞬间就有了主意。 曲元香心情不爽极了。 夫君说好的回门陪她,结果又临时有事要出门,本来她以平妻的身份嫁进齐家,就低了程昭雪那个女人一头,现在连回门都没有夫君相伴,还不知道程昭雪那个女人背后要怎么笑话她呢! 只是再不爽,她也不会把脾气发到身边人身上,更不会带到脸上,让爹娘看出来。 曲元香勉强平复了下心情,露出了平日里娇俏的笑容,抬头看向面前打开的大门:“娘亲怎么亲自出来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碰瓷 乔洛染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估计这位平夫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了,索性找到一家成衣店简单的装扮了一下。 只可怜了成衣店的掌柜,好好的客人进了试衣间,忽然消失不见,只留下桌面上的几钱银子证明有人来过。 若不是大白天的,他估计要以为自己遭了鬼。 为了最佳的时机,乔洛染耐心的等在曲府外面。 天气寒冷,她又特意换上了这样一身有些简陋的衣服,她需要不停的运转内力,才能保持身体的体温。 不过现在的情况对比现代已经好上很多了,在现代的时候她可还没有学会内力这一神技,冬天她出任务,可就是硬生生顶着零下十几度的温度,除了熬过去,别无他法。 好在大约午时时分,乔洛染就见到曲府旁边的侧门打开了,那位平夫人两眼通红,眼泪汪汪地朝着门内说些什么。 她嘴角一勾,一瘸一拐的向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曲元香用手帕点了点眼角,平复一下心情,才尽量冷静的开口说道:“娘亲快回去吧,您出来送我本就不合于礼,若是让大夫人看到,估计又要和祖母告上一状了。” 曲氏性子 绵软,被她这样一劝,想起老太太的威严,只好乖乖的点了点头:“元香,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回家来,爹爹娘亲会为你做主的。” 曲元香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的弧度,再抬起头,却不见半分难过:“娘亲放心,夫君对我好着呢,他今日有事无法前来,那些礼物全是他让我备着的,好给爹爹娘亲陪个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曲氏听信了这些话,喜得连连点头,亲眼看着女儿上了马车,才叫人关了门,慢慢的回房间。 曲二老爷早就不在房里了,他也就一开始见了曲元香一面,发现齐延玉不在,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曲氏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独处,并没有觉得寂寥,反而长长的松了口气——女儿嫁了个好归宿,她也算放下了心头的一件大事。 曲元香心情有些郁郁寡欢,本来一肚子的委屈,回到家看见父亲这个态度,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和娘亲更是不能说自己有半点不好,不然以娘亲的性格,恐怕会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个三天三夜,不把自己的身体糟践坏不罢休的。 她本来想着父亲为自己撑腰,好歹 能压着夫君给予她和程昭雪相同的待遇,但是现在……只能另想他法了。 她轻轻地咬着下唇,想到这不顺心的一天,鼻子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啊——你,你是什么人?” 马车突兀的停住了,车夫心惊胆战地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刚才要不是他及时的拉住了马儿,恐怕这老太婆就要被踩得七窍流血了。 “发生了什么事,做什么突然停下?要是摔着夫人,你负得起责吗!”曲元香和丫鬟们被惯性带着,差点摔倒在马车里面,一个丫鬟不满地探出了头,质问马车夫。 马车夫用手指着马车前突然出现的人,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个人突然出现,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琪儿,算了,车夫大哥应该也不是有意的,你去看看前面拦着的是什么人,尽快把他打发了吧。” 曲元香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透着一丝丝不满,虽然差点摔上一跤,但是她也素来不喜欢迁怒别人。 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到家中,想想怎么才能把夫君没有陪她回门这个事情的影响压倒最低。 “是。”琪儿没好气的瞪了马 车夫一眼,转身跳下马车,走到那个躺在地上的人面前,“你这个人怎么走路的呢,差点冲撞到我们家夫人!赶紧给我离开!” 她心情不爽,自然语气也差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人正是乔洛染,她听到对面不客气的发言,不怒反喜,更是哎呦哎呦的叫唤了起来。 果然,下一秒曲元香带着些不满的声音传了出来:“琪儿,我平日里是这么教你对待老人的吗?” 琪儿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没好气的看着乔洛染,但是语气还是客气了许多:“算你运气好,我家夫人最是心善,这里有十两银子,你拿着快点离开吧。” 乔洛染可不是为了她十两银子来折腾这么一出的。 她见曲元香始终没有出来,故意抱着腿,哎呦哎呦的直叫唤,没有半分拿钱走人的意思。 琪儿有些急了,这么点小事自己都办不好,夫人以后会怎么看她? 她索性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掏了出来,一股脑的塞进乔洛染的怀里,拉着她的手,想将她拉起来:“所有银子都给你可以了吧?做人可不要太贪心,以为谁看不出来你心里那点主意……” 但是她的小胳膊小腿拿 的比得过锻炼有成的乔洛染,她费尽的憋红了脸,却没有拉动乔洛染移动任何一点距离。 两人竟然一时半会就这么僵持在了街上。 “琪儿,你在做什么?” 曲元香严厉中带着一丝诧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琪儿定睛一看,才发现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了马车,竟然就站在旁边看着她。 这可丢死人了! 她害臊的一下松开了手,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自己怎么找了魔似的,如此不合礼数的和一位老妇人在街上纠缠。 顿时,又羞又恼的情绪在胸口浮荡,她的眼眶不知不觉的都红了。 曲元香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行事浮躁,大喜大怒都摆在脸上,遇到点事就容易情绪上头,到底还是不堪大用。 如果不是琪儿是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 算了,先不去想那么多。 曲元香没有去管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琪儿,而是微微侧过身,看着倒在地上的乔洛染,语气温柔中带着一分威胁:“阿婆,先前是我丫鬟的态度不好,我替她向您说声不是,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天气又这般冷,不如您快些起来,我请您去玉华台用一顿午膳。”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师 玉华台是椒江城最好的食肆。 平日里普通的吃一顿就需要数十两白银,若是想办一桌席面,几千两银子花出去都再正常不过。 曲元香这话一出,若真是一个贪财碰瓷的老妇人,恐怕会瞬间激动地爬起来点头答应。 但是乔洛染可不是冲着她的银子来的。 曲元香说完话,还亲自伸手上前来搀扶,乔洛染便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曲元香的胳膊,双眼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一般,牢牢的盯着她的眼睛。 一般人对上这样的视线,都会感觉到害怕或者诡异,但是曲元香不仅没有闪躲,反而微笑着迎上了乔洛染审视的目光。 乔洛染的嘴角渐渐勾了起来。 她忽然一下灵动的站直,欣慰的拍着曲元香的手:“不错,不错,老身没有看错你,是个心善的好丫头。” 她双手放在后背,腰杆挺直,整个人的感觉瞬间大变,即使衣衫简陋,也挡不住她仿若隐世高人一般的气质。 若是先前她这样站在马车前,琪儿绝对不敢以先前那个态度对待她。 曲元香微微一怔,脸色郑重了许多,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阿婆这是……什 么意思?” 乔洛染束手而立,寒风中,她的发尾和衣摆微微舞动,仿佛随时乘风而去的仙人一般。 但是她的内心瑟缩着,默默的留下两行泪。 真的好冷啊! 高人也不是好当的啊—— 不论心中在想什么,面上的戏还是要继续的,乔洛染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右手的手指稍稍一掐算,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 但是究竟可惜什么,她又没说。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说的东西,越是觉得好奇,曲元香果然上钩了,蹂躏了一会儿手中的手帕,还是没忍住追问道:“阿婆,您在可惜什么?” 乔洛染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夫人可是姓曲?夫家姓齐?” 曲元香一听,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您所说的不错,我夫家的确实姓齐……” 她刚从曲府出来,知道她姓曲不奇怪,但是竟然知道夫君姓齐,这位老妇人莫不是有几分神鬼之能? 琪儿站在一边,偷偷的撇了撇嘴:“夫人的大婚整个椒江城有谁不知道?” “琪儿!”曲元香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吓得琪儿慌忙闭上了嘴。 不 过琪儿说的也不错,的确有一定可能是这个老妇人随口的猜测,毕竟曲家和齐家的这门亲事可谓是浩浩荡荡,整个椒江人尽皆知。 乔洛染淡定的摇了摇头,说出了第二句话:“夫人可是新婚不超过三日,便与夫君素有争执?” 曲元香这回是真的有些震惊了。 看到她从曲府出来,猜测她夫君姓齐倒的确有几分可能,但是知道她最近和夫君发生了争执,可只有她身边和夫君身边的亲近之人才知晓了。 就连齐府其他人恐怕也不知道。 这位老妇人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乔洛染早就眼尖地盯上她了。 虽然没有亲耳听见当时齐府侧门,曲元香和齐延玉的交谈,但看当时两人的状态,显然有所争执,而且作为一对新婚的夫妻,回门这种重中之重的礼节,做丈夫的竟然不在,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曲元香意识到眼前是一位高人,目光顿时变得热情了几分,主动殷切地拉上乔洛染的手,向着旁边的茶楼走去:“阿婆,不,先生,这边来,我请您饮茶。” 乔洛染没有拒绝,顺从地跟着她的力道进了茶楼包间, 直到缓缓的喝下一口热茶,她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外面实在太冷了,高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若不是内力生生不息的运转,她恐怕维持不了多久的风度,就要倒在寒风之中了。 乔洛染放下茶杯,看着眼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曲元香,露出了一个充满深意的微笑。 “夫人,你现在的处境,可是危险的很啊!” 琪儿站在一旁,心直嘴快的反问道:“我家夫人好得很,哪来的什么危险?” “琪儿,切不可对先生大呼小叫!”曲元香不满地看了琪儿一眼,歉意的看向乔洛染,“我这丫头最是不会说话,还请先生原谅则个,我这就让她去外面守着。” “夫人……”琪儿急得跺了跺脚,在曲元香眼神的威胁下,还是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乔洛染和曲元香两人。 没有了外人,曲元香似乎抛开了心中的一些矜持,站起身,忽然扑通一下跪在了乔洛染的面前:“先生,还请帮帮小女子吧!” 乔洛染顿时也有些惊讶。 她只是从曲元香的状态,能看出她最近新婚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愉快,却怎么也没想到 ,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看着曲元香的眼神,仿佛溺水者看到救援的竹竿,即使乔洛染只是街上偶遇的一个并不知道真假的高人,她也似乎要不管不顾的求助了。 看来……这其中的矛盾,比她所想的还要深一些。 乔洛染眼中闪过一抹深意,伸手微微一托,曲元香就无法反抗地站直了身。 先生看着如此瘦弱,竟然单手就能拎起她,还让她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这当真是一位高人啊! 曲元香嘴角微张,心中对于刚才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她不知道的是,哪怕不用上内力,她和乔洛染的武力值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乔洛染托着曲元香坐回了先前的座位,淡淡的一笑:“夫人客气了,老身既然主动上门前来,正是有此意,夫人的危险,恐怕就是在齐府吧。” 曲元香受的一肚子委屈,回家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身边的下人固然看得到,可是也不能感同身受,最多帮她骂上几句。 她双手被乔洛染握着,感觉仿佛得到了包容的温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情绪再也绷不住,鼻子瞬间一酸,双眼一眨,两行清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章 婚姻宫逢冲 “先生……您不知,人人都羡慕我嫁入齐家这一桩好婚事,哪怕是平夫人,也是他人羡慕不来的好姻缘……” “可是谁又知道,我心里可曾愿意呢?” 曲元香泣不成声。 她从定亲开始受的委屈,父亲不能说,母亲说了也没用,除了一腔委屈打落牙齿含血吞,便再无其他办法。 “若是能当正妻,谁愿意去当着老什子的平夫人?这桩婚事又定得突然……齐家突然上门求亲,又是平夫人,父亲瞬间欢喜的答应了,就连嫁妆大半都是齐家筹备的。” 曲元香有些激动,这段时间的委屈太多太多,她恨不得一口气全部说出来,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乔洛染始终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让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窝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日子,那个时候她还不需要顾虑这么多,有什么委屈想说就说,母亲自然会为她做主。 她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脸颊的泪痕,哽咽着继续说道:“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大婚当日,我只是被一辆小轿抬着从侧门进了齐府,和那些被纳的妾室没什么区别!偏偏据我所知,分明有一辆花轿从曲府出发,领着一百八十台嫁妆,风光无限 的一路来到齐府……齐家这是什么意思?羞辱我吗?” “让一辆空花轿绕着椒江城转悠了半天,却让我这个新婚的夫人以纳妾的礼仪抬进府中!” 每当回想起这件事,曲元香都控制不住的有些咬牙切齿。 婚姻大事,对女子来说一生最重要的一次大礼,她竟然被齐家如此羞辱。 简直不可理喻! 乔洛染听着她的话,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她可不是曲元香这样深居浅出的大家小姐,遇到这等不同寻常的事,第一反应是自己被羞辱了。 好端端的,齐家为什么要弄那么个幌子,抬着一辆空花轿招摇过尽? 这里面一定有其他的事! 她默默的记了下来,继续温柔地看着曲元香:“夫人刚毅,向来此等小难,不足以伤到你。” 曲元香心中一暖。 太久太久了……没有人这样去夸奖过她,肯定她。 看着乔洛染信任的目光,她感觉自己仿佛都变得坚强了许多,就连崩溃的情绪都缓和了一些。 她轻轻地按了按眼角:“不错,若只是如此,我都可以忍受过去,左右知道之间的事情并不多,可见齐家也并不想将此事大肆宣扬,可是,可是……夫君他 根本就不想娶我!” 她满怀期待的嫁过去,就算不是她最理想的夫君,可是,哪个女人对于自己的夫君没有过期待呢? 齐延玉虽然名声不显,可是听说齐家治家森严,从没有纨绔荒诞之事传出,从齐家少公子身上,也能看出一二。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新婚当日,夫君竟然不来洞房,反而去找了正房夫人! 这是什么意思? 给她下马威吗? 让她知道,即使她是以平夫人的身份嫁过来,她也永远要比正房夫人低一头吗? 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娶她,又何必送来如此多的嫁妆,让她风光的大嫁! 别人的冷眼,程昭雪的嘲笑,夫君那如避蛇蝎的态度…… 就连如此重要的回门夫君都不陪伴她,这一切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对自己婚后充满向往的曲元香彻底绝望了。 她不知道向谁求助,爹娘都靠不住,所以面对一个突然送上门的乔洛染,她仿佛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一时激动之下,将自己的困境全部和盘托出。 “……就是如此,先生,您看,我,我究竟该何去何从?有时候实在累了,真恨不得一个人就这么去了算了——” 曲元 香说到这里,泣不成声,自从发现作为娘亲的独女,她必须坚强起来,才能给娘亲撑腰,不让娘亲在那几个姨娘面前受委屈,她就再也没有如此痛快的痛哭过了。 乔洛染轻轻地揽住她的肩,温柔地拍打着她的背部:“好孩子,千万不要这么想,老身能算到你身上的功德金光,这些都是你前世积福所留下的,今生都会回报在你的身上。” 这些是她随口胡掐的。 其实能哭出来就意味着曲元香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的调解,她随便扯一个理由,便能在她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将来遇到难事,曲元香也会更加坚定和自信安稳度过。 这也算一种简单的心理暗示技巧。 但是曲元香不知道,这么一番下来,她早就相信了乔洛染真的是个世外高人,顿时信任的点了点头:“先生本事高超,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报答先生,我……” 乔洛染:“不急,不急,老身见你的面相该是幸福和满一生,但眼下婚姻宫逢冲,应该是由外在的力量冲击了你的婚姻宫……” 曲元香一听,眉头顿时轻轻皱起:“难不成是背后有小人在作怪?” 乔洛染哪里知道背后有没有小 人。 但是她一定知道,这桩婚事背后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她故意连连掐动着手指,疑惑的摇头:“奇怪,算不清,算不清啊……似乎是有人蒙蔽了天机,得到近处,才能算得真相。” 曲元香闻言,顿时焦急地想了起来,近处…近处…… 如果背后有小人作怪,将来也一定是程昭雪那个女人! 还未出嫁时,两人就有些不对付,谁知阴差阳错之下,两人竟嫁给了同一个夫君。 所以最希望她婚姻不顺的人,只有程昭雪! 曲元香想通了这一点,顿时激动地看着乔洛染说道:“先生,我想到了,这背后小人一定在齐府!只要您跟我一起回去齐府,想来就能算出那外在力量了!” 乔洛染的嘴角隐秘的勾了起来。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她袖子一摆,犹疑的摇了摇头:“不可,不可,老身一个陌生之人,如何能随意进出齐府这等大户人家。” 曲元香:“我就说您是我从家里带回去的下人,想来也没有人会过多的在意……只是您要稍为受点委屈。” “这点委屈不算什么。”乔洛染淡淡的一笑,“既然说了要出手,我自然会帮到底,夫人,请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进入齐府 “平夫人回来了!” “快,快开门!” 矮小的木门被打开,车夫跳下马车,瞧着马儿慢慢地进了齐府。 这里是齐府的后门,毕竟侧门马车就没有办法进了。 马车缓缓的穿过后花园,进了二进门,最后停在一个小院的门前。 孙妈妈是曲元香带过来陪嫁的两家之一,平日里专门负责院中一切的事情总管。 听见马车的声音,她顿时迫不及待的守在了小院门口,看着由远到近的马车,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看着琪儿扶曲元香下车,她笑眯眯的站在一边说道:“少爷还是疼夫人的,这马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驶进府里的,那边可都没这个待遇呢!” “妈妈少说两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曲元香表情淡淡的,细品之下,却能发现她眼中不易察觉的喜悦。 毕竟马车在外面跑着老是带来泥土的痕迹,清除起来起来麻烦,马车进步也很容易扬尘,影响府里的其他人。 所以齐府有规定,除了老爷和老夫人,小辈们若非意外是不允许坐着马车进府的。 曲元香知道,她能这么进来,肯定是夫君去跟老爷求了恩典。 夫君心里还是有她 的嘛。 曲元香先前一番痛哭,将苦闷的情绪都发泄了出去,现在心情好了许多,遇到事也就愿意往好处想了。 孙妈妈正准备扶着她进去,却见到曲元香站定回身,又伸出了手,那个架势,仿佛马车里还有什么大人物。 “夫人?”孙妈妈疑惑不解地抬头,就见一只素白的手掀开车帘,露出了一张老态洪钟的脸。 乔洛染顺着孙妈妈的眼神看到了自己未做伪装的手,顿时快速的将手收回了袖中。 当时准备的不够充分,竟然忘记这个了。 好在孙妈妈没有太过在意,她更多的是在意,马车里面为什么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还居然让夫人亲自伸手去扶。 她的眉头横起三道深深的纹路:“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上夫人的马车!” 话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乔洛染袖子一拂,轻轻地推开了曲元香伸出的手,轻盈的跳下马车,连个正眼都没有给孙妈妈。 “孙妈妈,这是我请回来的贵客!”曲元香不太高兴的警告了一句,又转头歉意的看向乔洛染,“先生,她不知您的身份,出言不逊,我回头一定好好管教她。” 乔洛染双手 背后,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嘴里淡淡的说道:“不必了,我看她命不久矣,让她最后的日子好好度过吧。” “你说什么!”孙妈妈本来被曲元香教训了一句,就偃旗息鼓不敢再多说什么,谁知竟然听到了这么一句,顿时火冒三丈起来。 她以为夫人听到这老妇如此胡言乱语,定会好好教训一番,谁知曲元香闻言,反而担忧的推着她站到了乔洛染的面前。 “先生,孙妈妈可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有人对她下手?求您一定要好好的帮她看一看!” 见孙妈妈满脸的震惊和不愿,她还不满的推了推孙妈妈的肩膀:“妈妈,你不知道,先生有大才的,你一定要诚心道歉,好让先生救你。” 孙妈妈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老妖婆,竟然将夫人迷惑成这个样子,说什么夫人都信! 她自己身体好好的,健康的很,哪会有什么问题。 外面的骗子都是这个套路,说一句话吓得你头晕转向,接下来就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认定了眼前人是个骗子,孙妈妈的眼神顿时不客气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乔洛染:“我告诉你, 我们齐府可不是普通人家,你可不要以为能在这里坑蒙拐骗,小心我把事情告诉少爷,他一定会赶走你!” 乔洛染还希望她能去说上一说,自己好尽快接触到齐家的主事人呢。 不过她也不想在这等不重要的人上多做纠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口说道:“你最近可是少梦多汗,胸口偶尔胀痛,走不上多久的路,就要坐下来歇一歇?” 这可不是算命。 乔洛染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上有些妇女更年期的毛病,算不上致命,她故意开口这样说,的确是另有目的。 这孙妈妈看上去对她似乎有敌意,但是她进齐府,可不是真的为了帮曲元香才来的……将这些可能捣乱的人震慑一番,也能方便她后续的计划。 孙妈妈此时早已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乔洛染:“你,你怎么知道的?” 曲元香一听,顿时着急了,她能带着孙妈妈嫁过来,和孙妈妈还是有感情的,求助的看向乔洛染:“先生,孙妈妈还有救吗,求您一定要救救她,不论什么代价,我都能接受!”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乔洛染故作迟疑的摸着下巴,“我想想,我想想 ……” 孙妈妈恭敬的连连点头:“先生,外面风大,要不您先进去,奴给您上一壶热茶,您坐着慢慢想。” 事关她的生命,她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对乔洛染也不敢再有半点质疑。 乔洛染在心底暗暗的笑了两声,双手背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倒也可以。” 说完,她率先迈开了步子,曲元香丝毫不介意,反而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说道:“先生不如先去洗漱一番?我让人送一套新衣裳,先生这套就扔了吧……”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孙妈妈一直弓着腰,这会儿才敢直起身板,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转身看向身边的车夫:“这老神仙是什么来历?怎么突然跟着夫人到齐府来了?” 车夫是个闷嘴葫芦,摇了摇头,甩下的一句我不知道,就驾驶着马车离开了小院。 孙妈妈不满的撇撇嘴,但车夫不是小院的人,她也不敢说的太多,只敢在心里暗骂两句。 她没注意到的是,站在外围的一个丫鬟,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到这,悄悄的后撤两步,离开了小院,向着一个方向去了。 若是有人看见,就会发现她去的正是程昭雪的主院。 第二百九十二章 程昭雪的邀请 乔洛染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觉得一身寒气都消失了。 趁着一个人在房间,她默默的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她进齐府,可不是真的为了装神弄鬼来了,她可没忘记云冥那边还等着天机军的救援呢。 如此一来,她必须尽快见到齐府的主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由这位曲夫人将她推给齐府的那位少公子。 至于齐老爷,曲夫人肯定见不到,她也就不做考虑了。 乔洛染构思了一下接下去应该怎么说,正准备离开房间,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接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进来:“老神仙,奴婢是来给您送茶的。” 乔洛染眉毛一挑,有些兴味的笑了起来。 好端端的,做什么给她送茶?她可是马上就要离开房间,去找夫人了。 这个时间突兀的过来找她…… 乔洛染打开房门,看着眼前陌生的丫鬟,表情平淡的说道:“你不是夫人的人。” 丫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老神仙好生厉害!奴婢分明还什么都没有说,这究竟是如何能看出来的?” 这还有看?夫人怎么回派一个陌生的丫鬟在这个时间点过来送茶,所以有 意私下接近她的一定别有用心。 稍微用点脑子推理一下就知道了。 乔洛染但笑不语,看着眼前丫鬟崇拜的目光,淡淡的说道:“有事说事吧。” 丫鬟灵敏地看了看四周,向前压了一点身子:“老神仙,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吧。” 乔洛染让开了位置,看着丫鬟动作迅速地钻进房间放下托盘关上房门,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个熟练的惯犯了。 丫鬟确定房里只有乔洛染一个人,立马满脸笑容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厚厚的荷包,双手捧着送到了乔洛染的面前。 乔洛染不动声色:“哦?这是何意?” “老神仙一定算到了,这是明知故问呢。”丫鬟笑容满面,“我们家夫人想请老神仙一叙,这里是夫人的一点点心意,还请老神仙收下。” 夫人?乔洛染心中瞬间了然。 这个家中能被称为夫人的只有一位,曲元香按规矩来说,只能被称为平夫人,只是她身边的亲近之人都知道曲元香最是讨厌这个称呼,所以在自家院子的时候不约而同的省略了前面一个字。 但是这个丫鬟嘴里的夫人,可就绝对不是曲元香了。 这倒也是个机 会,或许接触那边,能更有利于后面的行动…… 乔洛染没有一口拒绝,不动声色地将荷包收入了自己的袖中,淡淡的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丫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原来也是个贪财的,还以为有什么真本事,说不出还是来骗钱的。 她笑眯眯的伸出手:“那就请吧!” “现在吗?”乔洛染这下是真的有点惊讶了,要知道曲元香可是还在等她,这位正房夫人过来截人,竟然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一下吗。 丫鬟面色透露出些许不屑:“不过是个妾,就让她等着吧。” 在程昭雪眼里,可没有什么平妻不平妻的,曲元香就是个妾! 所以,她可不会给曲元香留一星半点的希望,一听说她兴师动众的带了个什么老神仙回来,立马派了人过来抢人。 乔洛染眨了眨眼,嘴角一勾,满是兴趣的点了点头:“既然夫人已经安排好了,那就听夫人的吧。” 她跟着丫鬟出了门,穿过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从侧门离开小院。 这一路上几乎没有碰到半个人影,即使碰到了,也对两人视而不见,显然已经被买通了。 乔洛染不禁在 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这位曲夫人的处境,远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艰难啊……恐怕除了她从家里带过来的老人,其他下人都是别人派过来的。 整个小院像个漏风的筛子,她不过进齐府一个时辰不到,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正房夫人的耳朵里,甚至已经安排好了怎么把她带走。 不过这对于乔洛染来说,并不是什么过于糟糕的消息,毕竟她的目的,可不是真的来帮曲夫人的,自然是谁更强势就对她更有利。 这会儿就没坐马车的待遇了,齐府大的出奇,乔洛染跟着丫鬟走了半天的路,又穿过了一片花园,才到达一个院子门口。 门口进出的丫鬟们行走有序,看见突然出现的乔洛染也不惊讶,没有人投来额外的好奇目光,显然十分有规矩,与先前曲元香小院的混乱形成鲜明的对比。 乔洛染一路跟着丫鬟到了前厅,主座上已经坐了一个穿着富贵的女人,她眉眼艳丽,艳红的嘴唇显得格外凌厉,手上戴着金镯,头上也插着凤凰于飞的金簪,一眼看过去,显得格外珠光宝气。 见到乔洛染,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放下手中的茶杯 :“先生来了,快请坐吧。” 乔洛染顺着她的手坐到了左边的下置位,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不知夫人如此殷切邀请老身过来,是所谓何事?” 程昭雪傲慢的态度简直不加掩饰:“先生,我不管你是来骗钱的,还是真有些本事,拿上这些钱,现在离开齐府,我也就当你从未来过,如果你执意要去做些什么,那就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她挥挥手,旁边的丫鬟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将上面的布盖一掀,赫然是一盘能晃瞎人眼的金元宝。 这位夫人还当真是喜欢金子,乔洛染有些哑然失笑。 她肯定是不会离开齐府的,虽然这位夫人是这个态度,她也就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了,干脆利落地站起了身:“夫人,金钱不过阿堵物罢了,老身行事全凭心情,你的要求恕老身不能答应了,告辞。” 她从袖子里一掏,拿出了先前的那个荷包,手腕一动,甩到了面前的托盘,将一番整整齐齐的金元宝砸了个歪七八倒,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这一下仿佛砸在了程昭雪的脸上,她眼神不善地看着乔洛染,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齐延玉的心理 程昭雪风风光光了这么多年,哪里会忍下这口气? 她不过是听来报的丫鬟说,这人可能真的有几分本事,才想着给她几分颜面,谁知她都如此给面子了,这人还敢甩她的脸子! 程昭雪气的一掌拍向桌面:“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骗子给我关到柴房去!” 她这话一出,门外立刻冲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一左一右的围住了乔洛染,拧笑着按住了她的肩膀。 在她们眼中,这不过是一个瘦弱的老虔婆,简直动动手指就能压制的她毫无反抗之力。 乔洛染神色半点不见慌张,只是看着程昭雪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夫人,不过是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你当真要欺负老身一个孤寡老人吗?” 程昭雪冷笑了两声:“一个骗子,哪来的那么多话,赶紧带下去吧!” 乔洛染遗憾的摇了摇头,双肩一抖,立马挣脱了两个仆妇的手。 那两人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还以为是自己一时手滑,再次向乔洛染伸出了双手,向着她的胳膊狠狠地抓了过去。 乔洛染灵敏的转身,脚步轻巧的往后一躲,瞬间躲过了这次袭击,两个仆妇收不住 力,控制不住的撞在了一起,眼冒金星的摔倒在地上。 “你,你们,人呢!都给我进来把她抓住!” 程昭雪一看乔洛染如此厉害,瞬间有些着急的咬牙切齿,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又冲进来十几个下人,将乔洛染团团围住。 一群没有打过架的女人,也使不出来什么厉害的招数,什么抓头发,挠脸,甚至还有扯衣服的。 乔洛染本意并不想伤害他们,一时竟然被逼的有几分狼狈。 这样下去不行。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无奈,左手起势,右手成掌,使出了云冥教她的掌法第一式——这是一招以击退周边敌人为主的掌式,攻击力不算强,但是对于一群养在深宅后院的女人们来说,那便有些过于凌厉了。 她这一掌打出,身体瘦弱的直接被拍飞,强壮一些的也摇摇欲坠,一眨眼的功夫,场上能站立的就不足五指之数。 程昭雪哪里知道此人竟然如此厉害? 她现在不再怀疑,开始真的相信乔洛染是世外高人了,想起自己刚才的愚蠢行径,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见乔洛染的眼神看了过来, 她颤抖着嘴唇,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讨好的微笑:“这,先生,您看,这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乔洛染嘲讽的笑了笑,袖子一摆,重新坐了下来,“夫人不如说说,究竟是什么误会?我也好尽早澄清误会,省的伤了大家的和气。” 程昭雪笑得仿佛哭的一样:“先生,是我不好,我,我还以为您是什么欺世盗名的骗子,这才……这些金元宝还请您拿走,是我的一份小小赔礼。” 她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乔洛染,又忍痛从手上剥下来两个大金镯:“还有这些,我让婢女们再去准备,先生您也丝毫无伤,我的人全部再没有反抗之力,还请您给点脸面,饶过他们吧……” 乔洛染被这话说的一顿无语。 她本来也不想为难这群羸弱的深宅女子,要不是她被逼无奈,怎么也不会出手。 但是程昭雪的这番话,仿佛是她在故意欺凌弱小,只为了那点她丝毫不在乎的钱财。 乔洛染本来留下只是想要个赔礼道歉,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她不急着走了,看着满眼畏惧的程昭雪,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嗯?好香的茶,夫 人平日里倒是怪会享受的。” 程昭雪嘴角轻微的抽了一下,飞快的说道:“这是今年的新茶,川蜀最顶尖的玉雪飞龙,我也不过就得了一两,先生要是喜欢,我等会就去取来,先生全部拿走便是。” 乔洛染仿佛陶醉在茶香中,也不说好或者不好,转头又提起桌上的金镯:“这镯子成色当真不错,我颠颠,如此重量,夫人每天带着不嫌沉吗?” 程昭雪眼中的肉疼一闪而过,还不得不笑着说道:“自然是有些沉的,带着也未免浪费,我让人将我那的镯子都数出来,全部给先生带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向身侧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悄无声息的后退几步,转身飞快地进了内院。 乔洛染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却也没有喊住她,语气淡淡地说起了她最想要知道的疑问:“夫人,你既有宠爱,又有地位,何必处处针对曲夫人?” 而且看着架势,是一丝活路都不给曲元香留。 说起这件事,程昭雪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甚至连对乔洛染的惧怕都抛到了脑后:“夫君根本就不想娶她!要不是她执意要嫁给夫君,曲家给夫君 施压,我与夫君琴瑟和鸣,哪里轮得到她插足的余地!” 嗯? 乔洛染动作一滞,想起了曲元香对这桩婚事的说词——齐府突兀的提出了亲事,甚至连嫁妆都帮忙准备好了,仓促的举办了婚礼。 这怎么跟程昭雪的说法完全不同呢? 看程昭雪气愤的模样,也不像在说谎,那难不成是曲元香在说谎? 不对,她对于曲元香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即将能帮上大忙的世外高人,曲元香没有必要对她说谎。 那这样看来……这桩婚事,或许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在里面…… 不过,这些跟她关系也不大了。 她的当务之急,还是接触齐老爷,联系天机军,这后宅的勾心斗角,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想到了这点,乔洛染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的站起身:“多谢夫人解惑,老身就先告辞了。” “这,老先生,那这些东西……” “你送到曲夫人的院中吧。” “……是。” 程昭雪听到这话,被恶心坏了,偏偏还不得不咬着牙答应。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这前厅怎么如此混乱?” 第二百九十四章 熟悉的背影 齐延玉一脚踏进房内,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景象,皱紧了眉头:“一群人躺在地上,成何体统。” 听到声音,程昭雪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激动的小碎步跑到了门口:“夫君!” 看着程昭雪难得狼狈的模样,齐延玉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谁欺负你了?” 说起这个,程昭雪简直一肚子说不出来的委屈和怒火,向来好强的她竟然双眼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夫君……还不是都怪西边的那个贱人,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个妖道,我好声好气请她离开,谁知她半点情面都不讲?竟然将我的人都打成这样,还威胁于我!” 程昭雪左手举起,食指直直的指着站在厅里正中央的乔洛染。 乔洛染正抱着胳膊在一旁打量齐延玉呢,正撞上齐延玉看过来的凝重眼神,不慌不忙的露出了个和善的微笑,还轻微的点了点头。 齐延玉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常年的谨慎让他没有立马上前兴师问罪,而是客气的走到了乔洛染面前躬身见了个礼。 “内子妇道人家,平日里不善与生人打交道,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少公子客 气了。” 乔洛染挑了挑眉,这位齐延玉可比他那夫人有眼力见多了,至少知道对自己摸不清底细的人物,要客气一些。 可惜程昭雪煞费了她夫君的一番苦心,见到自家夫君回来,顿时自己的底气也回来了,趾高气昂的走过来,不满的嘟着嘴:“夫君对这骗子这般客气做什么?你都不知道,她刚才是怎么对我的!你看看我的人被打的,现在都还躺在地上站不起来。” 其实刚才齐延玉一进屋,大部分人互相搀扶着已经站起身了,毕竟乔洛染注意控制了力道,大部分掌力没有落到单个人的身上。 齐延玉也不傻,桌子上散乱的黄金,鼻青脸肿的下人,他一眼就能看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可不如程昭雪这般无知,多人围攻而不伤不难,难的是多人围攻之下不伤己,也不伤到别人。 这是个高手! 齐延玉可不信什么算命那一套神神叨叨的,但光是乔洛染这一首俊秀的功夫已经足够得到他的尊敬,听见程昭雪在一旁不客气的言语,他充满威严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夫人先前也受惊了,快些回房休息吧。” 程昭雪不敢置信的张了张 嘴,见齐延玉一脸坚决的模样,顿时气得跺了跺脚,一甩手帕,转身离开了前厅。 齐延玉淡淡地看了一眼其他的下人,顿时一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乔洛染和齐延玉。 “先生,请。”齐延玉笑着伸出手,让乔洛染上座,他自己也没有做到主座上,而是客气地坐到了乔洛染的对面,“听内子的意思,先生是在下的平夫人请回来的?不知先生来齐家,有何要事?” 乔洛染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在言语上的区别,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那位曲夫人恐怕不能如愿了。 不过这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已经如愿见到了齐府的主人,并且没有外人在,此时正是大好时机。 乔洛染举起手中的茶杯,露出了一个略带神秘的微笑:“齐公子可知,少主回来了?” “少主回来了?”齐延玉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少主两个字在脑中一转,忽然想起这指的是哪位。 他脸色顿时大变:“你是什么人?少主不是在京城吗,何时回到的川蜀,我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少主现在处境堪忧,你们之所 以没有收到消息,就是因为有人压住了消息,私自扣押了少主,图谋不轨!” 乔洛染放下手中的茶杯,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块木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我此番前来,正是奉少主之命来联络天机君,救少主出来。” 齐延玉拿起桌上的木牌一看,神色顿时郑重了几分:“这是……先生,此事我做不了主,还请先生跟我一起前往父亲的小院,请父亲定夺……这木牌,不知可否由在下先收?” 乔洛染不会在意这点小问题,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齐延玉小心翼翼的收起木牌,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先生,请跟我来。” 乔洛染跟着他一路向外走,脚步不紧不慢,却没有落下一丝距离。 她的心中满意极了。 这就是她费了这么大功夫进府的目的,倘若一开始登门拜访,直道来意,恐怕她甚至见不到齐府主人的面,就要被赶出去。 或者说哪怕见到了,以她瘦弱的形象,恐怕也不能引起齐府主人的重视。 相反,现在她在这位齐公子心目中立下了一个厉害的第一印象,这位齐公子自然不敢慢待她,格外重视她所说的每一 句话。 所以,她现在正成功的要接触齐府最大的主人。 乔洛染见事情的发展一切顺利,心情愉快极了,连脚步都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齐老爷所在的小院距离这边比较远,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中间难免遇上许多人。 齐府大多数下人规矩还是比较森严的,虽然好奇自家小公子为什么带着一位陌生的老妇人,却也没有人过多的投来好奇的目光。 因此,一束紧紧的盯着乔洛染后背的目光,就显得格外明显了起来。 乔洛染眉头一皱,敏锐地回头,却只看到一个黑影消失在转角处。 奇怪…… 那个背影……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乔洛染疯狂的对比着脑海中的回忆,脚步因此慢了一些,齐延玉发现了这点,立马关切地回过头:“先生怎么了?可是走太久,累着了?要不然我们在前面的凉亭歇一会脚。” “不用了,我只是好像看到了熟悉的人……可能是看错了。” 乔洛染勉强的笑了笑,被齐延玉这么一打断,她刚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都在这齐府,总归还能见到面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齐老的热情 两人继续往前走,过了几道门,又穿过了一个花园,才到达了齐老爷的小院。 一踏进小院,齐延玉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正了正衣领,走到书房前,清了清喉咙,才不快不慢地敲了三下门。 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延玉吗?你先进来吧。” 齐延玉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是。” 他转身歉意的看着乔洛染:“烦请先生稍等,家父不喜欢我们直接带生人进去,待我跟家父道明先生的来意,再出来亲自迎接先生。” “无碍,公子请吧。” 乔洛染仙风道骨的摆了摆手,脸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在意。 但是她的心中难得有些诧异,这位齐老爷当真不简单,仅仅从脚步声和一个极细微的咳嗽声,就能判断出来者是谁。 虽说可能是他作为父亲比较熟悉自家孩子,但如此轻微的声音,没有内力是无法捕捉到的。 乔洛染悄悄的在心中提高了警惕,看来这位齐老爷的功夫并不低。 书房里,齐延玉一五一十的将先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又将他小心翼翼收在怀中的木牌掏了出来,摆在齐老爷的面前。 齐老一见到木牌,瞬间就 知道了来者是谁,想到来人的身份,眼中顿时闪过了一抹惊奇。 能入少主眼的女人,果然不是普通女人。 这位乔姑娘,他只远远见过几面,当时只觉得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少主究竟喜欢哪点,但是现在看来,人家可半点都不柔弱,倒是他,一把年纪了,还差点犯以貌取人的毛病。 少主都要小心翼翼的对待的人,他可不敢怠慢了,倘若事后被少主知道了,他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的。 齐老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不顾齐延玉诧异的目光,亲自走到门口打开门:“这位就是我儿口中的老神仙了吧?先生请进,我儿不知您的身份,略有慢待还请您见谅。” 乔洛染微微一愣。 她的身份,她能有什么身份?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她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异样,悠然地露出了一抹微笑:“齐老爷客气了,想来老身前来的目的齐公子都已经尽数告知于您了,不知我们何时能尽快联系上天机军?” 想起少主的真实计划,齐老顿时头皮一麻,下意识的捋了捋胡子,笑呵呵地叉开了话题:“老夫 知晓,知晓,这就派人前去,乔……瞧着先生一路过来乐累着了吧?老夫这别的没有,上好的茶水还是有一些,先生可要进屋小饮一杯?” 怎么感觉他似乎有些紧张? 乔洛染心中开始有些警惕,面上淡然的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主动踏入书房,一眼就看到傻不愣登看着门口的齐延玉。 齐延玉能不傻吗? 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父亲对谁如此恭敬过! 不仅亲自相迎,说话语气也小心翼翼,开口还先是替他道歉,说自己慢待了对方。 天地良心,他可没有对这位先生有一丝一毫的不客气过! 齐老也看到齐延玉这傻傻的表情,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满,语气不轻不重的说道:“延玉,还不给先生看座倒茶。” “啊?哦……是,是。” 齐延玉仿佛从梦中惊醒,察觉父亲略带不满的眼神,顿时嗖的一下站直了身体:“先生快请!” 乔洛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客气,走过去坐在了这个先前齐延玉的座位上。 她的心中警惕更高了。 齐老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不知是不是乔洛染的错觉,总觉得他看自己的 眼神带着几分……慈祥? 这姑娘当真不错,遇事不惊,稳重大方,不错,不错。 齐老捋了捋胡子,心中越发的满意,看着乔洛染的眼神也越发的和蔼。 他主动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乔洛染倒了一杯茶:“玉雪飞龙,我们川蜀的顶级茗茶,先生尝尝?” 齐延玉站在一边,眼珠子都快要突出来了。 父亲给别人倒茶? 他……他活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见过! 今天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乔洛染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和程昭雪那里的味道相同。 看来这的确是川蜀最名贵的茶叶了,难怪当时她说要拿走茶叶,程夫人一副疼的仿佛在割她的肉的表情……等等,刚才这位齐老说的是什么?他们川蜀? 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川蜀人的? 乔洛染眼神闪过一道凌厉,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茶杯:“齐老爷好生厉害,竟然能看出老身不是这川蜀中人。” 齐老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糟糕,这差点露馅了! 刚才他就差点露馅,好在他反应快,及时改口才没有露出破绽,现在又下意识的暴露了一些信息。 这位乔姑娘当真是好生敏锐,看来少主的计划 完成前,得极其小心一些才行…… 他笑呵呵的放下茶杯:“先生说话不带丝毫口音,的确是听不出哪里人,但是我们川蜀方言音重,哪怕是说官话,都带着一点口音,老夫也是大胆推测。” 这倒也的确说得过去……可能一个官话说的极其标准的人,川蜀人会猜测他是不是外地来的,而不是本地说话不带口音的人。 乔洛染眯了眯眼,将事情暂时放下,伸出手指,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木牌:“原来如此,齐老爷,少主此时危在旦夕,我们还如此悠闲的喝茶,恐怕不太妥当吧。” 还十分关心少主,不错,很不错。 齐老爷笑呵呵的拿起木牌:“不急,不急,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这就安排我儿去。” 他招了招手,叫过站在一旁木木呆呆像个木桩的齐延玉:“延玉过来,你拿着这木牌去找齐大,让他去联系宋将军。” 他也是夹杂了一丝算计。 倘若就这么交代齐延玉直接去找宋将军,以这孩子傻不愣登的样子,恐怕就真的直接去联系将军了。 但是把人先塞到齐大那里,齐大定然明白他的意思,将这段时间拖延过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乔洛染的怀疑 “是,父亲。” 齐延玉没有听出这句话中隐含的暗意,他只觉得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书房。 今天过得实在太玄幻了,自家院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高人不说,父亲竟然如此客气的对待这位高人。 不过是少主的人而已,父亲可是黄字阁的阁主,若说在天机阁的地位,除了少主,父亲何须对其他任何人如此客气? 诡异,太诡异了。 他接过木牌,往怀中一塞,脚步匆匆的离开房间,只想赶紧远离这玄幻的一幕。 齐老瞪着他的背影,顿时有些吹胡子瞪眼。 没出息的东西!还让乔姑娘见到了! 万一乔姑娘以为他们齐家尽是这些没出息的玩意儿怎么办? 乔洛染不知道齐老心中的九曲十八弯,见他的确是有心联络天机军,心中也放松了一些:“多谢齐老爷,少主此时估计刚从椒江城出发,在去前往天都的路上,被常家和吕家的人共同看管,对方恐怕身具内力,需要多带一些人才行。” “没问题,没问题。”齐老笑呵呵地摸着胡子,说起这会儿云冥在哪,他恐怕比乔洛染还要更清楚几分。 乔洛染点了点头,捏着茶杯的手指紧 了紧,还是抬起头说道:“齐老爷,我的一位……好友一家被董家掳走,不知所踪,不知可否请天机军顺路解救一下我那好友一家,事后我定然有重谢。” 齐老摸着胡子的手微微一顿,又很快继续笑着说道:“没有问题,举手之劳罢了,想来宋将军定然很愿意帮上这个小忙。” 乔洛染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这位齐老爷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一些吧? 她压下心中的狐疑,站起身说道:“那一切都麻烦齐老爷了,老身先告辞了。” “等等!”齐老站起身,有些着急的拦住了乔洛染。 乔洛染表情不动声色:“齐老爷还有什么事吗?” “这……”齐老的心中苦笑连连,刚才还夸赞乔洛染敏锐,这会儿却觉得太过敏锐也不是好事,“先生此番要去往何处?” 乔洛染:“少主在外受苦,老身如何能坐视不管,消息既然已经带到了天机军,我自然也要回去少主身边,伺机解救少主。” 齐老脸上透出了几分纠结。 倘若真的让乔洛染就这么回去了,他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少主的惩罚啊! 可是对方离去的原因如此慎重,他一时间又想不出什 么正当的理由能成功拦下乔洛染。 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采取拖字诀:“先生不急,想来小儿一定很快就会将宋将军的回复带过来,到时候与天机军一起出发,岂不是比先生单打独斗来的稳妥。” 乔洛染眨了眨眼:“……齐老爷说的有理。” 齐老心中猛地松了口气,嘴里飞快的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安排先生的住处,一旦我儿带回了消息,我就派人前去通知先生。” “如此甚好。”乔洛染点了点头,跟着齐老往外走出了书房。 齐老吩咐了一个仆人几句,笑眯眯的伸出左手:“先生请。” 他这次打算亲自带路了。 乔洛染双手揣入袖中,自然的跟在他后面。 不同于刚才过来时的急迫心情,这会儿消息顺利的带到,乔洛染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主动提起了话题:“齐老爷,恕老身多嘴,有一事我实在不甚明了,可否请齐老解惑?” 齐老笑眯眯的说道:“自无不可,先生请讲。” 乔洛染想起了曲夫人那桩诡异的婚事。 她先前急着完成云冥的吩咐,没有太过上心,现在事情已经完成,想着还被她抛在小院里等 待的曲夫人,心中难免有几分愧疚。 反正多问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有心想帮曲元香解了目前的困境:“齐老爷想来不知道,老身能顺利进入齐府,全靠与齐公子的平夫人在街上的偶遇。” “那位曲夫人似乎平日里颇受苛责,老身不过安慰一二,她便将事情都与老身倾诉了出来……老身这才得知,齐公子似乎颇为苛待曲夫人,当初不仅花轿不让她坐,甚至暗地里以妾室的规格将她迎娶进门,不知齐老爷是否知晓此事?” 乔洛染颇为鸡贼的将事情焦点移到了当初的花轿。 她若是直接指责齐延玉对待曲元香不够真心,程昭雪处处针对曲元香,那就是别人的家事,她插手未免就显得多嘴。 但是她提起以妾室礼仪迎娶平妻,那就是齐延玉不讲礼仪,品德有亏,她作为一个外人,自然有义务和对方的父亲提出这一点。 听见她的话,齐老肩膀下意识的僵硬了一瞬间,心中不免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当真是无知妇人,明明已经嘱咐了多遍,还是什么事情都敢往外讲! 说起这件事,自然要提到当初影七是如何带着欧家人逃出 生天的。 在云冥的消息传到齐老这里的时候,他就瞬间拟订了这一系列的计划,只要等到欧家人一到达椒江城,婚礼就会立刻举行! 曲元香只是他随意挑选的人家,毕竟儿子们都已经迎娶正妻,孙辈们又还小,妾室的婚礼规格又不够,只能是迎娶平妻。 而那几个孩子商量了一番,最终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到了齐延玉的头上——谁让他最小,还没孩子,几个哥哥美曰其名让他尽快开枝散叶,其实都是不想娶这么个大.麻烦回家。 齐延玉没办法,他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只知道父亲让他娶这位平妻似乎别有深意,内心固然极其不情愿,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办了。 这也就是曲元香为什么感觉处处矛盾的原因。 齐延玉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自然也就谈不上喜欢,但是不知父亲内含的深意,他也不敢随意对待这位平夫人,只能在生活中嘱咐下人尊敬一些。 但是他自己的夫人又是满腔醋意,齐延玉婚礼当夜被叫走,回门不陪曲元香,都是程昭雪授意的。 人心都是偏的,齐延玉比起这么个被迫无奈迎娶的平夫人,自然是向着自家夫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齐老露馅 而程昭雪处处针对曲元香的理由更是再简单不过——夫君新婚不久就要再娶一个新人进门,此人不仅是未出嫁时不对付的敌人,还是以平妻礼仪迎娶进门。 要知道,平妻和妾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最简单一点,平妻所生子女同样视为嫡出! 偏偏这还是齐家老爷安排的婚事,她一个小辈,又是儿媳,根本没有任何资格提出反对意见。 她可不得像个被侵犯领地的刺猬一般,竖起全身所有的尖刺,正面对上马上出现的敌人。 只是这其中的内情,没有人往外道出,也使得三人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齐老也不可能把事情的所有都说给乔洛染,他可是受了少主的命令,将这件事瞒住这位乔姑娘,等到他那边计划完成,再找个机会让人把那欧家一家“解救”出来。 这样一来,一切事情就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压过去了。 他把事情和计划在脑子里又过了一圈,这才笑呵呵地说道:“竟有此事,这曲家姑娘可是延玉特意求娶的,还敢如此慢待,多谢先生点出,待我回头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一番。” 他这是一推二五六,把锅先甩到自家儿子身 上呆一段时间了。 只是齐老到底还是小看乔洛染。 他刚才短短一瞬间的不自然,加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的行为,都已经暴露了事情另有蹊跷。 以乔洛染的观察力和思索,怎么可能会忽视这么大的一个破绽。 她不仅注意到了,还敏锐地看向齐老的眼睛,说谎者哪怕掩饰的再好,眼睛也是不会说谎的。 可惜齐老迅速地扭回了头,没有给她更多的眼神。 乔洛染只好遗憾地放弃了从表情判断,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是这样吗?那就麻烦齐老爷了,曲夫人那边我也会再劝说一二的。” “不劳先生费心了,我等会就去说说那臭小子一顿,让他好好和平夫人道个歉,哪有如此慢待平夫人的,回头传出去,还不知道亲家要怎么说齐家呢。” 齐老迅速的接话道,他是打定主意,不要再让乔洛染接触到曲元香了。 要是那蠢货又暴露了更多的消息出来,被这位乔姑娘发现了端倪怎么办? 可惜他这个态度,只会让乔洛染更加怀疑。 乔洛染被拒绝了,面上也没有任何异样,不冷不热地点点头:“也好,毕竟是他们夫妻二人之事,老 身也不好插手过多。” 齐老尴尬的笑了两声,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他头疼的拧了拧眉毛,少主,您这位夫人,怎么如此这般不好说话! 当时他在客栈的时候,并没有觉察出这点啊…… 乔洛染此时低着头,看上去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牢牢地钉在前面的人身上。 越来越多的疑点,让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这个齐老爷,当真靠得住吗? 云冥回川蜀被追杀,虽然不知道他少主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但是显然川蜀的人已经不想认他这个少主了。 那么这个齐老爷呢,他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他是否会觉得,比起耗时耗力的委托天机军前去营救少主,还是与常家合作来的更爽快! 乔洛染不敢去赌,更不敢将一切希望都压在一个立场捉摸不定的人身上。 她的心中已经开始有些着急,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束手无策和求救五门的郁闷和绝望。 该死,早知道云冥来川蜀竟然是这般四面楚歌的处境,她当初就不应该劝云冥回川蜀! 乔洛染脚步越加轻巧了起来,这是她的习惯,在紧张的时候会越发绷紧身体, 人会进入备战状态,保证应对随时出现的危险。 齐老还是十分想和乔洛染处好关系,不想气氛一直这般尴尬下去,又笑呵呵的想提起其他话题。 他想了想,不能聊川蜀的事儿了,多聊几句,恐怕就要露馅了,得聊些安全的话题:“先生此前可是一直陪着少主在京城?” 乔洛染微微点了点头:“不错,老身是在京城认识的少主。” 齐老:“原来如此,不知少主在京城过的可好,皇家的人可敢轻慢他?” “……皇家?皇家不是在追杀他?”乔洛染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这齐老爷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叫皇家可敢轻慢他,云冥又不是君宥…… 等等。 云冥……君宥…… 齐老偷偷回身一眼,见到乔洛染满脸凝重的表情,瞬间就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少主难不成还没有和乔姑娘说过他的身份? 糟糕糟糕,可不能让乔姑娘想明白了! 齐老爷两眼一闭,语气干巴巴地转开了话题:“对对,皇家一直在追杀川蜀的人,是我说错了……先生你的住处到了!看看可合心意否?” 两人停在了一个独门的小院面前。 谢天谢地,总算到了! 齐老都在心里都快拜遍满天神佛了,此时竟然真的顺利到了,他见旁边乔洛染的注意力似乎真的转移到了院子上,连忙长长的送了一口气。 好险啊! 此事也怪不得齐老,云冥根本没想到齐老会和乔洛染提起京城的事,自然也忘记了多嘱咐一句。 毕竟知道他在京城明面上身份的只有那么些人,大部分都是乔洛染根本就不会接触的。 乔洛染假装认真地看着小院。 她不过是看齐老有些不自然的紧张,面上假意配合,心里却还在思索刚才之事。 奇怪,齐老为什么要说云冥是否有受到皇家的轻慢……为什么又如此紧张的转移了话题? 云冥和皇家的唯一联系,应该只有君宥了…… 乔洛染一时间怎么也想不通。 她根本没往两个人是一个人的方向去想,因为南君宥已经有了装傻王爷的第一重身份了。 这或许是人的一种思维盲点,因为一个人已经存在了两重身份,那么当出现第三重身份时,就很难联想到一块去——谁会想到,一个人有这么多重身份呢?他如何能顺利的转换身份生活? 尤其是她见过云冥的真容,和君宥分明完全不同。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云冥的动静 乔洛染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 当这件事怎么也想不通的时候,她选择先暂时放弃,将注意力转回到面前来。 齐老还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她,仿佛脾气很好的老人家,乔洛染眨了眨眼,嘴唇微微一抿,露出了一个微笑。 “甚好,甚好,齐老爷费心了,只是老身一人住在这么大的院子未免浪费……” “诶,先生这话客气了,远来是客,哪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先生尽管住着便是了,我齐家别的没有,几间屋子还是管够的。” 他说完,不等乔洛染回话,立马高声喊了一句:“钟浦!” 一个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的男人从小院中走了出来,躬身一礼:“老爷,叫小的有什么事?” 齐老面对别人,表情恢复了平时的严肃,语气充满了郑重:“这位老神仙在这院子中的衣食住行,就交给你负责了,务必好好照顾先生,若是有半点问题,小心我拿你是问!” 钟浦连连点头:“是,是,小的知道了。” 齐老这才温和的转过头:“先生请吧?” 乔洛染淡淡的点了点头:“齐老爷若是有事,不必多留,老身自便就好。” 齐老的确 有事,他得把乔洛染顺利到达的消息传给云冥,还得去吩咐人将欧家人和乔洛染隔开,还有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和新进门的平妻…… “那先生请便,老夫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齐老客气地对着乔洛染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开了此地。 乔洛染目光目送齐老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齐老的身影,才转头看向眼前的钟浦。 钟浦正一脸殷勤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嘴唇一咧,露出了一个热情的微笑:“先生请吧?” 乔洛染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麻烦了。” …… 云冥此时早已经离开椒江城了。 常吕两家怕夜长梦多,尤其椒江还不是他们天字阁的地盘,万一姓齐的那个老家伙想要过来分一杯羹,他们两家可不是姓齐的对手。 所以住了一晚,小珂就带着云冥匆忙上路了。 椒江距离天都不算远,快马不过半天的功夫,马车纵然慢一些,也慢不上许多,在乔洛染费心费力,好不容易进入齐府的时候,他们已经远远的能看见天都的城门了。 赶车的车夫是小珂花钱雇来的——说是花钱雇来的,其实是常家派来的 人。 马车里,小珂怯生生的看着云冥,上次的事情已经吓破了她的胆,她丝毫不敢生起反抗少主的念头:“少主……我们到天都了……” “我看到了。” 云冥摸索着右手的扳指,心绪却飘到了椒江的乔洛染身上。 也不知道洛染此行是否顺利,齐老是否明白了他的意思? 接下来可有一场硬仗要干……洛染若是能安安稳稳的呆在椒江,他也能安心的在天都开展他的计划。 “少主……少主?” 小珂的喊声将他从意识中惊醒,云冥不悦的看了过去:“什么事?” 小珂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少主,到天都了,常老爷……常子翁让我带您直接去他安排的住所,那个地方进出不易,看守森严,我们……我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她这么一说,云冥忽然来了些许兴趣。 他从未踏足过天都,对于天都的认识一直来自于母妃口中充满思念的描述和白纸上冰凉的文字,对于天都的构造,他熟悉的可以画下地图。 但是当真的踏足了这个地方,他反而充满了陌生感。 现在身边有一个现成的天都人,他自然不会放过:“你和我说说, 天都里面是什么样的?” 小珂被突兀地询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感受到面前男人略微不满的眼神,她才一个激灵,飞快的说道:“啊,天都,天都……” “天都分东西南北四个正门,平日里东门的来往客商最多,也最为热闹……天都的正中心是小皇城,也是天机阁的中心,平日里由天字阁打理……” 云冥听到这,突然皱着眉打断了她:“小皇城?不是叫内城吗?” 小珂一愣,内心腹诽了云冥一句,这不是很清楚天都吗,做什么还要来问我。 但是面上,她还是尊敬的说:“是八年前李家主牵头改的名。” 云冥闻言冷笑了一声。 这般明显地将野心写在明面上,纵然给他机会,他恐怕也成功不了。 这天都的名讳早在开国就已经犯了皇上的忌讳,只是当年皇帝吞并不下川蜀,贸然开战只会让朝廷元气大伤,为了求两地安稳,开国皇帝只好再次赐名天都,算是认可了天都的名字,和天机阁低了个头,也全了他自己的体面。 但是这天都的内城突兀的改名叫小皇城,倘若事情传到当今皇帝的耳朵,可不就仅仅是犯忌讳的 问题了。 这简直就是相当于自立为王,就差登基称帝了。 这帮老家伙想逼着川蜀和皇室开战! 云冥眯着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这帮天字阁的老家伙们,大半都是主战派,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帮人竟敢如此嚣张,直接越过他,行事肆无忌惮。 这帮老家伙真是好日子过的久了,脑子也僵了,真以为天机阁还是当年开国时候的天机阁? 光是两地如今的军力,就已经有了差距,更别说人口和粮草了。 若是真有心合并两地,强攻不是办法…… 云冥脑海中开始慢慢的思索,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异状,谁也看不出他此时正在想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马车此时已经进了城,马车夫却没有停车询问客人去哪的意思,抽打着马匹哒哒哒的继续往前。 云冥掀开窗帘,向外面的街道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接近黄昏了,依然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客商数不胜数,进城的队伍仍然排着老长一串,更多的是挑着空荡荡的扁担准备出城的人。 看上去似乎热闹非凡。 他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问道:“你继续说吧,我们这是要去哪?” 第二百九十九章 常子翁的手段 小珂下意识的看了看马车外面,压低了声音说道:“少主,那个地方在小皇城……内城里面,只是地处幽静,平日里无人往那去,而且是二进的小院,看守十分森严。” 云冥有些差异:“常子翁还敢让我住进内城?他不怕我借此机会联络上文家?” 一旦他联络上了文家,离开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他一旦离开,公布了身份,常子翁想要下手,可就要再掂量掂量了。 毕竟川蜀可不是天字阁说了算的,更不是他常家说了算的。 小珂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知……不过文家主平日里也不爱在内城待着,想来应该不会轻易的发现吧?” 云冥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马车滚滚向前,川蜀的地势不平,即使是天都,偶尔也有一些上下坡,两人只感觉起起伏伏的走了相当远的一段路,才再次来到一座稍矮的城墙面前。 云冥看了小珂一眼,小珂连忙点了点头:“到内城了。” 马车夫此时突然掀开帘子看了进来,见小珂的手按在云冥的脖颈上,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好他,别让他出声。” 他跳下马车,和看守城门的守卫说了两 句话,守卫让开了身,转身将城门缓缓打开—— 夕阳西下,朦胧中带着黄昏的光洒在琉璃瓦的屋顶上,正红的朱漆大门顶端高高悬着一块金丝楠木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皇城两个大字。 一切看上去充满了威严和辉煌。 云冥眼神越发凌厉,表情却越来越平静,直到马车夫跳上马车,驾驶着马车滚滚向前行去。 小珂这才连忙放下手,松了口气,畏惧的看向云冥:“少主……刚才是形势所迫,还请您原谅属下。” “嗯。”云冥鼻子里发出一个气音,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黄昏的内城除了平日里负责扫洒和看守的下人,已经没有别人了,马车畅通无阻的一路向西,直到来到了一处明显区别于其他地方的小院。 比起其他的宫殿,这个小院显得格外荒凉,周边杂草肆无忌惮的生长,墙角的蜘蛛网显示着很久都没有人踏足过此地了。 马车夫小心翼翼地将马车停好,跳下了马车,掀起帘子,露出了一个看上去似乎恭敬的微笑:“少主,我们到了。” 小珂目光一扫,见到破败的场景,顿时有些生气:“少主尊贵之身,怎么能住这种地 方?你们怎么安排的?” 马车夫认识小珂,二人虽然都为常家办事,但一个是天字阁的人,一个是常家的人,平日里难免有些互相看不顺眼。 他站直了身体,面露嘲讽:“这可是小皇城之内,全川蜀最为尊贵的地方,如何配不起少主的身份?” “你,你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小珂皱紧了眉头,她只是听说过此地,万万没有想到此地竟然如此破败。 或者说,哪怕常家安排了一处繁华的宫殿,她也得争论一番,以显示自己对云冥的衷心耿耿。 云冥自然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机,根本不在意二人争吵,起身弯腰钻出了马车,右手一撑,轻巧地跳下了马车,走到了小院的跟前。 马车夫虽然没有和云冥交过手,可是也听说过他高强的功夫,哪怕知道他此时被下了药,内力尽失,也有些神情紧张的走到云冥身边:“少主,您身子虚弱,还是让属下搀扶着您一些。” “不必,几步路而已,本少主还是能走的。”云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小院的门前,轻轻一推。 门发出吱哑一声的响声,小院里整整齐齐的跪着十来个人 ,都是些妙龄的少女,面容一个比一个清秀,见到云冥,齐齐娇声喊道:“奴婢见过少主。” 云冥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个老狐狸,还跟他来这一套。 他也没说起或者不起,绕过这群人,打量起小院的环境来。 比起外面的破败不堪,小院里面倒时收拾的十分整齐,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房屋没有半分破败之感,池塘的水干净清澈,还养了数十条锦鲤在里面。 他稍微一思索,就知道了常子翁什么意思。 这个老狐狸在试探他的性格呢! 毕竟云冥这么多年没有回川蜀,他不熟悉川蜀和天字阁,天字阁的人也不熟悉他。 倘若他刚才在门外大发脾气,恐怕他性格暴躁易怒,喜好豪奢的消息就会立马传递到常子翁的面前。 而常子翁那个老狐狸自然也就知道了,后面该怎么对待他。 面前这群妙龄侍女也是一样的,一旦他面露喜爱,或者碰了其中的任何一个,恐怕他爱好美色的消息也会立刻传过去。 云冥转了转右手的扳指,眼睛微微的眯了眯。 在别人的地盘,当真是一刻都放松不得。 看来,要催促齐老尽快动手了。 他转身看向 面前的十几名侍女,忽然语气温柔的说:“都快起来吧,天气寒冷,跪在地上,小心伤了身子。” “是。”侍女们站起身,温声软语的凑到了云冥的面前,一个个娇滴滴的说道,“少主,您跟传言中一样的高大俊美!” “你快走开,别拦着少主回屋,少主,这是您的屋子,奴婢带您过去……” “你们一群人堵着路,想让少主怎么走?” “哎呀……少主,奴婢跪了许久,腿都有些麻了……” 云冥闪开了一个即将扑进他怀里的侍女,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样啊,那是得好好的歇歇。” 他在心中冷笑连连,这应该就是常子翁那个老狐狸的后招了,一旦确认了他的性格弱点,立马针对他的弱点用出攻击性的手段,倘若他真的是沉溺美色之人,恐怕只会彻底沉浸在这温柔乡,直到渐渐变成他的傀儡。 这几个人,到底是管理了川蜀多年的长老,心机手段都不可小觑! 他跟着这群侍女们走进了正中间的主屋,看着还围着他一圈软语撒娇的女人们,忽然淡淡一笑:“常子翁在哪里?本少主回来,他身为长老,不该亲自迎接吗?” 第三百章 计划开始 此言一出,效果拔群,这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闭嘴不言了。 马车夫和小珂一直跟在人群的后面,此时听到这句话,马车夫连忙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少主,家主……常大人十分想要亲自前来,奈何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少主,所以无法亲自前来,只能让小的给少主说声抱歉。” 云冥冷笑,什么身体不适,无非就是干了心虚事,不敢亲自前来,或者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惯了,忘记了如何谦卑的说话。 不过常子翁不来就不来吧,左右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云冥无趣的摆了摆手:“既然如此,就替本少主给常子翁带句话,让他好好养病,少出来瞎晃悠吧。” 马车夫的嘴角轻微的抽了抽,低头应了一声是,接着隐晦的暗暗瞪了一眼小珂。 小珂知道,这是要自己离开,回去复命了。 她的眼神立马飘向了云冥,得到云冥暗暗的点头,她才老老实实的关上门,跟着马车夫离开。 打车的声音渐渐远去,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云冥的耳朵微微一动,听出了进出的门口,驻扎了不下十个身穿盔甲的人。 这群老狐狸 ,当真是够谨慎的。 云冥不在意的继续假意沉迷温柔乡,直到夜色渐渐深了,月亮高悬在空中,温柔的月光洒在小院的地面上,显得格外静谧。 这十来个侍女白天围着他团团转,晚上也不肯离开,非要给他守夜——说是守夜,不过是监视罢了。 云冥面上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配合的将侍女们都留了下来。 等到这群侍女们撑不住,一个个都困倦非常之时,外面忽然飘进来一阵烟雾。 云冥始终清醒非常,见到烟雾似乎也没有半分的惊讶,而是趁烟雾还没有到来之前,熟练的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了一颗丹药,吞咽了下去。 这是乔洛染留给他的解毒丹。 烟雾越发浓厚,屋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侍女们纷纷支撑不住,倒头熟睡了过去。 云冥没有受到半点的干扰,冷眼看着这群侍女们陷入了熟睡,才淡定地开口:“进来吧。” 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影翻窗进入了房间。 他用黑巾蒙着脸,一进屋就被满屋子的烟雾熏到了,咳嗽了好半天,才黑着脸打开窗:“这迷魂香的烟也太大了,我要让老杨给我找个无烟 的。” “要不是你自己往屋子里吹了这么多,这烟雾和至于如此厚重。” 云冥嘲笑了一句,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到了茶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已经凉了,不适合泡茶,大晚上的也没人给他烧水。 来人满脸郁闷的走了过来:“我这不是担心药效不够,所以才下手重了些……少主,属下来迟,还请少主责怪!” 他忽然满脸正经的扑通一声跪在云冥面前,双手抱拳,扎扎实实的磕了个头。 云冥早就习惯他这突然转话题的作风了,好不意外的微微颔首:“直到你从椒江赶来需要些时间,起来吧。” 来人抬起头将面巾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和齐老有五六分相像的脸。 ——他正是齐延曦,是齐老的嫡长子,也是黄字阁的接班人。 齐老的行踪还是比较明显的,有几家敌人一直盯着他,包括董家和3f 云冥有些嫌弃地放下手中的冷水:“一路进来没有被发现吧?” 这里毕竟不是外城,想要从外城进到内城,除了乖乖的走正门,就只能选择用轻功翻进来或者走暗道。 齐延曦的轻功想要翻过内城的城墙,还是有 些吃力,故而云冥才有这么一问。 齐延曦抓了抓头发,露出了一个有些憨厚的表情:“没有,这内城当初我们齐家也参与建造了,哪里有暗道一清二楚。” “那就好,”云冥点了点头,“我本来也打算联系你,正好你过来了……洛染可顺利联系到你们?” 说起这个,齐延曦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他当时一直暗中跟着少主,不在齐府,只是听说小弟被父亲找了个理由削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他正哀悼小弟不知道哪里又惹到父亲的眼了,就收到父亲送来的信,把所有事情一来二去都和他说了,还让他找少主汇报一下情况。 至于信上的情况……那位乔姑娘,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齐延曦带着一些惊叹意味的摇了摇头:“少主,这位乔姑娘当真是称得上世间第一奇女子也!她易容扮老,以世外高人的名头被请入了齐府,而后掏出木牌通过小弟联系上父亲……这般复杂的计划,竟然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云冥听完,有些自豪的笑了笑:“她本就是这世间最为难得的人。” 齐延曦偷偷的瞄了一眼 云冥的表情,内心决定回去好好讨好讨好未来的少主夫人。 看少主这架势,陷得不轻啊,可能这以后谁说了算,他还是要掂量掂量了。 确认了乔洛染没事,云冥放松了许多,转头提起了常家:“那老狐狸怎么回事,竟然胆小成这个样子,敢把我藏在这内城中,却连来见我一面都不敢。” 齐延曦脸上也没有多少恭敬:“不来也好,做出这样的事,那几个老贼哪来的脸面见少主。” “见一面,我才好好切实的判断,究竟如何下手。”云冥遗憾的叹了口气,“罢了,不见就不见,按原计划动手吧。” “是。”齐延曦毫不意外的点头,起身却有些犹豫,“少主,文家……” 云冥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桌面:“性命无忧吧?” 齐延曦:“性命倒是无忧,只是平日里不对付的那几个人,难免隔三差五就要去言语羞辱一番。” “把那几个人都记下,回头绑好了,一起交给文家吧。” “是。” 原来上一次云冥就收到了情报,文家被另外三家合伙软禁了! 那三家不敢贸然对云冥出手,却也看不惯想要立刻派人前来救援的文家。 第三百零一章 消息传出去了 人都是这样,自己不愿意的事,也不愿意别人去做。 他们本来就慢了一步,所以才在站队和救人之间摇摆不定,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希望有人率先做出决定。 如果文家真的顺利将人救出来了,少主要怎么看待无动于衷的另外三家? 所以三位家主碰头一商量,果断将文家人都软禁了。 云冥虽然无奈,可是现在不是出手救人的好时机,只能让文家人先受些委屈了。 齐延曦安慰道:“少主放心,文老爷子定然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不会怪罪您的。” 云冥无奈摇头:“只是可怜他家女眷,应当是第一次受如此大的委屈,你派人暗中看护着些,别让人欺负了。” “是,宋将军那边……”齐延曦又汇报了一些琐事,直到天边渐渐泛白,才告辞离去。 他派人出手,当天中午,李成一就收到了消息。 “李晋呢,李晋呢!” 李成一像是发怒的狮子,头发根根竖起,在书房里乱转着。 旁边的下人小心翼翼地提醒:“主子,李晋被您派去椒江,抓那个姓乔的女人了。” 谁知李成一听完,更加愤怒了:“废物,废物!抓那么久都还抓不到,一个女 人而已!” 下人默默低头,不敢辩驳,心里却在腹诽:要是普通女人,当初怎么从李晋手下跑掉的,您那么厉害,您自己去抓啊。 李成一气的团团转,可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临时把李晋叫回来,只会打乱计划,只好叫上另外一个,上董白山家去了。 那傻大个好歹功夫顶些用,有他在,常子翁那个瘦竹竿就不敢动手。 董白山没有拒绝,听闻李成一的来意,直接一口就答应了,甚至什么要求都没有提。 李成一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在他心中,董白山一向都是这般没有脑子的形象。 两家带上人,气势汹汹地杀向常家—— 常子翁正在和吕文佑讨价还价。 现在人都已经进天都了,自然要考虑分赃的问题了。 毕竟少主只有一个,权利两家却不想平分,都想把对方压上一头,只要谁现在气势输了,可就意味着以后要被压一辈子了。 常子翁皮笑肉不笑地放下手中的黑子:“吕兄,这一路抓人也好,送人也好,可都是我常家出的力,吕家什么都没做,开口就想分一半天机阁,可有些过分了。” 吕文佑的脸色有些愠怒:“常 兄此言差矣,要不是吕某传来的消息,恐怕有人根本就不知道少主回川蜀了。” 这倒的确是,也不知道这姓吕的哪来的消息,这般灵通。 常子翁虽然知道,却也不会老老实实的真的让出去什么利益,要不是怕这老狐狸撕破脸将消息传出去,他早就趁机将吕家人灭干净了。 他落下一子,顿时喜笑颜开:“吕兄,你的心不静啊,我可就不客气了。” 吕文佑皱着眉低头一看,才发现棋牌左下角的白子几乎被吃了个干净。 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棋牌上,自然会输,见这常老贼根本没有诚意的样子,吕文佑气的一甩手中的白子:“既然常兄毫无诚意,也不要怪吕某动手了,告辞!” “诶诶诶,别急嘛吕兄。” 常子翁见吕文佑真的发火了,连忙笑容满面地将人拦住,嘴里安抚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般急切,可不是你老吕的性格啊……一步一步来嘛!” 吕文佑也不是真的要走,做个架势,逼常子翁低个头罢了,顿时顺从地顺着他的力道坐了下来,脸上仍然是一脸气愤的样子。 “吕兄啊,不是我不愿意,你也清楚,这天机阁可不是少主一 个人能说了算的,不说别的,就说李成一那个老狐狸就绝对不会乖乖的接受命令,所以,我们可不得要从长计议嘛……” 吕文佑冷笑:“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只要以少主的名义让天机军和玄字阁出手,他李成一算个什么东西?” “这天机军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宋武就是个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没有天机军的令牌,谁能指挥得动他。” 吕文佑眼神泛着冷光:“但是特殊情况下,少主也能命令他出手!” “你也说了,那是特殊情况嘛……什么人!” 常子翁话正说了半句,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顿时警惕地站直了身体。 为了避免有人偷听,他特意将所有下人都赶到了院子外面,小院里面只留两家最信任的影卫。 如此密切的脚步声,绝对不止一个两个人进院子了。 这群没用的东西,感受着旁边传来的视线,常子翁觉得有些丢脸,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将门拉开:“我不是说了,没有急事不允许进院子——”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 只见院子里呜呜泱泱挤了一堆人,各家的下人和护卫,将院子塞的密不透风,被簇拥着站在 最中间的人,赫然是他这段时间最怕见到的人。 “李成一!董白山!”常子翁目光有些惊疑不定,“两位好端端的,来我常家做什么?” 李成一看着常子翁心虚的模样,本来不确定的事也确定了大半:“常子翁,你好本事呀,我怎么不知道我李家,竟然还有你常家的细作!” 常家比起董李二家,还是要弱上许多,不然常子翁收到消息后,也不会这般偷偷摸摸的行事。 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脸上重新堆起笑容:“二位老哥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找常某,不知有何要事啊?” “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李成一冷笑了两声,“你这个叛徒,还不将少主交出来!” 是的,李成一更改计划了。 偷偷找到少主的所在地是不现实的,常子翁这老家伙还是有点脑子,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让他们找到少主所在。 那么,他便只能以解救少主的名义将少主救出来。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大好的机会……要知道,那个姓乔的女人和她的家人,可是即将被他抓到手了! 李成一舔了舔嘴唇,看着眼前满脸惊惧的常子翁,露出了一个充满贪婪的笑容。 第三百零二章 冲突 常子翁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嘴角轻微的抽了抽。 可恶,是谁把消息传到这只老狐狸耳朵里的? 吕文佑? 不,两人还没有闹到撕破脸的那一步,吕文佑绝不会这个时候将消息传出去,毕竟他此时可以在自己的书房里,要遭殃,两人一起遭殃。 那难不成……身边出了细作? 常子翁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赶忙将眼前二人打发走。 面对李成一咄咄逼人的眼神,他失口否认:“李兄说的哪里话?我常某人哪来的胆子绑架少主,我甚至都不知道少主回川蜀了!你说你也是,少主回川蜀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通知兄弟几个一声,我也好护送少主一路回天都……” “你少给我装模作样。”李成一冷笑连连,“我带来的三百护卫,可是将你常家包围了,不想丢了命,就老老实实的交出少主!” 听到这话,常子翁的脸色猛然一变,阴沉沉地看着李成一。 他也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这般不讲道理,直接带着私兵上门了! 常家养的私兵大半在城外,就算此时派人将他们叫过来,恐怕也根本来不及了。 常子翁气的磨了磨牙, 这老狐狸果然狡猾至极,先发制人之下,他竟然毫无办法。 吕文佑在屋中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思量了一会儿,竟然主动走出了书房:“李兄,董兄,好久不见。” 李成一看着吕文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吕文佑,不过……有这个老家伙,难怪常子翁情报如此准确。 这个姓吕的惯常喜欢偷偷摸摸的躲在后背,阴恻恻地探听别人的消息。 他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文佑和子翁的感情倒是要好啊,成天呆在一块。” 这话可把吕文佑恶心坏了。 他赶忙摆了摆手:“李兄误会了,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来劝说常兄的,谁知不论我怎么说他都不听劝,执意要扣押少主,我也是没办法啊。” 常子翁闻言,猛地回头,目光惊疑不定:“你!” 吕文佑才不管他怎么想呢,溜溜嗒嗒的走到了李成一身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兄,虽然我也不知这常子翁究竟将少主关押在何处,但是据我的人探听到的消息,应当是关押在内城。” “哦?”李成一有了确定消息,顿时大喜过望,“你说的可是真的?” “八成把握。”吕文 佑笑眯眯地回道。 “好,好,好!”李成一大笑三声,愉悦的拍了拍吕文佑的肩膀,“等救出少主,我一定在少主面前替你记一份大功!” 他得意的看了一眼常子翁,猛地一挥手:“我们走!” 内城就这么大,他一间宫殿,一间宫殿的搜,就不信找不到少主的踪迹! 吕文佑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满脸疑惑和急迫的常子翁,双手揣入袖中,悠悠闲闲的跟着李成一一起离开了小院。 常子翁没听清楚这两人说了什么,可是看李成一那大喜过望的样子,他也猜的到,多半是和少主被关押的地点有关。 可是少主被关在何处,他分明十分小心的瞒着吕文佑那个老货,吕文佑究竟是怎么知道少主被关押在哪里的? 可恶,现在也来不及细想这些了,绝对不能让这帮人真的将少主救出来,不然他常家就要完了! 常子翁脸色变了几变,猛地一挥手:“来人,给我快马加鞭,派人去城外,将我常家所有的侍卫都调入城中!” 另一边,椒江城。 乔洛染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齐老爷说是通知了宋将军后,一定会叫上她,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人 过来通知消息。 不过是将令牌给宋将军看一下,然后派人入天都而已,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她坐卧不宁,干脆起身练了一会内力和掌法,才冷静了些许。 钟浦派了个丫鬟叫萱儿的,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就连睡觉都在外面守夜。 说是伺候她,但更像是监视。 乔洛染心中越发不安了。 这齐家……真的靠谱吗? 不行,她得出去探查一番。 乔洛染趁着萱儿不注意,往她身上撒了点药粉,一柱香不到的时间,萱儿就倒地不起了。 她小心地将人抱到了软榻上轻手轻脚的推开窗户,翻窗出去——门口还有钟浦派的人也守着。 好在小院的墙不算高,乔洛染轻功也有所小成,动作利落的翻身出了小院,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白天齐老爷的书房跑去。 夜色渐渐深了,大多数房间都吹灭了油灯。 齐老抓着手中的卷轴,看着眼前人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会看护好他们的。” 他眼前的人客气的点了点头,:“麻烦齐老了,少主身边不能没人。”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可是乔姑娘的家人,便是你不说,老夫也该好好照顾的。” 齐老捋了捋胡须:“既然要出发,那就尽快,我安排人准备了快马,保证太阳升起之前能到达天都。” “多谢。”影七也没有讲客气,躬手行了个礼,果断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急着要离开,没有注意到,暗中一双眼睛正在幽幽的看着他。 乔洛染此时已经怒火中涛。 影七! 影七怎么会出现在齐府? 很简单,他背叛了云冥,还和齐老爷勾结,准备暗害云冥! 至于他将欧家人救出,暂住在齐府,乔洛染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但是若是欧家人真的被救出来了,影七一定会给云冥传递消息,而云冥也绝不会瞒着她。 所以更大的可能还是影七偷偷背叛了云冥! 乔洛染胸中的怒气翻滚,想到还不知在哪的义父一家和身陷虎穴的云冥,只觉得喉头有点腥甜。 可恶,早知道……早知道! 难怪这位齐老爷收到了令牌,却迟迟没有作为,难怪下午他的态度那般奇怪,现在想来,她下午见到一闪而过的人影,应该就是影七了! 乔洛染闭了闭眼,逼迫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现在能救义父一家和云冥的只有她,她不能让着急冲昏了头脑。 第三百零三章 跟踪影七 乔洛染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跟上了影七。 她来的晚,一过来就见到影七告辞离开了书房,并没有听清书房里影七和齐老爷说了什么,不过她清楚,想要找到义父一家,跟着影七是绝对没错的。 她的轻功不及影七,但是追踪和反追踪的能力远远不是影七能比的,加上影七身在齐府,下意识的放松了一些,竟然真的没有发现身后已经跟了一条小尾巴。 只是一路跟到齐府的后门,乔洛染就没法了——影七动作利落地跨上了一匹快马,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条腿的速度怎么跟得上四条腿的速度。 乔洛染恨的暗暗磨牙,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在心中开始思量起其他的方法。 影七大晚上的骑马出行,一定是要出城,看影七离去的方向,似乎是向着椒江城的东门而去……那边的方向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正是天都的所在地。 虽然只知晓了一个天都,但好歹也有一个方向,乔洛染没有泄气,趁着看管马鹏的仆人不注意,利落的一个手刀下去,仆人立马软倒在地。 她随便挑选了一匹马,同样跨步上马,向着影七离开的方 向追了过去。 夜晚,一片宁静的街道上,马蹄声显得格外的清脆。 李晋浑身邋遢的坐在屋顶,面容呆滞,仿佛没有了神志。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好觉了,但是仍然没有欧家和乔洛染一星半点的消息。 若是继续在椒江城拖延时间下去,只会引来主子的责罚,可是若是现在回去,老老实实的和盘托出,责罚只会更加严重。 仿佛一条死路,无论他怎么走,都是满盘皆输。 一想到家里的老娘和夫人,他就头疼欲裂,只恨不得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由远到近,他眼神一厉,将内力覆盖在耳朵上。 这……应该是马蹄声,而且还不止一匹。 这大晚上的谁这么大胆子敢纵马上街? 椒江城可是有宵禁的,虽然惩罚不算严格,但是抓到了要么罚一笔钱,要么有一顿苦头吃。 敢这样大晚上的在街上骑马,只有可能是齐家的人! 齐家深更半夜的想派人去哪里? 李晋懒懒散散的掀起眼皮,若是能探听到齐家的一些秘密消息也好,或许看在这些消息的份上,主子能对他从轻发落。 影七的身影一晃而过, 李晋甚至还没有看清,就只剩个背影了。 他和影七见面不多,只觉得这道身影有些眼熟,并没有认出来,但是后面的那张脸,他刻进骨子里都不会忘记。 ——这不就是一直跟在少主身边的那个乔姑娘吗! 李晋刷的一下先挺直了身体,双眼重新燃起了火焰。 希望,最后的希望! 连前面刚刚跑走的齐府下人,他也不想管了,只是瞬间跳下了楼顶,左手轻甩,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向了乔洛染的坐骑。 乔洛染满心满眼都是前面的影七,一时竟没有察觉旁边的偷袭,瞬间中招,马儿瞬间失控,高高地抬起了前蹄,吃痛的仰声长鸣。 若是熟练的骑手,估计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是乔洛染骑马也不过是个新手,这段时间被赶鸭子上架骑了不少路,才做到能控制马,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她没有丝毫的经验,情急之下,想要用缰绳强行让马儿冷静下来。 但是她注意都在手上,忽略了腰腿也要发力,马儿竖立在半空,稍一挣扎,使得她一时竟然从马上滑落了下来! 她摔落在地上,下意识的抱住了头部,向旁边滚了几圈,躲开了正 胡乱踩踏的马蹄。 “咳咳咳……谁……咳咳咳……” 乔洛染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一边咳嗽,一边警惕地站起身。 暗中有人偷袭! 否则好端端的,马儿怎么会无端发脾气? 马儿此时已经倒在地上嘶鸣,李晋下手可算不上轻,带了几分内力,马儿被瞬间砸断了腿,已经失去了继续前进的能力。 乔洛染身上有一些擦伤,但好在冬日穿着厚实,都没什么大碍。 她已经彻底缓了过来,心疼的看着倒地不起的马儿,狠狠的磨了磨牙:“是谁,给老娘站出来!躲在暗处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君子!” 啪,啪,啪—— 拍掌声响了起来,一个乔洛染熟悉的男人满眼赞叹地走了出来:“乔姑娘好身手,这般情况下,竟然毫发无伤。” “李、晋!”乔洛染见到他,先是一愣,忽然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义父一家是被李家人抓走的,李晋肯定知道他们的下落!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乔洛染拧笑着揉了揉手腕:“原来是你小子,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李晋的眉毛轻微的抖了抖,想起眼前人的武力值,连 忙抬起手制止道:“乔姑娘别急,你就不好奇,跟你在一起那一家子的下落吗?” 这一下真的戳到了乔洛染的软肋,她放下手,阴测测的看着李晋:“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你把他们都绑到哪里去了!” 话虽然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升起了一抹奇怪的感觉。 她其实在见到影七的第一眼,就有些怀疑人是不是在齐府。 但是细思之下,觉得齐老爷应该不至于傻到将她和她的家人放在同一屋檐下还不被发现,加上影七看上去似乎只是过来汇报什么,说完话就立马告辞离开了齐府,所以她还是决定跟着影七一路过来。 可是若是说影七同时和李家齐家合作背叛云冥,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有这么好吗?影七又在中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像是看错了乔洛染心底的怀疑,李晋笑嘻嘻的举起双手:“乔姑娘,你不会是觉得我骗你吧?你一路跟着那个叫影七的家伙,不也是有所怀疑了吗?” “要知道,当时我们将人一抓到手,那个叫影七的家伙随便比划了两招就立马叛变了,三跪九叩求我们放过他,还上赶着想要向我们主子效忠呢!” 第三百零四章 被虏 尽管这话听上去像是为了搅乱她心神编出来的谎话,乔洛染的心还是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李晋嬉皮笑脸的耸了耸肩:“现场你应该已经看过了,并没有多少打斗很近,因为我们的确还没来得及怎么出手,那个叫影七的举手投降了。” 他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另外一个小哥,我听他们喊是姓,姓玉什么来着,一心想要反抗,只是那武功还是欠缺了一些,三两下就被打败了……” “可怜那一家老少,被抓之前都不敢相信,最信任的人竟然背叛了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挨个上了马车,想起当时那群人的眼神,啧啧啧……” 乔洛染呼吸一窒:“你,你们对他们怎么了?” 李晋浮夸的摊了摊手说道:“不要把我想的这么坏嘛,我怎么会对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呢?不过有几个身体不好,路上吃不下睡不好,还发了烧,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乔洛染一听,顿时急得两眼通红,贝齿狠狠地咬住了下唇,竟然咬出了一丝血丝。 李晋的话先不说真假,还记得从当时那片树林的打斗痕迹来看,的 确是没有太大的痕迹,有一封很快就被制服了。 当时她只觉得敌方毕竟那么多人,影七和玉随川只有两个人,却要护住义父一家,有所不敌也是正常的,丝毫没有想过有一方举手投降的可能。 但如果是影七主动投降…… 不行,这个家伙胡言乱语,想让她钻进他的圈套,转移她的注意力,事情真相她可以自己调查,但是大敌当前绝对不能信敌人的话! 乔洛染狠狠的摇了一下头,咬牙看着李晋:“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义父一家究竟被你关在那!” 出乎她意料的事,李晋歪了歪头,老老实实地吐出了两个字:“天都!” 他这表情还是充满了调笑的意味,眼神却严肃了一些。 乔洛染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见对方似乎是真心说出这句话,无奈的闭了闭眼睛:“你们要如何,才能将我义父一家放出来。” 李晋看着乔洛染满脸的焦急,眼睛一转,忽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拍了拍手,身后的小院忽然冲出了数十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将乔洛染团团围住。 乔洛染警惕的后退了半步:“你想干什么,这么点人,想要拦住我, 恐怕不够吧。” “自然不是。”李晋笑嘻嘻的走到了乔洛染的跟前,故意将脸贴的很近,“乔姑娘,不要那么警惕嘛,我可是很有诚心的……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 乔洛染头猛地往后一仰,厌恶的后退了两步:“说。” “人,我们可以放。” 他笑眯眯的捋了捋袖子:“但是。有一个条件。” “用你来换。” 乔洛染的眼神阴沉了下去。 但是她脸上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从认识李晋的开始,那一客栈的尸体就说明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只是不停地在心中盘算,如果自己将人换了出来,云冥那边怎么办? 将一切押到齐老爷的身上?可是这一天的种种迹象,都显示齐府可能有些问题,远不如云冥口中的值得信任…… 李晋满脸笑容的看着乔洛染挣扎,愉悦的舔了舔嘴角。 很好,他最爱的就是这个表情。 这一路上过来,他最大的耻辱就是乔洛染。 一个女人都敢对他大呼小叫! 等落到他手上,他就要让这个女人好好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乔洛染思量之下,忽然想到此行是去天都。 云冥现在估计已经 在天都了! 只要到了天都,将义父一家就出来,以她的本事,难道还逃不出来?天字阁的那帮老家伙,或许会囚禁云冥,但绝不会对他下手。 云冥的生命短时间是无忧的,只要到时候她再隐在暗处,就可以再次暗暗计划将云冥救出。 至于云冥落在常家人手中,可能会遭一段时间的罪…… 乔洛染暗暗压下心底的心虚,反正以云冥的本事,不可能就那么简单着了道,反而是义父这边病的病伤的伤,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心中下的决定,反而平静了下来,抬起头直视李晋:“好,我答应你。” 李晋一愣,紧接着就在心底放声大笑。 就这样答应了?就这样答应了! 果然还是要他李晋出手,一个小贱人而已,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功夫! 他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前面三天是如何愁眉苦脸的。 生怕夜长梦多,李晋左手一伸,笑呵呵的拿过了旁边属下手中的绳子:“乔姑娘,那就不要怪李某不客气,这俘虏总要有个俘虏的样子……” 乔洛染冷冰冰的看着他:“没有见到义父他们,不要妄想我会就这样束手就擒。” 李晋动作一顿,自然 的笑了笑:“乔姑娘说的是,李某自然会让你见到你的家人……” 等你进了天都,那可就是我李家的地盘了,就算你到时候发现被我骗了又如何?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李晋兴奋极了,他不仅抓到了人,还有完美的借口应付主子为何欧家人不在,连脚步都轻快了两分:“乔姑娘稍等,你的马已经不能骑了,李某这就让人去牵一辆马车。” “还是骑马吧,骑马快一些。”乔洛染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李晋转头,笑容渐渐消失:“这可就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那么多马。” 乔洛染狠狠的跟他对视了一会,终究还是先挪开了视线,默认上马车的选项。 “这才对嘛~”李晋笑眯眯的走过去,想要伸手摸摸乔洛染的脑袋,被敏捷的躲了过去也不去,反而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几分,“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保证会让你见到你的家人……” 夜色中,一对马队迅速的列队出发,李晋亲自坐在马车里看押乔洛染。 乔洛染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以这个速度,到达天都的时候,恐怕天都要亮了……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三百零五章 开战 另一边,李成一和董白山倒是气势汹汹的向着内城而去,常子翁也不甘示弱,将常府的私兵第一时间调入了天都,以最快的速度赶上内城。 一方骑马进城,一方距离更近,到最后竟然是差不多的时间,同时到达内城门口。 李成一带头站在中间,吕文佑和董白山仿佛护法一般站在他的左右手,三人冷笑着看向拦路的常子翁。 内城守门的守卫见势不妙,早已经偷偷的溜进了城中,内层的门被哄的一声关上,两边的主人却都没有心神分给这扇门。 李成一只是看到常子翁身后乌压压的人群,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凝重。 这个常子翁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偷偷圈养这么多私兵的? 明明他在城内的府邸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私兵,他还以为…… 吕文佑到时早就有所听闻,此时见状,不慌不忙地站了出来,偷偷地在李成一耳边说道:“成一兄莫慌,他常子翁虽然人多,可是我们这边足足有三家,我已经命人去调吕家的私兵,想来一柱香左右就能到达。” 李成一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向前跨了一步:“常兄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知不觉中竟然养了如此多的家兵,这要是让少主看到了……” 毕竟天机阁有命令任何人家都不得圈养家兵,但是随着云冥对于川蜀的掌控力越来越弱,这群长老们的小心思也越来越多。 圈养家兵本就有罪,但是人人都养,想来少主就算知道了,也会从轻发落,可是这常子翁要做出头的鸟,上赶着给少主收拾,他自然也要好好说清一下其中的厉害。 常子翁能不清楚吗? 他只是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不理会李成一的满脸调侃,常子翁冷冷的一挥手:“给我上!” 他身后的骑兵整齐划一的踏前一步,面色狰狞的向着这边的队伍,冲了过来。 李成一肉眼可见的慌乱的一下:“常子翁!这里可是内城门口!你想要动手也给我好好掂量一下,这是要败坏我们天字阁的名声吗,你可知你这是要与我们三家宣战?!” 常子翁嘴角抽了抽,泛起一抹苦涩与狠厉混杂的微笑。 他难不成不知道他一旦在这个地方动手,就再也没有了退路吗? 可是如果他不动手,他只有死路一条! 内城不算小,可也称不上大,李成一,带着这么多 人,不一会儿功夫应该就能找到少主的所在地。 他众目睽睽之下,肯定不能再选择囚禁少主吃独食,那么就只能昭告川蜀,少主归来,以期望少主上位给他留几份体面! 但是他常家……他常家,可是已经跟少主结了死仇的了! 少主的武功被他废了,一路过来,人也暴露了,目的估计也早已暴露了,若是少主真的就这么被救了出来,上位以后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他们常家! 常子翁在李成一一大清早上门,咄咄逼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当时他没想到吕文佑会背叛他。 只要李成一找不到少主的所在地,骂得再难听又有什么用? 可是现在……现在……现在他反而彻底没有退路了! 常子翁红着眼睛,狠狠地喊出了一句:“杀——给我一个不留——” 两方的人顿时杀成了一团。 董白山护着李成一和吕文佑,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队伍的后方,才觉得安全了一些。 李成一气得直咬牙:“这个没脑子的家伙!我还以为他多多少少算个聪明人,没想到事到临头也只会想出暴力动手这一招!” 吕文佑在旁边悄悄的翻了个 白眼,都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动手,常子翁还能怎么办? 常子翁最后的办法,就是赌动手能赢,将他们三人都诛杀在此地,再将少主转移地方,他拼一把吞下天字阁,再逐渐蚕食天机阁。 富贵险中求! 李成一除了会耍点小手段,也就那样。 吕文佑只是被迫无奈与他们合作,但其实打心底里看不起李成一。 旁边一丝银芒闪过,董白山默不作声的猛地拉着李成一退后了一步:“小心。” 一把刀差点砍到了他! 李成一吓得再次往后退数步,着急的看着落入下风的己方:“可恶,早知道他要动手,我就将我李家所有的家兵都带过来了……” 不光是常子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三个现在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罢了,不急在这一下,董兄,李兄,不然我们三个先行离开吧。” 吕文佑惜命的很,反正无论怎么分,少主这块大肥肉都分不到他的嘴里,他顶多跟着喝点肉汤,看着眼前凶险的场景,他着实不想呆了。 本来跟着这二人一起出来,只是不想呆在常府看常子翁那老货的脸色,但是他选择和李成一合作,可不是冲 着将命赔在这里来的。 见李成一和董白山面色还有些犹豫,吕文佑擦了擦额头的汗,率先迈开双腿,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别走啊,吕兄。” 常子翁的声音忽然从他们的身后传了出来。 吕文佑受惊之下转过头,幅度之大差点拧到了脖子,他见到常子翁,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李成一同样大惊失色,他双眼一直关注战场,同样没有注意到身后,常子翁出声才发现他不知不觉中堵了三人的退路。 “只怪你们三人一心想着逃跑,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悄悄的绕了过来。” 常子翁此时带着五六个身披盔甲的侍卫,看着眼前的三人,拧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刀:“你们不会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三个吧……都给我受死——” 他的功夫不算差,高举起手中的长刀,向着最前方的吕文佑狠狠的一刀劈了下来。 吕文佑早年还休息休息功夫,近些年越发养尊处优了,以前练的那点功夫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此时望着即将落到脑门上的弯刀,他仿佛被吓傻了眼,两腿颤颤,竟然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三百零六章 乱战 “文佑兄小心!” 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钢铁般的大手,将吕文佑一把拉开,力道之大甚至将他的衣物都扯裂开了。 不过虽然仪态上有些不雅,那致命的一刀到底是躲了过去,吕文佑除了有些狼狈,其他也没什么损伤。 吕文佑悬着的心这才微微落下,转头看向旁边将他拉开的人:“董兄,多谢了。” 救他一命的,正是董白山。 “大敌当前,这些客套话就算了吧。”董白山随意的挥了挥手。 旁边的李成一眼神凝重地看着常子翁:“常兄,相识这么多年,你一定要如此决绝吗?” 常子翁见这一刀没有砍中,表情十分遗憾,听到李成一的话,他更是差点笑出了声:“李成一,我为什么这么做?是你们逼我的!”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狠戾:“一切都好好的,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如果不是你们上门胁迫我,吕文佑这厮还出卖我……” “李兄,不用和他废话了!我们先赶紧离开,待我叫上吕家的兵马,集齐我们三家,还会干不掉他个叛徒!” 吕文佑才从生死关头脱险,脸色惨白,抚着胸口直喘粗气。 常子翁既然要杀他们,几 人之间就再也没有谈和的可能,李成一还妄想能安抚住常子翁,他却知道绝无可能了。 李成一表情极为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本来胜券在握的事情,竟然突然变成生死攸关,仿佛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大家一步又一步的走向现在的局面。 不过,吕文佑这句话倒是说对了,只有先保住命,才能再谈将来。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贴身保护他们的几个侍卫此时也陷入了苦战,只能极力地拖住敌人,做不到脱身来解救他们。 但是他们三个的武功也就董白山还厉害一些,自己和吕文佑多年不练都已经半废了,对上常子翁和他身后那几个侍卫绝无胜算。 怎么办,该怎么办? 李成一大脑飞速的运转,现在指望三人一同逃走,已经是不可能了,最重要的是将自己的命保下来,吕文佑背叛了常子翁,他肯定想要亲自斩杀吕文佑,会追着吕文佑不放。 至于剩下那几个侍卫……李成一的眼睛瞟向旁边的董白山。 对不住了,董兄! 他不动声色的向旁边挪了几步,嘴巴还不停的说道:“常兄,你这么想就是不 对了,事情可以再谈,我们之间也没有必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嘛……” 他退到董白山的身后一点,突然猛地推了一把董白山:“抱歉了董兄,你的家人我都会照顾好的!” 说完他顺着董白山向前扑倒,导致敌人露出来的空隙,一遛烟的跑远了。 董白山面对几把砍向自己脑袋的刀,连忙抱头在地上一滚,虽然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可是也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看着李成一远去的背影,他气得牙呲欲裂,却毫无办法,不得不先应付起眼前的敌人。 常子翁冷冷的看着李成一跑远,轻轻地仰了仰下巴。 旁边的两个侍卫立马抱拳,握住腰胯的佩刀,向着李成一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常子翁转过身,看向脸色苍白的吕文佑,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吕兄,这下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 乔洛染算的不错,她进城的时候,天果然已经亮了。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大名鼎鼎的天都似乎并不如她所想象的热闹,街上冷冷清清,偶然只有一两个骑着马脸色凝重的侍卫路过,平民百姓是一个都看不见。 他们才刚刚进城,门口一个 脸色焦急,不停地在原地徘徊的男人突然激动地冲了上来,一把握住了李晋的手:“晋爷,您总算回来了!快,快去小皇城,主子有危险!” “什么?!”李晋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差点直接一甩马鞭,立马赶往小皇城。 但是眼睛余光瞄到身后的马车,他又使自己冷静了下来,只点派了几个人先跟着来者离开:“你们先跟着老八去救主子,我把这个女人压到李府,马上过来。” 他面容似乎十分冷静,但是,眼底的慌张,车队加快的速度,无不显示他内心的焦急。 “听说李家主遇到危险了,李晋兄怎么不去解救家主,还这般悠闲的跟着小女子。” 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声音,李晋转头一看,正对上乔洛染的眼睛。 乔洛染显然听见了刚才外面的对话。 她掀开窗帘,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李晋:“李晋兄怎么如此看着我,李家主比我这小女子还要重要不成?” “牙尖嘴利,小心你义父的小命!”李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乔洛染脸上的表情同样变得冷淡:“你最好老老实实按你的话,抓我,然后放了义父他们,不然… …你会后悔的。” “哈哈哈哈哈——”李晋突然大笑出声,嘲讽的看着乔洛染,“我说乔姑娘,你不会以为到了我们天都的地盘,你还有机会逃出生天吧!” 乔洛染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李晋见似乎惹怒了乔洛染,就连焦急的心情都变得和缓了几分:“等到了李府,你自然就知道了,女人就是女人,不要以为有那三脚猫的功夫,就天下无敌了!” 乔洛染满脸怒容,猛地甩下窗帘,回到了马车里,似乎不打算再说半句话了。 李晋冷笑着转过头:“全部人,都给我加速!” 乔洛染感受着速度又快了几分的马车,脸色稍稍变得凝重。 她并没有先前在外面表现出来的那般生气,相反,她十分冷静——从她自愿跟着李晋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做好了被李晋欺骗的心理准备。 但是她毫无办法。 在影七背叛,齐老爷大概率也背叛的情况下,她除了自己亲自出手以外,别无办法。 而她的优势,就在于她是个女人。 李晋会小瞧她,李家的家主肯定同样会小瞧她,只要让她混进了李府,她就可以进一步探查出义父他们的所在。 第三百零七章 胜负 乔洛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不过就是孤军奋战吗。 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她有信心,她也必须要有信心! 想到刚才李晋的态度,乔洛染默默的挑起了眉毛。 她刚才只是试探了一下,从李晋的反应来看,李家家主的情况恐怕极为危险。 这对她来说倒是个极好的消息,最好是那李家家主可以直接死在外面,李家大乱之下,她也有最大的把握,救出义父和云冥。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不切实际的时候,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 马车的速度再怎么快,也快不过直接骑马,天都城又十分庞大,李府所在的地方接近内城,到城门有一段距离。 李晋想着老八刚才和他所说的话,越想越是着急,突然叫停了马车,干脆地掀开帘子,将乔洛染一把扯了出来。 乔洛染假意有些惊慌的说道:“你想干嘛!” “闭嘴,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话一些,我心情很差,要是你惹怒了我,小心那一家的小命!” 李晋抱着乔洛染的腰,翻身回到了马上,快速的抖了一下缰绳:“走!出发!” 马车被孤零零的舍 弃到了路边,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李府赶去。 乔洛染整个人被抱在李晋的怀里,简直快要窒息过去。 她的心里恶心坏了,偏偏面上还不能露出半分异样,只能勉强屏住呼吸,祈祷马儿的速度再快一些。 好在换了马,队伍果然快上了许多,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马队顺利的赶到了李府。 李晋抱着乔洛染翻身下马,拉着她的左手飞快的向着李府跑去,乔洛染被拉的踉踉跄跄,差点磕在门框上,跪倒在门前。 好在她及时调整,左手扶住了旁边的大门,才没有狼狈的摔倒在地上,可是一些擦伤是不可避免的,还有一些木刺直接刺进了她的手心,渗出了几丝鲜血。 乔洛染气的暗暗咬牙,面上还不得不作出乖顺的姿态,配合李晋。 李晋随便找了一间空房,绳子将乔洛染绑得严严实实,正准备关上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来给了乔洛染一个手刀。 看着乔洛染震惊的慢慢闭上了双眼,他这才放松了一些,安排了五六个人看守,自己则快步来到了前厅。 安管家早已经急得团团转,见到李晋回来,连忙兴奋地拉住了他的手:“快,快去 小皇城正门,打成一团了!” 李晋知道现在不是问事情详尽的好时间,果断的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此时内城门口,早已经分出了胜负。 毕竟董白山和李成一上门的时候,并没有奔着两家开战的目的,只带了足够贴身保护他们的侍卫,而常子翁事情一出,立马调动了常家所有的私兵,光是人数的悬殊,就足足有两三倍。 吕文佑早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尸体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的看着常子翁。 常子翁叹息了一声,默默的合上了他的双眼:“文佑兄,下辈子投胎一个好人家,不要再来这地方了。” 旁边的董白山身上七八处刀伤,鲜血流的满地都是,被两个侍卫牢牢的捆住了手,动弹不得。 常子翁走到他的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董兄,我记得我们两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纠葛。” 董白山冷笑了一声:“以前没有,现在也有了。” 常子翁并不想这么杀了董白山。 董白山和吕文佑是不一样的,吕家在天字阁算不上强,吕文佑本人在他们八位长老中地位也靠后,就算是死了,他吕家也没能力找他常家 报仇。 董白山这莽夫则不一样,他自己武功高强,带出来的也个个都是身手了得,偏偏一个个都忠心耿耿,要是就这么杀了董白山,董家那群人若是不愿臣服,一心想要报仇,他常家恐怕还真应付不了。 常子翁看着董白山,脸上露出了几分难色,这当真是个烫手山芋,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 还有那个逃跑的李成一…… 他脸色看上去颇有几分苦口婆心:“董兄,你看你与那李成一交好,他怎么对待你的?他竟然独自逃命也就罢了,还将你推出来一个人面对所有的敌人,这不就是想卖你的命嘛!你何苦还一心想要帮他做事?” 他这一说,董白山瞬间想起刚才的情景,脸色难看了几分,低下了头。 常子翁见他这个态度,又兴奋了几分:“董兄,刚才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现在大家都已经冷静了下来,就没有必要再拼个你死我活。你放心,只要你和我结盟,我绝不会对你和董家的任何人出手!” 董白山紧紧的咬着牙,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似乎十分心动。 他看了看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董家人,闭了闭眼睛,抬起头紧紧 的盯着常子翁:“你说的可是真的?” 常子翁兴奋的连连点头:“那是自然,你也知道,少主在我的手中,只要我们结盟,刚来天机阁,就是我们常董两家的天下!” 他为表诚意,亲自推开旁边侍卫的手,将董白山从地上扶了起来:“董兄,如何?” 董白山纠结的握了握拳头,最终抬起头看着常子翁,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好!就按你说的,你不能对我董家的任何人出手!” “那是自然。” 常子翁笑眯眯的,内心却有几分轻蔑。 不愧是传说中的傻大个,被李成一骗得团团转,三两句话就能哄得他倒戈…… 不过只剩李成一一个人了,就算他这会搬救兵来,也没有关系了。 常子翁意气风发地看着小皇城,仿佛穿过了层层城墙,看到了正在和侍女们寻欢作乐的云冥。 只要少主在他的手里,这天机阁迟早是他的天下! 不过少主的位置已经被李成一知道了,要是李成一去联系其他几家…… 还是得赶紧将少主转移才行。 常子翁犹豫了一下,命令侍卫们带着董白山下去疗伤,自己则点了十几个人,推开城门,向着内城里面走去。 第三百零八章 云冥震怒 云冥可比常子翁还要早知道事情的结果。 或者说,当他算计四家会出手的时候,就已经猜想到了最后的结局,哪怕事情没有按照他所预想的发展,也会有一个人将事情拨回原位…… 他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悠悠闲闲地看着眼前的人:“常子翁估计该往我这来了,你收拾收拾,赶紧离开吧。” “那我们的人……” “让他们准备进城,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 “是。” 齐延曦点点头,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来了,外面的几十个看守的侍卫对他来说仿佛不存在一般。 一晚上不睡,还来来回回的跑,他也有些累了,只是必须及时将消息送到云冥的手中,他也不得不跑。 他小心地打开了后窗,迅速的翻身出去,外面扑蝶的侍女们只觉得一阵清风飘过,一转头却对上云冥带笑的眼神。 云冥趴在窗户上,看见侍女们看过来,露出了一个笑容,将这群侍女们顿时迷了个七荤八素,忘记窗户好端端的为什么开了。 齐延曦敏捷的穿过几间屋子,从一处城墙翻了出去,几个身穿金甲的人正守在此处,见到他出来,连忙围了上去:“齐统领 ,少主怎么说?” “让宋将军准备进城,你们几人速速前去通知将军。”齐延曦快速的说道。 “是!”几人快速的离开,其中一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旁边一个人拽了拽他的袖子,他仍然没有反应。 齐延曦眉头皱了起来:“大武,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办事!” 大武抬起头,面容焦急地说:“齐统领,齐阁老传来消息,乔姑娘不见了!” “什么!”齐延曦大吃一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是主动离开的,还是被人绑走的?” 他的力气十分大,大武被抓的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却顾不上这些:“是刚刚传来的消息,侍女们敲门进屋,乔姑娘已经不见了,从床上的温度来看,恐怕离开了有三个时辰以上了。” “父亲真是的,连个女儿家都看不好!”齐延曦焦急的团团转,“可知道去哪里了?” 大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乔姑娘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不过从时间上推算,齐阁老猜测可能是乔姑娘无意中发现了影七,一路跟踪他前来天都。” “那影七人呢!” “影七正在城外和 宋将军商量事情,没有进城。” “这么大的事情不早说,等会少主发起怒了,可不要怪我没保你!”齐延曦气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转身跳上了,刚才出来的城墙。 ——虽然只是乔姑娘失踪的消息,可要是没有及时告诉少主,他恐怕同样要危险了。 另一边,李府。 就在李晋离开后,乔洛染就默默的睁开了眼睛。 她没想到李晋会突然回身给她来一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确晕了几秒。 好在在那一瞬间,她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方向,使得李晋没有打到她的要害,她也就眩晕了那几秒钟,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 她没有立马挪动身子,而是一动不动地用眼睛先将房间环视了一周,确定没有外人,才慢慢的坐直了身体。 李晋走的太急了,忘记留人在房内看守她。 乔洛染放轻了呼吸声,将内力集中到耳朵,外面的脚步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一个……两个……三个…… 一共才派了三个人看着她,从脚步声来听,都只是外家高手,没有内功。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李晋还真是太看不起她了,以为就这么几个人就能将她看住 ? 她左手灵活的旋转,调整到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姿势,迅速的从绳子里面钻了出来。 有了空隙,绳子变得十分好解,乔洛染浑身一震,绳子纷纷散了开来。 她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将耳朵贴在门上,说话声传了进来。 “……我说老三,你也太小心了吧?一个女儿家而已,难不成还能从我们三个手头跑掉?” “你是没有见过她出手,最好不要大意,我听先前回来的兄弟说,晋爷都不一定打得过她。” “那是被一个女人家从手底下跑了,在那吹牛呢!你还信这种鬼话。” “就是就是,看她那娇滴滴的样子,我说老二,要不然咱哥三个进去……嘿嘿嘿……” “不要命了!小心被晋爷知道了!” 那个老二显然十分不赞同这个主意,一巴掌拍在了说话人的脑袋上,发出了清脆的啪的一声。 说话人郁闷的摸了摸脑袋,闭嘴了。 乔洛染眼中露出几分厌恶,却没有打算直接正面交手。 现在如果直接就这么离开,要是李晋胜利的救了李家家主回来,发现了她离开,义父一家就危险了。 她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另一个方向,从窗 户戳了一个洞,将眼睛凑到了洞口。 这里似乎是前院专门招待客人的客房,并不是专门的小院,几间连排的屋子,下人并不算多,只偶尔路过一两个。 乔洛染瞅准一个无人的空档,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户,灵敏的翻身出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这样走在李府中,恐怕有点太过显眼。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乔洛染灵敏的躲在了长廊的一根长柱后面,看着远处一个穿着侍女服的丫鬟一脸生气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她仔细一打量来人,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手里拿着扫帚,说明是负责洒扫的下人,那么主子不认识很正常。 一脸生气,说明刚跟别人闹了别扭,一直不肯回去也很正常。 就是你了! 她三步并做两步的跳到了来人身后,一个手刀下去,丫鬟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乔洛染并没有立马换上丫鬟的衣服,而是先将人小心的抱回了房间,将两人的衣服互换,又将丫鬟绑上绳子,放在床上。 接着她才换上丫鬟的衣服,捡起地上的扫帚,一脸淡定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三百零九章 李成一回府 乔洛染随便找了个地方,漫不经心地扫着落叶。 川蜀的冬天十分寒冷,不过没有下雪,树木也不像京城一样彻底变得光秃秃,偶尔还是有一些树叶飘落在地上。 她心不在焉的干着活,用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打量着李府前院的环境。 李府的前院算不上大,她所在的西侧属于客房,南面是正门,北面是一座较大的房屋,估计就是前院的主厅。 或许是李晋带走了大多数人的原因,前院的人并不算多,只剩下一些扫洒的下人,一个个看着也都有些不安。 没有看着能关人的地方啊……不过,人被关在前院的可能性也不大就是了。 人会在哪里呢? 乔洛染用扫帚撑着下巴,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喂,喂,那边那个小丫鬟!” 乔洛染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一张略有些眼熟的面容映入了她的眼帘。 好像是那个什么……安管家? 这人怎么突然找她,乔洛染内心的警惕提到的最高,面上有些呆呆愣愣的指了指自己,好奇的歪了歪脑袋:“安管家,您找我?” “对,喊你半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安管家没好气的走了过来,“家主估计马上就回来了,你去通知厨房,做些清淡降火的粥端过来。” 乔洛染内心有些叫苦不迭,她怎么知道厨房在哪里啊。 可是若是不想暴露,她不但不能拒绝,还不能询问出声,露出半点异样。 面前的安管家还在紧紧的盯着她,不敢沉默太久,乔洛染低着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安管家是整个李府的总管,自然不认识每一个下人。 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小婢女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最后还是皱着眉挥了挥手:“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啊!” 她这不是怕,自己转身的方向暴露了她根本不知道厨房在哪吗? 乔洛染心跳加快了一丝,胡乱的点了点头,慢腾腾的转过身。 “等会,你这是想去哪?”安管家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 糟糕!盲猜的一个方向,看来还是猜错了! 乔洛染紧张的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一条又一条的借口,又被飞快的删掉。 她能感觉身后的视线越发狐疑,不行,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不然这位安管家恐怕只会越来越怀疑—— “安管家,我,奴婢… …” 哐—— 李府的大门被突然撞开,李晋背着一个身染鲜血的身影冲了进来:“快!快找大夫!” 安管家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他看清李晋背上的身影,顿时大惊失色地冲了过去:“老爷——” “嚎什么嚎,赶紧去把何大夫叫过来!”李晋没好气的反吼了一句,脚下不停,背着李成一快速的冲向了后院。 安管家顿时也没功夫去管可疑的小丫鬟了,慌忙的离开了这里,脚步匆匆的向着右侧一个客房冲了过去。 乔洛染站在原地,回来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路过她,却没有一个人看她一眼。 她握着扫帚,心底无声的松了口气。 ——幸好李成一突然回来,要不然她恐怕就要控制不住出手了。 不过…… 看着来去匆匆的下人们,乔洛染勾起了一丝笑容,脚步一转,跟着人群向后院走去。 这是个大好机会不是吗! 另一边。 常子翁轻车熟路的带着人绕到了内城云冥所在的小院,看着眼前的大门,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突然有些紧张。 可能是站的时间有些久了,旁边的侍卫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常子翁深吸了一 口气,又缓缓吐出。 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少主。 他的心情复杂极了,或者说天字阁的所有长老,对云冥的心情都极为复杂。 若说他们只是想一心除去云冥,那也不对。 毕竟对于将他们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阁主,他们都充满了感激和敬爱之情。 可是若将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权利拱手相让,常子翁相信,除了文家那个死脑筋的家伙,没有人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这一路过来,虽然对云冥又是囚禁,又是下药,但是这群人的态度倒是都极为客气,和主家矛盾的心情也有关系。 常子翁动了动站着有些发麻的脚,知道自己站的有些久了,也不拖延下去了,微微的颔首。 旁边的属下果断上前将门一把推开。 院中的情形一下出现在常子翁的眼前。 云冥嘴角含笑,显然心情很好,听见门口传来的响动,他毫不惊讶的转过头,正对上常子翁的眼睛。 常子翁只觉得一股压迫力迎面而来,对面的眼睛墨色沉沉,深不可测,仿佛要将他吸进万丈深渊。 他下意识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将头微微低下了一点,缓 缓的迈步走了过来:“少主安好。” 云冥放下手中的茶杯,就这样淡淡的看着常子翁:“想来这位就是常子翁长老了吧,初次见面,一路过来,麻烦常长老的照顾了。” 常子翁嘴角轻微的抽了一下:“少主客气了,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云冥轻哼了两声,听上去似乎在笑:“常长老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本少主夸赞你了吗?” 显然,这句话是在嘲讽他脸皮厚。 常子翁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处于高位这么多年,就算是其他几家的长老,也不会这般毫不客气的跟他说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如此不客气的言语了。 果然是在朝廷长大的,教养就是不好。 常子翁站直了身体,语气同样变得不客气了起来:“少主,这里的环境配不上您的身份,属下是来接您离开的。” 云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我看这里挺好的,本少主住的很满意,没有什么必要离开,没什么事,你就赶紧走吧。” 常子翁脸色一凝:“可由不得少主自己了。” 云冥听到这话,倒也没有生气,兴致勃勃地转过了头:“那本少主就是不同意,你待如何?” 第三百一十章 天机军入城 常子翁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想过少主可能会不太配合,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如此不配合。 明明属下送上来的消息,声称此人好色懒惰,日日睡到日上三更才醒,留在小院的十几个侍女,每日都要陪他玩耍。 怎么承诺给他换一处更加优渥的地方,他反而不愿意了? 常子翁尝试着软化了一些态度:“少主不要闹脾气了,属下带您去的地方,不仅依山傍水,环境清秀,还有更多妙龄少女陪同少主一起玩耍。” 他紧紧地盯着云冥,显然,要是云冥还不肯答应的话,他就要采取一些暴力手段了。 出乎常子翁意料的是,云冥忽然满口答应了下来,全然不复先前叛逆的模样:“好啊!常长老,我们出发吧。” 常子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但是也不妨碍他立马点其人手,“护送”云冥赶紧离开这个小院。 要是时间拖得再久一些,李成一成功的逃命,带着人杀了个回马枪怎么办。 云冥看着将他包围的严严实实的“护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本来也只是想逗逗常子翁,这个地方他是肯定要离开的…… 等 出了内城,常子翁就会知晓为什么他忽然如此配合了。 齐延曦此时有些焦急的在暗处跟踪。 他本来准备立马将乔姑娘失踪的消息报告给少主,却没有想到正好撞上常子翁前来,这一下他不得不隐在了暗处。 想到还没个踪影的乔姑娘,齐延曦在心中默默的祈祷老天,只希望影七那边能调查出一些好消息。 影七此时正跟着宋将军,带着数百兵马进城,一路向着内城奔袭而来。 宋将军并没有带来天机军全部的人手,只带了最为精锐的五百骑兵部队,影七虽然有些不解,可是他对行军作战一窍不通,自然也就老老实实的听从宋将军的安排。 说起来,他本来是打算一路进城和齐延曦汇合,却没有想到在城外偶遇了宋将军。 宋将军前段时间和他见过一面,一眼就认出了是他,抱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的想法,极力将影七挽留了下来。 影七想着左右最后都要和少主汇合,思索之下,便也同意了,这才有了他与众人一起行动的一幕。 此时远远已经能见到内城的城门了,常家还有一部分属下在那收捡尸体,见到大批的骑兵部队前 来,一个个脸色纷纷变得惊恐了起来。 “这……这是……” “是天机军啊!!” “天机军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来这里!” “还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赶紧去跟老爷汇报啊!” 几个人影将手中的尸体一扔,匆匆忙忙的就想进城,却被旁边铺窜上来的金黄身影扣住了肩膀。 他们这才注意到,除了大批的骑兵,还有一小批身穿金甲的人影,早已经将内城门口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将军没有半个眼神分给那几个被抓住的常家属下,只是看着眼前一地的尸体,摇头叹息了一声:“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几个长老会走到这一步。” 影七坐在一边的马上,嘴角轻微的勾了一下。 要的就是他们决裂,不然少主费了这么大功夫,这些人还团结在一起,违抗少主的命令怎么办? 就在此时,内城的城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常子翁一行人面色轻松的走了出来。 常子翁没想到一切都如此的顺利,吕文佑顺利的被击杀,董白山投靠,少主也乖乖的跟着他离开。 他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心里哼着悠闲的小调,看着面前的属下将城门推开—— 咦 ?怎么感觉前面昏暗暗的? 常子翁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乌压压的人群看着他,领头的正是一个眼熟的身影。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宋、宋关!” 宋将军挥了挥手中的马鞭,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轻蔑的笑容:“常子翁,好久不见,你看上去还是这么怂啊。” 常子翁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偏偏敢怒不敢言。 要说天机军在川蜀是什么地位? 无人敢惹。 若是天机军有意碰川蜀的政事,恐怕天字阁这八大家早就不复存在了。 但是好在天机军所在的地字阁和天字阁井水不犯河水,天字阁的人不会去碰天机军的事情,天机军也没有来搭理过天字阁的人。 所以哪怕天都闹得再厉害,常子翁也没有担忧过天机军会插手。 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会来内城? 而且没有令牌,谁能指使的动他们? 等等,令牌…… 常子翁猛的一个扭头看向身后的云冥,脸色变得有几分扭曲:“少主,你找到先前阁主留下的令牌了?!” 云冥笑眯眯地回望了过去:“常长老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常子翁脸色黑的能拧出墨汁,他心底还抱 着一丝侥幸,仰头看向坐在马上的宋将军:“宋关,你不在你的椒江城呆着,来内城做什么?” 宋将军伸出手中的马鞭,直直的指向常子翁,将他吓得往后连连退了三步,才冷笑了一声,转而指向他身后的云冥。 “自然是来迎接少主回川蜀——” 常子翁在属下的帮助下站直了身体,脸色扭曲的快要看不出人样。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以他的智商,都到了这一步,他哪里会看不出,自己被云冥这个年龄还没有他一半的小鬼给算计了! 常子翁眼角默默的瞟向嘴角含笑的云冥,忽然脸色狰狞的猛然扑到了他的身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是你,是你对不对?!你算计我!” 云冥脸色却丝毫未变:“常长老,这可是你先出手的。” 常子翁对上他的眼睛,忽然浑身一凉,一股不知名的恐惧牢牢地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下意识的就想松开手。 可是想到身后的宋将军和天机军,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也顾不上许多了。 常子翁一手掐着云冥的脖子,一边转身面对宋将军:“你们都不要过来!不然小心你们少主的小命不保——” 第三百一十一章 暴怒 常子翁内心还是有一丝理智的。 他记得,属下来汇报过,云冥已经被顺利的下了药,此时内力全失,就算一个普通打手,恐怕也能轻而易举的打赢他。 所以他才在刚才的危急关头,抓住了脑中一闪而过的主意,决定以云冥的性命威胁宋关放他们离开。 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等到他们离开,就一路向北,去投奔朝廷! 他知道川蜀所有的地图,军事要塞,政治部署,相信以他知道的这些事情,朝廷不仅会接纳他,还可以换取一个三品以上的官员! 到时候他再带头将川蜀攻占下来……相信朝廷肯定会派遣一个对川蜀最为熟悉的官员来接手这个地方…… 常子翁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想法,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 一时的失败又如何呢? 未来川蜀迟早是他的! 他抱着满脑子对未来的美妙幻想,掐着云冥的脖子,一步一步的向宋将军逼近。 “你不要过来,不然小心他的小命!”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宋关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你想要什么?” 常子翁下意识的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来不及,让他详细思考了。 他恶狠狠的说道:“给我准备一百匹快马,还有足够百人三天的干粮,等我顺利的离开了川蜀地界,自然会把少主给放了!” “啧啧,那你家中的妻儿不想管了吗。”宋将军摇了摇头。 他的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鄙夷,常子翁这话的深意就是要去投靠朝廷。 在川蜀,最看不起的人就是背叛川蜀投靠朝廷的人了。 常子翁就连家中的妻子孩儿都不想带了,只想带着身后的兄弟们跑出去。 只要顺利的到达京城,美人,孩子,那不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的? 但是没有身后这百人的保护,他恐怕根本不能一路顺利到达京城! 常子翁:“废话这么多干什么?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不然,小心少主小命不保!” 他一边虚张声势地吼着,一边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手中的力道。 只是,身边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 常子翁不是没有掐死过人,被掐住脖子的人往往会不停的用手来抓挠掐他的人,尽最大力起来挣扎。 以他现在的力道,被掐的人应该已经接近窒息了…… 不会他用力过大,少主已经被 他掐死了吧? 常子翁心底一慌,正准备转头看看云冥的情况,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眼前最后的景象,是湛蓝的天空,还有一具无头的身体,直直的矗立在前面。 那……那是什么…… 哦,是他的身体啊…… 为什么……他能看见自己的身体…… 他的……头呢…… 常子翁眼前渐渐变得昏暗了下去。 随着云冥的动作,周边的天机军仿佛也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拥而上,以最快的速度将剩余的常家人一一制服。 影七穿过层层人影,走到了云冥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属下来迟,还请少主恕罪!” “没有,你来的很及时。” 周围不时的爆发打斗,却都有意识的特意绕开了云冥,云冥笑眯眯地扶起了影七,张嘴第一句话就是问起了乔洛染:“洛染如何了?” 影七顿时脸色一变。 他前不久刚收到齐延曦传来的消息,才知道乔洛染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天都,现在下落不明。 可是若是乔姑娘真的一直跟着他,他为什么没有半分察觉? 影七仔细地回忆了一 路过来的细节,确定身后的确没有任何人跟踪过他——为了防止别人的跟踪,他一路都小心的检查了足迹,期间甚至停下了好几次,都没有见到身后有别的人影。 那乔姑娘会去哪里了? 影七顶着云冥渐渐凝重的目光,额角流下了一滴汗水,刚才云冥被擒他都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紧张。 云冥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握着影七的手力道越来越大:“嗯?怎么不说话?” 影七暗中呲了呲牙,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少,少主,乔姑娘……失踪了。” “失踪?!”云冥眼睛瞬间顿时瞪大,一把握住了影七的肩膀,“什么叫失踪?” 齐延曦正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一见到云冥的状态,他瞬间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顿时就想脚底抹油偷偷溜走,却被眼尖的影七及时发现。 影七像是看到了救命的曙光,眼睛一亮,大声喊道:“少主!这件事的始末延曦兄弟更清楚!” 云冥瞬间转过了头,齐延曦见避无可避,只好苦笑着走了过来:“少主……” “不必多礼!赶快将这件事完完整整地说与我清楚!” 齐延曦只好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可 是要说起乔洛染究竟现在何处,他也是没有丝毫的头绪。 见到一旁抱着胳膊直揉的影七,齐延曦怒从心起,瞬间将话题转到了他身上:“……乔姑娘毕竟是一路跟着影七兄弟,或许影七兄弟再仔细回想一下一路过来的异状会有所发现。” 眼见着少主的注意力转移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影七连忙严肃了神情,同时恶狠狠地瞪了齐延曦一眼:谁让你把锅甩到我身上来的! 齐延曦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还不是你先这么干的! 云冥此时已经看了过来,他没发现两个属下的眉来眼去,神情焦急地追问影七:“影七,以你的功夫,洛染一个大活人跟在你身后,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察觉?” 影七苦着一张脸,五官都快挤成了一团:“少主,属下真的没有……” 等等。 说起来,出了椒江城以后,他的确可以百分百确保没有任何不对劲。 但是出椒江城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身后的确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影七的神色略微一改变,云冥就敏锐的发现了。 他知道肯定是影七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立马追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 李成一病危 影七感受着云冥,充满压迫力的目光,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弱了几分,带着一些结巴的说道:“说,说起来,属下在椒江城的时候,路过快要出城的一个地方时,身后的确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响动……” 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对话,他还以为是打更人或者巡逻的侍卫,当时他一心只想尽快到达天都,也就没有分神去仔细聆听身后的响动。 他这一路过来,唯一的异常之处,就是在那里了。 云冥有些焦急的追问道:“快快说来,那究竟是何处?” “那个地方……” 影七仔仔细细的回忆着出城的路线,脑海中构思着大致的椒江城地图,直到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惧。 他想起来了,那个地方……他曾经去过。 那个地方分明就是他与欧家一行人刚被绑到椒江城的时候,李家软禁他们的小院! 怎么,怎么会如此…… 以乔姑娘的功夫,就算打不过李家的人,跑还是跑得掉的……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影七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不敢有半分隐瞒,将自己的推测一一说 了出来。 云冥的脸色霎时间变幻莫测,就在影七以为他要勃然大怒的时候,他忽然恢复了平静。 “……少主?”影七小心翼翼地喊道。 平静的云冥不仅没有让人放松一些,反而觉得有更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以云冥的智商,从听到可能是李家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为什么乔洛染可能被李家绑走,还没有顺利逃脱了。 ——洛染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义父一家已经被他救出来了! 巨大的愧疚涌上了云冥的心头,像一只大手,牢牢地攥住他的心脏,一点一点的收紧。 云冥深深吸进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眼睛慢慢的闭上,过了许久才慢慢睁开。 只是她的双眼通红,仿佛要滴出血珠。 影七看着他的双眼,安慰的话一下子哽在喉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齐延曦小心翼翼的说道:“少主不必担忧,那位乔姑娘是有本事的人,想来没有大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云冥一个凌厉的眼神看了过去,立马将齐延曦吓得噤了声。 云冥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周边的气势越来越强,他迈步走到宋将军的面前 :“宋关。” 宋将军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少主,立马跪下恭敬的行礼:“少主,属下在!” “点齐兵马,带上所有的兄弟,立马出发前去李家!” 宋将军有些惊讶,愣愣的反问了一句:“少主,我们不是计划等到人齐了再动手……” “没有时间了!”云冥满脸阴沉地打断了他,利落的翻身上了他的马,“所有人,出发,给我抄了李家!” 此时的李家正一顿兵荒马乱。 李成一满身是血的被李晋背了回来,疑似身上带着伤,还昏迷不醒,李家从上到下都荒得团团转。 李家和董家可不一样,董家没了董白山,无非就是在天字阁的地位会下降,但是还动摇不了董家的家底。 但是李家没有了李成一,那和一夜抄家没有区别了。 李府没有一个小辈撑得起来,李成一在外又树敌众多,一旦李成一没了,那些李家的敌人恐怕会像闻到鲜血的鬣狗一般,狠狠地冲上来撕咬李家的尸体。 所以一见到李晋将浑身是伤的老爷背了回来,安管家才六神无主成那个样子,连乔洛染这个可疑的丫鬟都抛在一边不管了。 乔洛染趁着一派混乱的 时机,顺利地混进了后院,负责不停地将屋内送出来的血水倒掉。 因此她偶尔有机会进屋看上一眼。 好在李晋此时满心满眼的再给李成一处理伤口,根本没有功夫搭理屋内进出的丫鬟,不然以她现在没有丝毫易容,甚至发型都没有半点改变,肯定会被李晋看出来她不对劲。 “老爷,你忍着一点,我要动手拔了。”李晋握住李成一背上的刀片,语气十分郑重。 悄悄的站在门口偷看的乔洛染,这才发现李成一身上有好几处刀伤。 最严重的一处在肋骨上方,尖锐的刀穿过了李成一的身体,伤口还在不停的冒出鲜血。 旁边的大夫满脸丧气,这种伤口极大可能治不回来了,而一旦李成一出了点事,他这个大夫肯定也是陪葬的下场。 旁边还围了两三个丫鬟,不停地用毛巾吸着李成一身上流出的鲜血,丢到旁边的盆里,没一会儿,又一盆水被染得鲜红。 安管家根本没认出乔洛染来,狠狠的碾了她一下:“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倒水啊!” 乔洛染只好老老实实的上前端起水盆往外走,趁这个机会,她趁机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眼李 成一的伤口。 这个位置……应该是一刀捅进了肾脏,从这个出血量来看的话,大概率内脏破裂。 要是现代,还能考虑换肾,但是古代……估计没救了。 乔洛染心情一下变得十分愉快,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端着水盆利落的往外走。 事情也不出她的所料,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晋忽然一脸暴躁的将所有下人都赶走了,还让人去请了李府的老夫人和李成一的几个儿子过来。 乔洛染守在门口,听着屋里传来的痛哭声,低着头,似乎很难过。 但是她的嘴角却根本控制不住的悄悄勾起。 “老爷啊——老爷啊,您怎么舍得就这么抛下我们去了——” “呜呜呜——爹——呜呜呜——” “夫君,夫君,您,您这一走,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李晋被吵得脑仁疼,看着李成一嘴巴微张,似乎有话要说,立马一脸暴躁的打断了所有人。 “都给我闭嘴,老爷有话要说!” 李成一瞧着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他现在是回光返照。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右手,对着自己的所有妻儿指了指门外:“出……都出去……” 第三百一十三章 知道真相 李老夫人有些疑惑不解,可是不敢有半点异议,老老实实的带着自己的孩子们离开了房间。 推开房门,看见门外守着的那个丫鬟一脸难过,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丫鬟,但还是欣慰的看了她一眼。 乔洛染看着众人渐渐远去,内心忽然激动了起来。 她知道,现在房间里面只剩李成一和李晋了,临死之前,李成一必然会交代一些不能带走的秘密! 她悄悄的竖起了耳朵,正准备站得更近一些,跟着李老夫人一家出来的安管家忽然一把拉住了她:“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没看到大家都离开了吗!老爷吩咐了,这附近方圆五里不允许有人!” 乔洛染被拉的一个踉跄,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但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她立马扬起了讨好的笑容:“是,是,婢子知道了……” 她跟着人群默默的走开,在拐角处忽然一个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安管家根本没有功夫来关注一个小小的丫鬟,也就丝毫没有注意到乔洛染的离开。 乔洛染辨别了一下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默默的爬上了旁边的一棵树,顺着树顶爬到了李成一主 卧的屋顶。 她小心翼翼的搬开了几块砖瓦,屋内的声音渐渐地传了出来。 “……李晋……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背叛我……” “老爷!”李晋跪在李成一的床前,听见这个问话,大惊失色地抬起了头,“您怎么会这么想?我李晋生是李府的人,死是李府的鬼,今生今世绝对不会背叛老爷!” 李成一轻咳了两声,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他默默的看着床顶,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在翻滚。 他要死了。 在那个向他追杀而来的侍卫将刀一刀捅进他的肚子的时候,他就有这个预感了。 其实在李晋一脸着急地将他救下,背着他一路飞奔回李府的时候,他都知道先前的猜想有误。 李晋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绝对没有背叛他。 或许是人之将死,不想带着丝毫的遗憾离开,李成一忍不住留下李晋,想要问个清楚:“那常子翁那个老货……究竟是从哪里得到少主的消息的……为什么我先前让你去椒江城找人,你又吞吞吐吐……” 说起这件事,李晋惭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再有半点隐瞒:“老爷,那家 人早在进椒江城的第二天,就被莫名其妙的救走了,我手底下那帮废物不敢担责,拖拖拉拉了许久才赶来汇报给我。” “……都是属下的错,不想老爷责怪属下,所以将事情瞒了下来。但是常家家主究竟为何能得知少主的消息,属下的确不清楚,但是属下绝无二心!” “……这样啊……” 李成一沉默了一会,喉咙不停涌上来的痒意让他不由自主的又咳嗽了几声,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 “老爷!”李晋紧张的用毛巾擦拭着他的嘴角,咳嗽声不停,加上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李成一的身上,使得他忽略了头顶的一些小小的动静。 乔洛染小心的将差点就要掉下去的瓦片扶正,脸色变幻莫测,最后恢复了平静。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难怪李晋说起义父一家时的语气和态度都如此的奇怪,原来他只是想拿这个做借口骗自己上钩。 难怪影七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齐府,现在想来,齐老爷应该就是云冥的人,一早就和云冥搭上了线,奉他的命将义父一家都救了出来,义父一家现在应该就在齐府了。 难怪齐老爷对她的态度 那般奇怪,恭敬大于好奇,却还要派人监视在她的身边,恐怕就是为了防止她在府中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再想想那场奇怪的婚礼,一切都说得通了。 想来齐老爷肯定是借着新娘吸引了大半个椒江城的注意力,趁机将义父一家救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一切都要瞒着她…… 乔洛染忽然在心里冷笑出声。 肯定是云冥那个混蛋又瞒着她制定了什么计划,打着为她好的目的,想把她排除在外! 乔洛染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偏偏不敢弄出半点动静以防屋里的人发现不对,只能死死的攥紧了拳头,许久没有修剪的指甲已经十分锋利了,一点一点嵌进了她的肉里面,流出了一丝丝鲜血。 她闭上眼睛,死死的咬着下唇,脑中闪过了这段时间以来和云冥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两人第一次争执的画面。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云冥身居高位多年,自然有着他的控制欲和疑心病,这是古代上位之人不可避免的。 她因为二人交谈的愉快,下意识的忘记了对方是一个古代人,还是一个身居高位的掌控者。 是她错了。 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拿前世对身边战友的要求去要求云冥,本来就是不对的。 而这一段感情……是她强求了。 因为从一开始,两人就根本不合适! 乔洛染忍着鼻尖泛起的酸意,心底默默的下了一个决定。 这次的事不会是唯一一次,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只要云冥还当着天机阁的少主一天,他就不可能去全然信任另外一个人。 义父一家已经顺利的到了川蜀,现在很安全,有云冥在,未来应该也会安置妥当。 或许……她是时候,该离开了了。 乔洛染默默的支起身体,屋子里的李成一已经没有了气息,李晋握着他的手,将头埋在被子里面,泪水一滴一滴的打湿了被褥。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了大片的马蹄声,乔洛染下意识的扭过了头,她所在的位置偏高,可以看到李府的门外此时已经汇集了大量的骑兵。 李府此时已经被包围了个水泄不通,四面八方都围满了人,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云冥站在领头的位置,停在李府的门口,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眼神瞬间变得阴沉:“给我砸开!”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分歧 旁边的几个侍卫捧着一根粗壮的圆棍,狠狠的撞上了李府的大门。 这几个侍卫都身具内力,没几下就将大门撞出了一个裂缝,其中一个侍卫走上前,从裂缝钻了进去,取下了门闩,将大门打了开来。 云冥骑着马带头冲进了李府,刚才的动静早将下人们吓得魂不守舍,四处躲窜,此时前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一片安静。 他冷笑了一声,狠狠地挥了一下右手:“给我搜!不准放过任何一个人!” 说完,他跳下了马,走进了正北方的前厅。 前厅仍然十分安静,只有地上的斑斑血迹显示着刚才发生的事,云冥凝神看了看周围,忽然大步向前,一把掀起了通向后院的门帘。 “啊——” 几声尖叫响了起来,有几个奉命守在后院门口的下人瑟瑟发抖的抱在了一起,低着头不敢看云冥。 云冥走上前,随手拎起了一个人的衣领:“我问你,今天你们李府绑回来的那个姑娘在哪里?” 按时间来看,李府的人不可能是昨晚到达李府的,因为影七都是天快亮时才和宋将军汇合,李府的人速度要比影七慢一些,所以只有可能是今天到达的。 这群下 人们只是后院伺候的下人,对于外面发生的事一点都不清楚,闻言只会疯狂的摇头:“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云冥的眼睛微微眯起,将人往旁边一扔,像是在扔什么垃圾。 他看得出来对方的却什么都不知,但是焦急的心情已经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想将眼前的一切都摧毁。 他扫视了后院一圈,很快锁定了其中最大的一间房屋,大步向前,影七和齐延曦气喘吁吁的跟在他的身后。 云冥没有看错方向,他来到的这个房间,的确是李成一的主卧。 李晋正沉浸在悲伤之中,忽然听到门被哐当一声狠狠地推开,顿时没好气的抬起了头:“什么人!老爷不是吩咐过附近都不能有人吗!” “那你好好抬头看看,我是谁。” 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响起。 李晋不耐烦的抬起了头,看见来人,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少……少主!” “李晋!” 云冥几步上前,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忽然冷笑了一声:“原来已经没气了,便宜这个老家伙了。” “你!”李晋恨得咬牙,可是面对云冥,不敢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来。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李成一的时候,满眼愤恨的看着云冥:“老爷都已经死了,你现在过来想要做什么?” 云冥冷笑了两声,忽然一把上前抓紧了他的衣领:“我问你,洛染在哪里?!” 李晋怔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抹挑衅的笑容:“原来是为了乔姑娘来的……可惜,她已经死了!” “你最好想清楚,说这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云冥半点都没有被他威胁到,只是眼中翻滚的墨色越发黑暗,“你绑架她,不就是想要威胁我吗?现在老老实实的把洛染交出来,我考虑饶你一条小命!” 随着他的话音结束,门口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李晋抬眼望了过去,惊讶的发现,整个房子都被一批穿着金甲护卫的人包围了。 这个金甲…… 李晋抬头紧紧的盯着云冥:“你,你什么时候联系上天机军的!” 云冥:“这就不由得你操心了,我再说一遍,赶紧把洛染交出来,否则,小心你的狗命!” “……哈哈哈哈哈哈!” 李晋忽然仰天大笑,笑得眼角甚至渗出了眼泪。 他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才缓缓的停住了笑容,嘴角勾起了邪魅的弧 度:“云冥啊云冥……原来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 “从头到尾,少主回川蜀的消息,恐怕就是你放出来的吧!” 云冥气得越发收紧了手上的力度:“我问你洛染呢!” 他越是着急,李晋越是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想起这一路来的点点滴滴,摇头叹息:“原来我们都只是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上……恐怕你一进川蜀就联系上天机军了,只是故意悄悄放出你回川蜀的消息,引得我们几家互相厮杀。” “老爷临死之前还在疑惑,究竟是谁将你回川蜀的消息透露给了常子翁,现在想来,就是你自己透露的吧!” 云冥没功夫听他闲扯,见他怎么都不肯说,干脆利落地将他往地上一扔:“影七,交给你了,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撬开他的嘴。” 他竟然是打算当场刑讯逼供! 影七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听到云冥的话,老老实实的点头应了一声,走上前抓住了李晋的胳膊:“李晋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李晋惨笑着看着他:“老爷都死了,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影七嘴角轻轻的勾了勾:“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活法,叫做生不如死。” 云冥 带着所有人撤出了房间,他不会将希望全部寄托于李晋的身上,左右洛染是被带回李府的,只要将李府仔细搜查一遍,肯定会有所发现。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一个金甲护卫抱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走了过来:“少主!我们在客房发现了这个女人!” 云冥紧张的看了过去,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身上穿的衣服正是乔洛染的。 他立马着急的上前扶起了对方的身体:“谁让你们就这么将人抱过来的,还不赶紧松绑……” “呜呜呜!”被绑的女子焦急地看向了他,云冥看着眼前陌生的脸庞,愣了一下,用手搓了一下她的耳朵根部。 没有易容的痕迹。 这不是洛染。 他失望地松开了手,女子顿时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顿时疼得眼冒泪花。 云冥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意识,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底又是紧张又是轻松,复杂的情绪让他分不清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这个女子穿着洛染的衣服,被五花大绑关在客房,显然是有人故意这样干的。 而这个人,只能是洛染。 洛染既然让人代替她被关在客房,就意味着她已经顺利的逃跑了出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温存 云冥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说道:“将人带下去吧,不要停,继续搜。” 以他对洛染的了解,就算顺利地逃脱了,洛染也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离开李府,而是会留下收集李府的信息,尽力救助义父一家。 或许,洛染此时就在附近哪个地方暗暗地看着这边呢。 若是乔洛染知道他的心中所想,恐怕也要心情复杂的说一句你怎么知道。 云冥比她想象中的更要了解她。 此时的乔洛染其实仍然无声地坐在屋顶上,云冥或者任何一个人抬头看上一眼,都能发现不远处屋子上面的小小黑影。 但或许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灯下黑为什么那般不容易被人发现,就是因为人往往忽略掉自己身边最近的地方。 乔洛染一直在默默的看着云冥,看他从勃然大怒到焦躁不安,在到恢复了一些平静,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下去了。 以云冥的武功,先前没有发现她,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心慌意乱的原因,但是现在他已经冷静了许多,自然会注意到远处传来的不同寻常的视线。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乔洛染刚刚站起身,云冥忽然一个扭头,敏锐的 看了过来。 等到看清屋顶上的人影,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乔洛染微微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云冥从来没有将轻功发挥到如此极致的速度,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瞬间出现在了乔洛染的眼前。 乔洛染的神情还有几分复杂:“云冥,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被用力的抱进了一个怀抱,力道之大,甚至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淡淡的熟悉气味环绕在她的鼻尖,乔洛染心头一软,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就先这样吧。 温存了好一会儿,云冥仍然不肯将她放开,乔洛染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炙热视线,忍无可忍的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腰间肉。 “我们在屋顶,你所有的属下都看着呢!” 云冥哪里在乎这个,他只恨不得当众宣告乔洛染的身份,让所有人都再多看一会儿才好。 乔洛染可没有他那么没脸没皮,忍无可忍的用上柔道挣脱的技巧,像一条滑鱼一般,从他的怀抱里面溜了出来,主动走到了屋顶侧面,准备跳下去。 云冥迅速地揽住她的腰,脚下轻点,飞到了房子前面的空地,也就是他先 前站着的地方。 影七和齐延曦,一直站在原地,此时一脸高兴地走了过来:“乔姑娘,您没事就好,您知不知道少主有多着急。” 她其实知道…… 乔洛染胡乱地点了点头,权当打过招呼了。 齐延曦也一脸敬畏地走了过来:“这位就是乔姑娘了吧,在下齐延曦,是齐府长子,听父亲和幼弟提起过您。” 乔洛染是第一次见他,倒也听齐府的下人提起过这位名声在外的大公子,好奇地多打量了两眼,立马惹来了旁边云冥不满的小动作。 她没好气地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对着齐延曦抱拳行礼:“早就听说齐府大公子彬彬有礼,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齐延曦哪里敢受她的礼,连忙一个侧身躲了过去,顶着云冥不善的目光,尴尬的笑了两声:“乔,乔姑娘多礼了,都是虚名,都是虚名。” 乔洛染也只是礼貌性的寒暄了一下,打量一下周围的人群,统一的金甲护卫,正在有条不紊的清点着李府的一切人和财产。 虽然没有见过天机军,可是出现如此整齐划一的军队,也只有一个可能了。 这一切都佐证了乔洛染先前 的猜测,她闭了闭眼睛,不想再看旁边的云冥一眼,袖子一甩,大步向外走去。 云冥从屋顶下来开始就被忽视了个彻底,此时见到乔洛染似乎还要先行离开,顿时急切地拉住了她的袖子:“洛染,你要去哪里?” “去找义父。” 乔洛染低着头,一点一点的掰开了云冥的手,语气平淡的说道。 云冥还不知道乔洛染已经推测出了所有的事情真相,听到她提起欧文兴,顿时心虚了几分。 “哦对对,欧伯父……欧伯父他们已经被我解救了出来,就在这李府的后院……” 话才一说出口,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巴掌。 乔洛染既然已经在李府自己顺利逃脱,那么肯定仔细搜查过李府的情况,李府到底有没有关押欧文兴一行人,她肯定一清二楚。 而且现在人在椒江城,他从哪里变个义父出来给洛染? 他不该说人被关在李府的,也怪他心底一慌,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出乎云冥意料的是,乔洛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穿他的谎言,而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闷不作声地往外走。 云冥顿时急了。 有时候平静是比焦急更让人无可奈何的 情绪,他连忙上前一把扣住乔洛染的肩膀,再次解释道:“洛染,我刚才不小心说错了,欧伯父他们先前已经被我救出,送到了椒江城暂住,你若是担心,我现在就命人将他们一家送进天都……” “我不担心,你也不用瞒我了,我知道义父他们在齐府。” 乔洛染满脸平静的拂开了他的手:“堂堂天机阁少主运筹帷幄,想来自然能护住几个小小百姓的安全,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糟糕! 云冥糊成一团的大脑陡然冷静了下来,瞬间想明白乔洛染已经知道了一切! 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以洛染的智慧,能通过点滴细节猜测出他的计划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是他却没有做好这么早就被洛染知道的准备! 想起洛染是无意间发现了影七的踪迹,才觉查出了端倪,一路跟踪才被李晋设计绑走,云冥顿时没好气的瞪了站在一边的影七一眼。 回去就给他加训!堂堂影卫排行第七,竟然连简单的隐藏踪迹都做不好,还会被跟踪却毫无所觉。 但现在不是收拾影七的时候,云冥再次快步上前拦住了乔洛染:“洛染,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争吵 云冥站在乔洛染的面前,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乔洛染。 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他若是想装起单纯可怜,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的无辜。 乔洛染直视着他的眼睛,总觉得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萦绕在她的心头。 总觉得和宥儿闯祸后,过来装可怜的眼神一模一样…… 可能是她看多了,不小心搞混了吧。 乔洛染抛弃了脑中不切实际的联想,一点一点的将云冥推了开来:“云冥,我问你,你是不是从进川蜀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上了你的下属和天机军。” 她的脸色十分冷静,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云冥,云冥本来还想编几句话糊弄过去,不知为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云冥可怜巴巴的低下了头:“是……但是天字阁这几个人纷纷叛变我,是我没有想到的!” “是的,所以你一开始就打算设计这么一个计谋,测试一下川蜀这群人对你的忠心。” 乔洛染没忍住,冷笑了两声。 她在乎的是云冥为什么要设下这个计谋吗。 她在乎的是,云冥为什么又一次将一切都瞒着她! 她想起一路过来的点点滴滴,眼眶不知 不觉的红了起来:“看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毫无所觉的配合你的计划,你是不是心里十分得意?” “洛染!” 乔洛染这句话说的有些重,云冥听完都有些恼了。 但是看着乔洛染微红的眼眶,更大的心疼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不由地用双手扣住了乔洛染的肩膀,想要再次将她揽入怀中。 “洛染,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样做,主要还是为了你的安全……” “安全……安全!” 乔洛染冷笑着挣脱了他的手,看着他的双眼,语言仿佛化为利剑,毫不留情的向云冥身上扎去:“我们这一路过来,涉险还少吗?只要我在你身边,就永远不可能有绝对安全的时候!” “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云冥,你就是根本就不愿意信任我!” 云冥一脸急切的反驳:“没有!洛染,我此生最信任的就是你——” “话不是靠说的,而是靠做的。” 乔洛染回想着一路过来的一点一滴,原本软下的心肠,渐渐又冷硬了起来。 她最后看了云冥一眼:“云冥,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太合适在一起。” 说完她一把将云冥推开,直视着 前方,大步离开了后院。 无人看见,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到了泥土里。 云冥仿佛被利剑穿胸而过,怔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 “我……我没有……” 没有不信任你,洛染。 他仿佛木雕一样,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外面传来马儿嘶叫的声音,他才猛然惊醒。 影七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少……少主……你没事吧?” 他也没想到,刚才还温温存存的两个人,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乔姑更是半点脸面都不给少主,说走就走。 云冥放下了自己的双手,仰头看着天空,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洛染呢。” “乔姑娘抢了一匹马,已经离开了,看着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往椒江城去了……” 影七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少主,我们要不要跟着……?” “废话,这种问题还来过问我,你的脑子是被马给踢了吗!” 云冥睁开眼,一脸冷漠的给了影七一脚:“还不快去追!洛染要是再出了意外,我拿你试问!” 影七不敢惹气头上的云冥,苦着脸硬生生的挨了这一脚,恭敬的应了一 声是,立马脚底抹油迅速的溜走了。 旁边的齐延曦只好独自一人面对像个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一般的云冥,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毫无义气。 乔洛染纵马狂奔,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因为今天天都街上爆发的小规模战斗,老百姓们都呆在家里不敢出来,街上没有什么人。 不然以她这个速度,估计还要撞上几个人。 她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只好随便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满脸泪水。 她哭了? 乔洛染微微的眨了一下眼睛,又是一滴眼泪都落了下来。 她竟然哭了…… 她好久没有哭过了,生死关头她没有哭,义父被绑也没有哭,自己落难更没有哭。 但是现在……她哭了。 乔洛染苦笑着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在出城门的时候,最后停下了马,回头看了一眼。 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去否认,她从身到心,都在叫喧着回去。 这半年在路上的时光,是她自从穿越到古代以来,最为快乐的时光。 她这一世大半快乐的时光,都是和云冥在一起。 一年多的感情,如何说割舍就割舍? 乔洛染紧紧的咬着下唇,双手 也死死的握成拳,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留下了鲜血。 但是…… 就连她都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是一个理智大于感情的人。 她的身体仿佛被撕裂了两半,一半声情并茂的喊着她回头,另一半却冷漠的数落着云冥一而再再而三的谎言。 乔洛染骑在马背上,站在原地不停的踌躇着。 他屡次救你于危难之中…… 他总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将你抛在计划之外…… 或许他自己也有苦衷…… 有苦衷又如何?不信任就是不信任,一辈子都改不了…… 他都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和你分享,这还不是信任吗? 这算什么信任?你要的是这个吗?而且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下一次,下下一次,他还是会这样,为了你的安全,什么都不说…… 可是他是真心为你着想的呀! 真心的那又如何?你需要的又不只是真心!因为对方真心自己就需要往后退让吗! 乔洛染心中的两个小人吵个不停,她头疼欲裂,就连缰绳都在手中,勒出了痕迹。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终究是其中一半占了上风,她调转马头,两腿一夹,向着出城的方向,快马奔驰而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见义父 或许是心中有火,乔洛染骑马从来没有骑得如此之快过。 从天都到椒江城的路线被她硬生生的压缩了一半,快马都需要半天的路程,她仅仅用三个时辰就到了。 轻车熟路地进城,乔洛染操控着马儿向熟悉的方向跑去。 椒江城仍然一片平和,齐府也依旧是老样子,看样子天都爆发的战事没有一点影响到椒江城。 不过也是,椒江城是天机军的地盘,天机军怎么会让天字阁的内斗影响到地字阁。 路上的行人也远比天都要多的多,乔洛染不敢再策马狂奔,干脆跳下了马,牵着马慢慢的向着齐府的方向走去。 街边的小摊贩叫卖声络绎不绝,乔洛染慢慢的走着,听着耳边的声音,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齐府的门前,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太阳照射在她的身上,映出斜长的人影。 乔洛染随手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也没有什么再次伪装的心情了,随意的敲了敲齐府的大门。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了开来,探出了一个脑袋:“你找谁啊?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乔洛染认识他,跟在齐老爷屁股后面鞍前马后的, 可惜似乎仍然没有得到重用,看样子是被派来的守大门了。 她没有半分被慢待的怒气,平静的说道:“带我去见你们老爷。” 下人一愣顿时有些怒气冲冲的反吼了一声:“你谁呀你?我们老爷是说见就见的吗!” 难怪到现在都还没有得到重用,就这个眼力见,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 乔洛染懒得拖延时间,干脆利落的推开了门,那个下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摔了一个屁股蹲,更加生气了。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老爷身边最看重的得力助手!得罪了我,你还想见到老爷!你等着,我这就喊人把你赶出去——” 有他这大喊大叫的功夫,乔洛染已经走的快要看不见人影了。 她没去管身后那个烦人的跟屁虫,齐府虽然很大,但是逛过数次的她对齐府的构造已经有了个大致的印象。 “我记得齐老爷的书房好像是在这边……” 乔洛染站在岔路口纠结了一会儿,果断的向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门口那个仆人总算不在她耳边大喊大叫了,可是还是跟着她后面寸步不离,美曰其名要看着她这个擅闯齐府的歹人。 两人刚刚拐过走廊的转弯处,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眼熟的人影。 齐延玉愣愣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总觉得身形有些眼熟,却又不敢相认。 他犹豫着开口:“请问阁下是……” “少公子!她是个莫名其妙闯进我们齐府的歹人!快把她赶出去!” 下人一见到齐延玉,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一脸兴奋的跑到了齐延玉身边,面容扭曲的指着乔洛染。 齐延玉脾气温和,他也认出了这个下人似乎是跟在父亲身边的,看着乔洛染的目光顿时凌厉了起来:“这位姑娘似乎来意不善?” “齐延玉,我没功夫和你废话,带我去见齐老。”乔洛染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齐延玉下意识地听从了对方的指挥,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父亲在书房,请跟我来……” “少公子!哎呀!”下人痛心的喊了一句,恨铁不成钢的跟了上去。 齐延玉对齐府可比乔洛染熟悉多了,他没有绕任何的弯路,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齐老的书房外。 乔洛染不顾旁边齐延玉的阻拦,毫不客气地推门进去:“齐老,还记得我吗。” “大呼小 叫成何体统?我不是说过我在书房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通报过后才能进吗……乔姑娘!” 齐老不耐烦的抬起头,话说到一半,又被吞了回去。 他刷的一下站起了身,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乔洛染:“乔,乔姑娘,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离开齐府了……” “齐老爷果然认识我。” 乔洛染自嘲的笑了一下:“所以当时在我拿出天机军令牌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才会以那般奇怪的态度对我。” 齐老卡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见过乔洛染的真容。 不过现在已经暴露了,他也就干脆不再隐瞒了,无奈的苦笑了两声:“乔姑娘果然敏锐,我只是偶然见过乔姑娘几面……乔姑娘,您这一路究竟是去了何处?少主可要担心坏了。” “哼。”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没有接他的话题:“我义父他们在哪?”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齐老还以为云冥已经将一切都和乔洛染说了呢。 既然少主都已经说了,他也不敢有所隐瞒,低着头说道:“他们在西边的别院,离主院这边有点远,我这就让下人带您过 去。” 说完,齐老抬起头,自然而然的看到了跟着齐延玉一起进来的下人,随手指了指他:“那个……那个谁?你带乔姑娘去西边的别院。” 下人早就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是,心惊胆战地看着乔洛染:“乔姑娘……请跟我来……” 想起自己的态度,他竟然对老爷都要恭恭敬敬行礼的贵客大呼小叫! 下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生怕乔洛染说出了点什么。 乔洛染根本就没有在乎这么一个小小下人,她随意的走到了对方面前,疑惑的皱了皱眉:“你闭着眼睛干嘛?赶紧走啊!” 下人吓得瞬间睁开了眼睛,注意到旁边老爷不善的看了过来,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是……是!请跟我来!” 他带着乔洛染离开了,留下齐延玉一脸疑问的看着齐老爷:“父亲,这位姑娘究竟是……” “她……”齐老正想说出乔洛染先前的身份,转念一想,也不知道乔姑娘愿不愿意让人知道她曾经伪装进齐府。 他砸吧一下嘴,还是说出了另外一个解释:“她可是我们天机阁未来的女主人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好面子的义父 乔洛染跟着那个下人一路来到了一出小院,远远的就能听到里面穿出来的笑声。 是怡兰的笑声。 她目露期待,连脚步都忍不住轻快了起来,嫌弃前面的下人走的慢吞吞,她干脆绕开了下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院子门口。 院子里的说话声一下就清晰了起来。 “……好了怡兰,快别逗随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娘~要不是这家伙,我的新裙子怎么会破嘛!” 说起这件事,徐夫人还有些无奈:“要不是你非要穿着裙子,在随川练剑的时候跑到人家面前去得瑟,裙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划出个洞?” “明明是他自己武功不精,我还没走到他跟前呢,就被划破了一大片——” 看着自家娘亲还向着玉随川,怡兰气得跺了跺脚,转头和坐在旁边笑呵呵的欧文盛抱怨:“爹,你看看娘!她现在心里都没我这个女儿了,满嘴都是随川随川的。” 欧文盛正在和欧文兴下棋,没想到自己突然被拉进了“战场”,连忙轻咳了两声:“爹爹给你一百两,等你洛染姐姐回来带你去买新衣裳可好?” 这话说了没有半点安慰的效 果,怡兰瞪了埋头棋局的欧文盛一眼,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徐夫人见状,连忙有些焦急地站起了身:“你这丫头,不要到处乱跑,别给主家添麻烦。” 院子里坐着的人一下跑了个精光,只剩下欧文兴和欧文盛两兄弟坐在凉亭里继续下棋。 “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了。” 欧文盛无奈的摸了摸胡子,看着面前手执白棋,神色却有些恍惚的欧文兴,懊悔的咂摸了一下嘴巴。 都怪他刚才顺嘴一提,又提起了洛染侄女,勾起了大哥的伤心事。 他拍了拍欧文兴的肩膀:“大哥,洛染那孩子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她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 而且这脚下踩着的,可是天机阁的地盘,云冥公子可是天机阁的少主,他怎么会让洛染侄女在川蜀出事? 欧文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儿行千里父担忧啊,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这心,就是放不下。” 乔洛染的本事,他可比欧文盛清楚多了,想当初他能进城,带着欧家人逃出长阳,全靠洛染一手计划,反而是他带着这没用的身体,拖了不少后腿。 或许这就是当父亲的感觉吧 ,即便如此清楚洛染的厉害,他的心仍然放不下,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每日闭上眼都会梦到洛染在外出了意外,然后突然惊醒。 欧文盛同样只有一个宝贝闺女,还经历过怡兰的生死大劫,也清楚欧文兴心中所思所想,摸了摸胡子,没有再说什么。 光是劝说是没有用的,只要洛染一天没有回来,他这大哥,就一天放不下心。 “好了,大哥,该你行棋了。”欧文盛落下手中的黑子,打断了陷入沉思的欧文兴,一脸笑意地抬起了手,指了指面前的棋盘,“我可已经领先三子了。” 欧文兴将注意力转回棋盘上面,果然已经落后许多,顿时眉头拧了起来:“你小子,什么时候吃掉我这么多棋子的。” “大哥,下棋可要专心啊,分神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欧文盛笑眯眯的看着冥思苦想的欧文兴,还试图出瞎主意,“不如下这里?刚好让我再吃掉你这三颗子,这样你也输的快一些。” 欧文盛啪的一下拍开了他的手:“你小子,别给我捣乱。” 只是他这盘棋的确落后的有些多了,想要追上来恐怕有些难了,欧文兴怎么看都感觉 追不回来,无奈的将身体往后一靠,右手抬起想将白子扔到棋盘上:“我认……” “下这里。” 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拿起一颗白子,果断的点在了棋盘左上角的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下的极为巧妙,不仅瞬间吃掉了三颗黑子,还将左上角一片的局势都盘活了。 “妙啊!”欧文兴目露精光,果断的抬起头看向旁边,“你……” 他的嘴巴渐渐张大,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洛染!” 是的,站在一边的人正是乔洛染。 乔洛染站在院子听了许久,甚至舍不得经院子打破那和谐的氛围,旁边的下人根本不敢打扰她,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发呆。 或许是近乡情怯,直到怡兰和徐夫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她才猛然惊醒,迈开了步伐,走进小院。 小院的门是敞开的,加上欧文盛和欧文兴专注的在下棋,并没有听到旁边传来的脚步声,所以乔洛染走到身边看了好一会儿,这两人都没有发现。 乔洛染一上前就注意到了眼前的棋局,不想打扰两位长辈,才一直安静的等待,等到欧文兴想要认输的时候,她又不忍心看着义父 遗憾,果断的出手了。 但是现在的欧文兴哪里还管得上什么棋局不棋局的,他果断的将手中的棋子一扔,迅速站起了身,一把将乔洛染抱进了怀里。 乔洛染连忙扶住了他:“义父小心,您的腿……” 感受着颈边的一丝湿润,她默默的闭上了嘴。 义父……哭了? 乔洛染有些呐呐的开口:“义父……让您担心了。” “你这丫头,还知道自己让人担心,还算有救。” 旁边的欧文盛从惊讶中回过了神,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我这就去喊怡兰,她要是知道洛染姐姐回来了,恐怕能开心的蹦到树上去。” 说完,欧文盛主动转身离开,将空间让给了这一对许久未见的父女。 等到欧文盛彻底走了,欧文兴才抬起头,眼眶还有些红,但是已经看不出哭泣的痕迹了。 若不是乔洛染的衣服有一块现在还是湿的,她差点要以为自己刚才经历了一场幻觉。 她扶着欧文兴慢慢坐下,略微一想就想明白了,义父这是怕被叔父看出他在哭呢。 一把年纪了,还怪好面子的,乔洛染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义父,别担心,我的本事您还不清楚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泪水 欧文兴盯着乔洛染看了一会,忽然冷不丁地伸出手,狠狠地弹了她的脑门一下。 “嘶——义父,您这是做什么呀?” 乔洛染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揉着自己的脑门直抽气。 欧文兴看着她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这丫头就是不长记性,哪里危险往哪里钻,你还记得你是个姑娘家吗!哪家的闺秀天天这么在外面拼命!但凡你能安安稳稳的在屋子里呆一会,我也能少操一点心……” 乔洛染被训斥的头越来越低,等到欧文兴骂累了,她才干笑着地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了欧文兴:“义父,来,消消气,消消气。” “你少在外面惹事,我这火气自然也就消下去了!” 欧文兴没好气的接过了茶,他的确是喊的嗓子有些累了,将茶水一饮而尽,缓缓的呼了一口气。 “云冥那小子呢,怎么不跟你一起过来?” 往常这两人粘的跟连体婴儿一般,去哪里都要两人一起,今日竟然是乔洛染一个人来见自己的,倒也算是个稀奇事。 提起云冥,乔洛染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一会儿,就立马强打起精神。 她不想将发生的那些糟烂事儿 说给义父听,索性装作无所谓的说道:“他刚刚查清楚绑架你们的幕后黑手,正在天都处理后续的事情,忙着呢。” 她极力想要隐藏情绪,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但是欧文兴是谁,在外面闯荡这几十年,人间百态,他都见过。 他一眼就看出了乔洛染隐藏在轻松外表下的哀伤,顿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你们两个怎么了?那小子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啊?”乔洛染眼神慌乱了一瞬间,连忙否决,“没有的事,义父,您不要多想。” “我还不了解你吗?”欧文兴看着一脸笑容的乔洛染,无声的拍了拍她的手,“洛染,你的眼睛在哭。” 乔洛染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眨了眨眼,只觉得鼻尖一顿酸涩,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涌了出来。 她不想再哭了,连忙仰起头,想让眼泪回流回去。 欧文兴看着她的样子,满心无奈,有时候义女过于的坚强,反而让他更加心疼起来。 他默默地揽住了乔洛染的肩膀,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想哭就哭吧,爹爹在这呢。” 这是他第一次自称爹。 人就是这 样,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的时候,反而会变得坚强,所有的苦难都可以和泪水混在一起咽进喉中。 但是一旦有人在一边安慰,有人体谅了自己的苦楚,刚才的坚强瞬间就会变得不堪一击,只想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 乔洛染趴在欧文兴的怀里,一开始小小声声的呜咽,最后声音越来越大,哭的眼泪鼻涕混成了一团,把欧文兴胸前的衣服弄得一团糟。 欧文盛远远的正准备带妻女过来,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哭声,连忙停住了脚步,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妻女回到了房间。 乔洛染哭了许久,哭到夕阳洒在院子的门前,又一点一点抽离,月亮慢慢的爬上了天边,她才坐起身,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义父……” “喊我什么?”欧文兴故意有些不开心的说道。 乔洛染顿了顿,喊出了那个更加亲昵的称呼:“爹……” “欸。”欧文兴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湿成一团的胸口,故意嫌弃的摇了摇头,“唉,这件衣服不能要了。” “爹爹——”乔洛染撒娇般的喊了一声,“我,我不是有意的嘛——” 欧文兴捏了捏她的脸,坐直了 身体:“好了,入夜了,外面天气冷,我们回屋吧。” “嗯。”乔洛染点点头,推着欧文兴的轮椅,慢慢的朝着他指的屋子走过去。 欧文盛一家和玉随川此时都呆在屋子的前厅里,看见乔洛染推着欧文兴进门,怡兰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洛染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怡兰。”乔洛染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面前目光含笑的欧文盛和徐夫人,半蹲行了个礼,“让叔叔和婶婶担心了。” 徐夫人连忙上前扶起了她:“快别说了,好孩子,平安回来就好。” 看着乔洛染微红的眼眶,还有满脸的泪痕,她没有点破,而是心知肚明的推着乔洛染走进里屋:“在外面坐了那么久,衣服都快浸入露水了,快回去换身衣服,好好泡个热水澡熟洗一下……” 乔洛染老老实实地,顺着她的力道向里屋走了过去,穿过里屋走到了浴室,徐夫人笑着把乔洛染往里面一推:“快去吧。” “婶婶,我的换洗衣服……” “在奴婢这呢。”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乔洛染转过头,开心的眨眨眼睛:“善喜!” “主子!”善喜几步上前,看着乔 洛染,双眼突然就这么红了,“主子,奴婢担心死您了——” 她一头埋进了乔洛染的怀抱里,用力之大甚至将她撞的靠在了身后的门上。 乔洛染苦笑着拍了拍善喜的背,对怀里这个嚎啕大哭的小丫头毫无办法。 她突然体会到先前义父无奈的心情了,只能轻轻的拍打着善喜的背,小声的哄道:“别哭了,你主子这不是安安稳稳的回来了吗。” 见善喜哭个不停,她思考了一会,忽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手帕,三两下的叠成了一朵娟花的样子,递到了善喜的面前:“好姑娘,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善喜接过她手中的花,破涕而笑:“主子就惯会哄我!” 她总算不哭了,乔洛染长舒了一口气,故意抖了抖自己的衣襟:“这下可好,我看我也不需要洗澡了,甚至连衣服都省的洗了。” “主子——”善喜嘟着嘴瞪了乔洛染一眼,拉着乔洛染走进了屋子里面,一个半人高的浴桶,已经盛满了热水,上面还悬浮着点滴的玫瑰花瓣。 善喜利落的一把解开乔洛染的腰带:“主子,我都等了你好久了,这热水不知道加了多少次了,快些沐浴吧。” 第三百二十章 义父的劝导 乔洛染好说歹说才把善喜给哄了出去。 她向来这些贴身的活就不要人伺候,哪怕是善喜也一样,只是这次善喜估计太久没见她了,一时激动,才非要帮她更衣。 乔洛染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浑身清爽地推开了门。 善喜听见响动,迅速的推开门走了过来:“主子,我带您回房。” 她顶着一身的寒气,显然在外面站了许久。 乔洛染皱了皱眉:“我不是让你先回去休息了吗?” 但是她不出来,善喜怎么可能安心的去休息? 善喜傻笑了两声,避重就轻地说道:“奴婢休息过了……主子,您一身水汽,小心别着凉了,快些跟奴婢来吧。” “你这丫头。”乔洛染知道说不动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以后不允许这样了,知道吗?我没说让你在外面守着,就自己回房休息。” “知道了知道了。”善喜不在意的说道。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间屋子,床上的被褥全都是新的,桌上的茶水也还是热的,显然已经准备了许久。 “主子,您早点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善喜知道,乔洛染睡前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 这次没有再非要伺候乔洛染更衣了,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眨眼间屋子就只剩下乔洛染一人。 她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小心的将油灯点上。 幽幽的灯光亮了起来,将她的影子印在了背后的墙上。 乔洛染捧着脸,看着面前的油灯,就这么开始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说……她什么也没想。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乔洛染眨了眨眼,从先前恍惚的状态惊醒过来,走过去打开了门:“……爹?这么晚了,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欧文兴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人并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用拐棍和假肢支撑着身体,静静地矗立在门口。 他还做不到用假肢正常的行走,索性就先用上拐棍有个支撑。 他抬头看着乔洛染,微微一笑:“不欢迎我进去坐坐?” “怎么会。”乔洛染连忙让开了身子,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进门,“这大晚上的,您出行还不方便,有什么事让下人来告诉我一声,我过去一趟就行,何必您亲自跑一趟……” 欧文兴任由她絮絮叨叨,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座椅 前坐下,这才静静的抬起头看向乔洛染:“洛染,你老实和我说,云冥那小子究竟干什么了。” 乔洛染像被抓住脖子的鸡,突然一下没了声音。 她和欧文兴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像是认输一般,低下了头:“爹……您,您别问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欧文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他握着拐棍的时候突然青筋暴起,像是用了极大的力。 乔洛染怔怔的抬起头,下午那一场痛哭,让她的情绪已经变得平稳了许多。 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咬着下唇,开口说道:“是……是这样的……” 她省去了一路过来的生死难关,避重就轻的简单说了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才将自己和云冥的分歧详尽道出。 “我觉得……我始终不能接受他这般不信任我,哪怕我这一次原谅了他,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我要每次都原谅吗?” 乔洛染揉搓着衣角,露出了难过的神情:“我不想这样一点点去消耗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不想和他闹到如此难堪的那一步,还不如趁早 分开,尊重彼此的选择。”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于古人来说,或许过于大胆。 可是哪怕穿越到了古代,也不意味着她这一辈子就要像古代的女人一般,永远活在深宅后院,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斗得鱼死网破! 所以,哪怕是孤独终生的代价,她绝不会向这该死的男尊女卑的规则屈服。 凭什么女人就意味着弱小? 凭什么她就一定要被人保护在身后? 一句为了你的安全,就可以将她付出的努力和智慧全部忽视吗? 乔洛染闭上了眼睛,已经准备好接受来自义父的责骂。 出乎她意料的是,淡淡的凉风吹过,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乔洛染惊讶地睁开眼,有些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义父:“爹,爹爹?” 欧文兴脸上没有半丝怒气,反而一脸自豪的看着她:“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是人中龙凤,男女之差也没有办法阻挡我女儿的优秀!” “爹——”乔洛染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欣喜却一点一点的爬上了心头。 “洛染!”欧文兴忽然抬起了头,双眼郑重地看着她,“你做的很对,若是连最基础的尊 重和信任都做不到,在一起反而是一种折磨。” 他看向窗外,眼神突然迷离了起来:“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相互扶持,相互信任,而不是其中一个一昧的想要去保护另一个人,保护这个家,这样反而会不知不觉中伤害了你的夫人……” 乔洛染看着感伤的欧文兴,感受着爹爹掌心的温度,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爹爹应该是想起义母了,当初若不是欧文兴一意孤行,非要带着女儿出城,留下义母一个人在城中,或许义母不会因为巨大的绝望而选择自尽。 他或许是因为想要保护夫人,不想夫人忍受断肢之痛,才没有带着夫人一起离开,但是他却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夫人,想不想要这份保护。 欧文兴很快挪回了视线,鼓励地看着乔洛染:“洛染,按你所想的去做吧,无论如何,爹爹永远都会支持你的选择。” 乔洛染鼻子忽然又变得有些酸涩。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一份来自长辈的纯粹的爱了。 她吸了吸鼻子,将泪意憋了回去,思考了一会,最终抬起了头,露出了坚定的眼神:“爹爹,我想回京城。” 第三百二十一章 日常 虽说决定要回京城,但是也不是说走就走的。 齐延曦第二天就回到了齐府,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乔洛染,不过最终没有见到人,被欧文兴给应付过去了。 或许是天都的事物繁忙,云冥和影七都没有过来齐府,也可能是云冥不敢再惹乔洛染生气,暂时不敢出现。 反正乔洛染总算得了两天清闲的日子,不用考虑追杀,不用考虑谋划,更不用考虑危在旦夕的义父一家。 她难得睡了个好觉,没有人来打扰她,直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迷迷朦朦的揉着眼睛:“……善喜?” 善喜一直守在屋子外面,听见声音立马响亮的欸了一声,笑眯眯的端着一盆热水走进了屋子:“主子,你总算醒了,欧老爷说你累了那么长时间,要好好歇歇,非拦着我们不让进屋,我想进来给您换个碳都不允许。” 天气冷了,屋子里面烧了炭,只是乔落染怕出现一氧化碳中毒的意外,不敢烧太多,还要将窗户微微打开通风,使得屋子里面并没有很暖和。 乔洛染接过善喜手中的毛巾,擦了把脸,人瞬间清醒多了:“爹爹是心疼我。” 她看着外面明媚 的阳光,心情也不由自主的愉快了起来:“今天天气真好啊。” “……主子……” 乔洛染转头一看,善喜又眼泪汪汪的看着她,顿时无奈的笑了:“小哭包,这又是怎么了?” 善喜吸了吸鼻子,撇着嘴说道:“主子昨天晚上看着很难过……奴婢看到主子今天这么开心,奴婢就也开心了。” “小丫头,操心这么多干嘛?你主子开心的很。” 乔洛染点了点善喜的额头,将毛巾扔回了盆里,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柳枝条,蘸了些细盐,皱着眉放进嘴中。 她别扭的刷着牙,默默的回想以前牙刷用的是什么毛。 羊毛?会不会太软了…… 那是马毛,还是猪鬃毛? 唉,反正不管是什么毛,都要比这个柳枝条来的好。 对了!还有牙膏,用盐刷牙总觉得像是根本没刷,难受的很…… 乔洛染漫无天际地想东想西,含了口水将口中的东西吐掉,披上了外套,这才慢悠悠地往屋外走。 善喜端着水着急地跟在后面:“主子,您的早膳还没用……” “都这个点了,不吃了,我去找义父一起用午膳。” 乔洛染随意地挥了挥手,没一 会儿就走的看不见人影了。 没有了什么急切要去做的事,她的心一下子悠闲了起来,脚步平缓,还有心思观赏小院的景色。 小院虽然不大,可是也有一片小花园,假山旁边还有个小池塘,天虽然冷,水却还没有冻结起来,隐约能看到一闪而过的鱼儿。 能看出齐府招待欧家还是用了心的,这样一出环境清幽,景色宜人的小院,绝对不是平时招待普通客人的客房。 她顺着长廊往前走,很快到了院门口的空地,玉随川和怡兰又粘在了一起,怡兰吵着要玉随川教她武功。 这两人,分明昨天还吵得厉害,今天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了。 乔洛染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拎住了怡兰的衣领:“好了,你别烦人家随川了,你的身体不适合练武。” 其实当初怡兰大病初愈的时候,她就有考虑过要不让怡兰习武,好增强体魄,但是摸完怡兰的脉搏,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怡兰的身体还是太虚了,练武需要大强度的锻炼,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负担不住。 强行练武只会让她留下身体的暗伤,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养好身子,一辈子当个普 通人。 “我不嘛……洛染姐姐!” 怡兰还以为徐夫人又出来捉她了呢,皱着眉转过身,看到竟然是乔洛染,顿时喜的眉开眼笑:“你总算出来了,我想去找你玩,大伯还非要拦着我。” 玉随川站在一边,微弱地送了口气,对乔洛染点了点头:“乔姑娘。” “随川,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乔洛染感激地说了一声,又伸手抓住怡兰不安分的爪子,“你这又是要干什么?” 怡兰嘿嘿一笑:“洛染姐姐,你的头发扎歪了,我帮你挪一下。” 乔洛染今早随手扎的马尾,显得有些散乱,怡兰最近刚好在和徐夫人学怎么扎发髻,看到顿时有些手痒。 乔洛染一头黑线的止住了怡兰的手,干脆利落的往玉随川手里一塞:“随川,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 话虽然一样,但是感情完全不同,乔洛染一说完,还没等另外两人反应过来,就飞快的转身跑了。 怡兰简直就跟好动的小猫一样,看见什么都要拨弄一下。 真的是难为玉随川一个老实人,乖乖的任由怡兰欺负,还一句抱怨都没有。 乔洛染继续沿着长廊,打算将整个小院都逛 一遍。 她所住的客房位置在小院的最东面,出来正对着就是小院的后花园,后花园旁边有一条长廊,连通小院的门口,她刚才就是穿过这条长廊来到门口的。 小院的西侧同样有一条长廊,有两三个不认识的下人端着茶壶走了过来,看来应该是几位长辈住的地方了。 乔洛染跟着其中一个下人往西边走,就见一间客卧的大门敞开,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夫君,我瞧着随川那样子,肯定是也愿意的,不如我们挑个时间,将他们俩早早的定下来,我们也好放心。” “……可是怡兰那边,她可三天两头的就吵着随川最讨厌了。” “哎呀,你个大男人,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她嘴上那样说,要不是心里喜欢,怎么会去和人耍小性子?自己的女儿你还不了解吗,想当初那个谁……怡兰可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不敢任性半分的。” 话是这样说,想着养到这么大的宝贝闺女要嫁出去,欧文盛心里还是有几分不乐意:“可是随川的身份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妥当……” “你这人,随川的身份怎么了?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他是前朝遗族?” 第三百二十二章 打算 徐夫人提起玉随川,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 “随川又没有父母家,以后怡兰嫁给了他,还不是跟我们一起住,谁家女儿有这么好的事,嫁出去跟招了个赘似的。” 按道理来说,两人只有一个独女,应该招赘才是,可是招个外人,又怕人品有问题,女儿再受到委屈。 至于让玉随川当赘婿?他的身份可摆在那,两人谁都不敢这么想。 若是在前朝,他们欧家女儿可是连当王妃的资格都没有,顶多是个侧妃。 欧文盛听着的确十分有道理,可是心里就是有几分不乐意,嘟嘟囔囔的说道:“那又如何……左右他们俩的孩子,以后肯定要分一个跟欧家姓……” “就你想的妥帖,你自己去跟随川提吧……哎呀,洛染来了!” 徐夫人没好气的推搡了欧文盛一下,一抬头就看到乔洛染站在屋子外面,连忙笑眯眯地招了招手:“站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坐呀。” “叔父,婶娘。”乔洛染连忙走过去,低身行了个礼,“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住的可还习惯?” “好得很好得很,就是他们这川蜀,吃 的也忒辣了,你也知道婶娘吃不得半点辣,偏偏他们的辣菜又香的很,我这坐在一边馋得不得了呢。” 徐夫人笑眯眯的拉着乔洛染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洛染啊,你昨天……没事吧?” 昨天众人本来都准备出去了,听见院子里传出来的哭声,又不敢再去打扰。 这也使得乔洛染昨天根本没有跟其他几个长辈好好说说话。 “没事,已经过去了。”乔洛染不欲多说,笑着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叔父和婶娘是在说怡兰的婚事?我看随川挺不错的,武功上佳,以后遇到事了,也还能保护怡兰。” “对吧对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徐夫人遇到了一个赞同她观点的人,顿时欢喜了起来,美滋滋的拉住了乔洛染的时候,“我瞧着他们年龄也合适,等到我们寻个住处安定下来,我就着手给他们订婚。” 欧文盛在旁边没好气地插了一句嘴:“你这是嫁女儿还是娶媳妇呢,这么高兴做什么?” 徐夫人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女儿有个好归宿,你不高兴吗?瞧瞧怡兰现在,天天笑得多开心。” “……就你有理。”欧文盛撇了撇胡 子,气呼呼的转过了头。 徐夫人才懒得搭理他,继续拉着乔洛染的手说道:“洛染啊,婶娘准备在椒江城买个院子,定居下来,你看怎么样?还是去天都要好一些?不过我先前听说这川蜀的天机军驻扎在椒江城,感觉椒江城要安稳一些……” 定居下来啊…… 乔洛染听着徐夫人的话,眼神却渐渐变得有些迷离,回想起最初来川蜀的目的,总感觉很多都变得不一样了。 “洛染,洛染?” 徐夫人见乔洛染半天都没有回应她的话,忍不住催促的摇了摇她的手。 乔洛染猛地回过神,连忙笑着说:“可以的,椒江城挺好的,天都那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多,还不如椒江成清净。” 而且齐老爷是云冥的人,有齐府看护,在椒江城总比一头扎进天都,那个政治漩涡中心要来的强。 徐夫人看出了乔洛染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她在担心欧文兴的去处,体贴地松开了手,推着乔洛染离开:“你义父的卧室就在我们旁边,他现在估计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呢,快去吧。” “嗯。”乔洛染站起了身,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身说了一句 ,“叔父,婶娘,怡兰和随川的事,总要提前告知他们两人才好,要是有一人不愿意,这结亲可不要结成了仇。” 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先前听了那么大半天,叔父和婶娘再怎么疼爱怡兰,亲事上面都没有半分去问怡兰的意思。 虽然觉得怡兰和随川很是般配,可是这成亲到底是要双方愿意才行。 她说完这句话,也没有管身后的欧文盛和徐夫人是如何反应,默默地走出了房间,来到了一旁义父的门口。 欧文兴没有开门,但是开着一旁的窗户,乔洛染探头一看,义父果然和徐夫人说的一样,正拿着一本棋谱,自己和自己下棋。 她一手撑着窗沿,利落的一个翻身跳进了屋子中:“爹!” 欧文兴差点被吓一跳,听见声音转过头,看见乔洛染莫名其妙出现在窗户边上,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走窗户。” “懒得过去,我看见窗户开着,就顺便进来了。” 乔洛染满脸笑容的走到了欧文兴的旁边,看见他摆的棋盘,顿时惊讶的眨了眨眼:“这不是爹爹和叔父昨天那盘棋吗?” “是啊 ,昨天被你回来给打断了,我和文盛这盘棋就没有下完。” 欧文兴看着棋盘上复盘的棋局,充满遗憾的摇了摇头:“我正在研究如何才能反败为胜,昨天你下的那一步,当真是精妙无比,一下就将局势扭转了过来,让我来下,怎么都想不出来。” “那是因为爹爹您心不在棋上面,真要认真下,您可不见得要比叔父差。” 乔洛染笑眯眯的坐在了欧文兴的对面:“来一局?” “嗯?当然可以。” 欧文兴随意的挥乱了桌上的棋盘,将白子黑子一一收入旁边的棋盒:“我执黑子,你执白子,对爹爹可不许手下留情啊!” “那是自然。”乔洛染笑着落下手中的白子,一边装作随意地开口问道,“爹爹在椒江城住得如何?可还习惯?” 欧文兴捏着手中的黑子,忽然不动了,眼含笑意地看了乔洛染一眼:“洛染,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跟爹爹有什么好拐弯抹角的。” 乔洛染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最后失败地叹了口气:“……被爹爹看出来了,好吧,其实我是想问,爹爹,以后有何打算?是想继续留下来,还是跟我一起去京城?” 第三百二十三章 留下来? 话虽然是这样问,可是乔洛染私心里还是想要义父留下来。 她还记得义父和朝廷的夺女之仇,而且长阳城事情闹得那么大,朝廷迟早会查到义父的身上。 现在恐怕朝廷已经大街小巷张贴义父的通缉了,若是义父跟着她回到了京城,恐怕要过上东躲西。藏,心惊胆战的日子。 她最开始劝义父来川蜀,就是想要让义父避开和朝廷的正面冲突,所以才说让义父与天机阁合作,但现在若是义父,因为她和云冥的原因,跟着她去了京城,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她永远不会跟云冥一样,打着为了谁的安全的名号,欺骗和逼迫义父做出选择。 欧文兴看着神情紧张的乔洛染,忽然轻轻一笑:“洛染,你想要为父怎么选?” 乔洛染连忙接话:“爹爹,朝廷毕竟势力庞大,我知道您和当今皇帝的血海深仇,但是您毕竟只有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跑到京城,很容易不仅没报仇,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不如就留在川蜀,和天机阁合作,以云冥的性子,天机阁和朝廷迟早要有一战,到时候您再抓住机会,趁机为义母和您的女儿报仇……” 显然这段 话她已经打了很久的腹稿,此时说出来半点也不磕巴,十分流利。 欧文兴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看不出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他默默的落下了手中的黑子,反问了一句:“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一定要回去京城?” “我……”乔洛染停顿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南君宥的脸。 她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声音变得有些沉闷:“爹爹,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是宥王王妃吗?” 欧文兴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还真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一来,所有人都喊乔洛染乔姑娘,二来,乔洛染自己也说了她和南君宥的结合是无可奈何,云冥更是仿佛世间没有南君宥这么个人一般,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此时突然听到洛染重新提起来,他一下子了然了过来:“你跟那位宥王……?” “没有没有,我跟君宥绝无儿女私情,我们之所以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太子的阴谋。” 乔洛染连忙否定,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解释:“我想要回京城,一来是让我和云冥都冷静一下,二来是君宥性格单纯,我怕他在京城会遭了皇室的毒手,还 不如我想办法将他带来川蜀。” 欧文兴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要将他带来川蜀?” “不错,他和云冥本就是好友,想来云冥也乐意庇护一下他。” 乔洛染点了点头,虽然她已经决定和云冥从此各别两宽,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相信云冥的品性。 君宥的身世,云冥应该也一清二楚,定然愿意庇护一二。 欧文兴略带深意的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原来他们两人还是好友……洛染,你说以云冥的性子,天机阁和朝廷迟早要有一战,怎么回事?” 说起正事,乔洛染的神情,顿时严肃了很多:“云冥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若是朝廷为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也就罢了,可是义父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一路过来,贪官污吏数不胜数,百姓的日子也是民不聊生。” “他本来就颇有同理心,加上这些年朝廷和天机阁的关系越发紧张,京城甚至已经到了谈天机阁色变的程度,所以我觉得,云冥整治好了天机阁以后,迟早要对朝廷出手。” “这样啊……”论政治敏感度,欧文兴自然也不差,他只是被困在小地方多年,没有什么信 息来源,所以才不了解现在两边的情况。 既然乔洛染这样说了,他自然是信任乔洛染,思考了一会,果断的点了点头:“那便听你的,我先留下来吧。” “……谢谢爹!” 乔洛染瞬间开心的抿紧了唇,殷勤的给欧文兴倒了一杯茶,心里已经开始计划起爹爹以后的住处。 首先,最好是不要和叔父婶娘他们住在一块儿了,毕竟叔父已经成亲了,有爹爹在,想来叔父和婶娘都会有些不习惯。 但是也不能住得太远了,爹爹孤身一人,肯定愿意和亲人呆在一块,而且要是爹爹不小心出点什么事,叔父他们还能看护着一些。 最好是两家住在一条街,相隔不远,平日里串个门什么的也方便的很…… 乔洛染心里默默的回想着椒江城的构造,一下子分神分的有些久了,惹得欧文兴不满的用棋子敲了敲桌子:“下棋就好好下,不要分神想东想西的。” “是,是。”乔洛染恍然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专心看向面前的棋局。 欧文兴看着心情变得十分愉快的乔洛染,微微一笑,决定将早上发生的事彻底瞒下来。 ——其实早上齐延曦 过来拜见乔洛染,转达了一句话。 “还请欧老爷转达一下,少主正在门外等乔姑娘。” 是的,云冥并不是像乔洛染所想,因为刚接手天都事务繁忙,所以没有来找她。 相反,知道乔洛染回到了齐家以后,他第一时间就抛下了手头的一切事情,不顾属下的阻拦立马来到了齐家。 只是不怕就这么擅自的进屋惹了乔洛染生气,所以才让齐延曦转告一下。 可惜欧文兴早上没有让齐延曦见到乔洛染,是因为乔洛染还在休息。 现在,他想将事情瞒下来,是因为乔洛染的笑容。 她好像许久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自从进了川蜀的地界,众人永远都在奔波劳累,乔洛染永远都紧蹙着眉头,思考着下一个可能会出现的敌人。 欧文兴想到这,不屑的翘了翘胡子。 云冥那小子,作为天机阁的少主,连自己的属下都管不好,还要洛染来替他操心,他还敢擅自欺骗洛染? 就光是这一点,他就配不上洛染! 让那小子自己在门外等着吧! 欧文兴喝了口茶,吞下了即将说出口的气话,笑眯眯的看着有些疑惑的乔洛染:“看我做什么,轮到你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云冥的决定 “少主……”影七心惊胆战地看着旁边坐在主座上的云冥小心翼翼的提醒. “已经快到申时了。” 齐延玉赔笑着坐在下座,心底暗暗咒骂将他一个人丢在这的父亲和大哥不讲亲情。 齐老和齐延曦要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估计也会厚脸皮的敷衍过去。 谁敢面对浑身低气压的少主啊? 还是早早溜走为妙。 云冥的脸色却十分平静。 他的心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到焦急,再到气愤,直到现在,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 被影七的声音惊醒,他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阳光,恍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已经这个点了。” 齐延玉连忙跟着站起了身:“要不然,属下再去找一次乔姑娘……” “不必了。”云冥淡淡的摇了摇头,迈开脚步,向外面走去,“我们回去吧。” “少主!等等我!”影七连忙飞奔着跟上了他的身影,留下齐延玉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 少主是说回哪里?他要不要跟上去?他不跟的话爹和大哥会不会又骂他? 可是万一少主是回天都怎么办,他可不想去天都啊…… 就在齐延玉纠结的这会儿功夫,影七和云冥,都 已经快走到齐府大门口了。 影七看着坐在一边的云冥,满脸纠结。 他的嘴巴张开了好几次,最终都还是慢慢的闭上了。 少主难不成真的放弃了? 他的心像有猴子在挠似的,又好奇又害怕,脸上的五官都快纠结的扭成一团了。 云冥没有转过头,却仿佛知道影七在想什么一般,淡淡的说了一句:“回天都交代一声,准备一下,我们回京城。” “是……等等,少主,我们回哪儿?!”影七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冥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不想回?那就你留下来,给我准备快马,我自己回去。” “不不不,属下当然要跟着少主。”影七连忙摇头,看着貌似十分冷静的云冥,还是没忍住问道,“少主,那我们……不管乔姑娘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云冥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影七。 影七顿时呼吸一下就紧张了起来,有些磕磕绊绊的开口:“少,少主,怎么了?” “再多嘴,你就别想跟我回京城了。” “是,是!” 云冥这才重新转过头向外面走去,影七隐蔽地擦了一下脑门上冒出了汗珠,脑海 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乔姑娘和少主闹了别扭,肯定不想在川蜀呆了,那么她最有可能去的是哪里? 自然是京城了! 影七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啧啧称奇:高,还是少主高啊。 回头少主再用宥王的身份,为自己说两句好话,吹会儿枕头风,乔姑娘岂不就原谅少主了。 不过……这算什么?自己给自己戴绿帽? 啧啧,主子们的事儿太乱了,他还是少管吧。 影七脸上的表情一通变幻,要是被云冥看见了,铁定一顿揍是少不了的。 可惜云冥闷头往前走,影七好运的逃过了一顿毒打。 乔洛染和欧文兴用完午膳,就和下人要来了一些纸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宣纸铺开,毛笔沾上墨水,却迟迟没有动笔,而是皱着眉思量着什么。 善喜站在一边帮她磨墨,见状好奇的张嘴问道:“主子,这是要写什么呢?” 每次主子摆这么郑重的姿势站在书桌前,最后都会写出一些惊天骇俗的内容,这次肯定也是。 善喜对乔洛染充满了自信,所以才自告奋勇的过来帮忙,想要当第一个看主子写完的人。 乔洛染看了 她一眼,这才想起自己想回京的事,还没有跟善喜说。 她左右还没有捋清楚自己的思绪,索性先放下了手中的笔,转头看向善喜:“我们过两天回京城,你记得收拾一下东西,和我一起回去。” 善喜一个人在这川蜀人生地不熟的,周边没有一个亲人,还不如跟着她回京城,她也能照应着一些。 而且京城那个龙潭虎穴,身边没有个可信之人的话,估计中了招都不知道。 善喜闻言,惊喜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吗?我们就要回京城了吗?” “自然是真的。”乔洛染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这般兴奋?我还以为你很愿意在外面游山玩水,早已经乐不思蜀了呢。” “那当然是因为云公子那个混……”善喜说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可答应了王爷不要说出去,立马改了口。 “就是,主子也好久没有见到王爷了吧?回京城岂不是可以和王爷重聚,奴婢也去主子开心呢。” 她笑容明晃晃的挂上了脸,显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善喜当然高兴极了,她答应了帮王爷看着主子,不要让外面烦人的蜜蜂骚扰了主子。 偏偏她来了以后,就得 知云冥和乔洛染已经有了关系,顿时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看云冥哪哪都不顺眼。 这一行人,恐怕也只有她一个是真心实意的反对云冥和乔洛染了,乔洛染还以为她就是小姑娘单纯的崇拜过了头,觉得谁都配不上自家主子,才会如此反对。 其实根本是她每次想着王爷的嘱托,想着主子和王爷亲密无间的样子,就觉得云冥这个外人碍眼极了,偏偏主子自己乐意,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现在知道了乔洛染要回京城,她能不兴奋吗? 她兴奋的快要蹦起来了! 乔洛染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趟回京城,我也会找机会把君宥带出来的。” 虽然她知道这个想法并不容易,君宥身后是天机阁,皇帝老儿和太子必然盯他盯得很紧。 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回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乔洛染不再去想回京,可能会遇到的困难,默默地将视线转回眼前的宣纸,重新拿起放在一边的毛笔,冥思苦想起来。 善喜刚得知了个好消息,心情好极了,见乔洛染愁眉苦脸的模样,生怕她改变主意,连忙问道:“主子,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吗?” 第三百二十五章 荷花酥 乔洛染,现在的确满心纠结。 她虽然,决定了,要回京城,但是一路过来川蜀的不公之处还历历在目。 她和云冥同行的路上,已经讨论了无数次哪些东西需要改变,怎么去改变,大多数时候讨论的十分零碎,通常是遇到了什么,就说起什么。 她,本来准备到了天都之后,和云冥一起整合一下,整理出一份详尽的政策出来,谁知道两人时隔多天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狠狠地吵了一架。 ……或许在云冥眼里,那并不能称之为吵架,只是她单方面的冷战而已。 乔洛染,晃了晃脑袋,跑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盯着眼前的白纸,重新回到了最开始思考的问题。 这份,政策,或者说这个计划……究竟该如何着手? 她不是,半途而废的人,既然,说了要改变川蜀的现状,她就不会放弃。 只是,原本两个人的事突然变成了一个人做,她的思绪又太多太杂,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善喜见乔洛染半天都不回话,担忧的放下了手中的墨锭,从旁边倒了一杯茶水端了过来:“主子,快别想了,喝口茶,休息一下吧。” 乔洛染,下意识的将视线转向了她手中的茶杯,眼神,却没有焦距:“哦……放在旁边吧,我一会儿再喝。” 善喜顿时有些愁眉苦脸。 主子,这个状态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她担心的不得了,偏偏还帮不上忙,又不敢瞎捣乱,打扰了主子的思绪,只好在旁边端茶送水,希望,乔洛染能多歇息一会。 乔洛染想的实在头疼,肚子都有些饿了,便随手拿起旁边的糕点往嘴里送。 熟悉的甜味在嘴里化开,酥脆的外壳,包裹着清甜的内馅,带有一丝丝荷花的清香,完美的口感让人的味蕾瞬间到达了巅峰。 这个,这个是老家的荷花酥! 乔洛染眼前一亮,转头看向旁边的盘子,果然是荷花酥。 她前世家在南方,荷花酥在当地也是十分有名的一道小吃,她小时候最爱的就是荷花酥,但是这个做起来麻烦,院长奶奶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给大家做。 所以她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节日快点来到,这样就可以吃上最爱的荷花酥了。 可惜等她长大以后,去了许多名家饭馆,小小一盘荷花酥就要卖上天价,味道却没有儿时的纯 正了。 来到古代以后,她也偶尔注意了一下,大街小巷都没有卖荷花酥的地方,想来可能是因为京城地处北方的原因,她也就没有再特意去寻找。 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偶然间碰到了这道儿时美食! 乔洛染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会为了一件简单的小事变得快乐。 荷花酥做得十分小巧精致,一口一个,但是方法极为繁杂,做一个耗时极长,这一盘也不过就才放了三个。 乔洛染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仍然吃的不过瘾,回头喊善喜:“善喜,这荷花酥是哪里来的?” 善喜见她吃得开心,自己也开心:“是这个院子小厨房自己做的,好像是那个大厨的拿手菜。” “赏些银子过去,让他再做两盘过来。”乔洛染笑眯眯的指了指空盘,“就做荷花酥,不用做别的。” 善喜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主子,也不能光吃这个吃这么多,你的晚膳还未用呢。” 乔洛染转念一想,善喜说的也有理,她自从开始锻炼身体,对这种高热量的甜食也有严格控制,不能因为一时的口腹之欲影响了自己的锻 炼。 她只好郁闷的撇了撇嘴:“好吧,赏些银两过去吧,荷花酥就别做了……对了,你问问他,会做撒子吗?” “撒子?”善喜疑惑的歪了歪脑袋,“那是什么?” “是……你就问他,他会做,你让他做一份过来,他不会就算了。” 乔洛染想形容一下,却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干脆敷衍了过去。 撒子也是她小时候的一道美味,只是这个做起来简单,还便宜,院长奶奶隔三差五的就给他们做,这也是她儿时唯一一道平日可以常吃的零食了。 善喜顶着满头的问号离开了,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在京城长大的主子,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南方的小吃。 乔洛染很遗憾的看着刚才荷花酥放的位置,叹了口气,唉,做人真难,为什么她都穿越到古代了,还得不到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 咦,对啊,她都穿越到古代了! 乔洛染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明白自己现在在纠结什么。 她为什么得要自己去想一份计划呢? 为什么要放着她前世过去五千年的历史经验不用,现代各种优秀的政策推行不用, 反而一头钻进了牛角尖,非要自己想一份完美的计划出来。 她这不是抱着芝麻丢西瓜嘛! 乔洛染抓起被丢在一旁的毛笔,看着眼前洁白无瑕的宣纸,忽然灵感如同泉涌般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川蜀要变革,左右离不开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四个方面。 政治最开始她就和云冥商量过,推举制绝对不可行,这只会使当官的渠道越来越窄,身为上位者,能笼络到的人才也越来越少,手下的贪官污吏反而越来越多。 必须用科举制取代推举制! 只是话虽这样说,事情却不是立马就能办到的。 首先因为推举制的存在,明天穷苦人家愿意读书的并不多,即使读了书,没有足够的银两,还是见不到当官的大人物,也就不能被推举做官。 多年的辛苦,最终全部都化为了一肚子无用的知识,这在大多数穷苦人家眼中,还不如早早的跟着爹娘下田去种地。 而另一方面,把控天机阁多年的这几大世家,必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云冥来抢走他们手中的权利,断了他们未来的财路。 所以想要变推举制为科举制,得从两方面来下手。 第三百二十六章 计划 一是推动民间私塾,二是推翻世家的垄断。 民间私塾完全可以聘用这些多年读书,最终一事无成的穷苦人家的读书人,对方不仅有丰富的学识,而且定然极其支持和赞同来推进这件事。 至于世家的垄断……若是放在朝廷,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但是放在川蜀,有天机军的存在,川蜀就是云冥的一言堂,哪家若是不同意,直接派天机军上门好好“劝说”一番,想来对方也会改变主意。 至于对方会不会背后使阴招嘛……她相信云冥,不至于连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都会被暗算的。 接下来就是经济的方面,这方面也是跟百姓最为息息相关的地方。 川蜀和朝廷一样,也是重农抑商,只是没有朝廷来的严重,但是商人同样得不到好的发展。 不过她还记得当时在一个闹饥荒的村子,云冥格外关注豆芽的生长情况,说是川蜀可能也会需要这个方法。 她来了以后,虽然大半部分时间都在赶路,但是也的确注意到川蜀大部分的百姓过得并不算富庶,多数时间是在忍饥挨饿。 这就意味着生产力还十分滞后,并不是发展商业的最好时机。 乔洛染微微思考了一会 ,旁边扯过来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起来。 虽然她的画工仍旧不敢恭维,但是好歹这回画清楚了她想要描述的东西——也是因为他要画的东西十分简单的原因。 水车和曲辕犁! 她记得偶然一次路过村庄的时候她大概看了一眼,川蜀使用的农具还是最简陋的石器,所以农耕的效率也十分低下。 其实若不是现在的铁产量低下,多数铁矿还掌握在朝廷的手中,她还想推进铁器的运用。 只是川蜀的铁十分珍贵,所以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对了,还有农肥,只要学会沤肥,作物的产量翻上几番都不是问题…… 乔洛染文思泉涌,笔下如有神助,刷刷刷的写个不停。 光是政治和经济两方面,她就足足写了有十来页纸,最后硬生生地将要来的纸都给用完了,又不得不让善喜再去前院要了一些宣纸。 等待的过程中,乔洛染摸着有些粗糙不平的宣纸,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等等,纸很珍贵吗? 是了,纸应该很珍贵,不然她作为贵客,怎么可能还出现用纸不够的情况,说明齐府自己的宣纸也有限…… 造纸! 说起来,她只知道蔡伦的造纸术其实并不 是是第一个创造出了纸,而是改进了造纸的成本,大.大压缩了造纸的难度…… 然后呢?怎么造纸?她只记得是用树皮当原料了。 乔若然郁闷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只恨自己没有带一本百科全书回来。 不过左右有了个方向,她把自己还记得东西大致写出来,到时候让云冥自己找个属下慢慢研究吧。 刚好此时善喜又将新的一沓白纸送了过来,乔洛染看着面前泛黄的纸,摸了摸凹凸不平的手感,可惜的摇了摇头。 造价这么昂贵,偏偏出来品相还很一般,看来造纸也得尽快了。 而且只有纸普及开来了,才能最大程度地推动普通百姓出来读书,不然光是买纸,普通家庭就负担不起…… 说起造纸,要不然活字印刷术也干脆一起写出来算了。 活字印刷术乔洛染到时还有印象,无非就是雕刻出不同的汉字,通过排列组合的方式,能快速印刷出一本又一本的书,还能保证雕版不被浪费。 乔洛染对这些前世的工科知识记得十分零碎,只能想起多少就写出来多少。 接下来就是军事了。 说起军事,那可是她的老本行,乔洛染自从成年参军以后,就再也没有 退出过军队,连每一年的生日都是战友帮她过的。 说起军队管理,她不敢称第一,称个世界前三绝对没有问题。 说起来,天机军虽然对云冥忠心耿耿,可是这管理模式大有问题。 首先川蜀这么大一个地方,但是军队只有天机军,一旦天机军的领头人想要造反,那么云冥应对对方军队的人都找不出来。 所以分化天机军势在必得。 除此之外,天机军认牌不认人的祖训也十分的不靠谱,一旦朝廷那边抢走了天机军的令牌,川蜀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所以云冥最好是再另外培养起一支可以和天机军抗衡,同时听令于他的专属部队。 还有万一川蜀和朝廷开战,一定是多线战争,朝廷一定会从各个方面包抄川蜀,虽然川蜀的南面和西面都是连绵的山恒,易守难攻,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完全放弃。 所以,云冥还必须培养出足够多的可以镇守一方的将才,保证一旦全线开战,川蜀只有一个宋将军可以领兵出征。 而小规模的特种部队,她知道云冥身边有自己培养的影卫和死士,倒是不用再多嘴了,不过可以写下一些锻炼的方法,供他参考。 最后就是文 化相关……这方面最主要的就是民间办学,大部分在经济那一块已经写了,不必再详提。 至于其他的文化发展,在川蜀自身温饱问题都还没有解决的情况下,不需要考虑到那么多。 乔洛染洋洋洒洒地一直写到了大半夜,善喜劝了好几次她去休息都没有劝动,只能坐在一旁陪着乔洛染。 等乔洛染回过神来,月亮已经在西边了,天边隐隐约约开始泛白,善喜坐在一边,双手撑着脑袋,睡得正香。 乔洛染哑然失笑,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了善喜的身上,小心的吹灭了油灯。 她看着地上上满满铺开的宣纸——为了等墨干,善喜不敢这么快就叠起来,所以只能铺的到处都是——乔洛染弯腰,动作轻盈的捡了起来。 等了大半夜了,墨水应该也都干了。 谁知这么小的动静也吵醒了善喜,见到乔洛染正在收拾地上的纸张,她连忙扑了过来:“主子,奴婢都睡着了,您怎么也不叫醒奴婢……这天都快要亮了,您快去休息吧!” “我看你睡得那么香,叫醒你做什么。” 乔洛染的确是困的不行了,强撑着捡完了地上所有的宣纸,往床上一倒,瞬间睡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爹爹 “……这些,当真都是这丫头写的?” “自然是真的,老爷可不要小瞧了我们主子,在京城的时候,府里里里外外都是我们主子一手把持的,那些个包藏祸心,私吞银两的下人,主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怎么会小瞧她?只是这些东西到底过于惊世骇俗,要真是她写的,她一个深闺女子,能有这番见识,实属当今第一奇女子……恐怕就连一些朝中为官的文臣武将,都不如她。” “老爷这是什么话?主子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吗,这些可都是主子亲手一字一句写出来的!” “行行行,知道她厉害,你这丫头,我又不是说不是她写的……” 乔洛染眼皮微微的眨动,被外屋的声音惊醒。 她所住的屋子十分宽敞,进门是客厅,左右两边分别是书房和卧室,但客厅和卧室并不是直接相连,中间还挂了多层门帘,使得外面看不清里面,里面却能随时观察外面的动静。 声音正是从客厅里传出来的。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半坐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骨头顿时发出了咔哒的响声。 “……主子,您醒了!您这一觉可睡的太久 了,把老爷担心的不得了,还非要进来看您。” 听见里屋传来的动静,善喜掀开门帘,嘟着嘴走了进来。 乔洛染顺着门帘的缝隙往外一看,果然是义父,此时仍旧捧着她昨晚写的那份计划书,如痴如醉的读着。 乔洛染想了想把自己吵醒的争吵声,顿时有所明悟,无奈的笑了笑:“谁惹我们家善喜不高兴了。” “主子~”善喜放下门帘,跺了跺脚,看了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竟然怀疑这不是您写的欸!”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而且有所怀疑,不正是证明了你主子的本事吗?” 乔洛染半点也不生气,虽然这古代相比历史上的某些朝代,的女人们本来就接触读书的机会少,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更多的也是读一些 打了个哈欠,将被子一掀,跳下了床:“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午时了,主子再不起,就连午膳都要错过了。” 难怪义父还非要跑这一趟…… 乔洛染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爹,您看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吗?” 听见她的声音,欧文兴才抬起了头,眼中的惊艳 还来不及消退:“妙,此法甚妙啊!” “爹爹。”乔洛染估计对方多半没有听清楚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无奈的走过去抽出了他手中的书。 ——善喜在她睡着的时候,用针线将所有白纸串在一起,做成了一本薄薄的书。 欧文兴这才反应过来乔洛染说了什么,摇头晃脑的感慨道:“洛染,可惜你是个女儿身,若是你是个男儿,必然大有一番作为啊!” “女儿身怎么了?女儿也可以大有一番作为嘛。” 乔洛染随手将书扔在了桌子上,笑眯眯的坐在他的旁边:“爹,这是我要留给云冥的,针对目前川蜀的弊端,做的一份未来的规划,您刚才也看了,哪里还需要补充啊?” “不用了,你做的十分完美,我已经没有什么更好的意见可以提出来了。”欧文兴感慨的摇了摇头,忽然皱了皱鼻子,“就是便宜云冥这小子了!” “这怎么能叫便宜他呢?我做这份计划也不是为他写的,而是为了一路过来看见的穷苦百姓。” 乔洛染不在意的笑了笑,将桌子上的书拿起来递给了善喜:“善喜,你去把这个送给齐老爷吧,让他转交给云冥,下 午我们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主子……”善喜吓了一大跳,“我们……下午就走吗?” 旁边的欧文兴也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洛染,今天出发未免过于仓促,而且你还没有好好和我们过上几天,怎么就如此匆匆离开?” 其实还有云冥之事……如此匆忙离开,显然意味着离开前两人不会再见面了。 欧文兴虽然支持女儿,可是想着这一对小鸳鸯一路走来如此艰辛,却闹到最后这个地步,还是难免有几分可惜。 乔洛染却像是知道欧文兴心中所想,淡定的笑了笑:“没错,我短时间不想见他了,正好今日阳光不错,就今天出发吧。” 她既然下了决心,那谁也劝不动。 欧文兴遗憾的摇了摇头,突然有些后悔起,昨天没有让云冥进来见面。 善喜已经脚步匆匆的去送那份计划书了,乔洛染安抚的拍了拍义父的手,看上去有些愧疚:“义父,我不能留在这里,继续陪你们了,住处的事儿,我已经派人和齐老爷说过了,想来他应该会给你们安排好的。” 她离开的如此匆忙,的确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义父了,不能留在义父身边 尽孝,是她最大的遗憾。 但是自从那天提起了君宥,她这几天都归心似箭,只想尽快离开,回到京城。 欧文兴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指责的言论:“洛染,按照你自己想做的去做吧,不用在乎我,你叔父婶娘他们会照顾好我的。” “嗯,爹爹一个人留在椒江城,一定要注意身体,平日屋中一定要留个下人随时看护着,晚上也得安排个人守夜,万一爹爹想要起夜,得有人搀扶着一把……对了,爹爹,您得尽快适应假肢的训练,等走的熟练了,将裙子往下一放,鞋子一套,想来根本没有人看得出来您失去了一条腿,训练的具体方法我都已经和您说过了,累是累了点,但千万不能偷懒……” “知道了,知道了,小管家婆,爹爹还用得着你来操心吗?倒是你自己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欧文兴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实在被念得有些头疼。 两人相视一眼,忽然齐齐笑出了声来。 乔洛染笑着笑着,心像被泡在温水里一样,麻麻痒痒的,暖呼呼的。 这就是父亲吗? ……真好,她也是有父亲疼的人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准备出发 欧文兴现在偶尔下午会小憩片刻,两人一起用完午膳,他和乔洛染又聊了一会儿,确定了她们回去的路线,才起身离开了。 善喜和欧文兴也就是前脚跟着后脚,一个刚走,另一个立马进了屋。 只是她满脸纠结的去,又满脸纠结的回来了,手上的书倒是不在,显然已经顺利的送出去了。 乔洛染慢悠悠的收拾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好奇的看了过去:“这又是怎么了?谁又惹我们善喜不高兴了。” 善喜见到乔洛染的动作,顿时一脸慌张地扑了上来:“主子,您怎么能干这种事情!这种下人的活,快让奴婢来干吧,您在一旁休息就成。” 乔洛染哑然失笑:“我一个人在外都跑习惯了,这点活算什么。” 而且她都快收拾完了。 不过善喜还是一脸坚定的抢走在她手上的包袱,动作麻利的收拾起了衣服,那叠衣服的动作简直像是在殴打,恨不得把衣服都给锤平。 “我的好善喜,得亏我这带出来的衣服都是耐磨耐穿的,否则得硬生生的被你锤烂了。”乔洛染摇头苦笑,“快和主子说说,谁又给你委屈受了。” 善喜已经下意识地 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听见后半句忍不住嘟了嘟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还不是那位齐老爷!婢子让他帮忙准备一辆马车,他偏偏推三阻四的,一会儿马儿生病了,一会说车夫拉肚子!他摆明了就是在为难我们!” 好嘛,原来是因为这个。 乔洛染没有半点惊讶,善喜一问出这句话,对方肯定就知道了她有去意,没有半点反应她是不信的。 “善喜乖,别生气了,我们不坐马车走。” 乔洛染说着,嘴角勾起了一丝神秘的弧度。 她早就想到了此次离开,或许会遭到来自各方面的阻拦,有可能是云冥,也有可能是云冥的心腹,总之在川蜀的地盘,想要避开云冥的视线简单地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善喜抬起委屈巴巴的小脸,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道:“那,那主子,没有马车,我们要怎么回京城?”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乔洛染高深莫测的摇了摇手指,不顾善喜满脸的好奇,笑眯眯的背着手走出了房间。 既然善喜在这里收拾路上的行礼,她就赶紧趁这个时间去和叔父婶娘,还有怡兰和随川道个别吧。 …… 云冥 计划回京城的消息暂时还没有告诉齐老,目前只有影七知道。 他知道自己如果轻易的说出了口,一定会被这几个属下拼死阻拦,尤其是现在天字阁倒了几大家的当口,川蜀还有一大堆事物等着他处理。 所以齐老一听善喜说想要借辆马车,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乔姑娘要走,随便找了几个借口将人暂时拖住,自己则派人将消息连夜送去天都。 至于善喜送过来的书,他没有怎么重视,左右一个女儿家的一些浅薄见解,就算乔姑娘再怎么聪慧,也到底是个女儿家。 被关在后院小半生,没有半点眼界,能提出什么好主意? 大概是一些奇思妙想吧。 他没有急着将书送去给云冥,而是随意的把书扔在了桌子上的一个角落,准备等他想起来的时候,顺便送去给少主。 ——虽然他大概率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齐老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满心都是怎么把乔洛染赶紧给拦下来。 “爹——我听说少主回来了!是真的吗!”一个声音在他身后突然响起。 谁这么无礼?他分明吩咐过敲门询问才允许进…… 齐老皱着眉头转过身,见到来 人,却突然一下笑了开来:“筝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多在你姨娘那里玩一会儿?” 来人正是他最疼爱的二女儿,齐云筝。 齐云筝前段时间去隔壁寒江城的姨娘家探亲,说是探亲,其实就是找个借口出去玩,齐老最疼爱这个二女儿,对方说什么都满口答应。 她也是唯一一个得了齐老的允许不用敲门就能随意进出书房的人。 齐云筝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挽住了齐老的胳膊:“我想爹爹了嘛,就想着早点回来,谁知道一回来就听阿芳和我说,少主回川蜀了!爹爹,这是真的吗?” 若是其他问题齐老说了也就说了,偏偏是齐云筝问出了这个问题,齐老顿时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齐云筝今年二八芳龄,按理来说,这个年纪已经不小了,就算没有嫁为人妻,也该订婚了。 但是齐云筝眼光极高,齐老为她挑遍了椒江城的人,不是嫌弃这个,就是嫌弃那个,谁也看不上。 不过这和齐老也有一定关系,齐家本来在川蜀就地位超然,哪怕是另外八大家,轻易也不敢得罪齐家,齐老又把自己的二女儿宠上了天,几乎是要星星不 给月亮,如此一来,齐云筝简直就是川蜀没有封号的公主,自然觉得谁也配不上自己。 而若说川蜀唯一能配的上自己的……当然只有云冥少主了! 所以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少主,但齐云筝对云冥可谓是慕名已久,加上小时候祖父说过,娘亲和阁主订了娃娃亲,她将来是天机阁的女主人,齐云筝更是对云冥满心憧憬了。 齐老满脸的不自在,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实话。 早在他还不知道少主带了一个姑娘回来的时候,他其实心中也是有些想法的。 毕竟少主年纪也大了,却迟迟没有娶妻的消息传过来,他作为一个下属,于公于私,都希望少主尽快娶妻,诞下后代。 所以齐云筝吵着闹着不肯嫁人,非要等少主回来,他虽然不是很同意,但是后来也就默认了。 谁知道好不容易等来了少主回川蜀的好消息,少主却带了一个姑娘回来! 而且眼见着少主和那个姑娘关系亲密非比寻常,不是一般人可以插足得了的,他也就不再去想这一门亲事。 但是看着现在筝儿满心期待的样子,他怎么也说不出事情真相,惹得筝儿伤心难过。 第三百二十九章 婚约 齐老半天都不张口,齐云筝便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爹爹,不就是少主回来的消息吗,你不想说就算了,我问大小弟去。” 她哼了一声,还以为爹爹又看不惯自己成天打听外男的消息,所以才不想说,赌气的甩了一下头发,就想要离开书房。 “你给我等等。” 齐老头大的把人拦了下来,要是真的任由这丫头跑去找她小弟,以齐延玉的性格,估计会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而且齐延玉又不清楚事情实情,要是说的多了,这孩子非要去找少主怎么办? 齐老越想越是头疼,忍不住埋怨起已经过世的父亲,胡乱说什么娃娃亲的事,那分明就是老阁主的一句玩笑话,现在好了,这孩子深信不疑,这么多年非少主不嫁。 ——当然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不是他溺爱齐云筝过了头,齐云筝也不会养的这般任性,恐怕早早的就听从他的安排嫁出去了。 齐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实情说清楚,现在断了这孩子的念想,总比未来闹到少主跟前难看要来的强。 他长叹了一口气:“筝儿呀,少主此次回来,带回来了一个姑娘…… ” 他正准备接着说,就见到齐云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眶一点一点变红,渐渐蓄满了泪水。 齐老吓得连忙止住了嘴:“筝儿,这是怎么了?” “我不信!”齐云筝倔强的瞪着眼睛,以她女人的敏锐直觉,齐老只说了这一句话,她立马察觉出了爹爹真实想要表达的意思。 “爹爹,祖父大人说过,少主和我是有婚约的!” 齐老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这件事说起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阁主还只是少主,刚刚出生不久,老阁主的夫人被诊断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了。 老阁主本来和他的父亲定下了娃娃亲,但是这样一来,老阁主就只有阁主一个继承人,必须要招赘,而父亲不想让他入赘,娃娃亲也就不了了之。 所以父亲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老阁主,每次见到老阁主都要念叨一番,说是在孙辈里面再订一个娃娃亲。 但是老阁主估计也是怕再出什么变故,没有答应,大家也就是玩笑般提了几次,后面也就没再提了。 偏偏父亲小时候也格外疼爱筝儿,次次都拿起这个事来逗她,筝儿年纪小,不知道其中 的内情,信了父亲的这番话,一直觉得自己和少主有婚约。 他早些年少主未娶妻的时候,觉得或许有希望,也就没有尽早断了筝儿的念想,这也使得筝儿越发相信婚约之说。 谁知道偏偏就出了这么一个意外呢! 齐老看着眼泪汪汪的女儿,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作为一个当属下的,又没有资格越过少主去给少主订婚约。 就算他小时候教过少主的武功,少主尊他一句齐老,也不意味着他就真的是少主的长辈,可以对少主的婚事指手画脚。 而且,万一将来…… 齐老抛开那些多余的想法,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继续说道:“少主和那个姑娘形影不离,关系亲密,筝儿,你……那个婚约……” 那个婚约只是个玩笑话。 他磕磕绊绊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齐云筝脸上的神情越发气愤,忍不住把桌上所有的书通通都扫到了地上,墨砚打翻在地,发出哐当的声音,飞溅的墨汁污染了许多书籍。 齐老顾不上去心疼自己的宝贵书本,手忙脚乱的在齐云筝身边安抚:“筝儿,别,别难过了,爹爹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不要,我就 要少主!没有人比少主更好!” 齐云筝怒气冲冲的瞪了齐老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那个女人在哪?我要去会会她!刚抢我的未婚夫,我看她不要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桌上的茶壶摔到了地上,上好的白瓷顿时被摔了个四分五裂,茶水将书本上的墨渍染开,这一下又是七八本书被污染了个透彻。 齐老心疼的直抽抽,但却更心疼自己的女儿,忍不住开口:“筝儿乖,别砸这些东西了,小心伤了手。” “爹爹!我问你那个女人在哪呢!” “……” 齐老怎么可能开口告诉她? 要是齐云筝真的和乔姑娘起了冲突,他夹在中间,帮谁也不是。 为了让筝儿尽快冷静下来,他只能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少主似乎和那个姑娘闹了矛盾,那姑娘现在已经准备离开了。” 齐云筝一听这个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多云转晴,一时间展开了笑颜:“是这样吗?” “是,是啊。”齐老表情扭曲的点了点头。 就是矛盾只是姑娘单方面闹的,少主仍然一片痴心不改,昨日在前厅里干坐了一天,都没等到人。 但是只要乔姑娘真的离开了, 或许少主可能真的渐渐淡忘了也说不准……? 齐老在心里疯狂的说着自己也不信的安慰话,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可没有骗筝儿,她今天就会离开,你快去好好休息,梳洗打扮,明日一早我就带筝儿去天都见少主。” 齐云筝听到要去见云冥,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将先前的不快全部都忘了个干净:“那我要回去好好的泡个玫瑰浴,明儿一早来找爹爹,你可不要忘了时间啊!” “不会不会,爹爹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做到。” 齐老好说歹说的将齐云筝哄出了书房,看着连蹦带跳的女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也不知道这谎话能骗得这傻孩子多久。 他返身回到书房,看着一地的狼藉,更加头疼了。 这年头纸本来就是珍惜的事物,书本就更是珍品中的珍品了,一本薄薄的书,就要几十两银子,还是最为普通,雕版最多的论语。 齐老心疼的蹲下身检查地上的书籍,大多数因为被浸入了墨汁或者茶水,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有被压在最底下的几本才幸免于难。 他小心的一本又一本翻看,直到拿起一本封面一片空白的书。 第三百三十章 献策 “咦,这本书是什么时候放在我桌上的?” 齐老好奇的来回翻看了一下这本书,书看上去十分崭新,墨迹似乎都才干不久,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十分幸运的是,这本书被压在所有书的最底下,半点墨水和茶水都没有溅到它的身上,齐老皱了皱眉,晃忽的想起今天好像是有人来送过一本书。 好像是……乔姑娘身边伺候的那个丫鬟? 想到这,齐老把事情都想起来了。 那丫鬟好像是叫善喜?说是书上面写的一些乔姑娘提的建议,大概是关于对未来川蜀发展的策略,想委托他转交给少主。 他当时觉得一个姑娘家能懂什么策略,所以随手扔在了桌上,准备等以后有机会再转交给少主。 “唉,怎么就不是这本书被弄毁了呢,被弄脏的那几本可都是我花费上千两求来的孤本啊……” 齐老遗憾的叹了口气,随手翻开了书,意思意思的看了几眼。 ——谁知道这一看他就彻底沉迷了进去,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嫌书房的光亮不够,准备叫下人进来点油灯的时候,才发现月亮已经挂上了空中。 他也已经错过了晚膳时间,腹中 空空,偏偏平日里他吩咐了下人,没有重大的事,不允许进书房来打扰他,所以无人敢进来提醒他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齐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种一口气灌下一壶酒的大畅淋漓的痛快感:“妙啊,此书甚妙啊!有这些计策,何愁我们川蜀不能强大起来!” 这本书不仅从文写到武,大到科举的详细措施,小到田里的农具改造,详细的不能再详细了,哪怕是一个傻子拿着这本书,只要他能看懂字,照着上面去做,也可以将川蜀壮大起来。 齐老不是一个自傲的人,发现因为自己的偏见差点错过了如此重要的一本书,顿时有些羞愧了起来。 “乔姑娘本来就聪慧非常,甚至非寻常男子可比,万不能再因为男女之别而轻看了乔姑娘啊!” 齐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手上的书,眼神一下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绝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般非同寻常的智慧之辈离开。 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心,乔姑娘留在川蜀,对于川蜀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齐老想到齐云筝,头一下就疼了起来。 若是乔姑娘就这么离开了 还好,但是乔姑娘要是以后都留下来的话,还不知道筝儿要有多大的意见……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齐老小心翼翼地将书收进怀里,站起身——先前看输入了迷他都是席地而坐——踢开脚边碍事的书本,推开门走了出去:“来人,给我备马,我要去天都。” “是……老爷,那个……” 看门的下人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声音透着几分不知所措。 齐老不满的看了过去:“说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下人苦着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乔姑娘那边今日下午执意要离开,大公子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了下来,但是对方说是不论如何明天都要离开了。” “给我拦住她们!你们一帮平日里吃干饭的,还拦不住两个小姑娘吗!” 齐老顿时急了起来,将外套往身上一披,急匆匆的就要前去乔洛染的小院。 下人满脸委屈,那是普通的小姑娘吗?人家一拳可以打到他们十个…… 他满脸小心地跟在齐老的身后:“老爷,那还去天都吗?” “去……先不去了。”齐老脚步一下顿住了。 说的也是,要是自己现在一走, 这诺大的乔府,可就没有人能拦住乔姑娘了。 想要乔姑娘留下来,他必须也呆在齐府好好看着才行。 那还中的这本书怎么办啊?如此重要的策略,绝对不能放在她这里浪费时间,尽快让人交到少主手上才保险。 齐老爷眼睛微微一转,对着下人挥了挥手:“来,你去把二小姐给我叫过来。” 下人有些疑惑,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 齐老捋了捋胡子,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很好,让筝儿去送这份计划书,既能保证计划书绝对会交到少主手中,又能趁机把筝儿调开,避免她和乔姑娘碰到一起,还能满足筝儿一直想要见少主的愿望。 他果真是聪慧非常! 齐老有些得意的想到。 等到齐云筝一路跟着下人走了过来,就见到自己爹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傻笑的模样,顿时嫌弃的撇了撇嘴:“爹爹,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傻笑干什么?” “啊?咳,咳……”齐老,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迅速转移了话题,“筝儿,爹爹有一件重中之重的事,需要你来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 “重中之重?什么事呀。” “就是把这本计划书 完好的交到少主的手里。” 齐老从怀里掏出书,郑重的递到了齐云筝的面前,“可不要小看这本书,这可是关乎川蜀未来的百年大计!你路上一定要保护好它,确保它能完整无缺的放到少主手里!” 齐云筝顿时又是好奇,又是兴奋:“没问题的爹爹!少主现在人在哪里啊?”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为了完成爹爹交给她的任务而兴奋,还是能见到少主而兴奋。 齐老也不想探究那么多了,左右书让放心的人转交,他也能顺利的把筝儿调走,就已经达成他的目的了。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少主现在人在天都,具体住在哪里爹爹也不甚清楚,应该是住在内城里面,实在不行你去找一下你文伯伯,他肯定知道少主在哪。” “没问题,交给女儿吧!” 齐云筝兴奋地一把夺过了书,像是背后着火了一般,一溜烟的就跑了个没影。 “筝儿!明日一早再出发!你一个女儿家的,不要通宵赶夜路——” “……” 没有任何回应传过来,显然人已经跑远了。 齐老头疼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任务交给齐云筝到底靠不靠谱。 第三百三十一章 半夜跑路 齐老在头疼,乔洛染也在头疼。 她没想到这齐延曦,这般能说,本来都已经快要走出府了,偏偏硬生生的被他给拦住了。 一会儿说马车正在准备,不能让贵客就这么走出府门,一会又说马车出了点问题,还需要等上几个时辰。 左右就是不让她们走,拼命的拖时间。 乔洛染无奈,才又跟着善喜返回了小院,倒不是因为马车的问题,而是就算马车这个借口不能用了,那位乔公子也会想出更多无数的借口出来把她们拦住。 要知道,这椒江城可是齐府的地盘,一旦齐府这个庞然大物真想要在椒江城盯梢一个人,或者拦住一个人,她和善喜可躲不过去。 所以,乔洛染索性顺着齐延曦的意,老老实实的回来了。 看来不能再着一家人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离开了。 乔洛染心中有了打算,趁着夜色渐渐深了,拉着善喜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小院门口。 自从把她劝回了小院,齐延曦就派了几个仆从一天十二个时辰在门口盯梢,保证能掌握乔洛染的任何动静。 乔洛染就算内心不愉,可也知道犯不着和这群属下生气,反正把她挽留下来的命 令肯定是云冥下的。 ——这她倒是误会云冥了,云冥从来没有下过这种命令,甚至云冥已经打算和她一起偷偷溜回京城了。 小院门口的仆人还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口,只是随着夜色越来越黑,天气渐渐寒冷,他们就这么站在屋外,难免冻的瑟瑟发抖。 乔洛染看着看着,忽然心思一动,对着旁边的善喜使了个眼色:“善喜,你去熬些姜汤来,记得加一些’白糖’。” 说完,她主动推开了小院的门,对着几个如临大敌的下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天气也太冷了,几位守在外面难免受寒,不如进来喝一碗姜汤?” 那几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去汇报齐延曦。 乔洛染像是看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放心吧,就算你们齐大公子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我又不是要跑,只是心疼几位守在这里太过辛苦,请几位喝碗姜汤而已。” 那几个下人听到她这样说,顿时纷纷露出了意动的表情。 因为天真的实在太冷了! 就算齐府不是虐待下人的主家,下人们能吃饱穿暖存点小钱,可这也不意味着他们能攒够买皮毛大袄的银两 。 而这样的深冬,若是没有一件足够厚实的外套,长时间的呆在室外,简直能将人活活的冻昏过去。 一碗姜汤,一杯热酒,在寒冬对于奴仆们来说简直是续命一般的存在。 乔洛染见到这几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心动了,顿时微微一笑,推了最后一下:“大不了几位就不进来了,我让善喜把姜汤送出来,各位在外面喝上几口,也不能算违反命令。”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几人对视了,为首的那个下人上前一步,露出了带着几分感激的笑容:“那就麻烦乔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乔洛染连连摆手,恰好善喜端着一个托盘稳稳的走了过来,托盘上的几个白瓷碗还冒着热气。 善喜看上去有些不安,又偷偷地瞄了乔洛染一眼,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才上前一步:“几位请用吧。” “多谢善喜姑娘。”那几个下人纷纷感激的行礼,迫不及待地从她手中端起了白碗,一饮而尽, 善喜慌张的说道:“诶,你们慢点,这都是刚出锅的,烫着呢。” 其中一人都已经喝完了,舒畅的吁了一口气,满脸笑意的抬起了头:“没事 ,我们皮糙肉厚的,这点温度不算……啥……” 他说着说着,舌头突然开始打结,眼神也渐渐没了焦距,最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其他几人一看,顿时大吃了一惊,其中一个满脸惊讶地抬头看向乔洛染:“乔姑娘,这……是……怎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跟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剩下几人也纷纷没有撑住多久,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个还打起了小呼噜。 乔洛染略微惊讶的挑了挑眉:“善喜,你这是放了多少’白糖’进去啊?” 所谓白糖,也就是蒙汗药,是乔洛染自制的,一直放在善喜那里给她防身。 善喜心虚的低下了头:“奴婢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掌握不好量,所以每碗都倒了一整勺。” “难怪呢。”乔洛染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药指甲盖那么一点就可以放到一个人了,你加了那么多进去,便是来头大象,估计舔一口都要倒。” 善喜偷偷的撇了撇嘴,又忍不住有些好奇:“主子,大象是什么呀?” “大象啊……大象……就是很大很大很大的象啊。” “那象 又是什么呀?” “……问那么多做什么,走不走了。” 两人迅速地返回了房间,将行李背在身上,路过院门口的时候,乔洛染看见倒地不起的几人,到底心软了一下。 “去找几条被褥给他们盖着吧,天寒地冻的,就这么睡在外面,估计人都要冻坏了。” 善喜点了点头,两人又回房间抱出来几条被褥,盖着了几人身上,这才放心的离开。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月亮高悬在空中,伸手不见五指,诺大的花园也没有人,看上去黑漆漆的,极为吓人。 善喜忍不住缩到了乔洛染的旁边,有些害怕的开口说道:“主子,我们为什么要往后花园走,出府的方向不是在南边吗?” 乔洛染哼了一声:“你信不信我们不管是从正门出,还是从后门出,都有人守在门口。” “……也是哦。”善喜恍然大悟,“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自然是走没有人守着的门啊!” 乔洛染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这还是她当初跟着那位平夫人回府的时候发现的。 恐怕齐延曦自己都不知道,他们齐府还有这么一个门吧。 呵呵,想拦住她?没门! 第三百三十二章 封城 齐老爷吩咐完自己的女儿,就急匆匆的赶到了乔洛染的住所。 他远远的就看见有几个黑影倒在地上,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加快的脚步。 走进了一看,竟然是府中的下人,一个个睡的醉生梦死,身上还盖了几床被子,无论怎么摇都叫不醒。 不用进去也知道,肯定是乔姑娘干的。 “一群废物!废物!”齐老爷气的手都在抖,有机灵的下人悄悄的离开,把齐延曦喊了过来。 齐延曦显然刚刚从床上被拖起,衣服有些凌乱,头发都扎歪了,他满脸郁闷的跑了过来,一见院前的情景,瞬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爹,这是怎么回事?” 齐老斜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还没来问你呢!” 齐延曦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上前两步捡起了散落在地下的白瓷碗,轻轻的嗅闻了一下:“这个是……蒙汗药。” 他倒吸一口凉气:“乔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连蒙汗药都有。” 要知道,普通药店可是没有这些旁门左道的迷药毒药卖的,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想要弄到这些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过想也知道,少主带回来的姑 娘,必然不是普通的深闺女子。 齐延曦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几个睡得正香的下人,一腔火气也无处发泄,最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也不怪他们几个,爹,下令封城吧。” 没有马和马车,人应该还没有跑远,肯定还在城内,及时封城的话,说不定能把人找回来。 他不说,齐老也知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回头再找你算账!” 说完,齐老看向身边最亲近的一个侍卫:“去我书房拿了我的牌子,去找城门看守的祁将军,关闭各大城门,禁止任何人员出入,直到找到乔姑娘为止。” 侍卫乖巧的应了一声是,转身飞快的跑了。 齐延曦这才略微放下一些心,打了个哈欠:“爹,我听说小妹也回来了?” “她是回来了,怎么,她没有去找你吗……糟糕!” 齐老忽然猛地一拍大腿,又急匆匆的往回走,把齐延曦吓了一跳,人都吓清醒了,连忙跟上了齐老的脚步:“爹,怎么了?” “我让你小妹去天都送个东西,虽然我让她明早再出发,但说不准她今晚就跑了,等城门一封,禁止出入,连她都回不来了!” “什 么!”齐延曦大吃一惊,以小妹的性格,的确极有可能出现这种后果。 他顾不上等齐老,迈开腿跑了起来,将齐老甩在了身后:“爹,你走慢一些,我先跑过去看看!” 齐老应了一声,摸着胸口叹了口气。 年纪大了,多跑两步,身体竟然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想当初,他可是天机阁的第一高手! 唉…… 等到齐老急匆匆的赶到了齐云筝小院的门口,就见齐延曦郁闷着个脸站在门口,旁边是一脸茫然的齐云筝的奶妈妈。 “爹,小妹果然跑了。”齐延曦头疼的挠了挠头,“这下可如何是好?我去一趟天都吗?” “你去吧,不然放你小妹一个人在天都,我有些不放心。” 齐老叹了口气,想起齐云筝坚信不疑的那庄婚约,就有些头疼。 “你去了天都,看着些你小妹,不要让她在少主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齐老暗示着说了一句。 齐延曦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旁边的奶妈妈一样,忽然恍然大悟,懊恼的一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天呐,爹你放心,我会看着小妹的。” 只留下奶妈妈一脸不解的看着两 人,不知道两位主子在打什么谜语。 这也是齐老的无奈之举,奶妈妈向来最疼筝儿,要是让她知道了,回头和筝儿一说,筝儿又来闹脾气怎么办。 齐延曦知道小妹偷跑了以后就呆不住了,行了个礼,立马转身出发了。 而齐老想了想,生怕晚了一些,让乔姑娘顺利的离开,干脆又回房写了几封信,让几个侍卫分别送到了不同城门。 此时,乔洛染却没有像他们想的一样已经跑远了。 乔洛染和善喜正悄悄的蹲在了齐府的后门,躲在旁边的小巷子里面,夜色这么深,只要不发出声音,根本没有人注意这边。 善喜哈了口气,搓了搓手,靠着乔洛染满脸疑惑:“主子,我们不赶快走,还等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走不掉的。”乔洛染笑眯眯的摇了摇手指,“你信不信还没有等我们走到城门口,这椒江城就封城了。” 善喜一听,顿时焦急了起来:“那主子,我们还不赶紧走吗!” “你这丫头,急什么?我们只有两条腿,可快不过那些四条腿的。”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紧紧地盯着齐府的后门。 两人又等待了大约一刻钟,门突然 被推开,几个侍卫拉着马走了出来。 这几人跨上了马,分不同的方向离开了,其中一人正是朝着她们的方向快速而来。 乔洛染见状,顿时眼睛一亮,激动地拉住了善喜的手:“善喜,准备好了没有!” 善喜紧张的点了点头,手中的绳子越捏越紧。 刚才主子就跑到对面,不知道做了什么,然后扯着一根绳子走过来放在她手里,让她看准时机将绳子扯紧。 善喜虽然不知道主子是要做什么,但是对主子的盲从,让她从来不会问多余的话。 此时马匹越来越近,马蹄声也越来越响,乔洛染心里默默的数着数字,突然开口说道:“准备好了,三,二,一,拉!” 善喜紧张地闭上眼睛,将绳子狠狠地往后一拉,甚至整个人躺倒在了地上。 离地面三十厘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根不算粗的麻绳。 马上的侍卫顿时吃了一惊,扯着缰绳想要使马儿停下来,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马儿没有反应过来,前腿撞在了缰绳之上,顿时嘶鸣了一声,往前面摔倒在地上。 侍卫也重重的砸到了地上,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一声不吭的昏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顺利出城 其实以侍卫的身体素质,从马上摔下来,怎么也不至于昏迷过去。 但不知道是谁在路中央放了块石头,侍卫正好一头磕在了石头上,瞬间一声不吭的就昏迷了过去。 善喜见人真的摔倒在了地上,立马兴奋地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凑上前看了一下,这才回头开心的招手:“主子,他昏过去了!” 乔洛染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显然对会发生什么早有预测。 谁让石头就是她放的。 善喜正在费力地将马儿重新拉起来,见到乔洛染蹲在昏迷的侍卫旁边,满脸钦佩的说道:“主子,您怎么知道他摔到地上,头会撞到那块石头!” “自然是计算出来的。”乔洛染不在意的笑了笑,以她们的绳子高度,完全可以大致估算出人摔下马后汇往哪里摔,然后多摆上几块石头就行了。 她伸手按在侍卫颈边的脉搏,确定没有什么大碍,才站起身。 ——她只是想要顺利的离开椒江城而已,并不想真的伤了人命。 善喜已经动作麻利地将绳子收了起来,马儿也重新牵着站好了,乔洛染则迅速的扒下侍卫身上的盔甲穿好,接着将人塞进了旁边的小巷 子。 怕这天寒地冻的会把人给冻坏,她还往侍卫身上放了几包垃圾,臭是臭了点,但至少保暖了。 乔洛染自我安慰了几句,飞快的穿起了侍卫的盔甲,跳上了马,夜色沉重,不看脸的话,还真分不出来她和普通侍卫的区别。 善喜站在一旁兴奋地说道:“主子,我们用这种办法出去吗!” “这只完成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完成呢。” 乔洛染展开了从侍卫身上搜出来的信,借着月光大致的看了一下。 信应该是齐老的手笔,或许是不敢将乔洛染的身份写的太详细,信上只是含含糊糊的写了几句,命令城门守卫按照侍卫的话关闭城门,以便齐家在城中找一个人。 “成了。” 乔洛染满意地收起了信,对着善喜伸出了手,她的骑术自从前面几次赶路以后,已经突飞猛进,早已经不是当初上马都有些困难的她了。 善喜被一把拉着坐到了她的面前,整个人窝在乔洛染怀里,顿时有几分羞涩:“主子,都怪婢子无用,还需要主子亲自带我。” “想那么多做甚。”乔洛染兴致勃勃的笑了笑,声音几乎是贴着善喜耳边响起的,“等会 儿到了城门口,你不要说话,听我安排。” “是。”善喜害羞的点了点头。 乔洛染判断了一下方向,确定这个侍卫是去找的西城门的守卫,果断控制着马飞快的向前驶去。 有了马儿,速度果然不一样了,两人不过骑了一刻钟,就隐隐约约看见了城门的形状。 眼看着就要到了,善喜一下子变得很紧张,忍不住小声的说道:“主子,等会奴婢要怎么办啊?带着一个女子,是不是显得有点奇怪,要不然主子放我下来,先一个人出城吧。” “怎么,还不相信你主子的本事吗?”乔洛染不满的看了善喜一眼。 善喜委屈的撇了撇嘴,不敢说话了。 马儿很快骑到了城门门口,大晚上的,门口守门的守卫正在犯困,一人直接席地而坐,睡得不省人事,另外一个头一点一点的,眼看着也马上就要睡过去。 马蹄声惊醒了二人,站着的那个被惊的头重重往后一磕,头盔都撞歪了,他手忙脚乱的扶正了头盔,这才发现了来人,顿时连忙拦着乔洛染停了下来:“什么人,大晚上的是要去哪里!” “齐府,送人去天都。” 乔洛染冷静的停下 了马,压低了声音淡淡的说道。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信递了过去。 守卫看着眼前的信,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信上的确是吩咐了让他们按照侍卫的话行事,盖的也确实是齐府老爷的私印。 就在这时,乔洛染忽然低声对着怀里的人说了几句话,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夜色,控制着马儿左右走了两步,露出了几分焦躁的模样。 守卫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心中猜测可能是任务比较紧急,心中顿时起了一些同情心。 加上周围环境一片昏暗,他看得不是很清楚,脑子也困的有些发蒙,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同伴开城门。 “多谢兄弟。”乔洛染自然的抱拳感谢,看着渐渐打开的城门,头盔下的脸勾起了一抹不动声色的微笑。 守卫傻乎乎的笑了一下:“这算什么,兄弟一路顺风。” 他将手中的信件重新递给了乔洛染,对着城外的守卫摆了摆手:“放行!” 城外的守卫主要是负责拦截检查进城的人,得到了城内放行的命令,自然也不会过多拦截。 乔洛染就这样带着善喜, 在所有守卫的注视之下,正大光明的离开了。 直到往前跑了好一阵,善喜才从紧张中回过神来,心惊胆战的抓着乔洛染的衣领:“主子,我们出来了!” “是啊,我们出来了。”乔洛染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所以能不要那么紧张了吗?” “哼。”善喜嘟了嘟嘴,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主子,那个守卫为什么会放我们离开呀?齐老爷的信上不是说了要让他们关闭城门吗?” “当然是因为……信被我改过了啊。” 乔洛染从怀里将信掏了出来,递给了善喜:“你看看。” 善喜满脸好奇的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顿时惊讶的张开的小嘴:“这信,这信上的内容怎么改了!” 她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最后一脸肯定的说道:“是中间少了一段,让城门守卫把城门关闭的那一段!” 善喜一脸惊叹的看着乔洛染:“主子,你什么时候又偷偷的仿写了一封信,奴婢怎么不知道?” “谁说我这是仿写的,再说我们俩一直呆在一块儿,我哪有时间去仿写。” 乔洛染微微一笑,拿过那封信用力一甩,信顿时又被重新的甩开了一大截。 第三百三十四章 水路 善喜睁大了眼睛,像是在看变戏法一般,不敢置信的拿着信摸来摸去:“奇怪,什么时候折叠起来的?我竟然没有发现!” “一点小技巧。”乔洛染嘴角一勾,“其实也是时间太紧了,要不然,我可以更加毫无破绽一些。” 乔洛染,小时候坚信不疑的认为魔术就是魔法。 所以在有一年,一位魔术师来做慈善演出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在前面兴致勃勃地看演出,只有她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后台找到了这位魔术师,趁着别人休息的时候,扑通一声跪到了魔术师的面前。 那个魔术师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小朋友,快起来快起来!” 乔洛染坚信面前的人有魔法,谈起晶晶亮的眼睛,一把抱住了魔术师的大腿:“教练,我想学魔法!” 魔术师:“……啊?” 当然,后来误会还是解清楚了,魔术师一脸哭笑不得的教了几个小技巧将乔洛染哄了过去,乔洛染也得知了这个让她世界都快崩塌的消息——魔术原来不是魔法。 当然,现在的乔洛染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知道了以后 ,哭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的小姑娘了,她手指灵活的翻滚,眨眼间又将信折叠的起来。 善喜一脸佩服的接过信,再次细细的看了一遍,这回总算发现了破绽,毕竟不是一面完整的信,不仅语句句意有断层,而且还有一道不细看,发现不了的细缝。 乔洛染看着前面的路,有些怀念地说道:“魔术……也就是变戏法,就是这样,其实都是有破绽的,只是,变戏法的人会想办法用其他事转移观众的注意力,让人不会注意到破绽上面去。” 所以当时她故意露出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又发出了一些响动,使那个守卫下意识地将注意力转到了她这个人身上,忽略了信上的不对劲。 不过这也是因为封城的命令还没有传过来,平日里对出城的人本来就查的不严,不然的话,想出去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乔洛染突然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幅地图,就是月光仔细研究了起来。 善喜凑到旁边一起看,皱着眉头露出了一些纠结的表情:“主子,我们怎么再往西边去啊……” 想要回京的话,得往东北方向才行。 也就是顺着众人 来天都的方向。 乔洛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信不信,若是顺着我们来时的方向离开,恐怕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拦住。” 要知道,他们可是在川蜀的地盘上! 尤其是天机阁对于川蜀的掌控度,可比朝廷要大的多的多,她们能顺利地从京城一路离开到达川蜀,可不意味着,她们能从川蜀顺利离开到达京城。 乔洛染看着眼前从齐老书房摸来的地图,满意的笑了笑,确定好了方向,控制着马儿继续向前:“走吧!” 善喜歪着脑袋还是没有想清楚:“既然我们会被抓到,那要怎么样才能离开川蜀呢?” “陆地不行,我们就走水路嘛!” 乔洛染看着面前的路,笑得格外得意,幸好这天机阁高瞻远瞩,早早的修好了一条运河,可以直达朝廷的青海城。 虽然可能会绕上一些路,要比走陆路慢上大约两倍的时间,但是她相信,天机阁的人绝对想不到她会走水路! 呵,想拦住她?痴人说梦。 …… 天边渐渐泛起了白光。 骑了整整一夜的马,齐云筝整个人累的不行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作为齐家的女儿 ,骑马这种简单的技能,她也是会的。 但是看着天都巨大的城门,她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跟着她来的几个侍女满脸的担忧:“小姐,我们进城找个客栈,先休息一下。” 也难怪这几个侍女这般担忧,齐云筝从小娇生惯养,别说连续骑上几个时辰这种事了,连夜晚出门都没有过,突然一下一整晚不睡赶路,几个侍女都生怕她的身体出点什么问题。 齐云筝倒是感觉良好,或许是因为即将要见到云冥了,不仅丝毫不困,还显得格外的兴奋:“歇什么,我们快些,这本书可是爹爹交代要亲自交到少主手里的。” 侍女们悄悄的低下了头,心里忍不住吐槽道:老爷还吩咐了您今儿一早再出发呢,也没见您听上半句。 齐云筝的心都快要飞进内城了,哪里还顾得上休息不休息的。 她一马当先的向着城门跑去,几个跟着的侍女连忙焦急地追了上去:“小姐——等等我们——” 最后齐云筝还是被拉着进了一家客栈。 倒不是她突然又想休息了,而是身边的一个侍女劝住了她。 “小姐,我们赶了一夜的路工,风 尘仆仆的,这样贸然进去未免难看,不如找间客栈稍作修整,奴婢也可以去打听一下,少主此时正在何处。” “而且少主定然不会轻易接见外客,虽然小姐的身份在这,但一来二去的通报验证也麻烦的紧,奴婢先去文家递上拜贴,麻烦文老爷帮忙运作一二,也省掉一些无谓的步骤。” 齐云筝一听有理,也就答应了下来,乖乖地找了间客栈,洗漱了一番。 只是一想到马上要跟云冥见面,她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紧张,怎么也没办法好好休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侍女们见她这般模样,生怕把小姐急出个好歹,只好再次想个办法劝慰道:“小姐在这干等着也不是事,不如将要送给少主的书研读一番,若是少主问起来一二,也可以接上话。” 齐云筝正愁见面不知说些什么,所以才有些焦虑的不停转圈,听到她这样说,顿时眼睛一亮:“你说的有理!” 她兴致勃勃地从包袱里翻出了那本书,看着简陋的封面和装订,顿时嫌弃的皱起了眉:“爹爹这是哪里淘来的书?还要亲自送到少主手上,要是少主看了不满意怎么办?” 第三百三十五章 齐云筝到天都 按理来说,这种送给少主的书件,送信之人是不允许随便看的。 但是一来齐云筝是个新手,什么都不知道,齐老也忘记了强调,二来这本书也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若是重要的情报,齐老也不会让齐云筝这个大家闺秀来送了。 至于齐老让她来送,究竟有没有藏让二人多见见面,培养感情的小心思,就只有齐老自己知道了。 齐云筝嘴里虽然嫌弃的不行,但仍然好奇地翻开了书,映入眼帘的先是那狗爬一样的字体,顿时嫌弃的哇了一声。 “这肯定不是爹爹写的,爹爹那一手字颇有名家风范,哪会写的这般难看?” 她啧啧摇头,听到旁边几个侍女忍不住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其实乔洛染的字已经尽量练习过了,勉强能做到横平竖直,但想写的和这些古人从小练的一样蕴含风骨,那是不可能的。 齐云筝也是从小练字,一手娟秀小楷十分漂亮,所以才这般嫌弃。 旁边的侍女跟着笑:“的确不是老爷写的,或许是老爷口述让哪个下人写的?” “谁知道呢?” 齐云筝撇了撇嘴,勉强让自己忽略了糟糕的字迹,将注意力转到内容 上来。 “开办民间学堂,推动科举制……改善农具,提高田地作物产量……分化天机军?”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齐云筝勉强看了几页,发现字自己都认识,合起来却看不懂了。 而且里面提出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还分化天机军呢,要是被宋叔叔知道了,说不定要气得找爹爹打架了。 她胡乱的将书翻了几页,最终一把扔回了包袱里:“不看了,看不懂!” 其余的侍女对这些政治军事上的东西也是半懂不懂,偶尔看得懂的地方更是内容惊世骇俗,也没有在劝齐云筝继续看下去。 只有坐在最远处的一个侍女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去文府递交拜帖的侍女回来了,齐云筝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见人进屋,就兴冲冲地冲出了门:“文叔叔那边是不是已经说好了?走走走,我们快走!” “小姐——” 侍女头疼的跟在了身后:“文大人让人派了一辆马车过来,直接接您去内城。” “真的吗?”齐云筝开心地冲到了门口,果然见到了一辆停在门口的马车,立马满意的看向了侍女,“干的不错。” 其他的侍女匆匆忙忙的收拾包袱赶下了楼,见到这幕都苦笑出声。 小姐就是这般性子,说风就是雨的,拦也拦不住。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上路了,文家家主已经打过了招呼,内城城门的守卫见到马车拦都没有拦,直接就开门放行。 齐云筝看着城门口的斑斑血迹,皱着眉说道:“这门口是怎么了?” 她前几日都在姨娘家,根本不知道天都发生的事,或者说,哪怕事情传到了她姨娘耳里,姨娘都不会和她说。 所以齐云筝对于天都发生的一场争斗一无所知,见到血迹还有几分瑟缩:“这么多血,是有人在这里死了吗?” 她虽然不知道,几个下人可都一清二楚,几人面面相觑,说不准告诉还是不告诉。 最终还是领头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将事情说了出来:“小姐,这天都前两天天字阁内乱,在城里面打起来了,最后还是少主将人拦下来的。” 她知道,只要提到少主,齐云筝的注意力就会跑到少主的身上去。 果然,齐云筝半点也没有在意她所说到的天字阁内乱,满心满眼都是最后的少主:“真的吗?少主这般厉害!” 侍女头疼至极, 却还是要笑着:“是啊,少主一回天都,又有几家想要叛乱,还是少主及时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将这几家压了下来,现在估计都已经压入大牢了。” “我就知道,少主肯定是最厉害的。”齐云筝听得兴奋极了,像是压下叛乱的人是她一般,脸上充满了骄傲。 就在这时,马车停到了一处宫殿门口,车夫跳下了马车,小心翼翼的在外面喊道:“齐小姐,到了。” 齐云筝的神情一下变得紧张极了,紧紧的扒着旁边侍女的胳膊:“我的头发怎么样?没有乱吧?” “没有没有,小姐好看极了。” “我的衣服呢?我今天穿出来的这一件行不行?会不会太素了?” “哪里哪里,小姐容色艳丽,鹅黄色最是衬小姐的肤色。” 齐云筝这才勉强平静了一些,又急匆匆的找起了那本书:“对了,那本书,包袱在谁的手里?快拿出来给我。” 此时,坐在最角落的一个侍女,默默的掏出了书,双手递了过去:“小姐,在我这里。” “干得漂亮。” 齐云筝不走心的夸奖了一句,将书抱在怀中,满脸庄重的踩着车夫的背上了马车。 内城刚恢复生息, 云冥换了一大批人,没有多少下人,显得有些空旷。 齐云筝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宫殿门口的文家家主,兴奋地跑了过去:“文伯伯!” 文天德一脸慈爱的看着她:“筝儿都这么大了,快让伯父好好看看,过不了多久就该嫁人了。” 齐云筝还以为文天德在暗示什么呢,顿时害羞的捂着脸:“文伯伯说什么呢,筝儿还没有陪够爹爹娘亲呢。” “不小了,该嫁人了。”文天德呵呵的笑了起来,“对了,怎么突然要进天都找少主?我听你那个下人说,是你爹爹有什么东西要送给少主?” “嗯嗯。”齐云筝连连点头,脑子突然一下变得灵光了起来,“是一本书,内容极其重要,爹爹让我一定要亲手交到少主手中。” 文天德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说道:“那你稍等我一下,我进去和少主汇报一声。” 说完,他转身敲了敲门,在门口说了句什么,得到里面的应答以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走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齐云筝:“去吧筝儿,少主在里面等你。” 齐云筝看着面前的大门,紧张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脚迈了进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 贪心 云冥这两天一直在埋头处理公务。 天字阁的内乱,意味着许多重要的位置都需要换人,他初来乍到,手头上有政务能力的管理人才并不多,短时间还不能全部换掉那四家的人。 但是留着这些人,始终是个祸患,所以他还得考虑到离开后如何稳定局势,保证内乱和反叛不再次发生。 所以他这几天几乎是在不眠不休的处理事务,就是准备在离开前 ……至于他要离开的事,除了影七,谁也不知道。 云冥自己也知道,他刚刚回来,而且才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解决了背叛者,要是就这么说走就走的话,文老和齐老估计会气的当场撞柱。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留在这里,放着洛染一个人回京城。 所以只能在走之前尽量把手头的事务都处理干净,将未来都安排好,保证即使他不在,天机阁也能正常运转。 听见门外的敲门声,他头疼的放下笔,揉了揉额头,淡淡地说了一声:“进吧。” 文老已经跟他请示过了,来者是齐家的二小姐齐云筝,说是来送齐老的一份重要文书。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齐老的重要文书要让自己 的女儿来送,但是云冥并没有往心里去。 他并不知道那一场荒唐的婚约之事。 门被推开,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走了进来。 齐云筝长相虽然称不上花容月貌,可也算得上清秀可人,尤其是她在家中备受宠爱,平日里吃的用的都是最为顶级的珍贵之物,如此精心养育之下,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也会被养出周身端庄的气质。 她对自己的样貌十分得意,自信满满的走进屋,踩着小碎步慢慢的走到了云冥的桌前,缓缓的低身行了个礼:“云筝见过少主。” 不等云冥喊起,她就偷偷的抬起眼,暗中打量着云冥的样貌。 可惜面具遮掉了大半的脸,从清亮的眼睛和削尖的下巴来看,肯定是一个帅气之人。 齐云筝脸一下子有些热了起来,感觉云冥的视线看过来了,赶紧害羞的低下了头。 云冥根本没兴趣观察她,见人进来还算懂规矩行了礼,淡淡的看了一眼,又埋头工作:“起来吧,齐老让你带的文书呢。” “文书……哦,文书。” 齐云筝满脑子都是云冥刚才的声音,只感觉彷佛在自己耳边响起,低哑又充满了魅力, 脑子一下有些晕晕乎乎的,半天才反应过来云冥说了什么。 她从自己的怀里迅速掏出了书,双手递到了云冥的面前,抬起一双眼睛,无辜又期盼地看着云冥:“少主,在这里,这就是我爹爹让我带过来的书。” 她这个举动是极不合时宜的,应当将书先放到桌面上,而不是就这么直直地睇到云冥的面前,不仅挡住了云冥的视线,还打扰了他的工作。 云冥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对上齐云筝满心期待的目光,颇有些莫名其妙。 看在齐老的面子上,他没有多说什么,随手接过了对方手中的书,扔到了旁边:“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齐云筝一下子表情有些焦急起来了。 她怎么能就这么退下呢,两人连话还没有多说上几句,若是就这么走了,少主对她印象不佳怎么办? 这么想着,齐云筝脚步半点也没挪,在原地有些磕磕巴巴的开口:“少主,您,您要不要先看看这本书?”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先提起了这本书。 云冥有些不明所以,看着齐云筝紧张的样子,还以为这份文书十分重要。 他写批文写的也 累了,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了旁边的书:“这本书写了什么?” 齐云筝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当即兴奋的抬起了眼睛,磕磕绊绊地回忆起了在客栈时看到的内容。 一边说,她还一边暗自庆幸,幸好在客栈里简略的把书翻看了一遍,不然少主要是问起来,她都说不上话。 云冥听着齐云筝的话,脸色渐渐地变了。 他翻着手上的书,里面的内容并不算全面,甚至有一些齐云筝说到的,上面都没有写,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一本十分优秀的治理之策。 写这篇策略的人,一定有大才! 云冥越听越是仔细,甚至从旁边拿起了一张纸,一边听一边记录。 齐云筝把自己记得的所有东西都说出来了,才停下了嘴,看见云冥郑重的模样,心里一下子也有些得意。 云冥放下了笔,赞叹的长呼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齐云筝:“这本治理之策是齐老写的吗?” 齐云筝正准备回答,他忽然摇了摇头:“不,不对,这个笔迹不是齐老的笔迹,而且书上的内容并不算详尽,只是简略的提了一下,还没有齐二小姐你口述来的详细 。” 说到这,他赞赏的看向了齐云筝:“就是我所猜不错,这本策略知书是二小姐写的吧?” 齐云筝正准备否认,对上云冥看过来的欣赏目光,声音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面,怎么也发不出来。 她轻轻咬了一下下唇,一个想法慢慢的爬上了她的心头。 反正……就算她说书是她写的,爹爹也不会怪她吧? 都是齐家写的,具体是谁写的,又有什么区别吗…… 贪心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完全忽略了云冥口中所说的,书上写的不够详略之类奇怪的话,昏头胀脑的点了点头:“对,是……是我写的……” 云冥了然地笑了一下,他就知道齐老莫名的让女儿来送,这本如此重要的文书,一定有其他的含义。 在自己的领地发现人才,总归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哪怕对方是女子,他也并没有别的偏见,满脸赞叹地对齐云筝说道:“先生有大才,身为普通的闺阁女子,竟然对治理之策有如此见解,如先生一般之女子,我生平也仅见两人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云冥说生平仅见两人,齐云筝立马一下子警惕了起来:“那另一人是谁?” 第三百三十七章 礼遇 云冥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我听先生所讲和书上所写,有些地方还是有所差别,不如先生先在内城小住一些时日,有问题的时候也方便请教先生。” “我答应!” 齐云筝哪里还听得见别的东西,满耳朵都是住在内城,兴奋的脸都有些红。 见云冥正盯着她看,她蹂躏着手中的手帕,脸越垂越低,声音细弱蚊蝇起来:“我,我是说,当然可以,少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都会答应……” 云冥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和善的笑着点了点头,他对有才之人容忍度一向很高,尤其是这种能在他离开以后帮上大忙的人。 他从书桌后面起身走了出来,拉开门对着外面的文天德吩咐道:“文老,给齐小姐安排住在春云殿,除了齐小姐带的这几个侍女,再安排一些下人过去。” 文天德顿时惊讶的眨了眨眼。 他刚被解救出来,并不清楚云冥和乔洛染之事,但听说过齐云筝和少主的那桩玩笑般的婚约,他没有太当回事,看这个架势,少主似乎是有些上心了 ? 这是好事呀! 他笑容一下子堆满了整张脸,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对着云冥身后满脸害羞的齐云筝说道:“筝儿,跟我来吧。” 齐云筝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云冥:“少主,我……” 云冥还以为她在担心家里,爽快地笑了笑:“齐老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人过去说的。” 齐云筝一下子也无话可说了,只好又羞涩的点了点头,乖乖的跟着文天德离开了。 云冥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转了转手中的扳指,眼神中透露出一些思索。 内城的下人还是不够啊,连带路这样的小事都要让文老去做……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招一批宫侍。 先前的那一批,因为大半都是天字阁那几家的人,他都叫人给处理了,这才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 而叛乱的那四家都已经被他抄了个干干净净,另外三家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判乱,但是墙头草的态度也意味着他绝对不会再重用那三家的人了。 这样一来,天字阁的人被处理了大半,他竟然陷入了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况。 而科举制一时半会儿推广不出来,人才选拔也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事 。 一旦他离开了,川蜀必须有一个值得信任,并且有能力统领全局的人坐镇。 云冥缓缓的关上门,走回了书桌前,再次翻开了那个治理之策,再看一次,还是觉得十分惊艳。 他本来一开始想的是,他走后让齐老负责坐镇全局,文老从旁辅助,再用科举制慢慢的选拔有才之人,一点一点代替天字阁先前占的那些重要官职。 现在看来,齐老这个女儿,竟然似乎有布局之才啊! 作为齐老的女儿,身份上也值得信任。 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让齐二小姐接手他一部分的工作…… 云冥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淡淡地喊了一声:“影七。” 影七从房梁上翻身下来,跪在了他的面前:“少主。” “你去齐家报个信,我将齐二小姐留下来小住一段时间,同时让齐延曦赶快给我过来帮忙。” 影七听罢,幸灾乐祸的撇了撇嘴,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了书房。 云冥则再次翻开了那本书,对照着自己刚才记下的笔记,一点一点补充了起来。 …… “我说船家,你这价钱也太坑了吧?一个人就要五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善喜双手叉着腰 ,愤愤不平的对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怒吼道。 男人不在意的拍了拍衣服:“我说姑娘,你坐不坐?你不做的话,我们就走了。” 善喜脸色一僵,眼神在四周一转悠,空空荡荡,只有这么一艘船停在码头。 男人满脸的得意:“别看了,这附近会走水路的就我们一家,你们也是运气好,赶上我们今日发船,不然的话,在这等上两天也不会有新的船过来。” 乔洛染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听着,知道对方所说属实。 她和善喜跑到最近的码头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附近的百姓打听了一下,平时都有谁出海行商。 谁知问了好几家,都说只有这姓叶的一家,平日里会做些水上的生意,其他的人家要么就不在这个码头,要么就不走水路。 所以即使眼前这个男人坐地起价,她和善喜也别无选择。 男人等了半天,现在眼前的女人仍然一脸纠结,不耐烦的站起身:“你们到底上不上?不上的话,我们就发船了!” 他可不是特意接客的船,而是叶家用来运送货物的货船。 而眼前这两个女人搭个顺风船,他也是一时贪心,报出了这个价,想要赚 点私钱,正常来说,叶家是不允许外人踏上自家货船的。 乔洛染皱了皱眉,她们在这呆了有小半日,的确是没有见到第二条船了。 见善喜仍然一脸忿忿不平,她走上前按住了善喜的肩膀,淡淡的说道:“可以,一百两,两个人,你要负责我们船上所有的吃住。” “可以啊!”男人贪婪地笑了起来,不过两个女人的口粮而已,能花到多少钱。 这一百两要是进了他的腰包,足够他换间新的房子,再娶一房小妾了。 “贵客请吧。”男人看出了乔洛染才是拿主意的那个,笑眯眯的强下了绳梯,看着乔洛染,像是看到了行走的金子。 乔洛染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一手揽住了善喜的腰,脚下轻轻一点,就这么飞上了船。 她的轻功,修炼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做不到翻城墙,可是上这种算不上高的货船极为轻松。 男人见到眼前的一幕,脸色瞬间凝重了一些。 他在外面跑商见多了世面,知道这不是普通高手能做到的,刚才心中闪过的想法,也收了起来,态度变得客气了许多。 “贵客贵姓?我姓朱,喊我老朱就行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异状 乔洛染扶着善喜站好,淡淡的甩下了一句:“我姓乔。”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怀好心,毕竟那双眼睛里的贪婪都快要藏不住了。 所以她才特意露这一手,想要震慑一下这个老朱,好歹让对方短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要不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无论如何她也不会乘上这么一条船的。 乔洛染看着眼前男人眼神的变化,知道对方的确心中有了忌惮,满意的说道:“唤我乔姑娘就可以了,老朱是吧,不知我们俩住哪,凡请带路。” 老朱眯了眯眼,重新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谄媚的许多:“乔姑娘请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往前走,心里却还在翻滚着一些念头。 他的确起了一些歹心,两个姑娘家,带着大笔的财宝,就这么上了他的船,等船开到河中央,他把银两一抢,人直接抛到海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谁都发现不了。 但是现在人家明显身怀武功,不是普通的姑娘家,那么先前的计划就要重新好好想想了…… 没错,他还没有放弃他杀人抛尸的想法。 说到底还是乔洛染出手过于大方了,五十两一个人的船费,可不是普通人家能 负担得起的,被盯上也是迟早的事。 老朱打定主意要等到船行驶进河里再动手,想要先让两人放下警惕心,态度自然好了许多,笑眯眯的带着两人来到了船舱第二层。 “这里是一间空房,平日里没有人住,虽然有些简陋,可船上都是这个条件,就请两位姑娘忍耐一番了。” 乔洛染看着眼前的小房间,只有简陋的两张木床,一个木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善喜又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你们的房间连床被褥都没有吗?” 老朱干笑了两声:“这……姑娘也知道我们这是货船,没有备这种东西,到是有几床用过的旧被褥,若是两位姑娘不嫌弃,我这就让人抱过来。” 善喜一下梗住了,分不清是睡旧被褥更好,还是没有被褥更好。 乔洛染倒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多谢朱船长,被褥就不必了,我们就住这里吧。”这船上的旧被褥肯定脏的很,还不如没有呢。 老朱嘿嘿笑了两声,很会看眼色的离开了。 乔洛染踏进了房间,先检查了一遍门锁,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将视线转到了屋内。 房间里很小,两个人并排走就已经变得有些紧张,床也 是堪堪够躺下她们俩的长度。 善喜一肚子气,不满的嘟着嘴:“主子,我们真的就住在这里吗?竟然连床被褥都没有,更别说其他东西了!” “他的被褥拿过来,你敢不敢用还是另一回事呢。”乔洛染没有很在意,前世在艰苦的环境她都睡过,这里好歹有张床了。 她放下了背上的包袱,看着仍然一脸气鼓鼓的善喜,笑了笑说道:“别生气了,我们就凑合住这一段路,等到下一个码头就立马下船,坐别的船离开。” 善喜撇了撇嘴:“主子,奴婢是担心您呢!”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木板床而已,拿包袱里面的厚衣裳出来垫垫,凑合住几天吧。” 乔洛染笑眯眯的翻出了自己的狐皮大袄,这还是云冥不知从哪猎来送给她的,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这个拿来给你垫,好不好?” 善喜顿时心疼的压下了乔洛染的手:“主子,您可算了吧,这狐皮品相这般好,要是脏了破了,那可不见得能找出第二件了,还是拿奴婢的衣服垫垫吧。” “不过一件衣服罢了,有什么可心疼的。”乔洛染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眼神飘向了门外,脸色渐 渐凝重了起来。 “倒是那个老朱……我担心他还会下手,这几天,你与我就不要分开了,尽量一起行动。” 善喜一听,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主子的意思,是他还想……” “不错,你不会武功,千万小心不要落了单。”乔洛染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主要担心那个老朱对善喜下手。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忽然感觉船动了起来。 善喜一愣,趴到了窗户门口,看着越来越远的码头,兴奋的回身说道:“主子,我们出发了!” “我知道。”乔洛染有些哭笑不得。 房间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只是十分窄小,不过比人脸大上一些,只是一个用来通风的窗户。 善喜费力的拼命把自己脑袋往窗户外面探去,满眼的稀奇。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船,正是新鲜的时候,看着波涛粼粼的水面,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乔洛染无奈的摇了摇头,打开自己的包袱,从里面翻出了几包药,一一检查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这是她最大的底气。 只要有解毒药在,无论那个船长想要怎么下手,用毒也好,在食物里下手也好, 都不是什么大事。 她们自己也背了一些干粮,但是到底不确定在路上会用多少天,所以恐怕最后还是要吃那个老朱提供的食物。 看着善喜还拼命的把头往窗外凑,乔洛染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可小心着点吧,那个窗户那么小,小心把头卡在窗户里面了。” 善喜应了一声,委委屈屈地想把头收回来,忽然嗷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乔洛染连忙走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情景,顿时差点笑出了声,“善喜,你……都说了让你小心着点……” 善喜的头正正好卡在窗户上面,动弹不得! 听见了乔洛染的笑声,善喜满脸的委屈:“主子!您还笑我,快来帮帮忙呀——” “好吧好吧。” 乔洛染连连摇头,右手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她小心地割开了一小块木头,善喜顺利地将头收了回来,但是窗户挡风的窗纸也彻底报废了。 乔洛染头疼的看着窗户,这天气本来就冷,水上的夜晚更是冷上加冷,没有了挡风的东西,恐怕晚上会冻的睡不着。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适合挡住窗户的东西,乔洛染无奈的走出了房间,准备去找老朱。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失踪 齐延曦几乎是抱着以死谢罪的心情进天都的。 恰好在城门口遇到了领命接他进内城的影七,齐延曦脸上多了几分轻松:“影七兄弟。” 两人认识这么些天,也算有了交情,影七正骑上马准备赶路,就听到了他的声音,顿时惊讶的回过了头:“齐老弟,倒是赶巧,我正奉命通知你进内城。” 齐延曦苦笑了一声:“是不是小妹惹了什么祸事?” “啊?”影七有些疑惑不解,“齐老弟为何这样说,齐小姐不仅没惹祸,更是帮上了一个大忙,少主感激还来不及呢。” “没惹祸就好。”齐延曦长舒一口气,看着影七调转了马头,来到了他身边。 城内骑马到底容易误伤普通百姓,二人索性跳下了马,一起拉着马儿向内城走。 齐延曦可不信以自家小妹那个性子能帮上忙,还以为影七在说客套话,小妹只要不裹乱,他就感激不尽了。 影七见他神色郁郁,还以为他在担心齐云筝,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放心,齐小姐有大才,少主安排她住在内城,以便随时请教,安危方面绝对不用担心。” 齐延曦听到这个话,顿时惊讶得瞪 大了眼:“影七兄弟在说笑吧?” “我与你说笑做什么。”影七有些莫名其妙,“就是齐老让你妹妹送来的那本书,似乎你小妹正是写书的人,我也不太懂,但是那本书好像帮了少主大忙,少主才这般看中你妹妹。” “她?写书?” 齐延曦快要笑出声了,自家妹妹自己知道,从小到大别说论语孟子了,看过字最多的书,估计就是些什么神鬼异志,才子佳人的书。 她能写出什么书,还能帮上少主的大忙? 齐延曦不知道乔洛染写书委托齐老转交云冥之事,只知道父亲让小妹送了一本重要文书给少主,若说这本书是父亲写的还差不多。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误会。 反正要进内城了,好好问问小妹吧。 说起进内城…… 齐延曦转头看向影七:“少主突然找我,可是有要事?” 才经历了天字阁内乱,少主明明特允他回去休息几日,可若是要事,也应该唤父亲进内城才对,怎么会喊他。 而且天字阁这些事务平日里可归不到他们玄字阁来管。 影七干笑了两声,说不出是因为现在严重缺人,少主到 处抓壮丁,马上就要轮到你父亲这种话。 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喊你进内城自然是有事找你……对了,还没有问你突然来天都,是有什么急事汇报?” 提到这个,齐延曦脸色一僵,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凑到这个三日兄弟旁边,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谄媚问道:“影七兄弟,那个,你可知……若是少主知道了乔姑娘要离开,会是个什么反应?” 虽然认识少主只有这么短短的时间,可就连他也看得出来,乔姑娘对少主的影响太大了! 一想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的乔姑娘,和即将要去跟少主汇报消息的自己,齐延曦就痛苦的恨不得病倒在床上卧床不起。 再想想少主上一次知道乔姑娘失踪时的反应…… 齐延曦捂住脸,声音中透露出绝望:“你不用说了,我这就让人去给我准备棺材。” 他捂着脸走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影七的回应,顿时疑惑的扭过头,却见到影七跟没事人一样,早就溜溜嗒嗒的走远了。 “喂!影七兄弟!”不讲兄弟情! 齐延曦悲愤的加快了脚步追到影七身边,正 想捶两拳以示兄弟之情,忽然反应过来不太对劲。 上次影七知道乔姑娘失踪的消息,可比他紧张多了! 要知道他先前对于乔姑娘的重要性还一知半解,所以在乔姑娘失踪的时候,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禀报少主。 后面见到少主急得将整个李家抄了个干干净净,才幡然醒悟。 这次他可是第一时间就进天都来汇报,影七这家伙怎么反而没有上次来的紧张了? 齐延曦狐疑的看着身边的影七:“你……是不是有事情偷偷的瞒着我?” 影七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放心吧,少主不会怪罪你的。” 少主不仅清楚乔姑娘会走,甚至自己都打算跟着一起走,怎么可能会怪罪你。 齐延曦再怎么追问,影七却不肯开口了,只是笑个不停。 直到两人一路进了内城,来到云冥的书房门口,齐延曦都还没有从影七口中撬出原因。 “延曦来了,坐吧。” 云冥看着跪下行礼的齐延曦,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来的正好,有几件事正想让你去做。” 齐延曦心中暗暗叫苦,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属下还有一事汇报。” “哦?”云冥没有在意 ,一边继续批改手中的文书,“起来说吧,地上凉。” 他哪里敢起啊,只怕说完了,又要跪下。 齐延曦将头埋的更低了:“禀报少主,昨日夜里乔姑娘突然离府,目前下落不明,不过父亲已经将整个椒江城封城,保证任何人都离不开椒江城!” “嗯。”上面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就是毛笔画在宣纸上的声音。 室内一片安静。 少主就嗯了一声?上面坐着的人真的是少主? 齐延曦疑问充斥着大脑,心惊胆战的偷偷抬起眼睛看了一眼。 云冥正埋头写着什么,似乎十分忙碌,直到写完了手中的东西,才抬起头看向他:“行了,别跪着了,让你父亲也别封城了,洛染想要出城,你父亲可拦不住她。” 齐延曦满心疑惑的站起身,却不敢问出口,只好有犹犹豫豫的应了一声是。 云冥却突然笑了起来:“对了,你赶了一晚上的路,今日就先休息一天吧,也正好和你妹妹见个面,兄妹俩说说话,你妹妹养在深闺,却有这番见识,当真不错。” 这话说的,齐延曦脑顶上快要具现出问号了,简直以为少主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第三百四十章 下落不明 直到齐延曦从书房里走出来,脑袋都还有些晕乎乎。 影七站在门外等他,见到他出来,搂住他的肩膀就往旁边走:“来吧,要去见二小姐对吧,我给你带路。” 齐延曦被他拖着往前走了老长一段,脑袋突然清醒了过来,面容严肃地拖住了影七:“你等等,你等等,告诉我一下,筝儿来了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少主对乔姑娘突然离去无动于衷了,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妹妹更重要。 影七表情有些意外:“不是和你说了吗?二小姐的书写得不错,得了少主的称赞。” 见齐延曦还要再问,他不耐烦的推着人往前走:“废那么多话干什么?你自己去问问你妹妹不就知道了。” 齐延曦摇头,无奈苦笑。 要是这丫头会乖乖告诉他就好了,就怕这丫头又闯了什么祸,尤其是那个婚约之事…… 齐延曦想起来就头疼欲裂。 两人来到了一处宫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喧嚣声,似乎有人在哭,还有人在破口大骂,简直热闹非凡。 影七当机立断地拍了拍齐延曦的肩:“听上去有些热闹,我就不进去了,交给你了。” 说完,脚底抹油都跑了。 齐延曦无语的瞪着他的背影,整理了一下装束,轻咳了两声,才走上前敲了敲宫门:“筝儿?大哥来了,快开门。” 只听里面的声音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宫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一个身影猛地扑进了齐延曦的怀抱:“大哥——你怎么才来!” 感受到胸前一片湿濡,齐延曦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拍着齐云筝的背:“乖筝儿,这是怎么了?” 齐云筝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只觉得一辈子的厄运都耗在了今天。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满脸绝望的看着齐延曦:“大哥……怎么办,我身边的青叶失踪了!” …… 这两天,云冥总觉得齐家那两人很有些不对劲。 首先是那位齐二小姐,时常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后来自己陆续和她交谈了几次,远没有初见时那番惊艳的见解,发表的意见怎么听都像对政事一无可知的后宅女子。 而更让人莫名其妙的是,她在内城竟然以女主人开始自居,还大肆发动侍女和侍卫,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接着是齐延曦,这两天工作也心不在焉,自家妹妹做事 这般越矩,他不仅跟没看到一样,反而暗中再打掩护。 云冥便是再愚蠢,也发现不对劲了。 何况他如果算是愚蠢的话,世间也就没几个聪明人了。 内心隐隐有了猜测,云冥一边着手让影七去调查,另一边把齐延曦叫了过来。 齐延曦来时眉宇间颇有些凝重,这几日云冥直接安排他住在内城,某种程度上,算是他和小妹一举一动都在少主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少主突然来找他,也实属他意料之中。 “坐吧,不必多礼。”云冥指了指左下侧的座椅,表情平静如波。 齐延曦最怕的就是少主这副无惊无怒的表情,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云冥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一开口就是吓人一跳:“延曦,你对你这个妹妹平日里可还算了解?” 齐延曦听少主一开口就提起了那个不争气的亲妹,想起来之前筝儿的恳求,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恭恭敬敬的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砖,仿佛能从墙缝看出一朵花,声音还恰到好处的透出几分疑惑不解:“不知少主的意思是……?” 云冥眯着眼,手一下又一下的在桌上敲击着。 齐延曦的反应不对劲。 他本来猜测齐云筝只是为那本策略之书撒了慌,但恐怕也只是为了邀功,并没有准备过多追究,只是想询问一下关于那本策书的作者和齐云筝为什么要撒谎,没有想到其他方面。 但是齐延曦的反应反而像做了什么愧对他的事,却打算瞒下来而显得有些心虚。 齐延曦应该知道,就算他清楚了事情真相,也不可能去为难一个小小的后宅女子,除非……除此之外,他们还做出了别的事。 难不成……齐家有了异心? 不,这绝不可能,齐老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二人情同父子,若说别人背叛还有可能,齐家绝对不可能。 那齐延曦这个反应,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云冥故意往后一靠,声音中透着几分冷淡:“延曦,你知道我的意思。” 房间里一下沉默了下来。 齐延曦心一凉,还以为东窗事发,只得闭了闭眼睛,站起身噗嗵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是属下管教无方,才致使小妹身边侍女失踪这种大事发生在内城,还请少主看在小妹年幼无辜的份上,宽恕她几分,属下一定带她回家严加管教!” “侍女失踪? !” 云冥惊疑不定的坐直了身体。 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隐瞒自己的竟然是这样的事。 在内城,怎么可能有人在黄字阁眼皮子底下让侍女失踪?! 内城人手严重不足,他刚入内城的时候就命令齐老,将黄字阁大部分成员都调入内城,先将内城严密控制起来,防止出现意外。 所以内城明面上人手虽然不多,暗地里盯着的眼睛却不少。 若是发生了侍女失踪这种大事,必然会有人来报,但是他没有收到消息,就意味着黄字阁的人没有发现! “一帮废物!”云冥气得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往地上一摔,茶水飞溅,染湿了齐延曦的衣摆,尖利的碎片也弹射到他的身上,但齐延曦低着头,连个闷哼都不敢发出。 这件事看上去只是侍女失踪这么一件小事,但是里面牵扯的东西可就十分广了。 内城人员监管不力,还有侍女究竟是如何失踪的,她的目的是为何?是被人谋害了,还是潜伏在暗中准备刺杀…… 这些事不调查清楚,就意味着云冥这个少主的能力和安危出现了问题。 身为少主出现了如此大的错漏,必然也意味着天机阁和川蜀的动荡。 第三百四十一章 替妹受过 所以齐延曦心中愧疚至极,他倒并不是想隐瞒,而是想先暗中将事情调查清楚,再来向云冥请罪,如此也好,替自己妹妹减轻一分罪行。 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用力之大,额头很快就出现了血迹:“请少主将此事交于属下调查,必在三日内给出调查结果!” 想起妹妹紧张不安,惶恐中带着绝望的小脸,他的心一痛,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紧了心脏。 妹妹从小在闺阁中长大,备受宠爱,自己也好,父亲也好,谁都舍不得让她有一丝难过。 她何曾如此痛苦难过? 无论如何,哪怕是他替妹受过,也要在少主面前替妹妹把罪责担下来。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云冥在一开始的暴怒摔了一只茶杯以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反而声音平和的将他喊了起来。 云冥并不是不生气了,而是很快发现了疑点。 住进内城的这几日,他可以很确定,内城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怎么可能出现侍女失踪这种大事,他反而是最后一个得知的? 所以这侍女或许未必是在内城中失踪的。 云冥淡淡的喊了一声:“影七。” 齐延曦毫不惊讶的看着从房梁 上翻下来的身影,脸色苍白的低垂着头,显然打算长跪不起了。 云冥懒得管他,继续问道:“把这几日齐二小姐身边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和我汇报一遍。” 虽然他命令玄字格监管内城,可是平日里无大事,是不需要向他汇报的,他也没有兴趣每日听别人汇报一个姑娘家的琐事。 但现在事发突然,他也不得不听了。 影七偷偷的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没有一丝血色的齐延曦,面上面无表情的汇报:“禀告少主,齐小姐入住第一日上午在房中一片正常,中午发现身边一个名叫青叶的侍女无故失踪,下午在自己的宫殿内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哭闹不休。” “恰逢齐公子前去看她,二人再次将宫殿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第二日,齐小姐与您谈论完,用您的名义让侍卫将她宫殿附近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下午自己偷偷沿着进内城的路线找了一遍,一无所获,晚上与齐公子秉烛夜谈,讨论第二日分开行动。” “第三日,齐小姐受您邀请前来讨论事务,齐公子趁机请一队侍卫将内城平日里少有人去的角落都找了一遍,仍然一 无所获。” 接着就是今天了。 齐延曦听着影七一五一十地将这两日自己与妹妹的行动事无巨细的汇报了出来,神色反而变得好了一些。 少主对内城的掌控力到了如斯地步,就连他和妹妹秉烛夜谈的内容都一清二楚,那么怎么可能无故失踪一个侍女,少主反而一无所知。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侍女并不是在内城失踪的。 只要不是在内城失踪的,无论她在天都是被抓了,被拐了,还是自己偷跑了,左右都怪罪不到小妹身上。 齐延曦这般想着,心反而慢慢放了下来。 云冥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目光意味不明的看着齐延曦:“嗯?以我的名义?齐二小姐胆子倒是挺大的。” 齐延曦脸色一苦,他也劝过了,可是齐云筝坚信自己未来是天机阁的女主人,甚至觉得自己名正言顺,他想着左右找人也更方便一些,也就没劝住。 但是若是妹妹以少主的名义干其他的事情,他可坚决不会同意了! 云冥轻笑了两声,对于侍女失踪的事,没有那么在意了,随口让影七派人去调查,就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影七给了齐延曦一个自求多福的眼 神,他这两天跟在少主身边,对于事情也就一清二楚了。 齐延曦有些莫名其妙,但最大的问题解决,他也就没那么紧张了,跪在那里满脸愧疚的说道:“小妹年纪小,还请少主看在我父亲与属下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回吧。” 云冥嘴角轻轻的勾了勾:“我倒是可以原谅这一回,下一回呢?” 说完,他猛地将桌上的一本书扔进了齐延曦的怀里:“你妹妹的大作,好好拜读一下吧。” 虽然是一本书,可云冥的力道可不算小,齐延曦被撞到了肺管子,轻咳了两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 说起来,前几天影七的确好像说过,妹妹写了一本书,少主颇为欣赏…… 他当时还当笑话听来着,这两日一心那你侍女的事情去了,也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现在少主却突然把书扔在了他怀里,说是小妹写的? 齐延曦有些来了兴趣,低着头将书翻开,还没看内容,看着书上的字,就先笑出了声:“少主,此书绝对不是舍妹写的,这上面的字与舍妹截然不同。” 云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第一眼看字,第二眼看内容,齐延曦瞬间就被吸引了 注意力,如痴如醉地看了起来。 直到整本书全部看完,齐延曦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了书,摇着头有些唏嘘:“这本书作者难得集合大局及细节两面的能力,无论从纵览全局的角度出发,还是从改进农具的细节出发,都具备极强的说服力,此人乃是当世潜龙之才!” 他兴致勃勃的抬起头:“少主,不知这本书作者是谁?现在正是缺人用人的时候,应当邀请他前来为少主分忧才是。” 云冥一手撑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齐延曦:“我不是说过了,令妹写的。” 齐延曦连连摇头:“少主不要打趣我了,舍妹要是能看懂这本书,属下就要烧高香了,更遑论写出这样的书来。” 云冥紧紧地盯着他的神色,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撒谎。 见齐延曦面色坦然,的确不像在说谎,云冥才将手放下,悠悠闲闲的端起旁边的茶杯:“行了,别跪着了,起来坐着说话吧。” “多谢少主。” 齐延曦跪了这么久,双腿都有些麻胀,慢吞吞地爬起了身,刚刚坐稳,就听云冥在前面盯着他笑咪咪的开了口。 “延曦啊,令妹可是说,这本书就是她写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作者 “绝无可能!” 听到这话,齐延曦屁股都还没有坐稳呢,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他看着云冥的脸色,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这几天齐云筝的异样之处,脸色一点一点黑了下去:“少主……筝儿,筝儿年幼,孩子心性,还请少主看在齐家忠心耿耿的份上,从轻发落!” 他已经不敢奢求原谅了。 筝儿什么水平,难道自己不知道吗?竟然敢认下这种宏伟之书的作者! 她难道不知道,只需要简单的交谈两句,这种事情不用多说就露馅了吗! 齐延曦第一次痛恨起了家中为什么如此溺爱筝儿,把她养的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不怕。 云冥哼笑了一下,也没有说罚还是不罚,只是敲了敲桌子:“你先把书还给我。” “是,是。”齐延曦小心翼翼的将书放回了桌面,看着书的眼神,还有些恋恋不舍。 “只是不知此书作者究竟是谁,如此宏才伟略,不请进天都为少主做事,实在可惜。” “你也不知道?”云冥若有所思的将书收好,“那你觉得……可会是齐老?” 云冥没有继续提齐云筝的意思,齐延曦自然也不会提,顺着他的话说道: “应当不会,若是父亲写的,字迹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大的差别?而如此重要的内容,父亲又怎么会口述让其他人来写。” 所以这本书既不是齐老写的,又不是齐云筝写的,那会是谁写的? 云冥思路转的极快,立马想到了乔洛染的身上。 如果真是洛染写的,时间也对得上,洛染写完了这本书,就提出了告辞,离开了齐府。 如果不是洛染,齐家难不成还藏着能写出这种书的幕僚,而不将人推荐给他? 云冥有一下没一下的用食指敲着桌面,哒哒的声音听得齐延曦紧张至极。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少主,此书是父亲让筝儿送进天都的,父亲肯定知道作者是谁,不如传唤父亲进内城,想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云冥已经可以确定十之八.九是乔洛染写的了,但听到齐延曦的话,他并没有拒绝,反而笑着点了点头:“那就依你行事吧。” 他的确有些事需要找齐老确定一下。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齐延曦负责以最快的速度接齐老进内城,而影七领命去调查青叶失踪之事。 毕竟是齐家的侍女,哪怕不是在内城失踪,而是在天都 失踪,某种程度上都有些可疑。 将人都赶了出去,云冥每次翻开了那本策略之书,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 “呕——” “我说姑娘,你这到底行不行啊?” “我,我可以……呕——” “……船上有药吗?” “有倒是有,但是没有治晕船的药啊!” “主子,奴婢没事,呕——” 乔洛染头疼的看着扒着船边吐了个昏天地暗的善喜,一时间束手无策起来。 她上船之前也没想到,善喜她居然晕船! 因为是货船,船上的人并不算多,除了老朱以外,还有十几个看运货物的水手,都是跑船的老手了,自然也不会准备什么晕船的药物。 所以善喜这晕船,除了上陆地好好休息,竟然别无他法。 乔洛染思来想去,就算改了后面的路线,现在已经在船上了,也没有办法临时下船,只能让善喜先先忍一忍了。 看着善喜小脸苍白,眼神无光的样子,她也心疼起来,一把抱起了善喜回到房间:“你就回房间好好躺着吧,躺着舒服一点。” 善喜虚弱无力的扒着她的胳膊,挣扎着想要跳下来:“奴婢,是奴婢没用,没帮上忙,还 ……” “说这么多做什么,你好好躺着,就是帮我的最大忙了。”乔洛染无奈的按住她,以她的力气,就算善喜这会完好无损也挣扎不过她。 好说歹说将善喜劝到了床上,乔洛染无奈的摇了摇头,离开了房间。 老朱满脸讨好的笑容站在门口:“乔小姐?善喜姑娘没事吧?” “她没事,你们这里都储备了哪些药物,方便让我看看吗?” “方便,方便。”老朱笑眯眯的,态度极好的模样,“不过是一些防着受伤的金疮药,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别的了。” “你们没有……”没有防备坏血病的药物吗。 乔洛染转念一想,虽然因为缺乏维生素C导致大量的船员会得坏血病,但是古代还真不一定对这个病有概念。 毕竟古人连维生素C是什么都还不清楚。 她无奈的摆了摆手:“那就算了吧,她晕船,金疮药也派不上用场。” 老朱笑呵呵的搓着手,不说话。 乔洛染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晚膳就麻烦船长了。” “好说好说。”老朱看着乔洛染走回了房间,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他不过是客气的说上两句,竟然 真的颐气指使了起来。 要不是看在你有钱的份上……哼! 旁边突然冒出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老朱连忙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小声骂道:“你们两个又上来干什么?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吩咐,你们两个不准上二层吗!” “老大,那俩小娘们真好看。” 其中一个嘿嘿的笑了起来,眼神邪恶的看着乔洛染的房门,“反正你也打算要动手,不如我们彻底动手之前,先让兄弟爽一爽……” “你给我闭嘴!”老朱气的差点一巴掌上去了,要不是怕动静太大,他早就把这个蠢货丢进海里了,“你可别忘了,船上还有林平那家伙在呢!” 叶家不可能完全放心货船掌控在老朱一个人手里,所以老朱虽然是船长,在船上还有一个叫林平的带着七八个护卫,是叶家专门请来负责看管货物的。 而老朱不敢惹他,不仅是因为他是叶家派来的人,更多还是因为此人功夫极高。 听到林平的名字,两个小弟瞬间萎靡了下去,他们也知道,自己哥三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林平一个人。 其中一个小弟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第三百四十三章 半夜下手 “老大,这俩小娘们这般有钱,要不我们想办法把林平那个家伙也拖下水,我就不信他不心动。” 另外一个小弟一听,连连点头:“对呀对呀,其中一个不是好像还会点拳脚功夫?有林平帮忙,我们也有把握的多。” 他们越说越起劲,简直就像乔洛染和善喜两人已经手到擒来了一样。 老朱被他们说的有些心动,摸了摸胡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了。 “不行,林平那家伙跟我本来就不对付,要是被他知道了,我打算在路上杀人越货,还真说不好他是愿意跟我们一起行动,还是偷偷的将事情禀报主家。” 而且多一个人知道,就要多一个人分钱,还是林平那个家伙,老朱心里自然充满了不愿意。 他再次一巴掌扇到了小弟头上:“你们两个,嘴风都给我严一点,听到了没有?这件事要是泄露了出去,我就拿你们两个是问!” “是是是。”两小弟摸着脑袋,郁闷的点了点头。 老朱这才满意的说道:“我让你们准备的蒙汗药呢?” “在这里呢。”其中一个小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纸包,“我们一直贴身藏着,保准没有任何人 发现。” “给我看什么?下到她们的晚膳里去!” 老朱差点被这两个蠢货气死,再次公平的一人一巴掌:“行了,别在这里呆着了,赶紧回厨房去,要是被人看到了你们俩出来,小心又惹事端!” “是是是。”两个小弟郁闷的抱着脑袋跑下了二层。 老朱摸着胡子,反身看着乔洛染的门,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微笑,这才摸着胡子慢悠悠地离开。 他不知道的事,在门背后,乔洛染也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微笑。 这么大声音,在她这个有内力的人门口旁边说话,是以为她聋吗? 想对她下手?呵,那她可就不会客气了。 乔洛染摸着下巴,听他们的意思,这件事似乎只有老朱和那两个小弟知道,而船上还有一个叫林平的,是那个老朱的对手,应当是有几分功夫,所以这三人才如此害怕那个林平。 不过无所谓,左右有她在,无论什么计划都成功不了。 乔洛染回身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给又盖了一层大袄。 她也没想到船上的环境竟然糟糕到这个地步,两人这两天都是靠着背包里的几件厚衣服才睡下来的。 善喜先前吐了个昏天地暗,这 会儿已经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只是俏脸还有几分惨白。 乔洛染无奈的替她理了理头发,开始思索后续的路线。 如果善喜一直这样晕船,后面恐怕还真走不了水路了,可是如果走陆路的话,想要同时避开朝廷和天机阁,到底有几分麻烦。 该怎么走呢…… 时间转眼就到了晚上。 老朱一脸和气的上来送饭,这两天都是他来送饭。 晚上一般是糙米粥和两个笼饼,虽然称不上好,可也说不上坏,比起其他的船员,她们吃的已经不错了。 老朱笑眯眯的敲了敲门:“乔小姐,善喜姑娘,我老朱来送饭了。” 他听到几声脚步声,借着门吱呀一声被拉了开来,乔洛染脸色平静无波地看着他:“麻烦了,给我吧。” 老朱趁机从她旁边往房间里看了一眼,那个叫善喜的姑娘,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估计下午吐成那个样子,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这也没事,其中一个病了,更方便他们计划。 就是可惜怎么不是这个会武功的乔小姐晕船。 老朱呵呵笑着点了点头:“乔小姐客气了,要是不够,还可以……” “够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 乔洛染冷淡的打断,接着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差点撞到了他的鼻梁。 老朱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恨恨地朝门口吐了一口唾沫:“得意什么?今晚上就把你给办了!”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门口。 乔洛染捧着餐盘,站在门后冷笑了一声。 她端起粥闻了一下,米香中还混杂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真是自信,将毒下到粥里面,以为她闻不出来吗? 乔洛染挑了挑眉,随手将粥从窗口泼了出去,看着粥倒入了水中,浪花一翻,再无踪迹。 窗口的动静惊醒了善喜,她哼了一声,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主子……” “睡吧。”乔洛染怜爱的坐到了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你安心睡就是。” 善喜白天吐了太久,消费了太多的力气,困顿的厉害,闻言点了点头,脑袋一倒又睡了过去。 乔洛染走回到桌边,拿起笼饼闻了一下。 笼饼倒是没有下药,可能是因为单个笼饼不好下药的原因,毕竟将药揉进面团里面,那这一批笼饼就都有问题。 而这个老朱和两个厨房的小弟从话语来听,显然不敢得罪那个叫林平的家伙,要是这 一批笼饼都出现了问题,那个林平肯定会发现不对。 既然没问题,乔洛染放心的将笼饼放进了嘴里,一口咬了下去,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古代的笼饼不是现代的细面揉的那种雪白的馒头,吃起来细腻的口感混杂着面香,反而粗糙的拉嗓子。 她这具身体在古代娇生惯养这么久,还真好久没有吃过这些古代最底层人民吃的食物了。 但是再难吃也得吃下去,乔洛染一边皱着眉,一边勉强混着冷水将馒头咽了下去,内心暗暗发誓。 等到了下一个码头,她就要找个客栈,好好的吃一顿睡一觉! 这也太折磨人了。 夜色一点一点深了下去。 月亮爬上了天空,月光波光粼粼的洒在水面上,显得格外唯美。 乔洛染没有入睡,坐在窗户口,看着荡漾的水面,心却想起了云冥。 不知道自己写的那些东西,云冥看到了没有…… 还有义父他们,她相信就算自己走了,齐老爷也绝对不敢亏待了他们。 可是到底没有亲自安顿好义父,她的心理还是止不住的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义父他们买到了合适的院子没有……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反杀 有人在门口! 乔洛染瞬间目光凌厉地将视线转向了大门,就见到一根弯针,从门缝伸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去够门内的扣锁。 船上的这个木门锁并不严密,只是简单的扣了一下,只要有什么东西将它挑开,门自然也能打开了。 果然来了,乔洛染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到了门后,小心地将内力附到了耳朵上。 三个人的脚步声…… 四个人的心跳声? 等等,暗中还有一个人。 乔洛染眼睛眯了起来,心中闪过了诸多推测,有一一推翻。 这个人的心跳声,明显和门口三个有些差距,意味着他站的位置并不在门口,而是在较远的地方。 看风的? 也不对。 乔洛染甩了甩脑袋,暂时不去纠结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第四人。 她思考了一会儿,走到床边将衣服堆了起来,伪造成床上有人的假象,又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门的左侧。 这个地方是死角,只要门一推开,就没有人看得到这个角落。 那根弯针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勾中了扣锁,紧接着门外就传来了兴奋的低吼声:“勾中了,勾中了!” “小声点,你这个蠢货!”这个是老朱的声 音。 门外立刻安静了下去,弯针小心翼翼的往上一抬,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快进来!” 门口冲进来三个男人,领头的老朱看着床上的两个人影,满意的笑了起来:“睡得不错嘛!” “是啊,毕竟粥的味道也不错。”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老朱惊吓的转过了头,看着将门重新锁好的乔洛染,一脸狰狞的说道:“你没有喝粥?” 乔洛染无辜的耸了耸肩:“你们这个粥闻起来有一股酸味,我实在喝不惯,就给倒了。” “你!” 老朱也就是慌张了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这边三个男人,而对面只有一个弱女子,脸色再次自信了起来。 “怎么,你以为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打得过我们三个大男人吗?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嚣张极了,揉了揉手腕,一脸邪恶的向乔洛染走了过去:“没喝药,正好,我不喜欢那睡得昏天黑地的,实在没什么感觉,我就喜欢那哭着喊着挣扎的,最好是……像你这样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朝着乔洛染正面扑了过去,另外两个小弟默契的一左一右,想要扣除乔洛染的肩膀。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乔洛染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躲也没有闪,任由旁边伸过来的两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老朱心中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想太多,还以为是这个女的看势不可为,自己放弃了。 他坏笑着将手慢慢的伸了过来:“乖乖的也好,少受点苦——” “还以为你们能有什么本事呢。” 乔洛染失望的眨了眨眼睛,内力在身体里绕了一个周天,猛地迸发了出去。 两个小弟只觉得双手一麻,立马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手,乔洛染一脸淡定的猛地抬起腿,一脚踢在了老朱的双腿之间。 “啊——”老朱顿时脸色涨红,双手捂着胯下,倒在地上,疼得来回翻滚。 两个小弟紧张的对视了一眼,再次想要伸手去抓乔洛染的肩膀,被乔洛染灵敏的躲了过去。 她双掌在身前划了一个圈,一招就将两个小弟打翻在地,昏死了过去。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乔洛染失望的撇了撇嘴。 她还以为这老朱明知她有功夫还敢下手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也会两招呢。 她刚才没有挣扎,是想拿这三个人试试新练的掌法,谁知这三个人实在差得离谱, 别说内力了,连普通的拳脚功夫都没有,无非就是仗着男人天生力气比女人大一些。 难怪三个大男人提到一个会点功夫林平就吓的瑟瑟发抖,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乔洛染摇了摇头,蹲在老朱身边,一把拎起了他的头发:“好了,你说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老朱紧张的牙齿都在打颤,他天生看不起女人,所以知道乔洛染会功夫也没有当回事。 但是他哪知道自己三个人加起来,在这女人手上也走不过一招! 他低声下气的讨好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这才,这才……您放心,我这就把你们的一百两退给您,后面的路绝对不敢再来打扰您了!” “就这?”乔洛染冷笑了一声,拖着他的头发,打开了门,走到了甲板上,“既然这样,你也没用了,我看着水不错啊,你就继续游一圈吧。” “不不不不不——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老朱紧张的脸色惨白,双手死死的扒住船边,要不是看乔洛染一脸嫌弃,他估计都要上前去扒乔洛染的大腿了。 “我,小的那里还有一百两白银孝敬女侠,还请女侠饶了小 的一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老人还病重,这才一时冲动,还请女侠看在家中老人的份上,饶了小的一命吧——” 他哭的涕死横流,眼泪鼻涕流的满脸,乔洛染实在看得恶心,干脆利落的将人往旁边一扔:“不够。” “啊?这,小的,小的……”老朱肉疼的咬紧了牙齿,小心翼翼的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这里这里是二百两银票,是小的全部资产了……” 乔洛染伸手拿了过来,看着一脸讨好的老朱,忽然一脚踹了过去,将人狠狠地踢倒在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她这才慢悠悠的将荷包收好:“把你那两个小弟带出我的房间,后面的路上,我不要再见到你们三个。” 这就是放他们一马的意思了。 老朱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顾不上自己胸口的伤痛,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多谢女侠,多谢女侠饶命!” “别嗑了,赶紧把你那个小弟拖出我的房间。” “是是是。”老朱捂着胸口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乔洛染房间走去。 乔洛染却没有跟上去,而是回头看向旁边的阴影处:“阁下看了这么久的戏,不出来说两句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 林平 阴暗处一片安静。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以为我诈你呢?心跳声那么大,我可不是聋子。”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一脸书生气质的男人拍着巴掌,一脸赞叹的走了出来。 “乔小姐这话可说错了,正常人可听不到心跳声。” 乔洛染没有兴趣和他辩解,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你是林平?” 其实说起来也十分好猜,船上的人多数没有念过书,没什么文化,哪怕是老朱也大字不认识几个。 这男的一身书生气质,她思来想去,除了传说中的那个林平,也没有人能养出这通身的气派了。 林平并没有很惊讶,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乔小姐聪明。” “哼。”乔洛染哼笑了一声,眼中隐隐约约闪着冷光,“林护卫不好好呆在自己的船舱,跑到我这二层的甲板上来干什么?” 船上大多数人都住在船舱,包括老朱,乔洛染和善喜住的地方可是老朱,特意找的能和船上其他人隔开的地方。 一方面是因为她们两个女人不太方便,另一方面,自然是为杀人越货做准备了。 林平笑 了一下,被怼了也没有发怒,反而客客气气的鞠躬一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在下唐突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乔洛染眯了眯眼睛,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不说话,林平反而再次开口了:“乔小姐莫非放过那个差点抢夺了财物,还威胁性命的家伙?” 乔洛染似笑非笑的回过头:“那依林护卫看呢?” 林平面上露出几分纠结之色,思索了一会,最终长叹了一口气:“乔小姐有所不知,我们这条航线朱船长跑了有上十年了,是老手中的老手,若是没有了他,万一水路上发生些什么……” 这也是老朱的底气。 叶家到底只敢派人上船制衡老朱,而不是干脆利落的将人换掉,正是因为船工满大街都是,但熟悉航路的船长可不一定了。 所以老朱有时候在船上做些自己的买卖,偷偷运些私货,叶家大多数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一回不一样了。 林平自持有几分功夫在身,他可不是老朱那个蠢货,在船上看到乔洛染亮轻功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是个身怀内力的高手。 老朱若是一头撞上 去,只怕会撞到钢板。 可他和老朱向来不对付,由他出面提点的话,老朱半个字也不会信。 所以林平思索了很久,决定暗中观察老朱的行动,在他们行动的当天将人拦下,救下老朱一条性命。 至于那两个厨房的帮工……左右满大街都是人,这种帮人作恶的家伙,死了就死了,他也不在乎。 林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面孔,一脸笑意地看着乔洛染,目光很是诚恳。 乔洛染淡淡的看着他,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不是对航行一无所知的人,知道水路上,天气千变万化,没有一个熟悉的老手带路,很容易陷入危险的境地。 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对老朱下死手,打算等老朱将她们安全的送到下一个码头,再谈其他。 但是她的打算是她的打算,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受别人的胁迫。 乔洛染冷淡的扯了扯嘴角,一句话都不打算回,绕过林平继续往前走。 林平平静的脸有些绷不住了,转身一把拉住了乔洛染的胳膊:“乔小姐……” “松手。” 乔洛染淡淡地看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 她的身材并不算高 大,但无形中散发的气质,让林平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意识到自己刚才堪称丢脸的行为,林平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好看:“乔小姐,这是非要和我们叶家做对?” “林公子说的哪里话。”乔洛染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林平,“我可从头到尾都只想和叶家做笔生意。” 说完,她也不管林平是什么反应,直直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善喜可还在屋子里呢,她可不会放着那三个歹人和善喜呆在同一间屋子。 林平虽然只是一个护卫,可因为他这一身的功夫,叶家对他也多是礼遇。 尤其在船上,谁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就连老朱那个家伙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下他面子的人! 林平脸上渐渐浮现了一丝怒气,但是想到乔洛染那一身的功夫,又突然有些泄气。 那女人当真不是好对付的,他在暗中看着,恐怕自己上去都讨不了好。 但是要是被别人知道他被一个女人落了面子,等他回去怎么和主家交代? 暗暗思索了一会,想着等会要路过的地方,林平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个女人,以为 他是好对付的吗? 敢下他的脸,就要付出代价。 乔洛染可不知道林平一个人站在外面脑补了那么多,她走回屋子的门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个老朱已经提前回来一会儿了,屋子里面怎么那么安静? 糟糕,善喜! 她没想到老朱居然真的敢对善喜动手,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哐当一脚将木门踢开。 地上躺着的两个人都已经清醒过来了,双双站在门后,被突然弹开的木门压在身上,哎呦哎呦的叫唤。 老朱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多出了一把刀,正一脸狞笑的抵在善喜的脖子上,拎着她的头发在说些什么,听见门口的动静,他转过头,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又很快变得凶恶。 “臭娘们,你给我客气一点,你这小丫头可还在我手里!” 乔洛染沉着脸,踩着木门进了房屋,被压在木门下面的两个人再次叫唤了起来。 老朱脸色变得更加狰狞,将小刀又往上顶了顶,压的善喜脖子上出现了一丝血丝:“你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可小心她的小命!” 善喜早都醒了过来,俏脸苍白,眼泪汪汪的看着乔洛染:“主子,我……我……” 第三百四十六章 威胁 善喜刚从睡梦中醒过来,就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又难受又懵逼。 乔洛染见状,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你以为,这些小手段就能阻拦我?” 拿刀又怎样,就算这老朱手里拿的是把枪,她也可以完好无损的将人救下来! 老朱不知道乔洛染什么意思,他还以为乔洛染不打算要自己这个丫鬟,顿时对着善喜冷笑出声:“看看你的好主子,威胁到自己了,你们这些下人的命说丢就丢!” “不许你这样说主子!”善喜愤怒的反驳道,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情况很明显,这个老朱想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主子。 不能让主子因为自己受了别人的威胁! 善喜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紧紧的咬着下唇,因为紧张频繁的吞咽唾沫:“主子,善喜知道,善喜跟在您的身边没帮上什么忙,反而一直都受您的照顾,跟着您的这一路,善喜已经见过了许多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新鲜事物,去过了这辈子永远到不了的地方,善喜这辈子已经值了……奴婢无牵无挂,只想要出自好好的活着,主子,善喜先走一步!” 说完,她紧紧的闭 上眼睛,伸着脖子,一头向刀上撞过去。 乔洛染从她开口的时候就变得有些哭笑不得,这越听怎么越像留遗言? 这丫头真是的,她什么时候表现出她没法将人救出来了…… 眼见着善喜真的要一头往刀上撞,乔洛染连忙随手摸起一个硬物,手腕翻转,硬物立马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砸到了老朱的手腕上。 老朱发出一声痛呼,手不受控制的松了开来,刀也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捂着手腕看着地上的硬物目呲欲裂,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绝对成功的手段竟然被一小块银两给破了! 是的,情急之下,乔洛染随手从身上摸出了一块碎银飞了过去。 眼见着乔洛染就要往这边走,他狗急跳墙的一把掐住了善喜的脖子:“你,你不要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掐死她!” “你以为有用吗?”乔洛染好笑的摇了摇头,刀她都不怕,直接上手她就会怕吗? 她不耐烦和老朱废话了,善喜刚才可是被刀不小心滑出了一道伤口,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她脚下轻点,老朱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乔洛染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伸手不轻不松的在他肩膀上掰了一下,老朱忽然觉得双臂一麻,双手彻底失去了控制,同时一股剧痛从肩膀上传了过来。 他再也忍受不住惨叫出声。 乔洛染趁机将善喜一把揽入了怀中,心疼的用手点起她的下巴:“快让我看看,没事吧……” 善喜还闭着眼睛呢,脖子上前伸了半天,始终没有感受到疼痛,满脸疑惑:“咦,怎么不疼……” “好了,傻姑娘,别闭着眼了,你没中刀,所以不疼。” 乔洛染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善喜脖子上的伤口并不重,只是浅浅的破了一层皮,就是要万分小心感染的可能。 善喜傻愣愣的睁开了眼睛,见刚才还一脸凶恶的老朱此时正跪在那里,垂着两条胳膊嚎哭不止,脸上的表情由悲转喜:“主子……我就知道主子是世间最厉害的主子!” “这会知道我厉害了?”乔洛染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刚才一脸悲情留遗言的是谁。” “主子……”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善喜脸色变得有些涨红,眼神闪躲,显然不想再谈自己刚才丢脸的遗言。 她看着一脸绝望的老朱,眼 睛一亮,试图转移话题:“主子,这个人我们怎么处置?” 乔洛染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视线转向老朱时,脸色瞬间冷凝了下来:“自然是按律法处置。” 善喜傻傻的歪了歪头:“按照朝廷的律法,无故入人室者,抢劫杀人者,其时格杀之,无罪……不对不对,我们现在还在川蜀呢,不在朝廷,不应该按朝廷的律法,可是川蜀的律法奴婢不太了解……” “这一点上,川蜀的律法一样。”乔洛染看着老朱,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杀人者人恒杀之。” 老朱两只胳膊都被卸了,此时已经渐渐适应了双肩膀的疼痛,听见乔洛染的话,脸上瞬间惊恐万分:“乔小姐,乔女侠,乔姑奶奶!饶命啊,饶命啊!求求您饶了小的这一命,小的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真的,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会有下次?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看着老朱一脸迷茫,乔洛染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下巴,“哦,我忘了,这个故事是很多年后才会写出来的……算了,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乔洛染将善喜安置在床上, 安抚了几句,又将门板底下的两个踢晕——这次一点力道都没有留,保证对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接着她才一脸冷凝的拎起老朱的后衣领,拖着他往门外走去。 老朱哭的眼泪鼻涕混了一大把,偏偏因为两条胳膊都被卸了,连挣扎都挣扎不得。 他看出这一回乔洛染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了,什么都顾不上了,不仅老老实实的报出了自己所有的财产,连在家中藏钱的位置都爆了出来。 可惜,乔洛染对他的钱并不感兴趣,留着这么一个对自己怀恨在心,三番五次会下手的人共同上路,才是最大的愚蠢。 她刚拎着人刚走到甲板上,旁边传出了一个隐忍中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乔小姐,当真如此不留情面?” 乔洛染转过头,毫不意外的看到一脸复杂的林平。 林平也没有想到,他回房拿个武器的功夫,竟然闹到了这个地步。 他握着手中的剑,脸色一点一点冷淡了下去:“乔小姐,只要你放开朱船长,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身后陆陆续续走出了七八个手执长剑,一脸冷淡的护卫。 第三百四十七章 沉河 乔洛染同样一脸冷淡的回望了过去:“怎么,发现自己打不过我,就回去叫人了?” 听见这个话,林平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 他的确存了几分类似的想法,所以拿武器的功夫,顺便将自己的手下都叫上了,但是七八个壮汉群攻一个手无武器的女子,到底有些不好听。 而且他也并没有想着直接动手,只是想尽量“劝说”乔洛染放过老朱。 谁知道明明刚才他看这乔姑娘的意思还是想放人,但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她却忽然改变了主意,一身的杀气显然不打算再放过老朱了。 既然这样的话,他自然也不能再讲什么客气,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朱船长救下来。 老朱看见林平,顿时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最后救命的稻草,鬼哭狼嚎的喊道:“林兄弟,救我一命啊林兄弟!哥哥以后一定不再故意将你安排到船舱最里面,不给你送最烂的伙食,也不会再和你作对了——” 林平呵呵冷笑了两声,暗暗的磨了磨牙。 他就知道,这么大的船,怎么可能只剩最里面那几个满是咸鱼和臭袜子味道的房间了! 要不是后面的航线还用得着这个家伙,他当真恨 不得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让他去死好了。 反正本来两人也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 但是不行,人至少现在不能死。 林平到底忌惮乔洛染的功夫,犹豫了一下,还是退让了一步:“乔小姐,你把人交给我,我保证后面的路程,你不会再看到他一眼,等回到叶家,我自然会将他的行为跟家主如实禀报。”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这叫什么退让?把人交还到他的手里,等到她一下船,鬼知道那个家主会怎么处理他! 而且,他自己也说了,船工好找,船长难寻,她现在将人放了,大概率那个家主也不会将人怎么样。 乔洛染故意踢了老朱一脚,又引来一声惨叫:“我就是不交,那又如何?” 林平脸色阴沉了下去:“如果是你执意和我们叶家作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边说着,右手微微一动,瞬间拔出了剑指着乔洛染,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护卫也整齐划一的拔出了手中的剑,一同指向乔洛染。 “乔小姐,我知道你武功高超,但我这可都是军中退下的好手,最擅长一些拼杀的功夫,动起手来可就收不住了。”林平说完,脸上露出了几分狠厉 。 这话不用他说,乔洛染也看得出来,如此统一的气势,只有可能是受过统一训练的人。 不过就算是军中出来的又怎样,没有内力,来再多也只是给她送菜而已。 乔洛染不感兴趣的转过了头,将手中的老朱一把按到了船边,以这个高度,稍微一用力就会将人扔下去。 “不不不不不——” 老朱撕心裂肺的大喊,看着面前深不可测的水,吓的瞳孔放大,汗水一滴又一滴滑落,整个人僵直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林平紧张的大喊了一声:“乔小姐!你真的以为你一个人可以打过我们这么多人吗?” 紧急关头,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好看不好看了,哪怕把自己的面子踩在地上,也要把老朱给救出来! 乔洛染满脸冷笑的回过了头:“你大可以试试。” 说完,她的手一松,没了她的力气支撑,老朱像是一块猪肉,扑通一声掉进了水中,溅起的浪花,甚至飞到了船上。 “朱船长——” 林平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不留情面,一脸紧张的扑到了船边,可是也已经来不及了。 老朱虽然擅长水性,但这种行驶的大船船底本来 就会有漩涡和暗流,小船若是离得太近,都会被卷入其中搅个粉碎,更别说肉体凡胎了。 林平对着空荡荡的水面喊了许久,始终不见有人冒头出来,终于绝望的闭了闭眼睛,重新站起身,看向了乔洛染。 乔洛染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淡淡地说道:“怎么,要和我打吗?” 林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将剑重新塞入剑鞘,脸色平静地开口说道:“不,既然人已经没了,再打下去,只是无谓的内斗。” 乔洛染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哦?我可是杀了唯一熟知这条航线的老船长。”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林平突然脸上绽放了一抹微笑,像是重新回到了初见时候的温和模样,“本来就是朱船长的错,若不是他被贪心迷了眼,想要杀人越货,也不会惹来这场祸事。”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就好了。”乔洛染哼笑了一声,转过身摆了摆手,“我不信船上就只有这么一个船长知道路线,让船员接着先前的路线走就是了,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说完,她飞快的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次她可不敢再将善 喜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太久了,万一再出一次事怎么办。 林平看着乔洛染的后背,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他正想说些什么,乔洛染却已经走的没有影了。 随着她的离开,林平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这个女人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还懂行船? 呵,说什么大话,就算是在船上跑了这么多年的这些船员,都不敢说有不懂的去问他们。 估计是自己从哪本书上看了点行船的知识,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所以才不知天高地厚,将朱船长给杀了。 林平嘴角抽了抽,看着乔洛染离开的方向,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旁边的一个手下满脸担忧的开口:“林公子,现在朱船长没了,我们后面的路……” 林平摆了摆手:“人都没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让船副先想办法顶着吧,等到了那个地方……” 手下先是面露不解,接着忽然双眼一亮,明白了过来:“林公子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他们。” 林平露出了一个堪称狠辣的笑容:“只要我们撑到那个地方,不仅会有新的船长,还会有人来帮我们解决了这两个麻烦的女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小心眼 船上恢复了平静,仿佛船长的失踪没有人发现一般。 给乔洛染送饭的换成了一个她没见过的船工,而林平也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至于行船,或许是老天爷照顾,天气一直是更晴朗,没有出现任何其他的意外。 善喜或许是那天晚上惊吓过度,竟然把晕船给治好了,总算不再上吐下泻,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主子,坐船好生无聊呀。” 善喜趴在窗口,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她早就从一开始的兴奋变成了现在的颓废,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风景,一望无际的河水,看不见尽头的路,仿佛要一辈子就这样无边无际的走下去。 善喜心中烦闷,干脆啪一声,将窗户关上,走到乔洛染的旁边,整理起床铺。 乔洛染好笑的看着她:“也不知道是谁一上船就叽叽喳喳吵个没停。” 善喜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奴婢也没想到嘛。”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乔小姐,善喜姑娘,午膳给你们放在门口了。” 善喜立马走过去打开门,却只见到门口地上放着一个托盘,人早就跑了个没影。 她顿时气鼓鼓的 嘟着嘴:“这帮人真是的,明明是他们干了坏事,还敢这般对待我们,好像我们对他们做了什么事一样!” “行了,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少说两句。” 乔洛染脸色淡淡的翻过一页书,将书签夹好,走到桌边:“先用饭吧。” 善喜端起托盘,费力地关上了门,脸色更加生气了:“这门撞坏了,也不知道给我们换个房间,要不是主子会修门,他们是不是打算让我们开着门住啊!” “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左右他们也不会费心替你安排,往好处看,至少我们坐船的一百两拿回来了不是吗。” 乔洛染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善喜,脸上连半分怒气都没有。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那天晚上,她就看出了林平的家伙是个小心眼儿,打不过女人就要叫一帮兄弟过来围殴。 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将老朱给杀了,可想而知林平那小心眼会怎么对待她们。 现在至少还给她们送饭,这已经比她想的好得多了。 善喜彻底没话说了,只好郁闷地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主子,你是向着奴婢还是向着他们啊。” “我当然是向着你了,好善喜, 你不饿吗?”乔洛染可饿坏了,拉着善喜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 “主子——”善喜气鼓鼓的,只觉得胃口再次不好起来了。 乔洛染一笑,耳朵突然轻微的动了动。 咦,门口那个送饭的还没走? 乔洛染心中大概有所猜测,冷笑了一声,没有去管。 门口的送饭船工的确还没走。 他将饭食放下,就飞快的跑到了转角处,趴着不动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事,虽然他没有半分响动,但乔洛染仅凭心跳就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房间内传来的说笑声,他摇了摇头,两个傻子,大祸临头了还有说有笑的呢。 直到善喜和乔洛染两人用完饭,将托盘和空碗重新放在了外面,船工才跑过去拿起托盘,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什么都没听到?”林平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在旁边听了那么久,这两人难道关于来历半个字都不提吗!” 船工有些委屈:“林护卫,她们就说些什么无聊啊之类的抱怨话,其余的一个字都没提。” 人家说什么,他又不能控制,林护卫当真是强人所难。 不过现在船长人没了,船副平日里就不敢得罪林 护卫,更别说现在了,偌大一艘船,竟然由林护卫说了算。 船工往日里算是老朱的人,和护卫队多少有些不对付,现在没了老大撑腰,还要听以往的敌人指派,自然心情极为不爽。 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他面上老老实实的听吩咐,办事却有几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林平强忍着怒气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滚下去吧。” “是。”船工意思意思的行了个礼,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见船工这副做派,林平身边的一个护卫忍不住黑了脸色:“林大哥,要不然让我们去算了,这帮混蛋平日里阴奉阳违惯了,现在还这样岂不是耽误了大哥的大事。” 林平摇了摇头:“算了,本来也不指望他们能听出什么,而且哪怕那俩个女人是皇亲国戚,我都要将她们俩给解决了。” 出身高贵又怎样?这茫茫水面,失踪一两个人太正常不过了。 他让人去探听那两人的来历,不过是给那些群龙无首的家伙找点事做,顺便多点把握而已,没有也无所谓。 不过…… 林平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我看他们嚣张惯了,忘了如今 这条船谁做主了,那就少吃两顿,醒醒脑子吧。” 护卫眼睛一亮,嘿嘿的笑了起来:“是!” 林平这才扬起平日里温和的面容,满意的点了点头:“距离漕帮的码头还有多远?” “我半个时辰前去问船副,说是大约还要半天的路程。” “半天啊……也行。”林平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就让她们再快活半天。” …… 影七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奉命来查一个失踪的侍女,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 不过一个侍女而已,或许贪玩跑到了哪家店里,又或许不小心走进了哪条死胡同被人敲了闷棍。 云冥让他来查,他还觉得有些大材小用。 但是少主的命令不得不照办,影七心中再怎么郁闷,也值得老老实实的去调查。 谁知,这一查就查出问题了。 这个侍女并不是齐家的家生子,而是从外面买来的丫头,签了卖身的死契。 按理来说,这种签了死契的丫头,是最不容易背叛的,因为他们的卖身契握在主家手里,主家是可以不通过官府打杀了事的。 而就算跑了出去,也是逃奴,主家可以随意通缉,他们的身份在官府也过不了明面。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失踪的青叶 这种签了死契的下人,生死大权都掌握在主家手里。 所以虽然这个青叶不是家生子,齐老爷,还是放心的将人放在了最疼爱的二女儿身边。 青叶自己也还算争气,虽然人算不上机灵会来事,但也踏实肯干,一手挽鬟的手艺格外出色,从而得了齐云筝身边大丫头青岚的赏识,将人调到了齐云筝的身边,专门给齐云筝梳发。 这次出来,齐云筝带了六个侍女出门,除去三个会些武功,贴身保护齐云筝的,剩下就是青岚和青叶,以及一个做的一手好菜的青双了。 齐云筝除了早起跟青叶说上两句今日想挽个什么样的发髻,别的时候几乎都忘了自己还带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侍女出门,到了第二天梳发的时候才发现人不在。 她发现的这么晚,自然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影七只好从一行人入城开始查起,一路查到了齐云筝从客栈离开,总算发现了不对劲。 “掌柜的,登记入住的时候七个人,离开的时候六个人?你确定吗?” 掌柜的心惊胆战的点了点头,哪怕被问了七八遍相同的问题,也不敢有丝毫意见。 影七也 不是为难人家,只是真的有些惊讶:“你记性那么好?确定自己没记错?” 掌柜的讨好的笑了一下:“这位官老爷,我们开客栈的,就靠一双眼睛过活,来的什么人,有没有钱,扫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天那位小姐前呼后拥的,我印象比较深,所以离开的时候也多看了两眼。” 影七皱了皱眉,倒没有怀疑,这些个开客栈的眼睛的确毒的很。 他只是惊讶,人怎么会是在客栈消失的。 “你确定,中间除了一个姑娘出去了一趟回来,另外几个都没有离开过客栈?” “我确定。”掌柜的肯定的点头,“那几位姑娘穿的衣服都是好料子,除了她们,就无人穿那么好的衣服了,我绝对没有记错。” 影七胡乱的嗯了一声,满头疑惑地原地踱步。 这和青岚的话也对上了,她中间离开了一趟去文家递拜贴,后面联系上了文家主,就回来了,文家还派了马车来接人。 那么青叶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客栈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好端端的不见了? 影七越问越疑惑,索性拉着掌柜的上楼:“你带我去她们先前住的房间看一眼 。” 掌柜的被他拉着向前走了两步,这才反应过来影七说的话,顿时脸色一僵,尴尬的低下了头。 影七感觉到身后的阻力,疑惑的转过身:“掌柜的……?” 他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你已经把房间重新租出去了?!” “这这,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当时几位姑娘也是正常的退了房,我这才重新租出去了嘛。” 掌柜的讨好的笑了两声,满脸尴尬地搓着手,“官老爷,小的这也不是有意的,您看,您看……” 影七无语的撇了撇嘴:“算了,现在房间里还有人在吗?” “没有了!官老爷一来我就让人把房间空出来!”掌柜的激动的挺了挺胸,“我是绝对配合官爷的!” “你可少说两句吧,要是后面的住客坏了大事,可有的你苦受。” 影七摇了摇头,不管瞬间垮下了脸的掌柜,自顾自的上了楼。 掌柜的郁闷的扇了自己两个巴掌,跟在影七后面追着跑了上来:“官爷,左拐右手第一间!” 影七应了一声,顺着长廊走到尽头向左拐,推开了房门。 房内一片整洁。 影七满脸凝重的走进房间,被子 已经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床上,地上纤尘不染,整个房间看上去,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 他瞪着如此干净的房间,有些无语的看着身后掌一脸谄媚的掌柜:“你们店这客房收拾的倒是怪齐整的。” 掌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官老爷说笑了,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影七没忍住,瞪了他一眼,才将视线转回房间。 虽然收拾得如此干净,大概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但是这么简单就放弃,也不是他的风格。 仔细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影七挥手将掌柜赶了出去,关好房门,对着房间翻箱倒柜起来。 首先排除床铺,既然这齐二小姐只开了一间上房,那么几个侍女肯定没有资格躺在房间里唯一的床上。 而会武功的那几个,肯定会分两个人出来守在门口和窗边,防止出现意外。 衣柜几人都用不着……所以这几个侍女,应该是待在桌边,或者站在床边。 影七站在房间门口,把自己想像成齐云筝。 “嗯……一进门,肯定先走到桌边喝口水,然后指挥青岚去送拜贴……包袱放在桌上,侍女肯 定会劝着上床休息,休息过了吗?” 影七回想了一下齐云筝的说辞,摇了摇头,“没有,齐二小姐说她当时紧张极了,根本没心思休息,一直待在桌边,要么就是走到窗口看看青岚回来没有。” “对了,她当时说实在太过无聊,所以把那本书拿出来和侍女们一起看了一下……真是可笑,若是自己写的书的话,怎么会无聊的时候拿出来和侍女一起赏读。” 影七说到这,好笑的摇了摇头,他当时也被这二小姐骗过去了。 毕竟没有人知晓真实作者,而这本书显然是手写出来的,加上齐二小姐还说了许多书中没有的内容,别人自然会把她当成做作者。 “等等,齐二小姐怎么知道书中没有的内容?” 影七想到这里,视线忽然凌厉了起来。 齐二小姐不过就是看了一下书,这两天他跟在少主身边,从两人的交谈来听,齐二小姐也不是什么政治敏锐,观点新奇的人。 那她怎么可能简单的看一下书,就能延伸出许多不同的观点,甚至内容比在书上还要详尽?! 影七脑中的灵光一闪而过。 有人,有人把书给调换了! 第三百五十章 细作 有人把书给换了! 影七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有完整的看过那本书,但是从少主的态度,也能看出那本书有多么的重要! 而现在,这本书有极大的可能是被人替换过的! 影七一下子想了许多,但到底没有证据,都是无稽之谈,他不能把自己的猜想汇报给少主。 得找些实实在在的证据出来。 影七正经了脸色,收起了一开始随意的态度,再次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这间房。 他一开始想着不过是一个侍女的失踪,到底有些不往心里去,现在发现事情可能比他想的要严重,瞬间就认真了许多。 这一看,还真被他看出了些问题。 房间里虽然被细心的打扫过一遍,但是有些死角从来都不会打扫到。 比如四个角落,比如……靠墙的书桌下面。 影七趴在地上,看着掌心的纸屑,脸色凝重了起来。 纸屑正是那本书所用的宣纸纸屑,不过这倒也算不上什么疑点,毕竟现在的纸普遍用的都是这一种。 最为可疑的,是这个纸屑的形状! 这不是自然掉落或者被人裁剪掉了,而是有人暴力的将某一页撕了下来,所以才会形成这种凹凸不平的边缘 。 影七叫来了掌柜的:“你可知道这间房那七个姑娘退掉以后,是什么人住了进来?” 掌柜的皱着眉思索了一下:“应该是一个行商吧……那男人操着一口福西口音,说起话来我都听得半懂不懂,只记得一手的金戒指,胖乎乎的,长相跟个阎王似的。” “行商……”影七皱了皱眉,“他携带的包袱里面有没有类似书本之类的东西?” 掌柜的连忙摇了摇头:“官老爷,这小的可不知道,您也知道,我们这开店的多看两眼客人的包裹,客人顿时跟防贼一样看着我们了,别说我知道他带了什么东西,我连视线都不敢往他手上瞟。” 掌柜的说的也不错,别人要是过多关注自己的私人物品,难免会怀疑是不是想要杀人越货。 影七遗憾的叹了口气,小心地将纸屑用手帕包好,准备带回去和少主手中的书对比一下。 将手帕叠好放进怀中,影七表情淡淡的掏出了一个荷包:“这个房间这段时间都先不要租出去了,知道了吗?” 掌柜的接过荷包,轻轻一掂,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官老爷放心,保证没有第二个人能踏进这房间一步!” “行了,我们走吧。” 影七摆了摆手,离开了房间,准备回内城将自己的发现禀报云冥。 就在他即将踏出客栈的时候,掌柜的忽然一脸犹豫地叫住了他:“等等,官老爷,虽然我不记得先前那个福西的行商有没有带书,但是他的包裹好像都是由他的下人背着,在隔壁的房间放着。” 影七猛地转过身:“你是说,他住房的时候,手上没有背包裹,只有他一个人进去了?!” “没错。”掌柜的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越想回忆越是清晰了起来,“他虽然背着大包小包,可都是由下人拿着,每天都由下人伺候着梳洗换衣裳,自己双手空空的住进了房间。” 那就可以证明,这些纸屑的确是齐二小姐他们一行人住进房时留下的了! 影七的心火热了起来,满意的扔了一个银元宝过去,转身飞快的上了马,向着内城的方向骑去。 齐老站在书房门口,脸色十分难看。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延曦说了女儿干的好事,哪怕是再怎么疼爱女儿,也忍不住有些满腔怒火。 这种重要的书,怎么可以随意撒谎呢?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水平! 就算不说这些,他可没有 教过这孩子撒谎! 齐老从进内城的门开始,怒气就忍不住的蓬勃爆发,可真的走到了云冥的书房门口,他又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少主会怎么发落筝儿? 延曦这孩子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筝儿也就是想给少主留个好印象,所以可能才一时没忍住撒了谎。 筝儿这孩子从小就单纯,想事情也简单,绝对没有包藏什么祸心,要是少主铁了心的要从重发落…… 他听见书房里面传来的“进来吧”,连忙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整理了一下装束,严肃着脸走进了书房。 还没等云冥开口,齐老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桌前:“筝儿年幼无知,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干出如此祸事,请少主看在属下的面子上,从轻处落,属下以后一定严加看管,好好管教她!” 说完,他砰的一声磕了一个响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云冥心里顿时有些无奈。 齐延曦给他来这一招,他只当笑话看,可是齐老毕竟是从小教他武功的师傅,这么多年也忠心耿耿,在他心中到底地位不一样。 云冥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知道必须给个处理出来了:“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深闺小姐,我不会 拿她怎样的,齐老快起来吧。” 得了云冥一句准话,齐老总算放心了一些,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是属下没有管教好,请少主恕罪,属下愿意自罚十鞭,镇守门关三年。” 云冥这下是真的有些烦躁了:“我已经说了不会拿她怎样,齐老莫不是不相信本少主?” 他极少在齐老面前自称本少主,齐老顿时慌了一下,不敢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我自然是相信少主的。” “既然相信,就不要多说了。”云冥懒懒的端起茶杯,将手中的书扔给了齐老,“这书是你写的吗?” 齐老看着熟悉的封面,并没有打开,果断的摇了摇头:“不是属下写的,是乔姑娘写的。” 云冥长呼一口气,压抑住心底的小小雀跃。 果然是洛染写的。 他就知道,即使是要走,洛染也不会抛下他不管的。 云冥心情愉悦了一些,眼角都带上了几分笑意:“书看过了吗?” 齐老点了点头:“送来之前,属下已经翻阅了一遍,的确是旷世神作,本想亲自送进内城,只是正好赶上……赶上乔姑娘不辞而别,属下有心坐镇椒江城,所以才让筝儿代替属下送书。”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五芳斋 云冥看着齐老,眼睛一弯,忽然笑了起来。 “齐老,如此紧张做什么?我可好久没有听你这样一本正经的和我说话了。” 他这样一说,齐老便也顺势放松了一些,整个书房的氛围好像都轻松了许多。 只是齐老内心到底还是苦涩了许多。 少主以前可从来不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他心中哀叹一口气,只希望少主的气能早早消去。 齐老勉强调整了说话的语气:“少主,现在椒江城已经解封,乔姑娘也并未找到,不知可否需要调动人马,在川蜀大规模搜寻?” “不必了,既然让你们解封,我就没想着找她。” 云冥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看着齐老始终没有打开手中的书,微微的昂昂下巴,“不打开看看?” 齐老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这本书他早已经看过了多遍,和少主也说过了,少主为什么还要他再看看。 但现在这个关头,他也不会傻到去反驳少主的话,齐老顺从的打开了手中的书,简单的浏览了一遍。 “这……”齐老翻书的动作越来越快,迅速的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震惊的抬起头,“少主,这书有些 不对劲!这中间少了极为重要的几页!” 云冥放在桌上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他就知道! 在发现齐云筝那个女人不学无术以后,他就开始怀疑哪里不对劲,如果说齐云筝并不是此书的作者,那么她为什么会知道书上没有的内容? 只有可能是她看过! 所以在送来的路上,这本书还是完好无损的,但送到他面前的时候,这本书却缺失了十分重要的几页……这其中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那个神秘失踪的侍女! 想到这里,云冥嘴唇微微抿紧,眼中也闪过一丝怒气。 那个蠢女人亲自护送洛染的书,还能让人撕了几页,甚至将一早就可以发现的疑点隐瞒不报,只为了冒认这本书的作者,实在是自私自利,愚蠢至极! 就算是看看齐老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放过这个蠢货! 而且,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 云冥半阖眼睛:“布置下去,这几日严格搜查进出城的人,最好是把这几页原文找回来。” 齐老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满脸凝重的低头应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通报的声音:“少主,影七回来了。” “ 让他进来。”云冥微微调高了音量。 影七沉着脸迈着大步走进书房,扑通一声半跪了下去:“少主,属下在天都查到,青叶是在齐小姐一行人住进客栈到离开客栈这一段时间消失不见的,客栈的掌柜可以作证,同时属下找到了一些奇怪的纸屑,可以确定是齐小姐入住的时候遗留的。” 他说到这,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手帕包,放到云冥的面前轻轻地打开:“就是这些,除此之外,掌柜的并没有看到青叶何时离开的客栈,属下怀疑这个青叶……可能略通一些易容之术,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云冥甚至不用拿,看一眼就知道,纸屑的确和书是同一种用纸。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了了,青叶在看过书之后,偷偷的撕下了其中重要的几页,然后趁着齐云筝进内城,众人都心神不稳的功夫,带着那几页偷偷溜走了。 至于青叶一个侍女,为什么要偷那几页关于川蜀的改革之策…… 影七面色冷凝:“少主,属下怀疑青叶此人可能是朝廷派来的细作,埋伏进了齐家,只是恰巧被齐老爷分到了齐二小姐的身边,所以才一直没有被 发现。” 一般来说,细作不会埋伏到女眷的身边,虽然不容易被发现,但几乎收集不到任何情报。 这次纯粹出了一个意外,谁也没想到,齐云筝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书分享给了身边的侍女看。 青叶会去哪里? 云冥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后座上,脑中转得飞快。 青叶是个细作,他已经想到这个可能了,朝廷灭川蜀之心一直不死,一直暗中都源源不断的往这边派人,只是大多数时候都会被黄字阁揪出来。 据他所知,天都有一处朝庭细作的联络点,他特意交代了黄字阁先不要动,暗中监视这种摆在明面上的联络点,总比端了再去费力寻找新的联络点要来的轻松。 青叶应该是判断了那本书有极大的价值,不想让自己拿到全部的内容,所以才撕下了重要的几页。 拿着这几页书,她肯定会想办法将内容传递给朝廷,那么,她大概率就会去那个联络点。 云冥想通了这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双眼审视的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齐老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不,齐老绝对不会背叛他,齐家和天机阁牵扯太深了,齐老若是投了朝廷,最 后也落不得好。 他轻轻地敲了下桌子,双眼犀利的看向齐老:“齐老,你觉得青叶会去哪里?” 齐老从影七开始说话,就脸色灰白的坐在一边,此时听到云冥突然的发问,还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少主的意思……” 他活到这个年纪,并不算愚蠢,瞬间明白了云冥的暗示和信任,眼眶瞬间微微泛红:“少主是说五味斋!” 五味斋就是朝廷留在天都的联络点。 云冥点了点头,面色显得格外严肃:“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我估计信息早已经传递过去了,所以五味斋不能留了,尽快把人抓起来,拷问他们的人传递消息的路线吧。” 他既然说了这个话,都意味着这件事让齐老去办,齐老心中一下充满了感动,脸色通红地站起身:“必然不负少主所托!” “去吧。”云冥摆了摆手,看着齐老一脸激动的飞奔出门,轻轻地摇了摇头。 影七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少主,此事全归咎于齐二小姐粗心大意,耽误时间,不仅没有及时发现人的失踪,还没有及时发现书的不对劲,您当真要看在齐老的面子上放过她吗?” 第三百五十二章 停船 云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这话是你问的,还是齐延曦问的?” 影七连忙正经了脸色,老老实实的走到一边,低头不语了。 开玩笑,虽然答应帮兄弟问问,但这可不意味着他要搭上自己,万一少主觉得自己忠诚有问题,不向着他怎么办! 云冥哼笑了一声,低垂着头,面色严肃的看着手中的书。 这件事还当真有些难办,他当然清楚,齐云筝完全就是愚蠢才导致这一系列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的异心。 但是现在造成的后果如此严重,如果他不从重发落齐云筝,天机阁其他的人也交代不过去。 还是先看看齐老最后追查的结果吧。 如果把那几页内容追回来还好,要是人跑了,内容也落入了朝廷的手里…… 云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罢了,左右不过几页策论,只要将洛染是背后的作者这件事瞒好,朝廷光拿了那几页纸,也没什么大用。 …… 乔洛染可不知道自己随手写的一本书引发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此时正靠在甲板上,远远的看见远方似乎有陆地,有些惊讶的喊来了善喜:“善喜,你看我们是不是要下船了?” 善喜眼睛还没她好呢,也隐隐约约的看见了远处的码头,顿时兴奋极了:“主子!的确是码头,我们要下船了!” 只要下了船就可以换陆路,再不济也可以买干净的被褥,反正总算不用过船上的生活了,善喜脸上的雀跃怎么也藏不住。 乔洛染确实脸色微微一沉,并没有很高兴。 有点不对劲。 她们这么快就会到下一个码头,那为什么当时林平对于她杀了老朱的事如此的紧张? 到了码头,大不了就将船先暂时停在这里,去联系叶家请来新的船长,反正只要靠了岸,就会有办法解决问题,林平何必紧张成那个样子,仿佛没有了老朱,这一路就没有任何解决办法了。 这里面可能有事情。 乔洛染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不愿意在甲板上多呆,拉着恋恋不舍的善喜回房:“走,我们先回去。” 善喜虽然心都快要飞到陆地上了,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乔洛染的身后,内心疑惑的问道:“主子,我们不在甲板上等着吗?” “善喜姑娘说的对,乔小姐不在甲板上多等一会吗。” 旁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嗓音,乔洛染警惕的 转过头,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林平。” 来人正是消失多天的林平,他带着七八个人呈包围之势,大.大咧咧的站在了乔洛染的面前,面上还挂着初见面时的温和笑意。 “乔小姐,几天不见,不知你过得如何?” 林平一手握着剑,笑容满面的走到了乔洛染的面前,仿佛前两天两人之间的冲突从来没有出现过。 乔洛染心一沉。 看林平这个反应,肯定已经布置了什么计划针对她,只是不知道到底准备从哪方面下手,很有可能和众人即将到达这个码头有关。 输人不输阵,乔洛染嘴角轻轻勾起:“没有贼人的打扰,我自然吃得香,睡得好。” 这话颇有些一语双关之意,好像暗示贼人是老朱,又好像在暗示贼人是林平。 林平反正觉得说的是他自己,脸色顿时没那么好看了,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乔小姐最是牙尖嘴利,只希望你等会儿也能继续这么说。” 说完他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手掌:“停船!” 随着他的语音落下,船舱又跑出七八名船工,抛锚的抛锚,收帆的收帆,熟练的将船停在了原地。 乔 洛染怔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此人是要带着她们上岸,却没有想到对方在离岸没有多少距离的地方,将船停了下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 林平想把这个会点武功的女人赶紧给解决了。 漕帮作为盘踞一方的船商,说是商人,其实更多时候干的是海盗的活。 路过的船只,货物十扣三,若是没有提前打点好,直接全杀了,抢船抢货了事。 叶家走这条水路也已经走了有十来年了,和漕帮的关系还不错,每年都老老实实的上供一定的银子,所以叶家的货船漕帮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数时候直接放过去了。 不过即使这样,老朱可不敢在漕帮盘踞的码头停留,更不敢说向漕帮要一些补给,所以虽然这里有码头,但叶家的船从来不会在这里停留。 林平发现自己的武功不如乔洛染之后,第一个就想到了漕帮。 漕帮高手云集,就算大多数人都打不过乔洛染,只要多派一些人过来,难道还怕十几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女子吗? 不过像漕帮求救,也就意味着叶家这一次的货全都保不住了。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了办法,林平还需要请 漕帮出动一位熟练的船长,保住自己这一船人的性命,货没有了就没有了,就算家主怪罪下来,也不过是罚一些银两,身家性命更重要。 而且……他接收了老朱的一大笔私房钱,现在手头宽裕的很。 昨天晚上,林平就已经派人用逃生用的小船紧急联络了漕帮,现在估计漕帮的人已经派船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将船停靠在码头,而是停在着和码头还有一定距离的水面上……自然是要防着这乔小姐逃跑了! 林平看见远远向着这边驶来的大船,所幸不再装什么温和人了,露出了一抹拧笑:“乔小姐,我记得我说过,得罪了我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乔洛染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远远包围过来的两艘大船,似笑非笑地挑起了眉毛:“哦?发现和我单挑打不赢,叫上自己的属下围殴也打不赢,所以干脆又叫来了一帮人,累也要累死我是吗?” 这可当真不是什么君子行为,不说善喜了,就连在旁边旁听的传功都默默的投来了鄙视的眼神。 林平面容一僵,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就嘴硬吧,敢得罪我,今天就把命给我留下!” 第三百五十三章 漕帮 他的话说完,包围过来的两艘船也渐渐的停了下来。 两艘船明显都比叶家的货船要大上许多,对方远远地降下来一根长板,十几个人整齐划一地,从漕帮的船上跑了过来。 叶家的船上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竟然多达数十人!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如同梳发一般被分开两边,露出了一个空隙,一个留着长长的胡须,满脸粗犷的男人,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林平见到此人,脸上又扬起了熟悉的温和笑容,只是这一回多了几分讨好的味道:“想必这位就是漕帮的二当家王豹子兄弟吧!” 王豹子身材极为高大,站在林平面前,高了他足足有一个头,脸上还有一道从眼角开到嘴角的疤,看上去极为可怖。 听见林平殷勤的问好,王豹子面容冷淡的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将视线转向林平:“你就是叶家的船长?我记得不是一个姓朱的家伙吗。” 林平脸色僵了一下,同时也看到了对方身后自己在昨晚派去的属下,连忙暗暗瞪了一眼。 林平的属下连忙苦着脸,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豹爷,这是我们林护卫,朱船长前两日已经不幸遇难了。” “遇难了?”王豹子露出了一些感兴趣的神色,“虽然他人品不怎么样,技术还是可以的,难不成你们遇到了百年一见的暴风雨?” 林平尬笑了两声,连忙上前回答道:“不是这样的,我们一路过来十分顺利,但是我身后这两个女人和朱船长有了一些冲突,竟然趁我们不在,偷偷对朱船长下了手!” 他露出了愤恨的表情:“我们此番求助漕帮,一是想要请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二则是想请豹爷处理了这两个女人!” 王豹子愣了一下,突然仰头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快要流了下来:“你们一群功夫在身的护卫,竟然连两个弱女子都不敢收拾,还要来求助我们漕帮?无用,无用至极啊哈哈哈哈!” 林平脸色难看了一瞬间,又立马恢复了正常:“豹爷,不要小看这个女子,她也算有一些功夫在身,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哦?”王豹子兴致勃勃地看了一眼一直冷眼旁观的乔洛染,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是你们一群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人家一个,所以才求助到我们漕帮头上了。” 他眼神毒辣,自然能看出,善 喜的确没有丝毫的武功在身,倒是乔洛染看上去习过一些功夫,站姿进可攻,退可守,毫无破绽。 打不过可比不敢打还要难听,林平脸上笑容依旧,但是眼中的奉承已经彻底没有了:“豹爷说笑了,想来我的属下昨天已经说好,我以这一船货物作为报酬,请漕帮出手。” “嗯,不错,我们老大答应了。”王豹子懒洋洋的点了点头。 林平默默的吐了一口气,勉强扬起一丝微笑:“那就还请豹爷尽快出手吧。” 王豹子嘲笑了一声,这才慢吞吞的走到了乔洛染面前,低着头看才到他胸口的乔洛染:“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乔洛染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观察。 从这个林平的说话态度来看,漕帮的确是盘踞一方的地头蛇,哪怕多次嘲笑侮辱他,林平都不敢反驳,还得忍气吞声。 而这个豹爷,走路能看出修习过几分内力,但是也十分浅薄,至于旁边围观的那几十个小弟,都是些只会拳脚功夫的练家子罢了。 乔洛染心里有了把握,轻松了许多,语气都带了几分笑意:“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王豹子这才睁开 一只懒洋洋眯着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乔洛染一眼。 他一直没把这个女人放在眼中,左右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叶家的人打不过一个女人是他们废物。 但是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女人不仅不害怕,竟然还敢开玩笑,王豹子顿时对乔洛染的印象有了几分改观。 “女人,你很不错。” 他围着乔洛染转了一圈,“面对我说话不发抖,还敢问我名字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乔洛染面容平淡:“哦,所以呢?” “所以?哈哈哈哈哈哈!”王豹子彻底来了兴趣,“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见了,姓王,名豹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我姓乔,至于名字,你就喊我乔云吧。”乔洛染抬起双眼,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报假名的时候下意识的报出了云字。 王豹子眯起眼睛,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属下散开了一些,兴致勃勃的看着乔洛染:“乔云是吧?很好,看在你让我来了兴趣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躲过我三招,我就放你离开!” 林平站在一旁听见这个话,眼前顿时一黑,顾不得太多就走 上前:“豹爷!我们可是说好了你们要帮我把她给……” “谁跟你说好了。”王豹子不耐烦的撇撇嘴,漕帮可是黑吃黑中的熟练犯了,反手摧毁约定的事干的不计其数。 所以即使叶家每年都及时上供,老朱每次路过这还是会远远绕过去,能不和漕帮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王豹子勾了勾手掌,旁边立马冲出了五六个小弟一把压住了林平,还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抹布。 林平的属下急得想要上前解救林平,也被冲出来的漕帮小弟一把按住。 没有了这些碍事的人,王豹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看向乔洛染:“怎么样,乔云姑娘,我提出的交易公平吧!” 乔洛染看着面前的傻大个,同样满意地笑了起来:“很公平。” 善喜站在一边听着,看着脸还没有王豹子巴掌大的乔洛染,忍不住担忧的呢喃出声:“主子……” “你站在一边看着,小心别被余波波及到了。”乔洛染安抚的拍了拍善喜的时候,将她推到一边,重新走回王豹子的面前,伸出了右手。 “豹爷,请吧。” 王豹子愣了一下,很快大笑着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好,姑娘好胆量!”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不敌 虽然开玩笑似的说了接他三招,但是王豹子并没有留手,一出手就是用了最大的力道。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看上去似乎柔弱非常,正常人都会觉得,哪怕会些功夫,也只是些花拳绣腿。 王豹子能混到漕帮的二把手,并不是全靠这一身的蛮力,藏在他粗犷的面容下面,有一颗细腻的心。 叶家的这些护卫如此惧怕这么个小姑娘,总不可能只是因为她长的好看吧? 他也是起了几分惜才和试探的心思,才说出了三招之约,若是这小姑娘真的可以接下他三招,那为了这么一个人,才牺牲一个叶家也值了。 或者说叶家反而要来思考一下,敢不敢冒着和漕帮撕破脸的风险,非要将人置之于死地。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王豹子就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一切,脸上仍然带着几分轻松的笑容,嘴里还调笑道:“还不多吗?这么花容月貌的小脸要是有了伤痕,那多可惜啊!” 他这一拳没有用太多的技巧,只是用了最大的力道,直直的砸向乔洛染的门面,拳风甚至让空气产生了一丝波纹。 他身后围观的众人起哄的起哄,惋惜的惋惜,还有 几个不忍心看的默默转过了头,仿佛已经见到了这貌美如花的弱女子被一拳打倒在地的模样。 啪—— 一只纤细嫩白的手掌直直的抵住了袭来的拳头,空气似乎都为之一静。 王豹子愣了一下,想要继续出拳,却发现拳头怎么都没有办法移动,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纤弱的手掌正牢牢地抓着自己拳头。 背后传来了嘘声,漕帮的小弟还以为是老大有意谦让,甚至有两个直接出声:“还是我们豹爷怜香惜玉,就是这演的着实差了些……” “就是就是,豹爷,你好歹到第三招再让一下嘛!” “就你们一群多嘴多舌的,说出来干什么……” 王豹子脸色渐渐泛青,不去管身后那帮混小子的碎言碎语,看着乔洛染的眼神渐渐凝重了下来。 “姑娘力气倒是不小!” “过奖。”乔洛染轻轻一笑,“多谢豹爷谦让,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她调转内力,右手猛地发力,竟然一瞬间就将豹爷猛地甩到了半空之中! 豹爷反应极快,被甩到半空之时迅速地变换了身形,想要以俯冲之力再次向乔洛染打去。 豹爷快,乔洛染更快,她以 一个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速度向上一跳,接着一个回旋踢,狠狠地踢中了豹爷的腹部。 豹爷来不及变换姿势,腹部中了一脚,被踢的向后飞去,砸倒了七八人,直到墙上才停下来。 “豹爷!”漕帮这群小弟这下总算察觉到了不对劲,手忙脚乱的将差点陷进墙上的人扶了起来,其他一些人则包围了乔洛染,露出了愤怒的眼神。 乔洛染双手抱臂,神色淡淡:“怎么,又是打不过想要一起上吗?” “咳咳咳……”豹爷推开想要扶他的小弟,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都给我住手!” 他一手扶着腹部,慢慢的走到了乔洛染面前,眼神透露出了几分古怪:“姑娘,果然好功夫!” 乔洛染不太在乎他的夸赞,笑着勾了勾手指头:“这才第一招,接着来呀。” 这话的挑衅意味十分浓厚,豹爷身后的漕帮小弟都露出了愤恨的表情:“豹爷,这娘们竟然如此嚣张,给她些颜色瞧瞧!” “豹爷,我们都知道你刚才没有尽全力!” “就是豹爷,不能让她小瞧了我们漕帮!” 王豹子一抬手止住了七嘴八舌的小弟们,脸上意外的没有生气,只 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要继续,但是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再来几十招,我也只是落败的份。” 乔洛染惊讶的挑了挑眉:“哦?” 王豹子脸上带出了几分苦涩:“若是我所料不错,姑娘的内力比我身后数十倍不止,就连招数和打斗经验都在我之上。” “你看出来了。”乔洛染耸了耸肩,“其实你的功夫也不错,刚才那一脚我并没有留力,你自己在空中卸了大部分力道,这才没有受伤太重。” “都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了几句刚才那一下,只剩下围观的群众们纷纷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怎么……怎么可能? 豹爷……输给这么一个弱女子了?! 乔洛染好笑的看了一眼周围人的表情:“看来你的手下并不是很服输呢。” 王豹子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又恢复成刚来时那粗犷爽朗的模样,哈哈大笑了几声:“见笑了,见笑了!一群没见识的玩意儿,回去给他们练练!” 围观的小弟纷纷露出了眼神死的表情。 豹爷的操练……恐怕练完能站着的都不剩几个了。 乔洛染笑着抿了抿嘴,也不 搭话,眼神似乎从林平的脸上飘了过去,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那豹爷先前的话,还做准吗?” “自然做准。”豹爷先是爽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接着故作大方的摸了摸脑袋,“小的们,给我把这里搬空,准备回去了!” “是!”漕帮小弟整齐地应了一声,熟练的转到了船舱的位置,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 林平站在一边,目呲欲裂的看着这一切,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可惜比武力他哪边都打不过,林平摸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最后咬牙走到了乔洛染的面前:“乔小姐,我们叶家的船步欢迎你,还请离开吧!” 这茫茫河中央,让人离开,能离开到哪里去? 乔洛染半点也不惊讶对方的突然发难,左右她和漕帮之间,还是她更像软柿子一些,而且豹爷再怎么欣赏她,漕帮也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陌生人和叶家撕破脸。 毕竟叶家每年及时上交的供奉可一年比一年多呢。 她不惊讶,善喜就不是,闻言立刻气红了小脸:“你在这里要把我们赶下船,想让我们怎么上岸?游上去吗!当初朱船长可是说好把我们送到下一个码头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返航 林平的脸绷得紧紧的:“这是朱船长的事,我可不知道,乔小姐如此厉害,想来自有上岸的方法吧!” 乔洛染有些好笑。 林平分明是不敌她,为什么敢如此嚣张? 无非是从她前几天的行事,看出了她不是一个随心所欲滥杀的人,但是曹帮王豹子可不一定了。 这年头,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乔洛染摇了摇头,没有做出太多的举动,轻微的点了点下巴:“善喜,去收拾行李。” 善喜顿时不解的瞪大了眼睛:“主子,这可是在水面上,我们难道真的要游着离开吗?奴婢不会凫水……” “蠢丫头,谁说我们一定要用这条船离开了。” 乔洛染将头转向站在一边笑眯眯看戏的王豹子,“想来豹爷应该不介意搭我们两个一程吧。” 豹爷一抖披风,爽朗的笑了一声:“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至此,林平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他只能眼神愤恨的看着乔洛染主仆背着包袱,顺着先前的木板,轻轻松松的上了另一条船。 善喜给他看的有些难受,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回去:“主子,我们就这样放过他吗,他可是想谋害主子!要不是 漕帮这个豹爷……” “谁说我放过他了?”乔洛染眉宇间格外轻松,脸上还带着几颗笑意,“他自然有他的苦头吃。” 等到林平送走了这一群漕帮的匪徒,带着请来的船长,心累的回到了叶家,等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一通责骂。 叶家家主不由分说的打了他三十大鞭,还将人关进了柴房饿了三天,最后才将奄奄一息的人扔到了街上。 林平百思不得其解,哪怕他没有护好船长,损失了一船货物,可是叶家去哪里找第二个打得过他的护卫? 叶家怎么敢如此对他! 可是他再也没有能力去探究这一切了,浑身都是伤的他武功也废了大半,最后还是乡下的父母听说了消息,将他接走了。 在叶家,林平身边最信任的护卫张三今夜轻松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他就带上了新的,属于护卫长的剑,洋洋得意的上了新的货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善喜满脸好奇的追问乔洛染究竟做了什么,乔洛染被问的烦了,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脸:“有时候,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来自于你的身边人。” 善喜揉着自己被捏红 的小脸,满脸不解:“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乔洛染神秘的笑了笑,不肯再说了。 两人上了漕帮的船,虽然漕帮小弟因为她打赢了王豹子而纷纷怒目而视,但王豹子本人但是大方的很,还特意让小弟们优待二人。 乔洛染和善喜住进了船上的客房,客房十分整洁,不仅有崭新的被褥,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逼仄了。 乔洛染舒爽的往被子上一躺,嘴里发出一声谓叹:“天呐,总算活过来了。” 就算是她,睡了这么久的软床,突然有一天要被逼着在船上睡木板,也是很难受的。 善喜同样如此,开开心心的收拾好包袱,嘴里还不忘夸赞了两声:“这个漕帮的王豹子看起来不错。” “哼。”乔洛染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里却慢慢的提高了警惕。 没有人会无缘由的对别人示好,有所应必有所求。 才解决了哪个朱船长,转头却落进了漕帮手里,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乔洛染缓缓的叹了口气。 门突然被敲响了,善喜走过去打开了一丝门缝,缝隙里挤出了王豹子那粗犷的笑容:“我记得……善,善什么来着?” “善喜!” 善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主子在休息,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哦哦哦!”王豹子摸了摸脑袋,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憨厚,“船装了货,开的不是那么快,可能还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到岸边。” “我知道了。” 乔洛染揉了揉额角,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拉开了木门:“麻烦豹爷了,等到了岸边,我还有些事想要麻烦……” “不急,不急。”王豹子突兀地打断了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到了岸边,姑娘就知道了。” 说完,他爽朗的笑了几声,一甩披风,转身走了。 善喜眉头皱的紧紧的:“主子,这个王豹子什么感觉……” “不想放我们离开?”乔洛染半点都不惊讶的打了个哈欠,“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两天都没休息好,我可困死了,先睡一会。” 善喜:“……” 另一边,王豹子肃着脸站在船头,全然不复先前憨厚爽朗的模样。 他的身边有一个头顶青冠,身穿长袍,看上去斯文秀气的书生,此时正一脸疑惑的问道:“豹爷,这女子身手虽然不错,可也不值得如此优待……” “长 明,你到底是个读书人啊。” 王豹子目光如炬的摇了摇头,“你不懂她的武功高到了什么地步。” 这河盐城,能打过他的人,不过一手之数,就算是大哥,两人也要三百招以后才能分出胜负。 这女子竟然轻轻松松的一招就解决了他——不是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偷袭,而是在他准备万全,主动出击的情况下,一招就解决了他! 哪怕回想起来,王豹子心头也有些火热。 有这样的武功……天下何人不敢见,天下何处去不得! 只要把这人握在手里,他们漕帮迟早会成为川蜀第一大帮派! 想到这里,王豹子握着栏杆的手猛地抓紧,回头又吩咐了一声:“给我好好对待乔姑娘,她要什么都给她送去,知道了吗!” 身后的小弟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违背二把手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是。 王豹子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码头,忽然向着天空,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长明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豹爷这又发起颠了……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好好的劝劝豹爷。 一个女子而已,能给漕帮带来多大的帮助呢。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不起眼的小院 乔洛染这一觉睡得格外舒爽。 她确实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一方面是因为叶家的船上情况实在太糟糕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需要时时刻刻警惕随时会发生的危险。 “主子,醒醒,快醒醒。” 乔洛染挣扎着睁开眼睛:“嗯……善喜啊……到了?” “到了!”善喜见好不容易叫醒了主子,松了口气,催促着乔洛染起身,“主子,那个王豹子就在门口等着呢。” 乔洛染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一些。 好在她先前躺下的时候并没有脱衣服,这活也随便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将外套往身上一披,就要往外面走。 “头发!主子,头发!”善喜急得差点跳脚,将乔洛染又拖了回来,给她挽了个发髻,又将腰带重新系了一遍,这才放松了一些。 “江湖儿女,不讲究这个。”乔洛染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勉强清醒了一些,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门,“豹爷久等了。” “好说好说。”豹爷依然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女儿家的打扮都要久一些,我都懂。” 他的态度客气的未免也太过了一些,乔洛染眯了眯眼睛,故意娇纵的说道:“那 你为什么要催我的丫鬟?害得我急急忙忙的起身!” 豹爷连忙往自己嘴上来了一巴掌:“怪我,怪我,平日里催弟兄们催惯了,乔姑娘见谅,要不这样,回去我就给您赔一些珠宝首饰,赔礼道歉?” 乔洛染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态度陡然冷静了下来:“不用了,我们走吧。” 她也没说去哪,豹爷也没问她为什么知道,笑眯眯的带着两人往下走:“姑娘跟我来。” 三人一言不发的往甲板走去。 船上来来往往的漕帮小弟正在一箱又一箱的往下搬着货物,看见三人,也没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乔洛染心一沉。 这个豹爷的态度,未免好的太过了一些。 这也说明,他所图谋的事必定不小。 她和豹爷交集并不算多,乔洛染思来想去,也只有她这一身的武功,是豹爷最眼馋的了。 三人走到甲板,放眼望去,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岸边不远处的一栋三层小楼。 要知道在古代,三层已经是相当高的建筑了,在一众小平屋中,可谓是一览众山小。 除此之外,小楼装扮的还极为富丽堂皇,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 乔洛染 也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放到了那栋三层小楼上,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好奇。 这里难道就是漕帮的总部? 王豹子正等着乔洛染问话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询问,转头望去却见乔洛染目光平淡,仿佛对这栋三层小楼司空见惯,顿时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乔姑娘好生淡定,这三层小楼可是我们漕帮最为得意之处,上次天机阁的李大人来,见了这也颇为赞叹,说以后有机会还想再来观赏一番。” “哦。” 乔洛染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内心淡淡的想,你的李大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来了。 她没什么反应,王豹子也没了兴致,快快的带着二人下船,向着那栋三层小楼走去。 走进小楼,他却没有带着二人向楼上走,反而直直的穿过大堂进了后院,从后院来到了一处胡同,复杂的转过了七八个弯,最后才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面前。 乔洛染这下倒是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豹爷带我来这是……?” 王豹子这下总算得意了一些,满脸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太多,而是直接推开了院门。 “谁!”院门后面就站着四五个漕帮的 小弟,握着一把刀,虎视眈眈的瞪着门口。 见到是王豹子进来,他们这才放松了一些,又见到王豹子身后没见过的乔洛染,其中一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豹哥,这两女人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轻易的带到老大的住所?” “放心,我自有准备。”王豹子淡淡的点了点头,乔洛染敏锐的发现了,比起在船上对待他自己的小弟,王豹子这会儿的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客气。 那个小弟皱着眉看着乔洛染半天,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先将人拦住了:“老大在等豹哥。” “知道了。”豹爷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回头对着乔洛染道了个歉,“麻烦乔姑娘稍等片刻。” “不妨事。”乔洛染微微一笑,自然的走到了院子中央的石桌前面坐下。 王豹子神色带着几分紧张地敲了敲门,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容色艳丽的女子,见到他也不惊讶,两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就进了屋。 剩下的几个漕帮小弟分了三人继续守门,剩下的几个牢牢的盯着乔洛染和她身边的善喜,仿佛在看守犯人。 善喜被看的有些紧张,忍不住凑近了乔洛染一些,抓紧了她胳膊上 的衣服:“主子……我们这是在哪里?他们想干什么呀?” “看不出来嘛?”乔洛染似笑非笑的看了几个漕帮小弟一样,“我们等着见漕帮老大呢。” “啊?”善喜傻愣愣的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呆在那个三层小楼里面吗?” 听见她的这个话,旁边站着几个漕帮小弟纷纷露出了嘲笑的神色。 乔洛染淡淡地看了几人一眼,气定神闲的说道:“对啊,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 善喜也不算笨,眨了眨眼,突然反应了过来:“哦!我知道了,因为大家都这么觉得,所以这个漕帮老大故意躲到这来,就没有人能找到他的位置!” “你这女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躲!” 旁边一个漕帮小弟面没好气的喊道,“我们老大这是神机妙算,隐藏行踪!” 善喜不服输的瞪了回去:“要真是神机妙算,怎么会怕被别人发现他的行踪?” 小弟哽了一下,愤愤地将刀一把拍在桌子上:“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这位兄台,不要动怒嘛,我这丫鬟说话直了点,还请见谅。” 乔洛染笑眯眯的在一旁拉偏架,右手却不着痕迹的将善喜拉倒了身后。 第三百五十七章 漕帮老大 漕帮小弟和乔洛染对视了一会,到底忌惮她是豹哥带回来的客人,默默地将刀收了回去。 乔洛染这才笑眯眯的拉着善喜坐了下来,内心却疑惑起来。 善喜刚才的话没说对,方向却是对的。 漕帮在这一带也算得上是称王称霸,漕帮老大的武功应该也不弱,那何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隐藏住处,还要故意设三层小楼那一个靶子,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又不是密谋造反,需要小心地隐藏在幕后,以她对这些江湖帮派的了解,这些老大通常都恨不得在脑门上贴上几个大字,有本事就来惹我。 而且漕帮在这一带势不可挡,谁又会对漕帮恨之入骨到刺杀老大的地步。 这件事有几份古怪。 乔洛染眼角余光默默的打量着不远处那栋朴素的小屋,恨不得目光能穿过木门,看清里面的场景。 可惜眼前这几个小弟盯得她们很紧,连她站起身都立马警惕的看过来。 好在她并没有等多久的时间,王豹子很快又再次打开了门,笑着走了过来:“乔姑娘,我们老大想见你一面。” 乔洛染没有半分惊讶,顺从的站起了身:“我们走吧。” “诶,等等。”王豹子忽然伸手将跟在她身后的善喜一把拦住,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对不住了乔姑娘,我们老大只说了见你一人。”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旁边的两个漕帮小弟压着善喜重新坐了下来,吓得善喜发出一声惊呼。 乔洛染默默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确定事不可为,才重新转头看向善喜:“好姑娘,在这等我,他们要是对你有什么举动,你就大声呼喊,我马上出来。” 善喜默默的点了点头,狠狠地瞪了身边两人一眼。 王豹子满脸不好意思,似乎真的很愧疚:“乔姑娘你放心,有我在这看着,谁也不敢对善喜姑娘有什么不利!” “希望如此吧。”乔洛染没有发表任何评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主动向着敞开了门的木屋迈步。 她注意到,王豹子没有跟过来,这个老大说要见她一个人,王豹子却这么放心,是一点都不担心老大打不过她? 看来这个老大的武功绝对在王豹子之上,而且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又或者这个老大有其他的方法,让王豹子这么自信,她绝对不能对老大不利。 左右进去就 知道了。 乔洛染面容平淡如初,迈步走进了敞开的木门,门很快在她背后关上。 房子屋内和朴素的外表完全不同,抬眼可见的奢华,硕大的苏绣屏风隔开了一半的空间,旁边的置物架摆满了精致的古董瓷器。 屋内并没有人,乔洛染打量了一会儿,绕到了屏风后面:“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漕帮老大了吧。” 屏风后面是一处小小的书房,茶桌边上正坐着一个男人。 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男人面容有几分苍白,身材也算不上健壮,和王豹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见到乔洛染进来,他轻咳了几声,露出了一丝带着一丝柔弱的笑容:“乔洛染姑娘,请坐。” 乔洛染脸色未变,心里却吃了一惊。 “你知道我的身份。” “如此高的功夫,我不可能今天才知道,所以小小的调查了一番。” 漕帮老大看起来似乎真的不太好,就这么一句话,他咳了至少三次,说完还端起左手边的茶水,稍微润了一下喉咙。 乔洛染对于他能调查到自己并没有什么感到惊讶的,毕竟漕帮在川蜀也不是小门小派,肯定和天机阁有所联系。 她惊讶的是,这个人竟然这么快就拿到了她的信息! 如果说漕帮老大是刚才王豹子汇报的时候才知道她这个人,用刚才短短汇报的时间去调查的,那么她就要重新考量漕帮的分量了。 漕帮老大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虑,淡淡地笑了一下:“乔姑娘不必那么担忧,此事说来也巧,在船上的时候就有人悄悄将姑娘的画像画下,刚送过去,就有人认出了姑娘。” 送去了哪里,谁认出来了,她没有说,乔洛染也没有追问。 既然对方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乔洛染也懒得再虚以委蛇:“既然认出了我,想来你也知道我是必定要离开的,不如直接说说你的目的吧。” 漕帮老大微微一笑,反而先说起了其他话:“我姓郭名义,字公真,乔姑娘唤某公真就行。” 他彬彬有礼的,乔洛染却不耐烦跟他绕圈子,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公真公子,你漕帮帮了我一把,我领你这个情,但是若你继续这样拖延时间,就不要怪我直接离开了。” “乔姑娘不要心急。”郭公真仍然是那副客气的模样,说完话还不忘咳嗽两声,“你看今日天色也 渐晚,不如干脆在郭某这里住一晚,等到明天天亮,郭某自然会派人送乔姑娘离开。” 乔洛染抬头看了看外面的窗外,午膳刚过,太阳还明晃晃的照着。 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是够强,乔洛染内心有些不耐烦起来:“有事说事,不要逼我动手。” 她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郭公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乔姑娘的脾气到底急躁了几分。” 呵呵,她为什么要和对自己有所图谋的人耐心讲话。 乔洛染眼睛一眯,看着眼前的人端起手中的茶杯,忽然内心一动,猛地将自己的茶杯向对面的人飞了过去。 郭公真依然是那副有些柔弱的样子,动作未变,左手依然慢悠悠的喝着茶,右手却不慢,一把握住了茶杯,在空中一晃,还接住了差点洒落的茶水。 他头都没有抬,喝完了这口茶,才放下茶杯,将右手的被子又放回到了乔洛染的面前:“乔姑娘,这可是上好的明前井,我们漕帮走商带回来的,可别浪费了。” 乔洛染看着他,忽然展颜一笑,整个人仪态重新放松了下来:“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的尝一下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软禁 乔洛染端起茶杯细抿了一口,浓郁的茶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她享受的微微眯眼,放下茶杯,连连赞叹:“果真是好茶。” 这倒不是演的,的确是味道不错,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个茶的味道为什么有些熟悉…… 见她赏脸,郭公真似乎自豪地笑了笑:“这茶乃是漕帮的兄弟一路向西,从一个说话都听不懂的国度带回来的,全川蜀就此一份。那里的人金发蓝眼,长的像是志怪小说中的怪物,可惜漕帮的兄弟与对方达成了交易,也怕吓着其他兄弟,没有抓上一两个人回来。” 金发蓝眼?说话都听不懂? 要不是面前还坐了个陌生男人,乔洛染差点一拍大腿,那不就是美洲或者非洲吗! 就是不知道这个漕帮是往哪边行的船了,但是他们竟然有能力出海走那么远的距离,这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乔洛染兴致勃勃地问道:“那里的环境呢?是特别热,还是恒温?有没有我们这里没有的植物?” 郭公真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乔洛染怎么对这个话题这般感兴趣。 他不是跟乔洛染来讨论这个的,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这样吧 ,我到时候派回来的兄弟去跟乔姑娘详细的说上一说。” “也行。”乔洛染点了点头,突兀的发问,“所以你是想要软禁我?” 郭公真惊讶的一笑:“乔姑娘怎么会这样想,你是我的贵客。” “呵呵。”乔洛染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站起身猛地推开窗户。 这个窗户正对外面的小院,此时刚才还站在院子等待的王豹子和善喜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几个小弟虎视眈眈的瞪着这边。 乔洛染内心早有猜测,转头冷冷地说道:“说要见我一个人,想来早就做好准备,要偷偷的绑走善喜了吧?” 郭公真又是咳嗽了两声,倒没有否认,只是露出了几分好奇:“乔姑娘早就猜到了?” “进来前我没有猜到,但是看到你出手的时候,我猜到了。” 乔洛染将窗户重新关好,面无表情的走回到了座位:“你的武功的确不错,但是仍然远不如我,却敢在这个情况下和我单独见面,无非就是手上握着我的把柄。” 她开始的确猜漕帮老大对她有所图谋,但只是以为对方希望她留下来为漕帮办事而已,可这郭公真在清楚她的身份的 情况下,还敢如此行事,她先前的猜想就要全部推翻了。 乔洛染默默地平复了一下怒气,脑子飞速的转了起来。 她来川蜀,若是说结仇,就只有天字阁的那几家了,可是若是这曹帮是那几家的手下,奔着报仇来的,何必要如此拐弯抹角,费尽心思将善喜和她扣下。 那如果不是报仇的话,就是有所图谋了,她来川蜀,和其他人联系并不多,绑架她,唯一能影响到的也只有云冥了。 这人的目的难道是天机阁? 乔洛染脑中闪过了这个想法,忽然好笑地摇了摇头。 那他未免也太自不量力的一些,漕帮的能量的确是有,可是想要和天机阁比,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异想天开。 她看着仍然一脸气定神闲的郭公真,忽然没有那么生气了:“难不成你想绑架我去威胁天机阁的少主?” 郭公真听到她的话,双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早就听闻乔姑娘智勇双全,除了一身武功,谋略也是十分厉害,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果真厉害非常。”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露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表情:“既然乔姑娘猜到了,我也不做隐瞒了,听闻乔 姑娘是那位天机阁少主的心上人,我现在很想试一试,这心上人的分量有没有那么重!” 他抬起头,满以为会看到乔洛染会露出担忧害怕的表情,却没想到乔洛染往座位一靠,看似在听他说话,眼睛却早已神游天外。 郭公真眉头一皱:“乔姑娘就不担心你那位有情人不来救你。” 乔洛染这才仿佛回过神,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刚才在想别的事情,走了会儿神,不好意思啊……你说什么来着,绑架我威胁云冥?挺好的,挺有想法的,我支持你。” 她这番态度,反而让郭公真不爽了起来:“乔姑娘就不害怕吗?” “你都打不过我,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乔洛染左手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他。 郭公真眼神微微的沉了一些:“乔姑娘难不成想跑?你那位侍女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若是你不配合我所说的去做,那你那个侍女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天呐,我好害怕呀。”乔洛染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随后爽快的说道,“可以啊,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配合你!” 她这么配合,郭公真反而狐疑了起来:“乔姑娘怎么如此 配合?” “不配合你要威胁我,配合你又怀疑这怀疑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嘛!” 乔洛染故作烦躁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抱着胳膊,“那你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郭公真一下子哑然了。 他又轻咳了两声,索性不在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扬声喊了一句:“来人。” 两个侍女绕过了屏风,一脸恭敬的走了过来:“请公子吩咐。” 配上这个环境,这简直就像在哪家王侯世家,而不是一个江湖草莽的帮派总部。 乔洛染抱着胳膊,嘴上夸赞了一句:“公真公子的下人调教的真好。” 郭公真淡淡一笑,面上似乎平静无波,细看之下,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 “乔姑娘缪赞了,不过是一些祖宗的规矩。” “原来是这样。”乔洛染面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啧啧摇头。 一般人看到这般规矩,又听到说是祖宗传下来的,恐怕会心中忌惮,开始怀疑郭公真的来历,这恐怕也是他的目的。 可惜的是,他遇到了乔洛染。 乔洛染在皇家也算呆了大半年,印象最深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礼仪规矩,对真正世家的规矩也有所了解。 第三百五十九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真正的大家,可不会把自己珍藏的这些古董藏品这么大咧咧的摆在待客的置物架上,主家男人也不会在屏风之后,屏风一般用于女子的闺房。 而这侍女的礼仪就更加好笑了,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但是后撤的姿势和下蹲的角度都能看出来教的人应该不曾接触真正的世家礼仪。 眼前从这屋内的摆设,到这侍女下蹲的姿势,都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糊弄得住普通人,糊弄不住有来历的人。 这点着实有些奇怪,普通的草莽英雄何必要这么费尽心思的伪装自己的身份,暗示别人自己祖上来历非凡? 这个郭公真的来历,恐怕还真的有几个问题。 乔洛染心中想了许多,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礼貌的笑了一下:“不知公真公子这是何意?” “乔姑娘做了这么久的船都,想来应该累了吧,带乔姑娘下去休息,就住在我后面那间屋子。” 郭公真正襟危坐,看上去似乎真的有那么几分架势,“红玉,红秀,好好对待乔姑娘,要是让我知道有谁慢待了我的贵客……” “是。”侍女们齐齐的应了一声,其中一个站起身有些好奇的看着乔洛 染,“乔姑娘,请跟我来。” 从她们的眼神来看,应当是不清楚这其中的事。 乔洛染顺从的跟着站起身,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了头:“对了公真公子,你不要忘了让那几个出海的漕帮子弟来找我一下。” 郭公真一愣,下意识的先点了点头,等到乔洛染走了出去,眉毛却狠狠地皱了起来。 王豹子不知何时走进了屋中,见到他这副模样,担忧的问道:“老大,你没事吧?可是那乔姑娘为难你了?” “没有。”郭公真摇了摇头,眉头却仍然紧锁,“只是她的态度着实有几分怪异。” “怪异?”王豹子疑惑的挠了挠脑袋,“我一介粗人,老大,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郭公真被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逗笑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左右不急着动手,先观察她两天看看吧。” …… “少主……” 影七心惊胆战的看着一脸严肃的云冥,默默地吞下了自己的后半句话。 他看着旁边一脸求救的齐延曦,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此时众人正站在五芳斋的小院,空荡荡的院落和 散落一地的柴火显示着此处早已人去楼空,但这都不是重点。 齐老面容泛苦,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具尸体,正是先前那个失踪的侍女青叶! 如此一来,就可以确定,青叶的确是朝廷派来的细作,偷盗了文稿后,第一时间就联络了五芳斋,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的人将她直接杀害,随后迅速的离开了此地。 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这人死了有三天以上了,算算时间,恐怕是将文稿拿过去的当天人就死了。 见云冥久久不开口,齐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此事是我管家不严,这才放了朝廷的细作混入了齐家,甚至差点混入内城!又没有及时发现不对,这才放纵细作顺利地逃出了天都,带着重要的文稿离开,我自请罚去黄字阁阁主一位,同时自领五十长鞭,向少主恕罪!” 说完,他猛地磕了一个响头,趴在地上久久不敢起来。 云冥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齐老的头砸出了一个小坑,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 见到眼前的情景,他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最终化为了无奈。 云冥亲自走上前,将齐老搀扶起来:“齐老,我 知道这件事不怪你。” “不,是我的错,少主不要看我年迈就轻轻放过属下!”齐老一把握住了云冥的手,眼神坚定,微微地摇了摇头。 云冥沉默了一会儿,心思百转,最终还是略微强硬的将人扶了起来:“齐老,不必如此。” 两人都明白,齐老主动求罚是为了什么。 一方面是为了替自己的女儿顶罪,但是最主要的一方面,是出了如此大纰漏,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 若是云冥看在他资格老的份上轻轻放过,那么天字阁以后这几个长老可就不好发落了。 云冥既无奈又感动,但他也有他的考虑。 天字阁才换了一批血,剩下的几家就是心惊胆战的时候,此时他若实在发落老资格的属下,恐怕只会给人留下残暴不讲情理的印象。 天字阁剩下的那几家长老,他短时间并不打算动,甚至打算给些奖励以安抚天机阁的众人,此时不适合再重罚某位老臣。 当然,和齐云筝也有些关系。 云冥思考了一会儿,轻轻地拍了拍手,外面很快走进来两个身穿黑衣的人。 “把尸体搬回去,查清楚人的死因,天都所有人家都查一遍吧。”云冥淡淡的 说道。 既然已经动了手,那就干脆把天都的钉子都拔干净,至少短时间朝廷应该不敢再派人手潜入天都了。 吩咐完事情,云冥背着手领着三人慢慢的离开了五芳斋,表情不喜不怒,看不出任何情绪。 齐延曦和影七默默的对视了一眼,用眼神杀了七八个来回,最后还是影七落败,乖乖的上前一步悄声问道:“少主,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行事?” 云冥站住了脚步,看了影七一眼,又转头看向齐老:“齐老,你确定书中缺失的那几页内容是你给我的那些吗。” 齐老狠狠地一点头:“不错,除了一些细节属下没有记住,大致内容就是那些。” “这样啊……” 云冥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么那些东西传到朝廷倒也不要紧。” 恰好也能让他顺藤摸瓜,好好瞧一瞧,到底是谁往川蜀埋钉子。 “先回去吧。” 云冥心情突然变得好了一些,背着手神清气爽的向着内城的方向走去。 他还要赶紧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尽快回到京城! 也不知道洛染走到哪里了,可千万不能让她发现,现在府里的那个南君宥是有人假扮的…… 第三百六十章 贵客 深冬时节,天亮的越发晚了。 乔洛染睁开眼的时候,天边才微微泛起白光,屋中的红玉沉默的站在门前,仿若一尊门神一动也不动。 看到乔洛染醒了,她脸上的表情才突然鲜活了起来,双眼微弯,嘴唇轻抿,笑得像是画中的假人。 “乔姑娘醒了,奴婢伺候您起身。” 她捧着一叠干净的衣服,跪在床边恭恭敬敬的说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红秀捧着一盆热水推开了门,仿佛一直候在门外:“乔姑娘,奴婢伺候您洗漱。” 乔洛染看着两人,莫名的有些起鸡皮疙瘩。 想来宫里的娘娘也不过就是这个待遇了,不过她惯来不喜欢别人贴身伺候,也不清楚这些封建主义的余孽,成天享受的是不是都是这种生活。 反正她是受不了。 乔洛染随手拿过红玉手上的衣服,自己利落的穿好:“我不喜欢别人贴身伺候,你们以后不必如此。” 红玉一下子有些慌神,不知所措的和红秀对望了一眼,看着红秀微微的摇了摇头,才脸色发白的应了一声是。 有些奇怪,乔洛染挑了挑眉。 两个问题,一是这红秀应该是做主的,二来 自主子的否定对于红玉伤害很大,她怕到有些不自然的地步。 乔洛染默默的记了下来,顺手接过了红秀手中的木盆,洗了把脸,用盐漱了一下口,接着起身向门口走去。 红玉的脸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拦在乔洛染面前磕磕跘跘的说道:“姑娘,您的头发,还没有梳好……” “哦?”乔洛染随手拿起一根绳子系了一个高马尾,随意的晃了晃头发,“这样可以了吗?” 红玉再次求助的看向红秀。 红秀无奈的走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乔洛染的面前,也将出门的路堵的死死的:“乔姑娘,帮主下了命令,您不可以踏出这个房门一步,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等小小婢女。” 乔洛染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她眼角的余光看向门口,从缝隙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人影,心底发出了一声闷笑,态度一下子和软了下来。 她走到了窗边坐下,露出了无聊的表情:“那你们也不能把我就这么关在这啊!至少要拿几本书过来给我看,或者来个人陪我聊聊天什么的也行……对了,我记得你们帮主可是承诺了,让 那个出航的人过来和我描述一下他们去的地方,人呢?” 红秀和红玉对望了一眼,红秀低身行了个礼说道:“我这就去请示帮主,还请乔姑娘稍等。” 说完,她站起身打开门,就那么一瞬间,乔洛染飞快地打量了一下门外的情形。 至少有三个人守在她的门口,可能会更多,因为她这个角度存在一些视觉死角。 啧,乔洛染心里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这帮主派人守到她门口又有什么用?这帮里最能打的都打不过她,派人来也不过是送菜而已。 她敲了敲桌子:“早膳呢,快要饿死了!” 红玉愣了一下,匆匆忙忙的行了个礼,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慌乱的脚步倒显出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活泼出来,完全不像乔洛染刚醒来时看到的假人。 乔洛染摸了一下下巴,也不知道那个郭公真教了这几个姑娘什么,把好好的人训成这副木偶般的模样。 等到她用完了早膳,红秀才带着一个皮肤黝黑,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男人走了进来。 “乔姑娘,这是周虎,是当时领航的船长。” 红秀介绍了一句,又转头看向 周虎:“周船长,乔姑娘好奇您上次出航的经历,烦请您简单介绍一下,这是帮主的命令。” 乔洛染注意到,红秀对这个周虎的态度,也称得上一声恭敬,说话的时候自觉的低着头。 周虎眼珠往下,轻蔑的看了一眼坐在那一脸好奇的乔洛染,脸上露出了几分不爽:“我知道了,不要拿帮主来压我。” 他的神情称得上倨傲,显然对自己被安排来给小姑娘讲故事十分不满,但偏偏是帮主的命令,这使得他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前来。 乔洛染并没有生气,只是在心中对郭公真的影响力又多认识了一分——这种能顺利出航那么远的船长,去哪里都称得上一句人才,自然有倨傲的资本,郭公真能指挥的动这种人,说明还是有几分人格魅力的。 可惜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一头往南墙上撞。 乔洛染笑眯眯的指了一下身前的座位:“周船长请坐,听说你此次出航,见到了金发碧眼的怪物?” “哪有什么怪物?不过是跟我们长得不一样的人而已。”周虎随意的拉开了一个座位坐下——并不是乔洛染先前指的那个——不屑的看 了乔洛染一眼,眼神中充斥着对她的鄙视。 “乔姑娘是吧?一个女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算了,张口就胡说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加无知。” 他的表情充满了洋洋得意的自傲,显然觉得自己见识多广。 乔洛染无辜的耸耸肩:“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们帮主说的。” “……帮主只是一时口误,只有像你这种愚蠢的人才会当真!”周虎的脸色一僵,瞬间变换了口风。 “行吧,口误就口误吧。” 乔洛染懒得和他计较,追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所以周船长,你去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距离这里有多远?那边的人和环境大致是什么样的?” 周虎被一连追问的有些发蒙,下意识的回答:“那可是十分遥远的距离,首先要顺着运河坐到海口,我们从海上出发,乘船了将近半年才到达了那个地方,那里的人行为举止十分不雅,大多数人皮肤黝黑,说起话来叽哇乱叫,谁都听不懂,住的环境也十分糟糕,不过他们那边的野果倒是有几分特色,可惜那里一帮野人暴殄天物,根本不懂得烹饪为何物,有的竟然还茹毛饮血……” 第三百六十一章 红薯 说到这里,周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糟糕,像是想起了什么烦人的东西:“一群蠢货拿着一堆粗制滥造的玩意还想要抢劫我们,我们甚至用不上弓箭,普通的刀枪就能把人给解决。” 乔洛染神色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 从他的描述来看,这群人去的应该就是美洲了,遇到的是印第安人,算算时间,现在的美洲的确是估计还在茹毛饮血的阶段,欧洲的那帮强盗还没有到达美洲。 这个周船长虽然愚蠢又自大,但是肚子里还是有些货的,竟然顺利地将船开到了美洲,还顺利的回来了。 这份功绩若是宣扬出去,是足以写进历史的人物,可惜现在偏居这小小角落,无人知晓他的发现有多么伟大——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 乔洛染心中有些可惜,神情也多了几分柔和:“那周船长没有带些什么东西回来吗?” 周虎看着乔洛染的表情,还以为吓住了这个乔姑娘,更是得意了起来:“肯定有带东西回来,难得出航一趟,若是空手而归,怎么对得起帮主给予我的信任!” 他说到这,兴致忽然高昂了起来,猛地站起身推开了门,对着门外喊 道:“小八,把我那包宝贝拿过来!” 乔洛染等了一会儿,就见到一个个子矮矮的少年小心翼翼捧着一个包袱跑了过来。 周虎抱着他自己的宝贝包袱,转身回到了桌前,大方的一挥手:“今天爷心情好,就给你看看吧!” 乔洛染甚至懒得看他那副作态,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包袱,几个土疙瘩瞬间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个……这个是……”乔洛染瞳孔缩小,脸上的表情难得流露出了几分震惊。 由不得她不惊讶,虽然她猜到了周虎去的是美洲,有可能会把她印象中的那几种食物带回来,但东西真的摆到她面前了,还是让人忍不住呼吸急促。 ——毕竟这个世界上若是有了红薯和土豆,百姓的日子简直会迎来质的改变! 乔洛染抬起头,看着周虎的目光充满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欣赏:“不错,真不错,周船长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船长了。” 即使她一共就见过两个船长。 周虎听到这话脸上的得意更是溢于言表,又打开了大包袱里面的一个小包裹:“还有一些这个,当地人会把这混到食物里面去,我尝了一下,的确别有一些风味, 特意带了一些回来。” 乔洛染定睛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好家伙,这不是胡椒吗? 这个周虎可当真不错! 若不是眼前是个糙脸大汉,乔洛染简直想要抱着对方狠狠的亲上一口了。 她珍惜的拿起包袱里面的土豆,这种野生的土豆个头十分小,甚至比不上现代的三分之一。 不过现代的土豆是经过了一代又一代的培育,野生的土豆也好,红薯也好,小的甚至只够塞个牙缝。 周虎看着她的举动,脸色顿时一沉,差点想要从她手中抢回来:“你动我的野果做甚?这野果我可就剩最后这么几个了!” 乔洛染听见他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就剩这么几个了?那其他的呢?” “当然都吃了!”周虎理所当然的说道,看着乔洛染的眼神像是在看蠢货,“你也想吃?那可不行,我就剩最后这么几个了,你就是求帮主也没有用。” 乔洛染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蠢货辛辛苦苦的出航半年,就带回来一包他眼中的野果也就算了,甚至不考虑其中的问题,反而选择把它给吃了? 除了出航的能力,此人真的是蠢到无可救药 。 幸好最后这几个还没有被他吃光,还有希望留个种,也幸好现在天寒地冻,这食物坏的没有那么快。 乔洛染将土豆返回了包裹,不由分说的将包裹揽入怀中:“好了,现在这包东西归我了。” 周虎急得砰的一下拍着桌子站了起:“你这女人什么意思?”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想上手抢回自己的包裹。 乔洛染要是能让这么一个普通人抢到自己手上的东西,那她功夫可就白练了,周虎的手还没有落到她的身上,她就敏捷的一个转身,连着后退了三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周船长,不过一包野果而已,何必那么小气?你若是不愿意的话,不如我们到帮主面前去说道说道。” 周虎的神色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思索了一下,在放弃野果和在帮主面前丢人还是选择了放弃野果,只是到底咽不下这口气,盯着乔洛染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不就是仗着帮主的疼爱吗?你给我等着!”他怒气冲冲地丢下了一句话,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乔洛染看着对方的背影,耸了耸肩,懒得去解释他的误会。 见到 人离开,她再次珍惜的打开了包裹,仔细的观察起了仅剩的几个黑不溜秋的土豆和红薯。 可能是时间长了,它们都已经开始发芽,乔洛染没有种过这两个东西,也不知道已经发芽的能不能再种下去,怎么种。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辱骂了一句周虎,若是手头能多几个样本,她也可以反复实验,哪里至于这般小心。 不管能不能种,要怎么种,当务之急就是先赶紧把它埋进土里,免得时间越拖越久,剩下的这几个希望彻底没了。 乔洛染推开窗,看着空荡荡的小院,动作一下子陷入了迟疑。 难不成将这最后的几个希望种在漕帮? 先不说漕帮这帮人懂不懂种地,郭公真可是一心想和天机阁开战的,他要是看到了这土豆的强大繁衍能力,舍得将东西交出去吗? 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漕帮研究这几颗土豆红薯,偏偏没有她的话,就没有人懂得怎么去育种了。 ——虽然她根本不懂怎么去种地,但是一些简单的生物知识,她还是知道的。 乔洛染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地。 手中最后这几颗种子可耽误不得了,最好是立马种进土里。 第三百六十二章 血债血还 就在乔洛染一筹莫展之际,隔壁突然传来了争执声。 “帮主,那个女人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她抢我东西,还敢如此嚣张,您难道觉得她比我还重要吗!” 这是什么白莲女主发言,乔洛染恶寒的打了个抖,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红玉和红秀见状,立马紧张的走过来拦住了她:“姑娘要去哪里?” 真的是看的够紧的,乔洛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站在门口看看总行了吧?” 她绕开两人,啪的一声推开了门,门口的四个人立马紧张的转头看了过来。 乔洛染挑了挑眉毛,打量了四个人一眼,倒是没有迈出门槛,而是直接转头看向了左前方的屋子。 她住的地方在郭公真的右后方,看不到他的门口,但是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隔着窗户也模模糊糊的能看清人影。 可惜那边没吵上两句,就见到周虎怒气冲冲地冲出了房子,路过乔洛染面前时,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目光若是能杀人,乔洛染恐怕要死上个千百回了。 不过他瞪归瞪,一句话都没有说,转头离开了小院。 乔洛染感慨了一声,转身正准备回屋,就听到背后传来的咳嗽声。 她转头一看,郭公真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即使身上裹得十分厚实,脸色也仍然苍白的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红秀一看就急忙跑了出去:“公子,您身体不好,怎么不好好在屋子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喊我们去做就行……” 郭公真抬手止住了她的念叨,双眼复杂的看向了乔洛染:“乔姑娘,我们谈谈?” 乔洛染感兴趣的摸了摸下巴:“可以啊,欢迎之至。” 她率先转身回到了屋内,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笑着坐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我看你这身体,多半是支气管炎……就是痰饮,受寒的话恐怕会加重病症,冬日还是乖乖的呆在房内,少出来为妙。” 郭公真一进屋,脸色顿时好上了许多,听见乔洛染的话,惊讶的看了过来:“没想到乔姑娘还懂医术。” 他叹了口气,“出生带出来的病症,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却也勉强活着,得过且过吧。” 话这样说,他的面容却十分平淡,显然对于自己的病并没有太多在意。 乔洛染倒是多出了几份欣赏,这个人在出生带病的情况下,不仅习得了一身武功,还 将漕帮发展至如此的规模,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可这又与他一心想要推翻天机阁有些矛盾了……她以为,除非是朝廷的细作,是个人都应该知道天机阁在川蜀是不可替代的。 而且就漕帮这么点人,想要和天机军正面对抗,无异于蚍孵撼树,简直是自己找死的行为。 乔洛染觉得奇怪,索性也就直接问出口:“你为什么对天机阁想要取而代之?” 听见这话,郭公真的脸色顿时一沉,挥了挥手,红玉和红秀立马双双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门口人影晃动,乔洛染看了过去,先前还站在门口的几个人,此时都不见了踪影。 郭公真喝了一口热茶,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这才悠悠的说道:“因为我与天机阁不共戴天。” “哦?”乔洛染捧着脸,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愿闻其详。”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从来没有对人说这些话,郭公真看着乔洛染,突然升起了几分倾诉的欲望。 有些事情,他埋藏在心里太久太久了,偏偏没有人可以说,也没有人能听他说。 只有内心强烈的感情支撑着他,一步又一步走到了今天。 郭公真眼神渐渐飘远。 “ 当年我还小,却也满十岁,还记得我家的家境十分优渥,美食华服,锦衣绸缎,我出门身边永远跟着四个大丫鬟并八个仆从,家中的院子豪奢,进出都用轿夫。” “变故只在一夜之间发生。” 郭公真的双眼流露出了深深的哀伤:“那日我半夜苏醒,想要找杯热水喝,为我守夜的丫鬟已经熟睡,我不想叫醒她,就自己偷偷的溜出了屋,往厨房找去。” “谁知道我刚找到厨房,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喊杀的声音,我害怕急了,躲在灶台下面没有出去,等到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我才悄悄的离开了厨房……” 说到这,他显然悲伤至极,恨恨地闭上了眼睛,“一百七十二口人,一百七十二口人啊!天机阁将我家整整一百七十二口人全部屠杀殆尽,我找到卧室时,父亲紧紧地将母亲拥在怀中,两人被一刀穿心!” 他说到这,乔洛染没忍住插了句嘴:“先等等,你怎么知道你家的惨案是天机阁做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郭公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欲多聊这个话题,继续说起了后面发生的事。 “后来我被漕帮的帮主收养,他与我父亲是多年 的好友,看我身体虚弱,还悉心传授了我一身的武艺,只可惜我这病是娘胎中带出来的,怎么治都治不好……” 郭公真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义父和义兄都对我极好,义父因为一次和天机阁的冲突受了重伤,临死之前本来想将漕帮帮主之位传给义兄,但是义兄谦虚自己武功不如我,智谋也不如我,便主动让位于我,自己主动离开了漕帮,至今下落不明。” 乔洛染听到这话,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怎么感觉事情稍微有些奇怪? 但是哪里奇怪,她又一下子说不出来。 郭公真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脸上露出了几分仇恨:“天机阁杀我亲生父母在前,对我义父下手在后,我如何能就此放下对天机阁的仇恨?接手漕帮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壮大漕帮,第二件事,就是要彻底推翻天机阁,血债血还!” 他说到这,目光露出了深深的仇恨,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相信若是天机阁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恐怕会要冲上去狠狠的撕咬下来一块血肉。 乔洛染看着他的模样,缓缓的喝了一口茶,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在说谎。”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人生如戏 “哦?乔姑娘此话怎讲?” 郭公真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又迅速地调整了回来,眉头轻压,露出了一个疑惑不解的表情。 可惜乔洛染不是普通人,对他刚才一闪而过的狠厉微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乔洛染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托盘发出了咔哒的一声,落在郭公真的耳边却仿若惊雷一般响。 他下意识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但多年的伪装让他镇定的保持面上的神情不变,还恰到好处的发出了一声疑问的鼻音。 乔洛染看着他的种种反应,心中难得升起了一丝赞叹,真不愧是当了帮主多年的人物,心理素质十分强悍。 她没有继续卖关子了,笑着说道:“公真公子,你最大的奇怪之处,就是如此迅速的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乔洛染自问也不是什么名震江湖的人物,而能如此清楚地知道我和云冥之间的感情的人就更少了,虽然你不愿意说,但是你的信息来源一定来自于天机阁那几大世家,你若是真的如此憎恶天机阁,怎么可能投靠其中任何一家?” 郭公真心思飞转,脸上的笑容依旧:“姑 娘想差了,我漕帮前期弱小,必须寻找依托,恰逢此时有一家天字阁的长老世家寻到了我的头上,告知了我一切真相乃是另外几家合谋做下的,我这才愿意投靠其麾下。” “不不不。”乔洛染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家的事情发生在十一年前,据我所知,十一年前老阁主应当还在,几大世家同气连枝,不如像现在这般彼此针对,若当真是天机阁对你家出手,那几家必然知晓,甚至参与其中,以你的智慧,怎么可能相信其中一家之言。” 郭公真微微一哑然,心思急转之下,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苦涩:“与虎谋皮,方能火中取栗,我知晓他所说的或许不是真相,但是只有投靠其中一家,我才能查询到最后的真相。” 乔洛染看着他的表演,感慨地拍了拍手:“若是公真公子生活在现代,这不拿一座奥斯卡小金人都对不起你的表演啊。” 郭公真脸上顿时露出了真实的疑惑:“奥斯卡小金人?” “开个玩笑,不要在意。”乔洛染耸了耸肩,“回到刚才的话题,公真公子可能没有听过一句话,一个谎言需要用千 百个谎言去圆谎——” “你若只是为了与虎谋皮,才与其中一家合作,暗中查探你家的灭门真相,查到当年是天机阁下手,就应该知道这些年,天机阁完全掌控在当年下手的天字阁几大世家手里,而云冥不过是一个刚刚回来的,没有话语权的少主!你怎么可能想要通过绑架我威胁云冥来向你的灭族仇人复仇!” 郭公真脸上的笑容一僵:“乔姑娘说笑了,我知晓云冥少主虽然刚刚回来,但雷厉风行的处理了几大世家,已经彻底掌控了天机阁。” 狐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乔洛染收起了刚才激动到有些义愤填膺的表情,双眼直直的盯着郭公真:“那你为什么反而要绑架我来威胁帮你报了仇的云冥?” 郭公真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表情阴沉了下去。 他知道,若是继续想一个谎言来圆这句话,只会被抓住更多的破绽。 撒一个谎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谎,这句话听上去果然颇有几分道理。 他长叹了一口气:“乔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刚收到关于你的情报时,我还以为只是那些蠢货不愿意服输,故意夸大了你在其中的 作用,好掩饰自己没有那么愚蠢。” “我看他们不仅没有夸大,反而还略写了一些。” 乔洛染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川蜀重男轻女的风气比起京城要好上许多,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概就是古代男人打心眼里看不起女人吧。 如此,方才显得云冥更加可贵了起来。 等等,不要再去想他了。 乔洛染抛去脑中的念头,视线重新移到面前的郭公真身上:“其实你最大的破绽,就是你的野心。” 一个满心复仇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么一双野心勃勃的眼睛? 郭公真并不愚蠢,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多谢乔姑娘提醒,我会注意的。” 这话便是彻彻底底承认了的意思。 乔洛染见他面容坦然,被拆穿了也不见几分恼怒之色,表情反而彻底平和了下来,心底顿时又多了几分佩服。 不说别的,这位的心理素质当真是一等一的好。 她比较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个郭公真要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么一番话,欺骗她的同情心吗? 郭公真像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微微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并不是那么想和天机阁彻 底闹翻。” 他也不傻,知道漕帮虽然在这一片地方称得上盘踞一方,可是放眼整个川蜀,怎么可能比得过天机阁的势力? 不过是天机阁少阁主刚归来,就以雷霆万钧的气势上了位,他作为原先李家的手下,地位十分尴尬。 若说为老东家报仇,他肯定是不想的,但是就这么投靠少阁主,万一云冥要拿漕帮开刀怎么办? 郭公真整天整夜的思索,如何保住漕帮地位的同时,向少阁主投诚。 恰逢乔洛染突然出现,他立刻想到了这么一个好主意,简单的抓了乔洛染送回去未免将自己的地位摆的太低,他并不想漕帮彻底变成天机阁的走狗。 所以最后才有了这么一出绑架。 第一天他对乔洛染所说的话,不过是威胁敲打,同时试探一下乔洛染的态度。 谁知道乔洛染丝毫没有害怕,反而吃吃喝喝极为轻松,郭公真便转了念头,想过来利用女人们通常都会有的同情心,让乔洛染自愿去和云冥说明情况。 ——按理来说,正常的女人都会有的。 可惜他遇上了乔洛染,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谎言,不仅没有上当,反而当场拆穿了他。 第三百六十四章 明路 郭公真面上没有丝毫的破绽,内心却一下子陷入了两难之地。 他绑架乔洛染,是为了谋求利益最大化,但是现在她反而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杀又杀不得,放也放不得。 ——杀了,那就意味着漕帮彻底和天机阁撕破脸,放了,漕帮此时面临的困境究竟该如何解决?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茶沫,脸上笑容依旧,眼睛却微微失神。 说白了,就是放不下过去的荣光,一面因为担心云冥对漕帮下手而想要投诚,一面又想着投诚以后仍然能保持现有的地位。 乔洛染并不清楚其中具体的缘由,却也能猜得出来多半和自己有关。 说起来,对方虽然号称绑架了自己,但其实吃好喝好,还派了几人贴身伺候,这可不是一个绑架犯对人质的态度。 再联系到对方想要勾起自己的同情心…… 乔洛染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并不是想推翻天机阁吧。” 郭公真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姑娘为何如此说?” “你能将漕帮发展到如此的地位,想来也不是一个蠢人。”乔洛染带入了这个大前提,越想思路越是清晰了起来。 “以你之智,怎 么可能想不到漕帮对上天机阁无异于以卵击石?可你还是绑架了我……你不是想对上天机阁,而是想和云冥谈判!” 好端端的,为什么漕帮会想要绑架她作为前提来和天机阁谈判? 乔洛染脑中闪过了诸多猜测,最后果断的问道:“董李常吕,你背后是哪家?” 郭公真无话可说,只能佩服的拱手:“郭某甘拜下风。” 他长叹一口气,没有隐瞒,将漕帮目前两难的处境娓娓道来。 “……便是如此,事已至此,我也不瞒着乔姑娘了,只希望乔姑娘看在郭某一腔诚意的份上,能帮忙出个主意。”郭公真满脸无奈的说道。 乔洛染一边听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着茶点,直到对方说完,才小心翼翼的擦了一下唇角:“想让我帮忙?可以啊。” 她抬起头,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你先把善喜还给我吧。” 郭公真微微一怔,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怪我,竟然忘记了这回事,乔姑娘放心,善喜姑娘被我安排在别院,命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绝没有受半点委屈。” 他微微提高了一些音量:“来人!咳咳咳……” 王豹子推开门走 了进来,粗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表情:“帮主,您没事吧?” “无事。”郭公真摆了摆手,骤然提高的音量让他这口气有些没喘上来,他缓了一下继续说,“把善喜姑娘带过来。” “啊?这……”王豹子惊讶的看了乔洛染一眼,到底没敢反驳,犹豫的点头应是。 乔洛染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现了一丝违和感。 比起那几个侍女和属下面对郭公真的狂热和崇拜,王豹子多了一分关心。 这种关系不像属下对帮主的,反而更像长辈对晚辈的…… 为什么,因为他是二把手吗? 乔洛染默默的记下了奇怪之处,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两人相对无言。 大约过了一盏茶左右,王豹子带着一脸焦急的善喜走进了屋中。 善喜一见到乔洛染,顿时眼泪汪汪地扑了过来:“主子——您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您怎么样?” 乔洛染哭笑不得的搂住了她:“我没事,倒是你没什么事吧。” “奴婢没事。”善喜摇了摇头,转头怒气冲冲的看着郭公真,“你到底有什么阴谋,冲着我来!休想对主子下手!” 郭公真无辜的摊了摊手:“善 喜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有一点小事想要请乔姑娘帮忙。” 他说完,视线自然而然的转向了乔洛染:“乔姑娘,人也已经带过来了,可否……” “你说到做到,我自然也不会违约。” 乔洛染走到窗前的桌子,将先前放在那里的一包土豆和红薯拿了过来,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只要你把这个交给云冥,你自然会得到你想要的。” 包袱仍然是那个灰扑扑的模样,郭公真瞧着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打开了包袱,看这里面似乎有些眼熟的东西,眼中顿时露出了几分好奇:“这是……” 他其实大半个月前见过这个东西,但是早已经忘了个干净。 “这是你手下周船长不久前刚从遥远的海外带回来的珍贵种子,不记得了吗?” “嗯……哦——”郭公真目露恍然,“不瞒姑娘,这是周虎的一些小小爱好,当时让他带过去的布料和茶叶主要都换了珠宝和香料,这东西据说在那边也是没人吃的野果。” 乔洛染摇头叹息,暴殄天物啊这是! “我写一封信,你将信一起带给云冥,自然会得到你想要的。” 乔洛染推了推面前的包袱,眼 中流露出一丝痛惜,“这可是极为珍贵的种子,千万不能有所损伤。” 郭公真看着眼前黑不溜丢,仿若石头一样的野果,心中甚至有些怀疑乔洛染是不是在欺骗他。 不过以乔姑娘之能,即使欺骗他也犯不着用如此粗劣的借口吧? 他咬了咬牙,终归还是点了点头:“我听姑娘的。” “很好。”乔洛染满意的笑了起来,“给我准备纸和笔,然后再准备一条船,将我和善喜送到京城。” “京城?!” 郭公真脸上的表情这下有些绷不住了,难得露出了一份失态,“乔姑娘要去京城?天机阁少主知道吗?” 朝廷和天机阁可是死敌!乔洛染要去京城找死吗?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吧。” 乔洛染冷冷的回了一句,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郭公真连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恢复成先前温和的模样:“是我多嘴了,只要乔姑娘的信有用,无论姑娘想要去哪里,我都会安排。” 他还是不相信桌上那野果能起什么大用,觉得这不过是乔洛染的幌子,真正的关键在于她手写的信。 乔洛染也懒得多做解释,挥了挥手:“先去叫人准备纸和墨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 离开漕帮 事情说开了,郭公真对乔洛染的看管顿时松了许多,不仅没了门口的守卫,红玉和红秀两个人也老老实实的,不再非要跟她身边了。 善喜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墨,看着乔洛染落下最后一个字,总算憋不住心底的好奇问道:“主子,这野果当真有您说的那般神奇吗?” “你看我像骗人的吗?”乔洛染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纸张,小心地吹了吹气,想要让墨干的快些。 好在今天的阳光不错,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晒到了桌子上,很快就将纸张晒干。 乔洛染将信塞进信封,用胶水封好,在封面端端正正地写上了云冥亲启四个字。 善喜拿过信,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外面走去:“奴婢这就去把信给他们!” “傻丫头,心急什么。”乔洛染连忙将人拉住,将信收回了怀中,这才走到门口拉开门。 “郭公真呢?” 红玉一直守在门口,听到问话连忙回道:“公子正在书房等您。” “你去转告他,信已经写好了,等我上了船,自然会交给他。” 红玉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没过一会儿,郭公真披着厚厚的大袄向这边走了过来:“乔姑娘。” 两 人对视了一眼,郭公真瞬间反应了过来,微微一笑,让开了路:“姑娘请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向外走去,善喜背着早已经收拾好的包袱跟在后面,目光警惕的看着走在前面的郭公真。 一行人走出小院上了门口的马车,马车向前大约行使了小半个时辰,乔洛染听到了水声。 她微微掀开窗帘,便见到了熟悉的码头,还有那个显眼的三层小楼。 看见小楼,她便想起了郭公真隐藏在别院的手段,心中掠过一丝恍然。 原来如此,当时她就觉得作为漕帮帮主,郭公真根本没有必要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现在想来,恐怕是他怕天机阁打击报复,所以根本不敢露面吧。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乔洛染利落的跳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一艘小船——说是小船,只是相对现代的海上巨兽,对比起古代其他的船只,这艘船已经算得上豪奢了。 郭公真轻咳了两声,向身后招了招手,一个男人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周虎是我手下水平最好的船长,便让他送乔姑娘去京城吧。”水边天气凉,郭公真控制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只是现在天寒地冻, 南方还好,北面估计有些地方水面成冰,恐怕不好行船,到时候只能乔姑娘自行解决了。” “没事,能送到哪里算哪里吧。” 乔洛染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迫不及待地向着船走去。 “乔姑娘。” 乔洛染回过头,仿佛突然想起来般,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这是信,你收好吧。” 她将怀中的信交到了郭公真的手里,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认真:“另一包'野果'才是重点,一定要完好无损的交到云冥手中。” “郭某知晓了。”郭公真慎重的点了点头,第一次露出了带着一丝真诚的笑容,“船上已经准备好了这一路的干粮,这里还有一些银两,乔姑娘,一路顺风。” “多谢。” 乔洛染利落的挥了挥手,一把揽住善喜的腰,再次用轻功跳到了甲板上。 周虎一愣,顿时咬牙怒气冲冲的向着船跑了过去。 他这个船长都还没有上船呢! 郭公真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相见……” 这般天灵地秀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难怪……那位颇有枭雄之姿,一回来 就重新掌控了天机阁,借力打力将叛徒清理了个干净的云冥少主,也栽在她身上不可自拔。 王豹子站在一边,面上多出了几分犹豫:“帮主,这乔姑娘不是听说是那天机阁少主的……怎么好端端的竟然要去京城?天机阁少主不管吗?” “管不管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轻咳了两声,将信收入袖中,“我们准备回去吧。” 王豹子小心翼翼的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被在郭公真的身上:“小心着凉……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位离开了,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几位美人……才更有把握一些?” “不必了。”郭公真笑着摇了摇头,“见过这位,得是如何国色天香的美人才入得了那位天机阁少主的眼呢。” 船上的人并不算多,除了船长和七个船工,还有六个护卫。 善喜欢快的在甲板上跑了一圈,她这下彻底不晕船了,终于能回京城,她的心情不可谓不美妙。 乔洛染好笑的看着她,懒洋洋的趴在甲板旁边的栏杆上。 这次和先前那条船可不一样,郭公真虽然有些花花肠子,但是办事还是说到做到,船上环境颇为舒适,吃的喝的也是随叫 随到。 她站累了,还叫人将桌椅都搬到了甲板上来,舒服的躺在椅子上,喝着手边的茶,感觉仿佛回到了现代。 有时候难得休一次假,她就会关闭手机,随便租一条轮船上去小住两日,隔离社交。 没想到回到了古代,她竟然也享受到了在现代难得有的轮船假日…… 周虎臭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我研究了一下地图,现在这个天气,估计大半的水面都结了冰,我估计只能将你们送到最近的青澳码头,剩下的路必须走陆路了!” “青澳?”乔洛染回忆了一下,想起了这大概是个什么地方,满意的点了点头,“送到那里就行。” “你们俩路上都给我老实点,不要瞎指挥!”周虎愤愤然的丢下一句狠话,转头走了。 乔洛染趴在桌子上,看着对方的背影,遗憾的摇了摇头。 多好的船长呀,她在信中可是大篇幅的夸赞了这位船长,格外推荐云冥将他扔出去多跑几趟美洲,多带回来一些新奇的香料药材和“野果”。 “嗯……船上的这个厨子真不错,不知道下了船能不能挖走。”乔洛染享受的吞下一块山药酥。 太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京城的消息 乔洛染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上,立刻被冰了一个激灵。 房间里面并没有烧炭,没有现代的暖气,北方的冬天可比南方难熬多了,街上冻死的人都不在少数。 她迫不及待的穿好鞋子,披上外套,这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一些。 善喜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主子,天气冷,快来暖暖手。” 乔洛染顺从的走了过去,将泡了热水的毛巾敷在脸上,瞬间发出了一声舒服的谓叹。 善喜忙前忙后的收拾着床铺,看到窗户又被打开了,顿时有些气鼓鼓的:“主子,这风吹的万一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早上才开的,通通气嘛。” 乔洛染吐了吐舌头,简单的洗漱完毕,向着放在桌上的早膳走去。 她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还一边问:“可有什么京城的消息传来?” 这是她昨晚嘱咐善喜的,下去打热水的时候,顺便和店小二打听一下。 善喜一听,顿时纠结的停下了动作:“倒的确是听说了一些小道传闻……” “嗯?” 乔洛染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放下了手上的筷子,“都听到了些什么?” “听说是皇 帝病重了……还有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有说是宫里的娘娘下的手……” 善喜说到这,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还真敢说,得亏这里天高皇帝远,不然腹诽宫里的娘娘,也不知道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距离京城最近的码头所在的城市,青澳。 周虎可以说是用了最快的速度,但还是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到达了这里,而一到达青澳,他就迫不及待地将两人赶下了船,自行离去了。 而乔洛染和善喜在船上晃悠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这才决定在青澳短住两天再走。 这个地方和京城算不上远,但也说不上近,若是骑快马赶路,也至少需要两天一夜,还得是不眠不休的赶路。 若是坐马车,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 所以乔洛染虽然让善喜出去打听消息,但是也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却没有想到对方能打听回来这么大的消息。 乔洛染有些心不在焉了,三口两口的用完了早膳,就迫不及待的走到镜前画了一个简易的易容妆。 这个地方恐怕已经会有那两边的人了,还是小心为上。 她这次没有扮作男人,只是将自己画成看起来平凡,扎进人堆就没有人认得出来的那种。 随口嘱咐了善喜去租个马车,乔洛染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她思索了一下,没有去茶楼,而是选择了客栈的一个角落坐下。 去茶楼的多半都是男人,但是客栈就不一样了,人流复杂,一个女人也说不上奇怪。 客栈的大厅人并不算少,多半都是下来用早膳的,听口音大部分都是这边的人,只有极少的一两句官话夹杂在其中。 乔洛染随便叫了一壶茶,慢悠悠地看着窗外,仿佛只是出来赏雪的。 ——对了,现在外面正在下雪,说不上大,只是飘飘扬扬的从天空落下,配上一壶清茶,颇有几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意味。 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这边,大多数人高谈论阔,和陌生人吹嘘着自己走南闯北的功绩。 乔洛染仔细的听了半天,总算听到了一个感兴趣的话题。 “……这次我这批货,可是好不容易从京城金家抢到手的!” “真的?”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是真是假,你一看就知道,那么好的祥云纱,除了京城,还有哪里 能有?” 乔洛染用眼角余光隐蔽的看了过去。 祥云纱的确是京城特产的一种布料,造价昂贵,穿在身上,行走坐卧仿佛有祥云伴身,似从天上来,故而受到达官贵人们的追捧。 而金家的确是京城的布料世家,手里握着京城近乎七成的布料生意,祥云纱是他们家的独有之物。 这人知道祥云纱,还说是从金家抢来的,那确实有几分可能是从京城来的……每年金家除了上贡给皇家的祥云纱,还会提供一些放在民间售卖。 说话的人坐的离乔洛染不算远,穿着一身黑色的狼毛皮袄,长相十分普通,腰间的白玉玉佩和手上的翡翠扳指都显示着他的身家。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还是孙兄有本事,听说那祥云纱都快被喊到十金一匹了,就这若是没点关系,还抢不到……” 姓孙的商人露出了得意的神情:“郭兄客气了,我也是表妹嫁的好,这才占着些便宜!” 旁边的人顿时又恭维了起来,乔洛染又听到另一边传来了暗暗的骂声。 “呸,什么表妹,不就是他去南方花大价钱买的扬州瘦马吗?真当金公子不知道他 送过去的是个什么货色,无非是尝个新鲜罢了,等到金公子玩腻了,我看这姓孙的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你这么说,那你也送个扬州瘦马过去啊。” “老胡,你帮我还是帮他的!” “我就是说一句公道话……这扬州瘦马可不便宜,那孙掌柜大概也出了不少血……” 乔洛染挑了挑眉,她在现代就听说过这个扬州瘦马,听说是选到那种孤苦无依的孤女从小培养,养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卖个好价钱。 不过这就和她无关了,乔洛染将注意力转回了孙掌柜那边。 那群人仍然在拍孙掌柜的马屁,也难怪,孙掌柜一看就是个跑行商的,也就是倒买倒卖,他在青澳估计没有自己的店面。 如此一来,他手头的祥云纱想要处理出去,零卖就比较困难了。 他身边那几个拍马屁的估计是青澳本地的布料商人,都眼馋他手头的祥云纱,想要分一杯羹。 乔洛染听了半天那边的拍马屁,实在有些不耐烦,正打算换个地方听听别的,突然听到了一句话。 “……你们也想去抢?没可能的,今年金家不知道为什么减少了祥云纱的产量……” 第三百六十七章 舒贵妃 “什么?减少了产量?”郭掌柜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祥云纱就是下金蛋的母鸡,只要织出来就肯定是赚,金家怎么不多做一些?” 孙掌柜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神秘的表情:“郭兄,这你就不知道了,那祥云纱的原料虽然被金家藏的严严实实,没有人知道,但大家也不是傻子,每年金家稳定就只拿出那么多的纱,是金家不想赚钱吗?肯定不是啊!” 他叹了口气:“这祥云纱的原料多半也是产量有限啊!” 郭掌柜一听,脸上露出了几分急切:“既然是原料产量是固定的,那为何好端端的今年要减少祥云纱的产量?” “这就是个问题所在了。” 孙掌柜四周看了看,故意压低了声音,“我倒是听表妹传了些消息出来,听说宫里的那位娘娘酷爱祥云纱,这陛下为了讨她欢心,今年要金家多供一些上去!” 郭掌柜顿时皱紧了眉头。 他嘴巴张了张,到底说不出什么大不敬的言论,只能无奈的问道:“皇帝陛下不是听说病重了吗?怎么有精神宠幸贵妃娘娘啊……” 乔洛染听到这句话,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 她在早上听到善喜这样说就已经很奇 怪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皇帝病重这样的大消息,为什么会传得天下皆知? 青澳距离京城并不算近,这里的本地人都知道皇帝病重的消息,只能是有人故意往外面传的。 这可是病重,不是逝世,传消息的人显然是想要给天下人留下一个印象,皇帝命不长久了。 这个印象若是深入了人心,对谁最有利? 乔洛染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这个消息只对一个人最有利,那就是太子! 太子的地位稳若金汤,只要皇帝就这么去世了,他自然而然的可以继承帝位,没有任何人会提出异议。 相反,若是皇帝身强体壮,加上偏心五皇子的种种行为,他的太子之位极有可能迎来危机。 这么一说的话,皇帝的这场病,背后恐怕都有其他原因…… 看来这一次,五皇子局面可能要落后了。 乔洛染轻微的龇了龇牙,说实话,太子上位对她和君宥并没有什么任何好处,如果一定要在太子和五皇子之间选择,她还不如选择五皇子呢。 不过这其中的细节,恐怕都要等到回到京城才知道了。 乔洛染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太子又为什么要放任皇帝宠幸淑贵妃的消息传得满 天下皆知呢? 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想通答案,毕竟淑贵妃备受宠幸,对于太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利好消息。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腿,视线始终在窗外,但耳朵却仔细地听着那一桌传来的动静。 第二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只见孙掌柜没好气的瞪了郭掌柜一眼,将头凑得更近了一些:“瞎说什么呢?小心被官府的人听到了,把你拉进牢里去!” 他又看了看四周,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小心地松了口气:“不是淑贵妃娘娘,是舒妃娘娘!” “淑妃?淑贵妃被降了位吗?可是她好端端的儿子都那么大了,怎么会被降位?”孙掌柜茫然的眨了眨眼,还没有理解过来。 “哎蠢货,不是原先那个淑贵妃,是舒妃!舒畅的舒!就是突厥献来和亲的那个公主!” 突厥送来和亲的公主? 是……哥舒白夜! 这个消息仿若一道惊雷劈在了乔洛染的头上,她震惊的一时间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摔到桌子上。 怎么会是她? 她还记得那个脸蛋圆圆的小姑娘,性子还有些天真,偷偷的穿男装跑出来玩,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打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 是个姑娘,结果最后还是被五皇子给抓了回去。 说起来,南泽溪的确提到当时皇帝正在给哥舒白夜选联姻对象,还说太子已有正妻,突厥公主身份又尴尬,多半会赐婚给他,但是他不愿意,所以才故意冷待白夜。 那皇上最后选着选着,怎么把人选进自己的后宫去了? 皇帝都多大年纪了! 当今皇帝虽然是南君宥的长兄,但是二人年龄相差较大,今年估计也四十多了,白夜给他当孙女年龄都足够了! 乔洛染心中涌上了一阵怒气,虽和那位小公主相处不多,但她也把那个小公主认成了自己的朋友,还记得当时约好,有机会的话要去行宫看她,谁知道只不过短短的半年过去,小公主就成了宫里的舒妃娘娘。 这肯定不是出自白夜自己的意愿! 乔洛染紧紧的捏着拳头,过了一会儿,又泄气的垂下了肩膀。 她在这里愤怒又有什么用呢? 她阻止不了任何事,她也不能让时光倒流,她甚至只是在事后听到了一句冷冰冰的皇上格外宠爱舒妃娘娘。 乔洛染闭了闭眼睛,眼中的愤怒沉淀了下去。 在这里发火是没有意义的,她得尽快回到京城,打听清楚究竟发 生了什么事。 乔洛染叫来店小二结了帐,匆匆忙忙的上了楼,楼下郭掌柜和孙掌柜仍然在那聊天,只是话题已经渐渐转到了奇怪的方向,讨论起舒妃娘娘究竟有什么本事,将一把年纪的皇帝迷的为她破了例…… 善喜刚刚叫好了马车,就见到乔洛染脸色凝重的上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表情顿时焦急了起来:“主子?” “收拾东西,我们尽快出发。”乔洛染微微点了下头。 她本来还想要休息一天再赶路,却没有想到听到如此重磅的消息。 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也不知道对君宥有没有影响。 得尽快回到京城才行。 乔洛染眼中闪过了一丝凝重,回到房间,抓紧时间收拾起了包裹。 …… 十天前。 云冥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就这么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郭公真。 郭公真面上依然是那副镇定的模样,时不时的轻咳两声,一滴冷汗却从额角留了下来。 好强的气势。 这位天机阁少主……的确名不虚传。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一步有没有赌对。 王豹子担心他,不想让他亲自过来,但是郭公真考虑到既然要投诚,那么最直接的诚意就是本人亲自到场。 第三百六十八章 云冥离开 若是最后一步毁在他不敢露面,那前期的准备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所以考虑了一晚上,郭公真还是亲自带着信和那包野果,连夜赶到了天都。 云冥看到信的第一瞬间,就知道这封信一定是洛染写的。 先前那本书他没有认出洛染的笔迹,才导致绕了那么大的弯子,还让齐云筝那个女人抢了两天洛染的名字。 ——这件事也不全怪云冥,乔洛染回古代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毛笔字,最开始的字写得极为扭曲,给南君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后面练字练得多了,字体也能写得端正了,云冥记忆中却始终是最开始爬虫一般的字迹,难怪见到书的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 这次的信,云冥总算能认出来了,字迹也好,口吻也好,的确是乔洛染亲笔写的。 但最重要的是,他记忆中洛染提起过这种神奇的作物,估计也只有洛染知道这种作物的神奇之处。 不仅不挑土地,不挑温度,一年两熟,产量还极为多,是可以代替稻米的存在。 当时听到还有这种神奇的作物之时,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这种作物,还命令手下去沿海城市搜寻 ,但始终没有好消息传回来。 没想到众里寻他千百度,东西最后竟然出现在了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云冥心中惊喜万分,却没有表露出来,他相信洛染也不会将此物的独到之处说给这个漕帮的听。 “郭帮主,此番前来仅仅是为了转交吾……友的信吗?” “……自然不是。” 郭公真忍不住又想咳嗽,但他强行压住了喉咙的痒意,沉着脸抬起头,“我的来意,想来云冥少主一清二楚吧。” 云冥笑了。 他先是将桌上的种子收好,命影七赶紧找人种下去,又喊来了齐延曦:“郭帮主,有事就和他谈吧,延曦,带郭帮主下去,不可慢待了人家知道吗?” 齐延曦有些莫名,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应声,向着郭公真微微拱手:“郭帮主,请吧?” 郭公真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 他都主动来投诚了,以漕帮如今的势力,这位天机阁少主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竟然还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来敷衍他! 郭公真怒气冲冲的站起了身,喉咙涌起的痒意让他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一只手撑住桌子,一只手捂住嘴,双眼 就这么似的盯着云冥。 云冥无辜地回望了过去,还将面前的茶端了过去:“郭帮主嗓子没事吧?要不要喝口水润一下?” “你……咳咳咳!” 郭公真闭了闭眼睛,勉强压下了难受的感觉,哑着嗓音说道:“云冥少主当真要如此对待漕帮?” “哦?云某应该如何做,郭帮主才满意?” 云冥嘴角勾起,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漕帮私通李家,霸占川蜀整条运河的生意整整十年,所有过河的船只都要被你漕帮抽走五成,逢年过节还要给漕帮上供!就因为你如此贪得无厌,才逼的行船的商人越来越多放弃了运河的生意,我川蜀最大的一条的运河,就因为你这愚蠢之辈的贪婪逐渐没落了!” 他说到这,表情彻底冷厉了起来,“做下如此多恶事,在李家抄家之后,不及时前来赔礼道歉,负荆请罪,反而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拒绝了天机阁的三次征召,私下里还绑架我的密友,妄图威胁于我,如今还摆出这幅姿态,我看你简直夜郎自大,恬不知耻!来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门外走进来几个身穿金甲的护卫,齐刷刷的行 礼:“少主!” “将这位郭帮主关到牢里,好好冷静几天吧!” “是!” 郭公真武功虽然不错,可是比起乔洛染尚有差距,更别说云冥了,就是齐延曦也打不过。 他刚后撤一步,齐延曦就瞬间反应了过来,一把拧住了他的胳膊,逼迫他跪了下去,牢牢的禁住了他的行动。 几个金甲卫上前,扭住了他的双臂,压着往外走去。 郭公真彻底不复先前特意做出的优雅姿态,满脸狰狞的喊道:“云冥!你想和我漕帮撕破脸吗!” “你以为我在乎你那小小漕帮吗?不过是一夜就能踏平的玩意。” 云冥嗤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金甲卫很快就将人押送了下去,只传来郭公真不甘的嘶吼声。 等到声音也安静了下来,齐延曦才小心翼翼的问着一脸平静的云冥:“少主,漕帮虽小,却掌控着川蜀近八成行船的好手,若真是撕破了脸……” “那就换一个帮主,想来那群人识时务为俊杰,应该知晓漕帮之所以是漕帮,不是因为他郭公真。” 云冥漫不经心地翻开了手中的信,“敢绑架人,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勇气。” 齐延曦听罢嘴 角一抽,顿时暗暗腹诽,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乔姑娘遭了一回委屈。 您光在这替乔姑娘出气有什么用,左右乔姑娘又不知道,而且人现在还生着你的气呢。 云冥可不知道自己的属下心里在想什么,他忍不住将信有看了几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收好,放进了旁边一个带锁的箱子。 齐延曦偷偷瞄了一眼,乔洛染留下来的书和一些纸墨都放在里面。 他心中忍不住摇头叹息,这人都不在这了,少主依然痴心成这个样子,小妹是彻底没有机会了…… 云冥将东西收好,细细的嘱咐齐延曦派有经验的老手去照料那一包种子,这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桌上的文书来。 桌上的文书对比先前的厚厚一叠已经少了许多,是他不眠不休,处理得来的结果。 天字阁先前遗留下来的问题太大了,按理来说,他最好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确保一切走上正轨再离开才合适。 可是洛染几天前就已经从海上出发了,就算水路要比陆路慢上许多,最慢一个月也肯定能到达京城。 他必须刚才这个时间内回到京城。 云冥叹了口气,重新埋头伏案工作。 第三百六十九章 想念 天边的风呼呼的吹,厚厚的云层积在空中,将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乔洛染多少有内力护体,没有那么寒冷,善喜虽然冻的瑟瑟发抖,但也习惯了这样的天气。 马车四面灌风,若只是单纯的温度低也就罢了,这么对着人一顿猛吹,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两人想了个办法将窗帘堵上,又将马车前的门帘钉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好受一些。 这已经是两人出发的第三日了。 从青澳城出发,一路直奔京城,中间没有任何休息,这才把正常来说需要五日的路程压缩到了三日。 善喜不知道为什么,主子总是一脸心事重重,但乖巧的没有多问。 又在路上跑了一天一夜,两人总算到达了距离京城最近的遂城。 城门口依然贴着云冥的画像通缉,但没有乔洛染和欧家人的,仿佛长阳城的事从未发生。 “姑娘,到客栈了。”雇来的马车夫谄媚的在外面喊道。 乔洛染掀开门帘,跳下马车,就见到马车停在一家有些眼熟的客栈前。 “福来……客栈?总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 乔洛染皱了皱眉,并没有仔细探究,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 甸的荷包递给了马车夫,“一路过来辛苦了,烦请先回吧,后面的路就不麻烦了。” 马车夫掂了掂荷包,嘴角快要咧到了眼角,闻言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姑娘不是说送到京城……?” “剩下这些路不算远,便不麻烦了。” 乔洛染笑了笑,三言两语的岔开了马车夫多余的好奇心,带着善喜走进了客栈。 马车夫有些莫名,不过不用走完全程还有钱拿的好事儿,他也懒得纠结那么多了,嘴里嘀咕了两句,喜滋滋的带着荷包原路返回。 谁都没有注意到,客栈外面的一个小乞丐有意无意的看着这边。 “掌柜,一间上房。” 乔洛染进了房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才总算舒了口气。 古代的交通实在是太麻烦了,现代不过几个小时高铁能到达的路程,她用了大半个月! 还是又颠又晃,得亏她习惯了恶劣的环境,不然恐怕真的撑不下去。 她摇了摇头,抛开这些杂念,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外面的雪景。 今天并没有下雪,但是街上仍然有厚厚的积雪,一脚踩进去能陷到脚踝,街上还有十几个半大的孩子,尖叫嬉戏的打着雪仗。 乔洛染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主子,婢子叫小二烧了热水,等会就送上来,您好好泡个澡,也好去去身上的寒气。” 善喜将床铺好,一脸关心的走了过来,见到街上的雪仗,忍不住吐槽道,“这有什么好看的,等主子将来生个小世子,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乔洛染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自己的孩子啊…… ……前世,她没有任何家人,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罢了,现在这乱糟糟的局面,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 乔洛染轻呼一口气,点了点善喜的额头:“我也不用看别家小孩,光看你就够了。” 善喜立刻捂住了额头,气鼓鼓的鼓起了脸颊:“主子——” “好了,你不是说烧了热水吗?” 乔洛染解下身上的大袄,向着旁边用屏风隔开的小小隔间走去。 不一会儿,两个小二费力的搬着一个木桶敲开了房。 乔洛染泡进了热水里,顿时发出了一声喟叹,善喜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花瓣,兴冲冲的要给她撒进水里。 “算了算了,我不喜欢这个。”乔洛染哭笑不得地拦住了善喜。 “哦……”善喜委屈的放下了花瓣,又兴致勃勃的建议,“主子,奴婢来给您洗头发吧!刚才小二塞给我一罐芝麻油,说是保证洗完头发又黑又亮!” “……”用油洗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洗法,也不怕头发越洗越油。 乔洛染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好姑娘,你若是闲的慌,就去帮我和楼下掌柜的打听打听京城的大小事吧。” 她的语气很坚决,善喜只好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乔洛染一人。 隔间安静极了,只听到嘀嗒的水声,乔洛染将半个脸埋进了水里,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 这样的环境有利于她思考。 细细的捋了一遍一路上得到的情报,她很快想到了一个诡异之处。 为什么白夜的封号,是舒妃? 舒这个字极其敏感,与淑贵妃的淑同音,偏偏又是皇后的母家姓氏。 总觉得这个封号一次性在挑衅两家……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乔洛染的确是真心喜爱那个脸蛋圆圆,目光清澈的姑娘,一想到对方身上发生的事,心 中难免心疼的厉害。 还有君宥……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样了。 想起被自己抛在京城那么久的南君宥,乔洛染内心难免有些心虚。 她记得她好像只给君宥留下了一封信…… 谁让当初她本来以为只是去取令牌,很快就能回到京城。 万万没有想到后面发生了什么多事,她跟着云冥一路去了川蜀,又发生了矛盾,选择离开。 想起云冥,乔洛染的心泛起了绵绵密密的疼,不舍,难过,决绝,各种各样的情绪将她的心淹没。 不知道云冥有没有看到她留下的书和信。 不知道云冥看到后,是什么表情…… 理智上告诉她,云冥绝对不会抛开川蜀那么一大家子过来找她,但是感情上她却难免生起了委屈的情绪。 ——为什么她离开了这么久,云冥都不说来联系她! 时间过去了快一个月了,乔洛染当时的决绝心情已经快忘得差不多了,此时想起来的更多是两人甜蜜的相处。 再怎么告诉自己性格不合适,两人勉强在一起,只会有无尽矛盾的未来,但感情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乔洛染闭了闭眼睛,闭着气一头埋进了水里。 第三百七十章 进京 善喜端着一个托盘上来的时候,乔洛染正在翻着包袱里面的东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开门声,她转头望去,就见善喜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不是让你去打听事吗?” 乔洛染好奇的走了过去,看着善喜放在桌子上的茶点,“怎么是你把东西送上来了?店小二呢?” “主子……” 善喜低着头半天不说话,脚尖还在地上碾来碾去。 这一看就知道是打听到了什么,乔洛染挑了挑眉,走到门口将门栓上,才拉着善喜坐下:“说吧,门口没有人。” “都是些人人都知道的消息,被人听到也没有什么啦……” 善喜郁闷的吐了口气,“这掌柜的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皇帝陛下病重,最近好像都是太子监国,对了,还有淑贵妃娘娘被皇帝冷落了好久……” 这些都是在青澳的时候就打听到了的消息,乔洛染没有半分的惊讶,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还有……”善喜自以为隐蔽的偷偷瞄了乔洛染一眼,咬牙说了出来,“还有宥王病重,王妃有孕,陛下已经封了王妃肚子里的孩子 男为世子,女为县主了!” “……啊?!” 乔洛染一口点心噎在了喉咙里,连灌了两杯水才吞咽下去,不敢置信的看着善喜,“你说的宥王是我知道的那个宥王吗?!” “除了王爷,还能有谁……”善喜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明明我走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我也一打听王爷的消息,掌柜的就这么说了,还说王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能是王爷的唯一一个孩子了。” “不是,我脑子有点乱,你先等一下。”乔洛染揉了揉太阳穴,勉强让一片混乱的大脑冷静了下来,“王爷病重又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说是王爷已经半年没有出来见人了,宫里面甚至派了太医去王府,外面传王爷病得厉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 乔洛染一下子心急了起来。 怀孕不怀孕的,左右那是个假扮她的人,等她回到了王府,自然也就知晓了,但是君宥病重的消息应该是真的啊! 她有些坐不住了,想起刚穿回古代的点点滴滴,咬了咬牙站起身说道:“我们收拾东西,现在就回京!” “主子……”善喜知道乔洛染的焦急,没有 过多的劝说,“奴婢已经叫掌柜的准备了马车,就在楼下等着呢。” “好姑娘,越发晓得你主子的心思。”乔洛染揉了揉善喜的头发,转身一股脑的将从包裹里拿出来的东西塞了回去,迫不及待的背在了身上,“走,我们出发!” 现在天色尚早,只是地冻路滑,马车比起来时要慢上许多。 乔洛染干脆放弃了马车,转而买下了一匹快马,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了京城。 京城依然是老样子,人来人往的城门叫卖声络绎不绝,守卫无精打采的检查着每个人的通关文牒和包裹,丝毫看不出皇帝病重的紧张气息。 乔洛染顺利的进了城,却突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或许是近乡情怯,她一想到要回府,心中反而隐隐升起了排斥的念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许久未见的南君宥。 毕竟,她也算一言不发的告别了。 还有她和云冥的事…… 乔洛染轻咬下唇,没有再骑马前行,反而拉着马慢慢的往前走。 城门距离王府有一段距离,刚好也能让她好好思考一下见面该说的话。 此时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两人牵着一匹马的组合一点都不引人瞩 目,乔洛染看着身边的一花一木,忽然心有感慨。 原来她已经穿越回古代这么久了。 “乔姐姐!” 身后忽然想起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乔洛染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小猴子?” “乔姐姐——”乔侯一脸激动地冲了过来,泪眼汪汪地将乔洛染抱在了怀里,“姐姐到底去哪里了?小猴子都找不到乔姐姐了!” 半年未见,乔侯又往上长了一截,乔洛染被他一把抱在怀里,脑袋正好靠到对方的胸膛。 她哭笑不得的将人推开:“好了,还在街上呢。” 她一推,乔侯也就顺势松开了手:“这里说话不方便,姐姐跟我来。” 他领着两人钻进了一旁的小巷,七绕八绕到达了一家小院。 乔洛染推开门进去,恍然想起这是自己当时和韩芊芊打赌时药店的后院。 她离开前,好像是让乔侯带着小伙伴从先前那个破烂的房子搬到这个小院来,现在看来,恐怕这些人已经把这儿当成大本营了。 乔侯吩咐了守在后院的几个半大孩子几句,领着两人钻进了旁边的客房。 没过一会儿,一个十五六的少年端着一壶茶直愣愣的 冲了进来:“老大!听说王妃来了!在哪呢?在哪呢?” 乔侯脸色一下子黑了下去:“就你耳朵尖,什么都能听到!把茶放下,出去给我好好守门!” 少年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临走前还不忘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乔洛染:“您就是王妃吗?” 他并没有见过乔洛染,所以也没有认出眼前的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王妃。 乔洛染被对方好奇的眼神逗笑了,俏皮的眨了眨眼:“你猜猜看?” 少年哪里和这般气质的女子说过话?耳尖一下子涨得通红,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我不知道……” “去去去!那么多嘴干嘛?”乔侯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顿时更黑了几分,挥着手毫不客气地将人撵了出去。 乔洛染好笑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乔候走回来坐下,她才笑眯眯地调侃道:“我都不知道,小猴子有这么大威严了呢。” “乔姐姐说笑了。”乔侯面对属下一副冷脸,面对乔洛染瞬间又变回了当初那个羞涩纯情的小猴子。 他殷勤的给乔洛染倒了杯茶,抬起头用狗狗般无辜的眼睛盯着乔洛染:“姐姐还没说,这段时间究竟是去哪儿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乔侯的势力 乔洛染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段时间我不在?” 要知道在外人眼中,她这个宥王王妃可是好端端的呆在府里,甚至还“怀孕”了。 她不问这个问题还好,一问乔侯立刻露出了满脸悲愤的表情:“乔姐姐忘了,你和我约好半个月,就会来看我们一次的!” “……啊,是这样吗?”乔洛染心虚的漂移了眼神,“我确实不太记得这回事了……” 好像记忆里中的确有这么个约定。 “我等了乔姐姐好久好久!乔姐姐却一次都没有来过,我悄悄的给王府递话,但是每次都是出来几个陌生的婆子随意把我打发走了,几次下来,我就是再傻也能发现乔姐姐不在了!” 乔侯愤愤然的哼了一声,表面似乎十分气愤,内心却十分平静。 一开始发现乔洛染人不在,的确是因为约好的时间她没有来。 但是发现的当天,他就偷偷的留了信号,在两人约定好的紧急联络点,仍然不见回应,此时他就知道,乔洛染肯定不在京城了。 乔侯还以探望妹妹的名义进王府探查了几次,并没有见到王爷和王妃本人。 而且当时王府的氛围总 觉得有些奇怪。 乔洛染听着对方的一阵痛诉,心虚的连连咳嗽,端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 她不欲将自己这一路的事详细说出,只好僵硬的岔开了话题:“……那你是怎么发现我回来了?” 她不想说,乔侯必然不会逼她说,接着她的话说道:“我手下有人在遂城看到了乔姐姐,在乔姐姐进京之前,我就知道姐姐回来了。” 毕竟他们传消息,总是有些独到之处。 “遂城?”乔洛染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打量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你的人都发展到遂城去了?” 乔侯依然是那副羞涩的样子:“我整合了京城所有未及弱冠的乞丐……我提供食物,平日里就让他们帮我多打探一些消息,偶尔也有些人跑到周边的地方去,只是我们毕竟只是一群小乞儿,再远的地方就去不了了。” “小猴子,当真是帮大忙了,我当初没有看错你!”乔洛染欣慰的拍了拍乔侯的肩膀,目光中满是欣赏。 虽然感觉离开了很久,但是她离开也不过就半年的时间啊! 乔侯竟然在短短半年内,收编了整个京城的乞丐,还将人手派到了周边的县城,这份魄力和行动 力,简直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乞丐出身。 要不是因为当初的家族惨案,这么一个好苗子,就应该在朝堂发光发热了啊! 乔洛染又是痛惜又是庆幸的想着,不过人现在竟然已经到了她手上,她就必然不会浪费这一份才华。 乔侯早已经被她夸得满脸通红,害羞的连连摆手,眼睛却笑得已经眯了起来:“乔姐姐过誉了!要不是有姐姐相救,我妹妹的命早就没了。” 善喜站在一边没好气的看着他,只觉得乔候这副装模作样的表情碍眼极了。 乔侯自然注意到了来自旁边的死亡视线,立刻悄悄的翻了个白眼过去。 善喜气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要不是乔洛染还坐在这,恐怕早就把桌上的茶泼到乔侯脸上了。 乔洛染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欣慰过后,立刻想到了最近打听的消息。 有乔侯在,她又何必再舍近求远,让善喜去找掌柜的打听消息。 而且有这么庞大的消息网络,她有一个额外的想法……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为时甚早,乔洛染将注意力转了回来,询问乔侯:“既然你知道我不在,可知道王府究竟出了什么事?君宥真的重病卧床不 起吗?” 这事说出来她都还有些不敢置信,若是以前还有几分可能是真的,但是王府的下人都被大换血,全部换成了云冥的人,君宥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孤立无援,起码背后还有襄王在。 而且她离开的时候君宥还是好好的,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卧床不起了呢? 乔侯听到这个问题,嘴巴张了张,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吧。”乔洛染眯起了眼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若是真的有问题,你直说便是,不要担心我。” 乔侯挠了挠头发:“不不不,其实我也并没有打听到王爷究竟如何?” 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郁闷的表情:“王爷重病的消息是王府传出来的,就连今年陛下的寿宴宥王都没有参加,只是派人进宫上报王爷重病无法起身。” “后来听说皇宫派了太医出来给王爷看病,太医具体怎么说我也没有打听到,只知道太医回宫后,皇上就允了王爷不参加今年的寿宴。” 乔洛染的表情也古怪的起来。 这件事听着的确另有内情,乔侯打听不到更具体的,她也没有过多的责怪。 用街上的乞儿打 听消息,好处是消息甚广,坏处就是有些府邸宫内的秘闻接触不到了。 她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转而问题“自己”的问题:“那府里的那位王妃呢?” 乔侯知道她在问现在王府的那位王妃,自然的说道:“那个冒牌货自从姐姐走了以后就深居浅出,根本不敢露面,宫里的娘娘几次相邀她都没去,后来估计是拒绝不了了,只能推说怀孕了……怕是孩子有失,更是一步都没有踏出过王府大门。” 他撇了撇嘴,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还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着乔洛染的表情。 他才不信乔姐姐会怀上那个傻子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乔洛染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闻言苦恼的捂住了额头。 其实她也能理解,毕竟王府的两位主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露面太过奇怪了。 王爷是个傻子也就罢了,王妃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愿意赴宴了? 想来她的替身估计也是被逼无奈,最后才临时想出了个怀孕的主意——刚好王爷“重病”,天寒地冻的,这要是不小心滑了一跤,王爷的最后一丝血脉可能都要没了。 她沉沉的叹了口气。 这可让她怎么去圆这个谎啊! 第三百七十二章 嚣张的黄公公 宥王府。 木香只是府中最低等的扫地丫头,干活不好不坏,人缘一般,仿佛府中的透明人。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太子派来监视宥王的细作。 这份工作原先是所有人都抢着干的,毕竟隔三差五就可以亲自面见太子,汇报宥王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什么异常,还能得到赏赐。 宥王也只是个傻子,他们即使满府乱跑,偷懒,也没有人能发现的了,甚至大多数人都在偷懒。 但是自从这位宥王妃嫁过来以后,情况一夜之间不同了。 首先是下人的大换血——除了几个府里的老人,基本上所有人都被换了个遍,她还是后来被派过来的。 其次,据说是王妃的吩咐,府里的管家现在盯人盯得紧紧的,容不得半点偷奸耍滑,谁要是偷懒瞎跑被抓到了,罚工钱都是轻的,多数被打了一顿板子,扔出府自生自灭了。 这使得她进府以后,工作进展为零——王爷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其他的了。 而且太子殿下近段时间可能是忙于监国,就连王府的事都过问的少了。 想到这里,木香满是郁闷的叹了口气,不论她怎么讨好巴结管家,管家就是 不肯将她调到后院,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个狗腿子。 就在这时,王府的大门突然被急促的敲响,外面的人显然极没耐心,砰砰砰敲个不停,那动静恨不得将门砸穿。 “奇怪,这王府都快成那郊区的破庙了,居然还有人来?” 木香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只是扫了半天都还在原地,眼神也不停的偷偷瞄向大门,显然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工作上了。 “何人在王府门口如此嚣张!” 守门的辛二满脸的怒气,他们王爷是病重了,可人还在呢,还没死呢! 大白天的来砸门,真当他们王府都是软柿子吗? 辛二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打开门,见到外面的人一瞬间变了脸色:“这……这不是……黄公公……” “哟,这王府的人还认识洒家呢。” 黄公公皮笑肉不笑地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等这么久才来开门,反正还以为这王府的人都病的起不了身了!” 辛二的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却又畏惧对方的权势。 自从皇帝重病不起,太子开始监国以后,这群太子身边的太监可谓是小人得志,本就嚣张的目中无人,现在 更是走路都抖擞了起来。 别说是病重的王爷了,就连五皇子殿下这段时间都深居浅出,许久不见露面了。 辛二很想指着对方的鼻子把这群恶客骂走,可也只是心里想想,到底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不知黄公公此次前来是……” “自然是殿下有事吩咐你家王爷。” 黄公公半点都没讲客气,仿佛踏进自家的后花园一般,惬意的往里面走。 路过木香面前时,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木香很快低下头,仿佛畏惧一般后退了几步。 黄公公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也没有往心里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直奔前厅而去。 “公公,公公稍等!奴才这就让人上壶好茶来,来人,快去通报我家王爷王妃——” 辛二急得咬牙切齿,偏偏又不敢拦,只能大声的喊话,希望后面的人能听到。 好在他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后院几个离前厅较近的丫头听到了外面的喊声,立马机灵的跑去通知了“王妃”。 “王妃”是个身形与乔洛染十分相似的女子,平日里一般都呆在主卧,说是贴身照顾王爷,其实是两人轮流换班,偶尔溜出去透透风 。 今日也不例外,两人将房门锁好,下起象棋来了。 “吃!”云泽一口气吃了对方三个子,眉开眼笑的调侃道,“三妹,今日手气看来不怎么样啊!” 影十二卫从小一起被训练,彼此熟知,影三是其中唯一的女子,其他人总是想要多照顾几分。 只是影三向来对这种照顾不屑一顾,说起话来格外直接:“这有什么手气不手气的,我象棋水平本就不如你。” 她郁闷的盯着眼前的棋盘,“不下了,不下了,这局肯定又输了。” “一落下风就放弃,可不是好习惯。” 云泽笑眯眯的伸了个懒腰,“好了,这个点了,我该去床上躺着了,你也注意些,脸上的易容别掉了。” “我的技术你还不放心吗?”影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意的将棋盘收拾得起来。 棋盘刚刚放好,门外也传来了敲门声,接着是丫鬟紧张的声音:“王妃,太子身边的黄公公来了。” “黄公公?” 影三和云泽对视一眼,满脸写着倒霉:“好端端的,他怎么来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云泽耸耸肩,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要是让这 家伙等久了,鬼知道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出来。” “真烦人,为什么不是我重病呢……”她骂骂咧咧的抱怨了一句,推开门的刹那,又变成了那个冷静温和的宥王妃,“别慌,发生了什么事?” 影三也不知道那位宥王妃具体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样的,只能照着云泽不靠谱的描述去扮演。 这也是她尽量减少在外面露面的主要原因,若是被哪个熟悉王妃性格的人看出了端倪,主子岂不是要活扒了她的皮? 就连这些丫鬟心腹,她也不敢见面太多,能躲在房中就躲在房中,生怕被哪个看出不对劲来。 门口的丫鬟这段时间也习惯了王妃的深居浅出,只是焦急的开口:“王妃,黄公公带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的,看着来者不善,辛二已经尽力的将人拦在前厅了,只是估计拦不了多久。” 影三烦躁的不行,一个老太监而已,要不是主子不在,哪里轮得到他来王府耍威风? 可现在王府一个能主事的都没有,逼得她不得不去虚与委蛇。 感受到身后云泽催促的目光,她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快些过去吧。” 第三百七十三章 瑜良媛生宴 影三的脚步充满了不情愿。 要不是来的是太子身边的太监,她早就随便找个借口把人打发走了。 但是来人偏偏是最小心眼的黄公公,要是这次她不见,鬼知道这人回去会想出什么龌龊主意。 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平静了,最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王府。 影三脚步越走越沉重,只希望这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可惜路终有尽头,没走一会儿就来到了前厅,影三还未踏进门,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黄公公嚣张的声音。 “……这什么茶啊!你们就拿这种去年的陈茶来招待洒家?真是小家子气十足,这就是王府的待客之道……” 影三深呼吸一口气,勉强自己平静下来,脸带笑意地走了进去:“黄公公来了,夫君病卧在床,我平日里都陪伴其左右,未曾远迎,还望公公多担待一些。” 黄公公见到这张脸,上次被打的记忆瞬间浮上了心头,下意识身体后倾,瑟缩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过来,想起自己刚才丢人的举动,脸色瞬间黑了一半。 黄公公的动作很轻微,没有人注意到,但是他总觉得别人都在看他,他看着影三 ,新仇旧恨充斥了整个大脑,没过大脑就拍桌子站了起来。 “王妃见太子令牌还不跪,是想造反吗!” “?”影三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细细的打量了黄公公一会儿,这才看见对方腰间挂着的一块令牌。 牌子的确是代表太子府的身份令牌,挂在腰间丝毫不起眼,要不是仔细观察,没人注意到这个。 黄公公也没有特意拿下令牌命令众人跪拜,此时这样说,无非是故意找茬罢了! 影三一阵火涌上心头,以她的性子,早就一剑过去了,但是……她现在是“宥王妃”,王妃遇到这种事会怎样应对? 不能冲动……影三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勉强露出了笑容:“黄公公说笑了,这不是一时没注意到吗。” 她赶紧转移话题,“不知道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谁知黄公公不搭话,只是慢条斯理的解下了腰间玉佩:“我奉太子殿下的命令,转述殿下的亲口口谕,宥王妃,跪下听旨吧——” 影三扶着桌子,一时控制不住力气,将桌角掰了个粉碎! 旁边的下人们也纷纷露出了怒气冲冲的表情,一个个咬牙切齿地等着黄公公,恨 不得冲上去咬他的肉。 黄公公吓得退后了两步,又很快强硬的梗着脖子说道:“干什么干什么?这可是殿下的旨意,你们要抗旨吗?” “可是……”太子还不是皇上呢!没资格叫王妃接口谕都跪拜听旨! 影三制止了身边丫鬟想要脱口而出的反驳,心中飞快的分析王妃遇到这样的事会如何做。 可惜,单纯的文字描述并不足以让她分析出王妃的性格,影三怎么也想不好如何回话,只能选择妥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才是正理。 看着“宥王妃”带着一屋子的人呼啦啦全都面朝令牌跪下了,黄公公露出了得意忘形的笑容,倨傲的昂首挺胸:“算你们识相……太子口谕,王爷和王妃进宫参加瑜良媛的生宴,王妃快收拾收拾,动身吧!” “瑜良媛……的生宴?” 影三笑容微僵,差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这死太监大张旗鼓的进府,还拿出太子的令牌做要挟,就是为了逼他们去参加一个侍妾的生日宴?! 明知道王爷重病,王妃怀孕,还要非逼二人进宫,太子这是不把少主和少主夫人往死里整就不甘 心啊! 而且宫里面下旨赴宴,就从来没有过宴会开场前几个时辰才来通知别人,这简直就是害人之心,昭然若揭。 就算身为一个影卫,这一刻,影三也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屈辱——当真是欺人太甚! 黄公公脸上的笑容油腻又恶心,用蛞蝓一般目光在影三的脸上游走了一遍:“宥王妃,还愣着干什么,接旨吧!” 影三脸皮一阵抽搐,差点一拳就过去了。 但她还是忍了下来,只是轻声细语的说道:“公公见谅,王爷病重不起,我又怀着身孕,还得照顾王爷,实在不能参加宴会……请公公带我向瑜良媛陪个不是吧。” 说完,她又叫人端来了一尊红珊瑚的摆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不舍,“这个红木珊瑚是王府府库里最大的一株,就送给瑜良媛当生辰礼物吧。” 黄公公看了一眼不过小臂高的红珊瑚摆件,目光中充满了不屑:“这么大的红珊瑚,王妃竟然也舍得拿出来,洒家真是大开眼界。”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旁边的下人们听着都捏紧了拳头,影三脸上有些尴尬,心中却在嘲笑:真的好宝贝,谁拿得去送那么 一个下贱的侍妾。 当她不知道那个瑜良媛是他们王府背叛出去的丫鬟吗? 黄公公没有过多纠缠礼物的问题,在他心中,王府也向来是这又穷又小气的模样。 他随意的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人将红珊瑚收起来,又催促影三:“王妃,快些换身衣服,准备出发吧?” 影三暗暗的磨了磨牙:“黄公公,我已经说了,我与王爷都不便出行……” “宥王妃!你是想要抗旨吗?你的眼中还有没有太子?有没有皇上!”黄公公脸色突然一变,高挑着眉头一顿讽刺。 影三一口血压在喉咙里,恨不得撕烂黄公公那张嚣张的嘴脸。 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她随意任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憋屈的忍了下来:“黄公公误会了,王爷实在起不了身……” “洒家看王妃就是暗藏歹心,既然不去,那也罢,洒家这就回去汇报一五一十的汇报太子殿下!” 黄公公根本没有耐心听她说完,像是早知道这个结果一般,迫不及待的要往外走,“王妃就等着陛下降罪吧!” 影三咬牙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内心一下陷入了纠结。 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第三百七十四章 归来 说实话影三的易容并不算差,反而相当精通。 作为影十二卫中唯一的女子,她天生就要比其他几个男人,更加擅长一些细致的工作。 扮演乔洛染这么久,除了身边最为亲密的几个心腹,并没有人看出端倪来。 但是即便如此,影三仍然不敢选择进皇宫一趟冒这个险。 若是被皇宫里面那几个人发现了一丝半点的不对,恐怕就不只是掉她一个人脑袋的问题了! 可放任黄公公就这样离开,太子一定会以此为借口,趁机对他们王府下手…… 影三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地,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 黄公公已经走到前厅门口了,他昂着头一脚踏出门槛,内心的喜悦让他根本没有注意力去注意周围有什么不对劲。 他一脚踩在了门口的地上,地上不知何时结了冰,滑得厉害,顿时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头撞上了旁边的立柱,瞬间不省人事。 “黄公公!”跟在黄公公身边的几个太监慌成一团,手忙脚乱的将人搬回前厅,“快来人!快喊太医!” 其中还有一个满脸怒气地抬头:“你们王府别有用心,想蓄意谋害我们太子府的人 吗!” 他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王府供人走的路向来都是清理的干干净净,前厅大门口这么重要的地方好端端地结了一块冰,实在有几分诡异,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泼了水。 王府的下人们虽然知道,但是心里只想骂一句摔得好,恨不得是自己泼的水。 众人都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切,甚至有两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等到这群人再次催促了起来,影三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故作惊慌的捂住嘴:“哎呀,黄公公摔的这般严重,这可如何是好,我这就去叫人进宫喊太医。” 这话说的有几分诛心了,一个太医还特意从宫中请太医,真不知道多大的脸。 偏偏那几个黄公公身边的人纷纷点头催促,仿佛这话是理所当然一般。 一群蠢货,影三暗暗吐槽了一句,迫不及待的转身回了后院——虽然不知道这老货好端端的为何摔了,但是摔的正是时候。 能多拖一会儿时间,她也能回去和云泽商量一下。 影三支开了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迫不及待的往主卧走去。 走到一半,她忽然听到了右边传来的风声,立刻警惕地看了过去:“谁?!” 四 周一片安静,右边也没有半个人影。 是她听错了? 影三暗暗嘲笑了一句自己过于敏感,一转头就见到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她惊吓地倒退三步:“是谁!” 等等,这个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乔洛染感慨地看着影三:“的确挺像的,难怪扮了我那么久都没有被发现。” 影三看着眼前的人,脑中一片混乱:“王……王妃?!您回来了!” “嗯。”乔洛染点点头,环视了周围一圈,好在影三之前支开了下人,主卧门前并没有人。 她一把拉住影三的手,向着主卧走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里面说。” 影三愣愣的被拉着走了几步,就在乔洛染即将推开主卧大门的时候,忽然反应了过来:卧室里的可不是少主,是云泽那个家伙! 她可不敢赌王妃究竟能不能认出王爷的可能! 影三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反手一把拉住了乔洛染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段时间她都是睡在次卧,她可不会和云泽睡一起。 “王妃,您回来的正好,黄公公咄咄逼人,非要您进宫去给一个小小侍妾庆生,属下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呢。” 影 三满脸凝重,三分焦急也被她演出了十分,“王爷正病的厉害,那阉货这个时间过来,恐怕是太子又想要对王爷下手了。” 乔洛染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君宥真的病重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病重?快让我进去看看!” 糟糕,她忘记王妃一手神乎其神的医术了! 影三恨不得往自己脑袋上来一下,让自己愚蠢的脑袋清醒一些。 眼见着王妃就要转身进主卧,她焦急忙慌的一把拽住了乔洛染:“王妃稍等!” 乔洛染一脸疑问的看了过去:“嗯?” “王爷……王爷……王爷其实没有那么重病,只是不想进宫去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才伪装重病了。” 影三悄咪咪的抹了一下额头冒出的冷汗,“王爷正休息呢,那个黄公公在前厅不知道为什么摔了一跤,昏迷不醒,一直晾着也不太好,王妃要不找去看看黄公公……?” “是我在门口泼的水,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乔洛染一脸的平静,仿佛做出这种事的人不是自己,“前厅的事我一直看在眼里,你扮演的不错,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你了。” 影三一瞬间有种泪目的冲动。 最让人感动的 就是努力得到了肯定,她心里啊啊啊的叫了起来,王妃这是什么绝世温柔的仙女! 但是就算王妃是仙女,她也不能让王妃发现了王爷不在。 影三假装焦急的说道:“王妃,黄公公要是伤的厉害可如何是好啊?” “放心吧,我计算了角度,摔不了多重,人一会儿就醒了。” 像是印证她的话,前厅的方向突然跑出来一个脚步匆匆的侍女:“王妃,黄公公醒了,正吵着要见您。” 这醒的可真是时候,影三心中长舒一口气,随手打发了小丫鬟,转头一脸纠结的看着乔洛染:“王妃您看……” 乔洛染果然不再执着要进主卧,向着次卧走去:“我的衣物都搬到次卧了?” “是的,属下不好动用王妃的衣物,但是偶尔大礼必须穿朝服,所以才……” “无事,你先去前厅应付一下那老阉货,我去换身衣服,等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你找个理由会后院,我们换回来。” 影三略吃一惊:“王妃是打算进宫?可是您刚刚回来,不如多休息……” “路上已经休息够了。”乔洛染眯了眯眼,“我倒要进宫看看,南千川那个蠢货又想耍什么阴招!”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进宫 黄公公从昏迷中醒来,听着身边的叽叽喳喳声,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像有一千只苍蝇在耳边飞。 他烦躁的大吼了一声:“都给洒家安静!” 周围总算安静了下来,他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头有些发懵。 这是在哪儿? 哦……对了,他好像是来宥王府宣读太子口谕,然后脚下一滑,踩到一块冰摔倒了…… 门口怎么会有冰?! 黄公公彻底清醒了过来,一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砰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上:“宥王妃呢?你们王府这是蓄意谋害!起驾回宫,我要去太子前告发你们!” 他怒气冲冲的往前迈了一步,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又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坐了回去。 “黄公公——” “公公没事吧?” “大夫呢?大夫为什么还没到?!” 周围又再次嘈杂了起来。 影三就是此时进的前厅,她躲在阴影处嘴角带笑的看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公公醒了,身体可还好?” “你还有脸问?”黄公公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的看着影三,“是你,是你让人在门口洒水结冰的!” “公公此话怎讲? ”影三故作惊讶的捂住了嘴,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我一直都坐在厅里和公公说话,哪来的功夫出去安排人洒水?想来应该是哪个笨手笨脚的丫鬟不小心将茶水洒了,又不敢说,这才导致门口结冰了。” 黄公公想骂她胡说,可是影三一直呆在厅里,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确没有其他的小动作。 他找不到明面上的证据,干脆耍起了无赖:“左右是你们王府的问题!敢伤害洒家,就是得罪太子!你们就等着瞧吧!” 说完,他再次站起了身,往前迈出一步——这次总算站稳了,头虽然也还有些晕,但是勉强可以走路了。 黄公公可不敢看王府的大夫,催促着身边的人离开:“我们走!” 一行人手忙脚乱的扶着黄公公,脚步快得几乎想要跑起来。 影三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看着人快要走到门口了,忽然再次开口:“公公别急啊,公公不是来接我进皇宫的吗?” 此言一出,前方的人群顿时一静。 黄公公惊疑不定的转过头,显然没有想到宥王妃突然说出这句话:“王妃当真要和洒家进宫?” “我怎么会骗公公呢。”影 三气定神闲的一笑,“公公稍等我片刻,我回屋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出来。” 她也不担心黄公公要走,就这么带着身边的一帮下人,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黄公公身边的太监纠结的张了张嘴:“公公?我们……还走吗?” “蠢货,走什么走!”黄公公一巴掌拍到了小太监的头上,嘴角露出了邪肆的微笑。 不进宫虽然能让殿下找到理由发作王府,可是太子到底只是太子,宥王又是太子的叔叔,太子即使发作也不能下手太过。 还是进宫好啊……进宫可有一场大戏等着王妃呢! 影三刚走进次卧,就见乔洛染一脸纠结的站在窗口,正直愣愣地看向主卧的方向。 她顿时心里一紧,连忙走上前说道:“王妃,那黄公公前面还嚷嚷着要回宫,一听属下说要进宫就立马停了下来,属下担心宫中可能还有其他的阴谋……” “不用担心,这是必然的,太子要是没有其他的阴招,怎么可能以侍妾过生宴的借口把我们喊进宫。” 乔洛染收回视线,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好久没带了,这玩意真够重的……我先去了,你换好衣服,记得去客 栈传信,让善喜回来。” “是。”影三恭恭敬敬的蹲下行礼,看着乔洛染一路走进前厅,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她火速换下身上的衣服,穿上了一身不引人注目的丫鬟服,这才趁着没人的机会溜进了旁边的主卧。 “云泽!你听到没有!” 云泽正坐在镜前飞快的易着容,平日里因为无人敢擅闯王爷的卧室,他都偷懒不易容了,易容的面具贴在脸上也难受得紧。 见到影三偷溜进来,他将最后一缕发髻贴好,转过头看向影三:“我听到了……你看这样怎么样?像吗?能蒙过去吗?” 他咳了两声,调整了一下声线,“娘子,你回来啦!” “哎呀不行,王爷没有这么憨!”影三连连摇头,“王妃知道王爷装傻的事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而且你这气质,装也装的不像!糊弄那些下人还好,王妃怎么糊弄过去?” “那你说如何!”云泽也是急得头顶冒烟,“你当我不想装的像一点吗?要不然我继续吃药装昏迷,省的一开口就让王妃听出不对来。” “所以说你当时优伶这门课就没有好好上,现在需要用的时候帮不上忙了吧。 ”影三冷笑了两声,“装昏迷,装昏迷,你当王妃一身医术是摆设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说个办法出来!” “你冲我吵吵什么?到底是我演王爷还是你演王爷?”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 “现在吵这些没用,还是赶紧想想,等王妃出宫怎么办。” “少主究竟什么时候才回啊……” 乔洛染可不知道她离开以后的争吵。 她在屋子里换好了衣服,就一直纠结要不要去一趟主卧。 其实按理来说,她怎么也都该进去看一下,她若是真想去,影三那一段话也拦不住她。 所以,最后选择没有进去,是她自己心虚了。 一跑就跑了半年,还一点联系都没有,把君宥,一个人扔在京城面对宫里这些豺狼虎豹,还要帮忙掩饰她的不在…… 乔洛染待在次卧越想越是心虚,看着近在咫尺的主卧,腿却像在地上生根了一样,怎么都迈不开那一步。 好在影三很快就回来了,她也就有了更多的理由不去——黄公公这事迫在眉睫,等她把宫里面那些蠢货们都先收拾一遍,再回来安心和君宥见面吧。 第三百七十六章 姚良媛 “王妃动作倒是挺快的。” 乔洛染一走进前厅,就见到黄公公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他一点都没有发现,这前后都已经换了人,见到乔洛染出来了,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既然出来了,那王妃我们请吧?” 他自己没注意到,他眼里的恶意都快要涌出来了,宫里面另有阴谋简直写在了脸上。 蠢货一号,乔洛染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黄公公的头不疼了吗?我听闻有人撞到了头以后会出现变傻的情况,公公可不要小看了伤口,要好好养着才是。” “你说谁傻!”黄公公气得猛地站起身,气血涌上头,头顿时又有些发晕,“你……你你……” “哎呀,看来黄公公伤的不轻啊,那本王妃就先行一步了,你们这些人仔细伺候着些,听到了没有?” 乔洛染用手帕点了点嘴角,遮掩住自己露出的微笑,“来人,给黄公公准备马车!” 说完,她自己率先领着人走出了王府,一头钻上了黄公公来时的马车。 马车夫是皇宫的人,看到上车的人竟然是王妃,顿时僵硬的不敢动弹:“这,王妃……这是…… ” “这是什么?这不是公公为本王妃准备的马车吗?” 乔洛染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快点出发吧,都已经这个点了,瑜良媛该等急了。” 马车夫不过是个奴才,哪来的胆气和王妃争辩。 他只好老老实实的调转马头,带着马车里的乔洛染向着皇宫的方向出发。 被落在后面的黄公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马车远远的消失在了转角,他顿时气得跺了跺脚,力道反震回身上,脑袋又一阵眩晕。 “公公——公公你没事吧——” “我还没死呢,闭嘴!” 黄公公扶着门框勉强站稳,看着身后一帮虎视眈眈的王府家兵,磨了磨牙:“洒家的马车呢?王妃不是让你们去准备了吗?” 一帮人互相看了看,领头的管家走出来,慢悠悠的说道:“黄公公见谅,王府的马儿突然伤了脚,我们已经紧急派人去马行买马了……公公不如在前厅暂坐一会,等到马儿买回来,我就派人前来通知公公?” 诺大一个王府,好端端的,突然有马儿伤了脚,还连一匹能上路的马刀牵不出来? 黄公公也没蠢到这个份上,明知这帮人在拖延时间,偏偏点 不出来,只能咬牙切齿的一挥手:“我们走!” 管家在身后惊讶的扬声问道:“皇宫路远,黄公公难道准备走去皇宫吗?” “滚,都给我滚!用不着你们来管!” 乔洛染远远的都能听见黄公公的怒骂声,嘴角隐隐地勾了起来。 这件事是她吩咐管家做的。 强留黄公公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自己比黄公公先到一定会打乱对方的阵脚。 因为她去或者不去是影响对方的布置的,她突然到来,就意味着对方的手段没有提前准备的时间,只能临时安排。 只要对方乱了,自己就有机会抓住破绽。 乔洛染微微掀开门帘,嘱咐道:“再快一些,别让太子殿下和瑜良媛等急了。” 可惜她是临时决定偷偷溜进府,先看看情况,没有随身带着善喜,少了个帮手。 乔洛染看着身边有些陌生的婢女:“你是叫……花骊?倒是个好听的名字。” 花骊有些紧张的低下头,她是后院的二等丫鬟,平日里负责管王妃的衣物,寻常接触不到王妃,更别说贴身跟着王妃进宫这种大事。 “不要紧张。”乔洛染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进了宫,少说 少错,多听多看,不要到处乱跑,不要随意吃别人给的东西,搭别人的话,知道了吗?” “奴婢知道了。” 乔洛染点点头,能进后院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倒是前院还有几颗钉子,是她和君宥商量过后,故意留下的,毕竟王府要是太干净了,太子和宫里估计该心有怀疑了。 马车一路向着皇宫前去,在门前并没有被拦下,顺利的进去了。 后宫内不允许马车行走了,乔洛染下了马车,就见到周围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顿时略带惊讶的挑了挑眉。 这般热闹,竟然连灯笼都快挂到宫门口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的生宴呢。 不过是一个侍妾而已,太子就敢这般嚣张,看来皇帝的确是快不行了…… 花骊扶着她的手,两人慢悠悠地向着东宫的方向走去,路上的宫女来来往往,十分忙碌的样子。 “嗯?那不是礼部侍郎家的夫人吗?还有京兆尹的夫人……郑尚书令的夫人?!” 乔洛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好家伙,太子妃的生宴人恐怕来的都没有这般齐全吧。” “姐姐说笑了,谁是冲着瑜良媛 那蠢货来的。”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乔洛染转过了头,看着身边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你是……” “也是,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公子记不住,是理所当然的。” 对面的人低头一笑,拿下了遮面的团扇,一步一步走到乔洛染的面前。 先前她被团扇遮住了小半个脸,乔洛染觉得眉眼依稀有些熟悉,却不太认得出来,但看到整张脸,她吃惊的上前两步:“姚……” “王妃殿下,妾身是姚给事中的嫡次女,承蒙太子看中,给赐封良媛,王妃这半年深居浅出的,应该没有见过妾身吧?” 面前的女人——姚晓霞挑了挑眉,露出了一抹甜笑,比起几个月前瘦骨嶙峋的模样,此时体态丰满,身段修长,举手投足间看不出半分穷苦出身的影子。 她似乎只是来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说完这段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率先让人扶着离开了此处。 路过乔洛染面前时,她压低了声音,风中传来了微不可闻的一句话:“小心瑜良媛的人。” 乔洛染抬起头还想问些什么,只能看见对方远去的背影。 第三百七十七章 品级 乔洛染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如果她没看错,这人就是当初差点陷害了怡兰入狱,设计杀害了一家的姚晓霞!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都被她骗了过去,辛辛苦苦的为她脱了罪,却没想到最后的证据指向了她。 讼师与犯人同罪,云冥为了她,故意将指向姚晓霞的证据压了下来,这才把事情瞒了过去。 可是云冥最后也说了,不会放任姚晓霞就这么逃脱了罪名,对她另有安排。 这个安排就是把人塞进了太子的后院?! 乔洛染震惊过后,冷静下来想了想前因后果,有些理解了云冥的选择。 姚晓霞虽然设计毒杀了全家,可到底是出于无奈最后的反抗,本身并不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 而且作为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女子,她竟然可以一直隐忍到最后,还送毒打自己的父亲上路,某种方面来说,确实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奇女子。 如此女子,就这么送命,着实有几分浪费。 可能云冥,也是出于这个想法,送到了太子的后宫吧。 问题是,他到底是如何在短时间把这姚晓霞培养成了一幅大家闺秀的模样,又如何保证姚晓霞不会背叛他,转而投 向太子? 乔洛染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了,她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些问题压在心底,带着花骊继续向东宫走去。 东宫门口是络绎不绝,时不时的就有花轿停下,这些夫人们也是一个个脸上带笑,对于以自己的身份来参加一个侍妾的生宴,脸上没有半分不满。 乔洛染走到宫门口,递上了自己的请帖——还是黄公公带来的。 门口喊请帖的太监习惯性的正准备开口,看见上面的人名,突然一下哑在了原地。 乔洛染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有问题,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嘴角:“怎么了?继续念啊,不是你们太子邀请我过来的吗?” “这……这……”小太监急得满脸苍白,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王妃殿下稍等,奴才这就派人通知良媛亲自出来迎接。” “别啊,左右我只是一个傻子王爷的王妃,有什么值得良媛亲自出来相迎的。” 乔洛染嘲讽的笑了笑,越过小太监直直的往里面走去:“不通报就不通报吧,我这就进去拜见太子妃殿下。” “王妃殿下!” 小太监看着走远了的人影,急得恨不得跺脚,看到路过的另一 个宫女,连忙急切地把人叫了过来:“你!对,就是你!快去通知太子殿下和良媛一声,宥王妃到了!” 乔洛染慢悠悠的踏进了东宫的正殿,这是她第二次来了,比起上一次,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屋檐下挂着庆祝的灯笼和绸缎,看起来格外喜气。 正殿的桌椅已经快坐满了人,太子和太子妃并不在,正上方的首位空着,瑜良媛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围着她庆祝的夫人小姐里三圈外三圈的站着。 “太子为良媛这般庆祝,看来太子心中,还是良媛要重一些……” “是呀是呀,我记得去年太子妃的生辰,似乎不过是喊了太子妃的娘家办了家宴?和良媛的生宴可真是没法比!” “我还听说太子特意请来了京中最出名的戏班子,只因为良媛喜爱他们的名角儿?” 瑜良媛坐在中间,笑得快要合不拢嘴,脸上充满了幸福和得意:“夫人们说笑了,妾身怎么能和太子妃比呢?是皇帝陛下病得厉害,太子殿下说是要好好的办一场,冲冲喜气,这才吩咐人大办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她眼中的得意藏也藏不住,骄傲都快要写在脸上了。 乔洛染眯 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格外讽刺。 她还记得太子对太子妃的恩爱,就连宫中的宫女提起来都会羡慕的称道两句,却没有想到短短半年过去,太子不仅新娶了两个如花美眷,对太子妃的恩爱也不复往日。 古代的男人……呵呵。 幸好她没有嫁进宫中,她这辈子也不会嫁给宫里的男人。 乔洛染心底嘲讽的笑了笑,缓缓的迈步走了过去,看见她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有些奇怪外面的安静,瑜良媛疑惑的抬起了头:“发生了什么事……” 乔洛染站在她的面前,露出了一个微笑:“瑜良媛,生辰吉乐啊。” 瑜良媛看着眼前的人,像是看见了自己不堪的过去,脸顿时像被打了两巴掌一般红了起来:“宥王妃!” “瑜良媛怎么了?”乔洛染看着莫名激动的瑜良媛,脸上的表情无辜又委屈,“不是瑜良媛邀请本王妃来的吗?” “……是啊,是我邀请王妃来的。” 瑜良媛磨了磨牙,忽然露出了热情的微笑,“都怪这群狗奴才,王妃来了都不通知我一声,来人,快给王妃看座!” 旁边顿时冲出了两个宫女,一脸恭敬地站 在乔洛染面前:“王妃殿下,请跟我来。” 乔洛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瑜良媛,论品级,本王妃和太子妃同为从一品,你还没行礼呢。” 她什么都没有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以品级来算,全场唯一有资格坐在首位左边座位的人,只有宥王妃! 可是现在坐在这里的却是瑜良媛。 其实若是论品级,在场的夫人们多数都要比瑜良媛高一级,瑜良媛见面都得要行礼,但是这群夫人们是进宫来讨好太子的,谁会这么不赏脸的得罪太子的宠妃? 所以到现在为止点出这一点的,只有乔洛染。 瑜良媛死死的咬着下唇,只感觉自己的脸仿佛硬生生的被扒了下来,还在地上踩了两脚。 她转头看了一眼周围,和她对上眼神的人都悄悄的低下了头,但没有一个人上来解围,更没有一个人离开。 这群夫人们看着这传说中神龙不见首尾的宥王妃似乎和这位瑜良媛有矛盾的样子,一个个都兴致勃勃地站在原地看热闹,当然舍不得走了。 ——毕竟虽然要讨好太子,但是太子的面都没有见到,她们却要在这里讨好一个侍妾,这群夫人们心中也是不爽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怀孕 品级品级,又是品级! 虽然有些大不敬,可瑜良媛心中还是不受控制的冒出了些许对太子埋怨的想法:非要她来对付宥王妃,偏偏又不肯给她提位份! 哪怕是提到太子侧妃,她也好歹有了在宥王妃面前只行半礼,甚至不行礼的特权。 她也不是不知道太子根本不喜欢她,之所以留着她,无非是为了让她对付宥王妃罢了。 想到这里,瑜良媛心中忍不住升起了对太子妃的深深嫉恨:自己下不出蛋来,做不了事,还非要霸着殿下不放,害的她位份也升不了,还要找宥王妃自取其辱! 至于瑜儿自己本身为了埋葬过去,想要打压乔洛染的想法,早都被她忘到了脑后——人都是这样,永远都是怪罪别人,自己肯定是最青白无辜的那个。 瑜良媛咬着牙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过去的婢女生活教会她最大的一点就是隐忍。 “见过王妃,王妃说的有理,妾身只是从四品,没有资格坐这主位左边,这位置我这就让下人收拾收拾让给王妃。” 她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嘴里是谦让,脸上却像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围观 的人群里有太子的死党家眷,此时也忍不住纷纷开口:“今日可是良媛生辰,便是破例一回又何妨?” “是极是极,王妃也太过于咄咄逼人了。” 会过来讨好瑜良媛的夫人小姐,多半是家里男人想要扒上太子的大腿,刚才看个热闹也就罢了,这下瑜良媛可是真真切切的受了委屈,要是她们继续旁观,瑜良媛背后跟太子告上一状,在场的人家里的男人都得吃挂落。 而且,现在她们开口帮忙解围,那就是雪中送炭了,这瑜良媛若心怀感激,在那吹吹枕头风…… 聪明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此时纷纷你一句我一句的劝了起来,就是那脑筋没转过来的,见别人开口了,也也跟着开口说上几句。 “我们来时良媛就在这了,想来是太子安排的座位也未可知……” “王妃又不是小气的人,大好的日子,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就是。” 一句又一句,仿佛乔洛染不老老实实地退上一步,就成了小心眼的大恶人。 乔洛染看着这群人,心中忍不住冷笑了起来,默默地在心底记下了分别有哪几家开过口。 这群人是太子的党羽 ,将来帮不上忙,可能还会碍事。 当然,太子真正的亲信可不会来讨好一个良媛,在这的人都是眼巴巴想向太子递上投名状,却没有门路,或者蠢到以为太子真的宠信瑜良媛的。 一个座位而已,乔洛染并不在意,但是这人才派了个阉人大闹王府,她怎么能让她安安心心的过这个生宴? 她乔洛染又不是什么大度的圣人! 对付魔法要用魔法,乔洛染略一思索,忽然想起来自己可是有了个新设定。 她面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忍不住抱着肚子后退了两步,嘴里发出呻吟声,另一只手抓着衣领,像是随时要吐出来。 花骊可不知道王妃之前是假扮的,她一直都以为王妃真的有孕,见状顿时脸色苍白了起来,声音都变得尖锐了几分:“王妃!王妃您没事吧——快来人!王妃有孕在身,怎么可以久站!” 最近的椅子自然就是瑜良媛的那个了,花骊扶着乔洛染坐下,擦着乔洛染额头冒出的冷汗,忍不住指桑骂槐。 “王妃才一个多月,按理来说不该出门的,您却偏要来,说是不能失礼——大冷天的又折腾这么久,进宫到现在都还 没个座儿,要是小世子出了什么问题,奴婢这命可赔不起,真就要以死谢罪了。” 她嘴里说是自己,谁不知道她实际骂的是谁? 周围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往瑜良媛脸上飘,她的生宴,非让一个有孕的王妃进宫,的确算不上合礼。 乔洛染脸色依然苍白,靠着椅背上,发丝遮住了大半的脸,可瑜良媛就是觉得她在笑——她的嘴角明明勾着! 怒火爬上瑜良媛的心头,可是她不可能把一个有孕的王妃从座位上揪起来给自己让座,更不可能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最终只能抚着胸口,强逼自己平心静气。 “看我真是的,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我这就让人去叫太医,可不能让王妃在宫中出了事。” 出事才好呢,瑜良媛心中恶狠狠的补了一句。 乔洛染虚弱地抬起头,楚楚可怜的脸配上有气无力的苍白模样,更是显得惹人疼惜起来:“良媛言重了,我这是正常的怀孕反应,时不时就来这么一下,倒也不必麻烦太医了。” 不过是扮演孕妇,她可太熟悉了。 现代她出任务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扮演孕妇,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 目标人物的戒心,为此还特意查了一遍所有孕妇可能出现的症状和禁忌,甚至跟在一个孕妇身边学习扮演了整整十个月——从怀孕到生产。 所以乔洛染这么一说,周围人非但没有怀疑,话题还不知怎么一下子歪到了怀孕上来了。 夫人们纷纷讨论起来怀孕的苦楚,生产的困难,有经验的忍不住对乔洛染耳提面授起来。 乔洛染装的一脸无知,懵懂的连连点头,脸上还露出崇拜的表情:“夫人,您懂得真多啊,不像我什么都不知道……瑜良媛快来一起听听,总会有用到的时候呢。” 乔洛染笑眯眯地看着一脸尴尬的瑜良媛。 瑜良媛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孩子……孩子……当她不想要吗?! 她太医也看了,药也喝了,都说没问题没问题,可是就是迟迟没有……她最后和太子旁敲侧击才得知,太子妃有孕之前,太子绝对不会让她生下来的! 每次侍寝之前喝的所谓养身子的药,其实是太子吩咐熬的避子汤! 瑜良媛看着乔洛染的肚子,嫉妒的面目都快要扭曲了,那炙热的眼神只怕恨不得把乔洛染的肚子烫出两个洞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太子的变化 听见乔洛染的问话,瑜良媛的脸一阵抽搐,靠着掐进掌心的指甲带来的疼痛才冷静下来。 她下意识的用团扇挡住脸,发出一声娇笑——其实是挡住抽搐的嘴角。 “我可没王妃这么大的福气,还是王妃先听着吧,我的福分……在后面呢!” 说到最后,她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语气隐隐带上了几分威胁。 福分在后面,什么福分?自然是太子登基,她封妃,她儿子封太子的福分了! 乔洛染笑着点点头,看不出来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是面上关心的问道:“我这……身子不方便,这才占了良媛的位置,今日良媛生宴,合该良媛坐这儿的,花骊,快扶我起来,把位置给良媛让出来。” 说着,她的手抬起来,吃力的撑着想要站起来,脸色又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 她都这样了,还是要坚持给瑜良媛让座位,瑜良媛怎么可能真的坐回去? 瑜良媛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一个座位而已,王妃且坐着吧。” 说完,她恨恨地转身向对面的座位走去,深怕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会忍不住冲上去撕烂宥王妃那虚伪的脸。 乔洛染笑意盈盈地看 着瑜良媛的背影:“那就多谢良媛了——” 瑜良媛的背影顿了一下,没有应答,只是继续往前走。 周围的夫人们也跟着瑜良媛一起离开了,她们是来讨好太子的,又不是来搭上宥王的,良媛看着不太高兴,说不定她们谁又能讨了良媛欢心呢? 乔洛染身边的人走了个干净,一下子清净不少,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她左手托着腮,右手拈起桌上的糕点,宫中的糕点怕贵人吃相不雅,做的小巧精致,一口一个,还挺好吃的。 不愧是战利品,感觉比王府的都要甜上几分——而且原先坐在这的可是瑜良媛,可以保证吃食绝对没有问题。 乔洛染心情舒爽,直到旁边传来了耳熟的声音。 “王妃好手段,不愧是……乔姐姐。” “……姚晓霞。”乔洛染转过头。 先前这儿被人群包围的挤挤挨挨,她都没注意到,坐在瑜良媛身边的正是那位姚良媛。 “姐姐说的什么名字,玉玲不知道呢。”姚晓霞——不,现在该喊姚玉玲了,她嘴角带笑,脸色未变,眼角余光飞快的看了一眼站在她左后方的一个侍女。 乔洛染知晓了她的意思,心情复杂 之下,倒是没有拆穿,而是配合的说道:“姚良媛与我一个远方表亲有几分相似,下意识的喊错了,见谅见谅。” 姚玉玲听罢,脸上的笑容更是真切了几分:“能和姐姐的表亲有几分相同,是玉玲的福分呢。” “良媛也太谦虚了……” “王妃别喊良媛了,和瑜姐姐弄混了可如何是好,就喊玉玲的闺名吧。” “……也好。” 乔洛染随手端起一边的酒杯,“相逢即是有缘,我在这敬玉玲一杯。” 酒是好酒,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醇厚的香气,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了。 乔洛染正想一饮而尽,前方伸来一只手,压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起头,姚玉玲嘴角含笑的看着她:“王妃的心意玉玲知晓,只是王妃现在有孕在身,这酒还是算了吧。” 乔洛染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是她大意了,还没有做好长期扮演一个孕妇的准备,在用怀孕这个手段达到目的以后,竟然下意识地忽略了周边的环境不容许她有分毫踏错。 乔洛染看向姚玉玲的目光多了几分真情实感:“多谢玉玲提醒。” “王妃客气了。”姚玉玲脸上带出 几分满足,似乎和乔洛染特别投缘的样子,身体侧了过来,还微微向前压了一些,“今日……” 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只可惜话还没有说出口,门口突然传来嘈杂声。 “太子到——太子妃到——” 听见这两个名字,姚玉玲像是拉长的弹簧突然被松开,猛地坐回了原味,身体板直,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活似打扮的规规矩矩的人偶。 随着太子和太子妃走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殿内也响起整齐划一的行礼声:“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迈着大跨步走在前头,见到此景,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众位夫人快起身吧。” 乔洛染随大流的站起身行礼,内心却着实有几分震撼。 在她的记忆里,数个月前的太子可没有什么大的阵仗,这架势,别说太子监国了,就说老皇帝马上要禅位给太子,她都会信。 唯一能导致这种变化的…… 乔洛染视线琢磨不定的看向坐上首座的南千川,他的脸上比起过去更多了几分志得意满,和先前那副看谁都充满忌惮和小心翼翼的样子截然不同。 老皇帝病的真的有那么重吗?五 皇子南泽溪又去哪里了? 看来她得溜出去找一趟淑贵妃了……虽然这也是个对君宥垂涎欲滴,不怀好意的家伙,但在对付太子的问题上,大家是天然的盟友。 乔洛染心中闪过了诸多念头,面上依旧随大流坐下,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南千川坐在首座,环视一圈将来人都记在心中,这才满意地开口:“多谢各位夫人赏脸参加孤的爱妾瑜儿的生宴,今日瑜儿还特意准备了上好的佳肴和戏文,只希望众位夫人尽兴而归,瑜儿……” 他下意识地向左手边看去,没有看到记忆中的身影,反而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瞳孔微缩:“宥王妃?!” “太子殿下似乎有些惊讶?” 乔洛染抬起头,淡淡的和南千川对视着,眼中十分平静,“太子殿下找瑜良媛?她在那儿呢。” 她左手微抬,指向了自己的正前方,太子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然看到瑜良媛改坐在他的右手边。 “……呵呵,孤这眼睛,竟然把瑜儿都给看漏了。”太子尴尬地笑着,心里气得一阵磨牙。 没用的东西,竟然在这座位上面还低了宥王府一头,这样如何方便后面下手! 第三百八十章 阴谋初现 瑜良媛像是听到了太子心中的责骂,怯怯的低着头,并不敢抬头和太子对视。 可问题是,她作为晚宴的主人,太子都看过来了,她还低着头,这让太子如何继续说下去? 没用的东西!下人就是下人,再怎么抬身份都遮不住那一身的奴性! 太子心中气的破口大骂,脸上还得露出尴尬的微笑:“孤竟不知瑜儿何时和宥王妃换了座,怪孤,怪孤……瑜儿怎么还低着头,这么大人了,还害羞呢。” 众位夫人不管看没看出这其中的猫腻,都配合的发出一阵轻笑,坐在瑜良媛身边的是礼部侍郎家的何夫人,还调侃着说道:“这么看来,瑜良媛还小着呢!合该坐到小姐们那一桌去。” 大家都你一句我一句笑着应和了起来,气氛没有陷入尴尬,太子也就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开始吧。” 太监低着头匆匆离开,没过一会儿,端着食盘的宫女们鱼贯而入,乐师在一旁奏乐,一群穿着广袖宫裙的舞女们也纷纷入内,翩翩起舞。 乔洛染看着眼前称得上奢靡的一幕,举起手中的茶杯,挡住嘴角勾起的嘲讽笑容。 老皇帝还重病在 床,这边却在歌舞升平。 南千川真的是演都不屑于演啊! 怕有人盯着自己,或者说肯定会有人盯着自己,乔洛染不敢再吃影响胎儿的食物,老老实实的端着一杯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偶尔和旁边的姚良媛交谈两句。 太子早在敬了在坐的众人一杯以后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太子妃也紧随其后。 晚宴顺利的进行过半,中间一直没有人来打扰乔洛染,仿佛邀请她进宫是真的只为了参加一场寿宴。 乔洛染面上似乎在欣赏歌舞,眼角的余光始终盯着瑜良媛和身边的婢女。 她才不信瑜良媛就开始那点手段,必然还有后招! 果然,在点戏文的时候,瑜良媛翻看了一下手上的目录,忽然微笑的看向乔洛染:“听闻宥王妃对戏文颇有研究,不如让王妃来点第一场戏?” 她的话音刚落,还不等乔洛染拒绝,立马有人将一本名贴放在乔洛染的桌上。 这下子不点也得点了,乔洛染冷眼看了一会儿瑜良媛,低下头随意的翻了翻目录:“……不知瑜良媛从哪听来的消息,本王妃对这些并没有什么研究,不过既然瑜良媛都让我点了,我总要给寿 星几分面子。” 她看着目录上的一出出戏,心里其实有些紧张。 或许这不是瑜良媛主要想出手的后招,但是的确击中了她的软肋——她一个现代人,这上面的戏别说看了,听都没有听过! 不是说古代对这些特别讲究吗?万一选中了一出有些问题的,是不是会被太子抓住机会说她对皇帝大不敬什么的…… 乔洛染面上不显,淡定的翻看着目录,内心却紧张了起来。 但是时间终有限,她将戏文从头到尾全部都翻了一遍,也没有想出一个妥帖的法子,只能硬着头皮随意的点向了其中一出:“听说这……” 乔洛染忽然感觉左边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 这个位置……她转头一看,姚玉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见她看过来抿唇一笑:“听说这戏班子可是京城民间最好的,殿下为了姐姐生日才特意请进宫的,有一半的戏宫里都没有呢,妾身实在好奇的紧,王妃应当不介意妾身在旁边看一看吧?” “当然不介意。”乔洛染微微一笑,心里却猛地松了一口气。 她的指甲在目录上一一划过,直到停在一出戏上时,感觉到自己的袖子再 次被拉了拉,便顺势停了下来:“这《麻姑献寿》听上去吉利的很,又不是宫中常演的剧目,不如就先点一出这个吧。” 旁边戏班子的班主满脸堆笑的恭维道:“王妃眼光是这个,这出戏专为庆寿所编,吉利的很呢!” 对面的瑜良媛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却没有想太多,她本来也不觉得这戏文上能为难住候府出身的宥王妃,只是…… 姚玉玲那个贱货,什么时候和宥王妃走得这么近了?她忘记太子的任务了吗! 瑜良媛心底暗暗决定找机会和太子告上一状:“王妃也太客气了,就点这么一出。” “良媛是主,我是客,我怎么好喧宾夺主。”乔洛染不接她的话茬,谦虚的回了一句。 “就按王妃点的吧。”瑜良媛随手合上手中的目录,眼波流转,像是随时准备进攻的毒蛇,“王妃和玉玲妹妹倒是投缘,今日不过第一回见面,就已经这般亲密。” 姚玉玲此时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听见这话,抬起头淡定的对视回去:“瑜姐姐说笑了,我不过刚好坐在王妃身边,蹭个戏文目录看看罢了,倒是姐姐,这般时时刻刻的盯着王妃,不知道 的,还以为你倾慕王妃呢。” 说完,仿佛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好笑极了,用手帕捂住了嘴,笑声如同脆铃般响起。 两人只是进宫的时间不同,位份相同,膝下都无儿无女,瑜良媛也不可能当众下姚玉玲的面子,只能恨恨的看着她:“妹妹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我撕了你这张嘴。” 说话间,戏班子的人都已经上来了,麻姑献寿戏如其名,讲述了一个叫麻姑的女子给王母娘娘献寿的故事,在接受过现代信息大爆炸的乔洛染眼中十分老套。 有点意思的倒是中间桃核变桃树,桃子酿成酒,唱戏文的人耍了些类似于变戏法的小手段,将在场这些成天关在深闺中的夫人小姐们唬的一愣一愣的。 瑜良媛忍不住有些得意的看向乔洛染,却见她始终淡定地喝着手中的茶水,面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对这些都已经司空见惯。 瑜良媛脸色一沉,对着扮演麻姑的伶人暗暗使了个眼色,伶人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但还是抱着手中的一坛酒走向了乔洛染。 “这位娘子就是今天的寿星吧?王母娘娘听闻您的寿宴,特意让麻姑带着这坛仙酒下来给您庆贺——” 第三百八十一章 酒洒了 乔洛染一愣。 这可能是戏文里安排的段落,又能和戏文结合起来,又刚好给主人家庆寿,只是这伶人眼神似乎不太好,认错了人。 乔洛染正想开口解释,面前的伶人已经作势要将酒倒入她面前的酒杯,她头皮一紧,知道这酒若是倒下去了,传出去的名声可能就不怎么好听了。 一个客人做了寿星的位置,喝了寿星的酒,多么嚣张无礼的客人呀! 旁人又怎么会在乎其中的曲折呢? 紧张之下,乔洛染一手托住了酒坛,一手握住了伶人的肩膀:“寿星在那边呢,仙姑可是认错了?” 可是酒坛的酒装的满满当当,她这一扶,酒液虽然没有倒进她的杯子,可是全都撒到了她的身上。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戏班子的人动作也僵硬地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演麻姑的伶人紧张的手都在抖,满脸惊恐地低着头,声音隐隐带出了哭腔:“小人,小人认错了,请,请,请……” 唉,乔洛染头疼的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一派温柔和善,将伶人扶正转了个身,在她身后轻轻一推:“还愣着做什么?王母娘娘不是派你下来给良媛庆寿吗?” “是,是……” 伶人傻愣愣的点了点头,忽然反应了过来,眼中带光的冲到了瑜良媛面前:“麻姑给良媛庆寿!” 这次她的手很稳,酒液准确无误地倒进了杯中,没有撒出来半滴。 瑜良媛目光含笑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将酒端起来一饮而尽:“替妾身谢过王母娘娘——” 好在这一幕已经是戏文的结尾了,场上的人都有些不在状态,但好歹潦草的将结尾演完,一行人才脸色苍白的告退。 乔洛染看着湿了一片的胸口,头疼的直皱眉,对面瑜良媛关心的声音响了起来:“王妃这衣服湿了,得赶紧换一身才是,天寒地冻的,可别着了凉。” 她扬声喊来了一个宫女:“木慈,你快带着王妃下去换身衣服!” “是。”木慈乖巧的走到了乔洛染跟前,“王妃殿下,请跟奴婢来。” 乔洛染眯了眯眼,刚才的事发生的太突然,现在想来,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但是顶着一身湿衣服的确难受,执意不去也十分奇怪,乔洛染顺从的站起身:“多谢良媛,麻烦了。” 瑜良媛目光含笑,隐隐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王妃客气了……众位夫 人,这只是一个小小插曲,不必放在心上,让我们继续吧。” 殿中的欢闹重新开始,乔洛染跟着那个叫木慈的宫女从一旁的侧门悄悄的离开了大殿。 花骊本来想跟过来,却被木慈随意找了个借口挽留在了殿内,乔洛染倒是可以执意让她跟着自己,但考虑到背后瑜良媛估计会耍什么阴谋,乔洛染没有坚持,顺着木慈的意思让花骊留了下来。 一方面花骊在这里可以盯着瑜良媛的动静,另一方面要是瑜良媛真的心怀叵测,花骊跟着她反而是个累赘。 两人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眼见着竟然是朝东宫外面走去了,乔洛染脸上露出一分恰到好处的意外之色。 “我们这是要离开东宫?不必这么麻烦吧,随便寻间空屋子给我换身衣裳就行了。” 木慈一听,立马诚惶诚恐地回过头,脸上露出谦卑的表情:“王妃殿下,东宫后面是太子和太子妃的住处,奴婢怕正好碰上太子殿下……传出去对王妃的名声有碍……” 她的这番话也不算全无道理,后面除了下人的住所,就是几个良缘和太子妃以及太子的了,但是……她怎么能相信,偌大的东宫竟然 找不出一间客卧? 乔洛染有些冷漠的勾起,没有拆穿这个宫女口中愚蠢的谎言。 她倒要看看,这个宫女想把她带到哪里去? 两人来到了东宫外,远离了喧嚣的大店,周边一下变得极为寂静。 不算明亮的月光洒在前行的小路上,使得前行的路看起来忽明忽暗,有几分恐怖的意味。 木慈不知从哪拿出了一盏提灯,在前方带路:“殿下,晚上黑,路面湿滑,小心脚下,可千万不要摔着了。” 乔洛染这又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怀孕的设定了。 难不成瑜良媛打算对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下手?可是也不至于吧,若是被查出来,对皇室血脉下手,就是太子也保不了她。 乔洛染下意识的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这个动作落在木慈眼中,就成了宥王妃爱惜肚子里这个“孩子”的铁证。 但她只是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她总觉得刚才的事有几分不对劲。 她这衣服当真是那个麻姑因为认错了人,不小心倒在她身上的吗? 乔洛染抖了抖胸前的衣服,以防湿衣服粘在身上。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到底奇怪在哪里呢…… 乔洛 染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看着眼前带路的木慈,忽然回过神来。 这不是有一个上好的套话对象嘛! “……木慈,今日晚宴是瑜良媛主办的?” 木慈心里藏着事儿,脑中的弦绷得很紧,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差点紧张的原地蹦起来。 她强逼自己冷静下,这才慢慢的转过头:“……殿下何出此言?” “本王妃瞧着太子和太子妃都没呆多久,就匆匆离去,而今日晚宴上的节目新奇,和平日里宫中的宴会大有不同,这才有所猜测。”乔洛染笑眯眯的说道。 她若是想温和的与人交谈,没有人能闭口不言,谁让她这辈子长了一张能让人放下戒心的脸。 木慈果然没有太往心里去,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殿下所料不错,的确是瑜主子主办的,晚宴的这些节目和戏班,也是瑜主子亲自定下来的。” “是这样啊……你家瑜主子看来颇有几分管家的才能呢。” 乔洛染面上继续温和无害的说道,心中却闪过一丝凛然。 她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了! 戏班的人就算是下意识的向主位左手边的人敬酒,走进几步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她不是瑜良媛? 第三百八十二章 沁竹轩 尤其是今晚的晚宴,是瑜良媛一手办的,戏班子的这帮人应该见了瑜良媛不止一次才对,怎么可能发生认错寿星这种贻笑大方的事情! 要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对于戏班子来说,名声也毁了! 所以……这酒能洒在她身上,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瑜良媛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她离开! 既然是为了逼她离开,那么这酒总有办法能洒到她身上,伶人认错人,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乔洛染眼神一下变得极为冷凝。 这伶人的演技当真是不错,竟然连她都骗过去了,她当时还真的以为是这伶人认错了人,不仅安抚了一番,还将人差点说错的话圆过去了。 呵……这古代的技人,可当真不可小觑啊! 乔洛染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出来更衣是瑜良媛一手安排的,那么瑜良媛的后招多半就在她更衣的所在地了。 她默默的提高了警惕,心中也多出了几分好奇。 她倒要看看,瑜良媛这人在背后耍什么小阴谋。 两人没有多言,匆匆地穿过了一片花园,向着后宫的方向走去,只是这道路越走越黑,路上的人也越 走越少,乔洛染胸前的酒液都快挥发殆尽了。 她心口一片凉的难受,忍不住出声询问:“木慈姑娘这究竟是要带我去哪?” “王妃莫急,马上就到了。” 木慈没有回头,黑暗中她的声音有几分含糊不清。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直到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前,木慈上前两步,枝丫一声推开了小院的大门,将手上的提灯挂到了一边。 “殿下,我们到了,衣物奴婢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请王妃进去更衣吧。” 黑夜,偏僻的小院,诡异的宫女。 这要是都发现不了有问题的话,乔洛染可以塞回她娘肚子里回炉重造了。 乔洛染打量了一圈小院,院子十分狭小,除了正中间的主卧和两旁的次卧,再没有别的房间了,一眼就能看个干净。 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迈步踏进了小院:“这是哪儿?” “是宫中的沁竹轩,专门用来给留宿宫中的夫人们用的。” 木慈殷勤的将门关好,领着乔洛染向中间的主卧走去:“平日里不会有大成或者皇子们往沁竹轩来,王妃在这更衣,也不用有别的顾虑。” 她仿佛真的全然是在为乔洛染考虑 ,面上充满了忧心忡忡,“奴婢也是考虑到怕有外人冲撞王妃,这才宁愿多绕远一些路,也要到沁竹轩来,这儿清净,平日里人少,大家也都知道这儿是什么地。” 这话若是换任何一个夫人站在这,恐怕都要为木慈这番考量所感动了。 但是可惜的是,站在这里的人是乔洛染。 乔洛染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木慈:“姑娘是新进宫的吧?” 木慈一懵:“不是,奴婢进宫已经三年了……殿下这是何意?” “进宫三年了啊?那有些东西你不知道,就该反思一下自己了……” 乔洛染欣赏着月光下的青苔,“你不知道皇上特意为我们家王爷留了一间宫殿,以便王爷平日里留宿宫中吗?” 只要去这间宥王府专属的宫殿,木慈所担忧的问题也自然迎刃而解了。 木慈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退殆尽,她颤抖了一下嘴唇,发现编不出来更加合适的借口,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奴婢的错,奴婢竟不知如此重要的事情,还带着王妃走了这么远的路,请王妃恕罪!” 反正她就是咬死了自己不知道宫殿的事。 乔洛染无意跟她争执, 左右既然这里是瑜良媛的阴谋,那么即使这个宫女知道,最后也要把她带到这里来。 她只是继续迈步向前,既没有说恕罪,也没有说惩罚:“既然都来了,就在这换吧。” 她抬脚跨进了屋中。 屋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安静的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似乎的确没有人…… 瑜良媛绕这么大圈子,就为了把她关到这无人的小院来? 她才不信。 乔洛染眯了眯眼,调动内力附到耳朵上,四周的一切声音突然放大了起来。 院外树上的积雪掉落在地上,提灯里摇拽的烛火,木慈略带一丝紧张的呼吸声…… 嗯? 乔洛染的视线不动声色的转向南边的方向,那边传来了几个强而有力的心跳,听上去似乎是几个男人。 木慈没有发现乔洛染的目光,见到乔洛染顺从的推开门走进屋,立马松了一大口气,冲进房中,点亮了桌上的烛火。 “屋子里黑,殿下小心脚下。” 随着烛火被点亮,一阵淡淡的幽香也在室内飘散开来,香味似有若无,偏又带着几分夺人心魄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在空中追寻它的踪迹。 乔洛染早在发现香味的时候就 屏住了呼吸,脸上自然地问道:“好香的味道,这是什么香?” “是宫中常用的金兰香,用了数十种花香调和而成,宫中的娘娘们都爱用。” 木慈恭敬的跪在地上,“殿下,奴婢伺候您更衣。” “金兰香?到时从未听说过……”乔洛染似笑非笑,“不用了,我不喜欢别人贴身伺候,你在外面等我吧。” “是。”木慈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乖乖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门一关好,屋中的香味更加猛烈起来,恨不得顺着人的鼻子钻到心里去。 乔洛染稍稍呼吸了一口,瞬间觉得脸上有几份燥热,惊的她再次并住了呼吸。 “金兰香,花香?哼!”乔洛染冷笑了一声,仔细的拿起桌上的烛台打量了一会。 香味是从木慈将这烛台点亮以后才开始弥漫的,应该是下到了这烛台中。 她也没有说谎,的确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香,世上的香料那么多,她不可能认识所有的配方,这应该是宫中的私密,只是被混进了强效的其他药。 乔洛染一脸冷凝的放下了烛台,向着放在旁边床上的干净衣物走去。 这房间不能呆了,她得找机会赶紧离开。 第三百八十三章 偷溜 屋内似乎只有烛台被动了手脚,衣物的确是干净的衣物,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味。 乔洛染迅速的换上了这身干净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换下的贴身衣服叠好带在身上。 从这香就能看出瑜良媛在耍什么鬼主意,她若是把自己的贴身衣服留在了这里,天知道会不会被人拿去做手脚。 还是小心为上。 乔洛染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木慈依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南边的那几个男人也没有动静。 可能这群人想趁药效发作久一些,最好是等她全无意识,再进来捡个便宜。 乔洛染冷笑了两声,推开了右边的窗户,小心翼翼的翻了出去。 院子不大,丁点动静都会惹来木慈的关注,好在乔洛染轻功已逐渐熟练,不说踏雪无痕,踏雪无声起码能做到了。 她还不想那么早让人发现她跑了,这段时间刚好能让她去后宫查探一番舒妃和皇上的事情。 三两下就翻过了右边的矮墙,乔洛染辨认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绝望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根本不知道这位舒妃的宫殿在哪里啊! 这就很尴尬了,乔洛染郁闷的碾了碾脚下的石 子,她本来进宫就不多,对后宫的构造也不是很熟悉,只能勉强认出自己在哪里。 不过……虽然她不知道舒妃住在哪里,但是她知道淑贵妃住在哪里啊! 乔洛染眼睛一亮,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淑贵妃的春熙宫出发。 许是夜色已经渐渐深了,路上在外行走的宫人并不多,乔洛染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波宫人和巡逻的侍卫,总算找到了春熙宫。 春熙宫比起她刚才的沁竹轩可谓是高大巍峨,富丽堂皇,宫门都要高上一倍,此时到处都点着灯,在这深夜也亮如白昼。 乔洛染看着顿时心中一惊,不会是刚好老皇帝来了吧?不然贵妃把自己的宫殿到处都点上灯做什么。 不对,老皇帝都病重的快要死了,哪还有精神来管后宫的各位娘娘。 乔洛染起了几分好奇心,犹豫了一下,干脆利落的翻过了高大的围墙,偷偷地向着最为亮堂的主殿跑去。 虽然春熙宫亮如白昼,但是行走的宫人并不算多,乔洛染顺利的接近了主殿,寻了个无人的窗户,偷偷的推开了一丝缝—— 里面的掌掴声顿时传了出来。 “……二十七,二十八,二 十九,三十。” 掌掴的嬷嬷动作停了下来,跪在淑贵妃面前的女人已经鼻青脸肿,丝毫看不出先前娇艳的模样。 淑贵妃慢条斯理的吹了吹手中的茶:“三十下倒是挺快的……舒妃妹妹,你知错了没有?” 乔洛染听见这话,顿时惊讶的将视线转向了跪着的女子。 这竟然就是那位传闻中备受宠爱,连淑贵妃都退让几分的舒妃! 只见她衣着单薄,头发散乱,左右都有着清晰的巴掌印,嘴角有血丝留下,若不是贵妃开口,恐怕没有人能认得出来这位就是舒妃了。 听见贵妃的问话,舒妃平静的抬起头,眼中没有半分害怕或者屈辱,只有如湖面一般的平静。 “臣妾不知道贵妃在说什么,臣妾也不知道有哪里做错了。” 然而这份平静在贵妃眼里,就是在挑衅! 淑贵妃脸色狰狞了起来,猛地将手中滚烫的茶杯砸到了地上,飞溅的茶水落到了舒妃身上,瞬间将她烫的闷哼了一声。 “好好好,姐姐好心教教妹妹宫中的规矩,妹妹却如此不识好歹,目无尊卑!蛮荒地来的人果真是骨子里都透着野蛮!看来不让妹妹吃些苦头, 妹妹是认不清自己的处境了……来人,上拶刑!” 一旁的小太监捧着一套拶子跑了进来,拶子是惩罚后宫妃子的一种刑具,将五指套进拶子中收紧,五指连心痛苦不堪,又不会留下不雅的痕迹。 只是这刑罚多半用来惩罚逼供犯下大罪或者七出之条的嫔妃,寻常小错哪怕掌掴也是重罚了,更别说舒妃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大半夜的突然被叫到了淑贵妃的宫中。 舒妃到底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年轻女子,眼见着太监满脸狞笑的拿着拶子越走越近,脸上的平静被打破,眼中也出现了几分慌乱:“贵妃娘娘,臣妾没有犯下任何违反宫规之事,你如此嚣张行事,不怕皇上皇后知道责罚于你吗?!” 淑贵妃怕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皇上已经病入膏肓,眼见着没两天就要去了,皇后现在满脑子都是扶太子上位,哪有功夫来管后宫这点阴私小事? 看着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的舒妃,她畅快的笑出了声:“谁说你没有犯事?本宫亲眼看见你舒妃和那个哥舒,哥舒什么玩意私通!身为贵妃,本宫有资格对你这种不知廉耻,下贱的宫妃惩戒 !王朝恩,还等什么,给本宫动手!” 王朝恩使了个眼神,旁边走来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按住了舒妃的肩膀,他手下毫不留情的将舒妃的手指放进了拶子中,口中还满是歉意的说道:“舒妃娘娘,对不住了——小春子,给我拉!” “啊———” 小太监没有经验,一下子就用出了最大的力气,十指连心,疼痛入心扉,舒妃额头青筋暴起,仰头尖叫了一声,便双眼一翻,仿佛断颈的天鹅,瞬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王朝恩收了力气,转身看向淑贵妃:“娘娘,这您看……” “不过一点手指疼罢了,这就昏过去了,舒妃妹妹这身体可不太行,有些瘦弱了。” 淑贵妃漫不经心地在灯下欣赏着自己新染的指甲,“让人去端盆冷水来把她泼醒,然后继续吧。” 王朝恩没有不识趣的追问要继续到什么时候,只派了一个小太监去外面打了一盆冷水,朝着舒妃的脸上泼了过去。 天气本来就冷得厉害,舒妃还穿着单薄,冷水一激,她就瑟缩着醒了过来。 见人醒过来了,王朝恩正要继续,淑贵妃却突然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第三百八十四章 招供 看着悠悠转醒,目露茫然的舒妃,淑贵妃嘴角勾起了一丝阴狠的微笑。 “哟,妹妹醒了,招不招啊?” 她慢悠悠的吹了吹手中的茶,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女子,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精彩的戏剧。 “招,招什么?” 舒妃刚从昏迷中醒来,大脑还有些混沌,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 淑贵妃冷笑了一声,突兀的变脸:“当然是你秽乱后宫之事了!不招是吧?倒是嘴硬的很,王朝恩,给本宫继续夹,夹到她招为止!” 疼痛再次袭来,舒妃瞬间回忆起了发生的一切,来不及辩驳,就已经痛得不容思考其他事情。 她身体后仰,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流了下来,被汗湿的散发胡乱贴在她的脸颊上,鼻翼一张一合,嗓音已经嘶哑不堪。 淑贵妃看着眼前的场景,恨不得抚掌大笑,听够了尖叫声,她挥了挥手,让王朝恩暂时停了下来。 舒妃瞬间瘫软在地,浑身仍然下意识的颤抖,嘴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被挡在头发后的眼睛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怎么样妹妹,这下该招了吧。” 淑贵妃缓缓的走了 下来,一把抓住了舒妃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招了,本宫就放过你,不用再受此折磨。” “没……臣妾……没有……” 舒妃颤颤巍巍的想要伸手抓住淑贵妃的衣服,却被她小心翼翼的躲了过去:“可拿你的脏手离本宫远着些,别惊了本宫的乖儿!” 旁边的两个嬷嬷迅速把舒妃押好,两只大手如同铁掌束缚着她动弹不得。 舒妃已经疼得有几分神志不清,嘴里依然不停地呢喃着“没有,没有”,淑贵妃冷冷地看着她,小心的扶着肚子走回了座位。 “既然妹妹如此嘴硬,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了……王朝恩,继续!” “是!” 王朝恩再次将舒妃的手指放好——她刚才乱动导致拶子被挣脱开了。 “舒妃娘娘,对不住了!” 眼见着就要再来一次,舒妃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淑贵妃满脸笑意地拈起左手边的点心,欣赏着即将出现的下一幕好戏—— “宥王妃到——” 门外忽然响起了小宫女惊慌中带着一些无措的喊声,或许是为了让殿内的人尽快反应过来,宫女的声音格外嘹亮。 淑贵妃都眉头狠狠地皱了 起来:“她怎么来了?她不是怀孕,整天呆在王府不肯出来吗?”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白芷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舒妃,小心翼翼的询问:“娘娘……这……” 现在收拾也来不及了,淑贵妃心烦意乱的挥了挥手:“不用管她,本宫赶紧找个理由先把人打发走。” 她的语音刚刚落下,大殿的门就被一把推开,几个宫女满脸苦涩的拦在乔洛染面前:“王妃请慢一些,等奴婢们通报一声……” “通报什么?本王妃都进来了。” 乔洛染伸手将拦在前面的几个宫女推开,一步一步的向着淑贵妃走去:“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好久不见。” 淑贵妃脸上已经重新挂起和善的微笑,热情的叫人端来了座椅:“王妃多礼了,今日真是难得进宫,这么晚了来找本宫,是有什么事?” 乔洛染毫不客气的坐下,仿佛没有看到倒在一边一动不动的女子:“贵妃娘娘忘了,今日是太子殿下的瑜良媛生宴呢。” 不出她的所料,听见这个淑贵妃的脸瞬间阴沉了一些。 淑贵妃没想到宥王妃竟然是因为这个进宫的,本来美妙的心情也瞬 间变得差了一些。 不过是一个妾的生辰罢了,竟然把好几个月没有露面的宥王妃请进了宫,难道太子和宥王府搭上线了?! 心中充满了各种不好的猜想,偏偏面上还得露出热情和善的模样,淑贵妃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勉强:“原来是这样王妃怀着身孕,京中又在下雪,还是尽量少往宫中来才是。” “贵妃说的是极,我本来也极不想进宫,可太子殿下极力相邀,还派了身边的大太监黄公公亲自跑了一趟,实在拒绝不了,这才走这一趟。” 乔洛染满脸无奈的摇头叹息,脸上还故意露出了几分不满。 淑贵妃立马猜到宥王妃估计是被太子强逼进宫了,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是这样啊,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本宫找机会要说说他。” 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她哪来的资格去指导太子,太子也根本不会听她半个字。 不过好话总是不要钱的。 乔洛染自然也不信,她郁闷的摇头叹了口气,视线自然的转向了旁边跪着的女子:“咦,这是……我难不成打扰娘娘训斥宫女了?” 她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几分茫然和歉意,仿佛真的从来 没有见过那个跪在旁边,满脸死寂的女子。 淑贵妃对于乔洛染把人喊成宫女十分满意,笑得眼角都带上了一丝细纹:“王妃误会了!这是宫中新封的舒妃娘娘,被本宫抓到了私通外男,秽乱后宫之事,跪在这里请罪呢。” “是这样啊……”乔洛染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仿佛没什么兴趣的重新转回了头,不再说话了。 旁边的舒妃早在她进殿的时候就认出了这是谁。 但是看着乔洛染漠不关心的态度,听着她冷漠的话语,舒妃眼中闪过的最后一丝希望慢慢泯灭。 也是,这深宫中谁不是为自己打算,谁又会冒着得罪实权贵妃的风险来救她这一个只身在朝的异邦女子。 她垂着头,不发一言,仿佛已经认命了。 乔洛染随意的和淑贵妃说笑,中间还聊起了她每个月命人送进宫的护肤面膜——幸好虽然她不在,但是小猴子他们忠实的按照她的命令给后宫送东西,不然恐怕要被贵妃看出不对劲了。 直到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乔洛染才慢悠悠地说道:“叨扰贵妃娘娘了,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不然良媛她们还以为我失踪了呢。” 第三百八十五章 解救 淑贵妃假装不舍得放下茶杯:“王妃这么快就回去了?难得进宫,要不然干脆在本宫这里住上一晚,想来宥王殿下不会太过在意的。” “娘娘别见怪,王爷离不开我分毫,若是晚上没见到我在,估计又要闹着不睡觉了。” 乔洛染摇头叹息,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等到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跪在一边的舒妃:“舒妃娘娘不走吗?”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表情都僵在了脸上,不敢置信的看着乔洛染。 淑贵妃反应最快,干笑了两声说道:“王妃说笑了,这混乱后宫之事,本宫还没有调查清楚呢,怎么可以随意让舒妃离开?” “可是我看着,舒妃娘娘似乎有话要说啊。” 乔洛染笑眯眯的走到了舒妃面前,“娘娘,您真的私通外男?” 舒妃愣愣的看着蹲下半个身子的乔洛染。 她双眼一眨,两行清泪就这么流了下来,眼底的光却越来越亮:“……没……没有……没有!我没有秽乱后宫!这都是贵妃娘娘栽赃我的!” “你!”淑贵妃气得恨不得撕烂舒妃的嘴,偏偏还有个外人在,她只能扭 曲着脸说,“王妃可别听这个贱人一面之词,本宫可是亲眼所见!” “那这件事可就奇怪了,贵妃娘娘竟然亲眼所见,敢问这秽乱之地是在何时何地?那奸夫又是何人?” “……就在两天前,这个贱人自己的昭华宫!”贵妃没有想到乔洛染突有此问,情急之下随口说道。 舒妃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两天前臣妾一直呆在陛下的永寿宫,给陛下侍疾,根本就没有回过自己的宫中,更没有见过什么外男!” 淑贵妃一下子哑口无言,涨红了脸,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说道:“本宫记错了而已!” “那请淑贵妃娘娘说说,究竟在哪里看到臣妾与外男私通?!”舒妃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 “你……!”淑贵妃气的疯狂揉搓着手中的手帕,“你别想狡辩!” “好了好了,再争执下去也不是个事,不如听我一句,将此事暂且延后,多调查一番再下定论如何?” 乔洛染抱着胳膊在一边看了半天的争执,此时突然插嘴,拦在了两人中间。 她的表情诚恳,仿佛在为淑贵妃考虑,“舒妃娘娘到底贵为一宫之主,若 是贵妃娘娘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污蔑了舒妃娘娘,传出去不仅不好听,说不定还有碍我朝与突厥的关系。” 她在后半句加重了读音,又向着淑贵妃走了两步,压低了一些声音:“娘娘,皇上……还不一定出事呢,要知道皇上若是出了事,太子可就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五皇子殿下还有机会吗?” 她这话隐隐暗示五皇子可能会竭尽全力的救治皇上,而一旦皇上恢复了,淑贵妃这样百般折磨舒妃的事可就不可能轻轻揭过去了。 要知道淑贵妃现在敢这样对舒妃用刑,一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二就是估计舒妃最大的靠山皇上可能随时都要咽气了。 淑贵妃听着乔洛染的话,内心松动了几分,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她这段时间行事张狂,跟眼见着太子就要登上那个位置有关。 太子如果成功登基,她和泽溪还能讨得了好吗?而且这段时间泽溪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成天不见人影,仿佛要放弃了…… 这宥王妃说的的确有理,倘若皇上能继续坚持下去,只要皇上继续活一天,这太子就坐不上那个位置,泽溪也多一份可能。 以泽 溪的性格,会不会其实早已经暗中有所布置,只是没有告诉她? 淑贵妃的脸色变幻莫测,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王妃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乔洛染和这位淑贵妃接触不多,但是也看得出来她是个好面子的人,闻言轻轻地笑了两声:“贵妃娘娘明智,那我就先送舒妃娘娘回宫了。” 说完,她还凑近了一些小声的说道:“贵妃娘娘若是有机会,可否带我去给陛下请个安?我对自己的医术尚且有几分把握。” 不等淑贵妃回话,乔洛染就退后了两步,将舒妃扶了起来:“草民告辞。” 两人搀扶着离去,淑贵妃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二人的背影,到底没有喊出阻拦的话。 等到两人都走出了宫殿,白芷小心翼翼的在一边问道:“娘娘,是否就寝了?” 淑贵妃这才猛然回过神,剁了剁站的有些麻的脚,烦躁的看了一眼先前舒妃跪过的地方:“把这块地清理干净,一股野人的味道。” 王朝恩领命干活去了,淑贵妃扶着白芷的手慢腾腾地朝着后面的寝殿走去。 白芷见四周跟着的 都是自己人,忍不住开口:“娘娘,那舒妃……当真不管了?” “不急,左右她已经生不出儿子了,迟早要落到本宫的手里。” 提起舒妃,淑贵妃的眼神一下变得极为狠厉,“不过这事宥王妃说的有理……白芷,你明天去泽溪的府上把他叫进宫,本宫要好好问问,他究竟有什么打算?难不成真的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生的儿子登基吗!” “娘娘放心,殿下素来聪慧,肯定早有安排,只是不想让娘娘担心,才没说的。”白芷轻声安抚道。 她们这帮宫人早就和贵妃的命运连到了一起,而倘若太子登基,正常人用脚后跟都想的到,淑贵妃和五皇子肯定会倒大霉。 跟着贵妃这么多年也是锦衣玉食,她才不想就这么葬送了性命。 只希望皇帝陛下能撑得再久一些吧…… 舒妃跪的久了,站着就已经很费力了,几乎走不动路,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乔洛染身上。 乔洛染一手揽着她的腰,看似优雅,实则健步如飞的带着人往外走,舒妃的脚几乎没有沾过地。 等到了春熙宫外,她干脆将舒妃打横抱起,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人往前走。 第三百八十六章 甘泉宫的宫人 “啊!”舒妃发出了一声惊呼,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了乔洛染的脖颈,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身子,“王妃殿下,快放我下来吧。” “以你的速度,恐怕走到天亮都走不回你自己的宫中,还不如我抱着你快一些。” 乔洛染抱在腰部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舒妃的屁股:“好了,不要乱动,万一摔下去就不好了。” “啊……”舒妃小小的叫了一声,脸色一点一点染上绯红,“今晚,今晚多谢王妃殿下。” “怎么这般客气,你可不会喊我王妃的。”乔洛染记得自己来时好像路过了一间宫殿叫甘泉宫,便干脆朝着原路返回。 舒妃并不在乎她们去哪里,听见此话,她便知晓乔洛染其实早就认出了自己。 那么……她说的那番话,并不是为了什么两国邦交,只是为了将自己从淑贵妃手下解救出来。 舒妃的心一下子仿佛浸入了一汪温泉,暖暖胀胀的。 她轻轻抿着唇,下意识的将头靠在乔洛染肩膀上:“洛染就不怕……得罪淑贵妃吗?” “她现在自顾不暇,只会想来拉拢我,怎么可能会跟我撕破脸。”乔洛染冷笑了一声,“太子眼见着就要 登上皇位了,她怎么可能放任这种事发生,如果真的让皇后当上太后,她只会有一种结局——不得好死。” 她空不出手,只能安抚的用脸颊蹭了蹭舒妃的头顶:“别担心,只要皇上一天不死,她就没有闲心来骚扰你。” 谁知她这话说出口,舒妃并没有搭腔,反而有些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乔洛染敏锐的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怎么了白夜?是不是哪里疼?” 舒妃颤抖着嘴唇抬起了头,一双温润如泉的眼眸透露出了一丝丝的绝望:“不,不行……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什么来不及了?” 乔洛染皱着眉头追问,可是舒妃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又低下了头,再也不肯说什么了。 乔洛染见到这种情况就来气。 说话说了一半,偏又不解释前因后果,最让人头疼的是这种人总有一肚子的原因和道理! 不过这大晚上的走在外面,到底不是安生地儿,乔洛染吞下了差点破口而出的脏话,皱着眉闷头往前走。 先把人送回甘泉宫再说。 走了一会儿,舒妃突然怯生生的拉了拉她的衣服:“洛染……你走错了……” 若不是手不得闲 ,乔洛染早就一手指敲到她脑袋上去了。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甘泉宫,宫殿十分冷清,没有半个宫女太监守在门口,大殿的灯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灭掉。 乔洛染皱起了眉:“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淑贵妃那里去了,那些下人呢?” “好些个都离开了吧……?不过是数月的交情,见我落魄了,想往更好的地方去也是正常。” 舒妃轻描淡写的说道,平静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觉得悲伤,但散发的悲哀是不会说谎的。 她从突厥带来的人最后只留下了两个贴身宫女和一个侍卫,一个宫女负责管理她在甘泉宫所有贴身和入口的东西,半点都不敢离开,另一个……另一个已经死在了一次“意外”。 侍卫就是淑贵妃口中和她有奸情的男人,但身为外男,进不来后宫,只能在宫外帮衬着,偶尔送进来一些家人的消息。 至于其他的下人,都是她封妃以后内务府分配的,天知道是哪个宫的人,甚至可能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她得宠时还好,眼见一朝老皇帝可能就要这么去了,她这样一个无子还得罪了淑贵妃的后妃,还有什么值 得效忠的呢。 不过是短短半年,哥舒白夜就从当初那个穿男装,偷偷溜出行宫的小丫头长大了。 乔洛染心疼的厉害,却没有多说什么,再多的安慰话都是没有意义的,先前在春熙宫和淑贵妃说的话都是拖延时间,想要彻底改变舒妃的现状,只有两个法子一是老皇帝痊愈,二是她自己有孕。 可是这两个法子对现在来说都有些天方夜谭。 乔洛染只能无奈地问起了另一个问题:“贵妃为何如此针对你?甚至不惜胡编乱造罪名栽赃于你?” 或许能从这方面想想办法? 舒妃听出了她的潜在之意,沉默的摇了摇头:“我从未得罪于她,甚至见面从来是恭敬有加,只是……” 贵妃习惯了多年的宠冠后宫,突然冒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舒妃,还与她的封号同音,她不需要任何理由,天然就仇视舒妃。 乔洛染长叹一口气,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 这就没有办法了,同为后宫宠妃,天然立场对立,只要淑贵妃抓到机会,都会踩舒妃下去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大殿,只见一个宫女守着忽明忽暗的油灯昏昏欲睡,两人推门的声音惊醒了宫女 ,她一个激灵转头看了过来,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公……娘娘!您回来了!您没事吧,贵妃有没有欺负您?” 她这话问得实属废话,看舒妃一身狼狈的样子,也就知道淑贵妃下手有多狠了。 乔洛染看着眼前的宫女,声音隐隐透着不满:“你家娘娘差点被折磨去了半条性命!你就这样在大殿呆着?” “洛染,不要怪阿希格,是我不允许她跟着去的。”舒妃撒娇般蹭了蹭乔洛染的肩膀,挣扎着想要跳下来。 “你快别乱动了,寝殿在哪?我送你一家娘娘回去休息。”乔洛染微微加大了力道,抱着舒妃不得动弹,才转头对阿希格说道。 阿希格一直愧疚地低着头,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听见她的话,连忙转身带路:“请跟我来,我已经为娘娘准备了热水,随时等娘娘回来。” 两人穿过大殿,走进通向寝殿的走廊。 甘泉宫十分的大,且没有别的嫔妃入住,属于舒妃一人独享一处宫殿,由此就能看出皇帝先前是多么的宠爱她。 但是现在偌大的宫殿除了阿希格似乎没有半个人,满是奢华的宫殿,却仿佛冷宫一般冷冷清清。 第三百八十七章 宥王妃偷情? 乔洛染眉头高高的挑了起来。 “宫里除了你,其他人呢?!” “……” 阿希格低下了头,表情隐隐有些悲愤,“有探亲的……有回去休息的……有说去打探娘娘的消息,结果一去不回的,奴婢……奴婢必须在宫中随时等娘娘回来,不敢擅自离去抓人。” 这话也能看得出来,阿希格这丫鬟有点死脑筋,脾气也偏向温和,镇不住那帮无法无天的奴才。 乔洛染怒气上来了,脑中瞬间闪过了七八个教训人的办法,可现在人不在,她也不能让人大肆搜宫的把人找回来。 想好的办法无处施展,她第一次碰到这般憋屈的情况,偏偏只能忍下去。 “白夜,这两天你先呆在宫中,不论谁叫你都不要出去。”乔洛染决定找个机会把宫中这帮蛀虫给清理了,但是那得等宫人们回来,还得有足够靠谱的人来替换。 今夜时机不合适,人也没有准备好,只能先算了。 乔洛染站直身体,将整个房间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害人的东西,又将事情全部叮嘱了一遍,才满含担忧的告别了舒妃。 出了甘泉宫,她加快脚步向着先前来时的宫殿 赶去,算算时间,她出来也有大半个时辰了,便是两头猪也该发现不对劲了。 可奇怪的是宫里一直没有寻人的动静,仿佛她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大半个时辰并没有人在意。 乔洛染本来准备直接回去宴席,可心中的好奇,让她准备先去更衣的宫殿看看情况……反正都这个时间点了,宴席估计也该结束了。 她朝着来时的方向赶了一半的路,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像是有不少人都在往这边走。 咦?这是…… 乔洛染下意识地躲到了一边的假山后面,没过一会儿就见瑜良媛领头带着一群夫人小姐们,脚步匆匆的向着她先前更衣的寝宫赶去。 最诡异的是,瑜良媛虽然面上一脸焦急,眼中却隐隐透着幸灾乐祸的情绪。 跟在后面的夫人小姐们,有一脸好奇的,莫名其妙的,想看好戏的,只有坠在人群最后面的花骊是真的一脸担心,若不是在宫中不敢放肆,花骊估计都要冲到最前面去了。 “我失踪这么久的事情,被她们发现了?可也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这么多人出来寻我吧。” 乔洛染撇了撇嘴,一向而来 的谨慎让她没有贸然的走出去,而是选择隐在暗处,暗暗跟踪。 瑜良媛和姚良媛双双走在最前面,只是瑜良媛越走越兴奋,姚良媛却兴致索然:“姐姐也真是的,一点不知真假的消息就带着夫人们兴师动众地赶过来,说不定是那个不长眼的奴才看错眼了呢!” “这宴席本来都要散了,时候也不早了,众位夫人们再不出宫,就该赶上宵禁了。” “妹妹这话说的可是不妥。”瑜良媛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似乎被煽动的人群,顿时暗暗的瞪了姚玉玲一眼。 “是真是假,都需要众位夫人做个见证,不然这名声传出去了,哪怕宥王妃是清白的,都无人相信了。” 这话不过是说的好听而已,姚玉玲一清二楚她在打什么主意。 也不知道乔公子有没有听懂她的暗示,可千万别真的落进了这毒妇的陷阱里…… 虽然对乔洛染的本事一清二楚,可姚玉玲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只觉得迈步的脚越发沉重。 剩下的路并不算远,远远的就能瞧见一座偏僻的宫殿亮着油灯,往进走还能听到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花 骊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顾不得尊卑有别,硬挤着向前面冲去,眼见着就要冲到最前面,被瑜良媛的人死死的拉住了。 瑜良媛脸上几乎抑制不住的笑意,这还是强撑着摆出了一副吃惊的面孔:“天呐,这可是在后宫之中,宥王妃竟然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未出阁的小姐们早就羞红了脸,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些夫人们不可思议的窃窃私语。 “真是好生不要脸……就知道嫁给一个傻子她守不住,这般水性杨花,这可还在后宫之中!” “当真是胆大包天,无非就是仗着陛下昏迷不醒罢了……” “陛下昏迷不醒,太子可还在呢,可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这贱妇!” “我记得她好像有身孕?三个月都还没过就这般胡搞,真是胡闹。” “……” 听见人群传来的纷纷议论,瑜良媛满意的勾起嘴角,点了点身边的木棉:“你去开门。” “不可!”花骊激动的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她一个弱女子又哪里抵得过两个太监的力量呢,“王妃……王妃……不可!不可开门!” 王妃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若是任由这门就这么打开, 让里面的情况被所有人瞧得真真切切……恐怕没两天细节都会传得满京城就知道了! 那王妃还怎么在京城活? 花骊急得满头虚汗,可她一不能亲自上前挡住众人,二不能将话点的明明白白——那样岂不是承认里面的人就是王妃——只能满脸绝望的挣扎个不停,乞求的看向旁边的姚良媛。 “姚主子,姚主子求求您,您和王妃投缘,最是心善了,这门可千万不能打开!” 瑜良媛冷笑了一声,顺着她的话转头看向姚玉玲:“妹妹,王妃的侍女好像有话对你说呢,你怎么说?” 姚玉玲能说什么? 事已发生,她若是强保只会再暴露自己的身份,让瑜儿这个疯子拖她一起下水。 受不住旁边传来的祈求目光,姚玉玲默默的扭过头,只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呵呵……”瑜良媛捂着嘴娇笑了两声,慢条斯理的勾起花骊的下巴,“我可是为了你家王妃好,打开看看怎么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宥王妃?万一不是呢——” 她收回手,用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指,转头看向面前的门,目光渐渐变得凌厉:“木棉,给我把门打开!” 第三百八十八章 宥王妃出现了 眼见着木棉一步又一步的走到了门前,时间仿佛都被拉慢了,瑜良媛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花骊不忍心的转过了头,夫人们又是害羞又是期待地伸长了脖子…… 吱呀—— 门被推开了。 房间里的声音越发明显了,与此同时,一股浓浓的香味散发了出来,瑜良媛眼睛微微一眯,率先走了过去,装作不经意的撒了些什么东西在桌上的油灯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调整好表情,一脸不敢置信的抬头:“宥王妃——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后宫坐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木慈?!” 瑜良媛念出最后的名字时,声音尖厉的丝毫听不出平日里温柔的嗓音,眼睛瞪得仿佛铜铃,这下不用演也十分惊讶了。 “什么?木慈?!”站在门外的姚玉玲率先冲进了门里,瞧见床上的人,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她又是害羞又是厌恶的喊道:“还不来人,把他们俩给我拉开!还有那么多夫人在呢,成何体统?” 门外的小太监这会才从震惊中回过了神,唯唯诺诺的冲了进来,抓起旁边的被子就将光着的两人一裹,几人负责一个,将两人一起压到了 门口跪着。 这下门外好奇不想离去,偏又不敢进来瞧的夫人们顿时也看了个真切。 “呀,当真不是宥王妃……” “这么说来,应当是那个蠢奴才看错了,害得我们齐齐白跑了这一趟。” “就是……一个宫女和一个侍卫偷情罢了……” 众人嘴上责怪的是报信的宫女,实则真正想骂的人是谁都听得出来。 瑜良媛脸色难看至极,偏偏旁边的花骊还在惊喜的大叫:“你不是王妃,你是谁?” 木慈中了药,本没有神志,被压到门口冷风一吹,才清醒了一些,但大脑还是浑浑噩噩的。 她望着眼前乌压压的人群,早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听见问话,下意识的就回答:“奴婢是瑜良媛宫中的木慈……啊!” “狗奴才,自己在宫中守不住规矩,和外面的侍卫偷情,还敢胡乱攀咬,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 瑜良媛脸色难看至极,看着木慈的脸恨不得亲自上去咬下几块血肉,此时听见木慈即将出口的话,更是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向了她的胸口。 木慈猛然清醒过来,总算想起来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谁的手里,惶恐的低着头,再不 肯开口了。 她不开口,瑜良媛便趁机胡乱的问了几个问题,然后随意的转过身:“众位夫人们,原来这都只是一个误会,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这就派人把各位夫人都送出……” 她丢了脸面,众位夫人也尴尬的厉害,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笑出声,那样估计会彻底上太子的拒绝往来名单。 众人顺从的转过了身,忽然先前站在队伍最后面,此时相当于领头的几位夫人站住不动了,脸上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们身后的一位夫人脾气有些急躁的催促道:“站那里一动不动做什么?还不快些走……” 几位夫人侧过了身,嗯让出了一条共一人走的通道给来人,说话的夫人看见来人的模样,吓得语气都有些磕磕绊绊:“宥,宥,宥王妃?!” “陈夫人安好。”乔洛染笑着微微点了点头,穿过众位夫人给她让开的通道,走到了人群最前面。 迎着瑜良媛不敢置信的眼神,她的嘴角一点一点勾了起来:“怎么,看见本王妃良媛似乎有些惊讶?” 瑜良媛何止是惊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宥王妃! 既然宥王妃知道 这个地方,还来的如此恰到好处,便说明木慈并没有背叛她,而是老老实实的依着她的话,将人带到了这里。 那为什么好端端的,里面的人不是宥王妃和那个低贱的侍卫,而是木慈和侍卫?! 瑜良媛半天没有回应,乔洛染也不在意,视线漫不经心的一扫:“花骊,还不过来?” 花骊总算从兴奋中回过了神,激动地一溜烟爬起来跑到了乔洛染身边:“王妃!您,您没事……” “我怎么会有事呢?我只是想起许久没有跟淑贵妃娘娘叙旧,所以去了一趟贵妃娘娘的宫中,谁知道竟然聊到了这个点。” 乔洛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惹得众位夫人们担心真是不好意思……咦,跪在地上的人是怎么回事?这……这不是瑜良媛宫中的木慈吗?发生了什么?” 她瞪大双眼,小手捂住嘴,露出了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惊讶表情。 姚玉玲此时总算从惊讶中回过了神,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受到身边人越发膨胀的怒气,连忙出声解围。 “王妃回来就好,我们也只是担心王妃迟迟不归,这才……不说这些扫兴话了,地上不 过是一对狗男女,被抓了个正着,瑜姐姐会处理他们的。” 姚玉玲上前两步,挽住了乔洛染的手,“好姐姐,天都已经这般黑了,我亲自送你出宫门吧。”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感激目光,她心里哼笑一声,面上没有半分异色。 乔洛染眼波流转,似有若无的从瑜良媛脸上一扫而过,顺从的迈步向前:“好啊,那就有劳姚良媛了。” “王妃客气了。”姚良媛笑了笑,“众位夫人也请回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旁边跑出来一些表情带笑的宫女,轻声细语地带着各家夫人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人群总算稀稀拉拉的散去,瑜良媛没有跟着众人离开,而是死死的握着拳头,看着乔洛染离开的方向。 她知道作为主家不出门送客极其不礼貌,可是她生怕送客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一巴掌拍向宥王妃那张装模作样的脸! 旁边的木棉看着裹着薄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姐妹木慈,心中到底升起了一丝同情,大家都不过是按着主子吩咐形事的可怜人罢了。 她小心翼翼的低声询问:“良媛……这,这二人该如何处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夜谈与偷听 瑜良媛这才把视线转向跪在地上抱成一团的一男一女。 看见这两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两人如此没用,她怎么会丢这么大脸,还让宥王妃那个女人看了笑话! 周围都是自己人,她再也压抑不住脾气,一脚将木慈踹翻,踩在她的肚子上:“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宥王妃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偷偷逃走了!” 木慈痛得发出了呜咽声,却还是忍着疼痛,用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进了屋……” 这件事说起来,只能怪木慈倒霉。 木慈和那个侍卫听说宥王妃身怀武功,生怕她会反抗,所以不敢进去的那么早,想让她药效多发挥一些再进屋。 所以木慈守在门口,根本没想着提前进去看看情况,也就没发现乔洛染在屋中将衣服换好就跳窗离开了。 侍卫是从另一边的窗户翻进去的,本来说好这药只对女人奏效,对于男人来说也就旺旺阳气,可他晚上恰好吃了一桌瑜良媛提供的盛宴。 ——无人之岛,其中一道格外美味的药膳鸡中的一味药材和这个药混合起来,就是药性极其强 烈可怕,男女通用的烈性药物。 侍卫猝不及防之下,就这么中了招,偏偏屋中还空无一人,他一开始还只是烦躁的撕着身上的衣服,来回踱步,到后面已经控制不住摔打东西了。 木慈这才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有些不对,她担心出意外,连忙开门进屋想要悄悄情况。 也就是刚进屋关好门,她就被已经中药颇深的侍卫扑倒在地。 一开始她还能反抗反抗,可随着闻久了屋中的香,她也控制不住地失去了意识。 这也就是为什么被人拖到屋外,木慈能迅速地恢复清醒,而侍卫还如同野兽一般挣扎个不停——香味一散,她自然也就渐渐清醒,可侍卫是吃进了肚子里的药,没那么容易解了药性。 当然,这其中具体的来去因果木慈其实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声音不太对,一进屋就被侍卫强行……至于宥王妃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应该是侍卫来之前。 瑜良媛听着这番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的话,脸皮抽搐了一下,猛地一脚踹在了木慈的肚子上。 木慈身上只裹着一层薄被,被猛地这么一踹,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 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可是瑜良媛没有发话,就没有人敢扶她。 瑜良媛踹了一脚还不过瘾,气得连踹了好几脚,还在身上踩了几下,直到木慈彻底昏死过去,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才勉强消气的停下了发泄行为。 “走!我们回宫!” 她外套一甩,怒气冲冲地往东宫方向走去。 “良媛,他们……” “他们怎么处理还要我来教吗?一群废物,这么不会干活,通通给我回内务府去!” 暴躁地发泄完怒火,瑜良媛踩着木板地噔噔噔的离开了。 木棉被留下来处理后续,她看着地上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有些于心不忍,更多是物伤其类的悲伤。 良媛是要了他们的命啊…… 姚玉玲把乔洛染扶上了马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才小小声说道:“只要王爷一天没有交出天机阁的势力,太子就不会停下针对王府的手段,王妃要万般小心才是。” “我知晓。”乔洛染拍了拍她的手,“你今日也帮我说话太多了,别叫瑜良媛起了疑心。” “姐姐安心,我自然有我的说辞将她糊弄过去。”姚玉玲心中淌过一丝暖流, 脸上的笑更加真诚了三分。 关于太子登基是否有把握,老皇帝变得究竟如何的事情,乔洛染并没有问。 姚玉玲现在虽然是帮她,可是前提是没有触犯到她自己的利益,太子登基对于她没有好处,对于姚玉玲来说,可谓是一步登天,从死囚犯变成了后宫娘娘。 得等她给云冥书信一封,问清楚此人是否可信,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乔洛染一脚登上了马车,掀开小小的窗帘:“别在这站着了,外面冷,快回去吧。” “嗯,姐姐慢走。” 姚玉玲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还是看着乔洛染的马车渐渐离去,直到连背影都瞧不见,这才慢腾腾的转身往回走。 她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名叫凝霜,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可以信任,所以有些事她也没有瞒着凝霜。 “良媛,您对王妃这般客气,王妃还戒心颇重,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 “凝霜,不可这样说王妃,没有下次。”姚玉玲警告了一句,看着眼前悠悠的月光,目光幽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你不知道……是我做错了事在先……” “良媛?” “不说这些了,快点回去吧,我那好姐姐 估计要等不及了。” 两人脚步一深一浅地向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瑜良媛果然没有回宫,而是呆在偏殿里等她,见到姚玉玲,顿时露出了一个冷笑:“妹妹倒是好声悠闲,跟王妃走的这么近,我看你就是有异心!小心我告诉殿下!” “你去说呀,你不说,我倒是看不起你。”姚玉玲不紧不慢的褪下了头顶沉重的发钗。 她这样一说,瑜良媛反而警惕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姚玉玲转过头似笑非笑,“姐姐以为王妃是那傻子,眼见着太子新纳的良媛都这般针对她,还猜不出背后之人?” “而且威胁还讲究红脸白脸,打个巴掌还给颗甜枣,姐姐针对王妃一通谋算,可有哪个计谋成功了?” 她这样一说,瑜良媛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不过是她运气好,以后可不见得有什么好运气了!” “姐姐就嘴硬吧。”姚玉玲不在意的转过头,让侍女有一下没一下的蓖头发,顿时觉得紧绷了一天的头皮放松了许多。 瑜良媛看着她悠悠闲闲的样子就火大,尤其是对比自己刚刚又失败了一次:“那你说,你又能干什么!” 第三百九十章 南君宥归来 瑜良媛气得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只手指着姚玉玲,恨不得将桌上的热茶泼到对方的头上。 “姐姐声音还可再大一些,正好将殿下叫醒过来分分对错。” 姚玉玲不冷不热的回敬了一句,按住了侍女的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一群人缓缓的退后离开,殿中一时间只剩下瑜良媛和姚玉玲。 没有了其他人,姚玉玲这才站起身,慢慢的走到了瑜良媛面前,伸手握住了她抬起的手:“姐姐别急啊。” 瑜良媛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你别想着威胁我,把殿下叫过来,正好分分是非!” “姐姐你真是的,才说着,又急起来了。”姚玉玲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瑜良媛的眼神像在看不懂事的小孩,“罢了罢了,说给姐姐听也没什么,姐姐性子急,光想着莽莽撞撞的用计,可是王妃根本都不信任姐姐,怎么可能轻易上当呢?” 瑜良媛先是被她的话气得脸涨得通红,听到后面才勉强平静了下来:“你的意思是……” “只要我多’帮助’王妃几次,王妃自然会对我十分信任,到时候不就是想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姚玉玲娇 笑着,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恶毒的笑意。 瑜良媛听她这样说,才勉强放松了下来,不甘不愿的说道:“你,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这次就作罢吧。” 她不愿意在房间里多待,说完了这句话,迫不及待的向外面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回过头威胁道,“今晚的事不允许告诉殿下!” “妹妹知道了,姐姐放心。” 姚玉玲笑眯眯地目送她离去,直到门再次被关上,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蠢货,真不知道太子看上了她哪点,想靠这样的人去对付乔姐姐,再给她三百年都成功不了。” 一个时辰前。 影三和云泽对坐着愁眉苦脸,一下接一下的唉声叹气。 云泽听的烦了,忍不住打断:“你快别叹了,有这时间不如去打听打听少主走到哪了!” “你闭嘴!”影三被他说的炸毛,“要不是你这家伙学的太废物,绝对会被王妃看出不对劲来,我们何必在这里担忧成这个样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同时扭开了脸,狠狠地哼了一声。 不过没一会儿,他们又重新扭回了脸,再次唉声叹气起来。 “怎么办……王妃从宫中回 来,肯定要看王爷,这下什么理由都不好使了。” “……要不然我装成王爷已经睡着了,也省得开口被王妃看出什么?” “可是王妃听说王爷病重,肯定会上手把脉,这一把脉,一定会发现问题。” “……” “唉!”X2 两人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稳妥的法子,甚至都想着要不然干脆和王妃扯谎,说是王爷出门去找她了……反正某种程度上,这也不算说谎。 “你们俩怎么坐在这里唉声叹气的,洛染人呢?”忽然一个声音从窗口边传来。 “谁?!”两人警惕的转过头,什么人,竟然可以在他们俩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还没有让二人发现半点动静! 这世界上能做到此事的,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而其中最厉害的一位…… “主子!”云泽率先反应了过来,激动地站起身,椅子发出了的尖锐的拖椅声,“您可算回来了!” 影三也紧随其后,激动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主子,你回来的正好,我们正愁不知如何是好!” 云冥,不,到了这应该叫南君宥了,他紧赶慢赶了一整天的路,滴水未进,饥肠辘 辘,此时也懒得顾及形象问题,干脆利落地走到了茶几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着茶吞下了好几块茶点。 “别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洛染不在?按时间来算,她应该已经到了才是。” 说起这件事,影三和云泽都露出了苦瓜脸,两人看了看对方,还是和乔洛染有接触的影三开口道:“王妃的确已经回来了,就在半个时辰前,不过恰好太子的妾室生宴,太子身边的黄公公上门咄咄逼人,非要让主子和王妃进宫,王妃担心太子对您下手,索性就跟着进宫了。” “什么?”南君宥一听,紧张的连手中的茶点都吃不下去了,“她一个人独自进宫,你们竟然没有派人去暗中保护她的安全?我是这么交代你们的吗?!” 两人的表情一僵,同时露出了愧疚无奈的表情。 虽然当时都有脱不开身的理由,但是两人最后都没有暗中进宫去守护乔洛染的安全,完全是因为想着如何在这短短时间内假装王爷还在,好成功把王妃糊弄过去。 二人也知道,这理由说出来只能是因为他二人学艺不精,索性干脆利落的跪下领罚:“属下知错,请 主子责罚!” “自己去找影十二领三十鞭!” 南君宥吃饱喝足,脸上露出的奔波劳累感也好了许多,他来到旁边的衣箱想要随便找件衣服换上,却突然发现乔洛染的衣箱不在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下意识的以为是乔洛染搬走的:“洛染生气了?她怎么把衣箱都搬走了?” 影三眼神绝望,怯怯的小声说道:“是,是属下搬走的……因为不想……” 不想什么,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但是南君宥也猜到了她的未尽之言。 南君宥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愚蠢!不知扮演过程中突兀的举动是大忌吗?若是后院有朝廷派来的卧底,只这一点异常就能发现你们俩的马脚!” 影三愧疚的低下了头,这件事她的确做得不该,因为一时的喜恶和大意任性的做了决定。 南君宥满脸严肃的摇头:“领罚翻倍!再去培训半年!” “是。”影三下意识的呼吸一窒,培训的那段痛苦时光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南君宥没功夫管她,匆匆忙忙的换好了衣服,就要推门往外走,吓得云泽连忙阻拦:“主子,这是要去何处?” “当然是进宫!” 第三百九十一章 过往 “主子不可!”云泽连忙挡在了南君宥前面,“如今宫中都知道宥王重病,卧床不起,主子突然进宫,绝对会被太子发现不对劲!” 南君宥皱了皱眉,云泽所说的他都知道,可是洛染一个人在宫中单枪匹马,还要时时防备太子设下的陷阱,他实在担心。 “我不露面,在暗中悄悄跟随,危机关头再出手。” 他若是想要暗中潜藏,这京城中还没有能抓得住他的人。 此言一出,云泽也没了阻拦的借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回来没多久,椅子都还没坐热乎的主子再次跑没了影。 不过南君宥要失望了。 他进宫的时间不好,刚好是瑜良媛命人弄脏了乔洛染的衣服,乔洛染出去更衣的时候,此时除了瑜良媛,无人知晓乔洛染的下落,而南君宥连前面发生的事都没有看到,只知道乔洛染被一个伶人无意间破脏了衣服,下去更衣了。 找不到洛染的所在地,也想着更衣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便干脆去了一趟老皇帝的寝宫,打算看看老皇帝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他先前只能收到纸面上的情报,知道老皇帝病重,可惜具体病的有多重 ,什么病,都没有查到。 太子南千川把皇帝养病的仁寿宫把控的滴水不漏,外人根本混不进去,也就是他的高超轻功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偷偷地溜进去看看情况。 仁寿宫进出口都有侍卫守门,周围还是三个小队十二时辰不间断地巡逻,皇帝身边随时都有人伺候,太医也住在偏殿不被允许出去。 起码从表面上来看,太子对于老皇帝的病重还是十分紧张的。 南君宥轻飘飘地踩在屋顶,黑夜给了他最好的伪装,他悄无声息地掀起了几片瓦片,屋内的情形顿时尽收眼底。 “……陛下今日醒过没有?” “没有,陛下始终未醒,连药都是强行灌进去的。” “还是这样……只希望舒妃娘娘能多来几次,她每次来,陛下似乎都好了许多,偶尔还能清醒一下……” “……舒妃也是苦命人,陛下都这样了,也只有她愿意贴身照顾陛下……也是,她如今只有陛下的宠爱,陛下若是……她可无依无靠了。” “禁言!陛下和娘娘也是你能编排的吗?被人听了去我可保不了你!” “好姐姐,我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似 乎是先前的话题惊到了二人,后面两人再没开过口,潦草的收拾了一下房间,吹灭了油灯,就一个靠着软榻,一个靠着床尾,老老实实地开始守夜。 南君宥挑眉,轻手轻脚的将屋顶恢复成原样,并没有急着下屋顶,而是干脆就这么躺着一边欣赏月光,一边思考了起来。 这两个宫女说的不多,却也透露出了两个重大的消息:皇帝昏迷不醒,和舒妃每次过来皇帝的病都有所减轻。 皇帝昏迷不醒先不说,舒妃如何在重兵把守的仁寿宫出入畅通无阻,且一个外邦女人又如何做到减轻皇帝的病情,着实奇怪的很。 南君宥心中一瞬间闪过了诸多猜测,不过想要得到验证,还得从老皇帝和舒妃入手。 舒妃那边暂时不方便过去,南君宥从怀中掏出两颗来时路上随手捡的小石子,从一个缝隙间弹射进了屋中,精准的击打中了两个守夜宫女的睡穴。 两个宫女瞬间头一歪,毫无察觉的睡了过去。 他这才小心的掀开了一些瓦片,宛若一支灵动的鸟儿,轻盈的落进了房中。 房里烧着碳,十分暖和,还有股不知名的幽香,南君宥对香料没什 么研究,只觉得这香料似乎有静气凝神,舒缓精神的作用。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老皇帝,眼神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这个人,他应该喊一声三哥。 其实很久以前,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三哥不是这样的。 他们的年纪相差的有些大,所以母妃将他看的牢牢的,不允许这些已经接近弱冠的皇子接近他。 但是他不懂母妃的担忧,不明白为什么母妃老是不让他和对他很好的哥哥们一起玩,所以趁着母妃不注意,就会偷偷溜出去皇子所找哥哥们。 而其中,三哥对他最好,带他骑马,带他捕猎,还教他下棋,三哥老是抱着他夸他聪明,后花园的每一处角落都留下了兄弟两快乐的笑声。 ……只是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变得呢? 他开始进入上书房,教辅们夸他是百年一见的奇才,举一反三,一学就通。 母妃越来越受宠,父皇眼中,整个后宫除了母妃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 大哥二哥年纪越发大了,父皇却丝毫没有立太子的意思,不论满朝文武如何催促,就是拖着不肯松口。 然后……大哥二哥,在 边疆战死了,三哥闭门不出了一个月,再出现,似乎变了副模样,沉稳了许多。 再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南君宥眨了眨眼睛,抛去脑海中那些痛苦的回忆,蹲在床边,将皇帝的手从被子中拿了出来。 皇帝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捏断他的骨头。 南君宥的尾指轻轻颤抖了一下,人之将死,过往的爱与仇恨,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三哥,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恨母妃,可是你不知道,这已经是母妃抉择后最平稳的一条路了。” “你始终不愿意相信大哥二哥的死和母妃没有关系……就像你不愿意相信,我已经痴傻了一样。” “可是你还是没有让我悄无声息的,就这么病死家中,这是否意味着童年的回忆,不只有我一个人,仍然清楚的记得?” 南君宥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两人早已经立场不同,眼前之人的将死模样触动了他的内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他的计划。 “三哥,你放心,有生之年,我一定会让川蜀回归朝廷。” 他声音低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第三百九十二章 见面 南君宥将手搭在了皇帝的脉搏上,他对于医术不能说精通,只能说略懂,但是一些普通的症状也看得出来。 比如皇帝嘴唇青紫,脉搏时有间歇和停滞,脉律失常,这显然不是因为重病的老人正常的脉搏,而是中毒之人的症状。 他并没有多惊讶,小心地将手放回了被子下面,又将自己来过房间的痕迹擦干净,这才轻轻一跃,从屋顶离开了人寿宫。 “这个脉搏有些似曾相识……可和太子的那个药似乎对不上……” “看来得回去请教一下洛染。” 南君宥思索了一下,最好还是将洛染带来一趟,让她亲自给老皇帝看一下。 目前来说,还是让老皇帝继续活下去才对他更有利,这水只有越来越浑,他才好浑水摸鱼。 南君宥脚步不停地回到了东宫,却发现早已人去殿空,只剩下一些宫女太监们在收拾打扫宴会后的垃圾。 “难道已经结束了?”他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连忙转身用轻功向着王府的方向飞去。 可千万要赶在洛染回去之前到啊! 不过他误会了,此时这帮夫人小姐们正在乔洛染更衣的小小宫殿上演一出闹剧,所以东宫才走的这般干 净。 而等到乔洛染回到王府时,南君宥已经批下了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靠在灯下看书了。 “……君宥?” 乔洛染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还是克服了心中的羞愧和胆怯,小心翼翼地敲了一下门。 门被吱呀一声拉开,南君宥默默的抬起了头,眉眼含笑:“洛染,你回来了。”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南君宥头发披散下来,立马多了一分不分雌雄的魅惑,当他柔情似水的看向你,仿佛天地间只有你一人存在,他的眼中只有你。 乔洛染瞬间被击中了内心,心里一最软的地方仿佛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就好像外出的游子回到了家,母亲端出来的一碗热腾腾的汤。 她的眉眼也忍不住温柔了下来:“是啊,我回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南君宥并没有多嘴询问这段时间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去了那么久,乔洛染出于私心,对于这一段经历也闭嘴不谈。 二人将房间里守着的云泽赶了出去,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 乔洛染还记得南君宥病重的事,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外面皆传你病重,卧床不起半年之久?” 她感受着手里的脉搏,没什么大碍,有点短期的营养不良。 “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 “嗯……有些不合胃口。”南君宥纯良的笑了一下,清澈的眼睛透着那个痴傻单纯的宥儿的影子,“娘子离开了那么久,我担心宫中的人会心生怀疑,索性往外传我病重的消息,娘子在家侍疾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闻言乔洛染心疼了起来:“这样一来,你这段时间岂不是要日日待在王府不得外出?” “没有关系的,反正之前的日子大多数时候我也是带着王府,不曾外出。”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却仿佛道尽了无尽心酸。 乔洛染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一定会多陪你出去玩的。” 南君宥乖巧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 乔洛染一下子笑开了,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没什么事就好,不过这段时间京城暗流涌动,要不还是继续装病下去吧,也省得那些不长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挑衅。” 她这话是回来的路上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果,宫中不得安宁,老皇帝病 重,南泽溪怎么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南千川登上帝位? 她相信此时的安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南泽溪肯定还准备了后手,只等待机会给予南千川致命一击! 在此等复杂的局势之下,南君宥一个痴傻王爷就不要再出来吸引注意力了,万一让那两个斗的头破血流的家伙想起来川蜀之事,可就不好了。 南君宥正有此意,但是他又怎么舍得让乔洛染一个人去面对宫中的试探和针对。 他一把抓住了乔洛染的手,脸上露出了有些委屈的表情:“洛染,你总是让我一个人在王府等你的消息,我放心不下。” “这是怎么了?之前可没有这么粘人。”乔洛染有些讶异的歪了歪头。 先前那是因为他还要出去处理一下云冥的问题。 现在他打定主意让云冥消失一段时间,刚好京城还有一条追着云冥不放的恶犬,他就更不适合用云冥的身份露面了。 所以……南君宥露出了几分委屈巴巴的表情:“洛染如果要出去,一定要叫上我,我的武功都是和云冥兄学的,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乔洛染有些头疼,其实对于南君宥的武功,她的确没有那么 担心,但是照顾宥儿成了习惯,即使知道南君宥在装傻,她也总是下意识地多照顾几分。 既然对方执意的话……她无奈的点点头:“这样吧,等到下次进宫的时候,你便装成侍卫跟我一起进去。” “好!”南君宥得了句承诺,立马开心的笑眯了眼,满脸单纯的拉着乔洛染的手,“娘子,安寝吧!” 乔洛染顶着对方眼巴巴的眼神,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站起身往屋外走道:“我的东西搬到了旁边,今夜搬回来动静未免太大,我便先住在旁边吧。” 说完,她不忍心回头看对方失落的眼神,还是咬牙狠心的离开了主卧。 直到回到了侧卧,将门关上,她才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没有什么东西不东西的,她不想搬回去一起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云冥。 她……总觉得,短时间无法忘记云冥,忘记两人相处过的时光,忘记俩人这一路上那一段爱与遗憾。 即使现在二人分道扬镳,她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接收南君宥对她的好。 是的,其实乔洛染的心理宛若明镜,一切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南君宥……喜欢她。 第三百九十三章 新的开始 “王妃,您醒了!” 乔洛染眨了眨还有些困顿的眼睛,这才看清站在眼前的善喜。 “人都到齐了吗?” “回王妃的话,这群人一大早就在前厅等着了,刘管事正带着账本在书房等您。” “嗯……”乔洛染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让他们等着吧,我吃过早膳再去找他们。” 乔洛染已经回来三天了。 这三天她忙的几乎没有一刻停歇,先是将家中内内外外都整顿了一遍,敲打有异心的下人,奖励忠心耿耿的仆人,因为当时家中的下人大换血没多久她就离开了京城,光是认人她就用了一天。 今日是约了王府名下所有店铺的掌柜,以及新任的管事检查王府的账本。 新任的代理管事还是她找来的君染药铺的刘掌柜,一是为了把韩芊芊的人换下去,二是实在找不到可信任的人了。 韩芊芊……总感觉这个名字有些久远,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何处,上次她叛逃了王府,应该是去找的南千川。 可南千川身边也没有见到她,或许是把她藏起来了? 算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乔洛染无所谓的抛开了这些想法 ,简单的洗漱过后,她走出了自己所在的侧卧。 南君宥站在走廊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见到她立马兴奋的跑了过来:“娘子!你醒了!” 家中的下人已经都换成了自己人,他也就放松了一些,虽然明面上仍然看上去像个傻子,但话明显比以前多了些。 乔洛染下意识的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是又是去哪了?大清早的跑那么多汗出来。” “我按娘子说的锻炼方法,日日都不断!” 乔洛染记起当时她还以为宥儿真的是个小傻子,生怕别人欺负了他,这才想着帮他锻炼好身体。 其实这家伙武功分明不低,说不定能和云冥一拼上下。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记着她的话,日日锻炼,不曾懈怠。 这…… 乔洛染有些狼狈的扭过了头:“可用过早膳?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吧。” 南君宥乖巧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用过早膳,南君宥回屋净身更衣,乔洛染则向着书房走去。 她先绕了些路,从后面往前厅看了一眼,往日里空空荡荡的前厅坐了二十来个人,一个个看上去都有些坐立不安。 更奇怪的是,里面少了好些老面孔。 乔 洛染挑了挑眉,这才向着书房走去。 一推开门,刘掌柜立马紧张地站起身:“王妃安好,属下给王妃请安。” 对于王妃离开了半年的事情,他也算是知情人,所以乔洛染才敢让他来做这个代理管事。 不然换别的不知情人,发现半年都见不到王府主事人,指不定要生出什么歪心思。 乔洛染点了点头:“刘掌柜客气了,这段时间也多亏了你,我不在,全靠你将店都撑了起来。” 刘掌柜一张老脸笑开了花,客气的连连摆手:“王妃过奖了,过奖了,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账本,双手递了过去,“这是这半年的总账,请王妃过目。” “嗯。”乔洛染伸手接了过来,打开随意的翻了一下。 刘掌柜已经按她留下的规矩,将所有的中文数字改写成了阿拉伯数字,也用表格的方法一笔笔列好。 比起之前看的人头晕脑胀,几十本都记不完的账本,现在的账本十分清晰明了,她简单的看一下最后的数字,心中就有个大概的数。 王府这半年许多店铺的利润都少了很多,但是因为没有再去那家奇怪的字画铺买字画,利润 总的来说比起之前要高上一些。 乔洛染之前还以为那是韩芊芊手下的人贪污腐败,但是去了一趟长阳城的她已经清楚了事情真相。 那家字画铺根本就是云冥的产业吧! 而君宥作为云冥的手下,负责在明面上敛财,再以买字画的名义将钱送给天机阁。 而那家字画铺匆匆搬走的原因,恐怕也是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注意,毕竟当时她和韩芊芊的比试动静闹得那么大,朝廷若是往里细查,很容易便查出这家店有问题。 现在云冥已经回归川蜀,对于京城的布置他肯定有所安排,他既然没有和王府重新联系,就说明暂时并不需要王府的帮助…… 夹在中间,乔洛染也不知道自己该偏向谁,干脆先抛开这个不管,问起了另一件事情:“怎么这半年过半的店铺收入都减少了这么多?” 刘掌柜砸砸嘴,露出了一脸的苦相:“王妃有所不知,这外面疯传王爷病得快要去世了,自然有了落井下石的小人,想要来抢我们王府的生意。” “再加上韩姑娘消失不见,田管事被发落至郊外别庄,先前投靠了韩姑娘的十几个掌柜大半都关店连夜跑路,属下费 了好大功夫才寻到新掌柜,将店勉强支撑了下来。” “如此,不亏不赚已是尽全力的结果了。” 不亏不赚…… 乔洛染看着账本大.大的赤字,不置可否。 王府因为王爷重病的缘故,少了很多人情往来,但有些交际是必须的。 南千川纳妾,皇上大寿……宫中办宴人可以不到,礼必须送到吧? 平日里那些闲散王爷们除了自家的产业,还会有数不尽的富商小官上门送礼,不求别的,只为了京中有个依靠,但是宥王府不同。 南君宥装傻固然躲过了皇上下死手的可能,可也意味着他成了皇室的边缘人,除了德太妃留下来的一些遗产,再也没有别的收入来源了。 这段时间店铺虽然不亏不赚,可库房还要出钱送礼,还养着这么一大家子仆人,还有零零散散地各种日常花销,算下来王府也就是勉强维持体面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云冥都要压榨君宥,拿走王府大半的收入…… 乔洛染一下子气愤了起来,深深觉得自己走的正确。 就云冥那个万事都要掌控在手里,剥削下属的家伙,待久了两人肯定还得吵架。 还不如早走早安心! 第三百九十四章 关店 想的有些远了,乔洛染赶紧把发散的思维拖了回来,回到面前的账本上。 “你说……有些人瞧着王爷重病,想要落井下石,这才影响了店里的生意?” “是,是。” “都是些什么人?” “这……”刘掌柜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来话。 他不说,乔洛染心里也有所猜测,当下安抚的点了点头:“你不要怕,照实说就是了。” “王妃,属下不是怕。”刘掌柜长叹一口气,露出了一个苦笑,“小的刚收到消息有人抢我们王府的生意时,就立马派人去查背后究竟是谁,谁知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当朝左相的头上!” 左相是什么样的人?乔洛染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左相是当今皇后的生父,南千川的外祖父! 这背后之人还用猜吗,乔洛染没有半分惊讶,只是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南千川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他外祖父家动手,反而使得这件事有些难办了起来。 ——因为左相表面上明哲保身,从不偏向任何一位皇子,也没有在朝政上偏帮南千川,即使他的身份在这,明面上他跟南千川之间没有丝毫的联系。 若动手之人背后直接是南千川,她也可以爽快的回击,反正双方早已撕破了脸,也不差这一回。 但是动手之人背后是左相府,乔洛染这一下回击,也就意味着将宥王府摆到了左相府的对立面…… 本来如今由太子监国,朝政几乎是南千川一手掌控,她再和左相闹得难看,日后若是南千川想要对君宥动手,更是多了一个理由和帮手。 乔洛染一下子陷入了两难之地。 现在局势混乱,最好的选择就是蛰伏,她不想君宥陷入危险境地,可也不想白白便宜了左相那老头和他背后的南千川。 唉……若是能回到之前那种太子和五皇子之间相互牵制的局面就好了…… 咦?五皇子! 乔洛染恍然发现,自己竟然遗漏了一个人。 五皇子南泽溪究竟去哪里了? 她才不相信南泽溪这种老谋深算的家伙会甘愿放弃,将皇位拱手相让——太子登基,宥王府可能遭难,但是他五皇子才是第一个没命的! 这种情况下,南泽溪根本无路可退,那这段时间他拼命的收缩势力,沉默不出,究竟是在干什么? 乔洛染若有所思地敲着木桌,发出笃笃笃 的声音。 “刘掌柜,这段时间就先低调行事,这十几家有亏损的店,通通都直接关了吧。” 刘掌柜闻言大惊失色:“王妃,万万不可啊!这十几家都是经年的老店了,要是就这么关了……” “关店又不是再也不开,把人先安排到庄子去,等时机合适了,我再通知你们。” “可是,可是,这店里货源的供货商,都是合作多年的……” 乔洛染只想呵呵哒:“我瞧着亏损的主要原因,都是这帮老滑头故意涨价,加上客源被抢所致,既然他们都先不讲究情义了,我们有何必做那大度人?” 见刘掌柜还要再说,她不容置疑地摇头:“好了,这件事没得商量,下去吧。” 刘掌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长叹了一口气,摇头离开了书房。 他也因此没看见,身后乔洛染狐疑的眼神。 刘掌柜是云冥推荐过来做君染药铺掌柜的,按理来说和王府毫无联系,顶天了就是都为天机阁的人, 他为何对王府的产业和老人如此上心? 乔洛染心里冒出了许多疑问,但是出于对云冥的信任,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又再次仔细翻了一 遍手中的账本,并没有任何错漏,起码从这本账本上来看,这段时间刘掌柜都兢兢业业,不曾有半丝懈怠。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乔洛染将账本放好,翻出纸和笔,犹豫着写下了一行字。 “不行,写信还是有风险。” 乔洛染皱着眉将写下的那页纸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火堆,“可若是直接这么上门,一定会被太子监视王府的人发现不对……该怎么做,才能瞒过南千川的耳目和南泽溪见一面?” 是的,她打算和五皇子见一面,好好谈一谈! 不论五皇子先前对她,对王府有什么企图,至少在太子的问题上,两方是天然的盟友。 乔洛染模棱两可的写下了一句话,又再次皱着眉像那句话涂去。 宫内外都有太子的耳目,若是想瞒过太子见面,难度不亚于偷偷进宫给皇帝治病。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她用轻功偷偷的溜进南泽溪的家中,这样虽然可以保证隐蔽性,可是她并不想要暴露自己会轻功这种保命的底牌。 毕竟南泽溪并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左右都不行,乔洛染思来想去,一下子怎么也想不出破局的好方法来。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乔洛染抬起头,一下子温柔了眉眼:“君宥,你怎么来书房找我了?” “娘子一直不在,我一个人呆着怪无趣的。”南君宥清凌凌的笑着,眼睛像水润过一般无害,“我瞧娘子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若还是个傻子,有什么事乔洛染都不会和他讲。 哪怕是知晓了他在装傻,乔洛染生前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和云冥商量正事。 但事实上,南君宥不仅不傻,还十分聪明,乔洛染眼睛一亮,深觉自己的愚笨。 怎么之前都把身边这么大一个人才白白浪费了呢! ——当然会浪费,她不知道的是,只要和云冥呆在一块,云冥总是尽量将话题从南君宥身上移开。 “君宥,快来帮帮忙。”乔洛染没有细想,迫不及待的拉着南君宥坐下,“我想要偷偷见南泽溪一面,你有什么办法吗?” 南君宥听她这样说,脸瞬间黑了一半,他可还没有忘记南泽溪那家伙敢当着他的面对乔洛染表白! 他不情不愿的扭过了头:“娘子好端端的干什么要见他?他可是对娘子心怀不轨之徒!” 第三百九十五章 永远的家人 “你这家伙,明知道他别有目的,难不成还吃醋了?” 乔洛染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看到南君宥认真的眼睛,忽然笑不下去了。 她一直把南君宥当成弟弟,说话举止也就没有那么注意,老是忘记南君宥喜欢她这回事。 他别真是吃醋了……天哪,她还不想处理这么复杂的感情问题! 乔洛染干咳了两声,僵硬的转移了话题:“不能让太子继续这样嚣张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伤到你,我们在朝中势力不如南泽溪,不如和他联手,至少先想办法保住皇帝的命。” 听到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南君宥这才笑开了花:“既然我们去不了他那里,不如想办法把他约出来,在别的地方约着见个面。” 他说的这点,乔洛染也有想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王妃出行本就是引人注目,哪怕在别的地方见面,恐怕也逃不开太子的眼睛。” “王妃出行的确引人注目,可是那和娘子有什么关系呢?”南君宥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你是说……”乔洛染忽然恍然大悟。 她先前莫名其妙的钻进了牛角尖,老觉得自己要用王妃的身份和南泽溪见面。 其实这两件 事完全可以分开的! 只要有一个人——一个和她很像的人,假扮成她在别的地方出现,而她暗中去和南泽溪见面不就行了? 乔洛染兴奋地一巴掌拍在南君宥肩上:“可以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倒不是她笨,而是一个人想计划很容易陷进死胡同,只要有另一个人在旁边点醒,就能立马反应过来。 多亏了君宥啊! 乔洛染开心的推开了书房的门:“善喜,你去把小猴子叫进府一趟,从后门走,隐蔽着些别叫人发现了。” “是。” “影三,你去准备准备,等明天扮成我出门做一件事。” “是。” 影三从旁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仅话少了许多,身影还偶尔有些颤抖。 乔洛染吩咐完事情,这才返身回到了书房。 剩下的时间等待就行了,她干脆翻出了很早以前做的一套扑克牌:“君宥,来,还记得怎么打吗?” “记得!” 两人打起了扑克,还掏出了随身的一些散碎银子做赌注,仗着经验丰富,乔洛染输少赢多。 “我就不客气了!”乔洛染笑眯眯的赢走了南君宥手中最后一点碎银,看着虽然垂头丧气,但是满脸兴奋的南君宥 ,心里一下酸涩了起来。 这放在现代,还是个在校的大学生啊。 但是在古代,他不仅没有娱乐生活,还要成天装疯卖傻,忍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只为了活下去。 乔洛染抿了抿唇,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君宥……你这半年,过的还好吗?” 她不在,必须守在这空荡荡的后院,不能出房门,也没有人陪伴。 君宥……你是否会感到寂寞呢? 南君宥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击她的内心。 “没有,我知道娘子一定会回来的。” “……是这样啊。” 密密麻麻的愧疚啃食着乔洛染的内心,她不想承认,却也无法否认,一开始没有回来是为了帮忙,后面没有回来却是完全为了那一个男人…… 她甚至偶尔想起君宥,也是想着要抽空回京和君宥正式和离! 君宥的父皇母妃都已经去世,长兄对他视而不见,外甥成天想着要算计他,杀害他。 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除了对方,再也没有真正的家人了。 她才断掉上一段感情,也并不想那么快进入新的感情,尤其是她当成亲弟弟的南君宥。 所以即使没有了云冥,她也想找个机会提出和离。 可两 人若真的和离了,还算是家人吗? 没有了那纸薄薄的婚书,仿佛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会轻易的断掉,再也找不回信任的感觉。 乔洛染颤抖了一下嘴唇,本来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怎么了?”注意到了乔洛染的异常,南君宥关心地将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怎么嘴唇有些苍白?没有发烧啊。” “我没事,只是有些冷到了。” 乔洛染轻轻地笑了一下,让他的手拿了下来,“君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永远的家人。” 南君宥先是惊讶的眨了眨眼,接着温柔的笑了起来:“娘子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一股说不出来的默契,在两人之间默默涌动。 “王妃,乔侯到了……王爷王妃您们请继续,奴婢去给您们倒杯茶!” 门突然被推开,瞧见里面的场景,善喜手忙脚乱的又将门关上了。 反应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太好了,就知道劝王妃回来是对的!王爷王妃才是天生一对嘛!” “我说善喜姐姐,你站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 乔侯皱着眉走了过来,除了对乔洛染,他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的面孔:“乔姐姐是在这里面对吗?” 他也不等 善喜回答,敲了敲门就想推门进去。 “你等等——王妃和王爷正在……” “正在什么?”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乔洛染无奈的看了一眼善喜,“不是说去端茶吗?还不快去。” “啊……是!”善喜羞愧的捂着脸,手忙脚乱地跑了。 “小猴子来了,快进来。”乔洛染揉了一把乔侯的脑袋,侧开了身子。 乔侯走进书房,一眼就被坐在正中央的那个男人吸引了——他五官精致如上天雕琢而成,若是比拼容貌,乔侯也只能暗恨自己输了一筹,而他的眼睛清澈如水,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有。 这就是那位王爷? 乔侯撇撇嘴,一个长的好看的小白脸而已,还是个傻子,这样的人凭什么娶乔姐姐这般十全十美的女子! “娘子,我要去玩!”有外人在,南君宥恢复了平时装疯作傻的模样,笑嘻嘻地一溜烟向着门外跑去。 “乖乖的在院中,不要随意出去。” 只是不知是不是乔侯的错觉,他总觉得王爷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背后冒起了森森的寒气。 “奇怪……”乔侯嘀咕了两句,并没有太在意,而是看着将门关好的乔洛染,“乔姐姐,突然把我叫进府中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第三百九十六章 约谈五皇子 “的确有一件要紧的事情。” 乔洛染将门关好,立刻神情一变,严肃了一些,“小猴子,我需要你暗中给五皇子府上递个消息,约他到云华楼一聚。” 云华楼是她挑出来的属于王府的一家酒楼,平日里客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十分不起眼。 赚钱能力一般,但是泯然于众的能力相当出色。 乔洛染担心留下把柄,没有写信,而是翻出了王府的名贴:“你尽管报我的名字,若是他们不信,就把这个名贴给他们看。” 名贴只是王府登门必用之物,即使流落外界被人发现也没有什么。 见到乔洛染如此郑重,乔侯也同样严肃的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尽快送到五皇子府上。” “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行踪。”乔洛染揉了揉他的脑袋,乔侯一家被灭门与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他仍然愿意去给他可能的仇人送这么一封信,乔洛染内心有所触动。 乔侯乖乖的低着脑袋任由她揉来揉去:“姐姐还不放心我吗?我小猴子什么时候办事不靠谱过。” “这倒是,知道你最厉害了。”乔洛染笑着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不说废话了,快去吧,因冥应该还在药铺吧?若是成功送了信,就让他回来告诉我一声,也省得你再跑一趟。” 药铺是王府收入来源的大头了,又掌握着需要保密的配方,刘掌柜担心一个人守不住店,求了因冥帮忙。 因冥因此这半年也一直都呆在药铺,几乎没有回来。 乔侯不情不愿的呲牙,他跟因冥就是相看两相厌,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成天要折腾出点事来。 要不是乔姐姐发话了,他宁愿多跑一点路,也不想那个冷冰冰的石头替自己来见乔姐姐! “我知道了。”纵使心中有些闷闷不乐,乔侯面上还是十分开心,“乔姐姐,那我先走了!” “去吧,从后门走,别让人看到你了。” 她记得,似乎有几个卧底被她塞到前天去了。 乔侯接了任务,急匆匆的离开了,善喜推门进来,见乔洛染仍然一脸愁眉不展,疑惑的询问:“王妃,可还有什么难解之事?” “人手不够啊……” 乔洛染长叹一口气,因冥如果离开了药铺,药铺就无人看守,可是让因冥一直呆在药铺,她手头的人也不够用。 要是云冥在就好了,还能 从他手头借点人过来…… 不对,她在想什么呢! 乔洛染晃了晃脑袋,抛去那个无所不在的身影,“看来找个机会教小猴子他们内功吧。” 但是这群半大孩子估计也学不到多深,不过他们至少人多…… 乔洛染叹口气,站起了身:“走吧,我们去厨房。” “王妃?去厨房做什么?” “熬药。” 乔洛染在厨房一呆就呆到了下午。 等到因冥回来报信说消息已经成功传到了五皇子府上时,乔洛染才灰头土脸的从灶台底下钻了出来。 “王妃!您回来了!”因冥仿佛看不见乔洛染一身狼狈的模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响亮的乔洛染都替他疼。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死脑筋。 乔洛染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在脸上又蹭出一道黑痕:“快起来吧,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出了一趟远门吗。” 因冥一听,吓得连忙站了起来:“王妃恕罪,属下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没说你会说出去。”乔洛染摇头,“小猴子那边怎么样?可还顺利吗?” 提起乔侯,因冥平日里冷冰冰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嫌弃的表情: “王妃的命令他自然要顺利完成,这是五皇子的回信。”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巳时三刻。 乔洛染挑挑眉,随手撕碎扔进了旁边的柴火堆里。 她定地点,对方定时间,很合理。 看着字丑的根本分辨不出是谁写的,看来南泽溪也不如表面上所说那般信任她嘛。 乔洛染拍干净手上的纸屑和木灰,向着厨房外面走去,因冥垂着头跟在她身后,像一只老老实实的大狼狗。 “王妃!您可总算是出来了,奴婢都说过了,有什么脏活,让奴婢去做就行了,何必要您亲自动手……” 善喜一直守在门外,看见乔洛染脸上黑道白道的样子,顿时焦急地絮絮叨叨了起来。 乔洛染一直在厨房捣鼓什么,还不允许她进去,她也只能守在门口,不让别人随意进去。 “这算什么,我弄点东西不能让人看见,对了,去让人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乔洛染笑着摆了摆手,没有说弄什么,只是将怀中的布包抱的更紧了一些。 “王妃——”善喜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的转身离去,乔洛染看着对方怒气冲 冲的背影,悄悄地吐了下舌头,先去了书房。 书房门口站着云泽,乔洛染的脚步顿了一下,被眼尖的云泽立马发现:“王妃安好!” 这下乔洛染想要装作没看见都不行了,只能慢慢的踱步过去:“起来吧,王爷一个人在里面呢?” “是!”云泽憨厚的点了点头,又追问道,“王妃可是要进去?” “……”刚才是要进去来着。 乔洛染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迈步向前:“嗯,君宥在做什么,会不会打扰到他?” “不会的,不会的,王爷吩咐过了,如果是王妃要进来,不用通报,王妃直接进去就行。”云泽连连摆手,脸上笑得极为灿烂。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说,乔洛染心里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不过她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抬手推开了书房的门,没有管身后传来的争吵声——“你站住!王爷说了,只让王妃进去。”“王妃在哪,我就在哪?让开!” 此时已经是太阳快要西下了,门关上,屋内的灯光瞬间昏暗了一些,乔洛染看着靠在窗边看书的人,刚才紧张的心不知为何又平复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谨慎的南泽溪 这幅温馨的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也没有太在意,只是走过去碰了碰桌上的茶水:“这水都凉了,怎么不让下人来换。” “娘子!”南君宥仿佛此时才发现她的存在,开心的像只大型金毛粘了上来,“娘子是来看我的吗?” “是啊,什么书这般好看,我走进房了你都没发现。”乔洛染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许是多年装疯卖傻的生涯,让南君宥缺少了很多与人的正常交际,她眼中的南君宥总是说话带着几分纯真。 南君宥眨着眼睛,脸上露出了几分落寞:“……小时候在上书房没读几年书母妃就去了,我开始装成傻子,便没了资格去上书房读书,只能自己在屋中偷偷的看,还得小心不让别人发现。” 他没说的是,当年白天他必须在外装疯卖傻,所以只能晚上看书,屋中点灯未免怪异,只能悄悄的溜出去,躲在有灯的屋檐下偷偷借光。 好在这日子没有过多久,他便被看他不顺眼的父皇撵出了宫,虽然王府里面大半都是别的地方派来的细作,但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地盘。 过往的生活,他从来没有觉 得苦痛,只是化为一股力量,积蓄在他的心中。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拿出来误导别人。 果然,在他一副唱作俱佳的表演下,乔洛染露出了几分心疼的神色:“以后你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她不知不觉的被带偏了方向,忽略了最开始的问题——南君宥在看什么书。 “嗯!”南君宥点了点头,站起身将手中的兵书不动声色地塞入旁边的书堆,“娘子这是去做什么了,怎么弄的脸这么脏。” 他用手指在乔洛染沾了灰的额头上擦过,这般带着几分暧昧的动作,他做起来偏偏无比自然,仿佛只是顺手一擦。 乔洛染感受到对方指心的温度在额头停留,内心下意识的一颤,后退了一步。 糟糕! 她抬起头,果然看到南君宥一脸有些难过的表情:“娘子不喜欢我碰你吗?” “……也不是。”她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做什么解释,干脆抱起旁边的茶壶跑了出去,“这帮没眼色的下人,这水也太凉了些,我去给你换壶热茶。” 不过眨眼间,她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南君宥甚至没来得及喊住对方,眼睁睁的看着乔洛 染一溜烟的跑不见了,顿时面无表情的懊恼了起来。 这算什么,因为云冥所以对方不愿意再接受自己的接近和示好? 那他到底是该生气呢,还是该高兴呢…… …… 南泽溪没有带别人,只带了身边最得信任的白文斌,对方是淑贵妃的外甥,他的表哥,也是他从小的陪读和最信任的手下。 云华楼的位置不算好,作为一家京城的酒楼,也只是勉强有个不亏不赚的营收。 今日乔洛染虽然约了南泽溪,却也没有让酒楼关门谢客,而是包场了二楼,门口是正常人来人往,只是比起平时更冷清了几分。 未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南泽溪没有选择用皇子府的马车出行,而是自己带着人在路边悄悄的雇了辆马车。 “殿下,我们到了。”怕被人跟踪,白文斌选择亲自赶车,就是这地方着实隐蔽的很,连他这种京城地图都快背下来的人也找了半天。 马车传来低沉的应答,一个身披斗篷,看不清面部的人一掀车帘,大步走了下来。 “倒是个隐蔽的谈话之所……可查清楚了?”南泽溪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不动声色地环视了周围一圈。 他之所 以将赴约时间拖到此时,正是为了探查赴约之地是否安全。 以他的小心谨慎,不是自己人查到的结果永远不可能放心前往。 白文斌同样环视了周围一圈,见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才压低了声音:“属下查过了,是宥王名下的。” “宥王?”南泽溪恍然,“德太妃留下的?” “不错,想当年此处可是数一数二的酒楼,可惜白白荒废在宥王那个傻子手里,这经营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白文斌口气轻蔑,显然,哪怕南君宥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当今皇上的弟弟,他也十分瞧不起。 “小心隔墙有耳。”南泽溪淡淡地嘱咐了一句,但平淡的语气显示着他的无动于衷。 “属下醒得。”白文斌嘿嘿一笑。 两人站的有些久了,周围渐渐有奇怪的视线看过来,南泽溪敏锐的反应了过来,立马扬声说道:“阿文,你快去停马车,一会上来来找本老爷!” 哦,一个土气的富商。 路人瞬间不感兴趣的挪回了视线。 南泽溪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吩咐,说完就迈步走进了云华楼,一楼坐的不算满当,他正准备先随便找个座位坐下,一旁的掌柜 忽然殷勤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可问来者是五公子吗?” “……哦?你怎知道我在家排行第五?”南泽溪声音流露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掌柜的没有注意到他的警惕,仍旧讨好地笑了笑:“是我家主子吩咐的,五公子请跟我来,主子正在二楼等您。” 他往前走了几步,见南泽溪仍旧停在原地,好奇的回过了头,“五公子?” 掌柜连叫了好几声,南泽溪才仿佛刚刚听见,反应了过来:“……哦,麻烦掌柜了。” 他稳步跟在掌柜的后面,速度却控制得极慢,嘴里还不动声色地打听到:“你如何看出……我就是五公子的?” 掌柜的只觉得这位公子走的有些慢,并没有察觉到其他的异样,闻言还笑呵呵的回答:“小的不是看出来的,是楼上主子身边的奴婢下来告知小的,小的这才知道的。” “是这样啊……” 南泽溪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慌张得厉害。 楼上究竟是谁?只有宥王妃一个吗?她是不是和太子合作,给他设下了陷阱,暗中从皇子府一路跟踪? 不然他丝毫信息未露,她如何得知来者是他! 第三百九十八章 王妃的指点 再怎么心存犹疑,人都已经进来,除了上楼,别无它选。 又磨蹭了一会儿,等到白文斌停好马车回来了,南泽溪才深吸一口气,踏上楼梯。 一瞬间,他的神色变得殷切中带着几分紧张,仿佛是即将去见心上人的男人,总抱着几分患得患失。 二楼并没有其他人,南泽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乔洛染,眼中闪过了一抹疑色,很快又盖在了深情的面具下面。 “王妃……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他的声线刻意压低了一些,仿佛贴着人的耳边响起,沙哑中带着几分诱惑。 可惜乔洛染根本不吃这套。 她早就从窗外看见他了,先脱了这么半天人才上来,就知道此人怕是心存怀疑。 哼,就这疑神疑鬼的模样,也好意思装出一副暗恋她的样子。 乔洛染心底默默的冷笑了两声,挥了挥手,让掌柜下去,这才一指面前的座位:“五公子,请坐吧。” 南泽溪早就不动声色地看了周围一圈,确定除了乔洛染和她身边这一男一女看上去像属下的人,没有其他人在场,心里才松了口气。 他爽快的坐到了乔洛染的对面,还主动给她倒了杯茶 :“王妃当真是许久未见了,无论宫中大宴小宴,你都未曾前来,在下……母妃念叨许久,在宫中格外想念王妃。” 淑贵妃会想念她?这话也就哄哄傻白甜,可惜她不是。 乔洛染似笑非笑的道了声谢,没有接话茬。 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来试探君宥的病情,以为她听不出来吗? 她不接话,南泽溪再次拐弯抹角的试探:“王妃身子有孕,还需要日夜照顾宥王难免疲累,我那里有几个最是擅长调理的御医,不如我使人送去王府?” 送御医是假,过来查探情况是真吧。 乔洛染不耐烦和他扯皮,干脆的将手中茶杯一放:“劳殿下费心,人就不必了,王府自有御医。” 她往身后递了个眼色,善喜了然的点了点头,走到了楼道口守候。 “殿下,今日请你前来的目的想必你也一清二楚,我们就不要再互相试探来试探去了吧!” 她说的这般直白,南泽溪反而有些接不上来了。 不过他反应极快,神色僵硬了一瞬间,立马恢复了正常,顺着乔洛染的话继续说道:“那就听王妃的,文斌。” 他没有说别的,白文斌立刻拱手行礼,将 周围的厢房全部打开检查了一遍,甚至连房梁都没有放过。 乔洛染勾了勾嘴角:“殿下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放心我。” 他表现的再怎么像对她情深似海,心底的防备可是从来没有放下过。 南泽溪仿佛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有几分腼腆地笑了起来:“是手下人太过紧张,让王妃见笑了……” 行吧,据说每个枭雄最大的特点都是脸皮厚。 乔洛染也没指望一句话能让南泽溪怎样,不在意的向后一靠:“因冥,既然五皇子这般不放心,你去帮殿下的手下人一起检查吧。” “是。” 南泽溪微微的皱了皱眉,没有想通乔洛染此举的用意。 当然,他这辈子都想不到,乔洛染是真的嫌弃他的手下动作慢,所以才让因冥去帮忙的。 趁着无人在,南泽溪眉心一抬,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说起来,我未摘斗篷楼下掌柜就认出了我,据说乃是王妃身边人告知的,不知是王妃哪位手下这般好眼力?” 这个问题不搞清楚,他恐怕根本不能安心继续谈下去。 乔洛染先是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紧接着瞬间反应过来了一些事。 “ 原来你在下面耽搁这么久,是因为这件事啊!”她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就你那副顶个名贵的狐袄斗篷,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的模样,在客栈门口呆了半天,马车是最上等精致的那种,连马车夫都风度翩翩,谁看不出来你身份不凡?” 身份不凡的人,偏要遮遮掩掩的进一家偏僻的酒楼,除了和她有约的五皇子,还能有谁呢? “原来……是这样啊……”万万没有想到纠结了这么半天的竟然是如此简单的问题,南泽溪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有些呆滞的表情,下意识的喃喃出声,“……真的如此明显吗?” 看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露出一脸蠢相也是一种乐趣,乔洛染心情很好的反手托着脸。 “其实也没有那般明显,只是我这个人看人喜欢看细节,你这般行头乍看上去没有问题,细看就能看出许多不同了。” 看在即将结成盟友的份上,她好心的提醒道,“你若是想隐瞒身份出来,衣服最好换一身普通的侍卫装,你这一件狐袄斗篷没有一丝杂毛,稍微懂行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是贡品。” “还有出行的马车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 若是不想要车夫发现行踪,就多雇几辆马车,绕些圈子再到目的地,你这手下应该出身不凡吧?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风流倜傥,一看就不是当车夫的。” 而这种翩翩公子竟然沦落到当车夫赶车,马车里面坐的会是什么人呢? 乔洛染啧啧摇头,“不过你放心,我一直在这窗边看着,没有人跟踪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便可。” 南泽溪略一思索,不过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忍不住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难怪古人常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多谢王妃指点,泽溪感激不尽。” 其实他并不是粗心大意,而是平时很少乔装出行,难免被平日里的习惯脱了后腿,想来多出门几次,他自然而然也会摸索出来。 而乔洛染现在直接这么一点,他立马想明白了过来,一句话省了自己琢磨的时间,他的鞠躬半是作秀,却也有几分真心实意。 “殿下快起来吧,您的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乔洛染不在意的撇撇嘴。 她可没有想那么多,而是当真考虑到作为可能经常联系的双方,不能让对方被太子找到什么把柄。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戏精本精 白文斌将周围详详细细地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走过回来复命。 南泽溪肩膀微微下压,笑意蔓上了眼角:“我就说肯定没问题,文斌你就是太过紧张了,王妃怎么会害我呢?” 这话里话外透着的白莲气息,恶心的乔洛染在旁边呵呵一声。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人知道呵呵的真实含义。 南泽溪态度肉眼可见的亲热了很多,看见乔洛染杯中的茶已经喝了过半,主动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她蓄满了杯:“要紧的事不便让他人多听,不如让这几个下人退到一楼看好楼梯,我与王妃二人也好,细,细,分,说。” 他的尾音含混不清,充满了诱惑的魅力,加上他一张帅气的脸庞,若是换了任何一个闺阁女子坐在这个位置上,恐怕都要有一瞬间的心动。 可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乔洛染。 南泽溪尚且有些自得,忽然看到乔洛染略带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他脸上的笑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怜悯?她为什么这么看他?她干什么怜悯他? 正这么想着,忽然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窜到后脑,南泽溪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看了看四周,却 什么都没有发现。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感觉有人在瞪他?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角度,乔洛染暗暗的往房梁上瞪了一眼,主动开口说道:“既然殿下地方也检查完了,那我们就直入正题吧,我想先问殿下一个问题,那个位置……殿下尚且没有一争之心吗?” 这个问题,如果有南千川的人听到,当场就可以治她一个大不敬。 南泽溪笑容不变,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测:“王妃怎么会如此说?太子殿下心怀天下,雄韬伟略,臣一直心怀仰慕,自愧不如,比起太子殿下,臣多有不及也,怎么敢对……有不敬的想法。” 心怀天下?雄韬伟略? 确定不是在反讽吗? 甚至连一句二哥也不叫,还好意思在这跟她上演兄弟情深! 乔洛染不耐烦看他假笑,袖子一甩,站起身来:“既然殿下有自己的志气,那我就不打扰了,今日全当我没有来过。” 她转过身,半是试探半是真心的往楼梯方向走,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身后才传来了声音。 “王妃,请留步。” 倒是挺有耐性的……虽然她也有意放慢了脚步。 乔洛染似笑非笑地转过了 身:“殿下还有何事?” 南泽溪嘴巴张张合合,忽然叹了口气,露出了懊恼的表情:“王妃何必为难我,太子殿下经天纬地,但是他对臣弟似乎有许多误解,总觉得臣弟威胁了他的地位,这将来万一……虽然我不想,可为了我那一大家子的人,有时候必须做出一些选择了。” 他满脸的纠结,仿佛真的是被逼着不得不与太子作对,那一脸真切的表情让人不由直呼内行。 有时候人虚伪到一种境界,反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厉害了。 乔洛染本来就很惊叹对方的脸皮厚度,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了对方——也是,自古以来,成大事不拘小节,这五皇子能和太子以及他身后权倾朝野的左相的斗这么久不落下风,必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而对方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最好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信。 “原来是这样,是我错怪殿下了。”乔洛染呵呵,南泽溪要师出有名,那她就给个架子让他爬。 “殿下有所不知,上次我进宫,眼见着贵妃娘娘宫中少了许多宫女太监,连常驻的太医都不在了。”废话,淑贵妃要整治舒妃,不太信任的人和太 医都被淑贵妃特意支走了,“若陛下就这么撒手人寰,让太子胜利登上帝位,我恐怕……” 说起演戏,乔洛染也不遑多让,脸上露出了担忧和惊吓的表情,半真半假的摇了摇头。 “什么!”南泽溪配合得惊呼了一声,“太子看我看的严,我许久不进宫,万万没有想到,母妃竟然遭此虐待!可恶,是儿子不孝,让母妃受苦了!” “现在只是太子监国,若是太子登基,殿下觉得太子会轻轻放过殿下还有淑贵妃娘娘吗?” “不会!” “很好。”乔洛染收起了先前一脸的戏精表情,做回了自己的座位,“那殿下说说,准备怎么做吧。” 总算把话题引回来了,可累死她了。 这五皇子生在古代,简直就是被耽误的戏精本精,若是生在现代,不搬回十座小金人,都对不起他这么丰富的表情。 女主角忽然不搭戏了,南泽溪却仍然没有半点失误,一脸纠结的捏紧了拳头:“王妃说的是,我应该做些什么,可是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太子放过我,放过母妃……” 不论乔洛染怎么问,他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始终不落人话 柄,两人在这对坐着谈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话题却连半点进展也无。 乔洛染最后一丝耐心也耗尽了,身子往背后一靠,双手抱臂在胸前:“五皇子殿下,这可不是寻求合作的态度,你若是继续这样拖延时间,就不要怪我这次真的转身走人了。” 南泽溪抬头讨好的笑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王妃莫怪,实在是我太无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求王妃指点。” “……” 他摆出的这副愚蠢表情,彻底颠覆了乔若然心目中他的形象,她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高估了这位五皇子。 乔洛染半信半疑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却没有看到半分破绽,南泽溪的确,满脸的无奈和焦急,还有看着她满眼的希望。 她的手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心中闪过了千百种想法,对面如果真的是个蠢货,怎么可能和太子在朝中坚持对立这么久,甚至能达到势均力敌的程度。 可是现在他做出的这幅愚蠢姿态,又作何解释? 想要把锅甩到她身上?若是失败了,把她推出去顶缸? 合作都还未谈拢,南泽溪不至于未雨绸缪到这种地步吧! 第四百章 达成合作 虽然宥王府本来就和太子几乎撕破了脸,不差这一件两件的事,可乔洛染先前开口说的话又没有忽悠他,太子登基了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她出手,就没有想过失败的问题。 乔洛染有些惊疑不定的微微眯眼,回到古代以来,第二次有种眼前之人琢磨不透的感觉。 ……算了,无论如何,她现在能选择的合作对象也只有面前这一个罢了,他若是个聪明人最好,是个蠢货也不影响计划。 乔洛染身体前倾,南泽溪也微微侧耳,作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首先,老皇帝不能死。”她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能醒过来最好,醒不过来也要想别的办法吊住他的命,一旦他就这么去了,以现在朝中的情况,太子可就能真的名正言顺登基了。” 她这几天可是让小猴子好好去调查了一番朝中的情况,虽然他们一群小乞丐接触不到真正隐秘的信息,不过一些八卦传闻,还有露在表面上的信息可瞒不住这些隐蔽的小探子们。 哪家之间政见不和,派系属于哪边他们不了解,但是哪家往哪家送了小妾,哪家和哪家的下人,最近又发生了口角,小猴子的人 能调查的一清二楚。 这种信息看上去杂乱无章,毫无作用,一般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乔洛染最擅长的就是从细节获知全貌! 在现代部队的时候,有时候出任务,前去毒窝探查情报的兄弟九死一生也很难传递出确切的消息,更多时候还是要靠他们从周边的普通居民日常生活中探查出毒贩的蛛丝马迹。 其中的许多消息看似微小寻常,但只需要整理清楚了其中的关系链,不见得比那些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情报要来的简略。 小猴子的这几天的功夫可谓是费尽了苦心,撒尽了金钱,才在最短的时间内敲开了几家下人的嘴。 之前朝堂分为三大派系,太子派,五皇子派和中立派,其中以中立派人数最广,太子派和五皇子派分庭抗礼,太子派以皇后的父亲左相为首,五皇子派以淑贵妃的父亲宋将军为首,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朝中文武两大类别的对立。 在皇帝身体急转直下,突发病倒,太子监国的期间,中立派虽然没有立即站队,但也大多倒向了太子派。 而五皇子派一时隐匿了下去,不过宋大将军还在这立着,只要宋大将军一 日不倒,五皇子就还有希望。 所以五皇子派虽然最近沉默寡言,被太子派疯狂打压,但倒戈太子的并不算多。 乔洛染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不过并不想白白让南泽溪占了这个便宜。 她说完了第一步的计划,抬头看向满眼求知的五皇子:“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见到皇上,且找到靠谱的人为皇上治疗。” 南泽溪仿佛没有接到她眼里的暗示,仍旧一脸茫然的问道:“王妃说的不错,那我们需要如何见到父皇呢?” “……”乔洛染一口气没吸上来,差点没被他这装傻的态度气出个好歹,“那是你的父皇,该怎么见你不想办法,坐在这里问我?!” “哦哦——”南泽溪恍然大悟,接着拧着眉满脸苦恼的摇了摇头,“王妃有所不知,不是我不想办法,而是太子殿下看我看的太紧,之前我就数次请求为父皇侍疾,却被太子屡次三番的拒绝,别说见父皇了,进宫都十分困难。” 这他倒没说谎,如果不是缺乏名正言顺的理由,恐怕太子早就派兵将五皇子给圈禁起来了。 乔洛染没有太过惊讶,事实上,她的确已经想好了见皇帝 的办法,而以她的身份去见皇帝,可比南泽溪的身份可操作性空间大太多了。 而且要问这世界上谁是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她不敢认,要问谁是最靠谱的大夫,除了她还有谁? 但是就算已经想好了办法,乔洛染也不想给南泽溪打白工。 她见眼前之人依旧一脸颓丧,愁眉苦脸的模样,敲了敲桌子,端起了面前的茶,慢悠悠的吹了口气。 “嗯?”南泽溪眼睛一亮,“王妃可是已经有主意了?” “呵呵。” 乔洛染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先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茶,这才抬起了眼皮,“主意嘛,的确是有一个,但是五皇子殿下什么大方的人,不会让我一个弱女子免费干活吧?” “免费?”南泽溪初听没有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但很快从字面意思上推敲出了含义。 他眉眼一舒,显露出了几分诚恳来,“王妃放心,只要王妃帮我治好了父皇的病,无论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出!” 乔洛染右手微微一抬:“银子就免了,我只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最近我们王府的生意被几家疯狂挤兑,只要殿下帮我把那几家背后的人给解决了,皇帝陛下的病 我自然会治好。” 一听只是几家小商户,南泽溪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爽快的拍了拍胸口:“没问题,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乔洛染看他那大包大揽的样子,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了一丝弧度:“那么就有劳殿下了,至于皇帝那里,等我有了消息,还会派一样的人来通知殿下,到时候再约见面吧。” 说完,她默默的站起身,迈开了步伐——这一回是真的准备走。 南泽溪眉头微微一皱,连忙出声喊住了人:“王妃,可是这才解决了父皇的问题,后面的计划……” “后面的计划,就看殿下你的诚意了。” 乔洛染微微扭头,高深莫测地留下了一句话,便坚定地迈着步伐离开了。 就想着白嫖她的计划,拉她下水,自己片叶不沾,想的美! 她的确是目前除了南泽溪,没有第二个合作人选了,但是这不意味着她走投无路了。 要不是考虑到君宥故土难离,她早就带着人往川蜀一钻了——她就不信南千川还能为了一个宥王跑去攻打川蜀! 不过目前来说倒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乔洛染面无表情的想着,且看看南泽溪到底有没有诚意吧。 第四百零一章 都觉得自己赚了 乔洛染气势汹汹的掀开车帘跳上了马车,车帘一放,先前那满脸冷意的模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冥和善喜坐在驾驶位上,长鞭一甩,马儿悠悠地向前跑动了起来。 乔洛染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脸庞陌生的侍卫,露出了熟悉而又无奈的表情:“你也真是的,差点就被南泽溪发现了。” 面前的男人将脸从耳朵根部往前一搓,很快撕下来一张皮,露出了南君宥的脸庞。 “他轻薄娘子!”南君宥愤愤不平地生着气,“他还想占娘子的便宜!” “轻薄就算了,不过他的确想占我的便宜。” 乔洛染耸了耸肩,随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再这样,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不要,我想跟娘子一直呆在一起——”南君宥连忙露出了乖巧的表情。 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的一些小动作和宥儿极像,让乔洛染总会不自觉的心软。 这一回也没有例外,乔洛染肉眼可见的柔和了眉眼,掀开车帘小声的嘱咐:“因冥,先别回王府,去八宝阁打包些糕点和半只烧鸡。” 她记得宥儿爱吃这些,以前每次买回去 都被吃的一干二净。 南君宥听见了她的吩咐,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心底却默默地哀叹了一声。 他其实并不爱吃这油腻之物啊! 以前那会儿府里还没换人,管着厨房的是太子的人,每天的饭菜里面都会加点“料”——相比之下,乔洛染从街上买的可放心太多了,即使他再不爱吃,也比那加了“料”的饭菜要来的安全。 为了防止乔洛染再绕路去买些什么,南君宥主动伸手拉了拉乔洛染的衣袖,试图转移话题:“娘子,南泽溪分明一心只想要你出力,他跟在后面捡个便宜,我们真的要和他合作吗?” 先前他躲在房梁之上,将二人的对话基本上从头听到了尾,自然也清楚两人最后达成的交易。 乔洛染胸有成竹的笑了一下:“谁捡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 她看着一脸好奇的南君宥,想了想,拉过他的衣领,气息轻柔的吐在他的耳边:“南泽溪那个混蛋就想白……我是说,想让我白给他干活,他想的倒是美,正好我愁着那几家左相开的店要怎么解决,干脆一通打包扔给他,让他和左相掐去。” 皇上的病,她可没说她 要治好,不过是想法见一面,看看怎么吊住对方的命而已。 这件事不管对南泽溪来说,还是宥王府来说,都是有利的,无论有没有这次合作,她都得走这么一遭,那还不如将这事换成筹码,让南泽溪替她办事去。 宥王府不适合和左相动手,五皇子府可就不一样了。 双方都是老敌人了。 想来左相都估计一时半会想不到宥王府的身上,还要心惊胆战,是不是五皇子的反击开始了。 乔洛染越想越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心情好之下,伸手捏了捏面前的脸蛋。 嗯,手感不错,看来这段时间养的挺好。 她将有些呆滞的南君宥推回原样,神清气爽地往后一靠:“总之,先解决了这件事情,再谈以后。” 后面若是南泽溪还想占她的便宜,那就不要怪她挖坑了! 南君宥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自己的耳边说了什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脑海中忽然哗的一声炸成了烟花。 她摸我的脸!她还亲我的耳朵! 果然,回京城是对的! 一时间,两人兴奋地对视了一眼——不过想的东西,可就是天南海北了。 另一边。 南泽溪并 没有急着下楼,在乔洛染离开以后,他亲眼看着对方坐上了马车,直到马车驶离了视线范围以内,他才慢悠悠地站起了身。 白文斌早就上了楼,安静的站在一边:“殿下,可是要回去。” “嗯……出都出来了,就去南街逛一逛。” 白文斌眸光一闪,默默的点了点头。 上了马车,果然一路向着南街而去,直到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白文斌才跳下了马车,敲了敲其中一家小院的门。 “谁啊?” “东家回来了。” “诶!”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南泽溪裹着厚厚的狐狸皮袄走了进去,白文斌牵着马车一路跟进了小院。 小院从门口看毫不起眼,进了里面竟然算得上一处小园林!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风景十分秀美,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二人刚刚进的门是院子的后门,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个门了。 南泽溪径直走向了其中最大的一间屋子,屋子里早已经站了七八个人,见到他进来,纷纷跪下:“见过五皇子殿下!” “都起来。”南泽溪脱下身上披着的狐狸皮袄递给站在一边的白文斌,颇有些疲累的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我去干什么都知道了?” 在场的人算得上他最为信任的班底了,有他私下寻找的幕僚,也有在朝为官的亲信。 今日与宥王府谈合作之事,他早已经告诉了在场诸人,甚至此次过去用什么态度,说什么样的话,也算得上是众人商讨之下决定好的。 几人面面相觑一番,其中一人名唤柳林,算得上南泽溪身边思维最为敏捷的幕僚,主动上前一步询问:“不知那位宥王妃的言谈……” 说起这个,南泽溪觉得太阳穴的神经又一跳一跳的疼了起来。 他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那情报是真是假,但这个乔洛染当真是不可小瞧之人——” 要不是对方的出身来历调查的一清二楚,他真的要怀疑怀疑乔洛染到底是不是侯府的六小姐了。 就乔琦那个蠢货,能生出这般才思敏捷的女儿? 旁边另一个瞧着五大三粗,脾气也的确急躁的冯术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殿下,我觉得你们是多想了,一个女人罢了,怎么可能如传言那般夸张?多半是川蜀那边搞到了错误的消息,或者中间人传错了,不是说递消息的人还没有顺利逃出川蜀吗?” 第四百零二章 南泽溪的打算 要是让南君宥听见了南泽溪和他的幕僚的对话,恐怕都得大吃一惊。 谁也没想到,当初在川蜀天都的细作,竟然是南泽溪的人! 说起来,朝廷一直有尝试着派人打探川蜀的消息,但是一来川蜀地方比较闭塞,口音气质很容易辨别出是不是外来人,二来当今皇帝多少有些看不上川蜀,觉得要不是突厥牵制,朝廷早就将天机阁给灭了。 所以朝廷监视川蜀的动静,主要还是在边界打探消息,极少会选择深入川蜀。 南泽溪为什么要派人,则有他自己的考量——或者说这既是他的选择,又是他必走之路。 柳林平日里就看不上这个冯术,只是到底人家有个十万八千里的表亲名头,他一个外来的落魄秀才,又敢对主人家的亲戚指手画脚什么呢。 听见冯术在那一脸野蛮的大放厥词,他在心底暗暗的嘲笑,面上假意露出了赞同的表情:“冯兄考虑的也有一定道理,没有确切的证据,谁也不敢确定消息究竟是真是假,毕竟这实在太惊人了。” 他随口敷衍了两句,话风一转,转到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上,“殿下今日试探结果如何?” 南泽溪对自己手底下这些小矛盾一清二楚,但他不会阻止,有时候还会推波助澜。 上位者,平衡手下之间的关系乃是必须具备的能力。 回想起今晚上的谈话,他的心充满了奇异的感受——从来不会有女人,甚至从来不会有人敢跟他这样谈条件。 “抛开川蜀传回的消息先不谈,这宥王妃可当真不是一位简单人物。” 他手里把玩着玉石摆件,有些神思不属,“人的确聪明非凡,本王设下的圈套一个都不上当,事情也一件都不肯允诺,甚至处于劣势之下,还敢主动提条件,交换她进宫为皇帝治病之事。” 南泽溪想起对方眉宇飞扬的样子,心底一阵发麻,像是被猫爪子轻轻地挠了两下。 他手下的五六个人像是没看到五皇子走神的样子,或者说看到了也不敢说出来,扬声讨论了起来。 “提条件?!”冯术一贯是个大嗓门,“她不过是个傻子王爷的可笑王妃,也敢跟我们殿下提条件?可真是把自己当回事,殿下愿意亲自赴约,已经是极给她面子了,难不成她以为殿下还要靠着她才能扳倒太子那个蠢货吗?” 邬君合,南泽溪 手下最会拍马屁之人,跟着在一旁附和:“冯兄说的极是,这女子卑贱之身,也敢自称智慧比肩殿下,我看那川蜀来的就是假消息,不用再试探了。” 还有一人从头到尾就看不起女子,更不相信女人能写出什么极好的治国之策:“我一开始就说过不必出这什么试探的馊主意,必然是中间有误传,这下好了,还白白让殿下受了委屈。”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话里话外都将乔洛染贬到了尘埃,南泽溪不知为何,听得反而有些烦躁不耐,低声喝斥了一句:“够了,都闭嘴!” 他眼睛一瞄,看到一言未发的柳林,“文澜,你来说。” 柳林字文澜,平日里为了表示亲近,南泽溪都是喊属下的字。 柳林一直冷眼瞧着,见殿下点了自己,才不慌不忙地作揖:“敢问殿下,那位宥王妃和殿下提的条件是什么?” “不过是帮宥王府解决几家生意上的对手,这事好办,回头让明泉带着人随便找个理由将店封了就行。”南泽溪脸上露出点点笑意。 “到底是个女人家,提条件这么好的机会,也只能想到这等小事。” 柳林见到他脸上的笑 ,心里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不敢多想,只是继续说道:“宥王妃没有允诺任何事情,只是拿进宫治病这一点换了殿下为其解决生意上的敌人,看上去似乎亏了,其实是进是退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此人绝不可小觑!” “哦?”南泽溪来了兴趣,“你详细说说。” “殿下进不了宫,贵妃娘娘同样见不到皇上,所以才只能与对方合作,这也就导致皇上的情况完全掌握在对方的手中,我们除了等待对方的告知,没有任何主动权。” 柳林越想越是谨慎,“而生意上的敌人,似乎只是平民之间的小小摩擦,可殿下可有想过,这个特殊的时候宥王府突然受到来自生意上的大规模敌对,难不成是巧合吗?” 南泽溪并不愚蠢,柳林这么一点,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背后之人可能是我那位好哥哥?” “不错,”柳林点了点头,“以宥王妃展现出来的聪明才智,何至于解决不了这点小问题?只有背后之人的身份不明,她不好出手,才想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殿下……而她手里握着陛下的生死情况,殿下……除了为她排忧解 难,别无他法。” 他喜欢一边说一边捋清思路,说到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好歹毒的女人!”冯术先在一旁叫喧了起来,“竟然敢这样对待殿下,我这就去给她个好看!” 他满脸狰狞,怒发冲冠,脚却钉在地上一动不动——毕竟不是个傻子,这么生气的模样,至少有一半是做出来给南泽溪看的。 南泽溪也没太在意,他之所以留着冯术,并不是因为对方不存在的智慧和稀薄的血缘关系,而是因为大多数时候冯术都是他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干一些脏事再适合不过。 “真是完完全全被摆了一道啊!”南泽溪苦笑着揉了揉额头,不知为什么,心里并没有太多生气的想法,“文澜,那你说说我该如何去做才好。” 柳林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南泽溪的情绪,犹豫了一下,到底选择了最保守的方案:“殿下也不算处于劣势,毕竟宥王智商有缺,在朝堂上完全没有能用的助力,在这方面,宥王妃也就只能仰仗殿下了。” 他不信殿下自己心中没有想法,只是就怕自己提的意见和殿下的想法背道而驰。 第四百零三章 烫伤 南泽溪放下手中的玉石摆件,脸在乎明忽暗的油灯后面有些模糊不清。 屋中的众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房间里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嗯?怎么忽然都不说话了。” 南泽溪仿佛恍然惊醒,神色看不出喜怒,“文澜的提议不错,你们觉得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今日晚上殿下有几分古怪。 平日里南泽溪并不会这样沉默寡言的让他们讨论,而是会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大家共同商讨。 但今天晚上,他似乎总是有几分心不在焉,说起事来也比往常多了两分主观色彩。 连冯术都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声音也弱下去很多:“这,既然能辖制那女人,要不就先按这秀才的来?” 其实柳林也就是提了个方向,根本就没有讨论出详细的做法。 南泽溪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可以,那就先这样。文斌你去调查一番为难宥王府的究竟是哪家,至于那几家店,随便找个理由让人封了。” 白文斌一直默默无闻的站在他身后,闻言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可若背后当真是太子……” “是又怎样,封几 家店还不简单?随便找个理由,不要将视线扯到我身上来就好。”南泽溪随意的挥了挥手,心情很好的站起身,向着门的方向走去。 可是太子的店铺被人动了手,如何能不怀疑到您的身上来? 白文斌有些无奈的伫立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低头行礼:“……是。” 南泽溪心情不错,乔洛染心情更不错。 她第三天就得到了消息,那几家挤兑王府生意的店铺通通都被封了,理由各不相同,有的是吃死的人,惹上了官司,有的是老家出了事,店铺关门了,看上去毫无关联,但巧合的是,通通都是这几天出的事。 “看不出来,这位五皇子殿下嘴上磨磨蹭蹭的,手里动作还挺快的嘛。” 此时她正在厨房小心的看着灶台上的中药,南君宥蹲在一边,小心地扇着火。 南君宥前两天被她发现了居然会点火,所以就抓着来干活了。 仗着乔洛染看不到他的表情,南君宥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丝厌恶,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娘子不要喜欢他,他这人坏的很。” “我知道。”乔洛染手里套着自制的布手套,打开药罐子看了一眼,“ 你也离他远一点,就你这性子,当心被他骗到沟里去。” 南君宥心底暗暗的闷哼了一声,就这么个货色,还能骗过他?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头埋地 乔洛染脱了手套,用筷子沾了一点药汁,在舌尖上一点,苦的皱紧了鼻子:“好了好了,去找些小瓶来装好,我们准备进宫。” 这是汤药,携带不方便,所以她特意多烧了干了一些水,只是如此一来,这药也就苦得难以下咽。 不过反正喝的也不是她,苦就苦吧。 乔洛染接过南君宥递来的白瓷瓶,忘了自己刚摘的手套,下意识的伸手去拿药罐的把柄,顿时被烫的抽了口气。 “洛染,没事吧!”南君宥听到上面传来的声响,顾不上生闷气了,紧张的站起来一把握住了乔洛染的手。 看着上面被烫红的一片,他心疼的仿佛自己被烫了一半,“怎么不喊我来,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烫。” 他这会儿说话语气倒是正常多了。 乔洛染没太注意,她上辈子糙惯了,这辈子忽然细皮肉嫩了起来,时常会有伤到自己的情况发生。 “没事,烫到了而已,放到凉水里面泡泡就……” 她 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君宥下意识地将她的食指含入了口中,柔软的触感包围着手指,乔洛染大脑一时间当机了,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还是手指上传来的刺痛惊醒了她,乔洛染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又气又羞的瞪大了眼:“谁告诉你烫伤需要含在嘴里的?不知道口腔有三十六度烫的伤口更加难受吗?” 南君宥一脸无辜:“啊……?什么是,三十六度?” “……”她都气得胡言乱语了。 乔洛染磨了磨牙,看着眼前的小混蛋,到底没舍得一巴掌下去,“以后记住了,烫伤拿到凉水下面去冲,不要再含在嘴里了!” 说完,她自顾自地从旁边的水缸中舀出来一碗冷水,疯狂的冲洗着自己的手指。 谁也没有提刚才的举动有多么暧昧,只有乔洛染匆匆的脚步和微微颤抖的手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等乔洛染洗了半天手,总算冷静了一些,转过身重新来到了灶台前:“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趁着今日太子礼佛的功夫进宫一趟……” 只见灶台上摆着两个干干净净的瓷瓶,药罐里也已经没有半滴药汁。 显然在她洗手的 工夫,南君宥已经将药都装好了瓶,此时还瞪着无辜的狗狗眼看着她,仿佛像是闯了祸,却一脸无辜的萨摩耶。 乔洛染嘴巴动了又动,到底没舍得发火,只好干巴巴的将瓷瓶收好:“走了!你快点让影三给你一个易容,不然就别想着进宫了!” 南君宥大惊失色:“我要陪娘子!娘子等等我!” 他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厨房,脚下快的仿佛能看出卷起的漩涡。 “……”乔洛染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妃……”善喜其实一直站在房间里面,只是存在感低的让人遗忘了她,“就您和王爷进宫……是不是……?” “人越少越安全,还有其他事要做。”要不是南君宥软磨硬泡,加上还可以的轻功,她一开始连南君宥都不准备带。 “可是……”善喜满脸纠结的张了张嘴,到底说了出来,“后宫……只允许太监进啊!王爷……” “哎呀,你不说我都把这个给忘了!”乔洛染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紧接着眼睛一转,露出了一抹坏笑,“太监就太监吧,想来君宥这么想进宫,肯定也不在乎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吧——” 第四百零四章 再次进宫 乔洛染忘了,南君宥可是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怎么可能会不晓得这些后宫的规矩。 等两人上马车的时候,南君宥已经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太监服,身高也硬生生的矮了一截,除了一双仍然清澈的眼睛,跟之前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了。 “影三手艺可以啊!难怪可以假扮了我那么久都没有被发现。”乔洛染啧啧称奇的绕着南君宥转了两圈。 南君宥低眉顺眼的,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王妃,奴才扶您走。” 他小指微翘,声音尖细,走路的姿态和之前也大有不同,这要是换了不认识的人过来看,绝对看不出半点破绽。 孩子演技真不错,难怪扮成傻子装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生在现代也是个影帝的料子啊。 乔洛染眨了眨眼,将手轻轻搭在对方抬起的双手上:“小柚子,我们走!” “得嘞!” 南君宥配合至极,两人嬉笑着离开,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影三和云泽。 善喜刚刚收拾完厨房,就见云泽一脸呆愣的望着前院的方向,顿时没好气的一手帕甩了过去:“做什么一副呆子模样?还不快去干活。” 她不知为什么,总觉 得这个闷不吭声的云泽不是什么好家伙,见到人总忍不住刺两句。 云泽哪里说得出口,他今天刷新了对自己主子认知的下限?! 他和影三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扭头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云冥走了,可不意味着京城的天机阁废了。 主子一心要谈恋爱,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管理京城遗留的天机阁人手,加上舒庭轩恨不得将京城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一群人每日都要考虑撤离和躲藏的问题,其实私底下真是忙到起飞…… 乔洛染不知道这些,云泽是她留在南君宥身边保护他的,她自然也不会太过注意对方的行踪。 她掀开马车的窗帘向着街道上看去——许多马车都向着城外的方向赶去,女眷也不少,显然都是为了礼佛。 至于这真正是想要礼佛,还是想要趁机做些什么,这不关她的事了。 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太子出城礼佛,太子妃自然跟随。 这等天赐良机,她不得赶紧趁机进宫。 固然还有瑜良媛肯定会来给她捣乱,不过她相信姚玉玲不会傻看着不帮忙的。 她的出身和罪证可还握在云冥手里。 乔洛染可不会天真的相信姚玉玲嘴 里说的感激,当初那副一脸决绝,视死如归的模样,还不是将她骗了进去? 这个女孩年龄不大,心眼可不小,若是小瞧了她,再次轻易相信了对方,恐怕又要被骗得团团转。 而她也不会轻易地在同一个地方摔到两次。 想来云冥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才想办法将人塞进了太子的后院——倒是个极适合姚玉玲的去处。 转眼间,皇宫就到了。 太子不在,有王府的令牌,进宫极其顺利,趁着她进宫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瑜良媛的耳朵,乔洛染带着南君宥以最快的速度向舒妃的甘泉宫赶去。 幸好她记路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尽量避开了一些宫人,绕了一些弯路,还是找到了甘泉宫。 南君宥始终一脸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仿佛真的是个小太监。 还没进宫,乔洛染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尖锐的骂声,眉毛顿时狠狠的拧了起来。 她眼睛飞快的一转,一辆熟悉的轿撵停在宫门口,旁边站着四个太监,看衣服显然不是甘泉宫的下人。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谁过来了。 乔洛染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到底忍住了满腔的怒火——南泽溪难道一个字都没有和 他母亲透露?怎么淑贵妃还是一副暴躁的模样? 她真的不怕老皇帝醒来,为了自己的新宠对她下手? 乔洛染还不知道淑贵妃怀孕了,也不知道淑贵妃虽然忍了好些天,但到底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加上孕期本就脾气暴躁,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免罪金牌,再次过来折磨淑妃出气了。 南君宥见乔洛染隐在拐角处,半天也没有出发,忍不住小声提醒:“王妃娘娘,怎么还不进去?天气冷,别在外面久站冻坏了身子。” 在外面站的太久了,要小心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宫门口的人并没有发现这里还站着两个大活人。 乔洛染猛然反应了过来,在这里干站着也不是办法:“我们走。” 虽然这一去很有可能因此得罪淑贵妃,但是难不成让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受折磨吗? 罢了罢了,先将人救下来再说,以后的事让南泽溪想办法去吧。 乔洛染轻咳了两声,右手一抬,南君宥上道的弯腰扶住了她的手,两人向着甘泉宫的宫门走去。 宫门口守着几个下人,看衣服都是甘泉宫的人,见到她均是一副惊讶的模样:“给王妃请安 。” 其中一个宫女给另一个使了个眼色,笑眯眯的向前走了两步,好巧不巧的堵在了乔洛染的必经之路上:“王妃怎么来了?可是有事找我们娘娘?” “是有事找你们娘娘,只是不知你家主子到底是淑贵妃,还是舒妃?” 那个宫女瞬间表情变得有些尴尬:“王妃说笑了……我家主子自然是舒妃娘娘。” “可以,还知道你家主子是谁啊。” 乔洛染冷笑了两声,一把将人拨开,“给我让开,怎么,我要见你家娘娘,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这话宫女可不敢接,她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王妃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乔洛染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向着宫门直冲冲的走去。 其他几个宫女似乎是想要将她拖住,连忙上来见礼,都被乔洛染毫不留情的扒开。 直到来到宫门口,她正准备推开紧闭的宫门,门突然从里面被拉了开来,一个太监一脸谄媚的跪地行礼:“见过王妃,舒妃娘娘有请。” “……” 乔洛染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迈步向前,一时间,院子里的情形顿时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 第四百零五章 再次解救 舒妃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坐在凉亭里,淑贵妃坐在她的对面,从表面看上去,似乎是一副安闲自在的和谐画面。 前提是忽略舒妃一头凌乱的湿发和颤抖不已的身躯。 看见乔洛染进来,舒妃还未开口,淑贵妃已经满脸笑容地站起了身:“我说今儿个怎么还有喜鹊出来叫唤,原来是宥王妃进宫了,不是说好进宫便来告知我一声,做什么瞒着我悄悄的来找舒妃妹妹。” 她表面上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冷冽的双眼显然说明这并不是她的真心话。 乔洛染知道,上次解救舒妃的举动已经被淑贵妃记下了,这次又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来找舒妃,恐怕在她心中自己已经和淑妃是一边的了。 但这又如何呢? 早听说古代的后宫尽是吃人的魔鬼,这些所谓的宫斗真真切切发生在身边的时候,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当初那个天真可人的女孩在后宫这样受人搓磨。 糟了厌恶就糟了厌恶,左右一个淑贵妃还影响不到宥王府和五皇子合作,想来五皇子应该也会体谅一二。 乔洛染脚步不停,朝着凉亭直直的走了过去:“只是恰巧有些事来找舒妃娘 娘罢了,过后自然会去拜访贵妃娘娘,只是没想到竟然在甘泉宫遇到了贵妃娘娘。” 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走到了凉亭,毫不犹豫地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到了舒妃身上:“娘娘怎么穿的这般单薄就出来与贵妃饮茶?春天快来了,娘娘万万注意身体,可千万别染上了风寒。” 舒妃只觉得浑身一暖,暖意仿佛透进了心里,她鼻尖一酸,眼泪忽然就涌了下来:“谢……谢谢王妃关心。” 淑贵妃冷眼看着这一切,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妹妹做什么一副委屈的姿态,仿佛和我出来赏雪饮茶是委屈了你。” “……”舒妃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没有,我只是眼睛里进了飞沙,姐姐别误会。” 场面一时冷凝住了。 淑贵妃自己讨了个没趣,看见乔洛染站在一边,火气顿时上来了。 她这段时间本来就过得不快,加上孕妇情绪变化,简直是看谁都不顺眼,甚至顾及不上遮掩一二冷着脸直接开口:“王妃当真要和我作对吗!” 她这话没头没尾的,但是在场人都能听出她的含义,乔洛染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装傻道:“贵妃娘娘 这话什么意思?我从未想过与贵妃娘娘作对。” 说完,乔洛染有意无意的往前踏了一步,将低头抽泣的舒妃挡在了身后,“倒是贵妃娘娘与舒妃娘娘感情甚好,每次进宫都见两位娘娘呆在一处,要是皇上知晓两位娘娘感情甚笃,恐怕也能开心的醒过来吧。” “你……你!”淑贵妃颤抖着食指,指了指乔洛染,又点了点她身后的舒妃,“好好好,你非要与本宫作对是吧?你们都给本宫等着!白芷,我们走!” 淑贵妃袖子一甩,迈着大步飞快地离开了,几个宫女满脸焦急地跟在身后,嘴里还大呼小叫的喊着“娘娘,注意脚下!”,凉亭里顿时呼啦啦少了一大半的人。 乔洛染冷眼看着一行人离开,直到宫门再次被重重关上,发出哐的响声。 甘泉宫的院子里,顿时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宫女和太监,除了上次乔洛染见过的阿希格,剩下的都是生面孔。 或许是见到还有乔洛染在这,这群上次见不着人的宫女和太监也不敢太过放肆,老老实实的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好歹留下的算是自己人,阿希格满脸焦急的掏出了一条 干毛巾披在舒妃的头上:“娘娘,奴婢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快去沐浴更衣吧。” 天气这般寒冷,舒妃湿哒哒的发尖都已经快要冻成冰了。 她满脸泪水的摇了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乔洛染知道她是顾及着自己还在这里,生怕自己久等,连忙放柔了嗓音:“好孩子快去吧,要是因为一时疏忽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好说歹说将人劝走了,乔洛染长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随意的在凉亭坐下了。 甘泉宫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乃是因为宫中有一汪活泉,即使冬日也不成冰,极为罕见,由此就能看出皇上没有病倒前,对舒妃有多么的宠爱。 凉亭靠着泉边,乔洛染坐在靠椅上探头一看,便发现泉边凌乱的脚印和一些散落的头发。 想起舒妃湿淋淋的一头秀发和被冻得不行的模样,她瞬间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脸色顿时凝重了下来。 右肩忽然传来一股暖意席卷了全身,乔洛染回头一看,南君宥借着袖子遮挡,一只手悄悄的按在她的肩膀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内力。 她心底一暖,满腔的怒火也平息了少许:“ 我没事,一件外套而已,我也有内力护体。” 南君宥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让她的宫女拿外套过来就好,何必要用你的。” “你又不是没看到她的宫女就那一个得用的,剩下的估计早就被淑贵妃给收买了。”乔洛染叹了口气,“明明上次来我已经和淑贵妃说明了其中的厉害,没想到她还来折磨白夜,下手更是如此过分。” 南君宥观察能力并不差于乔洛染,自然也看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对于两个宫妃之间的矛盾并不感兴趣,只是不想其中的争斗连累了乔洛染:“娘子,你不该出手的,淑贵妃不敢下死手。” “这还不算死手吗?人都被按头进水里了!如果不是我及时进来,恐怕白夜要活活溺死在这了!”乔洛染皱着眉,有些愤怒地说道。 她一进来看见舒妃湿淋淋的头发和干爽的衣服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再往泉边一看,更是将事情始末猜的一清二楚。 这可是冬天,京城的冬天啊! 将人就这么硬生生的往水里面按,身边的宫女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淑贵妃估计就坐在这凉亭里面,笑着指指点点…… 第四百零六章 舒妃的感激 乔洛染越想越是怒火高涨。 别说她认识哥舒白夜,两人身为朋友,就算是两人为陌生关系,她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好端端的一个人,平白受淑贵妃的折磨,就因为淑贵妃内心的嫉妒! 南君宥这种事看得多了,反而有些无法,理解乔洛染的怒火,语气便也带出了几分随意:“又何必你来出手,随便找个理由将淑贵妃叫走就好。” “将人支走,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我若出面,好歹能让淑贵妃忌惮一二。”乔洛染皱着眉看了一眼南君宥,“君宥,怎么感觉你……”今日如此冷漠,这让她想起了川蜀的那个人。 南君宥被她看得心底一慌,顿时有些尴尬的补救道:“……娘子说的在理,是我想差了。” 他有些慌张的眨着眼,耳朵涨得通红,仿佛做错事的狗狗一样低垂下了脑袋。 乔洛染最看不得他这副模样,顿时心里一软,抛开了自己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也是,君宥从小就在这深宫中长大,恐怕已经见多了后宫里的阴私,所以才有些司空见惯的模样。 乔洛染叹了口气:“淑贵妃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她儿子可是夹 着尾巴老老实实的缩在府里,她自己倒好,成天出来嚣张跋扈,也不怕给南泽溪惹祸。” “因为她怀孕了。”南君宥眼神平静无波,这后宫的女人只有一个时候敢如此嚣张,那就是肚子里怀着龙子。 “她怀孕了?!”乔洛染惊讶的回想了一下淑贵妃的身形,眼中闪过了一丝恍然,“好像是有几个月了,难怪她的宫女那般小心注意……” 南君宥不知回想起了什么,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了一丝冷笑:“这宫中的女人,怀了孕就像揣着块免罪金牌,满后宫的放肆,皇后也只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一旦她这孩子生下来……” “她这孩子生不生的下来还不好说呢,难怪淑贵妃行事透露着一股疯狂。”乔洛染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注意到南君宥眼中一闪而过的悲戚。 就在这时,阿希格一脸感激地走了过来:“多谢王妃殿下的救命之恩,王妃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 “行了行了,不用你当牛做马。”乔洛染笑了一下,“你家主子呢?” “娘娘正在换衣裳,请王妃殿下跟奴婢来。” 阿希格恭敬地一直低着头,将乔洛 染带到了甘泉宫后面的卧室。 乔洛染正准备进门,想了一下,将南君宥留在了外面:“你就别进来了。”人家的闺房,又不是个真太监,要是被人知道了多不好。 南君宥还以为她在吃醋呢!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 舒妃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也湿漉漉的披着,只是这回有个小宫女安安静静的给她擦拭着头发。 见到乔洛染进来,舒妃脸色一瞬间明媚了起来:“王妃快请坐!” 她将头发随手一挽,让下人们都出去了,这才走到乔洛染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乔洛染被吓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跪什么!” 她伸手要扶,舒妃却极为坚决的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阿娘说过,对待救命的恩人,要用一辈子去报答,我或许没有一辈子了,就让我用最后的这点生命为王妃做些事情吧!” “你这又是为什么?”乔洛染哭笑不得,“就你也不过是顺手而为,每个看到这种事的人都会出手帮助的,而且谁说你没有一辈子了?” 舒妃咬着唇摇了摇头:“不,王菲不知道,我已经……我已 经没有回头路可选了……” 她的语气过于郑重,表情过于悲切,眼底还带着一抹决绝。 乔洛染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忽然站起了身,走到自己的床边,在床头按了几下,床头一个暗格突然弹了开来。 舒妃从暗格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伸手递给了乔洛染:“王妃请看。” 乔洛染下意识的接过对方手中的瓷瓶打开,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她的眉毛高高的挑起,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这个味道……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 “不错,这个就是我西域的圣莲香。”舒妃目光沉沉的看着白色的瓷瓶,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这香的原料乃是石莲,中原没有,唯有西域沙漠最深处的绿洲偶然有发现。” 石莲?乔洛染现代加古代学来的中医知识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下意识的导出了一颗细细观察。 瓶中的黑丸倒出来后香气更重了,香味妖而不娆,魅惑中带着一抹清纯,通过鼻子一直往颅顶钻。 乔洛染将丸子扔回瓶中,闻了闻自己的手心,味道有些像某种花类,经久不散。 这要是放在现代制成香水,恐怕 会火爆女人的朋友圈吧。 她啧啧称奇,真是大千世界无所不有:“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圣莲香,难怪如此有名。” 舒妃看着她一副赞赏的模样,表情无悲无喜,眼底深处还透出了几抹哀伤:“是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圣莲香,人人都惊叹它的香气,人人都夸赞它的美名。” 她的语气十分古怪,乔洛染敏觉地抬起头,眼中多了一分凝重:“白夜,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舒妃听见她的话,身体一震,竟然呆立在了原地。 ……真是好久好久,没有人喊过她的名字。 自从进了这深宫,她就是舒妃,她也只能是舒妃,没有人在乎她原本姓什么叫什么,也没有人在乎她愿不愿意,开不开心。 她以为,自从来到了京城,她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却没有想到,当这个命运真实降临的时候,她是多么的无法接受! 好想,好想再回到从前,回到那一片无忧无虑的草原,回到父罕阿妈的怀里…… 舒妃眼睛一闭,一抹晶莹从眼角滑落,她惨笑着掏出了暗格中的另一样东西,一个白色的纸包:“王妃,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第四百零七章 病重的真相 纸包里装的是一种很普通的香料,名为七椒,它的味道比较奇特,同样也是西域特有的一种香料。 这种香料和圣莲香分开来都没有什么,但一旦若是混在一起用的话,便会让人不知不觉中昏迷过去,无论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这件事是舒妃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突厥可汗住的地方再往西走就是一片沙漠,平日里人烟罕见,阿妈也和她强调过不能往沙漠深处去。 可哥舒白夜孩童时期向来调皮,最喜欢满草原的乱跑,别人越跟她讲不能往哪里去,她就越是要往那里去,一日她趁机甩开了贴身的侍卫,一溜烟的跑进了沙漠深处。 她运气好,不仅没有碰到流沙,而且在口渴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一片绿洲,顺手摘了几颗石莲玩。 石莲中原不曾见到,但在沙漠深处却不算罕见。 好在她不见了的消息立马就传到了可汗的耳朵里,沙漠驻扎着突厥的军队,哥舒白夜不过消失了短短的半天,立马就被找了回去。 阿妈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父罕也难得跟她冷了脸,将她关在屋子里不允许吃晚饭,还是后来哥哥看不过眼,偷偷的偷了厨房小半只羊腿给她加 餐。 羊腿正放了那种名为七椒的香料。 哥舒白夜啃了半只羊腿下去,立马昏迷不醒,父罕召集了所有的医师都毫无办法,阿妈难过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哥哥也悔恨连连。 这天夜里,她忽然就醒来了。 这件事一直被她记在了心里,直到来中原的前一天,阿妈忽然塞给了她一瓶子圣莲香和一小包香料,悄悄的告诉她:“若是遇到危险,或许派得上用场。” 原来她小时候那场昏迷,父罕和阿妈早就查清楚了原因,七椒和圣莲香混用的话会致人昏迷不醒,没有解药,但若是停止使用其中一样,人便会渐渐地清醒过来。 这两样东西单用的话都十分安全,表面看上去也毫无威胁,简直就是下毒的不二选择。 她拿在手里只想着防身,也从未想过他用。 ——直到那一天,宫里忽然传来圣旨,她被封为了舒妃娘娘,赐住甘泉宫。 皇帝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哥舒白夜进京的确是为了联姻,朝廷和突厥打了那么久,两地也都想休养生息,她也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了整整三倍不止的男人! 在她进 京的这段时间,皇帝特意安排还未娶正妃的五皇子接待她,她也以为对方就是自己的联姻对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谁知道突然一下圣旨传来,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她满心对未来的幻想都劈了个精光。 就在这时,太子悄悄的找到了她。 太子并不知道她手里的这种香料,交给了她另一种药,允诺只要她下在了皇帝的日用饮食里面,等到将来太子登基,就会放她回突厥。 哥舒白夜答应了。 她……想念家中的草原了。 “……当时我太傻,只想着回去,可是现在想来,南千川的药必然是致命的毒药,一旦狗皇帝就这么去了,他怎么可能真的放我离开?恐怕就是把我推出去平息众怒吧。” 舒妃冷笑连连,“我当时到底不敢杀人,偷偷的换成了这种特殊的药,告诉了南千川它的效果,南千川便是再气的无能狂怒,也毫无办法,只能让我继续用药。”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自己下手,狗皇帝现在昏迷不醒,谁想下手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手,他却始终不敢逾越一步,只是把持着皇帝所在的寝宫,逼迫我来下药。” “这段时间淑贵妃百 般折磨我,皇后和太子都冷眼旁观,真当我看不出他们的意思?无非就是逼着我尽快对皇帝下手,我一日不动手,就要继续忍受着一日复一日的折磨!” “可是我为什么要动手?我不想成全了他们!我只想,我只想回去!我只想父罕阿妈了——”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眼底透着深深的绝望,如同迷路的幼兽,满脸悲怆的看着乔洛染。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告诉乔洛染。 可是她背着这些事,走的太久太久了……谁都不记得,她过去只是一个二八年华,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乔洛染张了张嘴,突然无话可说。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纸包和瓷瓶,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史书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埋藏着多少无辜人的性命和冤魂。 舒妃双手捂着脸,深深地悲泣着,她的内心充满着无助和绝望,一个人背负着这么大的秘密,无人可倾诉,无人可帮助,她早已经撑不下去了。 若是顺着南千川的意毒杀了老皇帝,她恐怕也只能陪葬,若是继续这么拖下去,她迟早会死在淑贵妃的折磨里。 她能怎么 办?她该怎么办! 今日乔洛染的帮助仿佛是水面上漂浮着的一丝阴影,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能是一把稻草,也可能是救命的绳子,但是她除了伸手握住,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不想、也不愿意就这样成了这深宫中的亡魂! 舒妃抬起头,眼底深处仿佛燃烧着火焰,再次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妃,乔姑娘,我看得出来,你是有大智慧的人,求求你,救救我!” 不论对方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没有退路可走了! 乔洛染眼神凝重的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就看了一眼舒妃,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年纪放在现代,也不过是才读高中的时候啊。 她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哦……好像是和院长妈妈闹了矛盾,一转头参军去了。 乔洛染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她几步上前,手中略施巧劲,将人一把拉了起来。 “白夜,不要哭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她的双眼是如此的温柔,掌心的温度仿佛可以透过衣服传递到心里。 舒妃有些呆愣的看着乔洛染,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埋在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第四百零八章 破局的关键 舒妃没有一丝保留,将所有事情都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乔洛染,乔洛染这才知道,在她离开的这短短半年京中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 难怪皇后对淑贵妃对舒妃的欺辱也视而不见,说不定这背后还有皇后的推波助澜! 舒妃不动手,太子和皇后就不会放过她,她也就对一旦动手的处境更清楚,更加不会动手了。 这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想要破这个局,有一个人是至关重要的。 乔洛染陪着哭泣不止的舒妃渐渐冷静了下来,才语气淡定的开口说道:“白夜,圣莲香停止使用多久,皇上才能清醒过来?” 或许是她的冷静影响到了舒妃,舒妃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不复先前的激动:“我未曾仔细研究过,不过若是按我小时候那一次的时间来算,大约需要三天左右,狗皇帝这一次吸进去的量比我小时候要多得多,恐怕时间还要多上一些。” 她小时候不过是短暂的闻了一下花香,就足足昏迷了三天,这次皇帝可是每天点着熏香好几个月,想要短时间清醒过来根本不可能。 乔洛染掰着手指头一算,最后只能摇了摇头,无奈的放 弃了让皇帝自然醒来的想法。 一旦停香,就会被太子看守皇帝的人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瞒着太子停香太长时间,看来还是要从别的方向找找办法。 她琢磨着还是得亲眼去见一见:“白夜,我得进去看看情况,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和皇帝单独共处一室?” “可以,刚好狗皇帝那里的香,最近快要用完了,需要去续一次。”舒妃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恐怕要委屈王妃扮作我的宫女。” “那没什么。”乔洛染直接了当地站起了身,“你那个叫阿希格的侍女,还有别的衣服吗?” 半个时辰后。 舒妃没有坐轿撵,作为皇帝昏迷前最受宠爱的宠妃,她也有一抬八人大轿,只是平时不常用。 甘泉宫和皇帝养病的明粹宫并不算远,加上她速来不是喜爱摆排场的人,这轿撵赐下来以后,大多数时间也都是放着不用。 明粹宫比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身披铁甲的侍卫,面容严肃,气质冷淡,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关押着什么重犯。 舒妃已经见怪不怪了,带着身后的三五个宫女缓步走上前:“谭侍卫长。” “见过舒 妃娘娘。”谭恩弯腰抱拳,神色不卑不亢,“娘娘来为皇上侍疾?” “是啊,这都已经好几个月了,陛下仍然没有半点起色,我只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我,也好过这样成天为陛下担忧受怕。” 舒妃长叹一口气,表情充满了忧虑,“烦请谭侍卫长开下门吧。” 她经常来,两人之间早已熟稔的可以说上几句话,谭恩没有仔细排查舒妃身边的人,爽快的大手一挥:“开门!” 舒妃领着乔洛染一行人自然的走进了明粹宫,还不忘回头对谭恩感激的笑了一下。 直到大门再次关上,谭恩身边的副手忍不住出声:“见过舒妃娘娘,才知道什么叫国色天香……难怪陛下……” “闭嘴,娘娘和陛下也是你能编排的!”谭恩瞪了自己的副手一眼,心中却也忍不住砸摸了一下。 这般的好颜色,却要耗死在这后宫之中。 可惜了啊…… 乔洛染亦步亦趋地跟在舒妃身后,还不忘用眼角余光打量周围。 明粹宫里面倒是没见太多侍卫,但是宫女和太监三五成群的来回走着,想要悄无声息的潜进明粹宫不被人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里的人,也不全都是太子的人,还有一部分什么都不知道,纯粹是内务府调过来的。”舒妃脚步慢了一点,几乎快要和乔洛染并肩,“比如门口的谭恩,御前带刀侍卫长,是皇帝最为信任的御前侍卫,他不是太子的人,只是看守宫殿,负责陛下的安全。”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随时注意着周边的动静,一见有谁要走过来便立马闭嘴不言,保证二人的交谈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乔洛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个情况比她想的要好上太多,她还以为宫里全是太子的人了。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倘若太子真的完全掌控了皇帝的生死,又何必继续侧面给舒妃施压让她去做,随便找个小姑娘动手将罪名栽赃在舒妃身上不就行了。 “人这么多,我们等会儿有办法和皇帝独处一室吗?” “自然是有的,会有人帮我们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寝宫的门口,门口左右各守着三个太监,其中一个见到来人是舒妃,顿时眼皮子一跳,趁着没人看到的角度,戳了身边的人一下。 他身边的小太监本来正一脸魂游天外的走神,冷不丁 的后背被人狠命戳了一下,正想破口大骂,一抬头就看到了舒妃宛若雪山白莲一般清丽的脸庞。 他脖子一缩,一肚子的脏话吞了回去,嘴角一弯笑出了一口白牙:“哎呀,瞧奴才这没眼色的东西,见过舒妃娘娘!” 舒妃眼睛都没抬,浑身散发着清凌凌的气势:“今儿个是温公公当值啊,夏,陛下今日怎么样,情况可有好一些?” 温公公眉毛往下一撇,显得有几分苦相:“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陛下若是身体有所好转,奴才早就命人前去给娘娘报喜了。” 舒妃也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陛下若是有了好消息,可别忘了让人第一时间来我宫中告知一声。” 说完话,她就让其他人都在寝殿外面等着,单独带了乔洛染向着屋内走去,乔洛染暗暗提高了警惕,好在并没有出任何意外 寝殿分成了内外殿,光是床边就站着两个侍女,专门为皇帝按摩翻身,舒妃一进屋,她们就齐刷刷的请安行礼:“见过舒妃娘娘。” “都起来吧,人都出去,我跟陛下说几句体己话。”舒妃十分淡定地吩咐道。 第四百零九章 皇帝醒来的办法 舒妃估计经常这么说,没有任何宫女提出异议。 乔洛染眼睛余光一直盯着这些宫女们的行动,果然见到有几个似乎互相使了个眼色,你一句我一句的拖着其他人离开了寝殿。 有太子的人的配合,加上舒妃天然的身份,难怪她始终没有被任何人怀疑,连太子也不得不将这一重任交给了她。 等到一屋子的宫女退了个干净,乔洛染也仍然不敢放松警惕,上前将内外殿都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才放下了心。 舒妃走到旁边的香炉旁打开了香炉的盖子,默默的凝视着里面快要烧完的圣莲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洛染走过来,一手搭住了她的肩膀:“不要想太多,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你能控制的。” 与其说哥舒白夜是被逼无奈走到了这一步,不如说她是被人推着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突厥公主的身份,不论太子和五皇子谁娶了她,必然能得到来自突厥的一大助力。 如此一来,双方间的平衡会被打破,这恐怕并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局面。 如此一来,哥舒白夜因为背后的突厥,反而成了烫手的山 芋,香则香已,却没有人敢冒着被烫的风险咬上一口。 不然以太子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哥舒白夜这么一块大蛋糕,还主动将接待人的美差推给南泽溪? 外面传言是老皇帝见色起意,将年轻貌美的公主纳入了后宫,乔洛染可不会这么简单的看待这件事情。 可惜啊可惜,老皇帝算计了一切,却忽视了公主本人的意愿和他儿子的野心。 乔洛染走到床边,看着两鬓已经斑白的皇帝,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位传说中的南帝,不仅没有传言中的巍峨神秘,反而满脸一位普通老人的沧桑疲惫。 她有些感慨,却没有多少同情,伸手搭上了对方的手腕。 脉搏微弱,似有若无,若不是人还在呼吸,她几乎以为自己在触碰一具尸体。 “奇怪……”乔洛染眼中闪过了一丝好奇,“这个症状感觉有几分像是作用在神经上面的毒素。” 可惜地点和时机都不太正确,不然她倒是很有兴趣,详细研究一下这个罕见的病例。 舒妃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目光厌恶的看着床上的皇帝:“王妃可有办法?我小时候阿妈他们尝 试了各种手段,都不见效。” “普通的人参雪莲没用,不对症。”乔洛染摇了摇头,“昏迷不是因为身体衰弱,光是补没有用的。” 她在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得意,“幸亏我有先见之明,熬了三天,才将这个药熬好。” “这是什么药?”舒妃好奇的看着她手中的瓷瓶。 “能让人精神的三天三夜都不睡觉的好药。”乔洛染笑容有几分怪异,又有几份促狭。 这药方现代已经失传了,据说是金枪不倒的神药,现代网上传的神乎其神,她偶然在神医前辈的笔记里面发现了这种药,这才知道这药实际用途并不是现代所传的某些房事,而是令人提精醒神,耳清目明。 她听说皇帝昏迷不醒的时候,就想到了此药,索性熬出来试一试。 屋内的香已经被熄灭,舒妃又推开了一丝窗户让香气尽快飘走,此时屋中已经没有了圣莲的幽幽冷香,只有淡淡的烧炭味有些熏人鼻子。 乔洛染随意的捏开皇帝的嘴,一口气将一瓶的药都灌了进去,熟练的将下巴一抬,迫使人吞咽下去,接着紧紧地盯着皇帝,观察 他的反应。 皇帝似乎是呛到了,先是控制不住的闷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吞咽下去的药汁眼看着就要吐出来,乔洛染赶忙压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的头后仰,好让药汁不流出来。 皇帝似乎有些痛苦,表情看上去有几分狰狞,舒妃捏着手帕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夜,你还笑,快点过来帮忙啊。”乔洛染无奈的抬起头,“要是动静太大,让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没事的,太子的人会拖住那些个宫女太监,不让人注意到房中的。” 舒妃爽快的伸了个懒腰,看着平静些许的皇帝,脸上露出了一抹憎恶:“还要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可真是便宜了他。” 皇帝虽然娶舒妃掺杂着一些政治目的,但也不妨碍他一把年纪糟蹋如花似玉,美名在外的舒妃。 这古代的女人过的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哪怕贵为公主。 乔洛染暗地里摇了摇头,又深深的庆幸,幸好自己遇到了君宥。 如果换成一个满脑子三妻四妾的夫君,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皇帝被折磨了小半天,总算顺利的将药吞咽了 进去,乔洛染紧张的盯着他的动静,如果这个药没有用,连她一时半会都想不到该用什么才能让皇帝清醒过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皇帝的手指突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手动了!”舒妃一直紧紧地盯着皇帝,哪怕她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抽筋剥皮,偏偏她后半生的性命和荣辱都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 乔洛染自然也发现了皇帝的动静,小小的舒了一口气:“有用就好,只要连续服上几天,想来人应该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还需要几天啊……”舒妃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放松地松了口气,又担心起了另一件事,“可是这圣莲香继续点着,药还能起效果吗?” 乔洛染不敢确定,她也是第一次用药:“保守起见,这香还是先别点了。” “不点香,太子的人瞬间就会发现……” “傻白夜,随便找个借口把他糊弄过去就行,左右只需要用上几天的药,皇帝应该就能醒过来了。”乔洛染点了点舒妃的额头,“就太子那个蠢货,找借口拖住他很容易,只是他背后的皇后有些不好对付——” 第四百一十章 文贵太妃 乔洛染随意的拨了拨香料里的灰烬,语气随意的说道:“反正这盛莲香只有突厥才有,你就说手头的香用完了,需要派人回去取,这一来一回至少是半个月的功夫。” 舒妃有些紧张:“可若是他们不愿意继续往下拖,非逼着我要下毒药……” “那你就暂时的答应,但是不能用一次性致死的毒,必须下慢性毒药。” 乔洛染脸色淡定如常,“我们只要拖住这几天的功夫,让皇帝成功的醒来就行了。” 舒妃被她的冷静感染到了,紧张的肩膀也慢慢的放松了一些:“好,我听王妃的。” “这几日我就不进宫了,我会派人将熬好的药送过来给你,你一日三次喂皇帝喝下去,记住了,一旦皇帝清醒过来,立马告诉那个谭恩,绝对不能让太子的人先发现!” “我知晓的……” 两人小声的商量了几句,又将屋中的一切恢复原状,才向着屋外走去。 房门一打开,门口只守着几个太监,先前在屋内的宫女都不见人影。 见到舒妃出来,温公公率先谄媚地走了上来:“娘娘要离开了?” “嗯,你们平日里也多和陛下说说话,我听闻昏迷不醒的人其实能听 到外面的声音,只是没有办法做出反应,说的多了,说不定陛下哪天就醒了。” 舒妃手一搭,显出了十分的气势,“都精心伺候着,陛下床边一刻都不能离人。” “是。” 守在门口的太监纷纷跪送舒妃离开,先前站在温公公身后的太监微微侧头嗅了嗅屋中传出的烧炭味,眉毛一压,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奇怪,这舒妃没有换香吗? 等到舒妃离开,原本屋中伺候的宫女也回来了,他和另外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明粹宫。 舒妃直到回到自己的甘泉宫,一直挺着的肩膀忽然沉了下来,仿佛卸下了重重的担子。 “我看你这气势足的很,怎么就不把你宫里这帮吃里扒外的玩意给收拾了呢?” 乔洛染坐到舒妃对面,抬手一摸面前的茶壶,“这水也是冷的,主子娘娘回来了,连杯热茶都喝不到,这帮人胆子可真够肥的。” “收拾了他们又怎样呢,内务府派来的新人估计还是会被淑贵妃收买,还不如留着这些人,至少我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舒妃眉眼淡淡,没有任何惊讶,显然对这一幕已经司空见惯。 她说的也 有道理,乔洛染无奈的摇头:“你这脾气也太好了一些。” 要是让她来,接着被收买的人,她就接着收拾!反正不会留一帮连主子都敢欺负的奴才在身边。 舒妃无所谓的笑了笑,想起二人讨论好的计划,眼中闪过了一抹担忧:“这样说真的能将太子骗过去吗?” “知道你愿意下毒,南千川那个蠢货欣喜若狂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想得到其他。”乔洛染不以为然,“倒是皇后有几分麻烦……得想个办法拖住皇后的精力,别让她出来捣乱。” 淑贵妃按理来说是最适合做这个的,可惜以淑贵妃现在到处发疯的脾气,也不指望她来帮这个忙了。 乔洛染眼睛一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太后呢?” “太后?”舒妃回想了一下,她被纳进后宫也不过短短半年,许多人和关系都是重新认识,“太后在数年前就已经仙逝了,倒是宫中还有一位文贵太妃,听说是安王唯一的后裔,在宫中地位超然,但是平日里深居浅出,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 “文贵太妃?安王?”这两人乔洛染都不认识,也没有听人提起过,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这二人有什 么特别的吗?” 舒妃皱眉歪着脑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说安王是开国皇帝最为信任的异性兄弟,一家人都战死沙场,到了文贵太妃这一辈,就只剩下这么一位嫡出的小姐了,从小在宫中养大,和先帝也称得上青梅竹马,先帝一登基,就先将文贵太妃封了妃。” “她没有留下子嗣?”早些年皇帝下旨,有子嗣的太妃都接出去了,无子嗣的也多半剃了发出家,留在宫中的极少。 “没有,这位太妃无子无女,不过陛下倒是对她十分尊敬。” 乔洛染一琢磨,觉得可以试上一试:“那位文贵太妃住在哪里?” “在永和宫,就在这宫中的最西边。” 乔洛染了然的点了点头:“我想办法去拜访她一下,你好好休息,估计过不了多久,太子就会派人来联系你。” “且让他来吧。”许是有乔洛染的帮助,舒妃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斗志,不仅少了许多慌张,神色还有些跃跃欲试。 看见她这样,乔洛染也欣慰了一些,没有再多说,换好衣服后就爽快的离开了甘泉宫。 她想了想,没有朝宫外的方向去,而是转头向着皇宫的西边走去。 四下无 人,南君宥突然出声:“娘子,文贵太妃不会帮我们的。” 除了进皇帝的寝殿,他一直跟在乔洛染身边,对于二人的计划自然一清二楚。 乔洛染有些讶异的转过了头:“为何这样说?” “因为……”南君宥眉眼低垂,脸色有些晦暗不明,“你是宥王妃。” 乔洛染聪明至极,立刻反应了过来:“她与你的母妃……” “文贵太妃一直觉得自己会是皇后,可惜到头来只封了妃,她憎恶所有先帝的妃子。”南君宥语气平淡的不像在说自己的父皇,“尤其是先帝宠爱过的妃子和她们的孩子。” 这嫉妒心可真够强的,没有封为皇后又不是其他妃子的错,要恨倒是恨皇帝啊。 乔洛染无奈地摇头,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和当今皇帝关系如此之好?” 南君宥脚步一顿,眉宇间也露出了点点疑惑:“这么说确实有几分古怪,按理来说,她最恨的应该是当今皇帝才对。” “这是为什么?” “……因为先帝突然封了皇帝的生母为后,文贵太妃才错失皇后之位,一直都待在妃位,被皇帝的生母、先皇后压了一辈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 诡异之处 这件事听上去太不寻常了。 乔洛染和南君宥对视了一眼,看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果断的迈步向着皇宫的西南方走去。 后宫不见太多的人在外行走,皇后不插手后宫之事,淑贵妃怀有身孕,精力不济,现在大多的事情听说是太子妃在管。 太子妃性格严厉,行事周正,加上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宫里的人也大多安分的恪尽职守,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这也方便了乔洛染,平日里无论如何也都是不允许宫外之人在后宫随意行走的。 南君宥一边观察着附近的动静,一边有些懊悔的开口:“此事是我大意了,如此异常之处,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不必太过自责,文贵太妃无子无女,又常年呆在深宫不见人影,你想不到她身上也很正常。” 乔洛染安慰地拍了拍南君宥的手,“这背后究竟如何,我们前去一看便知。” 她怀疑事情绝对不会简单。 南君宥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才这般懊恼。 不过现在懊恼也没什么用了,他很快收拾起了自己的情绪,辨认了一下二人走的方向:“王妃,请这边来。” 在宫中行走,他 不敢贸然的再开口喊乔洛染的全5名了。 好在两人运气不错,始终没有遇到拦路的宫人,一路顺利的找到了一处幽静的宫殿。 “倾、云、宫?倒是一处悠闲安静的好去处。” 乔洛染站在假山的后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的宫殿悬挂的门匾。 倾云宫虽然地处偏僻,但是地理位置十分巧妙,似有若无的和周围的宫殿隔开了一段距离,哪怕还没有进到里面,也能感受到附近的安静和自在。 宫殿门口没有人,宫门大开,隐约能看见里面偶然路过的一两个身影。 南君宥站在她的旁边,眉头紧锁,嘴里不自觉的喃喃出声:“怎么,怎么会是这里……” “君宥?”乔洛染担忧的看了过去,“怎么了?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 南君宥紧抿着嘴唇,没有出声解释。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个地方,可太有问题了! 当年开国皇帝南太宗有一发妻,陪伴他征战天下多年,不仅生下了三子两女,在他在外战争的时候还以女子之身守住了家国,可谓是劳苦功高。 所以发妻出身不好,也没有一人敢反对太宗称王之 后的封后之举,即使那个时候太宗手下已有无数出身高贵的贵女想要嫁与他为正妻。 太宗皇后不是养在深闺的弱女子,而是一路拼杀过来,手段极其厉害之人,开国之初,她甚至能与太宗皇帝共享一部分政权,她知人善用,政治素养极高。 只有一点,那就是极其善妒,容不得半个接近太宗的女人。 此事在天下未平之初还好,在太宗平定天下,登基之后,就格外显眼了起来。 权力最是腐蚀人心。 当初的恩爱与互相挟持,变成了善妒和容不下人,加上一部分想要更进一步的臣子推波助澜,太宗的后宫逐渐充盈,到了晚年,甚至与太宗皇后闹到两不相见的地步。 此事其中发生的具体波折再也无人知晓,但是南君宥知晓太宗皇后晚年就是在这倾云宫去世的。 可能是去世之后,太宗又想起了发妻的好,太宗皇后去世后,太宗就封了倾云宫做留念发妻之所,只是之后的一代代皇帝渐渐遗忘了此地的意义,只知道此处有一座宫殿放置封禁,不能住人。 南君宥能知道其中的详细秘闻,还是当初德太妃告诉他的,天机阁详细记 载了开国以来的一切皇室秘闻。 他皱着眉凝望着不远处的宫殿,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是这里。 先帝在时,文贵妃住的分明是还要再往东一些的清阳宫! 他不说话,乔洛染自然也意识到了问题,表情同样严肃了起来:“这个宫殿有问题?” 如果是太妃有问题的话,君宥早就开口和她说了,而不是到了宫门口才发现问题不对。 南君宥先是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她的疑问,接着又摇了摇头,声音中透露出了深深的疑惑:“倾云宫乃是太宗皇后逝世之所,多年一直封禁从不住人,不曾想到,我离开皇宫之后,皇上将此处分给了文贵太妃。”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恐怕要被一众开国时传下来的世家批判驳斥一番了。 皇上怎么会做出如此不明智之举? 他四周环视了一眼,此处偏僻寂静,鲜有人来,索性压低了声音,将事情和乔洛染解释了一遍。 “竟是如此?那文贵太妃住在此处之事,朝堂上竟然没有人知道吗?” 乔洛染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就连白夜……舒妃都能隐约知道有一位太妃住在皇宫的西南方,皇后和淑贵妃 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既然知道,她们背后的家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总不能是皇后和淑贵妃爱皇上爱的深沉,为了皇上的名声,将此事彻底瞒了下来吧! 相信这个,还不如相信太子其实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南君宥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不说别人,哪怕是他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此事着实透出了几分诡异。 事情莫名其妙变成这样,两人也不敢贸然上前拜访了,可是就这么离开两人也不甘心,下一次进攻,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在后宫随意行走调查了。 天边渐渐染上了暮色,两个穿着一样衣服的小宫女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往这边走,口中有说有笑。 她们正巧经过乔洛染和南君宥身边的不远处,声音也传了过来。 “……姐姐,听说贵太妃娘娘人特别好,随手赏赐都是白玉翡翠,是真的吗?” “你这妮子,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们这些御膳房送膳的,根本没有资格见到贵太妃娘娘,又何来知道娘娘是否出手大方。” “啊……都是小红那个丫头多嘴,一听说今日是我来送膳,便抓着我说了好一通。”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大方?小气? 看着年长一些的宫女闻言撇了撇嘴,语气透出几分不屑:“小红那个同乡不过是在太后跟前送过一次茶水,也不是什么鼎鼎厉害的大宫女,这张嘴就来的本事倒是越发厉害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迟早有一天要被高公公抓到,抽烂她那张嘴。” 小宫女年纪不大,尚有几分童真,所以才信了这传说中的谣言。 她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原来真的是假的……” “你可长点心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倾云宫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人快要走到身边,乔洛染眼睛一转,竟然拉着南君宥,悄无声息的跟到了对方的身后。 她后面换的这一身衣服,虽然不是常见的宫女服饰,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华丽显眼的衣裳,大宫女有些奇怪的看了二人一眼,倒是没把她的身份往进宫的王妃上面想:“你们是什么人?做什么跟着我们?” 乔洛染一脸的淡定从容:“我们娘娘有些事情前来询问太妃,这不正巧看到了二位姐妹,所幸一起同路一段。” 南君宥配合的走到了她的身边,不是先前一副太监的恭敬模样。 大宫女有些奇怪,但宫中的主 位娘娘们众多,她也不可能认识每位娘娘身边的每个太监宫女,故而只是疑惑的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 这宫中最要紧的就是管住嘴巴,不要有过多好奇。 四人一路走到了倾云宫的门口,大宫女没有踏步进宫,而是等在了门口,没过一会儿,一个面色沉稳的老嬷嬷走了过来,见到四人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嘴巴里挤出几个字:“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对门口的四人没有半分好奇和疑问。 而她这个态度,落在大宫女眼中就是知晓身后这两人的身份,顿时也抛下了心底最后一丝疑心,恭敬地低着头跟了上去。 乔洛染和南君宥对视了一眼,果断的踏进了宫门。 倾云宫虽然地处偏僻,但是极为庞大,内分一个主殿,十二个偏殿,光是住都能住下数百人,毕竟是当年太宗皇后养老之地,太宗皇后晚年再怎么不得皇心,也有多年积威在,寻常人不敢慢待。 不过显然宫里面的人并不算多,幽深的走廊走了许久才见到一个宫人,几人走了许久才到达一处偏僻的地方,看样子应该是小厨房。 老嬷嬷示意大宫女打开食盒 ,用银针将所有菜一一试毒,确定没有问题后,态度才缓和了许多:“可以,你们回去吧。” 也没有说要给赏银的样子。 小宫女嘴巴嘟了嘟,被旁边大宫女眼疾手快的狠狠拉了一下袖子,这才闭上了嘴。 大宫女手脚麻利的收拾好食盒,脸上带笑:“麻烦嬷嬷了,我们就先告退了。” 说完,她半福了个礼,拉着脸上带出了几分不情愿的小宫女,快速的退出了厨房。 老嬷嬷估计是看出了小宫女不高兴的情绪,脸上也带出了几分不满,绝口不提要送他们的话,只是目光冷冷的看着几人离去。 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小宫女才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开口:“姐姐拉我做什么,她不就也只是一个二等宫女吗?年纪大点又算什么,我才不信贵太妃娘娘会这般抠门,说不定是她心黑手黑,贪墨了娘娘给我们的赏钱!” “我的小祖宗,你可少说两句吧!”大宫女下意识的往后面看了一眼,见乔洛染和南君宥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似乎并没有听到前面的谈话,这才松了口气。 “娘娘给赏钱是恩赐,不给也没有什么,谁像你这么个小财迷 ,成天满宫跑就是为了赚主子娘娘们的赏钱。” 小宫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我不就这么一个爱好嘛……” “行了行了,知道你没有别的坏心思,不然我怎么会带上你这个丫头。”大宫女敲了敲她的脑门,“可不许在外面再说这个话,万一被哪个心思歪的听了去,你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知道了,知道了!”小宫女吐了吐舌头,再不敢开口了。 乔洛染和她们貌似有一小段距离,可前面二人的话,还是一字一句全部都清晰的落入了耳中。 她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环境,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南君宥默契的同样放慢了脚步,两人在一个拐角分叉处,同时停住不动,紧接着一个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大概了走了有好一段距离,确定四下无人,乔洛染才放慢了脚步,和南君宥互相看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她和别人也能有这么默契的感觉。 南君宥不知她在笑什么,傻傻的跟着笑了两声,主动开口:“娘子,这件事不对劲。” “嗯?”乔洛染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劲?” 她没有在皇宫住过,对一规则了解的也不多。 这宫中负责送膳的宫人,主子娘娘们或多或少一定要掏些赏银出来,否则要是哪个下人怀恨在心,不说下毒,偷偷往饭菜里面吐些口水就够恶心人了。 而宫女除非是和主子娘娘有仇,绝不会偷偷的贪墨所有该给的赏银——这要是被发现了,可不就是被遣回内务府那么简单,想要让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宫中的方法有很多。 乔洛染只是不懂这些规矩,南君宥稍稍一解释,她就立马反应了过来,还顺势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看这倾云宫的小厨房积了一层灰,像是许久没有动用过了,偏偏厨具俱全,该有的东西都有,又不像是从未有人使用过的样子。” “不错,像这种自己有小厨房的宫殿,平日里都是自己开火,很少让御膳房负责送膳……” “还有那个小宫女听说过的传闻,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这倾云宫必然大方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有贵太妃娘娘格外大方的传言……” 乔洛染眉毛微挑,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看来这位文贵太妃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啊——” 第四百一十三章 书房的画像 这宫中什么人会过过一段好日子,却又日子变得难过了? 恐怕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想到,失宠的宠妃。 “可是这不对劲啊!我看那小厨房上落上的灰,顶天了就是几个月的功夫,如果说是先帝去世以后,文贵太妃日子才变得艰难了起来,时间上也说不通啊。” 先帝可都去世十数年了。 两人此时没有去先前的小厨房,而是换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只可惜倾云宫实在太大了,就连他们两人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自己再往哪里走。 倾云宫不仅大,环境也十分清雅,绿绿葱葱的竹林和花植隔开了不同的宫殿,不是熟悉这里的人,可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这也太大了一些吧……”乔洛染啧啧称奇,她也去了好几个宠妃的宫殿了,环境清幽的有,繁复华丽的也有,和这里一比,却通通都被碾成了渣。 她不由得好奇起来文贵太妃和皇帝的关系,“难不成小时候皇帝被文贵太妃收养过?” 不然这怎么解释皇帝对贵太妃比对自己的宠妃都好。 南君宥很肯定的摇了摇头:“皇帝出生的时候,文贵太妃正是宠冠后宫,怎么可能去抱养别人的 孩子。” 而且这可是皇后的孩子! “……那可真是太奇怪了。”乔洛染百思不得其解,“太后和文贵太妃有血缘关系?可这也不对啊,文贵太妃不是据说家人全都战死了,这才被抱养到了宫中……” 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来这件事的真相只有当事人知道了,乔洛染放弃了继续胡乱猜测,转而将注意力转到附近的环境。 “等等,这个是……”南君宥突然停下了脚步,拉住了正想继续往前走的乔洛染,“这个似乎是书房。” “书房?” 乔洛染定睛一看,只见面前一片葱葱郁郁的竹林后面似乎若隐若现的有一座偏殿,她向前又走了一步,偏殿变得清晰了起来:“幽篁殿?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倒是个好名字。” 幽篁殿门前没有人,门口的石台阶也落了一层薄雪,像是很久都没有往这里来打扫过了。 从窗户缝隙隐隐约约能看出里面高大的书架和藏书,难怪南君宥怀疑这里是书房。 确认附近没有人,乔洛染也就放松了一些,还调笑着说道:“看来这位贵太妃不怎么喜爱看书啊。” “我总觉得事情恐怕没那 么简单。” 南君宥表情严肃了一些,抱着乔洛染脚下一点,瞬间跳到了幽篁殿之前,没有在这一路的积雪上留下半点痕迹。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般厉害的轻功……乔洛染难得露出了一抹羡慕的表情:“君宥,你的轻功好生厉害,恐怕云冥都不如你。” 南君宥没想到她突然提起了云冥,吓得呼吸都轻了一些:“……云兄轻功同样高超,恐怕我不如他。” “你谦虚什么,左右他不在,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将话告诉他。”乔洛染已经认定了南君宥是云冥的下属,还以为他是谦虚之言,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几分对云冥的不满。 ——少主又怎么样?成天就晓得欺负君宥一个单纯孩子,半点也不体谅他夹在朝廷和川蜀中间的为难,就连母亲留下的令牌也说拿就拿。 她不由得再次确定了离开的正确:即使感情再怎么好,观念不同就意味着分歧,与其未来吵得天翻地覆,还不如早早离开,保留双方心中的美好。 要是南君宥听见了她的心中之言,恐怕要大呼冤枉了。 不过他现在一面喜悦乔洛染对他的维护,一面又苦恼乔洛染对云冥的误解,内心像是精神 分裂一般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纠结得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让世界上真的有云冥这么一个人。 他略带尴尬的笑了一下,果断的推开了面前的门,转移话题:“好大的灰……咳咳咳咳——” 的确是很大的灰尘扑面而来,南君宥措不及防被呛个不停,下意识地抬起手用袖子捂住了乔洛染的口鼻,“娘子咳咳咳……小心些,屏住呼吸咳咳……” 乔洛染被他护得十分仔细,半点灰尘都没有吸入,心里一下子软绵绵的:“我晓得,你快别说话了,小心别再呛着了。” 她伸手在身前的空气里挥了挥,好在幽篁殿只是一层薄灰,很快就消失殆尽,两人也抬眼看清了面前的幽篁殿—— 幽篁殿并不算大,目测也就是十来个平方,正对门的是一个一人多高的书架,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 乔洛染走进了些,随手抽出了一本:“大南律?论语,中庸,礼记,春秋……还有孙武兵法?!” 这里的书倒是够全面的,涵括了史书兵法诗经,甚至连野史小说杂本也有。 她不由得有几分可惜,“这文贵太妃守着宝库还不珍惜,白白的放着这些书在这里 发霉,还不如拿出去给那些读不起书的学子们……” 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妄想,古代哪里来的慈善事业,说到一半就主动停了下来,转移了话题,“咦,君宥?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南君宥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手上的一本书,一言不发,只有微震的瞳孔显示着他内心的不淡定。 乔洛染走进一看,也吓了一跳,只见南君宥手里捧着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商君书》。 她不是读历史的,尤其是这还是一个未曾见过的朝代,肚子里那本就不多的历史知识大半都没了作用。 说起这《商君书》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几分巧合,她跟踪了一个祖国境内的间谍三天,拿到了证据以后,果断在一个晚上出手,将人在家中拿下。 这人当时还在悠闲的看电视剧,乔洛染偶然描了一眼,就看到那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偷《商君书》看的情节,旁白还在解释这是只有皇帝才能读的书,别人被抓到了看此书,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乔洛染没想太多,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商君书?不是说这书只有古代……历朝历代的皇帝能看吗?怎么文贵太妃这里竟有此书?” 第四百一十四章 书房的密道 乔洛染话才刚说出口,南君宥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感受到了对方的眼神,有些茫然地回望了过去:“怎么了?” “……”《商君书》从未在市面上流通过,更是皇室历代的秘密,一个普通的侯府小姐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无数的疑问涌上了南君宥的心头,他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将所有的疑惑压回了心底,“没什么,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商君书的事情了。” “?” 乔洛染呆愣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既然此书是除皇帝以外不可读的禁书,那就应该没有人知道此书才对! 南君宥分明察觉了她有问题,却没有逼问她,态度一如往常,还小心叮嘱让她将事情瞒下来…… 或许……君宥比她想的,要更加信任她。 想起自己先前做的所有事情,包括抛下君宥半年一去不回,甚至打算回来和君宥合离……乔洛染眼底染上了浅浅的愧疚,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对君宥更好一些才行。 南君宥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回了书架,除了被称为禁书的《商君书》,上面还有许许多多的书都是关于治国之策,甚至还有一 些前朝秘闻。 这些书,除了皇帝的书房,不应该出现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 背对着乔洛染,他的眼神渐渐锐利了起来,随手抽出一本没有封面的无名书,里面是一些佚名的诗句,以及一些浅浅的评语。 上面的字迹他眼熟至极——毕竟是这个字迹的本人,亲手教会了他写自己的名字。 “皇兄……真的是你……”南君宥嘴里呢喃出声,目光中有些不敢置信,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将手中的书盯出两个大洞。 乔洛染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对空间极其敏感,从刚才在外面到进屋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总觉得,这个屋子应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些…… 乔洛染皱着眉在旁边的墙壁上,一阵敲敲打.打,的确能清晰的听到沉闷的木板声音。 墙壁确实没有问题,她为了吹旁边的窗台,一把推开窗户,凛冽的风倒灌进来,又再次扬起了一阵灰尘。 “咳咳咳咳——”她被呛的咳了好几声,连忙将窗户关上,往后倒退了几步,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娘子?”南君宥关心的声音传了过来,乔洛染挥了挥手示意无事, 将视线转到旁边高大的书架上。 既然墙壁没有问题,那么房间里唯一有问题的只能是这个书架了。 乔洛染上前用力推了一下,没有推动,她抽出了旁边的几本书,敲了敲背后的木板,声音清脆悠扬,仿佛隐隐约约有回音传来。 “这背后有问题!”她兴奋地抬起头喊了南君宥一声,“君宥,你快找找,或许机关就在旁边。” 可惜两人费了大半天的力气都没有找到那个机关,最终累的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郁闷地看着面前的书架。 明知道问题就在书架背后,偏偏却差了这临门一脚,这感觉可真是够让人郁闷的。 要不是现在在倾云宫,她不敢闹太大的动静怕被人发现,早就用一些物理手段破解谜题了。 南君宥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一直有些凝重,乔洛染被书架折腾了半天,先前没有注意到,此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南君宥身上,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你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关心的凑过去,淡淡的吐息喷到了南君宥脸上的小绒毛上。 南君宥看着面前关心的眼眸,双眼闪动,忽然有一种 冲动,将一切都脱口而出。 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会儿,视线忽然被乔洛染身后的一丝月光吸引了注意。 两人先前进倾云宫的时候,天边就已经染上了暮色,在这书房也呆了大半个时辰,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月亮爬上了天边,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射进了书房。 不知是不是巧合,窗户上有一个恰到好处的小洞,月光穿过小洞,正正好射向书架上的一本书。 南君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走过去抽出那本被月光照射着的书,正是那本《商君书》。 乔洛染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小跳,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这本书还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但是窗户破了个洞,怎么可能没有宫人发现,任由它一直破着?这个地方定然有大问题。”南君宥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抽出了附近的所有书,“我们仔细检查一下这附近,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两人这一次拿出了许许多多的书,将偌大的书架几乎清空了一小片,乔洛染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凑进去仔细一看,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闪烁。 书架并不是一个 完整的木头,而是由不同的木板,由卯榫结构拼接而成,先前两人为了减小动静,没有大规模的取下所有的书,自然也没有发现书架的秘密,现在取下来的书一多,整个书架的结构顿时一目了然。 乔洛染举着油灯凑近似乎在闪烁着星光的地方,仔细一看,似乎是一个银色的拨片。 她用袖子盖住手,将那个拨片小心翼翼的往外一拉,整个书架顿时像起了连锁反应一般,咔咔咔三下两下露出了一道裂缝。 “是这里!”乔洛染目光染上了兴奋,双手扒住裂缝,将书架往两边一推。 不知是不是设计了额外的滚轮结构,庞大的书架很是轻巧,轻轻一推就能彻底推开,露出了一个供一人穿过的缝隙。 “君宥!”乔洛染没有急着上前,而是有些兴奋地回过了头,“看来应该就是这里了,只要我们顺着这个通道过去,想来就能知道这间幽篁殿的秘密了!” 她以为自己能看到南君宥同样兴奋的脸庞,却没有想到南君宥的脸色似乎并不好看,盯着面前的通道,仿佛在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君宥?”乔洛染担心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四百一十五章 密室的衣服 南君宥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温度,眉眼低垂,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抬头,已然恢复了平时天真单纯的模样。 他率先迈开了脚步:“我们走吧。” 乔洛染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可是看着他的样子,到底压下了心中的情绪没有言语。 密道里面同样落着淡淡的灰尘,但并没有乔洛染想象中的蚊虫鼠蚁,书架门打开的瞬间,墙边挂着的油灯也悠然亮起。 “这还留着火种呢……一有氧气就会自动点燃,真高科技。”她心里赞叹了两声古人的智慧,却见南君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直直的朝着通道的尽头走去。 这孩子,只怕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又不肯和她说,偏要一个人担着。 乔洛染心中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南君宥这种长久背负着极大秘密的人,已经习惯了不与他人分享,心里想着总要找机会让他更信任自己一点才行。 总是一个人背负着一切向前,也太痛苦了。 南君宥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极不可思议的猜测,他回想着小时候身边的一些细节,有些事情似乎早已经有所预兆。 “难怪那个时候……他三天两头的往我这里跑……” 他 嘴里呢喃了两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再次加快了一些脚步。 长长的通道似乎没有尽头,而且周边的气温越来越凉,氧气也越来越稀薄,乔洛染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脚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铜币,小心地立在了面前的地上。 她一放手,铜币就自发的向前滚了起来,直到往前滚动了数十厘米才倒落在地上。 “君宥,我们再往下走。”乔洛染捡起地上的铜币,喊住了走在前方的南君宥,“这密道做的倒是巧妙,要不是温度不对劲,我恐怕还发现不了自己再往下走。” 南君宥看到了铜币的滚动,点了点头:“看来密道的终点应该是某个宫室的正下方。” 他看着衣着单薄的乔洛染,果断的解下了自己的外衣:“娘子,你穿着薄,小心别染了风寒。” “……我有内力护体,哪消得这般的小心谨慎。” 乔洛染嘴里说着,手上拢了拢还带着淡淡体温的外衣,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前走去,“我估计终点就在不远处了,快些走吧。” 南君宥被她的可爱反应逗的嘴角一勾,先前糟糕的心情总算回复了一些。 两人这次没有停歇了,顺着密道继续向 前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终于见到了一个虚掩着的木门。 两人都没有听到,除了对方以外第二个心跳声,乔洛染果断的上前将门推开,房间的一切顿时映入了眼帘。 ——是一件很普通的书房,书桌上散落着淡淡的灰尘,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软榻,和旁边的一个小小衣橱。 “怎么感觉像是有谁在这里居住似的。”总不能是有人被囚禁在了这里吧? 乔洛染摇了摇头,上前打开了衣橱,里面并没有放着什么名贵的衣服,反而叠着几件太监和侍卫的服饰。 “嗯?这衣服为什么会被收在这里?”她略微有些吃惊的拿起面前的衣服,除了淡淡的灰尘,衣服十分干净,甚至连一个破洞都没有。 如果说是宫中的太监或者侍卫被关在了这里,这衣服也说不过去,因为宫中两年才发一次新衣,太监或者侍卫衣服或多或少都有些补丁。 “这布料好的有些过分了。”乔洛染摸了摸眼前的衣物,虽然是寻常的太监服饰,可是这布料可不是下人用的起的。 南君宥走上前,随手拿起了一件衣服,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将衣服扔回了衣柜:“这个可 是成云锦,料子看起来朴实无华,但一匹布需要十八个绣娘用上整整一个月才能织出来,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极其柔软,穿在身上轻若无物,十分舒适。” 这种布料,只有皇室还有几大世家才买得起。 乔洛染对布料没有研究,先前拿起来也只觉得这衣服轻柔的厉害,现在听出了南君宥的言下之意,顿时有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这个衣服难道是给……给皇上穿的?!” “不错。”南君宥脸上似笑非笑,语气中含着淡淡的嘲讽,“这世间能用如此珍贵的布料来做成太监服的,恐怕也只有这一位了。” 他取下墙上的油灯,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面前的墙壁忽然发出隆隆的响声向两侧推开,露出了一条向上的楼梯。 这个机关并没有很隐蔽,开关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墙上,和之前书房的简直有天壤之别。 南君宥眼神讥笑地看着面前的楼梯:“我们上去吧,看看这楼梯最终通往哪里。” 乔洛染听出了对方声音里的不对劲,心中一沉,忽然上前一把握住了南君宥的左手。 “君宥,你如果不想去,我 们就不去看了。” 她就没有见过这样浑身透着压抑气息的南君宥。 南君宥一愣,反手握住了乔洛染的手,眉眼一柔,露出了一个微笑:“好” 他嘴里说好,脚下却没有停,只是肩膀似乎变得更加沉稳,脚步也变得更加有力。 楼梯只有一人宽,乔洛染被他牵着右手,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前面高大的背影,忽然一时心生感慨。 原来君宥已经……这么可靠了。 在她心中,君宥似乎一直是那个傻傻的宥儿的身影,即使知道了对方是故意装傻才表露出来的天真,可她总是忍不住内心更加疼惜君宥一些。 似乎自己必须像姐姐一样,替君宥挡掉所有来自外界的风风雨雨,挡掉所有来自敌人的严辞利箭。 可就在这小小的黑暗的楼梯里,她忽然发现,君宥已经可以自己支撑起所有的威胁。 这个身影仿佛有几份熟悉,仿佛有一个人也是和君宥这般,永远把她看作内心的珍宝,护在身后。 楼梯里的灯光模糊,高大的背影似乎渐渐和一个人重合了起来。 乔洛染眼中变得有些朦胧,自己都没注意到嘴里小小的喊了一声:“云冥……” 第四百一十六章 通往何处 “云冥……” 乔洛染喊出了口,才发现自己在说什么。 她吓了一跳,连忙回过神,还暗暗的嘲笑自己怎么会突然将君宥看成云冥。 两个人长的完全不一样嘛! 不过说起来,云冥似乎和君宥身材差不多,身高也差不多,难怪她一时昏暗竟然看错了…… 乔洛染暗暗的嘲笑了自己两句,忽然感觉前面的心跳声有些快速,她担心的拉了拉手中的手:“君宥,若是实在担心你就不必上去了,我一个人上去看看就好。” 她还以为南君宥是在担心上去会面对的东西。 南君宥心中早就有所猜测,已经过了最震惊的时候,现在早就没有那么无法接受了。 他突如其来的心跳加快,完全是因为乔洛染脱口而出的云冥二字!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洛染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整个人僵硬的脚步都迈不开,也幸好他是背对乔洛染,不然早就被乔洛染看出他眼底的慌张。 直到再次听到洛染关心的话语,他才反应过来洛染,并没有认出他的身份,可能因为巧合才随口说出云冥二字。 南君宥淡淡的呼了一口气,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关系,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楼梯并不算高,两人走到顶端,看着头顶的木板,就知道已经来到了终点。 木板十分严密,但是却在左上方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用手一拉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动静。 南君宥拉开小窗,微弱的冷风灌了进来,外面十分安静,显然没有任何人在。 他凑上前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看到任何人影,这才一把推开眼前的木板,用手一撑地面跳了出去。 乔洛染紧随其后,两人都顺利地离开了密道,观察着眼前的房间。 房间十分普通,看上去就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住所,但是这位置可就不普通了。 乔洛染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丝窗户,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她屏着呼吸,确定人都走远了,这才面露震惊的转身和南君宥说道:“这里……这里不是皇帝养病的偏殿吗?!” 刚刚外面走过去的人,正是她白天才见过的谭恩侍卫长! 南君宥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显然对这个答案有所猜测。 他们所在的这个偏殿并没有任何居住的痕迹,但是十分干净,看得出有人经常打扫。 “我们先回去,继续呆在这不安全。”生怕随 时都会有人来,南君宥再次掀起地上的木板,扶着乔洛染重新走回密道。 两人堪堪将木板关上,外面就传来了声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这大晚上的,还有人往这偏殿来不成?我看你就是成天闷头想太多!” “……我这也是担心嘛!” “担心什么担心,有那么多闲心,不如担心担心你那娘子什么时候娶?” “臭小子,谁允许你胡咧咧了……”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乔洛染这才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她一直屏着呼吸。 淡淡的木质香味从身前传来,乔洛染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被抱在君宥怀里,顿时脸颊一红——刚才两人下来的急,又不敢胡乱走动被听见声音,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南君宥,两个人强行站在了只有一人宽的楼梯上。 她连忙后退了几步,钻出了南君宥的怀抱,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怪我,没有让出位置来。” 南君宥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神色,嘴唇一撇,露出了个委屈的表情:“娘子不喜欢我抱抱吗?” “怎么会,怎么会。”乔洛染最是看不得他这一 副委屈的样子了,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太阳穴,“好了,站在这里说话不安全,我们先回到刚才的密室去。” 说完,她逃也似的往下跑去。 南君宥看着对方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狡猾的弧度——洛染,无论如何,你都逃不开我的掌心。 你是我唯一的娘子,我是你唯一的夫君。 两人回到了底下的密室,顿时都放松了一些,说话声音也大了许多。 “这密室通往的是皇上寝宫的偏殿,那难不成皇上和文贵太妃私底下还有联系?” 到了安全的地方,乔洛染总算开始冷静思考起来,想起一路上的点点滴滴,她脑海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不会是皇帝和文贵太妃有私情吧?!”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海中,就被她果断的抛弃,“应该不会,皇帝跟文贵太妃差了有十五岁呢。” 她看着站在一边默默不语的南君宥,推了推对方的肩膀:“君宥,你说呢?” 南君宥眼睛一眨,下意识的扶住了自己右手的拇指,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的扳指没有带。 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放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什么不可能的,不过是十五岁而已 ,高宗皇帝和皇后不是据说也相差有十二岁吗。” 乔洛染没有仔细的研究过这个朝代的史书,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顿时大吃一惊:“你的意思……难不成真的是皇帝和文贵太妃有私情?这怎么可能!” 文贵太妃不是先皇的青梅竹马吗?甚至本来是能当上皇后的! “这皇室,发生什么事都可能。”南君宥眉眼淡淡,仔细看,似乎能看出其中的讥讽,“我还以为皇兄对我是一腔疼惜,因为立场不同才彻底闹到决裂,却没想到,从头到尾都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他小时候所在的皇子所,旁边正是文贵妃的玉芙宫! 他以为的兄弟情谊,他以为的关心爱护,原来都只是他以为的! 南君宥捏着旁边的桌子,控制不住的在上面留下了四个清晰的指印。 很好,既然一切都只是他自以为是的脑补,那就不要怪他放弃这最后的兄弟之情了! 南君宥默默的收回了手,拍去了,手上的灰尘,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既然兄长只把我当做工具为您牵线搭桥,那就不要怪我将兄长当做工具,对您最爱护的这江山下手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再次约谈 "听说了吗,皇上病好了!” “啊?不是说皇上病的已经快要……” “小声点!皇上可是弘福天寿,这病自然能好!” “知道知道,那皇上这病一好,太子殿下岂不是——” “这还有个五皇子在呢,太子能不能坐上那皇位,谁知道呢?” 谈论的两人互对着挤眉弄眼了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开了。 这两日,皇上突然醒来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皇位之争竟然成了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就在谈论的两人身边,一个穿着斗笠的男人脚步平稳的走了过去,他身边若有若无的围着几个身形板正的人,其中一个还恶狠狠地瞪了谈论话题的两人一眼。 “冯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熟悉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冯术呲牙咧嘴了一阵,到底忍了下来,只是心里暗暗骂了两句愚民,故意大.大咧咧的用肩膀狠狠地撞了其中一人一下,哼着气扬长而去。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 身后拉扯的声音传来,白文斌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压低了声音向南泽溪问道:“殿下,要不然我们先走,让冯兄自己 去解决这点麻烦事。” 这傻大个光长肌肉不长脑子,成天就会在外面惹事,万一有一天耽误了殿下的正事可怎么办! 白文斌向来看不惯冯术,但是知道这种人在殿下手里还是有用的,不然早就出手将人直接解决掉了, 南泽溪淡淡地向后面看了一眼,身子都没有转过去:“等等吧,冯术有分寸。” 有没有分寸白文斌不知道,不过冯术那高大的身材和体型,让想找茬的两个路人纷纷闭上了嘴,乖乖的让出了道路。 几人继续向着目的地出发,街边路过的人陆陆续续传来的声音,全部都是在讨论这皇位之争,支持太子的也有,支持五皇子的也有,一时间竟然争的不可开交。 南泽溪听着这些议论声,脸色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白文斌就有些恼怒了。 “殿下,这帮愚民也敢大言不惭,随口议论皇家之事,看来得让人给他们吃点教训,长长记性才行!” 什么时候皇位也轮得到一帮百姓来说道了? 南泽溪面色不喜不怒:“罢了,你禁得了一人,禁不了千百人,不过是让别人说上几句,等他们说够了,自然也就停下了。” 白 文斌眉头紧紧的皱着:“可这话若是传进了太子的耳中,想要对您下手……” “有没有这些话,我那好哥哥都要对我下手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南泽溪抬起头,看着面前悬挂的云华楼三个大字,脸上露出了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我们最大的助力可不是外面那帮愚民,而是这里面的佳人。” 乔洛染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南君宥顺毛:“好了好了,我们都确定合作了,总要出来见面谈吧?每次都让下人转达书信,万一遗漏了怎么办?” 南君宥气鼓鼓的,他今日简单的易了个容,毫不犹豫的撵走了因冥亲自跟在乔洛染身边:“那家伙没安好心!万一娘子被他骗了怎么办?” “他骗我?我骗他还差不多。”乔洛染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突然听见了,渐渐清晰的脚步声,连忙在南君宥身后一推,“有人上来了,你快躲好。” 这弄得简直跟两个人偷情一样,南君宥更不开心了。 不过心里再怎么不爽,他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翻上了房梁,隐藏在高大的梁柱后面。 “王妃,别来无恙否——” 南泽溪人未至,声先到,语气充满了亲切和喜悦,“几日不见,我对王妃格外思念,只遗憾王府离我皇子府甚远,送信都颇为麻烦。” 他一双多情的眼眸牢牢的盯着乔洛染,眼中似乎传递出了脉脉深情,仿佛真的满心思念。 乔洛染最受不得他这一副深情的戏精模样,眼睛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殿下若是只想来与我说这些废话,那就恕我先告退了。” 南泽溪连忙露出了一抹急切,连连摆手:“王妃莫急,莫急。” 他挥了挥手,旁边跟着的几人恭敬地退到了楼梯入口,留下南泽溪和乔洛染坐在窗边。 “……”南泽溪眉眼似乎放松了一些,满脸佩服的看向乔洛染,“王妃当真是好手段!”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他的语气半真半假,乔洛染也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真心,只是神色淡淡的随意拱了拱手,眉眼十分漫不经心:“夸奖就不必了,皇上醒来可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南泽溪手里倒茶的动作顿时一顿,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的苦笑。 距离乔洛染和南君宥从 宫中出来已经过去五天了。 这几天舒妃成功的用愿意下毒的借口唬住了太子,将圣莲香给停了,再加上乔洛染的药,皇上已经在一天前彻底醒了过来。 皇上醒过来了,太子就算意识到自己被骗也来不及了,只能咬着牙强行打起精神,满脸笑意的恭喜了皇上,顺便交还了自己的监国权。 不过长久的昏迷到底消耗了皇上的大多精气神,皇上虽然醒来了,可也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就连奏折都需要别人念给他听,没有办法亲自批复。 而且,现在最大的问题…… “只要南千川一日还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你就永远都竞争不过他。” 乔洛染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这朝堂中的人呀,大多数都是那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人就往哪边倒,皇上虽然醒来了,可是这身体随时都可能会去了,皇上一旦没了,太子可就名正言顺的上位了,怎么也轮不到你。” 太子先前监国,朝中的南泽溪党为什么会被打压的几乎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仿佛朝中全都是太子的人。 这可不是因为太子的魅力,而是因为朝中大多数墙头草们以为皇上真的醒不来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诉求 如今皇上醒来了,南泽溪的手下抓住机会一举夺回了许多权利,和太子一党的人二分朝堂,一时间斗得不可开交。 而原先没有站队的中间人,纷纷观望,尚且不敢加入,使得南泽溪和南千川的势力一时间僵持住了,双方都没有占上风。 而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南泽溪脸上露出了几分苦笑:“让王妃看笑话了,或许是我比起太子殿下还是差上几分……” 他的语气倒是挺诚恳的,乔洛染顿时高看了他一眼,愿意认清自己的不足,总归是优秀的品质。 “想来你也很清楚,皇上的身体……可撑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不知王妃可有一个准确的时间?” 乔洛染回想一下当时的脉搏,砸了一下嘴:“估计就是这两个月了。” 那就是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南泽溪神情顿时带上了些许紧张,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洛染悠悠然的捏起了一块茶点,被灌了半杯茶水,悄悄的朝着旁边呸了两声。 她看着南泽溪一脸的凝重,好心的转移了话题:“还没有谢过殿下帮忙解决王府那几家店铺的问题。” 在皇上醒来的当天 ,她就收到了刘掌柜传来的消息,那几家和王府作对的店铺,都纷纷关门的关门,卖店的卖店,全部都消停了。 一提到这件事情,南泽溪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无奈,连连摇头说:“王妃可是将我给坑惨了!这下可好,本来左相与我就有所误会,现在更是解不清了,王妃可是要好好补偿补偿我啊——” 有误会?补偿?补偿个屁。 乔洛染心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暗暗骂了几句这些,皇族中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 左相是谁?那可是太子背后的最大助力,就算没有这回的事,他南泽溪能和左相和平相处? 说这话也不过是想从她这里多讨几分好处,乔洛染呵呵冷笑了两句,不搭他的腔:“殿下金枝玉叶,什么都不缺,我不过一个傻子王爷的王妃罢了,又能补偿殿下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僵住。 南泽溪和乔洛染对视了一眼,忽然默契的同时移开了视线,转移了话题:“王妃,合作讲究双方的信任,本王已经展示了我的诚意,王妃总该说出你的诉求了吧。” 上次两人只是简单的达成了一次交易,可根本算不上合作 。 南泽溪想要试探乔洛染的能力,乔洛染又何尝不是想要试探南泽溪的诚意? 双方都是谨慎的人,也都看出了对方的目的,这才使得上次的交谈浅尝辄止,没有进一步深谈。 而上一次的交易成功了,南泽溪尝到了甜头,乔洛染也看出了他的诚意,今日这一次的约见,正是为了确定接下来的合作。 而相比之下,这份合作对于南泽溪来说更加的重要,所以南泽溪的姿态也放得更低,毫不犹豫的接手了乔洛染扔过来的烫手山芋。 南泽溪说完话,两眼紧张的盯着乔洛染,对方接下来所说出的话,将对两人之间的合作至关重要—— 乔洛染眼睛平静无波:“很简单,我会全力帮助殿下打败太子,而殿下也要承诺,现在尽力保护宥王的安全,且在未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宥王出手。” 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宥王出手! 南泽溪一下子有些呆住了,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过乔洛染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他想过乔洛染或许会提出合离,或许会想让他放她离开去川蜀——他还没忘记,自己接到消息得知堂堂宥王妃,竟然跟着朝廷重犯一起去 了川蜀有多么震惊——他,甚至想过对方会不会狮子大开口,想要更多的钱财或者皇后的地位。 他不信在他这般示好之下,眼前的女子竟然一丝心动也无。 南泽溪想过许许多多乔洛染,可能会提的条件,可唯独没有算到这一条:承诺永远不会伤害宥王! 这本来是个很简单的条件,无非就是个傻子,放他一条生路又如何。 可是南泽溪不知为什么,心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盯着面前的人:“你就只想要这一个要求?” “那是当然,这么简单的条件,对于殿下来说应该也很容易办到吧?” 乔洛染笑眯眯的看着南泽溪,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她可只说了全力帮助南泽溪打败太子,她可没有说什么帮忙登上皇位之类的话啊! 云冥可是还在川蜀虎视眈眈呢。 一旦朝廷和川蜀动起手来,云冥肯定不会伤害君宥,但是朝廷就难说了,君宥身份这般尴尬,双方一旦有所冲突,肯定是第一个被拉出来顶罪的。 而只要南泽溪顺利的登上了皇位,且承诺永远不伤害南君宥,那么 即使将来双方打得再怎么震天响,也不可能随意的将君宥拖入战局了。 君宥的安全有了保障,她也就放心多了。 至于她自己?这个世界上能伤害到她的人,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 看着面露迟疑的南泽溪,乔洛染故意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要求,殿下难道连这都不能答应?殿下该不会是怕自己根本护不住宥王的安全吧?” 小小的激将法,向来都简单又有效。 果然,南君宥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果断的点头答应了下来:“王妃全力助我,却只有这么点要求,本王怎么可能不答应。” 乔洛染满意地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白纸,上面已经写好了她提前写上的合作内容,并且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指印:“那殿下就来签一下合同吧!一式两份,按上指印,我们一人一份收好!” “合……同?那是什么?”南泽溪第一次听到这么个名字,好奇的伸手拿了过来,展开面前的白纸一看,顿时忍不住啧啧称奇。 “约定内容,再辅以双方签名指印为证,若是用作商人交易,恐怕是维持双方信任的一种好手段。” 第四百一十九章 准备开张 “这是从犯人签字画押改良而来的想法?倒真是天马行空,偏偏行之有效,最好是有律法约定保护,更能保证这合同的效用。” 南泽溪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这么一纸合同最重要的是双方能够信守承诺。 若双方都是讲信誉的人,这一纸合同自然有效,但凡有一方是个泼皮无赖,便是将十个手指的指印按上去都只是摆着好看而已。 所以这合同想要生效,最好是有一个权威的机构为他背书——现代是法律,古代就是律法了。 乔洛染有些惊奇的看了他一眼,难得一个古人竟然能一眼看出这合同最大的价值和缺陷,要是生在现代,恐怕也是叱咤一方的商业大佬。 “殿下说的是极,不过我相信殿下肯定不是那背信忘义,毫无信誉之人。”她一边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盒印泥,“殿下,别忘了盖个指印。” 这说的话和做的事可没有半点相符的。 南泽溪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不仅没有半分生气,反而觉得对方有几分可爱。 他展开合同,详细的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便果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时在旁边按下了一 枚指印:“王妃放心!本王承诺之事自然不会违约。” 双方签署完毕,合同正式生效,乔洛染喜滋滋的收好了面前的一份合同,再抬头已经恢复了刚开始时的面无表情:“殿下还有事吗?没事就请吧。” “……”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南泽溪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王妃……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总该告知本王,你下一步的想法吧?”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得自然了许多,比起刚来时刻意伪装出来的深情款款,显得更加疏离,也更加轻松了。 乔洛染只觉得对方说话自己顺耳了许多,给面子的点了一下下巴:“别急,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在朝堂上尽可能的压过太子一党,抢到更多的权利,否则将来你上位,不说太子,就朝中这些大臣就够你喝上一壶的。” 她站起了身,“以后见面我会继续让小猴子……让我的手下和你联系的,地点就在这云华楼。” 说完,她像是不耐烦继续呆下去了,转身向着楼梯走去,“那么我就先告退了。” 乔洛染脚下生风的瞬间消失在了二楼,与此同时,一 道阴影从房梁上闪过,再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南泽溪甚至来不及说出什么阻拦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还没有凉的茶水,无奈的叹了口气。 “殿下何故如此愁眉不展?”白文斌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南泽溪的身边,满脸关心的问道。 他没有完全听清这边的谈话,却也隐隐约约的听了个大概,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轻视,“那个王妃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殿下一个天大的人情,竟然只用来交换傻子的安全。” 他这么一说,南泽溪心里顿时更有些不是滋味了。 偏偏又不能说出为什么不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不爽,南泽溪只能站起身,瞪了白文斌一眼:“站在这里废话什么?回去了!” 他转身离去,只留下白文斌一脸无辜的摸不着头脑。 …… 乔洛染这回没有绕路去买街上杂七杂八的小吃了,和南君宥回到府中,就迫不及待的让人喊来了刘掌柜。 “见过王妃。”刘掌柜仍然是那一副温和老好人的模样,但倘若谁真的将他当成了老好人,恐怕会被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 乔洛染指了一下面前的座位:“坐吧,我先前让你关了的那几家店,里面可有按我说的全部拆了重建?” 那几家店也就是先前被左相府针对,亏损的格外厉害的几家店,乔洛染不仅让刘掌柜调走了里面原先的掌柜,关掉了店铺,还给出了一份设计图,让刘掌柜找人按照这个设计图重新建造。 眼下已经过去一周了,店铺毕竟不是大动,只是更改一下里面的构造,她估摸着应该也差不多了。 刘掌柜想到这个就满心的好奇和无语,出于这件事是王妃的吩咐,他也就没有多问,而是老老实实的去雇人按图纸重新装修了店铺。 “回禀王妃,墙饰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只差将那几件大宗的柜,柜台搬进去,便可完成了。” “如此甚好!”乔洛染满意的拍了拍刘掌柜的肩膀,将他弱小的肩拍的啪啪响,“我命你找的寡妇和孤儿也可都收容好了?” 说起这个命令,那就更奇怪了,乔洛染让刘掌柜专门去寻找生计过的艰难的寡妇和孤儿,若是没有住的地方,还让人搬进了专门空出来的几间宅子——王府名下有十数间空宅,租出去了大半,可还 有一些位置偏僻或者价格昂贵的没有租出去,乔洛染特意让他收回了人牙子那边发布的出租消息。 刘掌柜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忠诚的性格让他不会有过多的疑问,老老实实的低头回答道:“回王妃,人都已经找好了,有二十来人左右住进了王府准备的空宅,还有七八人选择住在自己的家中,此外,城中半大的乞儿据说结成了什么丐帮?没有一人应承属下的邀请。” 丐帮?那估计就是小猴子手下的人了,想不到小猴子现在也是名声在外的组织老大了…… 乔洛染满怀欣慰地摸了摸下巴,随意的摆了摆手:“那就不管他们,我让你准备的原料呢,可都已经准备了?” 说起原料,东西虽然五花八门,让人摸不清头脑,可至少是个实实在在的方向了,证明王妃的确是想做生意,而不是彻底玩砸这几家店。 刘掌柜肉眼可见得轻松了一些:“都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就堆在城西的宅子中,让那群夫人们帮忙看着。” “好!”乔洛染雄心壮志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你让人都准备准备,我要亲眼去看一看,三天后,我们的新店就开业!” 第四百二十章 木兰阁 说起这几家铺子未来具体干什么,乔洛染也是费了许多苦心。 原先这几家铺子虽然地理位置尚佳,可里面卖的东西十分寻常,属于大街小巷都可以见到的普通货物。 就拿地理位置最好,东街的那家米铺来说,这家米铺原先是韩芊芊和乔洛染打擂台的那家铺子,利润在众多店铺中也数一数二,但是卖的却是最为常见的米粮。 左相府的人在隔壁开了一家同样卖米粮的铺子,不过是压低了一成的价格,就迅速的抢走了大部分原先属于宥王府的顾客。 毕竟一模一样的东西,另一家更便宜,为什么不去另一家买呢? 宥王府的米铺随后也尝试跟着压低价格,可自己压一成,对面就压两成,自己压两成,对面就压四成!再压下去,便是连成本都赚不回来了,好好的利润大店,竟然亏的账面好几个月都是赤字。 加上掌柜是临时调换上的人,经验不足,更是加快了店铺的消亡。 她要开就要开绝无仅有,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店铺! “主子,到了。”一丝亮光从掀开的马车帘透了进来,因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乔洛染 顺着他掀开的帘子跳下了马车,善喜和刘掌柜紧随其后。 “木兰阁?”乔洛染看着高高悬挂的牌匾,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个名字是谁起的?倒是个好名字,英姿飒爽,看着就觉得豪气。” 木兰阁!这名字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花木兰的私宅呢。 刘掌柜没明白乔洛染的笑点,有些懵懂的看着她:“额……回主子,这木兰阁原先是种植木兰花的专用宅邸,主子说要空出一间宅子,专门提供给将那群人住,这才让原先在这养花的花匠都换了个地方,空出了这间宅院……” 他小心翼翼的说着话,还不停的用眼睛余光打量乔洛染的反应,显然没有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名字让王妃笑得这么开心。 乔洛染被他看的一哽,突然就笑不出声了。 也是,她都忘了,这里是个架空的朝代,估计根本就没有花木兰这位历史上的女性英雄…… 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乔洛染淡淡的嗯了一声,背着手率先迈步走进了木兰阁。 刘掌柜连忙恭敬地跟了上去,心中还暗暗吐槽了一句,主子的心思可真够难琢磨。 木兰阁倒是不大,很 普通的一个三进两出的宅院,可能因为原先是用来养花的,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木兰花。 眼下已经是入春了,木兰花也一朵朵含苞待放,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一眼望过去,就令人心情舒畅。 乔洛染看着眼前的美景,心情果然好上不少,她背着手还没往前走上两步,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娇喝:“你是谁?” 姜素素眉眼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这间别院是私人宅邸,平日里除了刘掌柜根本就没有男人会来,现下突然出现了一个从没有见过的男子,便是对方再怎么温雅隽秀,也掩盖不了可能来意不善的事实。 幸好今儿个难道她值守前门,要是换成那几个好脾气的,指不定人都得吓得没了三魂六魄。 想到这,姜素素的语气更加强硬了一些,再次皱着眉问了一句:“这儿可是王府的别院,不论你是什么人,都速速离去,不然我可就要喊人了!” 她可没说谎,毕竟是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和幼儿住在这里,刘掌柜特意请了几位侍卫看着别院,以防出现意外。 当然,出于名誉上的考虑,人并没有 住进木兰阁,而是住在这附近。 乔洛染打量着眼前娇小的女子,她比她矮了足足一个头,面容只能称得上清秀,此时正叉着腰气鼓鼓的看着她。 个子虽然矮,一双眼睛却颇为有气势,斜眼一看,被看的人只觉得自己瞬间矮了三分。 倒是个挺有领导气质的女子啊! 乔洛染来了点兴趣,也不回话,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眼前的人。 姜素素说了半天,眼前的男子都没什么反应,只是用一种欣赏中透着欣慰的眼神,不停的打量她,她被看的有些羞恼起来,音量都提高了一些,“你这人是聋子吗?问半天都不会回答的!” 乔洛染今日出门为了方便,特意穿了一身男装,出来的时候只想着不被人发现,到是忘了一个男人来女子居所到底多有不便。 听见身后人的惊叫,她本来第一时间就想解释,可见着女子的反应,她又起了几分考验的心思,故意带着几分色咪咪的将人从头到脚扫了几眼,向着人走了几步:“小娘子倒是好姿色,怎么一个人住在这般大的别院?” “你……说话可注意着些!”眼见着眼前人仿佛真的图谋 不轨,姜素素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却又强自冷静下来,勉强扯着嘴角往后走了两步。 “这位公子想要撒欢,可要看看地方,这可不是什么寻欢作乐的去处,要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给家里带去了不该带去的麻烦,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她的语气温柔中透着一丝威胁,语气不急不徐,有理有据,如果来者真的是一个误闯进门的浪荡子,说不定还真的会被这话糊弄过去。 乔洛染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豪放不羁的摆摆手:“小爷可不在乎这些,小爷家里有的是钱!” 她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姜素素被逼着一步接一步的往后退,色厉内荏地威胁道:“公……公子……请自重!若是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喊人了!” “你倒是喊呀,小爷都要看看,你能喊来什么人。” “你……你……卑鄙无耻!”姜素素气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却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妥帖的办法。 要真是大喊大叫,不仅没有叫来侍卫,反而把姐妹们喊来,也让眼前这个贼给欺负了怎么办? 姜素素着急的跺脚,干脆闭上了眼,闷头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女掌柜 乔洛染没想到姜素素脾气竟然这般莽直,顾不上继续装下去了,一把揽住了姜素素的腰,语气责怪的制止:“怎么能这般莽撞?遇到了一个开口调戏的纨绔就要往墙上撞,你有几条命够撞的?!” 姜素素比她足足矮了一个头,只觉得自己一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胸前仿佛听到了什么柔软的地方,她有些七荤八素的抬起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怎么……柱子是软的?” “软什么软,是我把你给救下了!” 乔洛染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在了姜素素额头上不停的点点,“光有一股心气是不够的,还得有些智慧才行!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得想办法把消息通知出去,让人叫侍卫过来,不然你白白的赔一条命,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啊……啊?”姜素素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突然一下变了一副面孔的“邪”公子,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了,“你,你不是……” “主子!这,这是怎么了?”善喜和刘掌柜总算姗姗来迟,看着面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下子也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主子? ”姜素素下意识的转头过去,看见了熟悉的刘掌柜,听见对方口中脱口而出的尊称,脑子突然灵光了起来,“你,你就是……” 乔洛染嘴角含笑:“不错,我就是……” “你就是宥王殿下!” 乔洛染一句话哽在了喉咙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男装。 姜素素激动的大喊完,突然又感觉不对的歪了歪头:“不对,宥王殿下不是个傻子吗?” 她狐疑的盯着乔洛染上看下看,身体用力想要挣扎出去,“我看你可清醒的很!你不是宥王殿下,你是谁!” 乔洛染无奈的顺势松手放开了力道,摸了摸鼻子,长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今天就不穿男装出来了! 刘掌柜在旁边听了半天,总算大致明白的前因后果,连忙满脸笑意地走上前:“哎呀,可都是误会,姜娘子,这位就是我的主家,也是她让属下给大家提供住的地方——主子?” 他语气疑惑的看向乔洛染,显然,在询问要不要告知对方她的身份。 乔洛染差点将人带到沟里去,此时颇有些不好意思,郁闷地摸着鼻子走到一边,胡乱地点了点头。 刘掌 柜笑着作了个揖,笑眯眯的看向一脸茫然的姜素素:“姜娘子,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宥王妃……” 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那边总算说清楚了,姜素素因为没轻咬着下唇,满脸羞赧的走到乔洛染身后:“姜素素见过王妃殿下!刚才,刚才是民女冒犯了……” “不必了,刚才也是我多又不对,快起来吧。”乔洛染同样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人扶了起来,“方才姜娘子对我的身份有所误会,我这才想着顺水推舟试试你们的自保能力,吓到了姜娘子可真是不好意思。” 两个人你道歉来我道歉了半天,最终被不耐烦的善喜打断了:“主子,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还怀、着、孕呢!” 自从善喜也知道了乔洛染“怀孕”的事情,有事没事就喜欢说出来提醒提醒乔洛染,嘴里说的是怕主子露出什么异样被别人发现,但乔洛染严重怀疑她只是想要趁机看笑话而已。 不过老拉着别人站在前院也不像样子,乔洛染摸着下巴微微一笑:“想来你们应该也很好奇,我为什么要邀请你们过来,把人都叫到前厅来吧。”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前 厅就挤挤挨挨地站满了人。 乔洛染睁眼一看,大约有十数个女人带着自家的孩子,孩子年龄大多也不大,最大的看着也就十一二,最小的还抱在怀里。 先前在前门差点撞柱子的姜素素隐隐约约有点领导者的意思,不仅坐在所有人最前面,其他人见到乔洛染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上座,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姜素素的脸色。 果然不愧是她看中的人,就是这脾气也忒烈性了一点,最好把那遇到紧急情况就想撞墙的习惯给改过来。 见人都到齐了,刘掌柜上前一步,声音恭敬的说道:“这位是王府的王妃殿下,以后就是各位的主家了,快来见过殿下。” 听到来者是王妃殿下,女子们才总算不那么束手束脚,但表情还是有些拘谨,姜素素眼睛一眨,主动站起身来,半跪在地上:“民女见过王妃殿下——” 有她带头,众人稀稀拉拉的跟着跪在后面,行礼声此起彼伏。 “都起来吧。”乔洛染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再刻意压低嗓子装作男声,“各位也都不是孩童了,我请你们到这里可不是免费给你们白吃白住的,接下来我会教授各位一 些简单的看店和管账能力,各位学会以后就要在王府的店铺里工作了!” 哗—— 众位女子纷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议论纷纷起来。 教她们看店和管账?去店铺工作?这,这不是让她们去当掌柜吗! 就连姜素素也不敢置信的用手帕捂住了嘴,磕磕绊绊的追问道:“王妃殿下……我们,我们可是女子啊!” “要的就是女子。”乔洛染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些事情以后再谈,当务之急是你们必须学习一些管账的基本能力,如果学不会,可当不了掌柜……对了。” 她抬起头看向众人,声音陡然冷凝了下来:“去看店,招待的都是各家夫人小姐,但也意味着抛头露面,如果你们有谁不愿意,我不会强求,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收拾东西走人了。”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不少人紧张地捏着手帕,眼中透着挣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乔洛染并不在乎人走不走,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她敲了敲桌子,让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彻底消失:“各位,你们有一柱香的时间考虑,一柱香过后,我就默认留在此处的人都愿意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心气 厅内彻底寂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将手中的帕子揉成了腌菜干。 有几个眼见着就是性子软弱的,眼泪汪汪的看着姜素素,要不是一脸冷淡的乔洛染还坐在上座,估计都要冲过来求助了。 乔洛染吹了吹茶叶的浮沫,内心有些无奈。 或许是她有些想当然了……看来即使是受尽了生活所迫的寡妇,也不见得能突破内心对未知的恐惧,迈出这一步。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接下来的计划必须要这么做,而身为一个普通人,她或许没有办法彻底改变古代男尊女卑的事实,但至少能尝试改善一下这些苦命女子的生活。 乔洛染抿了一口茶,苦涩的茶味弥漫在口腔中,顿时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喝过,质量这么劣质的茶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乔洛染眼睛微动,旁边的刘掌柜收到了她的示意,带着满脸慈善的笑容,从旁边端起了一个托盘。 “诸位娘子不用太过紧张,王妃殿下没有逼迫你们的意思,这里是足两的纹银,若是不想为王府干活,可以过来领取十两纹银再离开。” 他没有说为王府干活能领 到多少银两,不过只要是个脑子灵活一点的,都能想到这个数目肯定不会比十两纹银低。 乔洛染深谙上位者的大棒加枣策略,在召集人的时候就已经和刘掌柜说好,她说完后,让刘掌柜出面安抚这些被吓得不轻的女子们。 刘掌柜和女子们先前已经有过数次的接触,留下了一个和善的印象,出面做这个事再适合不过了。 果然,有了这个一个美味的大萝卜,在场的人总算不再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心思灵活的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内心盘算着拿钱走人好,还是跟着一起做好。 乔洛染稳稳的坐在座位上,将众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 她是故意没有说出以后的待遇,但是任何一个目光长远的人都能看出,能够大方的给出十两纹银遣散费的主家,日后待遇也必然不会小气。 如果是连这点都没有看出来,那早早走了也好,省得在店里拖后腿。 大概过了有几十息,人群中一个女人率先走了出来,乔洛染注意到,她手里还牵着一个齐腰高的男童,看着也就是十一二的年纪。 女人哆哆嗦嗦的看了乔洛染一眼,怯生生地走到了刘掌柜面前,结 结巴巴的说道:“刘……刘掌柜……我……” “三娃子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了,眼下是最需要一笔钱,好好找个教书先生才行。”刘掌柜疼爱的摸了摸男孩的头,从托盘上一抓,拿起十两纹银放到了女子的手里,“这银子崔娘子可要收好了,别又被哪个手长的家伙给摸走了。” 崔娘子捧着手中的银子,激动的连连点头,连话都不会说,朝着刘掌柜猛的弯腰一鞠躬,又走到乔洛染面前结结实实的跪下行了个大礼。 乔洛染差点冲上去将人扶起来,人都快站起来了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冷脸人设,只能尴尬的干咳了两声,随意的摆了摆:“拿了钱就走吧,到了外面,可注意着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是!”崔娘子那老鼠一样的胆子被吓得又磕绊了,弓着腰拉着自己的孩子,飞快地离开了前厅。 有这么一个成功的例子在这,剩下的人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纷纷走到刘掌柜跟前拿钱,走之前还不忘朝乔洛染磕个响头,把乔洛染难受的恨不得拔腿就走。 朝别人磕头对现代人来说是一种难以接受的行为,被别人磕头也是啊! 眨眼间, 屋内就走了小半的人,只留下十来个看着年纪大些,性子沉稳,又或者身边带着好些个年龄小的孩子。 一柱香缓缓的烧完,剩下的人也没有再走到刘掌柜跟前的了,乔洛染看着眼前的十来个人,满意的缓缓笑了起来:“很好,我只能说,你们做出了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她看着始终牢牢地坐在座椅上的姜素素,语气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不想走?” 姜素素听见乔洛染的问话,抿唇一笑,露出了浅浅的梨涡:“既然王妃殿下愿意给十两纹银给离开的人,自然会给我们更多,我又为什么想走呢?” “好!”乔洛染欣赏的拍了拍手,“这木兰阁就先交给你管理吧,接下来的时间,我会让刘掌柜过来教导你们管理一家店铺需要做些什么,你们能学多少学多少,一周后我会来考核一次,到时候能拿多少月钱,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这考核对于眼前的女子们来说都是新鲜的玩意,不少人都露出了又好奇又害怕的神色,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忍不住插口问道:“王妃殿下,那究竟能拿多少呢?” 旁边的人顿时对开口问话的人投去了惊恐的眼神, 又满脸担忧的看着乔洛染,生怕这位冷脸的王妃开口降罪。 不过她们显然想多了,乔洛染不仅没有降罪,反而带着几分欣赏的看过去:“很好,在这木兰阁,就不要做了唯唯缩缩的懦弱之人,想问什么就大胆的开口问!一个月考核,如果你们顺利通过的话,就会接手王府的一家店铺,掌柜月钱五两银子,店员二两银子!” 月钱五两! 在场的人们听到这个数目,都忍不住露出了向往的神色,这个月钱数目可是连普通男人都赚不回来的! 乔洛染仿佛能看到她们眼底熊熊燃烧的野心,嘴角缓缓的勾起。 有些人,过得行尸走肉,那是因为已经没有了心气。 一旦心里的那口气提起来了,这人自然也就上进了。 她站起身准备离去,姜素素这回机灵了很多,带着众人纷纷行礼:“恭送王妃殿下——” 这回声音整齐又嘹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事先集体训练过。 乔洛染走到门口挥了挥手:“不必送了,接下来的日子,抓紧时间学习吧!” 她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又回想起了这间别院的名字,忍不住会心一笑。 木兰阁。 真是个好名字。 第四百二十三章 拜访老朋友 将人培训到能顺利上岗还要一段时间,乔洛染一面继续让刘掌柜监督着几家店铺的装修,一面把收养的孤儿都送到了君染药铺,让乔侯去训练他们。 这边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乔洛染暂时将目光转回了皇位之争。 这两日南千川和南泽溪的人在朝堂上整日唇枪舌战,就差把狗脑子打出来了,朝事可以说是乱成了一锅粥,得亏皇上躺在病床上起不来,要不然看到这一幕恐怕人都要闭过气去。 可即便如此,皇上的身体情况可算不上好,在现代一个好好的人在床上躺了半年都要元气大伤,何况是没有吊瓶没有葡萄糖的古代。 虽然清醒过来了,可平日里皇上大半时间还是昏迷不醒的,偶尔清醒的时间还要处理朝政,整个人头发都白了大半,肉眼可见的衰老,全靠人参吊着一口气才勉强支撑下去。 如此一来,南泽溪想要将南千川拉下太子之位就更难了。 皇帝眼见着人随时都可能会去了,这般重要的时候,有太子在,江山才不会乱。 若是随随便便就废太子,不说太子背后的党羽,恐怕连中立派都不会坐视不管。 ——前提是, 南千川没有犯大错。 朝堂上的事,乔洛染帮不上忙,顶多只能出谋划策,南君宥就更别说了,他被排除外朝堂之外已经很久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乔洛染就会冷淡旁观,任其发展。 今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先是如往常一般习惯性的来到主卧敲了敲门,得知南君宥一个大早出去了的消息。 “君宥这两天怎么老是往外跑,万一遇到了危险可怎么办。”乔洛染不解的皱了皱鼻子,抓着眼前的云泽仔细叮嘱,“王爷出门的时候你也跟着去,别出了意外……人回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云泽讪讪地笑了笑,老老实实地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乔洛染不觉有异,转身走了,倒是善喜狐疑地看了人好一会儿,直把人看冒了汗,才在乔洛染的询问声中离开。 云泽一回想自己刚才的反应,懊恼地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他现在的身份是被买来的贴身奴仆,不是在外的侍卫。 他应该自称奴才,而不是属下! 幸好王妃没发现什么异样……倒是善喜那个小姑奶奶那边,看来得找个机会堵了她的嘴…… 乔洛染固然继承了原身的记 忆,可有些事情如果不是有意回想,根本记不起来,更别说说她最看不上的规矩了。 善喜就不同了,身为正统的古代人,有些尊卑的规矩牢牢地刻在她骨子里,是改不过来的。 “看来得找机会和王妃说一声……”善喜嘴里嘀咕了两声,紧跟着乔洛染的脚步离去。 …… 这两天,朝堂上争的厉害,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吵上几个时辰,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背后的实际纠纷。 心思灵活些的都早早的避开了这场漩涡,或是调离京城,或是告老还乡,总之用尽了一切借口远离这些是非。 武晨源上报亲父身体欠佳,需贴身侍疾,就呆在府里闭门不出了。 他最不耐烦这些嫡庶之争,对南千川和南泽溪明里暗里的示好也只当没看到,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早早的躲开了。 不过,漩涡中心的人哪有那么容易离开呢? 宁毅候的称号可是付出了老老少少数条性命,实实在在打出来的,两代侯爷都深得陛下的信任,不仅没有收回手中的兵权,还将最为重要的御林军交给小侯爷管辖。 这些天上门来找武晨源求助的,讨好的,威胁的人数 不胜数,他都只有一个反应:赶出去! 今儿一大早,宁毅侯府的大门又被敲响了。 吴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开门,左手抹去眼角产生的生理性分泌物,右手拉开了门上的门栓,嘴里还嘟嘟囔囔个不停:“谁啊,怎么一大早的,不知道我们候府这段时间不见客吗……” 大门拉开,一辆低调普通的马车停在门口,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站在门前,笑盈盈的看着他:“这位小哥,还劳烦通报一声你们小侯爷,就说老朋友拜访。” 吴三呆愣愣的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上的仙女。 他接过对方手中的名贴,一向大.大咧咧的性子竟然变得有些扭捏了起来:“好,好……姑娘稍等……” 一刻钟后,乔落染被请进了宁毅侯府的前厅。 武晨源看着乔洛染的眼神惊讶中带着兴奋,还有自己都没有觉察出的几分喜悦:“王妃,真是许久未见!”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上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将手收了回去,脸上露出了几分歉意:“却是忘了王妃有孕在身……阿成,去把屋中的碳点起来,春寒料峭,别让王妃冻坏了身子。” 他语气平常的吩咐着,听不出有什么别的想法。 乔洛染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小腹,内心暗暗吐槽,得赶紧把自己这个“孩子”给解决了。 有孕在身简直就是加了一层虚弱buff,走到哪都有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怠慢了她。 被人扶着在放上软垫的座位上坐下,乔洛染这才总算松了口气,有些歉意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武晨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应承侯爷训练御林军之事迟迟没有完成,实在是对不起侯爷。” “王妃说的什么客气话?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还是王妃……和王爷的身子重要一些。” 武晨源无所谓的摇了摇手,不敢抬头看面前巧笑嫣然的女子,索性看着面前的茶杯,“倒是前段时间武某几次上门递贴求见,王妃都避而不见,武某还以为是哪里惹得王妃不开心了……” 他一说,乔洛染的确想起了这回事,影三将她不在的期间,上门拜访的人列了个名单给她,其中宁毅候牢牢占据榜首,达到了惊人的十六次。 宁毅候跟乔洛染可是熟识,影三哪里敢冒充乔洛染去见他。 第四百二十四章 御林军计划 乔洛染一想到眼前的人被拒绝了十六次,内心就颇为愧疚。 她又不能明说自己前段时间离开了,府中的那个只是个替身,只好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尝试转移话题:“前段时间王爷病的严重,所以我才无心见客……听说老侯爷病的严重,侯爷上书朝廷,辞去了九门提督之位?” 这些事倒不是什么秘密,她托人随意的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 武晨源果然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眉宇淡淡的说道:“王妃也知晓,朝廷这段时间乱得厉害,武某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也不想淌这趟浑水。” 按理来说,这种话他不应该对外人说出口的。 可是乔洛染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人仿佛不知不觉中可以卸下心防,加上武晨源本周没有多少对她的防范心,这才将心底之言脱口而出。 他说完话才觉察有所不妥,抬眼环视了周围的下人一圈,掩饰性地举起了手中的茶杯,“咳咳,我的意思是,家父身体的确需要静养,武某想多侍候在家父身边左右。” “那御林军那边……?” “皇上没有准许武某的请辞,只是批准了这段时间的休沐。”说起这个,武晨源 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郁气,“平日里还是需要隔三差五的去看着他们。” 九门提督掌管全京城的御林军,看上去风光无限,可事实上,能进御林军的大部分家世也不会差,随便一块板砖砸下去,说不定就能砸中几个世子侯爷。 武晨源虽然是宁毅候侯爷,可到底是个庶子出身,还是嫡兄死后才接替过了这个位置,平日里看不起他的大有人在。 加上他的性格本来也不擅长管理下属,平日里对着这些出身娇贵的公子哥们可谓是苦不堪言。 这也是当初他发现乔洛染身手不错,头脑清醒,就极力邀请她帮忙训练御林军的原因。 武晨源的表情一出,乔洛染也想起了自己当初刚进御林军时那帮军痞的态度,眉头微微皱起:“莫不是这帮混小子还敢为难侯爷?” 她记得她刚去的时候就被那帮人给笑话了一通,还是她动手将人一个个打服气了才闭上了嘴,可即便如此,仍有那些个看不起女人的家伙心里憋着气。 要不是后来她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拖延去的少了,她绝对要把这帮人拖出来好好教训一通才是。 武晨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有些落 寞:“到底还是我比不上大哥,不然哪会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 “侯爷这话说错了!”乔洛染拍了一下桌子,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这帮人只要想编胡话,就算别人再怎么优秀,也能被他们编出放浪形骸的传闻,这怎么能怪到侯爷身上呢?” 她拧着眉,眼中闪过了一丝讥讽,“侯爷合该给这些家伙吃些苦头,长些教训才是!” “……王妃说的有理。” “现下皇上重病在床,御林军作为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极其重要,侯爷应该重视起来才是。” “我也知晓。”武晨源叹了口气,他不是擅长搞那些阴谋诡计的性子,有些事知道了,和愿不愿意去做是两码事。 乔洛染看着他不太情愿的模样,眼珠一转,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侯爷的心思我明了了,不如这样,等侯爷下次去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如何?” 武晨源有些吃惊的看着她:“这……可是王妃的身体……” “这些都是小事。”乔洛染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我无大碍,就看侯爷了。” 武晨源又哪里会拒绝呢。 不论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心,他都很乐意乔洛染 过来帮这个忙,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那就都拜托王妃了。” “无事。”乔洛染微微一笑,心里却暗暗比了个耶。 她这次过来,其实为的就是这件事! 御林军人员身份复杂,管理十分艰难,可能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卫说不定家中和哪个老王爷还沾亲带故。 但是与这份困难相对的,是他们能掌握第一手的朝堂信息,甚至一些秘而不发的消息。 乔洛染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摆在手边的情报来源? 她不仅要帮助武晨源管这帮军痞,还要帮他管好这帮军痞! 目的达成,乔洛染心情愉悦了很多,嘴边的笑意都变得轻松了起来:“说起来,入府这么久,还没有拜见过老侯爷,不知老侯爷这会可否方便?” 这位宁毅候也是传奇中的传奇,曾有率两万兵马打退敌方十万兵众的传奇经历,她知道以后,还特意找来了宁毅候过去的战役信息反复观摩。 不得不说,古人的军队虽然训兵方法粗糙,可是兵法可能一点都称不上粗糙,反而精妙无比,就连她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武晨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这个时间……家父 可能还未起身,恐怕……” 笃笃笃—— 他的话说到一半,前厅的门突然被敲响,一个穿着深色仆服的老人面容严肃地走进了前厅:“请问可是平阳侯府六小姐?” 平阳侯府的六小姐…… 真的是好久远的称呼,乔洛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是我。” 老人恭敬地行了个礼,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满是皱纹的面容:“见过六小姐,我家老爷有请。” 乔洛染注意到,对方从头到尾对她的称呼都是六小姐。 她有些惊讶的站起了身:“可是老侯爷相邀?老侯爷怎么知晓我的到来?” 她递的拜帖是乔洛染的个人拜帖,上面既没有写明宥王妃的身份,也没有写明平阳侯六小姐的身份,老侯爷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 老人只是躬着手站在原地,摇头不语。 武晨源表情变得有几分紧张,下意识地挡在了乔洛染的面前:“柏叔,父亲可是有什么吩咐?” 柏叔默默的看着面前变得有些紧张的两人,脸皮抽动了一下,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他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武晨源,“二公子若是感兴趣,就跟着一起来吧。” 第四百二十五章 敏丫头 两人跟着柏叔一路往后院走去。 下人们都被留在了前厅,路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寂静和尴尬,柏叔沉默不语,武晨源也不是长袖善舞的性子。 乔洛染下意识地放轻了一些呼吸,观察了一下后院的人来人往,惊讶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后院竟然似乎没有女主人? 她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句:“侯爷难道还尚未娶妻?” 她记得武晨源可是要比她大上三岁吧? 这个年纪还未娶妻,着实是有几分罕见了。 武晨源没想到乔洛染突有此问,下意识地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大哥去世的时间短,就耽搁了。” 按理来说,幼弟为大哥守孝百日就够了,不过武晨源与他大哥感情甚笃,足足守孝了二十七个月,刚出孝期不久,这婚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前面的柏叔听到了二人的对话,递来了一个莫名的眼神。 乔洛染突然想起了自己与武晨源的婚约,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提了。 三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的来到了最大的一间房前,推开门,屋中传来了浓浓的药味,乔洛染下意识的用鼻子轻嗅,紧接着重重的打了个 喷嚏。 “啊切!” “王妃可有事?”武晨源担心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乔洛染。 乔洛染摆了摆手,拿出自己的手帕:“无事,这药味像是有什么刺激性的成分,莫不是加了皂角?” 皂角可是治疗口歪眼斜,促进血液循环新陈代谢的药材,难不成老侯爷有中风的症状? 此言一出,武晨源还有些茫然,柏叔到时高看了她一眼,嘴里淡淡的嗯了一声:“老爷骤然听闻大公子去世之事,忧思悲恐,心火暴甚,气血上涌导致中风,不然这候爷之位还轮不到二公子这么早接过。” 他应该是家中的老人了,说起武晨源,语气没有过多的敬畏,只有淡淡的慈爱和无奈。 武晨源也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有些憨实的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比起父亲,我还差许多呢。” “既然知道,就要好好的去学习……咳咳咳咳!” 面前散落的门帘忽然被人一把掀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旁边有两个仆人尝试去搀扶他,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挣脱开来,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重重的痕迹,可是 也留下了一双充满了智慧的眼眸。 乔洛染心中有所明悟,这位应该就是那位传奇的宁毅候老侯爷了。 武老侯爷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了武晨源一通,直把他说得满脸羞愧的连连认错,这才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乔洛染。 “这位就是平阳侯府的六小姐?” 柏叔连忙上前一步,他也不敢强行去搀扶这位倔脾气的武老侯爷,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不远处,以防随时发生意外:“回老爷,就是这位。” 武老侯爷鼻子里发出了一声闷哼,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仿佛透过眼前人看到了另一个俏生生的倩影。 ——“武哥,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兄妹!” ——“武哥,我要嫁人了!” ——“武哥……或许是我想错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 “武哥,我只要孩子一切的都平安就好,这一胎要是个姑娘,就让她嫁进宁毅候府吧。” ——“武哥……别去查……” 武老侯爷猛地抬起头,掩盖住了眼底汹涌而出的热意,再睁开眼,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柏叔扶着他坐到了座位上,武老侯爷双手撑着拐杖,面色严 肃的看着乔洛染:“你叫乔洛染?” 乔洛染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什么武老侯爷看见她的反应这么大:“是。” “洛神入梦,平染街头……”武老侯爷嘴里嘀咕了两句没人听得懂的话,沉默着摇了摇头,“敏丫头,你不该取这个名字啊……” 敏丫头?那是谁? 乔洛染耳朵灵敏,武老侯爷的话是粘在喉咙里说的,她仍然听的一清二楚,但是其中的意思她就听不明白了。 洛神入梦还好说,平染街头又是什么? 不过这里一个洛字,一个染字……不会就是她名字的由来吧? 武老侯爷眼神复杂的看着乔洛染,语气都放得轻柔了一些:“这些年你……你过的可好?” 乔洛染有些摸不着头脑:“多谢老侯爷关心,娘亲虽然去的早,父亲又偶有偏心,但是兄长对我尚可,这些年我过得尚算不错。” 她也不知武老侯爷为何有这么一问,不好将原身这些年的遭遇事无巨细的说出。 但是她不说,可不意味着武老侯爷什么都不知道,宅邸后院的阴私之事他不清楚,一些外面的议论声总能透过其缝隙窥见一二。 武老侯爷脸色变得有些 不好看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突然涌现出了一股怒气,重重的用拐棍戳了两下地面,发出了噔噔两声巨响:“乔琦那个畜牲,当初我就跟她说过别嫁别嫁,可到底晚了一步!” 他当时就看这小子贼眉鼠眼的,不安好心,而且家中已经娶有正妻,敏丫头要是嫁过去,可是做妾的! 偏偏敏丫头像是猪油蒙了心,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心就要嫁给他,怎么说都说不通,他只能暗中添了厚厚的嫁妆,至少不能让平阳侯夫人以为敏丫头真的是个好拿捏的。 这么些年,敏丫头也只会报喜不报忧,可是如果她过的真的不错,又怎么会早早的去了? 武老侯爷一股气血涌上了头,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柏叔急得冲上来,顺着他的颈椎缓缓抚摸着背部:“老爷,老爷放松,您可不能再动怒了——” 武晨源也紧张的递过来一杯热茶,或许是按摩有效,武老侯爷脸上的红晕消退不少,乔洛染看着也舒了一口气。 她差点冲上去把脉了。 武老侯爷喝了口茶,不耐烦的挥退了围着的人群:“好了,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第四百二十六章 旧事 趁着武老侯爷喝茶的功夫,乔洛染注意到旁边的武晨源悄悄给自己使了个眼色。 她疑惑的回望了过去,得到了一个带着一些歉疚的笑容。 武晨源正想开口,就被敏锐的武老侯爷一口打断:“眉来眼去的像什么样子!” 周围下人的眼神瞬间直射了过来,武晨源带着些慌张的挪开了视线,仿佛干坏事被抓包一样紧张。 搞得好像他们两个在偷情一样。 乔洛染心中吐槽了几句,顶着武老侯爷的视线落落大方的看了回去:“老侯爷,您的身体如何?晚辈略懂几分医术,不如让我为老侯爷把一下脉。” “你懂医术?”武老侯爷根本没注意后半句,带着几分惊讶和紧张的追问,“是跟谁学的?” 乔洛染有些茫然:“是……晚辈自学……” 原身根本就不会医术,这是她从现代带回来的知识啊! 总不能现编一位不存在的师父,乔洛染只能随口找了个理由,虽然听上去十分不靠谱。 “……自学……”武老侯爷肉眼可见的失望了一些,眉宇淡淡,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没信,“也是,有乔琦那个畜牲在,有些事情总是不那么方便……” 他似乎想起来什么,眼神一下子温柔了下来,伸出左手放在桌上,“既然都这么说了,就给你看看吧。” 武老侯爷语气慈爱,似乎根本不相信乔洛染能看出啥,只是出于对晚辈的疼爱和考究才让乔洛染上手看看。 若是武老侯爷出言鄙夷,乔洛染大不了甩手走人,可偏偏他是一副长辈慈祥的姿态,乔洛染顿时有些憋气。 气到一半,她又有些好笑。 真是被云冥宠久了,当真是许久未尝到被人看不起的滋味了…… 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杂念,乔洛染伸出双指搭上武老侯爷的脉搏,又看了看他的舌苔。 “老侯爷,您四年三个月前有过一次中风吧。”乔洛染话是疑问句,语气是肯定句,“恢复的不错,大夫的药方肯定是随时根据您的身体情况调整的,没有任何别的问题,就是平日里多下床活动,不然四肢会萎缩的。” 她的时间精准的仿佛自己亲眼所见,柏叔惊讶地抬头看了过来,武老侯爷也面带赞赏,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错,一点儿也不错,你的医术竟然比你娘还要高上几分。” 比她的娘亲……? 乔洛染皱着眉搜 索脑海中的记忆,一些儿时的画面突然冒了出来。 原身小时候竟然真的学过医术! 只是原身性格顽皮坐不住,学医术又枯燥无比,原身没学几个月就成天找借口躲懒,娘亲心疼她年纪小,也就,没有强逼着她继续学,想着年纪大一些再教也行。 ……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有活到原身长大的那一天。 乔洛染轻咬下唇,有些犹豫地看着面前的武老侯爷:“您怎么知晓……我娘亲会医术之事?” “唉。” 武老侯爷长叹一口气,话锋一转,说起了一个故事。 说起来也不是多稀奇的故事,当年镇守边境的将军意外负伤,却被来历神秘的少女所救,为了报恩,将军将少女收为义妹,帮忙解决了身份的问题。 两人感情日渐深厚,将军心中也升起了难言的情愫,只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和身份的尴尬从没有提起,直到有一天,少女认识了一个来自京城,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浪荡子。 说到这,乔洛染也大致猜出来了:“老侯爷,难道您说的就是……” 武老侯爷点点头,看着乔洛染的眼神中透着怀念:“你的娘亲喊我一声大哥,你便跟着 你娘亲一起,喊我一声舅舅吧。” 乔洛染恍然,原身和武晨源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本来按理来说,平阳侯和宁毅候虽然同为侯爵,可平阳侯不过是祖辈荫庇,到了这一代除了一个侯爵称号和不入流的官位,再没有别的权力了,宁毅候却是实打实拼出来的军权,还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两者根本无法比较。 原身和武晨源同为候府庶出,表面上门当户对,其实平阳侯根本攀不上宁毅候的大门。 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高攀。 她曾经还怀疑过,婚事没了下文会不会是宁毅候觉得原身的身份到底低了些,配庶子就算了,一转眼庶子成了小侯爷,原身更是差的远了,这才假装从没有这桩婚事…… 可是看武老侯爷的反应,似乎其中别有隐情? 乔洛染脑海中冒出了诸多猜测,嘴里还是乖乖地喊了一句:“舅舅!” “诶,好,好。”武老侯爷的表情更加慈爱,在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块墨玉的玉牌,“今日见的匆忙没有准备,你先拿着这个,等舅舅下次给你补上更好的。” “谢谢舅舅。” 玉牌雕刻栩栩如生,温润的包 浆也显示着前主人的爱惜程度,这下乔洛染是真的有几分相信对方的真心了。 武老侯爷眼神温柔:“这块成色一般,没有当年我给你娘的那块好,你回去找找你娘的嫁妆,我给她塞了不少好东西,可别都放那落灰了。” 他亲自准备了风风光光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箱子,只比乔夫人少了数抬,就是不想让乔家人小瞧了敏丫头。 乔洛染回想了一下原身那凄惨的几抬嫁妆,她嫁过来以后还没有清点过,毕竟就连摆在台面上的家具都是最普通的梨木。 或许是她没有仔细翻找过?说不定里面还藏着不少好东西。 乔洛染没有太放在心中,接纳了武老侯爷的善喜,也就想起了另外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舅舅既然和娘亲感情甚笃,可知娘亲究竟为何去世?为什么这么些年,我从未见到过舅舅?” 娘亲走的不明不白,武老侯爷若是真心疼爱这个义妹,为何从未想过调查其中不明之处? 更别说原身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见到来自宁毅侯府的半点帮助! 乔洛染的问话像是问到了武老侯爷的伤心处,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黯淡了下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人心贪婪 武老侯爷:“此事说来怪我,你娘亲怀孕的时候,我刚好被调往突厥边境,边关的仗一打就是好几年,等我回来的时候,就……” 他握紧了拳头,“乔琦那畜牲和我说的是你娘亲是病逝,尸体也已经下葬了,当时我悲痛难忍,也就没有发现其中的异常,只是暗示了一下你的亲事,警告乔琦不可怠慢了你。” 乔琦是太子一党,他是正统的保皇党,两人不好走的太近,他除了得知敏丫头去世那一次,后面都再没有登门拜访。 “你年龄还小,上有兄弟姐妹,父亲嫡母,我怎么也不可能越过他们将你带走,隔三差五的让下人送些东西过去,说起来,我给你的那个温泉庄子如何就?” “温泉庄子?” 乔洛染一愣,自她印象中,从来都没有什么温泉庄子。 原身的记忆中,娘亲去世之后日子极为艰难,娘亲的嫁妆也被嫡母以保管的名义收了起来,更别说其他补贴了,原身出嫁,嫁妆只有寒酸的二十八抬嫁妆箱子,大半还是为了好看打的家具。 她曾经明里暗里问过乔琦,可乔琦都敷衍了过去,她想着娘亲不过是嫁进府中做妾,或 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嫁妆,也就没有过多追问。 可听武老侯爷的语气,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娘亲的嫁妆是对方精心准备的,塞了不少好东西,这些年老侯爷也明里暗里的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全当为乔洛染攒嫁妆。 但这些东西,乔洛染是一文钱都没见着! 这么多好东西,总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吧? 乔洛染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危险,这辈子还没有人能从她手里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武老侯爷敏锐的察觉她的情绪不对,关心的看了过来:“洛染?” “没事,舅舅。”乔洛染再抬头,表情已经完全晴朗,“那个温泉庄子我好久没去了,下次有机会去看看。” 舅舅年纪大了,又中风发作尚在恢复期,有些事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武老侯爷没有怀疑,他根本想不到乔琦有熊心豹子胆敢吞他给的东西,他对乔琦的厌恶,更多来自于对方哄骗了自己捧在心上的人回去当妾室。 “说起来,你们两个本也……还是有缘无分啊!”武老侯爷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乔洛染和高大挺拔的武晨源,遗憾的连连摇头。 他本来打算乔洛 染一及笄就上门敲定两家婚事,却没想到大儿子突然传来悲讯,这婚约就耽搁了,还没等到武晨源出孝期,宫里传出来消息,将乔洛染指给了宥王。 武老侯爷身为皇上心腹,不能也不敢为了儿女亲事进宫阻止圣上下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洛染风光大嫁,乔洛染不知道的地方,他还添了不少嫁妆过去。 后面乔洛染深居浅出,宁毅候府又没有女主人,两家彻底没了见面的机会,直到今天才机缘巧合之下总算见上了一面。 武老侯爷想到这,就忍不住用拐杖抽了武晨源一下:“你与洛染相识,为何不来告诉我?!” 这就是纯粹的迁怒了,武晨源怎么可能每天都向父亲事无巨细的汇报今日与谁见了面,说了话。 武晨源被抽的瑟缩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无奈,不敢反驳怒上心头的亲父。 乔洛染有些看不过去,连忙扬起笑容挽住了武老侯爷的手臂:“舅舅,此事也不怪小侯爷,现在我与舅舅能够相认,小侯爷也功不可没呢!” “叫什么小侯爷,见外的很,喊他表哥就好。”武老侯爷被疼爱的侄女一抱,哪里舍得挣扎,狠 狠地瞪了武晨源一眼,低头看着乔洛染满脸慈爱,“洛染,宥王对你可好?要是不好,你跟舅舅说,舅舅拼着老命不要也帮你跟他和离了!” 他还打着小算盘,武晨源拖着这么多年没有娶妻也快成了武老侯爷的心病了。 乔洛染不知道武老侯爷的想法,说到南君宥,眼中闪过了一抹笑容,表情也肉眼可见的温柔了下来:“舅舅不必担心,君宥对我极好,外传他人痴傻无比,其实他只是性子单纯罢了。” 打算落空,武老侯爷无奈放弃想法,转而欣慰地看着乔洛染:“那就好,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就过来找舅舅……” 武老侯爷拉着乔洛染啰啰嗦嗦了一个时辰,总算放人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你娘最喜欢报喜不报忧,你可不能学你娘这坏毛病,有事一定要来找舅舅。” 这么真心的疼爱,乔洛染已然接纳了这个突然出现的舅舅,满脸笑意地应道:“是,洛染知道了。” 武老侯爷强撑着站起身将人亲自送到了门口,才身体撑不住的回去了,留下乔洛染和武晨源两人面面相觑,忽然相视一笑。 回前厅的路上只有二人, 气氛也放松了很多,乔洛染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真是万万没想到,就这么去了一趟候府后院,她突然多出了个舅舅和表哥。 她带着些调笑地看着武晨源:“是吧,表哥?舅舅可是说了,以后要好好对我!” 这话怎么听着还有别的意思,武晨源黝黑的脸庞飘起了丝丝绯红,有些束手无措地回答:“王妃放心……” “表哥真是的,还叫什么王妃?直接喊我名字吧!”乔洛染嬉笑着翻了个白眼,心情愉悦地伸了个懒腰。 世界上只有亲人是毫无私心的关心爱护你。 虽然被抓着絮絮叨叨好半天,可是她知道,对方是出于关心和爱护。 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不过……有些人可不配当亲人。 她想到平阳侯府,目光渐渐凌厉了起来,转头看向一边的武晨源:“表哥,不知你今日可有时间?” 武晨源点点头:“我这些天都在休沐……怎么?” “还要劳烦表哥陪我走上一遭,去平阳侯府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乔洛染拳头渐渐收紧,目光也染上了怒火,“顺便给那些敢抢走娘亲嫁妆和舅舅添妆的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 第四百二十八章 乔府门前 乔府内一如往常。 就是乔琦日子过得不怎么得劲了。 乔洛染和乔府彻底撕破了脸,乔琦在南千川那里的用处也小了许多。 加上这段时间南千川春风得意,身边有空位空出来自然会有人冲上去补上,乔琦便越发不得重用了。 这官场不顺,心情自然也不好,他已经阴沉着脸赋闲在家很长一段时间了。 乔允初刚下了朝回家,迎面而来的就是父亲急切的询问:“殿下今日可有提起我?” 乔琦被排除在边缘之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资格上朝了——或者说,本来他也没有资格,只是太子强行将人带在了身边。 乔允初一直不看好父亲早早投靠太子的行为,他是属于中立党,从来不掺和储位之争,自己的官职也是自己一点一点打拼上去的。 “太子殿下今日一如往常,与五皇子殿下唇枪舌战,并未提起爹爹。”乔允初拉着脸说道。 “唉,准是有小人作祟,看来得找人在殿下耳边提起我乔琦两句。”乔琦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乔允初一眼,遗憾地转头离开。 他当初想着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也就没有拦着乔允初游离在乔家势力之外,谁 知到了紧要关头,这殿下身边竟然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乔家人了! 看来还是得多安排一些人才行。 乔琦脑中转着各种念头,唉声叹气的回到了房间。 孟氏早就解了毒清醒了过来,看着乔琦愁眉苦脸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儿子那里碰了壁,忍不住出言嘲讽:“我早就说过把洛羽送进宫,有她在太子殿下身边吹吹枕头风,你也不必成日担忧殿下身边无人能帮你说话。” “偏你担心这担心那,又想着和左相结亲又舍不得太子后妃的地位,这下好了,我养那么大,好好一个闺女就这样被人诬陷,草草嫁人了!” 自从乔洛羽被关去别院,草草嫁回了老家,她就是成天这么一副冷嘲热讽的模样。 乔琦不耐烦的挥手:“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羽儿做出那样的事,我能保住她的命就不错了。” “事情根本不是羽儿做的!羽儿怎么可能下毒来害我?分明是乔洛染那个——” “够了!” 乔琦双眼一瞪,不耐烦地打断了孟氏继续说下去,“毒是她偷的,就只能是她下的!事情已经报给了殿下,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孟氏呜咽了一声,捂着脸声 音憔悴:“我的羽儿啊——” “你当我不心疼吗?!”乔琦不耐烦极了,干脆一甩袖子离开了房间。 到底是妇道人家,成天就会哭诉这么几句,来来去去的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乔琦想找小妾散散心,又想起自从上次出了事,府中的小妾大半都被孟氏发卖了,顿时索然无味。 还不如去城东河边走走呢。 乔琦命人准备好马车,人还没踏出大门,突然被迎面而来的马车喷了一脸的灰。 “谁啊?!这般无礼,知道我是谁吗!” 乔琦看着眼前不起眼的马车破口大骂,在他的骂声中,马车的车帘晃动了一下,一只纤纤玉手掀开了车帘,钻出一个乔琦熟悉的面孔。 乔洛染笑意盈盈地跳下了马车:“哟,这不是平阳侯吗,都这个时间点了,平阳侯不去上朝,是要去哪里?” 她自然知道这个时间已经下朝了,她还知道乔琦绝对已经被一脚踢出了南千川的核心圈子。 乔琦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乔、洛、染!” “父亲不必这般大声喊我名字,我会误会父亲在想念我的。” 乔洛染轻笑了一声,缓缓地走到了乔琦面前,“怎么,女儿 大半年没见了,父亲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乔琦脸色阴晴不定了半天,忽然也展颜一笑,爽快的让开了身子:“为父自然是欢迎至极!紫帘,六小姐回来了,快送小姐回小院!” 就在刚才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了让自己重获太子殿下信任的办法! 殿下不是一直苦恼这宥王和宥王妃没有办法解决吗?乔洛染现在可是怀孕了,他把人扣押在家里,就不信那个傻子王爷不来救人。 等那个傻子王爷一来,他就也把人扣下来! 到时候把这两人暗中悄悄的给……把这两个脑袋献给殿下,还怕殿下不再搭理他吗? 乔琦想的格外美好,几乎要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畅游。 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乔洛染身后,乔琦开始心生不妙,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有些眼熟:“阁下是……” “这位是宁毅候武晨源,父亲没印象了?也是,上朝父亲总是站在角落,可没资格走到宁毅候附近。”乔洛染主动开口介绍道,说到后面,还用手帕捂住嘴角,假装遗憾——其实是在掩盖笑容。 乔琦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 乔洛染的话虽然是故意扎心,可还真没说错:宁毅候可不是他能随随便便见到的人物! 这么多年来,他距离宁毅候最近的一次,还是当年他和乔洛染的娘成婚时,武老侯爷上门来警告他…… 可是他分明已经极力避免乔洛染和宁毅候府搭上关系了,这两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又如何这般熟悉! 乔洛染看出乔琦眼底缓缓升起的恐惧,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就猜到了孤身前来的话,这个乔琦绝对会不安好心,这才特意邀请武晨源一同前往。 乔琦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见到宁毅候身子都矮了一截,至少明面上绝对不敢再做手脚。 他欠原身的,欠原身娘亲的,她会一点不差的全部讨回来! 两边人在乔府门前僵立了许久,就连路人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时,乔洛染总算率先迈开了步伐。 “听说母亲醒来了?可真是好消息,女儿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登门看望,实属不该,还请父亲原谅则个。” 她嘴里说着不该,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分愧疚,只有眼中淡淡的寒意,“说起来,父亲当年说过,我娘的嫁妆是母亲在打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冲突与往事 乔琦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他低低的闷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奇怪:“你娘哪有什么嫁妆,留下来的那点遗物也都给你了。” 他口中的遗物,就是两箱旧衣服和书。 乔洛染差点被气笑了:“据我所知,光是舅舅……也就是武老侯爷就给了我娘不少东西,这么多年还陆陆续续的补贴了许多,到了父亲口中,这么多东西就变成了两箱旧衣?!” 她想到了乔琦会不承认,却没想到她旁边已经站着人证的情况下,乔琦都敢跟她装傻! 这脸皮厚的,当真是叹为观止。 乔琦表情不变,仿佛被拆穿谎言的不是自己,神色自然的接道:“是这样吗……我年纪大了,有些不记得了,你去问问你的母亲吧。” 说完,他匆匆忙忙地转身,竟然是想要临阵脱逃,将事情丢给孟氏! 乔洛染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父亲的脸皮厚度,当下皮笑肉不笑的一把拉住了乔琦的衣袖:“父亲这般急吼吼的是要去哪?女儿难得回一趟家,父亲竟然也不说多陪陪做女儿的——” “你!” 乔琦试图扯回自己的衣袖,然后不甘心的发现自己的力气还没 有一个不满二十的姑娘家大,只能涨红着低吼:“乔洛染,我是你爹!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还知道你是我爹!”乔洛染可一点都不会给他留面子,冷笑着怒吼了回去,“娘亲的嫁妆都要贪,甚至连我的嫁妆都不放过,你有什么资格当这个爹!!” 一时间,周围的眼光都聚集在了这里。 这可是乔府的门口,住在里面的都是百姓连见都没资格见的贵人们,什么时候竟然能正大光明的偷听贵人们的隐秘了。 眼看着周边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乔琦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阴沉沉的看了乔洛染一眼,重重的一甩头:“你跟我来!” 他转身向着乔府的书房方向走去,大门在他背后重重的被关上,也隔绝了百姓们好奇的目光。 周围的气息压抑至极,下人们都知道老爷平日里最是好面子,今儿个差点在大街上出了丑,心情恐怕极差,跟在后面一个比一个安静,缄默不语。 乔洛染却仿佛不会看气氛一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会指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通批判,一会儿又装模作样的怀念起了自己儿时的快乐时光,直把乔 琦吵得更是烦躁。 好不容易忍到了书房,乔琦在书架上一通寻摸,翻出了一个木盒,扔到了乔洛染的面前:“好了,这就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赶紧拿着滚吧!” 要不是看在宁毅候也在这里的份上,他早就命家丁们出手,把这个不孝女关个三天三夜长长记性了! 乔洛染看着被甩到了脚边的木盒,淡淡一笑,毫不嫌弃的蹲下身,将木盒捡了起来,轻轻拂去了上面的灰尘。 木盒只有巴掌大小,她打开盖子一看,里面不过是几张地契,看位置都是郊区,不算是什么好地方。 就这么几间庄子,别说武老侯爷给她攒的嫁妆了,就连当年娘亲嫁妆的九牛一毛都比不上。 乔洛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木盒重新盖好,放到了旁边的善喜怀中:“父亲当我不识字还是不会数数?就这么点东西,也想把我给打发了?” 乔琦还以为自己是太子时风光无限的时候? 就算他这会还是太子的心腹,她也不是那个一穷二白嫁给南君宥,除了依靠娘家,什么都没有的乔洛染了! 乔琦脸皮轻轻地抽搐,知道今天不会轻易的善了了:“你娘的那些 东西,早些年家中情况不好,她都自己自愿补贴进公家帐本了……老侯爷这么些年送来的东西,可没说是你的嫁妆,我可都让你母亲花在你身上了。” 啪啪啪—— 乔洛染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不愧是父亲,颠倒黑白还是您最擅长,不说母亲的嫁妆,就说老侯爷留给我的东西,怎么花在我身上了?我小时候一年都见不着一顿肉,只有下人发新衣服的时候,我才有新衣服穿,天寒地冻,被你宝贝女儿推进池子里高烧不醒,就连大夫都舍不得给我请,还是二哥私下里偷偷给我拿你们的药渣熬的药支撑着勉强挺了过去,你想说,这就是母亲花在我身上的嫁妆?!” 她记忆中,自从亲娘去世,那个小小的身影仿佛被遗忘在了偏远的角落,除了送饭一日三餐,没有新衣服,也没有新玩具,病了痛了都是自己撑过去。 就这样,乔琦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说将老侯爷送来的诸多金银珠宝花在了她的身上? 简直无耻至极! 武晨源默不作声的站在书房的角落,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平阳侯六小姐的儿时生活,忍不住投过了诧异的目光。 在他 眼中,乔洛染自信坚强,聪慧又美丽,还带着一身神秘的实力,这样的人,竟然有着如此悲惨的过去。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疼,看着乔琦的目光中透露着厌恶。 乔琦听了这么一大通的指责,脸上仍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洛染啊,没有想到你对家中竟然有这么大的怨念,父亲和母亲也是有苦衷的,你既然已经嫁人了,现在过的也还算幸福,洛羽也被远嫁到了老家,就不要再纠结于过去……” 在他口中,仿佛还是乔洛染纠缠不放,不愿意放下过去的矛盾。 乔洛染冷冷的看着他,发现心中竟然连一丝怒气也无。 也对,这就是乔琦,什么时候这个人真的学会了愧疚,恐怕才会让她惊讶。 她收起了外放的怒气,变回了先前高高在上的冷漠:“父亲说得对,今日来,我也不是为了讨个说法,而是想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列着一份列表,“这里是我根据老侯爷的记忆列了一个大概的名录,只要父亲把上面的东西还给我,我转身就走,再不回来了!” 第四百三十章 妥协 “……” 乔琦瞪着乔洛染手中的目录,恨不得将其瞪出一个洞来。 他可万万没想到,武老侯爷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将这些年送过的东西给列了个目录! 这下有些不好糊弄过去了,乔琦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脑海中飞快地想着办法。 这些年武老侯爷送来的可都是好东西啊! 不说位置上佳的几间商铺,京城都罕见的温泉庄子,需要数十个绣娘绣上十天十夜才能绣出来的双面屏风,就说那几个颇为难见,没有一丝杂色的翡翠镯子,现在还放在孟氏的百宝箱里,乔洛羽出嫁都没舍得送过去。 这么一大笔财宝,说掏就掏出来,这是在挖他的肉啊! 可恶,也不知道这个女儿吃错了什么药,不过是嫁出去一年多的功夫,脾气变得这般强硬,还搭上了宁毅候府。 要不是他这段时间失了太子的心,他早就把这不孝女给收拾了。 乔琦半天都没有应答,乔洛染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父亲在思考什么?不会是根本就不想还给女儿吧?” 她的尾音上挑,带着似笑非笑的味道,余光似有若无的看了武晨源一眼。 武晨源 配合的抱着双臂踏前一步,阴森森的盯着乔琦。 他的身材本就高大,加上他身上九门提督,皇上心腹的地位加成,乔琦被盯得胸闷气短,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可恶,要不是,要不是……! “父亲恐怕还不知道,宥王府已经和五皇子殿下达成了合作吧。” 就在乔琦摇摇欲坠之时,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放在了他的身上,乔琦听见这话猛地抬头,正对上乔洛染清凌凌的双眸,“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坐以待毙,等着太子上门索命的人吗?” “你……你……!” 乔琦目眦欲裂,这件事要是被太子知道了,他就彻底没了回太子身边的希望! 乔洛染冷笑:“把东西还给我,我就暂时不对外宣扬,还会在皇子殿下面前美化你几句,继续在这敷衍我,明天太子就会知道你乔琦里通外合,暗中投靠了五皇子的消息!” 现在,可不是她被乔琦捏在手心搓圆捏扁的时候了! 乔琦听完,扑通一声跌坐在了木椅上,呆滞的目光流露出了点点的绝望,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明白,大势已去,他再也阻止不了这个女 儿做什么事了…… 因为是嫁妆,武老侯爷送来的除了地契和别庄,多数是女子用的东西,大半都要从孟氏和乔洛羽的屋中搬出来。 孟氏被拦着没有出来,但乔洛染站在院子中仿佛能听见对方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忍不住冷冷地笑了笑。 趴在她娘亲身上吸血吃肉这么多年,只是让她把吃的东西吐出来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她还没让对方体验一下娘亲这么多年的苦痛和折磨呢。 东西足足装了有五辆马车,即使这样,还是有许多东西丢了,或者被乔洛羽带到老家去了。 乔洛染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父亲,在老家和被当掉的东西就麻烦你派人去取回来了,要是您又一个不小心将东西给摔碎了……” 她的眼神变得极为阴寒,“那太子耳中可能也会一个不小心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乔琦的拳头捏的很紧,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憋屈。 可恶,可恶! 早知道当初就该把这个孽障给掐死在产房! 乔允初收到消息后就赶了过来,此时脸色复杂地看着乔洛染:“六妹妹……” “二哥, 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感谢你。”乔家这么片歹竹林也算是出了颗好笋,乔洛染从来没有把乔家的孽迁怒到乔允初身上。 她永远记得记忆中当年那个牢牢抓着她的手,让她坚持下的男孩。 乔允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是父亲做的不对,我送六妹妹。” 他想要走到乔洛染身边,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武晨源挡住了路:“劳驾,让让,别挡路。” 也不知道是谁挡了谁的路。 乔洛染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乔允初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无奈的转过了头。 作为哥哥,他不仅是乔洛染的哥哥,还是乔洛羽的亲哥。 出于内心的同情和公正,他会救助乔洛染,可大多数时候也就仅此而已了。 而且,即使爹娘和妹妹做的再怎么不对,这都是他的亲爹和亲娘啊,他又怎么能完全违背自己的感情,做到绝对的理性公正? 可是当真的看见六妹妹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出乔家,他的心还是一瞬间疼的厉害。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生命中彻底失去了…… 乔洛染可不会管身后人复杂的思绪,回去的路上,她颇有些不 好意思的对着武晨源说道:“表哥,这次恐怕要连累你了……” 她在乔琦面前说了和五皇子合作的话,虽然武晨源一言不发,可是在乔琦眼中武晨源恐怕也成了五皇子的人了。 乔琦大概率不敢出去乱说,可一旦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武晨源恐怕要失了帝心。 武晨源听懂了她的意思,温和地笑了笑:“没事,我们宁毅侯府不是靠着这点小事才获得陛下的信任。” 他虽然这样说,但自古以来皇帝的疑心都是最重的,往往都是一些小事导致君臣之间生出了嫌隙。 看来有些计划必须要提前了……乔洛染心中暗暗的下着决定。 她绕开了这个话题:“后日表哥就要去御林军进行日常训练否?” “不错,后日卯时三刻,我派人去王府接妹妹。” “那就说定了。” 乔洛染笑颜如花,晃的武晨源眼睛一颤,仿佛看见了冉冉升起的太阳。 太亮了…… 他有些慌乱地转移了视线,胡乱地点了几下头:“好……好,都听你的。” 乔洛染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直到回到了王府门口,才跳下马车挥别武晨源,心情愉快地走进了宥王府。 第四百三十一章 醋缸子 乔洛染才走进门,就正对上一张咬牙切齿的脸,吓得差点退出去看下自己有没有走错。 咬牙切齿的本人:“娘子,他是谁!” 乔洛染这才发现是南君宥气鼓鼓地站在她面前,因为脸色过于扭曲,导致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南君宥看着乔洛染盯着自己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心中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了:“娘子,他、是、谁!” 想起刚才远去的身影,还有两人之间亲密的笑容,他控制不住的眼中冒出了丝丝缕缕的嫉妒。 可恶! 不过就是被耽误了短短一天的功夫,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妖精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人! 该死的,都怪那帮人非要今天过来,不然今天陪娘子出门了就是他了! 南君宥妒火中烧,乔洛染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一瞬间不由得有些好笑:“他是宁毅候啊,君宥你忘了,人家还来王府做过客呢。” 宁毅候?南君宥愣了一下,恍然想起对方的身形的确有些熟悉。 他是隔着门缝看的人,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还真没有看清楚对方是宁毅候。 但就算是宁毅候又怎么样?敢跟他抢人……南君宥心中控制不住地发出 了冷笑,脸上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娘子,你,你什么时候和宁毅候这般要好了!” 乔洛染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一天的经历,只能囫囵说道:“他是个武痴,你知道的,所以才多说了几句,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这话哄哄宥儿还差不多! 南君宥这下是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眼角抽抽的指着门外满满当当的五辆马车:“普通朋友好端端的往家里送这么多东西?!” 乔洛染转头一看,有些哑然失笑。 她挥了挥手让善喜去将马车上的东西都装卸下来,马车还要还给平阳侯府呢,她可不想要乔琦的任何东西。 “好了好了,这件事可说来话长了,你听我慢慢跟你讲……” 等到两人走回了后院,事情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南君宥也没有了,一开始那般怒气冲冲,反而眼神变得有些阴冷。 不过一个小小的平阳侯,竟然敢这样对娘子,还贪墨娘子的嫁妆!看来之前命人将他排挤出太子心腹的惩罚还是太轻了些…… 他瞬间划过了数条毒计,面上仍然是带着几分天真的面孔:“是这样……娘子你不早说,不然我还能出门和大 舅哥打声招呼。” 他迫不及待的把亲戚名份给定下来,生怕这表哥表妹发生点什么别的关系。 乔洛染可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好笑的揉了揉南君宥的脑袋:“一天到晚的净瞎吃飞醋,可别想东想西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的看看书,上次的那几本兵书看的怎么样了?” 那些书都是他们偷偷从文贵太妃宫中摸出来的,市面上不曾有见,属于只有宫中才有的禁书。 而那几本书云冥都快倒背如流了,但是南君宥却是第一次看,此时只能假装郁闷的低头:“还有一些没有看完……” “书可是你说要带出来的,你可要好好负责自己看完才行。”乔洛染无奈的戳了戳南君宥的额头,又兴致勃勃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地契,“你看,这是什么!” 她就像才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的和亲近的人分享。 南君宥眼神变得温柔,顺从的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地契,一张一张的看过去,嘴里还发出应景的惊呼声。 “这是琉璃馆!”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 “这,这难道是城外那个大名鼎鼎的避暑山庄?” 乔洛染得意洋洋的抬起头:“不错!就是那个 只比皇家御用要小一些的避暑山庄!” 南君宥配合的海豹拍手,心里还真的有几分吃惊。 这武老侯爷可真是够大手笔的……就光这一踏地契,恐怕就是宁毅候超过三分之一的家产了吧。 看来这武老侯爷比他想的还要更加看重洛染一些。 乔洛染嘿嘿的笑了几句,又有些心疼的将地契收好:“可惜这些地方被乔琦管了这么多年,一朝被我收回来,里面的下人估计都不可信任,得将人换一批才能放心过去游玩。” 南君宥顿时又有些吃醋:“王府也是有避暑山庄的,等到了酷暑,我带娘子去王府的避暑山庄!” 谁知道去这宁毅侯府的庄子附近会不会遇见讨厌的武晨源啊。 乔洛染不疑有他,哄孩子一般满口答应了下来。 她回到书房,刚将东西收好,就见桌上放着几杯已经凉了的茶,顿时有些惊讶的挑了一下眉:“君宥,今日王府来了客人?” 南君宥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顿时心中咯噔了一下。 糟糕,今天让人不得靠近书房,这也使得下人不敢进书房收拾。 先前阿秀他们留下的痕迹还在! 他的心紧张的绷紧了弦,面上带着几分天真的歪了 歪头:“是啊!今日有几个行商想要推销他们的货物,我就让人进来坐了坐。” “是这样啊……”乔洛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太过怀疑,“下次别让人随意进府,万一是心怀不轨的歹人怎么办?” “好——”南君宥暗暗松了一口气,就见乔洛染走到了旁边留下的一个木箱面前,“咦,这是哪里来的箱子?” 她记得书房先前分明没有这么一个箱子啊。 南君宥差点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眼中的情绪变幻莫测,恨不得将阿秀等人再拖过来毒打一顿:这般粗心大意,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黄字阁出来的! 眼见着乔洛染就要把木箱打开,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按住了箱子,尴尬的笑着说道:“娘子!这,这是那几个行商留下来的货物,可能是遗漏在这了,随意打开到底不好,我这就命人将东西给他们送过去。” 说完,也不等乔洛染反应过来,他迫不及待的抱起箱子冲到门口,一把塞进了云泽怀里,“快把东西给那几个混、蛋送回去!” 云泽下意识地递过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就被南君宥狠狠的瞪了回来,顿时抱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针锋相对 乔洛染狐疑的看着门口两人的互动,总觉得这两人有事瞒着自己。 她嘴刚张开,就见南君宥投来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语气委屈地开口:“娘子,你,你刚才说还和那个姓武的混蛋约了后天去御林军?我也要去!” 此言一出,不出他所料,乔洛染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眉毛高高的挑起,果断拒绝道:“不行,那地方人多眼杂,还在宫中,你跟着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太子虽然最近在跟五皇子打生打死,可余光仍然盯着这边呢。 偏偏南君宥这次说什么也不听,一定要跟着去,还拿前几次易容举例:“上次进宫都没人发现我的伪装,这次这群人更不会发现了!” 见乔洛染还想劝,他生气地抱着胳膊,“先前没有你这么二十多年我都活过来了,哪有那么多危险!”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顿时寂静一片。 乔洛染低着头,一言不发,南君宥看不见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他心里一咯噔,反应过来自己恐怕说的太过了,有些紧张地解释:“娘子,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不,我是说,能嫁给娘子是我的荣幸……不对不对…… ” 他胡言乱语的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乔洛染一抬头就看见围着她团团转,着急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南君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笑,南君宥登时知道她没有生气,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娘子,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 “你少惹我生点气才是正事。”乔洛染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她话虽然这样说,其实根本就没有生过气。 只是刚才南君宥的话突然惊醒了她,她这样固执的将南君宥圈进自己的羽翼之下,以自己的意志判断他的安危,这种行为和她气愤云冥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呢? 明明她自己最讨厌的就是云冥满口为了她的安全考虑,瞒着一切事情,什么都不跟她说,什么都不让她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真正站到了不同角度,她才发现,原来他真的是一心一意为了自己考虑,就像自己的确是一心一意为了南君宥考虑。 所以刚才并不是她生气了,而是心里一下子泛起了酸酸涩涩的情绪,说不出来的难受。 直到南君宥为了逗她开心,不停的口误,这才使得她挣脱了那种难受的情绪,回归了 正常。 南君宥的笑看上去透着几分傻气:“我永远不会惹娘子生气的!” 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他但心里却隐隐透着心虚。 要是娘子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他得想个办法,尽快把这两个身份给处理好才行。 乔洛染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听到这话,心里还颇为受用:“你可记住你的话。” 她的眉眼弯弯,眼里透出了温暖的笑意,像是漫天的星光散落在了她的眼底。 南君宥一时间看呆了。 乔洛染被他看着难得有几分害羞,噌地一下站起了身,率先往外走去:“后天可是要起个大早,你可不许赖床。” “我才不会!” “……” 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天,总算来到了乔洛染和武晨源约定的时间。 宁毅候府的马车准时地停在了王府门前。 武晨源干脆利落的跳下了马,看着眼前一身劲装打扮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了点点笑意:“洛染。” 他现在不擅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去夸赞别人的衣着,索性就不多说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音刚落,旁边一个侍卫莫名的盯着他,眼中还 流露出了一点点杀气。 乔洛染尴尬的拉了一下南君宥的衣摆,对着武晨源爽快地一笑:“表哥来的可真早,我们这就出发吧!” 武晨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乔洛染推着转了个身,又走回到了自己的马边。 武晨源:“洛染……我是不是要进府拜见一下宥王殿下?” “不用了,不用了,他小孩子心性,这个点估计还睡着呢!” 风评被害! 南君宥顿时更加生气了。 乔洛染随口将人应付过去,趁机拉着南君宥上马车,等到马车缓缓开动,这才松了口气,伸出手指在南君宥的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都说了,你在外面给我安静一些,幸好表哥不是爱计较的人,不然你一个见面就被拆穿了!” 南君宥闷闷的哦了一声,眼角余光还是悄悄的瞪着马车的车帘,恨不得将其烧出一个洞来。 表妹就表妹,喊什么洛染! 以他这么多年的眼光来看,这男人肯定心怀不轨! 乔洛染从来没有觉得进宫的路如此漫长,武晨源偶尔和她说上两句话,就会获得来自某侍卫的瞪视,久而久之,他的心中也隐隐有了些怒火。 这个侍卫好没有礼貌,也 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呆在洛染身边随他出行。 看来这宥王的确是没有自己的人,什么阿猫阿狗也得敢跟在洛染身边。 得找个机会劝洛染赶紧把这人换掉才行! 好不容易进了宫,到了御林军训练的场地,乔洛染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帮小崽子们呢?” 她夹在这中间可够难受的了,最好是赶紧来两个沙包给她揍一揍,出出气! 校场占地十分广阔,位置处于皇宫的西北角,平日里也很少人往这边来。 此时的校场人烟稀少,零零散散的百来个人正拿着一把长矛,毫无章法的训练着。 这情形乔洛染一看就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人都去哪了?不是说每日卯时准时开始训练吗?” 武晨源早都习惯了,别说准时开始了,每天人能来齐都很难得。 他脚尖一勾,撩起了地上散落的一把长矛,语气随意:“这会儿只怕都在寝屋睡得正香呢。” 御林军毕竟掌管宫中安危,士兵们每月休沐三天,平日里住在皇宫安排的寝屋之中。 也幸好他们住在皇宫,若是让他们日日都回家,这帮富家公子们只怕来都不会来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打地鼠 乔洛染眉头已经皱得能夹死蚊子了。 她以前来的时候都是下午来,那时虽然态度敷衍,吊儿郎当,但是好歹人是齐的。 今日是她第一次一个大清早过来,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帮人竟然敷衍至此! 她自己就是特种兵出身,哪里见识过这般懈怠的军人? 不说每日高强度训练和拉操,就说准时早睡早起,按时锻炼都做不到,就这还好意思说是御林军?! 乔洛染面目狰狞了一会,好半天才把心里的那口怒气给压下去。 得亏不是她的教官在这,不然教官恐怕要气的撅过去…… “寝屋在哪?!” “北边那一排……等等,洛染,这帮人的屋又脏又乱,还臭的很,你一个女子……” “我现在不是一个女子是他们的代理教官!”乔洛染冷笑着挽起了袖子,“就这态度简直愧对御林军的名头!不给这些人好好操练操练,这帮人估计都要忘了自己还在当差!” “洛染……” 武晨源阻拦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乔洛染其实汹汹的向着那一排寝屋冲过去,她身边的那个无礼的侍卫还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这,唉! ”武晨源只能头疼的跟了过去,“等等我!” 乔洛染走进北边那一排平屋,就听到了里面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还有一股难言的味道,从窗户的缝隙散发了出来。 可能是臭袜子和各种臭味的混合? 她面不改色,条件艰苦的时候,什么味道没有闻过,倒是南君宥心疼的掏出了一个香囊:“洛,王妃,拿这个去去邪气吧。” “不用了。”乔洛染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身后,因为好奇围过来的百来个士兵,“所有人听令!” 士兵们愣了一下,觉得眼前人有些眼熟:“你是……” 其中一个记性好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惊讶地大喊出声:“你是那个把王仁都揍翻了的人!” 王仁就是乔洛染第一次来,开口挑衅她的一个世家子弟。 虽然是富贵出身,但这个王仁身手在御林军也算是排名前列,乔洛染三两下就将人打倒在地,在这群人眼中也算是大.大的威慑了一番。 有人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瞬间想起来了乔洛染的丰功往事,包括不限于几乎将御林军所有的刺头都打了一顿,还狠狠的磨练了几天,把所有人训练的欲生欲死,给大家 留下了女人都是母老虎这等恐怖的印象…… 会准时起来锻炼的本就是御林军中比较听话的那一批,此时纷纷神情一肃,一个比一个站的挺拔,“听教官号令!” 乔洛染不曾告诉他们自己的姓名,只是让他们都喊自己教官。 眼前这群人的站姿一个比一个差劲,不过至少是愿意听从命令的。 乔洛染勉强地点点头,看着眼前百来个人厉声吩咐:“一部分人负责把所有门窗赌死,只留下一扇门和一扇窗!另一部分人去准备一些柴火!” 士兵们领了命令,乖乖的转身完成任务去了,武晨源看着难得这么有干劲的士兵们,心里升起了一些好奇。 “洛染,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乔洛染露出了足以吓哭小孩的恐怖笑容:“表哥,你听说过农村百姓怎么抓地里的田鼠吗?” 毕竟是选进御林军的人,这帮人一旦认真行动起来,效率还是很高的。 短短一刻钟,乔洛染需要的东西就已经摆到了面前,所有的门窗也用浆糊简单的封死。 乔洛染抱着一堆柴火,冷笑着走到了刻意留开的那扇门前,微微推开一丝缝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瞬间 点燃了那堆柴火。 火势不大,升起的廖廖黑烟被一点不落的扇进了门中,几个机灵的士兵主动走了出来,接过了乔洛染扇风的工作。 她满意的拍了拍几人的肩膀,又走到那扇刻意留下的窗户面前,顺便叫来了几个士兵。 “你们几个,拿着这个木棍,一会谁从里面出来了,通通一棍敲下去,不用留情!” 几个士兵拿着手头女人胳膊粗细的木棍,纷纷傻了眼:“这……教官……” “放心,打不死人。”乔洛染瞪了几人一眼,“教官的命令不听了?!” “不不不不不!”几人将头摇得像拨浪鼓,纷纷举起手中的木棍,严阵以待。 一切准备就绪,乔洛染心情颇好的让人搬来了桌子和几张凳子,还准备了一壶热茶,悠闲的看着唯一的窗户出口。 武晨源和南君宥从头到尾都噤若寒蝉地站在一边,眼下难得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心中冒出了相同的想法。 生气的女人,好恐怖啊……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门口的火堆越烧越旺,平屋里面也有了动静。 先是连续不断的咳嗽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声,时不时还能看到有人在疯狂地推 动着别的窗户和门。 不过,每扇窗户和门前都被乔洛染派了人去守着,这帮人没有别的出路,只能从乔洛染留的唯一出口出来。 推了半天门,总算有一个幸运儿,发现了唯一能推动的一扇窗户,兴奋的一拳打破了窗户,一个翻身就从里面翻了出来。 不过迎接他的,是一根足足有女人胳膊粗细的木棍—— 砰! 第一个出来的人运气不咋好,被一棍子敲到了脑壳上,一声都没吭的晕了过去。 其他人也纷纷发现了这个出口,迫不及待地挣扎着从里面出来,那密密麻麻的程度简直超过沙丁鱼罐头。 站在窗户口的几个士兵一开始还颤颤巍巍的不敢下太重的手,但很快发现了打地鼠的乐趣,津津有味的敲了起来,下手一个比一个重。 “哎呦!” “怎么回事?” “别踩了,别踩了,我在地上呢!” “老七,你敢打我!” “谁XX妈碰老子的屁股!” “……” 这边乱成一团,乔洛染笑得开心极了,先前糟糕的心情总算明媚了一些。 等到最后一个士兵从屋中逃脱了出来,她才慢悠悠地站起了身,走到这一群狼狈不堪的士兵们面前。 第四百三十四章 捡便宜的庶出 此时,所有从屋中逃出来的士兵,没有一个身上不带伤,纷纷抱着自己淤青的伤口呲牙咧嘴。 乔洛染特意没有选太粗的木棍,心里对这群人的伤势也有个大致的把握。 她晃晃悠悠的走到了狼狈的人群面前,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御林军吗?连这么点突发状况都没有办法及时反应过来,如果今天来的是敌人,你们就不是躺在这里抱怨伤口疼痛,而是变作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此话嘲讽效果甚佳,一众人纷纷怒气冲冲的抬头。 “你谁啊你!” “御林军如何,轮不到你一个小娘子叫喧!” “是不是你让人来这么折腾我们的?给老子等着!” 乔洛染看着这群人一个赛一个的嚣张放狠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挑衅的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这群人日常嚣张惯了,在宫中除了见皇上,可以说是横行霸道,哪里见过敢这等挑衅他们的人? 甚至此人还是一个女子! 这下也不喊腰酸背痛了,一个个都灵活的翻起了身,气势汹汹的包围了乔洛染:“好你个小娘们,真以为我们不打女人是吧……” 武晨源看着这边的 情况,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脚下一动就想要冲过去制止。 旁边突然伸来一只胳膊横在了他的面前。 武晨源皱着眉看了过去:“那可是你主子!你一个做侍卫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南君宥看都懒得看他,满眼都只有自信嚣张的乔洛染:“宁毅候,如果王妃需要我们插手,自然会出声,她既然没有开口,就意味着不需要我们的帮忙。”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相信王妃的能力?” 南君宥似笑非笑的看着武晨源,仿佛抓到了对方的把柄。 这个侍卫究竟是怎么回事? 武晨源眼神沉沉的看着南君宥,最终还是泄了气,坐回了座位上:“洛染既然愿意带你出来,就说明她信任你,那我且听你一回。” “呵,你最好别拖洛染的后腿。” 两人互不相让的互瞪了一眼,扭开了脸,心中再次默契地升起了一个想法。 眼前这人也忒讨厌了一些! 这边气氛凝重,那边也不遑多让。 乔洛染被数百个壮汉包围,没有半分慌张,笑眯眯的抱着胳膊:“怎么,想要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御林军的素质?” 这些人的脚步都默默的停住了,男人打 女人说出去已经够难听了,这数百个男人打一个女人,说出去,他们御林军还要不要脸? 走在最前面的一群人顿时束手束脚起来。 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一人果断地钻出了人群,走到了乔洛染面前:“不以多欺少,那就让我来会会你!” 乔洛染一看,这不就是王仁吗? 还是个熟人,她不在乎的勾了勾手指:“那你来吧。” 这般轻蔑的态度气得王仁又是一阵脸色变换,当即捏起砂锅大的拳头,大喝了一声,三步前冲,一拳袭向乔洛染的正脸! 他这大半年可没有白白浪费时间,也是好好苦练了一番力气的! 可惜他不知道的事,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进步。 乔洛染这大半年不仅开始修习内力,招式也得到了云冥的指点,内外功夫都取得了极大的进步。 让她现在去打大半年前的自己,三招以内就可以解决! 王仁连大半年前的乔洛染都打不过,更何况是现在的她的对手? 王仁一拳袭来,谁也没瞧见乔洛染动弹一下,只是默默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一把抓住了王仁的拳头。 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看着没有半点力气 ,可就是这只仿佛是千娇百养出来的手,挡的王仁拳头再不能前进半分,甚至连手都抽不回来。 王仁连脸都涨红了,拳头还是被人捏在手里一动不动,他也算有几分见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知道恐怕遇到了传说中的内家高手。 他总算冷静了一些,细细的打量起面前的人,这一打量,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王仁的眼睛猛地睁大,嘴里磕磕绊绊的说道:“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是不是有点眼熟?”乔洛染笑眯眯的抬起半低着的头,熟悉的脸庞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顿时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教官!” 王仁苦着脸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腔怒火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和畏惧,“您倒是早说是您啊!小的哪里敢跟您动手啊!” “你们这么老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个都该打!”乔洛染冷笑着松开了手,“我一走就松懈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御林军?” 一帮大男人,一个个都被训得抬不起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裤子里。 乔洛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群人:“宁毅候 是多么优秀的将军,由他来教导你们,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你们一个个不珍惜这个机会,反而阴奉阳违,净想着怎么敷衍宁毅候,我看我当初是白教导你们了!” 有两个不服气的,悄悄的抬起头,嘴里嘟囔了一句:“不过是一个捡便宜的庶出……” “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乔洛染耳朵灵得很,瞬间听到了这句话,气得恨不得一人来上两个大耳刮。 面前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出来面对盛怒的乔洛染。 “好,好,好!”乔洛染给气笑了,“你们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王仁没忍住,干脆抬起头直白的喊道:“本来就是,要不是前面嫡出大哥战死沙场,哪里轮得到他来继承宁毅候,管理御林军!” 武晨源距离这边的位置并不算远,先前那小半句话并没有听见,可是这一句可谓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瞬间站直了身体,沉着脸走了过来:“王仁,你再说一遍!” 王仁缩了缩脖子,闭着眼豁出去的又吼了一遍:“捡便宜的庶出而已,没有资格带领御林军!” 武晨源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气氛顿时拔刃张弩起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训话 武晨源的性子比较沉闷。 他喜好武艺,但是不善言辞,嫡兄从小被确定是世子,虽然父亲嫡母和长兄都对他不错,可也不算是受重视。 自从继承宁毅候以来,他不知道听过多少流言蜚语,最恶毒的甚至是揣测嫡兄的死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 简直可笑!嫡兄死的时候,他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何来掌控边境的战局? 只是他本来就不是会反驳的性格,这种话听的多了,他也变得更沉闷了一些。 此时此刻,眼见着下属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挑明了流传颇广的谣言,他生气的同时,心中更多的是落寞。 原来他真的如此不得人心吗…… 或许当初父亲让长兄去边疆而不是让他去,就是错的。 武晨源目光深深地看着王仁:“王仁!可敢与我一战!” 哪怕以他的好脾气,面对这种情况也不是不生气的。 王仁刚被打了个鼻青脸肿,对自己和武晨源的武力差距也心知肚明,生怕又来一顿毒打,干脆滚刀肉一般昂着脖子喊道:“属下身负重伤,侯爷难不成想欺负一个伤员?” “你!”武晨源眉头皱地更紧了,捏着佩刀的手背爆起了几条青筋 。 他分明没想那么多! 见王仁不应战,他将视线转向那一群刚才还纷纷附和王仁的人们,“你们呢?谁若是不服,尽管来战!” 众人眼神闪烁的低下了头,躲避着武晨源的视线。 武晨源刚来的时候可是几乎将所有人都打了一遍!在场的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这也是武晨源能勉强压下所有不满声音的原因。 眼前的人群不敢应战,武晨源仿佛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继续僵持下去,也无非就是重复以前的日子,他继续当九门提督,这群御林军也继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私底下还悄悄的瞧不起他。 放在其他时间,武晨源或许也就算了,可是……可是今天洛染还在旁边!还是他特意邀请过来的! 可恶!武晨源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性格和出身。 要是嫡兄,或许做的会比他好上无数倍吧…… 他咬住后槽牙,正准备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解散,旁边的乔洛染先有了动静。 乔洛染拍了拍武晨源的肩膀,绕过他站在他的身前,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气沉丹田,声音裹挟内力外放:“懦夫!” 带着内力的声音仿佛在人的耳边炸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顿时不服气的看了回来。 王仁更是如此:“教官!你说谁是懦夫!” “我说你们!一群懦夫!”乔洛染冷笑,“打不过人,就只会在私底下传些小话,这是一个大丈夫的行为吗?说坏话一个比一个最快,上来挑战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了,你们不是懦夫还有谁是?!” 在场的人大多在家中也算是受尽宠爱,哪里受得了这等语言羞辱? 顿时人群走出了几个壮汉,忿忿不平地看着武晨源:“侯爷,我来应战!” “我也来!” 武晨源看着几人,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语气平淡带着强大的自信:“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几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一个个鼻子里喘着粗气,嗷嗷叫着扬起拳头,一起冲了上来。 乔洛染后退了几步,让开空间,脸上没有半分担心。 武晨源的功夫她还是清楚的,虽然没有内力,但外家功夫已然登峰造极,眼前这几个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果然,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眼前已然分出了胜负,挑衅的那几个士兵一个个都倒在地上,武晨源安然无恙地站在 原地,只是呼吸加重了一些。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乔洛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早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武晨源表面上还能维持冷静,心底早已经开始有些慌乱。 乔洛染安抚地拍了一下他的大臂——顶着身后南君宥的死亡视线——重新走回到人群之前,嘴角挂着嘲讽的弧度。 “看看,你们口中鄙夷的庶出,一个人就能打你们十个人!” 许多人一听,不甘心地抬起头,看着倒在地上的身影又郁闷地低下了头:事实如此,光是武力值,武晨源本就碾压他们。 王仁嘴里还嘀嘀咕咕:“不过是能打了一些……等小爷训练一段时间……” “王仁!”乔洛染快气笑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服输还觉得是自己时运不济的人!” 王仁像被人打了巴掌,垂首不语了。 “你们一群人,打不过宁毅候,就只会在嘴上胡说八道,你们以为这种行为是什么?是正义吗?!”乔洛染眼神失望,“在外人眼中,御林军是一体!宁毅候没有好名声,背后说人坏话的你们又能有什么好名声!只会说 御林军全是一群背后指指点点的小人!” 这番话像是揭开了一层遮羞布,在场不少人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皮仿佛火辣辣般疼。 狠话说完了,乔洛染话锋一转,声音柔和了一些,“你们光知道宁毅候是突然继承的庶弟,但你们可知道,宁毅候在接过侯爷之位之前,可是武家军的副将领?” “武家军的赫赫威名,可不是一个人造就的!要是宁毅候本身只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武老侯爷会让他这么早继承宁毅候之名吗?一群蠢货!” 这些事还是前两日武老侯爷抓着乔洛染叨叨个不停时说的,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看着眼前的人群表情似乎有所变化,乔洛染也知道自己一番话起了效果,心中也欣慰了许多。 ——这群人虽然桀骜不驯,但至少是读书明礼,被人精心培养长大,选拔,出来的人才。 只要有人将利弊说出来,大多数人都能听进去,而不是一根筋地杠着。 打完巴掌,软话也说了,接下来应该是转移矛盾了。 乔洛染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弧度:“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认为的想法,真的是你们认为的吗?” 第四百三十六章 肯定是阴谋!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就连武晨源也投来了不解的眼神,心直口快的王仁更是脱口而出:“教官,这是什么意思?我认为的自然是我认为的,还能是别人替我认为的不成!” 周围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哄笑声,又在乔洛染冷凝的目光中安静了下来。 “很好笑吗?一群被人当枪使的家伙!”乔洛染冷笑,“你们也不想想,为什么宁毅候那点家事,能被传的人尽皆知,连你们都一清二楚!” “偏偏这流言关于宁毅候过去的功绩只字不提,只逮着那点后宅的隐私加以揣测,你们一群读书明理长大的人,就没有一个发觉有什么不对吗!” 有些事,没有人点出来,那就是万事皆好,但一旦被人点出来了,那就看着哪哪不对劲了。 乔洛染的喊声一直夹杂着内力,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此时脸色纷纷变得阴晴不定,几个善于思考的更是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武晨源在一旁也一脸吃惊地看着乔洛染。 这件事竟然另有隐情吗?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幸好今日有表妹过来点明,不然哪天他遭了别人的算计还要傻傻的为其卖力 …… 倒是南君宥眉头一挑,眼神中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 乔洛染看清楚了,大半御林军的脸色变化,心中满意地点点头,嘴里继续说道:“不论你们是否服气宁毅候,大家都是为陛下办差,这九门提督和御林军关系不合,那最影响的是谁?是陛下!” 她也是干过散播舆论的人,知道,结果越严重,这群人才会越重视。 “还用我接着说吗?这幕后之人的目的并不是你们或者宁毅候,而是陛下!你们作为皇宫最重要的守卫之军,这危急关头一旦出现了一点意外,陛下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场的人,无论是愚蠢还是聪明的都露出了后怕不已的神情,王仁更是嚷嚷的不停:“教官,你的意思莫不是这幕后世人有造反之心?难道不是宫里的那……” 这话说出来可谓是大胆至极,其他人纷纷怒目而视:“闭嘴,你可什么都敢说!” “就是,自己找死,可不要拖累我们!” “宫里的主子也是你可以随意编排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王仁骂的闭上了嘴才纷纷住口。 乔洛染在一边心里快 笑开了花。 干得漂亮啊! 要不是王仁,她还没想到怎么把这锅往太子身上甩呢!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在暗示背后之人目的在陛下,那么朝中有胆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人,只有两个。 太子和五皇子! 但是分辨究竟是谁就有些难办了,陛下一去,太子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有动机,御林军一乱,五皇子可以趁乱夺取皇位,也有动机。 乔洛染把嫌疑往两人身上引,却不能明着点明是谁干的,只能暗戳戳地暗示一两句。 幸好太子显然比五皇子更加不得民心,乔洛染不过才抛出了个引子,立马就有人下意识地想到了太子身上。 “好了,我可没有这么说,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别出去瞎说。”乔洛染装模作样的劝了两句,“这背后究竟是谁……谁获利最大,那就是谁了。” 有些话题点到为止,说的太明白反而惹人怀疑了。 话说到这,她话题一转,抬手指向身后的武晨源:“在场的我相信都没有真的蠢货,既然明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们是不是该和宁毅候说些什么?” 她让开了身子,武晨源高大的身影 显露了出来。 他的神情十分平静,既不生气也不开心,仿佛刚才那一大段话对他没有产生半分影响。 士兵们脸上纷纷露出了羞愧的神情,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为首的王仁带头站了出来,闭着眼睛梗着脖子扬声大喊:“将军,我王仁对不住你!”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站了出来,一个接一个的道歉,现场顿时叽叽喳喳吵成了一团。 乔洛染欣慰的站在一边,看着被包围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武晨源,好笑的摸了摸下巴:“真是难得看到表哥这么狼狈的样子。” 武晨源总是一脸正经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让他变了神色。 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胳膊,将她一把拉了过去,乔洛染无奈的一抬头,果然是南君宥:“哎呀,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刚刚没有和表哥起矛盾吧?” 她说着说着,有些警觉的抬起了头。 南君宥委屈巴巴:“我怎么会跟大、舅、哥闹矛盾呢?娘子可不能污蔑我,倒是那个家伙刚才一直凶巴巴的瞪着我……” 反正,人不在,他极尽抹黑之事,恨不得将武晨源说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好半 天才在乔洛染警告的眼神下转移了话题。 “你究竟想说什么?” “……娘子,今日过来,究竟是为的什么?” 南君宥天真的眼神之下,藏着一丝凝视。 今日过来,真的只是简单的为了帮助武晨源训练御林军吗? 洛染,你对那个皇位……是怎么想的? 你想推南泽溪上位吗? 乔洛染听不见对方心中的一连串疑问,她今日过来当然不是简单的帮忙训练御林军。 而是在为了日后的计划布局! 只是具体什么计划,因为牵扯到了云冥,她不好跟南君宥细讲,而且现在也不是适合详细探讨的时间和地点。 她想起小时候邻家哥哥教过自己的办法,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你猜?” 当别人问自己回答不上来或者不想回答的问题时,就把问题抛给对方吧。 乔洛染理直气壮的转回了头,那边将军下属其乐融融,当真是武晨源当这个九门提督数年以来,气氛最好的一次了。 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走过去拍了拍手:“各位,抓紧时间,开始我们今天的操练了!” 底下人顿时哀声一片,想起了当初被教官支配的恐怖日子。 第四百三十七章 开业 等到酉时,几人才离开了皇宫。 回去的路上,武晨源肉眼可见的开心了很多,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笑意。 直到上了马车,他才郑重的看着乔洛染:“洛染,谢谢你!” 武晨源知道,如果没有乔洛染的话,他估计在那群士兵的眼中,自己永远都是一个捡便宜的侯爷而已。 他不善言辞,甚至如果没有乔洛染的逼问,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原来如此的差劲。 “表哥也太客气了一些,不说我们是家人,换成谁知道了表哥竟然受到如此抹黑,估计也会仗义执言吧。”乔洛染无所谓的笑了笑。 旁边的南君宥听到家人一词,眼中也透露出了几分满意。 “不,即使别人知道了,也没有向洛染一样解决的能力。” 武晨源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仿佛恍然还在梦中,脸上由衷的露出了几分佩服和不可思议,“……洛染,当真是宫里的那两位对我下的手吗?” 乔洛染眉毛轻微的动了动,但笑不语。 她怎么知道究竟是不是那两人下的手? 其实从逻辑上来推的话,很大可能背后有这两人的身影,但是如果是太子出手,绝对不可能用这般弯弯绕绕的形式,如果是五皇子出手, 又不可能只用这不痛不痒的流言,必会打到人七寸。 所以究竟是谁下的手,抑或是究竟有没有人下手,乔洛染都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这并不妨碍她,把这一盆脏水泼到那两人身上去。 她不太想和表哥说谎,只能强装高深莫测的笑着。 武晨源自然以为对方是默认了他的询问,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更加佩服了:“还是洛染看得清,幸好有你,不然我被坑死了,估计还一头雾水,只是不知道究竟是那两人中的谁。” 他皱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宁毅侯府从不站队,那两位平日里也是拉拢居多,我却是一点破绽都没有看出来。” 是不是那两人下手还不好说呢,你能看出破绽就有怪了。 乔洛染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幸好这个时候马车缓缓行到了王府门口,她干脆利落的跳下了马车,仰头看着武晨源:“表哥,那我就先回了。” 武晨源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沉稳的样子:“回去好好休息,你还怀有身孕……” 他话说到这里,磕绊了一下,似乎本来想说些什么,又吞了回去,转而改成一句叮嘱,“生孩子之前少出门,平日里在家也多注意一些。” 乔洛染 扬起礼貌的微笑,一脚踩在后面某个偷笑的人的脚背上:“我知道了,表哥。” 武晨源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身后的南君宥一眼,摇着头上了一旁的马。 “驾——” 乔洛染目送车队远去,这才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南君宥:“笑什么笑?还不是怪你!” 这会儿她倒是忘了,之所以背上怀孕这么个名声,全是因为她自己消失了半年。 南君宥一头雾水:“娘子?我……” 他连句解释都还没有说出来,乔洛染已经怒气冲冲地回府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将王府的主人关在了外面。 南君宥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心中却忍不住有几分甜蜜。 要是洛染真的怀上了我们的孩子…… 他忍不住嘿嘿嘿地笑出了声,远远看过来,简直像一个变态,吓得路人纷纷绕远了一些。 …… 御林军那边只是埋下了一颗种子,还没有到开花的时间。 乔洛染悠哉悠哉的又过了几日,这几天除了偶尔去一下御林军那边训练的他们鬼哭狼嚎,便是在为王府的店铺做准备。 等到这天,总算等来了刘掌柜的好消息:“王妃,这群姑娘们都已经训练好了,让她们去其 他店铺也实,实习过了,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实习是王妃提出来的新词,说是让这些姑娘们到实际岗位中锻炼一下自己? 刘掌柜从来没有见识过这般训练徒弟的师傅,不过从结果来看,好像还挺不错的? 他把佩服的话埋回了心底,嘴里继续说道:“……王妃指的姜姑娘也派到了东街的那家店,只是王妃,我们当真要在同一天给这几家店同时开业吗?” 这不是自己抢自己的生意吗?刘掌柜十分不能理解。 乔洛染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就要同时开业,不过主要宣传东街的那家店,剪彩也放在总店。” 的确,同一天开业是十分不理智的行为。 但那是针对已经见惯了各种营销手段的现代人而言的! 古人平日里娱乐活动都少的可怜,哪里见过这般同一天开业的盛景? 只要她再举办几个活动,气氛搞得热闹一些……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将名声传遍整个京城,绝对不是问题! 乔洛染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果断地站起身:“我看明日就是这个月的大吉之日,就明日开业吧!” 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万一老皇帝撑不了那么久,她这招棋可就废了。 刘掌柜 一脸懵逼,他分明记得明日不宜出行…… 当然,刘掌柜一个下属没有拒绝王妃的权利,准备了多日的店铺,在第二日还是顺利的开张了。 乔洛染第一次给店铺剪彩,心里还有些小兴奋。 在场来的各家夫人都是她特意邀请的亲近五皇子的官员夫人或者中立官员的夫人,当然,为了以示公平,她其实给所有的夫人们都发了请帖,只是亲近太子的根本不会来。 店铺的街道被各式各样华丽的马车停得满满当当,乔洛染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喜气洋洋的抱拳欢迎:“欢迎各位夫人赏脸!今日我做主,店里面的一切花销全部打五折!” 大部分人都含笑着回了个礼,宥王妃亲自相邀,不论心里怎么想,大部分人面上都还是带着几份客气。 在人群之中,有一队人冷着脸和其他人站的泾渭分明,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王妃弄这么一出,难道是想拉帮结派,站队五皇子?” 这个罪名可太重了,陛下可还没死呢! 乔洛染毫不客气的直视回去:“舒夫人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是的,为首之人正是当今左相的夫人,皇后亲生母亲,舒杨氏! 第四百三十八章 恶客 舒夫人的目光很冷,看着乔洛染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和乔洛染有这般大的愁怨,可是她还是站在这里,一脸痛恨的看着眼前风光无限的女人。 这件事还要从那几间铺子说起。 南泽溪答应帮乔洛染解决王府生意上的小麻烦,却没想到乔洛染给暗暗的坑了一把,这背后之人竟然是权倾朝野的左相。 虽然五皇子和左相因为立场问题,天然就不对付,但是双方都还未曾正面出手,这一动手可就意味着双方的关系再也无法修复了。 南泽溪是果断的人,既然双方天然没有办法做盟友,那得罪了就得罪了。 他的性格向来打蛇打七寸,既然决定了要动手,就不会只是轻飘飘的解决几间店铺。 前段时间左相可谓是焦头烂额。 老家的族人侵占农田强霸民女被人翻了出来,亲弟弟突然被人指证贪污受贿,嫡次子竟然与人在青楼为一个舞女和别人大打出手,闹出了人命! 若是太子继续监国,这么点小事随便就压下去了,偏偏皇上突然醒来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几间铺子悄无声息的没了的事引不起他半分注意。 他的日子不好过,舒夫人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这段时间皇宫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得低声下气地求着还得不到一个好脸,可以说是积攒了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安放。 所有人都知道背后主谋是五皇子,可是左相都没有开口,舒夫人哪里敢去找五皇子的麻烦? 所以听说今天宥王府的店铺重新开业,她气势汹汹的拉着一群夫人们就赶过来了。 总要挑个软柿子捏一下,才能出她这心中一口恶气! 五皇子她惹不起,一个远离朝堂的傻子王爷她还惹不起吗? 舒夫人傲慢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开始幻想对方跪下痛哭流涕,求她放过她的画面…… 乔洛染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一脸想入非非的舒夫人,不由得加重了一些语气:“舒夫人?舒夫人?!” “!”舒夫人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吸了口气,忍不住心中低骂:到底是个姨娘养的,瞧这没教养的样子! 她揉了揉手帕,语气毫不客气:“宥王妃听不懂人话吗?你看看在场来的人,竟然全都是朝中偏向五皇子的家眷,这般行事,可不是想拉帮结派吗?!” “舒夫 人这话我可就不认同了,这不是还有您吗。”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舒夫人转头一看,正是当朝名将宋大将军的夫人,也是淑贵妃的生母。 宋夫人身边的都是些将军夫人,毕竟文武大臣平日里总说不到一块去,此时她旁边的颜夫人笑着接了句话:“若说想要拉帮结派,我们这儿所有人可都比不上左相大人一人呢。” 在场的夫人们顿时闷笑了起来。 舒夫人说这话得罪的可不光是乔洛染,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乔洛染看着已然开始色变的舒夫人,默默地插上了最后一刀:“本王妃可是给所有大人家都送去了请帖,独独太子一派的夫人们不曾来,那——本王妃是不是可以说这群人看不起宥王殿下,看不起皇室呢!” “你!”舒夫人一口血涌上喉咙,整个人怒目圆瞪,“牙尖嘴利!不知好歹!” “比不上您颠倒黑白,凭空污蔑。”乔洛染笑意盈盈,“今日小店开业,只欢迎善客,像您这样不请自来还找麻烦的恶客,就不要怪本王妃不想接待了——来人!” “王妃。” 门外很快冲进来几个身穿家丁衣服的男人,虽然衣着朴 素,但却也能看出这些人受过训练,行走气质像是从军队里出来的。 “舒夫人好像身体有些不适,快些送夫人回府休息吧。” “是!” 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一步一步走进舒夫人和她身边的其他夫人们,几个女人们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 “乔洛染,我可是当朝左相的夫人!你敢这样对我!” “我还是当朝王爷的夫人呢。” 乔洛染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挥了挥手,“赶紧的,看着碍眼。” 侍卫们两个架一个,瞬间就将几个夫人丢到了门口,只见来时雍容华贵的几个女人一身狼狈的倒在地上,珠钗散乱,再看不出半分大家夫人的样子。 等到舒夫人捂着脸匆匆地收拾好站起身,面前的大门早已经关上了。 她死死的捏着拳,指甲深深地嵌入到了手心里,流出了点点血迹:“乔、洛、染,你给我等着——” 门里面的人早就已经走向了后院,听不到半点外面的动静。 后院早已经焕然一新,不大的空间依然有假山流水,像极了缩小版的园林,充满了南方温柔的风情。 尤其是假山旁边的凉亭,不知道是水还 是什么的效果,弥漫在一层淡淡的白雾里,充满了仙气。 倘若在这夏天饮茶,冬天煮酒,那是多么雅致的事儿啊! 京城的园子向来讲究有棱有角,这帮夫人们哪里见过这般美妙的景色? 顿时一个个都赞叹不已,充满新鲜的看来看去,甚至好些个当场请教乔洛染是怎么修葺的院子,她们也想学学。 乔洛染一脸笑意,这些还是当年她在网上欣赏的苏州园林景色浓缩而来,对于这京城人来说,的确是个稀罕玩意:“其他倒没有说头,主要是这山这水这花,都是托人从南方运来的,北方的不行,太硬朗。” “到底还是文人家出来的女儿,瞧得这般细致,哪像我们一个个,都是一介大老粗,不懂那花儿,水儿,怎么摆才合适。” 宋夫人啧啧称奇,她娘家白氏也属于武将一派,自小舞枪弄棒来的多,女儿家的针线活都做得少些。 五皇子手底下大多都是武将,平日里跟那些文绉绉的酸腐不对付,可在这过日子的细节上,心里到底还是向往羡慕居多。 瞧着乔洛染说话办事妥帖,这管家也不差,瞬间在众位夫人们心里就加了分。 第四百三十九章 美容院 “王妃,您快指点指点我们,怎么才能把院子修得这般漂亮?我也好折腾折腾我们家那地方,省的下回又被那侍郎夫人的人给笑话。” 这话可一下子就戳住了在场夫人们的痛处,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不忿的表情。 “是极是极,不愿意来就不要来,偏偏来了又要指三道四。” “要不是这花宴必须轮流办的破规矩,我还不想请那群娘们来呢。” “哎呀,王妃还在这呢,说的什么粗鄙之语,快呸呸呸。” 这花宴是南国的一个老传统,每年春夏秋冬天必办花宴,满城的人们会自由的出城踏青赏花,这满朝的夫人们自然是办宴会。 最开始宴会固定在一家举办,久而久之,这家竟然掌握了不少朝臣秘闻,利用这些秘闻权倾朝野,一度压过了当时的皇帝。 所以自那以后,南国的皇帝就定下了规矩,花宴不得固定一家举办,十年内,一家不得举办超过五场花宴。 每年轮到武将夫人们办花宴时,那寒酸的景色和冷冰冰的校场总是会惹得文臣夫人们的肆意嘲笑,偏偏没有哪位武将夫人低的下这个头去请教院子的修葺。 今儿个好不容易 自己这边出了个懂这些的人,夫人们对乔洛染一下子是越看越满意了起来。 “真好,这景致是真好,我看今年春天的花宴,不如就在宥王府办吧。” “何夫人的主意不错!” “我看这回不羡慕死那群拈酸吃醋的。” 一群夫人们眼巴巴的盯着乔洛染,像是看最后的希望,把乔洛染逗得噗嗤一笑:这帮武将夫人们还挺可爱的。 她自然不会推辞,爽快的点了点头:“那就听众位夫人的。” 夫人们顿时开心不已。 “好了,你们一群人可就会缠着宥王妃,人家今日可不是给我们推销院子的。”宋夫人一脸无奈的插了句话。 何夫人恍然:“对了,宥王妃今日是开业——王妃这店究竟是做什么的?” 这话一出,众夫人们的确奇怪了起来。 这前面就只是一个二层的小小店面,摆不下多少东西,而宥王妃不仅没有带她们介绍店里的东西,反而带着她们来到了后院。 后院除了这别具一格的景色,就是只有几件厢房而已,能卖什么东西呢? 武将夫人大多也不喜欢绕弯子,性格直爽的李夫人直接开口问道:“王妃,你可别卖关子了 ,我这心里就不能有问题,一有就难受的紧。” “我可没有卖关子。”乔洛染露出了几分无奈,要不是夫人们先前缠着她说园林的事说个没完,她早就开始介绍了。 好在现在也不晚,乔洛染拍了拍手,只见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几个穿着一致的少女们优雅地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培训了好些天的姜素素。 少女们面带轻纱,挽着一模一样的发髻,行走间步伐一致,不得不说真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起码宋夫人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一些:“宥王妃,这是……” “就让姜掌柜给各位介绍吧。”乔洛染一笑,递给姜素素一个眼神。 让她看看这些天的培训成果吧。 姜素素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语气不卑不亢,态度温和有礼:“各位夫人安好,欢迎来到美仪轩,我们这儿是致力于服务各位夫人,让夫人变得更美丽的地方,众位夫人请看——” 她微微侧身,身后的人从容让开,露出了其中一个厢房。 宋夫人刚刚走进一些,就感受到一股热气冒出:“这是……” “这是暖颜房,屋中墙壁地面铺设有地龙,在里面呆上半个时辰,可 以逼出身体里的毒素,从而达到驱风祛寒、暖体活血、温肤靓颜的作用。” 这可真是头一回听说!各家夫人们还没回过神来,姜素素又走到一间房前,只见房中用屏风隔在正中央,隐隐约约能看见屏风后面有个人躺在床上,另一个人的手在她的背部滑动。 “这是塑体房,有专人负责按摩来客身上的各处穴位,帮助来客疏通经络、活血顺气、调理脏腑……” “等等!”李夫人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的话,“这不就是按摩吗?谁家婢女还不会这两手?” 这个问题可谓是问到了点子上。 乔洛染当时决定开这么一个古代版的美容院的时候,就考虑过现代许多项目放在古代可能并不吃香,因为对于这些贵人们来说,都是可以让下人做的事情,没有必要专门出门一趟去外面做。 但是…… 她挑了挑眉,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想先看看姜素素的反应。 姜素素表情没有半分变化,落落大方的回答道:“李夫人有所不知,我们这按摩除了最简单的这些作用,还有更深层次的妙用。” “更深层次?” “不错,”姜素素微微一笑,“我们 的侍女们都接受过最专业的大夫培训,有着最专业的手法,可以通过按摩改变身体上的一些小缺陷,比如说……” 她的视线移向李夫人的胸口,李夫人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并不傲人的上围。 “和……其他部位。” 姜素素满含深意的一笑。 此时的朝廷并不以瘦为美,但是讲究身姿丰润,简单来说,就是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 但是谁又是天生一副好身材呢? “这,这可当真?”何夫人羞红了脸,还是忍不住一脸期待的看着姜素素。 在场的夫人们都听懂了她的暗示,一个个忍不住眼冒精光。 这些夫人们天天大鱼大肉,养尊处优,难免会有一些堆积脂肪的小问题,更何况还有一些……天生就没有办法改变的胸围问题。 这也就导致许多人嫁进来几年就渐渐失去了夫君的宠爱。 偏偏她们又不可能像那些小妾们一样争奇斗艳,用一些伤身体的法子折腾自己只为了争宠。 这种苦恼可以说困扰了各家夫人很久了! “自然是真的。”姜素素淡定从容,“只要在我们这儿坚持一段时间,夫人们自然能看到效果。” 第四百四十章 南泽溪的礼物 “我要报名!”李夫人迫不及待地喊道,她天生身材干扁,生了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经常被夫君嘲笑是个男儿身,对这个问题可谓是头疼了许久。 “我也要!” “我……” 在场的人,谁没有点自己的烦恼呢?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喊着,就连站在最前面的宋夫人都忍不住露出了心动的表情。 年纪虽然大了,可这也不影响她有一颗爱美的心啊! 乔洛染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的场景,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善喜悄悄的询问:“主子,这,这真的有这么管用吗?” “管用不管用的,有那么重要吗。”乔洛染神秘一笑,现代那些贵妇们每个月砸几十万在美容上面,但这效果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最起码按摩能使气血通畅,辅助人体新陈代谢,加上心情好了,这人自然也就看起来更有气质了。 姜素素仍然在介绍:“夫人们别着急,后面还有丽容房、瑜伽房、助产房和休憩房,容我一一介绍……” 乔洛染已经懒得继续听下去了,这里的每一间房有什么功能,都是她亲自设计的,她最清楚不过了。 确定姜素 素独挡一面,没有任何问题,她也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后院,来到了前面的小店。 后院只留了一个进出的小门,门口有侍卫把守,严禁任何陌生人进出,前听到后院的门隔的只剩一间,同样有人把守,以防男人误闯进去。 这女人在按摩的时候就是最爱讲八卦的时候,她只是想拿这个店收集一些消息,可不是想得罪各家夫人。 乔洛染慢悠悠的看着前面的店铺,这里摆放着一些化妆和护肤的用品,等到各家夫人们听完后院的介绍,姜素素也会给她们介绍一下店里的东西。 刚才为了把舒夫人赶出去,侍卫将门给关上了,乔洛染估摸着这会儿那些人应该都走了,又将门推了开来。 “王妃安好。”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乔洛染神色微动,下意识的笑颜以对:“五……南公子,怎么今日有兴致来参加我这个小小店面的剪彩仪式?” “听闻王妃店铺总算开张,总要上门送个礼才是。”他微微侧头,白文斌双手递上了一个小木盒,“这里是在下准备的一些薄礼,王妃看看喜不喜欢?” 乔洛染打开一看,这礼物可一点都不薄 。 硕大的浑圆珍珠铺满了整整一盒,放眼望去竟然看着都一模一样,活像复制粘贴出来的,这在现代人工养殖都是十分难得的事情,更别说是古代野生的珍珠蚌。 “这礼物可太贵重了,我……” “王妃不必拒绝,这也是在下的一些小小心意,毕竟以后还需要王妃继续帮忙。”南泽溪摇着手中的折扇,丝丝缕缕的风吹得他发丝纷飞,显得格外帅气。 虽然这帅气是用冷换的。 乔洛染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骚包,到底收下了这一盒珍珠: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不收好像就是以后不帮忙了一样。 两人可正还在合作暧昧期间呢。 见到她收下,南泽溪笑得更加荡漾了,让白文斌形容,就是发情的孔雀——好像这么说不太好,咳咳。 “这段时间可多亏了王妃的帮忙,许多以前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突然就倒向了我这边。” 这话说的是佩服不已,南泽溪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乔洛染究竟干了什么? 其实只是一些御林军里面的二代们把乔洛染的推测告诉了家中长辈而已。 连宁毅候这样忠心耿耿的功臣都算计的太子,如何能相信 对方总有一天不会算计到他们头上来呢? 所以,一些心中已有偏向,或者在太子那边吃了苦头的大臣悄悄的都投靠了南泽溪。 南泽溪可谓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天上这馅饼掉的太美味,他差点以为是陷阱,试探了好一番才敢把人给收下来。 收了人,自然要探究这背后的原因,南泽溪问了一圈自己的身边人都说没有做什么,那就只可能是乔洛染做了什么。 至于具体做了什么,他却怎么也查不到了。 ——这还要多亏乔洛染去御林军时做的都是宁毅候的马车,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去过皇宫训练御林军。 “都是些小事,不值一提。”乔洛染听得出对方语气中的试探,轻轻一笑,避而不谈转移了话题,“我这间小店是专为夫人小姐们打造的,可不欢迎公子登门了。” 这话就是赶人的意思了,礼物刚收到手就赶人走,可谓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典范了,南泽溪郁闷的摸了摸鼻尖,摇头苦笑。 乔洛染不说,只是默认了事情的确是她做的,更加显得神秘起来。 南泽溪的心中宛若被小野猫挠了一抓,痒的难受,他这下开始 有些真的相信川蜀那边传回来的情报了——眼前这个笑意盎然,说话却滴水不漏的女子,可不就是个千伶百俐的秒人? 就算对方不如情报里面所写的智计无双,也不是等闲人可比的。 即使被赶了,他也不生气,充满深意的看了乔洛染一眼,抱拳告辞:“既然王妃都这样说了,那在下只能告辞了。” 趁着乔洛染不注意,他猛然凑近了一些,贴着乔洛染的耳边低声说道:“洛染,我知道你为天机阁少主写了一本书。” 乔洛染表情瞬间一僵,眼中却闪过一抹震惊。 南君宥说了这句话,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笑意盈盈地站直了身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心情愉悦的将手中的扇子一合,背着手转身离去。 乔洛染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严重的神色复杂至极。 南泽溪怎么会知道这个?云冥告诉他的?不可能啊! 他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 她的心里乱成一团,视线粘在南泽溪的身上,一时间忘记了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店铺不远处的一间茶楼里,二楼靠窗的一双眼睛正牢牢的盯着这边,眼中冒出了熊熊的怒火! 第四百四十一章 会员卡 送走了南泽溪,乔洛染反身回到了后院。 她回来的时间恰到好处,姜素素已经将这间店的所有都介绍完了,听了一肚子新鲜知识的夫人们正围着姜素素跃跃欲试,想要参与进来。 偏偏姜素素这回嘴巴闭的很紧,怎么问也不说。 乔洛染回来,被掉了半天胃口的夫人们总算有了个可以集火的目标,一转攻势包围住了乔洛染。 李夫人笑骂:“好你个宥王妃,忒不厚道了!把我们这群客人抛在这半天,自己去外面逍遥了!” 乔洛染一脸无辜:“夫人这话可冤枉我了,知晓各位夫人心急,我这不是去拿东西了吗。” “哦?” “各位夫人肯定都好奇,我这小店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营业,又怎么营业。” 乔洛染笑得一脸神秘,右手伸进胸口,掏出了一叠做工精致的卡片。 这卡片可以说是废了她老大的力了,古代可没有现成的卡纸,用木牌又显示不出特殊之处,她只能命人将铜片削得尽可能薄,再喷上一层薄薄的金子,看起来金光闪闪,富贵非常。 “这是什么?”宋夫人好奇地接过她手中的卡片,来回翻转打量着,“这小小一 片黄金做的倒是精致,留着做个收藏也不错。” 卡片背面用掐丝的手法和银子做了朵栩栩如生的莲花,正面绕着一些繁复的花纹,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左下角刻着没有人认识的阿拉伯数字一。 其他夫人们也一一点评:“是怪好看的,就是正中央有点空。” “宥王妃这是要做什么?送礼吗?” 乔洛染这下也不卖关子了,爽快地说道:“这是本店的会员卡,本店只对会员开放,其他人想要加入会员只能由老会员推荐,并且缴纳一定的会费才能加入。” “会员可以凭借自己的卡预约来店的时间,不同的房间费用不同,会员可以选择一次一付,或者参与我们今天开业的充值活动——充一千两送一次全店体验卡,上不封顶!另外小店在京中一共有十数家店铺同时来店,夫人们想去哪家都可以,每家都提供一样的服务。”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笑着又掏出了一张卡片,这次的卡片正中央可不是空空荡荡了,而是刻着宋夫人几个大字,“今日为了感谢各位夫人的支持,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享受免费会员卡一张!” 这么一套组 合拳打下来,可把在场的人都给打懵了。 姜素素好歹受了那么多天培训,已经习惯了这一套说法,其他夫人们刚认识过如此五花八门的宣传营销手段? 上来就送收费的会员卡,这就凸显了这一批加入和以后加入的优越之处,倒也不是为了省那两个钱,而且谁不号这个面子呢。 加上精致的卡片,会员的排序,每个细节都在戳着这些贵夫人们的虚荣心。 宋夫人果然一脸笑意地接过了卡片:“虽然用词有点难以理解,但也能勉强知其中之意,这卡片我就笑纳了,王妃的店铺开业,我就充……充那个,充值?充值五千两,支持王妃的生意。” 有人带头,加上在场的夫人们真心好奇的很,纷纷你一千我两千的表示要充值。 像宋夫人这样财大气粗还是少数,大多数只是掏了最少的一千两想要尝试一下,即便如此,在场的夫人们加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额了。 等到送走了最后一位心满意足离开的夫人,姜素素疲累的叹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从乔洛染说话开始,她就负责在一旁记账,把手都给写酸了。 “今天辛苦了,表现 的很不错,不愧是培训出来的第一名。”乔洛染毫不吝啬她的赞赏,笑眯眯的数着手中的大额银票,“一共收了多少银两?” “宋夫人五千,何夫人三千,李夫人三千,曲夫人三千……最后算下来,一共是……四万三千两?!” 姜素素吓得瞪大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拨着算盘,再算了一遍,的确是四万三千两。 “王妃,我们今天一天就赚了四万三千两!”她激动的抬起头,满眼佩服的看着乔洛染,“四万三千两啊!” 乔洛染默默的心算了一遍,的确差不多是这个数。 她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淡定的摸了摸姜素素的脑袋:“嗯,四万三千两,没什么,以后我们挣得更多。” 姜素素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看着乔洛染的表情只剩下满心满眼的佩服。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更别说这些钱是在一天的时间内赚回来的! 乔洛染数了一些钱留下,剩下的默默揣进了袖兜:“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开始就要正常营业了。” 今日光登记预约的夫人就多达十数个,从明天就要正式开始接待了,“素素 ,店铺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的能力,只有两点最为重要,一是一定要满足所有客户的需求,二是绝对不能让任何男人闯进了后院。” “是!”姜素素斗志满满的握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野心,“我一定会做好的!” “加油。”乔洛染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内心松了口气。 也是运气不错,既然能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么一个胆识过人,聪明伶俐的人。 等店铺正式走上正轨,钱财只会源源不断的进来,现在这群人还看不出会员卡的厉害,等到以后就明白了。 这世界上最难得的东西是什么?是别人有,而你没有的东西! 以后会员卡会越来越值钱,她要京城的夫人小姐们都以拥有一张会员卡为荣! 至于这笔钱……乔洛染捏了捏鼓鼓的袖兜,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她记得,天机阁在京城应该还有联络点吧? 在保障王府生活的前提下,她也不介意给那边正圈地囤粮,急需发展的家伙送些钱财过去。 不过有她在,云冥若是想要像之前那么贪心的取走王府所有的利润是不可能了。 乔洛染有些傲娇的想着。 第四百四十二章 醋缸子又翻了 这边事情告一段落,另外一边却还没有那么快结束。 一个时辰前。 南君宥咬着牙从窗口收回了目光,浑身的低气压,显然彰显着他正在愤怒之中。 在场的人无不噤若寒蝉起来,只有云泽胆子最大,还敢去撩拨一下:“主子,王妃或许只是……” “闭嘴!”南君宥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上,只听一声巨响,上好的黄梨木茶桌分裂成了数瓣。 巨响过后,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 南君宥闭了闭眼睛,好半天才把胸口的一口闷气顺下来,阴森森地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阿秀:“继续说吧。” 阿秀:“……是,是……” 天呐,为什么她要遇见这么尴尬的时候? 为什么要派她来京城啊! 南君宥从川蜀离开以后,也并不是完全抛下天机阁的事物不管,而是选择了远程操控,如此一来,中间的联络人就十分重要了。 齐老思来想去,千挑万选出了阿秀负责进京:她容貌普通,易容隐蔽技巧堪称一绝,加上又是个女人,容易被忽视,实在是最佳人选。 阿秀就这么包袱款款的被丢来了京城,她做的事很多,简单来说,就是负责梳理 来自全国各地的情报和待处理的事情,按照严重程度定期汇报给南君宥解决。 “天机军已经重新开始征兵,赵将军的意思是,将士兵的数量翻上十倍……南边已经统一安排种植土豆和红薯,保证足够的粮食补给。” 南君宥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嗯,边境呢?” “边境最近似乎出现了什么动乱,频频的更换知府,估计暂时没有发现我们这边的动静。” “我不要听见似乎,也不能听见估计。”南君宥冷冷的看了过去,“没有确定的事就不要汇报到我的耳边来,现在立刻派人过去调查清楚所有的事情,万一这一切都只是边境城新来的知府做出的假象呢?!” “是……是!”阿秀吓了一跳,猛地跪倒在地,“属下知错!属下这就派人去调查!” 她的心中欲哭无泪,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为什么要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行了,没有别的事就散了吧。”南君宥冷着脸站起身,脚步匆匆的往门外走去,“我回府有些事情。” 什么事他没有说,但是在场的人都一清二楚。 南君 宥心焦如焚的赶回了王府,可惜他回来的太早了,他到达王府的时候,乔洛染还一脸喜气洋洋的在收钱呢。 好不容易等到乔洛染也已经回府了,南君宥一腔怒火都已经歇了大半。 “这是怎么啦?皱着个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乔洛染揣着鼓鼓的袖兜,心情很好,还忍不住调戏了两句南君宥。 “我……”南君宥正想开口质问,理智忽然让他停住了嘴。 等等,这要怎么问? 他路过的时候看见你和五皇子在一起? 总不能实话实说,他在对面的茶楼啊! 南君宥郁闷的一张脸憋得通红,最后也只是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句:“你离南泽溪远一些,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洛染:“?” 南泽溪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一清二楚,不过君宥好端端的怎么会跟她说这句话? 难不成…… 乔洛染心情很好,脑子也转得飞快,一个想法瞬间划过脑中,她脱口而出:“你看见我和南泽溪了?” “没有!”南君宥矢口否认,“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要是回想一下,这话看起来还没有那么假,这么张嘴就来,简直就像没有经过 思考,直接背的标准答案。 乔洛染哼笑了两声,表情变得有些恐怖:“给我老实回答,今天去东街了?” “……” “是不是偷偷跑去我新店的附近了?” “……” “不说话,我就可当你默认了。”乔洛染恨铁不成钢的捏了捏南君宥的耳朵,“想出去新店就跟我直说嘛,我直接带你过去,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跑过去,要是被南千川给发现了案中对你下手怎么办?” 嗯? 南君宥表情变得有些呆愣,万万没有想到,乔洛染所有的问题都问对了,这结果确实猜错了。 他有点愣神的点了点头:“我……” “知道你整日呆在家中无聊,好朋友云冥也不在京中,下次想要出去就和以前一样,易容成侍卫跟在我身边。”乔洛染没好气的笑了笑,“可别让我再抓到你偷偷跑出去。” 这一关算是过了,南君宥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等等,他是来质问乔洛染和南泽溪的关系的! 乔洛染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张口说道:“我和他没有什么别的关系,他只是知道今日开业,特意上门 来庆祝,顺便确定一下两边的合作的。” 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他的性格你还不知道?有所付出必然有所求,无非现在是从我身上看到有利可图,所以态度对我好一些而已。” 对别人好一些又不用花钱,不费力就能轻松获取回报,这可是空手套白狼,多爽。 要是南泽溪生在现代,必然是一代海王…… “……总之,他必然不安好意,娘子可千万要小心一些!”南君宥表情焦急,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或许是情敌的直觉? 他总觉得南泽溪有几分古怪…… “你还不知道我吗,不用担心。” 乔洛染大.大咧咧的摇了摇手,显然没有往心里去。 见南君宥似乎还想说什么,她干脆一脸抬起了自己的袖子打断了对方:“猜猜看,这里是什么?” 南君宥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面上配合的做出了迷茫的表情:“是什么?” “是……四万三千两银票!” 乔洛染啪的一下从袖兜里面掏出了大笔的银票,一脸兴奋的捧到了南君宥面前,“今天新店一天赚到的,厉不厉害!” “等等……四万三千两?!” 第四百四十三章 花宴 听到这么大的数额,就连见惯了钱财的南君宥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而是从未听说过这么多钱,竟然是一家店一天赚来的! “娘子好厉害!”惊讶过后就是佩服,南君宥从来不会怀疑乔洛染最终说出的任何一句话,他的脸上流露出了敬佩的表情,星星眼的看着乔洛染,“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娘子更会经商的人了!” “哎呀,真的吗?”乔洛染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脸嘿嘿的笑了两声,从袖兜里将所有银票掏了出来。 “其实这笔钱是一次性的,相当于我提前预支了客人手中未来付出的银两……就是客人在我这里存很大一笔钱,后面不用再花钱就可以享受店里的东西了。” 这在现代是烂大街的技巧,在古代人眼中却是十分新鲜的玩意。 “好处是可以快速的回笼一大批资金,提高顾客粘性……哦,就是回头率,毕竟在我这充了钱,总要用完吧?当然,坏处就是接下来有一段时间很可能没有收入,只有支出了。” 虽然如此,她开的美容院可没有什么太高的支出项目,无非就是付出一些人工 钱,还有一些烧水烧炭之类零零杂杂的小钱。 还是女人的钱最好赚啊!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乔洛染内心感慨了一句,将袖子中的银两叠好厚厚一踏,放在了桌面上。 南君宥在一边听得心中惊叹不已。 洛染永远都是如此,永远都有一肚子的奇思妙想,偏偏这些想法事实都证明了可行度很高…… 有时候,南君宥也会想,洛染是不是天上的仙女转世,偶然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不然怎么解释她前后性格差别如此之大的变化,和懂得别处学不来的神奇知识!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人,因为他娶到了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南君宥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这些银两都是洛染赚的,洛染都留在自己手里吧。” 他自从上次乔洛染运了十几车嫁妆回来以后,就开始天天担心乔洛染手头没有银子花。 “我……没有什么大的花销,不过……”乔洛染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脸色有些发红,可是她又不可能瞒着南君宥私自做决定,毕竟店铺也有南君宥的一部分,“我想将其中的一部分送去天机阁。” “……嗯?”南君 宥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 “我知道宥王府之前一直在给天机阁送资金,我看过账本了!但是自从我嫁进来以后,送过去的资金就断了,我觉得这不太好。”这些都是屁话,实话是她担心云冥缺钱。 “但是毕竟这也有你的一部分,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乔洛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南君宥的反应,她不敢说出半点关于自己和云冥的事情,总觉得有种自己在出轨的感觉。 出乎她的意料,南君宥不仅没有半点生气的反应,在呆愣过后,突然充满惊喜的笑了起来:“可以,都可以,这是洛染的银子,你安排就好。” 他的表情仿佛还充满了……迫不及待地兴奋? 乔洛染满脑袋的问号。 这,这反应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南君宥没有生气,那就是最好的,乔洛染悄悄的松了口气,将银两重新收好:“你平日里若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直接去账房取钱,我把钱都放到账房那里去……” 她回来以后,整个王府的公账就是她在管了。 “对了,”乔洛染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今年说不定轮到我 们王府办花宴,估计就是这个月,得提前开始准备了。” 办花宴可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这是满朝文武都会参与的一项大型活动,所以一是必须准备好足够大的场地,二是必须准备好足够多的食物。 所以能办花宴也是衡量一个家族底蕴厚不厚的办法——如果没有足够深厚的底蕴,就不可能准备足够多的人和地来办。 南君宥有些小小的惊讶,毕竟办花宴这种好事,以往从来轮不到王府:“今年陛下身体不好,估计就不会出宫跑这一趟了,皇后年年都不会参加花宴,所以宫里的娘娘最大的估计也就是淑贵妃回来这一趟了。” “淑贵妃……”乔洛染有些心情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孕傻三年,怎么自己不过离开了半年,看着挺聪明的淑贵妃突然变得像个蠢货,“她正怀着孕呢,估计也不会来。” “这样啊……那就不用准备那么大的排场,按照正常的规模来办就行了。”南君宥眉眼间闪过一丝不屑,他向来很看不起宫中那幅出入前呼后拥的排场。 “就是要累着你继续装傻一段时间。”乔洛染心疼的看了南君宥一眼。 “这没什么 ,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南君宥憨笑了两声,突然又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娘子,你是不是该住回来了,每天晚上都只有我一个人睡,好无聊……” 好嘛,这才是他装大度的真实原因。 乔洛染自从回来以后,还没有从侧卧搬回主卧呢! 乔洛染脸色变了又变,嘴唇抽搐了几下,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行!” 对方是个傻子就算了,知道对方装傻,她还傻不愣登的住过去,那这个傻子就成她了! 不过……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乔洛染是不会说出来的,她有些狼狈的移开了视线,“先这样吧,左右后院没有太子的人了。” 南君宥满脸郁闷都哦了一声,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啊! 乔洛染再次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转身离开了。 办花宴可不是简单的宣称要办就行,还需要写自举书,就是自我推荐书,上报朝廷后,皇上批复同意才可以。 这个可不能打着南君宥的名头去写,谁不知道他是个傻子,事情最后还是得她去办。 她忙得很呢!哪有空来思考住哪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第四百四十四章 花宴开始 办花宴的事十分顺利,毕竟有宋大将军鼎力支持,加上宥王资格也足够了,皇帝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在他大病初愈,正紧张手中权力流失的紧要关头,他也并不希望任何一家服从于自己两个儿子的臣子利用花宴扩大影响力了。 宥王正正好,独立于朝廷之外,又是个傻子,除了展示身份地位,花宴起不到任何其他作用。 他完全忽视了乔洛染在私下做的任何努力。 这也是古代皇帝,或者说大部分男人的通病了,无论女人做多少事,都进不了他们的眼中,得到一句夸赞都是难得之事。 不过,这也正方便乔洛染的私下行事。 宥王府并不算小,宫里的人就算想欺负他,也不会在这种表面功夫上下狠手。 乔洛染将前厅和后院一隔,保证前面男人们饮酒作乐不会影响到后院的夫人小姐,接着命人开始准备花宴上用的花。 “……春天自然是桃花一绝,虞美人和白玉兰也不可错过,说起来,我府中还有一盆养的颜色一绝的杜鹃,我回头派人送去王府,王妃意下如何?” 她能有什么意见,她就算有也不敢提啊。 乔洛 染悄悄地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脸不苟言笑的一个侍卫,故意板着脸冷冰冰地回道:“花就不必了,五皇子殿下不如仔细考虑一下当日该怎么做吧,我能做的也只是办这一场花宴,再多也帮不上忙了。” 南泽溪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没有太惊讶,毕竟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王妃这是哪里话,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说完,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竟然气氛一时僵硬住了。 南君宥总觉得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锁定着自己,以往他绝对不会让谈话的气氛陷入尴尬之中,今日被这杀气扰乱了心神,他竟然也无话可说起来。 难不成是王妃心情不好? 也不知道谁惹了这姑娘心情不好,看这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还连累他受了无妄之灾…… 南泽溪内心叹了口气,主动站起身:“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五皇子慢走。” 直到目送人彻底离开,乔洛染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揉了揉瞪地有些发酸的眼睛,转过头看向一边的侍卫,咬牙切齿:“这样可以了吧,人都被我瞪走了!” “可以可以。”小侍卫颠颠地跑了过来,手指在耳后 根一磨,迅速地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南君宥那张俊秀的脸庞。 他笑地眼睛都快要眯起来了,“那种人可没什么话好说的,娘子下次干脆别见他了!” “不见他,我们的合作怎么办?不推他上位谁去当那个皇帝。”乔洛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说到这,心中一顿。 咦……倒也不是不行,君宥又不是真傻,凭什么没有资格去争一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不过想到南君宥的性格,想到当上皇帝意味着和云冥作对,想到以后有可能遇到的麻烦…… 乔洛染摇了摇头,抛弃了这个疯狂的想法:算了吧,她可不想进宫当个金丝雀,和众多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她和南泽溪今天约见,正是为了几日后的花宴。 她如此积极地承办花宴,不是为了别的,这是为了提供一个合情合理的空间,帮助南泽溪拉拢更多倾向他的大臣。 既然帮了忙,她可不会当个圣母,自然是要交换到足够多的利益,这才有了今日的约见。 偏偏南君宥一听便醋意大发,非要跟着她一同前来,从来了开始就冷着一张脸散发杀气,看那架势若不是乔洛 染还在场,他就要扛着刀砍过来了。 她就不该因为磨不过撒娇答应带人出来的…… 乔洛染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威胁:“没有下次了!你再这样就不要怪我不带你出门了。” 南君宥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心中闪过了五六七八条杀人毁尸灭迹的办法…… 已经走远的南泽溪忽然背后一阵恶寒。 时间转瞬而逝,花宴当天。 满朝的重臣几乎都来了,南君宥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站在门口一脸喜滋滋地收礼物,笑得像个傻子……哦对了,他现在本来就是个傻子。 便是个傻子也不是做臣子可以嘲笑的,多数人看到都一脸不忍直视的掩面离去,只装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太子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喊声,南千川一脸不屑地从马车上踩着下人的背走了下来,慢步走到南君宥面前,语气嘲讽:“宥王倒是好兴致,堂堂王爷亲自出来接客。” 南君宥什么反应都没有,懵懵懂懂看了一会儿南千川——可能是在认人——紧接着忽然笑着伸出手:“侄……侄……大侄子……” “噗嗤!”旁边的人群中 某个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南千川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还要喊这么个傻子一声叔叔,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发出笑声的人群,回头眼神阴冷地看着南君宥,“一个傻子而已,就会躲在女人背后,我看你能躲多久!”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踏进了大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南君宥变得幽深的眼神。 “王叔,实在是对不住,殿下就是这么个脾气。”太子妃带着两个良媛缓缓上前,语气歉意地行礼。 “唔唔唔!”南君宥假装手忙脚乱地摆手,紧接着仿佛被路过的麻雀吸引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转头盯着天空。 “唉……”宥王殿下是个可怜人,宥王妃也不容易啊,太子妃内心叹了口气,接过下人递上来的礼单,“小小心意,请王叔笑纳。” 礼单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南君宥用余光不经意地看了一下,算是全都是精贵的好东西。 今日可是大臣们在除了朝堂之外难得齐聚的宴会,南千川是来拉拢人心的,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细节,装也要装的大方一些。 而且就算给那个傻子一些好东西又怎样,他迟早会将东西都收回来的! 第四百四十五章 冲突 南泽溪是和南千川前后脚到的。 太子妃刚刚踏进房门,他就紧跟着到了王府门前,仍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走到了南君宥面前时还躬身行了个礼:“宥王殿下,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下人就递上了礼单,同样写了满满一整页,硕大的字体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上面写的什么。 “南洋珍珠、白玉镯、翡翠扳指……”旁边不小心看到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是下了本钱了!” 别的大臣听了也不由得纷纷点头。 不说别的,光从为人处事来说,五皇子甩了太子十条街不止——太子如果没有他太子的名头在,支持他的大臣瞬间就要少一半。 毕竟支持太子的多数都是老派守旧之人。 南泽溪听见了人群传来的议论声,满意地勾起了嘴角,脸上的笑容更是温雅了三分:“如此,我就先进去了。” 南君宥傻傻的看着面前的人笑了两声,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南泽溪总觉得被这个傻子盯得有点不舒服,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转身快速的离开了门口。 如此,会来花宴的人差不多就来齐了。 乔洛染没 有守在门口,毕竟王爷王妃亲自在门口迎接所有客人,的确是不合规矩的一件事,南君宥需要这样做误导众人他是个傻子,她又不需要。 太子妃一脸温柔地走进来时,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间。 太子妃会出来参与的宴会可太少了。 说起来,在场大部分夫人小姐们除了进宫参加宫宴的时候见过她,其他时间还没有与太子妃交流过,多数时候是两个良媛在外面打理与人交际的事情。 场面僵硬了一瞬间,还是乔洛染一脸笑容的走上前:“见过太子妃娘娘,真是许久未见了,娘娘最近可安好?” 太子妃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一切都好,谢谢王妃关心。” 她微微侧头,旁边一个宫女连忙抱着一个盒子走上前。 太子妃:“这是送给王妃的一点小礼物。” “娘娘太客气了。”乔洛染脸上的笑更加真诚了一些,“来人,快请太子妃入座!” 善喜恭敬地走上前:“太子妃娘娘,请跟奴婢来。” 太子妃从善如流的跟着善喜走到了正中间主位的左边,表情自然的正准备坐下,一直跟在身后沉默不语的瑜良媛突然一脸挑衅的 发话了。 “我说王妃殿下,论品级我们太子妃可是要比你还高上半级,你有什么资格让太子妃做你的下座?!” 乔洛染看着突然发难的瑜良媛,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看着一脸恭顺乖巧的瑜良媛真是有够奇怪的。 她还没有回话,太子妃已经淡淡的蹙起了眉:“瑜良媛,不可对王妃殿下无礼!” 可惜她天生一张温柔的脸庞,哪怕放狠话也没有什么威慑感。 瑜良媛嘴唇一抿,仍旧固执的继续找茬:“娘娘,我可没有说错,这宥王妃目无尊卑,不守规矩,怎么能让您坐在她的下座呢!” 说起这个座次的安排,其实也不是乔洛染的问题。 论品级,太子妃的确要比乔洛染高上半级,但是一则太子妃辈分上来说是晚辈,二则今天做东的是宥王府,来者都是客人,所以乔洛染坐主位也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前提是没有这么个非要挑事的家伙。 太子妃算不上伶牙俐齿,被瑜良媛这么一说,一下子竟然想不到反驳的理由,眼中升起了点点荧光:“瑜良媛,不可无礼!本宫并没有觉得王妃不尊 重我!” 急得本宫都出来了。 瑜良媛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对太子妃的指责只当做没听见,梗着脖子继续叫喧:“怎么,宥王妃是聋了吗?” 后院本来热热闹闹地充满了喧嚣声,这会儿已经安静一片,没有人敢开口说上一句话。 太子妃忐忑不安地打量着乔洛染的脸色,浑然不觉自己的心思全部写在了脸上。 乔洛染看着一哂,这太子妃的性子怎么这般单纯,压不住手下的良媛,起了冲突还要来看低她半级的王妃的脸色。 这么个单纯的性格,如何在宫中生存?难怪太子万事都交给另外两个良媛来做,这或许是一种保护。 ……但是不知道太子有没有想过,固然他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太子妃,他的行为落在太子妃眼里却有别的意味? 算了,别人家的家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操心那么多干什么,何况还是南千川。 乔洛染微微一笑,不见半分怒气,果断的站起身:“瑜良媛说的是极,这件事是本王妃做的不够妥帖,这主位理应让给太子妃娘娘。” 她一边说着,一边命令下人们立刻更换了两个座位用的器皿,太子妃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善喜温温柔柔的扶着站起身:“娘娘,您这边请。” 瑜良媛只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身的气力无处发泄,恨不得伸手挠花乔洛染那张淡定的脸。 偏偏乔洛染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相反,她身为主家,完全可以不必让出主位,却还是依循尊卑请太子妃上座,这个行为已经博得了在场大部分夫人小姐们的好感,许多太子一党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瑜良媛只能死死的咬着一口银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王妃,好,手,段!” “良媛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乔洛染轻蔑地将人请开,既然太子妃坐在主位,除了她没有人有资格坐在太子妃左手边的第一顺位,“你们这些个丫头好不懂事,还不快快请良媛回到她自己的座位?” 这话哪里是在责怪自己的丫鬟,分明嫌弃瑜良媛站在了自己不应该站在的地方。 在场听懂的夫人们闷笑出声,太子妃也下意识地弯了一下嘴角——她看瑜良媛可也是不顺眼很久了。 瑜良媛死死的瞪了乔洛染一眼,不情不愿地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不速之客 瑜良缘走着走着,心气忽然顺了一些。 ——好歹太子交给她的任务完成了,乔洛染那个女人嚣张什么?在她们太子妃面前还不是得低半个头? 呵!等她封了妃,有的是办法磋磨那个女人! 幻想着美好的未来,她的心情突然变好,脸上也又有了几分笑意。 善喜也是一样的担忧。 她走到乔洛染的后面,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王妃,这样把主位让给了太子妃娘娘,岂不是相当于向太子低了头?” “没有必要因为一个象征性的座位起争执,万一被太子抓到把柄攻击君宥就不好了。”乔洛染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却没有丝毫障碍的传入了善喜的耳中,“放心,这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宴会顺利的开始,说是赏花宴,重中之重,自然是各式各样的鲜花,乔洛染并没有敷衍大意,特意请教了宋夫人,或借或买,几乎找来了全京城能找到的的所有鲜花。 “王妃真是有心了。”或许是刚才闹了几分尴尬,太子妃主动善意的开口,“这里的花儿种类这般齐全,也是不常见的风信子,王妃都找着了。” “娘娘过奖,这春夭是我派人在郊外一处农户家找着的,说起来还是件趣事,他们家以为这是个药材 ,正准备多养几年,拔出来卖掉呢!” 乔洛染配合的笑了笑,“得亏我的人去得及时,将花儿买了下来,不然这北方如此难见的春夭,可就要白白的被拔了。” “还是王妃有眼光,才能一眼认出这春夭,要是我们这等俗人去见了,恐怕也得当药材给糟蹋了!”李夫人在一旁搭话。 她和乔洛染自从上次门店开业,觉得性格脾气都十分相投,平日里的交流也多了一些。 在场的夫人们都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笑了起来,只有瑜良媛一脸冷漠的坐在一边,冷不丁的插上一句:“光秃秃的像根野草,倒是和王妃的气质挺相配的。” 气氛一瞬间又冷凝了下来。 乔洛染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眼中也渐渐有了几分怒气:“良媛若是今儿个身子不爽利,大可以回宫休息,不必勉强自己,坐在这里。” 太子妃的眼角也染上了一抹绯红:“瑜良媛!没见到本宫在和王妃说话吗?” 这真的是她难得的重话了。 平日里太子妃真的有生气的迹象,瑜良媛绝对闭口不语了,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和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差别,但是……今日可不同。 谁的恭顺是天生的?难不成别人以为她很服气 太子妃的宠爱吗? 能一下子气到太子妃和乔洛染两个人,瑜良媛心里开心极了,语气都带上了一抹兴奋:“我这话说的有哪里不对?众位夫人不是称赞春夭高洁典雅,尊贵非凡吗?我这可是在夸赞王妃殿下!” 夸赞?这话也就骗骗她自己,乔洛染冷笑了一声,忍不住轻微转头看了姚玉玲一眼。 这瑜良媛今日怎么像吃错了药一样,像个机关枪一样,对着别人喷个不停? 姚玉玲耸了耸肩,看了一眼天花板,又看了一眼乔洛染,撇了撇嘴,意思是太子吩咐的,针对乔洛染挑事。 估计是不想让花宴顺利地办下去,最好是吵起来暴露丑态。 以为她会上勾?乔洛染冷漠的看了一眼瑜良媛,只当作自己没有听见那一番胡说八道,转头继续和太子妃说话。 对于这种一心想要表现的人,能治她的最好办法就是忽略她。 其他夫人们也和身边的人一同点评被送上来的一盆盆花儿,一瞬间,场面再次热闹了起来。 瑜良媛像是个被遗忘在舞台中央的小丑,有些难堪的咬住了下唇,恨恨地看着乔洛染。 可恶……要不是她,自己本该是最受欢迎的人! 她还沉浸在生宴上被追捧的风光,完全忘记了抛却太子和太 子妃,她只是一个妾而已。 有太子妃和其他夫人的配合,瑜良媛的几次挑衅都被人忽略了个彻底,宴会总算顺利的过了半,就在一盆虞美人被抱上来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太监尖利的嗓音。 “淑贵妃到——” 太子妃忍不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淑贵妃娘娘怎么来了?” 这臣子家的花宴,宫里的皇后娘娘们可从来都不会参加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人为什么会来的问题,太子妃急匆匆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带头向外面走去。 众位夫人跟在她的身后议论纷纷,表情都有几分凝重,淑贵妃突然参加从来不会参加的花宴,这是否代表着什么别的讯号? 有许多夫人看着乔洛染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乔洛染也没有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可从来没有听南泽溪说过淑贵妃要来啊! 她的眼神变得渐渐有些凝重,目前来说五皇子和宥王在别人眼中分的很清,从来没有人想过,双方已经暗中合作,但淑贵妃这么一来,别人可就不会这么想了。 连王府办的花宴淑贵妃都亲自参加了,说双方没有别的关系,谁信啊? 一想到之后传出的流言和麻烦事,乔洛染忍不住暗暗地咬住了下唇,可恶,究竟是 谁让淑贵妃来的? “见过贵妃娘娘——” 几息的功夫,淑贵妃已经走到了后院门口,太子妃连忙带着所有的夫人小姐半跪行礼。 淑贵妃小腹已经显怀了,她一只手扶着后腰,一只手温柔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眉眼冷淡的看着面前的太子妃:“……起吧。” 若不是在场还跪着所有的夫人小姐,她估计还想拖点时间,让这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女人多跪一会。 淑贵妃率先走进了后院,自然的坐在了主位:“本宫在宫中实在呆得无趣,这才请了陛下准许本宫出宫参加参加王妃的花宴,王妃不会不欢迎吧?” 乔洛染嘴角抽了抽:“怎么会?贵妃娘娘能来,王府蓬荜生辉。” 她心中都快已经骂出三百条优雅的脏话了,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 淑贵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乔洛染仿佛从那一眼中看出了一丝恶意。 偏偏淑贵妃似乎只是随便一看,注意力很快又被面前的虞美人给吸引了:“呀,这是虞美人?开的倒是繁盛,王妃也算是有心了。” 她说着说着,忽然露出了一抹别有意味的微笑,“说起来,光是赏花也无聊的紧,不如我们以这虞美人为题,每人作诗一首如何?” 第四百四十七章 作诗 “还是贵妃娘娘好主意多呢,我们正愁在这无聊的紧。” “作诗好啊,虞美人为题也不少见。” “王妃殿下,不如让下人去拿上纸笔?” 在场的女子们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出着主意,捧的淑贵妃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规矩,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更是从小和兄弟一起上私塾,到了一定年纪才不去了。 所以说起作诗众人也不算陌生,而女子之间小型的诗会更是经常举办。 花宴之上作诗也不算陌生,只是往常有这些个活动早就开始了,很少这样宴席过半才开始准备,毕竟临时准备容易出意外。 有些敏感的夫人忍不住悄悄打量淑贵妃的脸色,却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怎么感觉淑贵妃此举有刁难宥王妃之意? 是错觉吧……贵妃可都亲自出宫参加花宴了。 淑贵妃见乔洛染久久没有动静,笑着抬眼看过去:“王妃意下如何?难道……是不愿意吗?” 这一次,她几乎掩盖不住眼底的恶意,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乔洛染内心升起了最高的警惕,面上自然地笑了笑:“贵妃的主意自然是好的,我这就 让下人去准备纸笔。” 说完,她对着在场的众人歉意地行了下礼,转身走到了一边无人的拐角处,因冥正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 “因冥,去前院告诉君宥和五皇子淑贵妃来的事,还有,来者不善。” 她没有时间多做解释,简单的吩咐了几句,这才转回身找下人去准备写字的纸和笔。 既然是众人都参与的活动,那就不可能让夫人们人共用一副纸笔,短时间准备这么多纸墨笔砚,某种程度上说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在宥王府家底并没有表面上那般羸弱,善喜很快带着人迅速地准备好了一切,短短一柱香的宫女,侍女们就端着一盘盘纸墨笔砚鱼贯而入,摆在了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乔洛染紧紧地盯着淑贵妃:“娘娘,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作为身份最高之人,不如您先来?” 这话其实有几分不客气了,但淑贵妃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爽快地拿起了毛笔:“自无不可,那本宫就先献丑了,各位夫人可不能笑话本宫。” 就算淑贵妃写了个一二三四五六七,谁又敢笑话她呢。 在场夫人纷纷笑了起来,宋夫人还打趣道:“放心, 你就算写了个打油诗出来,我也让她们不敢说出半个差字。” 这话也只有她这个地位高,淑贵妃生母敢说,在场的夫人们顿时笑成了一团。 乔洛染表面上一同在笑,余光却不停地打量着淑贵妃,观察对方的反应。 她有些没想明白,淑贵妃究竟打算如何发难。 如果只是目前这种简单的程度,可称不上为难……总不能是她刚刚看错了吧? 乔洛染握着手帕的手紧了紧,不说其他,她自己的直觉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淑贵妃笔尖沾了沾墨,略一思索,爽快地下笔。 “拔山将军气如虎,神骓如龙蹋天下,将军战败歌楚歌,美人一死能自许。” 宋夫人一边看一边念出声,“好生大气的诗!看来娘娘进宫这些年也没有荒废了学识,反而进步了许多。” “最难得的是这么短时间写出来的呢,就算从刚才开始算起,也不过是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呢!”李夫人啧啧称奇。 淑贵妃闻言一笑,脸上飘起了淡淡的红晕:“母亲快别夸奖了,说的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这首诗是有人代笔。 不过在场的人都清楚,这么短时间写出一首还不错 的诗出来,哪有那么容易做到?不过是闺阁里看过几本书而已,哪里有什么文豪的水平。 但是知道归知道,谁敢点出来不成。 在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夸个不停,就算是太子一方的夫人小姐们也不会傻到在面上和淑贵妃过不去,一起凑着趣,场面一时间热闹非凡了起来。 淑贵妃似乎被夸的很开心,笑得格外开怀,逮到一个无人说话的空挡,她忽然插了句话:“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作诗,雕虫小技罢了,据我所知宥王妃也可以轻松做到。” 她说着话,笑眯眯地看向了乔洛染,“王妃,本宫说的可对?” 这次,她彻底没有掩饰自己的恶意,笑得再亲密也掩饰不住她眼中的幸灾乐祸了。 乔洛染以防出意外,一直站在外围没有开口,此时身后悄悄地伸出了一双手,一把将她推到了人群之前,所有人的目光也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她皱着眉回头,只看到一双带着金宝玉的镯子的手。 “王妃,为什么不开口?” 身后传来了催促声,乔洛染皱着眉回过头,正对上淑贵妃充满恶意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贵妃哪里听来的谣言。” 淑贵妃故作惊讶地用扇子遮住了嘴:“难道本宫说的不对吗?可是本宫记得这是王妃亲口说的……” 她的话说了一半,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充满了指责意味的声音:“什么,宥王妃竟然是这般夸大事实,自吹自擂之人?” 虽然人没有站出来,可谁听不出来这是瑜良媛的声音? 淑贵妃意味不明地看了人群一眼,配合地一唱一和:“王妃,既然做不到,大可不必对本宫吹嘘这样的谎言,本宫又不会因为你不能作诗而怪罪你。” “是呀是呀……” “没想到宥王妃竟然是这样的人……” 在场的人都没有想过淑贵妃亲自出来说谎的可能,均是半信半疑了起来,尤其是淑贵妃的亲娘宋夫人,看着乔洛染的眼神已经有了些不善。 做不到归做不到,做不到偏偏还要在外吹嘘那就让人看不起了。 周围的议论声源源不断,乔洛染皱着眉站在原地,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解决办法,却被吵的有些头疼。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南泽溪清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不知母妃大驾光临,逆子未曾远迎,还请母妃降罪!” 第四百四十八章 火上浇油 “呀!五皇子殿下!” “天哪,殿下怎么来了,快看看我的胭脂有没有变淡!” “我的发钗!发钗!” 南泽溪简直就像落入热油中的一滴水,瞬间就让周围沸腾了起来。 作为一名待字闺中的少女,谁不憧憬着嫁给五皇子啊!帅气温柔,待人体贴,身份贵重,别说嫁去当正妻了,想嫁过去当妾的数不胜数。 本以为今天有这前后院一隔,无数怀春少女也见不着面了,未曾想突然有这样的惊喜,现场云英未嫁的人顿时有一个算一个,偷偷摸摸地整理起了衣装。 淑贵妃脸色却肉眼可见得沉了下去,主动穿过人群往外走去:“你怎么过来了?” 声音还带着几分责怪。 南泽溪十分淡定,微微一笑熟练的劝道:“母妃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没有亲自出门迎接,实属不该。” 他的热情正对应着淑贵妃的冷淡,淑贵妃不耐的挥了挥衣袖,只想将人尽快赶走:“不过一点小事罢了,也不必事事和你说吧,既然见过了,行过礼了,那就赶紧离开,前院那么多大人在,你离开太久也不好。” “这哪有陪母妃重要。”南泽溪脚下仿 佛生了根,没有办法离开的意思,“我远远的听着这边热闹的很,是在做什么?” 淑贵妃还想要说什么,旁边周家小姐迫不及待的插了句话:“五殿下,我们这是在以虞美人为题作诗呢!” 在场的小姐们当然不希望南泽溪离开了,对方能多呆一会儿,呆到宴席结束最好了! 周家小姐开口仿佛是一个信号,顿时,一群少女莺莺燕燕的包围了南泽溪,叽叽喳喳的仿佛春天的麻雀。 “我记得殿下作诗可厉害了!” “殿下的字也写得好看!” “殿下,我刚才也写了一首小诗,不如您来品鉴品鉴?” 一时间,乔洛染仿佛被人遗忘在了原地,所有的目光中心都在南泽溪身上。 南泽溪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仿佛发情的孔雀一样,热情的回应了每一句夸赞,又加上一句真心实意的夸奖,将这群怀春少女们逗得合不拢嘴。 乔洛染悄悄的松了口气,看向淑贵妃的方向,却发现对方同样在看自己,并且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淑贵妃恨她?为什么? 乔洛染一时间满脑子的问号,总不能是因为舒妃吧?就因为这么点小事憎恨她? 她还没想 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人群中讨厌的瑜良媛充满了不怀好意的开口:“五皇子怕是不知道,我们刚才正说着让宥王妃作诗呢——” “她故意和你母妃撒谎能一柱香作诗,却迟迟写不出来,这实在是……唉……” 瑜良媛故意垂着头叹了两声气,“我们正在指正她再不可这么做了,你说是不是?” 南泽溪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淑贵妃,得到了一个遗憾的眼神和叹气。 他皱了皱眉,果断开口解释:“或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一柱香作诗何等困难,便是我最短也要用上数个时辰思考也能得到佳诗一首。” 瑜良媛一听更来劲了:“殿下这话可说错了,就在刚刚娘娘还在一柱香时间写了一首好诗呢!” 谁知淑贵妃神色露出了几分不自然:“这个……” 看着瑜良媛要拿着她的诗过来,她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焦急,“不要!”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瑜良媛迫不及待地要看乔洛染出丑,张嘴就将淑贵妃刚才那首诗念了一遍,还不停地夸赞:“贵妃这首诗写的霸气凌然,就连我这看不懂诗的俗人也能看出好来呢!” 她得意洋洋地举着手中诗,仿 佛是她写出来的一样,浑然没发现淑贵妃眼中露出的凶意。 “拔山将军气如虎……?”南泽溪眨着眼,觉得看着有些眼熟。 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看着眼熟了:这不是他小时候刚学完项羽和虞姬的故事,写过的一首虞美人的诗吗? 这写的可不是虞美人这花了,而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虞美人! 南泽溪小时候年纪尚小,在上书房不论写了什么东西,得了父皇的夸奖,都会兴高采烈的拿回去给淑贵妃看,淑贵妃也会贴心地将东西留存下来。 这首诗可以说是除了父皇和母妃,再没有人看过。 他瞬间眼神凌厉的射向淑贵妃,对方果然避开了他的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他。 好好好,他说书都看不进去几页的母妃什么时候变得可以一柱香时间写诗了——原来是这么个写诗啊! 生怕自己的儿子口中说出什么惊天之言,淑贵妃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好了,诗也看过了,人也见过了,你快回前院吧,各位大人们可还等着你呢。” 南泽溪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乔洛染出丑?而且自己的母妃还是用这种胜之不武的手段赢了 。 他果断的迈前一步:“这作诗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哪里是说做就能做出来的?母妃可切莫在为难宥王妃了,不如儿子……” 他要是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淑贵妃的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 她一手扶着腰,恶狠狠地瞪着站在不远处的乔洛染:“什么?你觉得我在为难她?!” “不,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你今日若是还孝顺我这个做母妃的,就给我乖乖的回到前面去!” 场面一时寂静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姝贵妃为什么突然对五皇子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是皇家的事也不是做臣子可以参与的,在场的夫人们有一个算一个,恨不得躲到背后的走廊去,就连刚才一个个还热情的不得了的少女们都躲回了自家母亲的旁边。 乔洛染所在的位置本来就靠前,人群一退后,她瞬间凸显了出来,淑贵妃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之大甚至抓的乔洛染胳膊上出现了点点血印。 “南泽溪!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做母妃的吗?你非要在我面前护着她,是不是?你别忘了,她是王妃!宥王妃!”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第四百四十九章 解围 本来南泽溪匆匆赶来,没有人往这个方面想,可是淑贵妃这么一说,他的言行举止顿时染上了不一样的意味。 在场的夫人都眼神异样的看着乔洛染,那些个别有心思的少女们看着她的眼神更是带上了几分敌意:万万没有想到这竞争对手除了这些个还没嫁的,竟然还有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好生不要脸! 或指责,或鄙夷的眼神落在了乔洛染的身上,乔洛染承受着这纷扰的情绪,脸上露出了几分难堪。 她万万没有想到,淑贵妃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事情说的这么难听! 不过这么一说,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对方这段时间如此针对她。 可恶,南泽溪难道没有将与王府的合作说给淑贵妃听吗?竟然让她产生了如此误解! 南泽溪也万万没有想到淑贵妃会来这么一出,他的确没有将具体的事宜说给自己的母妃听。 毕竟自家母妃什么情况他自己最清楚,平时普通的小事还好,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他多说一句,淑贵妃的性格极可能会泄露什么机密消息出去。 而且淑贵妃肚子里还怀着孕,经不起太大的精神刺激,所以还是将事埋得严 实一点好。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没有解释,这一切落在淑贵妃眼中,就染上了另外的意味。 淑贵妃哪里能容许一个有夫之妇还来染指自己的儿子? 加上前几次乔洛染三番五次的阻止了她对舒妃的迫害之举,淑贵妃这才决定在今日的花宴上发难。 她就是要在众位夫人面前将乔洛染那张虚伪的脸狠狠撕下!就是要乔洛染在京城只能背负骂名,再也活不下去! 现场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乔洛染沉默地低着头,看不出具体的脸色,南泽溪脸色几度变换,最终还是定格在了愤怒上:“母妃这是在说什么?怎么能这般误解我与王妃的关系!” “你可休想要再骗我!你们几次三番在城中的酒楼会面,你身边的小德子都告诉我了!” 可恶,小德子!南泽溪内心暗骂了一句,眼睛一眨,飞快地解释道:“不过是恰巧碰到了而已,那家酒楼的饭菜做的不错,我平日里总爱去那小酌两杯。” 可惜解释听起来那么苍白无力,放在谁耳中恐怕都不会信。 淑贵妃果然也没有信,怒气冲冲的喘着粗气:“你敢对天发誓,你与乔洛染没有一丝 私情?” “我敢!”旁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清亮的嗓音,众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见乔洛染目光炯炯的看着淑贵妃,眼神中闪动着不明的色彩,“我敢发誓,我与五皇子殿下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一丝私情!” 淑贵妃:“你这样说,我就要信吗?” 乔洛染冷笑了两声,果断地抬起了自己的三根指头:“皇天后土在上,我乔洛染若是与五皇子有一丝私情,便五雷轰顶,忍受爱别离苦之痛,晚年不得好死!” 南泽溪颤抖了一下嘴唇,眼神却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一分。 她都这样说了,淑贵妃一下子也没了言语,呐呐的开口:“你,你可要记得今日的誓言!” “不劳贵妃操心,我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忽然走到了一旁的桌子前:“我乔洛染这辈子从来不会撒谎,更不会胡乱吹嘘!正好五皇子殿下在这里做个见证,看我究竟能不能一柱香作出一首诗来!” 她拿起一旁的笔,紧紧的看着淑贵妃:“现在一炷香时间已经过了,娘娘不如另外出题,省得事后还要污蔑本王妃用了别的手段!” 淑贵妃被她看的后退了 两步,又不服气地站稳了身体:“这话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那就以——这石头为题,写一首诗吧!” 她纤长的指甲一指,直直的指向散落在乔洛染脚边的碎石。 众人顿时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以石头为题?这可当真是罕见至极,尤其是一柱香的时间内做出来,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这般刻意为难,南泽溪顿时心怀不忍地想要开口:“母妃……” 淑贵妃目光如炬的瞪视了回去:“你不是说你们两人没有关系吗?” 南泽溪泱泱的闭上了嘴。 乔洛染却不以为然,心里默默的和写诗的于谦道了一声歉,不加思考就挥笔而下。 她本来不想用这招的,但这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站着离她最近的正是一心想要看她笑话的瑜良媛,兴奋地探过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了她写的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粉身……” “粉身什么?”有那爱诗之人光从两句就听出了这诗的精彩之处,迫不及待的盯着瑜良媛,“良媛,您快说呀!” 瑜良媛进宫以后也算是陶冶了一下文化,不至于眼瞎到这是一手上好的诗都 看不出来,不论别人怎么催促,她都闭口不言了。 “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乔洛染替她念出了自己诗句的最后两句,冷笑了一声,放下了笔,“娘娘,您看看如何?” 如何?这诗能流传千古,就有他独有的魅力! 在场之人只要不是文盲,有一个算一个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尤其是爱诗成痴的范夫人,跑到桌子前,盯着眼前的诗句默念了几遍,迫不及待的看着乔洛染开口:“此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王妃殿下,不知可否将墨宝赠予我?我必裱装起来悬挂正堂,让范家子弟日夜念读!” 范家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范夫人更是有女举人的美称,她都这样说了,旁人也不可能再说出什么批评之语。 淑贵妃脸色一下子黑得下去,臭着脸狡辩道:“不过是一首诗而已,谁知道你是不是提前准备的。” 这下便连宋夫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娘娘,以石头为题何等稀奇?有王妃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提前准备一首以石头为题的诗。” 她话里话外没有指责的意思,可是谁又听不出宋夫人语气的改变。 第四百五十章 发疯的瑜良媛 淑贵妃脸色彻底黑到了谷底。 她左右看看,刚才还在帮她说话的瑜良媛,已经不知躲到了哪里去,宋夫人沉着脸看着她,就连儿子都用略带指责的眼神看了过来。 一瞬间,她仿佛被千夫所指,淑贵妃只觉得有无数鄙夷嘲笑的目光看向她,她忍不住环视了周围一圈,却没有一个人敢和她对视。 其实她完全是想多了,就算人人都看得出来淑贵妃在刻意刁难乔洛染,又有谁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指责怀孕的贵妃呢? 但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淑贵妃现在是觉得人人都在心底嘲笑她,越想越是又惊又惧,最终受不了的站起了身:“本宫身体不适,就先离开了!” 她甚至不想对乔洛染的诗做出半句评价。 宋夫人看出了她藏在心底的胆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心底一软,配合的说道:“我看娘娘脸色有些不好,老妇送娘娘出去。” 她辈分高,她都这样开口,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有理由再强行留下贵妃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消散于无形,乔洛染冷冷地看着一步一步向着离开方向走去的淑贵妃,袖口微微一动,一股异香飘到了一个人 的身上。 她的手下功夫极快,在场没有一个人察觉。 “这是什么……咦,痒,好痒啊!好痒啊!”瑜良媛忽然浑身上下的挠了起来,形状疯癫,吓得周围的人迫不及待的躲了开来。 她长长的指甲在身上挠来挠去,挠出一道道血痕都不停止,只是不断地叫喧着好痒,好痒。 乔洛染露出了焦急的神色:“瑜良媛这是怎么了,快来几个人,将良媛按住!” 说完,她向着瑜良媛的方向走了两步,又仿佛害怕一般站住不动了,没有人注意到,一股白色的粉末顺风飘到了瑜良媛的身上。 白色粉末一沾上身,瑜良媛变得更加疯癫了,这次不再喊着什么痒,反而迫不及待的念叨着“水,水!”。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假山旁边的小水池,激动的向小水池的方向跑了过去:“水!水!我要水!” 那个方向—— 淑贵妃正是朝着那个方向离开的! 淑贵妃听到这边的动静,脚下的动作就慢了一些,谁知不过慢了这一会儿的功夫,那个疯子竟然朝自己扑过来了! 这次不光在场的夫人们着急了,南泽溪肉眼可见的多了几 分焦急:“母妃!快离开那里!” 可这短短几步已经来不及了。 瑜良媛重重的撞到了淑贵妃身上,淑贵妃发出一声惊呼,摔倒在地,只觉得身子上下都巨疼无比,最重要的是,下体仿佛有什么东西流出。 她不敢至信的往裙下一摸,斑斑红色染红了她的眼睛,淑贵妃发出了一声尖叫:“我的孩子!孩子——” 最终不堪重负,晕倒在地。 南泽溪和乔洛染这会儿才姗姗来迟,南泽溪顾不上男女有别,一把揪起瑜良媛的衣服将人扔到了一边,着急的抱起了淑贵妃:“母妃!母妃你怎么样!” 乔洛染相对而言冷静的多,转头吩咐了一声“去宫里请太医”,又低声安抚南泽溪:“殿下,你别急,我略通一些医术,让我看看贵妃娘娘的情况。” 南泽溪慌忙的松开了怀抱:“好,好!” 瞧着他这难得一见的慌然无措的样子,乔洛染内心歉疚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拉起了淑贵妃的手腕。 脉搏短而有力,只是这个脉象…… 乔洛染微微抿唇,最终满含歉意的说了一声:“殿下,娘娘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孩子估计……” 听到淑贵妃没 有性命之忧,南泽溪瞬间轻松了很多:“这孩子没了就没了吧,只要别伤到母妃的身体就行。” 他对亲哥都没有几分好感,更遑论尚未出生的弟弟。 乔洛染垂眸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淑贵妃,心中五味杂陈。 眼睁睁的看着一条尚未出生的生命逝去,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感受。 这次是她冲动了…… 乔洛染微微的闭了闭眼,再睁眼已经恢复了冷静:“来人,将贵妃娘娘抬到客房去。” 南泽溪陪着离去了,乔洛染这才站起身,看向神色不一的众人:“各位夫人,今日突发意外,花宴便到此结束了,还请各位夫人谅解。” 夫人们心里自然都一清二楚,纷纷摇着手表示没关系,走的却一个比一个快。 今日可是好好的看了一场大戏,吃了一口大瓜!但是这戏不是那么好看的,这瓜也不是那么好吃的,还是早点走为妙,这里面的主人公哪一个她们都惹不起。 一瞬间,原本热闹的后院散了个干净,只有太子妃和担忧淑贵妃的宋夫人留了下来。 太子妃留下来,完全是因为躺在地上的瑜良媛还昏迷不醒。 她目光厌恶的看着刚才忽然发 疯的瑜良媛,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才摆了摆手说道:“来人把这里的事跟太子殿下说一声,派两个小太监来把瑜良媛抬走。” 这个意思,就是不等瑜良媛在宥王府醒来,而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抬到马车上了! 这可是近乎于处刑一般的决定,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露出不忍的表情,宋夫人甚至目光中隐隐约约透着不满,要不是她还要讲究礼仪规矩,早就一脚踹死那个敢伤害自己女儿的玩意了! 太子妃三言两语的吩咐完了事情,才满含歉意的走了过来:“今日之事是我管教不严,还请王妃恕罪。” 乔洛染本来就对她颇有好感,心里更是一清二楚今天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还会怪罪。 她果断的摇了摇头:“太子妃说的哪里话,这瑜良媛吃了用了什么不应该碰的玩意,也不是您能控制的。” 宋夫人站在一旁,一脸怨气地开口:“太子妃,我看这瑜良媛多半是得了什么疯病,还是尽早将人关起来为好,省的放出来哪天又伤到了人!” 这话骂得极为难听,太子妃却不敢反驳,只是带着几分羞愧地低下了头:“宋夫人说的是。” 第四百五十一章 胎相 作为仅次于皇后的身份地位,太子妃这性格真的是过于软绵了。 幸好会不依不饶的淑贵妃已经昏迷了过去,宋夫人固然满腔怒火,也不会刁难同样是受害人的太子妃,最终恨恨地瞪了地上人一眼,转过头,只当看不到。 “太子来了!太子来了!”小太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乔洛染神色一凛,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好在并没有看到南君宥。 南千川的脸色难看至极,脚下生风的走到了太子妃身边,一脸担心的握住了太子妃的肩膀:“钰儿,你没事吧?” 他仿佛根本看不到脚边倒了那么大一个人,满心满眼都只有太子妃一个人。 太子妃眼睛一眨,泪水就滚滚流了下来:“我,我没有事,殿下,这瑜良媛……” “这贱妇在外成天惹祸,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从现在开始,她就不是良媛了!” 南千川声音铿锵有力,一把揽住了太子妃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哄着。 姚玉玲站在一边听的遍体生寒,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回想起自己当时欢天喜地的觉着,只要嫁给了这个天底下身份第二 贵重之人,就算云冥想要威胁她,她也迟早有一天有手段可以摆脱。 所以,对于探查太子府的情报和动作,她几乎是三番五次的拖延敷衍过去,就连帮助乔洛染,也只是见了面的时候力所能及的帮一下。 可是现在,她心里不确定了。 这个男人……真的值得托付终身吗? 就连耗尽一切帮他的瑜良媛,也不过是说扔就扔了—— 姚玉玲打了个寒颤,往一边的阴影更加躲藏了一些。 南千川轻言软语地劝慰了太子妃一会儿,才恶狠狠的瞪了乔洛染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抱着怀中的人转身离去了。 地上的人仿佛彻底被人遗忘,就那么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像是一块破碎的抹布。 乔洛染眼神发冷。 南千川急着安慰自己的娇妻,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可这不代表他心中没有对乔洛染的杀意,加上瑜良媛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乔洛染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地上的瑜良媛已经被下人们抬走了,前院的客人们也纷纷离开,乔洛染让人扶着宋夫人去一旁休息,这才来到了淑贵妃休息的客房。 因为她自 己就是最好的大夫,宥王府并没有养其他的大夫,宫中的御医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乔洛染站在门口纠结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门。 淑贵妃自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南泽溪一脸紧张地坐在床边,剩下几个宫女们都颤颤巍巍地跪在一边,看上去似乎是南泽溪先前发了顿火。 “五殿下。”乔洛染轻轻地开口,“娘娘情况如何了。” 南泽溪此时眉头紧锁,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情糟糕,但即便如此,他看着乔洛染说话的声音仍然忍不住放轻柔了一些。 “还是……流血不止。”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又气狠狠地骂道,“再让我见那贱人一次,我生剥了她的皮!” “殿下不必担心,瑜良媛就在刚刚已经被夺了封号,贬为庶人了。”乔洛染轻声说道,走进了床边,眼神复杂地看着淑贵妃。 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过来帮这个忙。 太医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这小产正是紧要关头,如果没有人看护治疗,淑贵妃一个不好大出血而亡都是有可能的。 淑贵妃虽然今日格外过分,可罪不至死,她和南泽溪的合作也正在蜜月期,如果 淑贵妃在王府出了什么事,势必会影响到二人之间的合作。 所以…… 乔洛染:“我……我略懂一些医术,不如让我先给娘娘看看吧。” 南泽溪自然大喜过望,他调查的资料中,乔洛染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略通医术”,要知道,早期南君宥身上的剧毒可都是她发现的! 他放心的让开了位置,迫不及待地说:“王妃,请。” 乔洛染手指轻轻搭在淑贵妃手腕,眉头顿时轻轻一压——刚才只是简单地把了个脉看不清楚,这会儿她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淑贵妃的舌苔脉象,顿时发现了不对。 这个胎儿,分明就是早产之相! 淑贵妃到底年纪大了,三十多岁的年纪怀孕在现代都有一定的危险性,更何况是生孩子等于过鬼门关的古代,淑贵妃属于不折不扣的高龄产妇了。 这胎儿估计来的手段有些不恰当,胎象不稳,即使没有今天瑜良媛这一撞,一两个月后也会自然流掉。 乔洛染目光沉沉,这件事……贵妃知道吗? 她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白芷,她是淑贵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最是得信任。 “白芷,娘娘这胎怀相怎么样, 平时有没有吃什么药?” 白芷现在也慌的六神无主,老老实实地回答:“娘娘这胎怀相并不好,平日里就挑食的厉害,晚上也睡不安稳,杨太医特意开了些安胎的药,娘娘嫌苦,老是,老是偷偷地倒掉。” 她越想越怕,嘴角一撇露出了一脸哭相:“是不是,是不是安胎药的问题?怪奴婢,没有好好劝诫娘娘用药……” 南泽溪一听,怒火再次高涨:“你们这帮狗奴才,平日里就是这么伺候母妃的?回去我就将你们这帮人打进慎刑司去!” 白芷吓得花容失色:“殿下,殿下饶命啊殿下!” 乔洛染同情地看了一眼将头磕地砰砰作响的白芷。 当真是无妄之灾啊! 是的,她已经确定了淑贵妃早就发现了自己这胎的问题,所以才故意不好好吃药,放任胎相恶化。 至于对方的目的……乔洛染一盘算,脸色发黑。 淑贵妃肯定是打算今天在宥王府让这个胎儿以某种方式给流产了! 难怪对方被下了这么大面子,仍旧一声不吭的走了,这会想来,估计是别走边在策划,怎么不动声色地摔这一跤,好栽赃到她乔洛染头上来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 被发现了 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可惜淑贵妃恐怕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乔洛染一时冲动,准备小小的惩罚瑜良媛和淑贵妃之举竟然救了自己。 毕竟如果皇子真的在王府没了,皇上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君宥和她。 乔洛染彻底收回了心底的那点同情,双眸闪过一道冷光,在抬头时已经恢复成了来时的平静。 她微微轻叹了一口气,一直紧紧关注她的反应的南泽溪连忙关心的问道:“怎么样,我母妃的身体会不会……” “娘娘这胎本来就怀得不安稳,加上今日受到惊吓,孩子不仅保不住,以后可能还……” 乔洛染状似不忍地移开了眼睛,“以后可能再也无法生育了。” 这对宫妃来说,再是残忍不过了。 就算淑贵妃现在年纪大了,膝下也已经有了南泽溪,可是不能怀孕的宫妃从地位到心理上来说,恐怕都远远不如能怀孕的宫妃了。 她可没有说谎,不过……现在做开腹手术,将孩子及时取出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但是以古代这个手术环境,指不定人还没有治好,会先死于伤口感染。 乔洛染内心有些唏嘘,不过倒是没有什么后悔 的情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淑贵妃没有先动手,她也不会去下这个手。 “什么!”南泽溪还没有反应过来,床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一只纤长的手死死的抓住了乔洛染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你,你说什么!我不能怀孕了?我不能怀孕了!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害的我?” “母妃!” 南泽溪眉头一皱,慌忙上前小心的掰开了淑贵妃的手,“是王妃救的您,您在胡说什么呢?” 乔洛染仿佛感受不到疼痛,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手上被抓出的血痕,淡淡的站起身:“没事,娘娘估计是一时无法接受吧,我去让人熬碗药,将这个孩子落个干净才行。” 淑贵妃一听,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肚子:“孩子,我的孩子……” 她状若疯癫的抬起头:“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淑贵妃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懂了。”乔洛染站起身走到门口,没有人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这个孩子为什么会掉……贵妃娘娘不是最清楚的人吗?” 淑贵妃一时哑口无言。 南泽溪没有听懂,两人口中打的什么哑谜,他 一直以为是瑜良媛害的这个孩子没了,顿时温言安抚:“母妃放心,这罪魁祸首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就算南千川要保她,我也会让她付出代价!” “罪,罪魁祸首……”淑贵妃眼珠一转,抬起手,恶狠狠的指着乔洛染,“罪魁祸首就是她!我儿!快帮母妃报仇!” 南泽溪根本没有当回事:“母妃,王妃特意过来帮了大忙,您恐怕误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身后摆了摆手,示意乔洛染先离开:他还以为是乔洛染说出了淑贵妃无法怀孕的事,才刺激的对方以为是乔洛染导致自己无法怀孕。 乔洛染看着坐在那里一脸恨意的淑贵妃,冷笑了一声,果断的转身离开。 今天在场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就算对方回到宫中胡言乱语,也没有人信。 外面站着一圈五皇子的侍卫,乔洛染面不改色的径直离开,直到走到前院才停下脚步。 前院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地的残羹剩饭,云泽带着一帮下人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东西。 乔洛染眯了眯眼:“云泽。” “王妃!”云泽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有什么事吩咐吗?” “王爷去 哪里了?” 这是她刚才就在疑惑的问题,南君宥到底去哪里了? 后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也分明吩咐因冥先将事情禀告君宥,怎么南泽溪和南千川都前后脚来了,南君宥却迟迟是不见身影? 云泽眼珠子乱转:“王爷……王爷……王爷不是去找您了吗?” “去找我了?我没见着啊。”乔洛染没有太多怀疑,内心升起了几分焦急,“安排一些人在这打扫就行了,你先去派人把王爷找到!” “是!”云泽领了命,火急火燎的就跑了,乔洛染没有注意到,对方不动声色的朝一个转角处看了一眼。 乔洛染准备再安排人去后院找一找,谁知一脚刚踏进后院,旁边忽然传来了耳熟的声音:“娘子!” 她转头一看,正是南君宥。 对方一身的灰尘,也不知道钻到了什么地方,额头上还蹭了些泥土的痕迹,偏偏笑得一脸阳光明媚,“娘子!娘子!” “好了,你这一身脏的,别蹭到我身上来了。”乔洛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么明媚,“刚才去哪里了?好半天不见人影的。” 南君宥一脸无辜:“他们前面叽叽喳 喳的吵着好烦,我就跑去后花园玩了一会儿。” “你可吓死我了,下次自己一个人跑开,可千万要跟云泽说一声。”乔洛染没好气的点了点对方的额头,仔细的用手帕擦去了对方额头上的泥土。 “现在后院乱的厉害,南泽溪和贵妃都还呆着没走,你自己回到主卧去,不要出来乱跑,这两个都是精明人,可千万不要被看出了什么不对劲……” 乔洛染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手里有什么不对劲。 她低头一看,刚才被擦下来的泥土她下意识地揉捏了一下,是那种十分湿软,仿佛刚在水中泡了的泥。 京中向来少雨,多数泥土不主动浇灌都是成干裂状态的,这种泥土……这种泥土分明是后院这两天为了花宴做准备,特意浇灌出来的! 乔洛染细细地将泥土铺开,零碎的花瓣散落在其中,她定睛一看,正是风信子的花瓣。 风信子,风信子……她记得风信子分明摆在淑贵妃摔跤的不远处! 这说明南君宥不久前就呆在风信子的附近,眼睁睁的看着后院的所有事情发生! 乔洛染将手帕握紧,目光探究的看向了一脸不解的南君宥。 第四百五十三章 秘密 南君宥不是真的天真愚蠢之人,往乔洛染手帕上的泥土一看,看到风信子花瓣的时候,也明白了过来。 这是不可避免的,他当时在户外,没有太多躲藏的地方,躲在层层叠叠的花儿后面,或多或少都会沾上一些泥土和散落的花瓣。 乔洛染怀疑的眼神已经看过来了,他心中咬牙,果断率先出击:“我,我担心娘子的安危——那个贵妃坏的很!” “所以你就躲在一边,随时准备出来保护我?”乔洛染眨了眨眼,心中像被温水烫过一样熨帖。 难怪因冥明明先去通知了君宥,她却迟迟不见人来,原来人早都已经来了,只是她没有发现。 “下次可不能再躲在那种地方了,后院毕竟都是客家的夫人小姐,要是被人看见了可就说不清了。” 乔洛染捏了一下南君宥的脸,笑眯眯地推着他往主卧的方向走,“快回去更衣吧,还有外人在府中,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哪里见得了客。” 南君宥顺从的顺着她的力道走了两步,忽然转身握住她的手,声音沉稳有力:“娘子,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的眼睛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似乎还飘浮着 乔洛染从未见过的情感,压迫力甚至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乔洛染脸颊一热,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我,我知道了。” 两人一时陷入了浑然忘我的气氛,默默无言,竟然没有注意到周边传来的细碎脚步声。 在不远处的走廊后面,南泽溪震惊的后退了一步,鞋跟在地面上摩擦出微弱的声音,好在是光滑的木质地板,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 他却根本顾不上自己有没有被人发现,而是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这宥王……这南君宥,言行举止,哪里像一个傻子?! 谁都没有想到,宥王府最大的秘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展现在了南泽溪的面前! 南泽溪震惊的一手抚着额头,飞快的回想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 说起来,小时候这个年龄相近的皇叔的确聪明非常,最受皇祖父的喜爱,后来……后来德太妃娘娘病逝了,据说南君宥受不了打击,自那以后就传出了痴傻的传闻…… 这样想来,这么多年的确有些奇怪,南千川屡次向南君宥下手,按理来说,不过是一个傻子,早应该得手了才对,可是南君宥总是“机 缘巧合”地活了下来。 再后来就是乔洛染嫁过来了。 如果说……南君宥根本就不是一个傻子呢? 所以对方故意在自己的母妃意外去世后装傻充愣,只为了躲过其他兄弟的侵害,而南千川的袭击对方更是自然有办法平安度过! 好,好,好—— 南泽溪苦笑着摇了摇头,十几年前,一个十岁的男孩就能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就连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发现一点端倪,他真的是远远小看了这位皇室的透明人! 将一切都想通了之后,南泽溪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只要自己手过这个把柄……还愁什么宥王府不为他卖力?他也不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甚至洛染—— 想到乔洛染,南泽溪忽然犹豫了。 从刚才二人的交谈上来看,乔洛染显然是对一切都知情的,甚至主动将事情隐瞒了下去,只为了保护南君宥。 他……他要是真的拿这件事威胁了两人,他和洛染…… “什么人!”那边乔洛染和南君宥到底都是敏锐之人,虽然一时忽略了周边的动静,但是很快也听到了不对的地方,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眼神凌 厉的向走廊这边扫射过来。 南泽溪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他视线在周围一转,意识到躲不过去了,立马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还特意加重了一些脚步声:“宥王,王妃,原来你们在这里,倒是让我一通好找。” 乔洛染眯了眯眼,狐疑地看着他:“五殿下这是从哪里来?” “宫中太医已经到了,听闻王妃出来帮忙熬落胎药,连忙让我出来寻找王妃。”南泽溪脸上没有露出一点异样,“母妃平日里有惯用的药,旁的药不敢随意乱用,得回到宫中才行。” 他的态度过于坦然,在二人的注视下也没有流露出半分心虚,乔洛染开始相信对方的确只是恰巧过来,没有听见前面二人的交谈。 她轻轻一笑,恢复了先前亲切的状态:“原来是这样,那我这就叫人去安排马车,护送娘娘回宫。” 不用她府里的药更好,她还担心对方又想出什么手段,在药里面动手,栽赃到她宥王府上来。 南泽溪:“如此,那就有劳王妃了。” 他转过身,仍然能感觉到背后两道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身影,他一边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一边在 内心叹了口气。 连南泽溪自己都不知道,他下意识的将事情隐瞒下来,是为了什么。 可是……只要一想到如果把事情戳穿威胁面前的两人,洛染会对他露出憎恨厌恶的表情,他就什么都开不了这个口。 南泽溪微不可见的苦笑了一声,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懦夫,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里。 南君宥直到看不见南泽溪的身影了,面色依旧凝重:“他到底有没有听见?” 乔洛染回想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表情没有任何不对劲……可能真的没有听见吧?” “洛染,不能大意,我得找人试探他一下。”南君宥脸色说不上好看,这件事情一旦被人发现了,那他隐藏到现在最大的秘密也有可能被人发现! 现在他的计划也在紧要关头,让南君宥这个身份继续消失在大众视野才是最好的,还不到他暴露的时候。 就算是暴露,也不能暴露给皇室中人,尤其是南泽溪那个小子,他绝对不能让自己有把柄受制于南泽溪! 乔洛染有些不以为然:“好了,我会找机会试探他一下的,不要想太多……看你这一身脏的,快回去换衣服吧。” 第四百五十四章 乱起 乔洛染推着南君宥回去换衣服,自己则是朝着淑贵妃的客房走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君宥……以前是这么多心怀疑的人吗? 而且她刚才下意识的接了话说去试探南泽溪,但是南君宥的原话,分明是派人去试探……南君宥哪里来的下属?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南君宥还有自己的势力? 乔洛染猛然回身,南君宥早都已经走的没影了,她纠结了一下,还是压下了这一肚子的疑问,继续向着先前的方向走去。 现在不是回去追究的时候,先把眼前这个大神送走再说吧。 等到把淑贵妃和宋夫人通通都送上了马车,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花宴就这么匆匆忙忙的结束了,好与不好另说,事情是出了一大堆。 乔洛染疲累的叹了口气,往床上一躺,放空了大脑什么都不想。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个时候,她就格外的想念云冥,有对方在,她也可以难得的成为一回躲在背后的小女人,什么都不去想,只需要安心等待别人的保护就行。 夜色渐深,乔洛染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你 说什么!” 皇帝震惊地将折子拍在面前的小桌子上,颤抖着手指指着面前的左相,“你,你给朕再说一遍!” 左相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陛下,北边传来消息,有一伙贼人伙同当地的山贼攻进了句北县,为首者自立为秦昭王,说是,说是圣上暴虐,百姓饱受之苦,要……” “胡说八道!”皇帝怒火高涨的将杯子砸向了左相的脑袋,左相不敢躲,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一丝鲜血从额角流下。 句北县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地理位置极其特殊,是朝廷目前第二大的一个铁矿开采之处,句北县被别人占领了,就意味着朝廷至少少了三分之一的铁器来源! 难怪皇帝这般恼火,他这会儿根本没有担心臣下的心情,依旧怒火高涨,如果他这会还能正常的在地上行走,恐怕整个房间的瓷器都要惨遭毒手了。 “混蛋,混蛋,一帮贱民,胡说八道,朕何时暴虐!朕何时欺凌百姓!都是借口,借口!” 皇帝双拳捏的紧紧的,将床铺砸得砰砰作响,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涨得通红,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 也不怪皇帝这般气愤, 他虽然没有什么进攻开拓之功,但上位以来也算无功无过,甚至朝廷和突厥打了这么多年,恰巧在他上位之时突厥俯首称臣,不过其中有多少运气成分,至少名义上还有平定突厥之功。 但是南国的确民不聊生,当官者为官不仁,百姓困苦不堪,这在京城及其周边还不明显,越往北走越是浮尸遍野。 这个探究其内里的原因,却不是从当今皇帝造成的。 前朝说的好听是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说的不好听就是士大夫把控朝廷,南国的开国皇帝乃是穷苦百姓出身,受尽了士大夫的压迫,揭竿而起,成功登上皇位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屠杀尽了当时几乎所有有名的世家。 如此一来,固然皇帝拥有了从未有过的权力在身,可是没有了士大夫从旁协助,一届泥腿子出身的南祖帝在晚年偏听偏信,听尽谗言,如果不是还有一些开国功勋的拼死相护,恐怕都要将那些个只会满嘴马屁的废物,捧上丞相之位。 但即便如此,新一代代替原本士大夫的新兴世家多半都是一些溜须拍马之辈,他们掌握了朝中大半的权利,中饱私囊,压榨百 姓,外敌压迫之下才勉强维持了朝廷的安稳。 这也为朝廷的崩坏埋下了隐患。 南国开国以来已经经历了十数代皇帝,这隐患也就越积越深,当今皇帝运气算不上好,他虽然无功无过,可是这隐患偏偏到他这里爆发了。 皇帝能打败众多兄弟姐妹登上这个座位,自己心里也一清二楚,可是正正是因为一清二楚,他也明白自己毫无办法。 新兴的世家已经与朝廷牢牢的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即损! 皇帝越想越是怒火上头,抓着被子的手暴出了一道道青筋,看上去恐怖至极:“宋将军呢,宋将军在哪里!” “宋将军……”左相低着头,眼珠一转,故意犹犹豫豫地说道,“淑贵妃昨日受到惊吓,孩子没了,贵妃娘娘身子也恐有意外,将军为了娘娘去千里求药。” 宋将军的确千里求药了,但那是派了下人去,自己还留在京中随时待命。 他可没说谎,只是隐瞒了一些小小的细节,反正事后问起来也是下人传递消息不利,不是吗。 不出左相所料,皇帝听了他的消息,果然再次大怒:“求药,求药!他那个女儿重要,还 是朕重要?危机关头竟然擅自离开京城前往外地求药,只为了治疗一个区区宫妃!给朕传消息,将淑贵妃降为……” 左相期待的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盼望着对方说出自己希望的事情。 “降……”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眼球一凸,双手捂住了喉咙,瞪大着眼睛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皇上!皇上!”左相表面一脸惊慌地扑到了床边,内心却暗骂了一句磨磨蹭蹭,“皇上!快来人啊!皇上昏倒了!” 是的,皇帝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嘴边还涌出了白沫,涨得通红的脸充满了不祥的感觉。 一大堆原本就守在宫门外的太医鱼贯而入,一个接一个的摸上了皇帝的手腕,左相被挤到一边,等了好半天才抓住一个机会,悄悄的询问杨太医。 “皇上怎么样了?” 杨太医面色无比严肃:“陛下这一次是中风,就算醒过来也不能移动……” 左相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别给我说这些听不懂的,你就告诉我,皇帝还能活几天?” 杨太医畏惧的朝着床上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手默默的比出了一个五的姿势。 第四百五十五章 真正的目的 皇帝中风了! 这个事情从出现,到传到宫内外人尽皆知,也只用了短短半天的功夫。 乔洛染知道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还是乔侯传来了东街美容院的消息。 自从东街的美容院开张以后,生意十分爆火,几个房间的预约都已经排到了数个月以后,现在各家夫人小姐们,谁不以一张会员卡为荣。 而美容院也成功地起到了乔洛染最初想要它起到的作用,打探一些宫中和内宅的隐秘。 “皇帝中风了?”南君宥早就从下属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可是为了不让乔洛染发现不对劲,还得装出一副惊讶的口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早上。”乔洛染眉眼波澜不惊,“北边有叛军的消息传进了宫中,皇上被气到中风,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她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怎么样,不过想来皇帝的情况肯定不怎么好了,不然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传的宫内外人尽皆知。 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君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皇帝眼看着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如果他就这么去了,那就是南千川名正言顺的继位了。” 乔洛染一脸严肃地站起了身 ,“我要去联系南泽溪,你……你有办法联系到天机阁吗?” 其实她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南君宥作为云冥的朋友兼下属,肯定有办法联系到云冥,但是因为之前错综复杂的关系,她始终没有问出口。 但现在不是害羞和逃避的时候了,现在这个时机正好,必须尽快联系到云冥,不然之前做的准备可就全部都白费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洛染总觉得自己问出这个话以后,南君宥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南君宥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扳指:“……有,我有办法。” “那就好,你尽快把京中的情况告诉云冥,让他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入京。” 乔洛染抛弃了自己脑中浮现的奇怪念头,目光炯炯的盯着面前的南君宥,“君宥,我一直都没有和你说,其实……我既不想要南君宥上位,也不想推南泽溪上位。” 南君宥的确是从未听过她这个说法,顿时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先听我说。”乔洛染目光中燃烧着南君宥从没有见过的光彩,“你有没有想过,南千川登上皇位,我们固然没有好日子过,南泽溪坐上那个位置,我们就能顺顺当当的度过余 生吗?” “你是说……” “不错,现在不过是因为合作双方显得友好而已,我们知晓南泽溪这么多秘密,你背后还有他同样虎视眈眈的川蜀,他一旦坐稳了这个皇位,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乔洛染目光凌厉的射向了窗外,仿佛透过厚厚的墙壁看到了某个人。 “相反,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坐上那个位置,朝廷和川蜀的问题能得到和平的解决,你也能真正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南君宥从来没有想到对方的真正想法竟然是这个。 他目光闪动,似有感动:“洛染,你的意思难道是……” “不错,我的意思就是,让云冥来坐上这个位置!你和他是多年好友,他本身也代表了川蜀的势力,你们之间从未有过利益的纠纷,只要让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你才能真正的不再过这种战战兢兢,夜不能寐的日子!” 乔洛染紧紧地握住了南君宥的手,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其他想法,全部都是对眼前人的担忧和关心。 “洛染……”南君宥被巨大的感动包裹,内心从未有过的情感喷涌而出。 这是什么…… 这是爱吗? 自从母妃过世以来,再也没有人这 样全心全意的为他考虑,再也没有人这样满心满眼的全部都是他。 他……他如何当得起洛染一片苦心? 满脑子都是感动的南君宥这会儿完全忘记了,云冥就是他自己,一旦他坐上了皇位,那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我知道外姓人登上这个位置相当困难,但是云冥外有川蜀的支持,内有你的支持,我们只需要在南千川和南泽溪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乔洛染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激化双方矛盾的办法,“总而言之,时间就在这几天了,你一定要把消息及时通知到云冥!” “好!”南君宥满口答应了下来或者说,不管乔洛染现在说什么,他都会满口答应下来。 乔洛染没有想太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书房。 她还需要联系一个人。 宁毅候府。 武晨源已经在府中呆了好些天了,随着朝堂上太子和五皇子之间的争端越来越白热化,他受到两边人的威逼利诱也不胜其数。 他烦不胜烦,干脆称病躲回了府中,好些时日都没有进宫了。 但是今天不行了,皇帝昏迷不醒的消息传了出来,武晨源瞬间就知道自己躲不 过去了。 这次的情况和先前那次不同,先前皇帝昏迷之前安排了太子监国,但这次昏迷皇帝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宫中有预案,如果皇帝突发意外,那么就由御林军接管一切,现在正是他这个九门提督发挥作用的时候,他必须赶紧进宫,坐镇宫中,以防发生内乱。 和父亲简单的道了个别,武晨源面色严肃地走出了府中,一辆马车正好停在他的面前。 “这是……”武晨源盯着马车壁上有些眼熟的花纹,“洛染!” “表哥,快上车!知道你急,我们路上说。”乔洛染招了招手,将武晨源叫上了马车。 武晨源也不含糊,将马儿递给身边的下属,干脆利落地跳上了马车:“洛染,怎么这会儿突然来找我了?” 乔洛染表情严肃:“表哥,你也听到了皇上突然中风,昏迷不醒的消息吧?” “不错,我正是为了此事进宫。” “那就好,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表哥。”乔洛染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我知道宫中现在情况大乱,待表哥进宫以后,应该是一切交给御林军接管……” “表哥,我想要麻烦你,私底下安排我见皇帝一次!” 第四百五十六章 教官女装 武晨源一时间被乔洛染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吓住了。 他呆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反问了一句:“表,表妹,你在说什么?你想要私底下见皇帝?这怎么可以!” “我知道这有些为难,具体原因请表哥恕我现在不能说,我只能说,我有不得不见的理由。” 乔洛染一脸执着地看着武晨源,见他仍旧犹犹豫豫,干脆裙子一掀,想要直接跪下。 “表妹这是做什么!”武晨源连忙将人拦住,面露不悦,“我是需要你下跪恳求的人吗?” 乔洛染目光坚定:“我知道表哥疼我,所以这一次我必须要见到皇帝。” 两人对视了好半天,武晨源才沉沉地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了……好吧,我去安排,等时机合适,我会派人通知你。” “多谢表哥!” 得到了准确答复,乔洛染瞬间笑了起来,清丽的笑容仿若百合盛开,看得武晨源恍惚了一下眼神。 怎么从前都没有发现,洛染竟然这般漂亮…… 等等,她是你表妹,还已经嫁作人妇了,武晨源你在想什么! 武晨源抛弃了满脑子胡思乱想,待他回过神来,皇宫都已经近在眼前了。 “表 哥,表哥?” 乔洛染奇怪的伸手在武晨源眼睛前一晃,武晨源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利落地跳下了马车。 “见过提督!”这回御林军反应的速度很快,短短半天的功夫迅速接管了皇宫一切安防措施,把守宫门,还派了人专门出来等待武晨源,为首的正是先前闹事的王仁。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流,武晨源和御林军之间早已经尽释前嫌,加上参军的多半都是直脾气的人,解释清了误会,共同训练使得大家的感情突飞猛进。 武晨源这不废话:“王仁,宫里的情况如何了。” 王仁:“御林军已经接管了所有宫门,陛下所在的养心殿只留下了看病的太医,除开负责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其他所有闲杂人等不允许接近。” 关于类似的预案御林军早都已经排演过许多次,这还是教官教给他们的,教官还管这个叫什么……演习? 说曹操曹操到,王仁震惊地地看着跟在武晨源身后出现的人,表情都一时间控制不住了:“教……教官!” “叫我教官,不是教教官。”乔洛染冷着脸说道,看着瞬间手忙脚乱的王仁,她噗嗤一笑,“开个玩笑。 ” 她走上前,看着训练有素的御林军,一时间成就感浮上心头,“训练的不错。” 但乔洛染忘了,她这会儿可不是平日里一身劲装肖似男儿的模样,而是正儿八经的一身宫装,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盛装打扮了。 御林军里这群血气方刚的汉子哪里见过自家教官这般娇俏的模样? 一个个顿时脸红耳热,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乔洛染,站在最前面的王仁更是直接呼吸一窒,一滴鲜血缓缓流下。 “王仁?”乔洛染见着面前人鼻下流血的模样,一时间没想到别的方面,还以为是王仁突发疾病,连忙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递了过去,“快仰头,堵住鼻子,我给你把一下脉!” 她一靠近,幽幽的香气飘荡到了王仁的鼻尖,一瞬间更加刺激了,鼻血的量肉眼可见增多了一些。 王仁没忍住诱惑,顶着身后杀人的视线们,接过了乔洛染还散发着幽香的手帕:“谢……谢谢教官。” 他虚虚地用手帕挡在了鼻子前,根本舍不得这个精美的手帕沾上半点鲜血。 乔洛染没注意到,全部精神都在对方的脉象上:“突然鼻 血可能肝肾两虚,不能大意……等等……气血旺盛导致的上火?” 她狐疑地抬头一看,总算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没好气地一拳打在王仁的肩膀上:“怎么,换了一件衣服就不认识教官了?要不要一起去练练?” “不不不,不用了,我错了教官。”提起挨打,王仁瞬间清醒了过来,干笑了几声果断地认了错。 另一边,武晨源也和门口的御林军交接完毕,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洛染,你先回去吧,等有消息我就派人通知你。” 现在皇宫被御林军接管,严格限制进出,除了太子和五皇子,其他人都没办法随意进出皇宫。 乔洛染轻咬下唇:“表哥,我想进宫去看一个人。” 她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武晨源违反禁令有些不好,可是这个关键时候,她除了武晨源也不知道还能麻烦谁了。 武晨源对上乔洛染渴求的目光,到底心一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牌:“……拿着这个,可以是随意进出皇宫,只是小心一些,别被御前侍卫那帮家伙看到了。” 御前侍卫和御林军分属于不同的管理,两边平日里多少有些不对付,御 前守卫嫉妒御林军名声在外,待遇优厚却整日悠闲度日,御林军嫉妒御前守卫日日守候皇宫,不像自己大半时间无事可做。 乔洛染内心感动,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表哥。” “好了,废话就不说了,快进去吧。” 武晨源将乔洛染送上马车,目送马车离去,才一脸狞笑地转回身:“王仁,你跟我过来一下——” 王仁:“?!” 乔洛染这会儿都已经走远了。 她坐在马车里,看着隔三差五出现,令行禁止的御林军,心里又是烦恼又是自豪。 虽然这极大地增加了她偷偷离开前往其他宫殿的难度,可是想着原本松散的御林军在她手中管教的如此军纪严明,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 “教官!是教官!”就在这时有眼见的御林军人认出了马车上的乔洛染,一行人顿时活像看见胡萝卜的兔子蹦哒着跑了过来,原本井然有序的军队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给我回去巡逻去!” 乔洛染黑着脸一声大吼将人赶走,憋着气放下了车帘,刚才的成就感瞬间抛到了脑后。 这帮人就是不长记性!还是得加强训练才行! 第四百五十七章 偶遇南泽溪 “王妃,我们到了。” 善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洛染,从脑海中的构思回过神来,掀开车帘看着面前的花园。 穿过这片花园就是后宫了,外来的马车最多也就骑到这里,不能继续往前了。 “这么快。”乔洛染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一看,可就发现了问题,一个眼熟的身影就这么从她不远处走了过去。 他怎么在宫中? 乔洛染果断的跳下马车,追了上去:“五皇子殿下!” 前面不远处的正是南泽溪。 南泽溪听到声音才回过头来,见到乔洛染顿时大吃了一惊:“王妃这个时间为何在宫中?” 他说着说着,眉头一皱,估计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联想,顿时几步上前,用身形挡住了乔洛染大半的身影,“是有人叫你进宫的?别去,现在宫中正乱,御林军都是一帮听不懂人话的粗人,我想办法带你出去,对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群御林军就从旁边整整齐齐的列队经过,南泽溪连忙止住了话头。 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挡住乔洛染,脸上刚升起担忧的表情,就见来人恭敬的对着乔洛染弯腰行礼:“教官好!” 显然这群人已经听说了被乔洛染赶跑的那个小队的惨状,脸一个比一个严肃,队伍也不敢有丝毫的混乱。 “好……好,赶紧继续巡逻去吧。” 乔洛染尴尬的笑了笑,挥手让人赶紧离开,转头继续一脸无辜的看着南泽溪:“殿下刚才是想说什么?” “我,我想说……”南泽溪,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从担忧转至成了呆滞,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乔洛染,又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御林军,瞳孔圆睁,“洛染?这群御林军……!” 他甚至震惊的将平时心中的昵称脱口而出。 乔洛染心中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这是她为自己留的后手,根本没打算告诉这个合伙人的,但是既然被发现了,那不说也不行。 不过,即使是说,她也不想详细解释,随口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吧。 她假装随意地挥了挥手:“只是比较熟,比较熟而已啦,不用在意这些细节——所以殿下刚刚到底是想说什么?” 南泽溪露出了难得有些傻气的表情,摇了摇头:“没,没有了……” 他本来想问洛染是谁放进来的,他想办法把那人应付过去,但是……御林军看见洛染 都要恭恭敬敬的行礼,想来怎么进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不说,乔洛染也能猜的出来对方原本的想法,为了防止对方瞎想,果断主动出击:“既然殿下没有想问的了,我倒是有几句想问。” “皇上昏迷,如今朝堂情势如何?” 提起正事,南泽溪这表情瞬间正经了起来,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果断拉着乔洛染往旁边的花园里一钻:“跟我来。” 两人走上了一条小路,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宫殿,南泽溪轻轻地推开面前的门,宫殿不大,但是收拾的很温馨。 “这是小时候我被分到的住所。”南泽溪露出了怀念的眼神,“那个时候,皇后正当宠,母妃整日郁郁寡欢,我出生也不受重视,被随意扔到了这个小小的宫殿,后来……” 后来他没说,乔洛染也知道。 淑贵妃一朝翻身,第一件事就是搬进了宫中最为豪华的宫殿,南泽溪也就同样告别了自己,当初不起眼的偏殿。 “这个宫殿实在是太小太偏了,后来一直没有人住,我长大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将这里收拾了出来,回宫的时候偶尔会住一下。” 他的语气充满了追忆, 仿佛真的只是为了纪念小小的童年,而特意命人收拾出的宫殿。 至于这话有多少真,多少假,就没有人知道了。 至少乔洛染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的,她觉得对方多半是打着乱七八糟的旗号,为了建立自己的秘密据点。 确认四周无人,乔洛染果断开口打断了一脸追忆的南泽溪:“既然殿下带我来这里,就说明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之前的问题,殿下可以解答了吗?” 洛染是这么不懂情趣,南泽溪遗憾地叹了口气,心中却没有半分不耐烦,反而更是升起了几分喜爱。 他淡淡一笑:“那是自然,就算王妃不来找我,我也会想办法将消息传递给王府。” “父皇突然昏迷,并没有留下任何旨意,朝堂上吵翻了天,一方认为应该由太子继续监国,一方认为,太子德不配位,能力不够,应该由本殿下接手监国之职。” 乔洛染:“那哪边支持的人多?” 不等南泽溪回答,看着对方带着些许郁气的眼睛,乔洛染也猜了出来,“想来是支持他的人多,或者是支持两边的人一样多?” “如果当真如王妃所说,支持两边的人一样多就好了 ,”南泽溪提起这个就眉头紧锁。 “朝中还是分为三派,我的人和南千川的人分庭抗礼,剩下一群墙头草左右摇摆,为首者是右相那个老顽固!他老派守旧,是坚定的保皇党,只要南千川一日还是太子,那个老顽固就永远不会表态支持我!他背后的人更是一群愚蠢至极的绵羊,只会盲目的跟着这个老顽固走。” 当真是鼠胆子,以为拖到最后,形式明朗了再站队永远不会出错,却不想想中间这种左右摇摆的行为,早就将两边的人都得罪光了! 至少南泽溪已经下了决定,只要他一登基就找机会把这个老顽固给收拾了。 “原来是这样……” 乔洛染听完,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在院子中来回踱步。 看来朝堂上还是南千川占据了优势,没有办法,哪怕再怎么打碎对方身上的光环,剥下伪善的面孔,只要太子的头衔一日没有被撤下,南千川就天然站在胜利的制高点。 所以想要破这个局,还是得按她的想法做,从太子这个身份方面下手。 乔洛染嘴角勾起一丝带着些神秘的弧度。 就让她来为这个皇位之争最后的疯狂加一把火吧! 第四百五十八章 疯了? 短暂的交流了一下,确定了后续的计划,乔洛染果断和南泽溪告别。 她一边向着舒妃的宫殿出发,一边忽然想到了南君宥。 幸好今日君宥没有跟着她一同进宫,不然要是被对方看见了,自己和南泽溪同处一室,多半又得醋意大发。 因冥守着马车,依然只有善喜跟着她走进了后宫。 或许是皇帝忽然昏迷,御林军接管了整个皇宫的原因,整个后宫显得格外寂静,偶尔有路过的宫人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面色分外凝重。 周边的气氛压抑极了,乔洛染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直到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谈话声。 “宝儿,你最近小心着点,别往贵妃娘娘的宫门方向去了。” “这是为什么?” “还没听说吗,贵妃娘娘这次参加花宴,意外丢了个孩子,人有点受不了打击,这精神……” “你是说……!” “小点声,小点声,都是旁人瞎说的,我和你关系好,才嘱咐一声。” “我省得,多谢姐姐,多谢姐姐。” 淑贵妃疯了? 乔洛染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敢置信,她刚刚才和南泽溪见过面,如果对方母妃精神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他怎么可能 这么淡定? 但是紧接着回想起淑贵妃在王府的表现,乔洛染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有意的放轻了脚步,身形隐藏到了旁边的大树后面。 那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两个穿着御膳房衣服的小宫女。 年长的那一个正提着一个食盒,摇头晃脑:“我也算在这宫中呆了有好些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好家伙,御林军接管皇宫。” 年幼的宫女满脸好奇:“姐姐,御林军接管皇宫很稀奇吗?” “你这不是废话,御林军只有在皇宫危机关头才会主动出击,平日里都只呆在他们自己的较场,不见人影,看来陛下这一次当真……” 年长的宫女叹了口气,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这个当口去世,对于她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新上任的皇帝总喜欢将宫人换下一批,她们这些老人还前途未卜呢。 年幼的宫女进宫不久,什么话都敢往外问:“姐姐,那你说,这皇位会是哪位皇子坐上去啊?” “禁言!这是你我能讨论的问题吗?”年长的宫女瞪了她一眼,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影,这才压低了声音,“本应该是太子登基的,但是才出了瑜良媛 患上疯病,害的淑贵妃娘娘小产之事,这下还真的不好说了。” 小宫女惊叹了一下,满脸的崇拜。 两人渐行渐远,树后面的乔洛染等了一会儿才走了出来,满脸的思索。 又一个换了疯病的? 瑜良媛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淑贵妃,她这个始作俑者再清楚不过,那些让人发狂的药粉只有短短的半天时效,回宫以后瑜良媛应该就已经清醒了。 看来太子是彻底放弃这一步棋了。 乔洛染一边心寒于太子的狠心,一边又唏嘘中带着几分放松。 总算不用再和那个处处针对她的疯女人打交道,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乔洛染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舒妃的宫殿,还没有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鞭子鞭打肉体的声音。 她暗骂了一句,小跑着推开了宫门,眼前的场景瞬间映入了眼帘。 淑贵妃衣鬓散乱,一手拿着长鞭,对着面前五六个四散而逃的女人们,狠命的抽了下去,嘴里还尖锐的狂笑着,看上去似乎真的有几分疯狂的模样。 乔洛染定睛一看,被她追得四散而逃的人,正是舒妃和她身边的几个宫女! 她气的一跺脚,几步上前,眼疾手快的抓住了 淑贵妃的手腕:“淑贵妃,你疯了!就算是贵妃,也没有资格私下对宫妃行刑!” “疯了?疯了……疯了!哈哈哈哈哈!” 淑贵妃嘴里嘟囔了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又发出一声狂笑,一转头,死死的盯着乔洛染,“贱人!贱人!你这个贱人!”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开乔洛染的手,奈何双方力气差别太大,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干脆左手一翻,竟然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 淑贵妃将匕首往前一捅,吓得乔洛染连忙松开手后退三步:“你真的疯了?谋害王妃是死罪!” 可惜淑贵妃这活儿仿佛根本听不懂人话了,不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手持匕首对着乔洛染一阵乱划。 对付这种一点都不懂的外行有时候是最折磨人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下一刀会怎么刺出来。 乔洛染难得有些狼狈的左躲右闪,好不容易才瞧准一个空档,一把握住了淑贵妃的双手手腕,逼迫她松开了手中的凶器。 她死死的压制住怀中,挣扎着乱踢的女人,一边转头瞪着淑贵妃的贴身宫女:“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娘娘犯下死罪吗?” 白芷一行人躲得很远,见到 淑贵妃被人制住了,这才畏畏缩缩地走上前来:“王,王妃殿下,不是我们不想制止娘娘,实在是,实在是我们没有那个能力啊!” “行了,别废话了。”乔洛染翻了个白眼,“快去找条绳子来,我快要控制不住她了。” 白芷大惊失色:“啊?难道要把娘娘捆起来吗?这,这怎么可以?” “不捆起来,放着她继续手持凶器,在后宫胡乱杀人吗!” 乔洛染气的粗口都差点爆出来了,“有什么事我担着,快去找两条绳子来!” “是……是!” 白芷最终还是没敢用绳子捆上自家娘娘,而是换上了柔软纤细的绸带。 淑贵妃被捆了以后,就挣扎个不停,坐在椅子上将后墙撞的咚咚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洛染一进宫就干了这么一大场仗,衣服都快被抓烂了,人也累的不行,好不容易休息下来,还得忍受房间里传来的噪音。 这淑贵妃当真是不带消停的,也难得一把年纪了还如此有活力,刚小产完就能到处蹦哒。 乔洛染痛苦的捂住了额头,强迫自己无视背后的声音,抬头看向一脸沉默不语的舒妃:“白夜,今天发生了什么?” 第四百五十九章 姚玉玲的消息 舒妃听到她的问题,脸上露出了后怕的表情:“淑贵妃今日也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冲上门来,拿出鞭子对着我宫中的人就是一顿乱打,偏偏现在宫里乱的很,根本没人管,要不是你来的及时,那鞭子我至少要挨上数十下。” 她说着,将袖子往上一撸,露出了交错这几条红痕的胳膊,全部都是鞭子鞭打出来的痕迹。 乔洛染一看就皱紧了眉头:“阿希格,你家娘娘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快去拿药?” 阿希格颤颤巍巍地递过来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乔洛染抬头一看,一道拇指粗细的红痕出现在阿希格的脸上,顿时猜到了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又不是你的错,我只是一时心急,你这脸上的伤口也快去处理一下吧,小心别留了疤痕。” 阿希格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捂着脸跑下去了。 旁边的宫女小心翼翼的给舒妃上着药,偶尔刺激的有些疼了,舒妃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几声轻呼,乔洛染看着实在心疼,连忙握住她另一只手转移注意力。 “白夜,皇后呢?皇上突然昏迷,皇后没有出来主持大局吗?” 舒妃摇 了摇头:“陛下昏迷以后,皇后娘娘说是要为皇上祈福,更加深居浅出了,连晨昏定省都给彻底取消了,陛下昏迷以后还没有人见到皇后的面。” “是这样……”乔洛染沉思着,总觉得对方在背地里谋划什么更大的阴谋。 眼下正是决胜的关键时刻,皇后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做一个背后的路人? 太子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可完全是她一手保上来的! “不行,我总觉得他们在计划别的事情,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乔洛染抬头看着舒妃,“白夜,你派人去东宫传唤姚良媛,就说你有事情想和太子商量。” 目前来说,舒妃是她的人这点还没有在太子面前暴露,除非派人去叫姚玉玲也不会引起太子一方的怀疑。 舒妃点了点头,正想叫人过来,门突然被一个眼生的小宫女推开,乔洛染不善的看了过去:“你的规矩呢?主子的门不用敲,就能随意进出吗!” 小宫女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这帮宫人之前被乔洛染私下找人小小的教训了一顿,已经乖顺了很多,但是规矩礼仪还是差了一些。 “娘,娘娘,东宫的姚良媛来了。说是有重 要的事,想要找娘娘。” 这还没派人去找,目标人物就主动找上门了。 乔洛染和舒妃对视了一眼,舒妃果断地挥退了下人:“快将人请进来。” 姚良媛知道舒妃和乔洛染之间的关系,之前还帮她们两人在太子跟前打过掩护,此时正一脸焦急的在宫门口来回踱步,好不容易得到了请进的回复,迫不及待的向着宫殿冲了进去。 “舒妃娘娘——乔姐姐也在!”姚玉玲一愣,紧接着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这真是太好了!我正有事情想要找乔姐姐说!” 她自从上次想明白了所有问题,便一心一意的开始为云冥做事了,不仅事无巨细的汇报太子每天的动向,还主动出击,偷听打探太子的计划。 乔洛染看着对方有些狼狈的样子,安抚的倒了一杯茶:“快过来喝杯水,慢慢说,别着急。” 姚玉玲冲过去将茶一饮而尽,闻言苦笑出声:“我能不急吗?姐姐不知道,太子……” 她说着说着,环视了周围一圈,又挨个窗户推窗检查确定没有人偷听,这才返身继续说道,“太子和皇后决定今天晚上对皇上动手!” “动手?!”乔 洛染和舒妃二人吓了一跳,“现在御林军可看管着皇宫的方方面面,他们疯了!” “他们冷静着呢。”姚玉玲冷笑,“太子打听清楚了,御林军在黄昏时分有一个交接的时刻,那个交接属于大队的交接,比白天小队伍的交接要更漫长一些,看管人员也要相对松散一些,主要是皇宫原本的人员在看管,趁那个时间,让皇后派人以送药的名义偷偷下手,将皇上彻底给……” 乔洛染:“他们倒是好胆量……这一旦被发现,两人可都无法脱身了!” “他们有什么办法,如今朝堂上五皇子完全可以和他们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占据上风,抛开太子这个身份而言,南千川完全占据不到优势。” 说起自己的夫君,姚玉玲脸上流露出了若有若无的蔑视,“如今只有殊死一搏,让皇上就这么去了,他名正言顺的登基,他才有可能坐上这个皇位!否则,一旦皇上醒来继续拖着,万一哪天直接废了他这个太子怎么办?”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姚玉玲已经完全看清了南千川的为人,没有了太子身份的光环,南千川也不过只是一个暴躁易怒,愚蠢 冲动的普通人而已。 舒妃一听连刚刚受伤的手都顾不上了,激动的一把拉住了乔洛染:“洛染,不行!我们不能让他坐上皇位!他坐上皇位的话,你们都会有危险!” 她现在已然全心全意地为乔洛染考虑。 “放心,必然不会让他得逞的。”乔洛染安抚的拍了拍舒妃的手,皱着眉暗自思索。 既然已经得知了计划,阻拦这一次很容易,可问题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次没成功,太子他们迟早会找到第二次下手的机会动手。 乔洛染看向面前的两人:“白夜,玉玲,你们怕不怕?” 两人果断的摇了摇头:“不怕!” 大家都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除了一条道走到黑,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 “很好,”乔洛染摸着下巴,“无论对方想要以什么方式动手,南千川能在后宫下手的倚仗是皇后,这两天无论你们以什么名义,尽量将皇后拖住,让她没有时间出手,也没有时间和太子见面,我们至少能拖延出几天的时间!” 只要拖延出了这几天的时间,胜利的天平就会向另一边倾斜了—— 第四百六十章 太子下手 嘱咐完这边,乔洛染果断告别了二人,命人将绑好的淑贵妃送进软轿,他亲自将人送回了春熙宫。 旁人来送,她担心又会出什么意外,还是她亲自看着一些比较好。 到了春熙宫门口,乔洛染看着一脸悲戚的白芷,叹了口气:“看护好你们家娘娘,她刚刚才小产完,本来就不宜有激烈运动,哪里能这么跑出去胡乱造作?就算是不考虑其他,只为你娘娘的身体考虑,也不该放任她这么乱跑!” 白芷心里也一清二楚,可是她不过是一个下人,哪里有资格阻拦主子娘娘呢。 她沮丧着脸:“奴婢谨遵王妃殿下的教诲。” 一看她这个样子,乔洛染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眼睛一眨,计上心来:“你可知道,我与五皇子关系不错?” 白芷点了点头,淑贵妃发疯的源头就是因为二人的关系,她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对乔洛染仍然毕恭毕敬,即使对方拿绳子把自家娘娘给五花大绑了。 “知道就好,你家五殿下最近可在关键时候……这后宫啊,千万不能出乱子,万一贵妃娘娘出了半点意外,影响了你们殿下的江山大业, 你说这理去找谁说呢?” 乔洛染不紧不慢地说着,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白芷脸上出现的惊恐表情。 这段时间太子和五皇子的争端完全已经白热化了,后宫对这些事情最是敏感,各种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白芷对于乔洛染究竟在暗指什么也心中有数。 她衡量了一下,表情一变,果断的俯身行礼:“王妃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看护好贵妃娘娘,不让娘娘再踏出宫门半步!” “你心里有数就好。”乔洛染笑了笑,走到旁边掀开了软轿的帘子,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淑贵妃,“娘娘,回宫了。” 安静的淑贵妃有一股静谧的甜美,温柔乖巧的仿佛像个天使。 听到乔洛染的声音,她竟然没有发狂,而是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睛,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你以为……你赢了吗?天真,天真!” 她猛地将脸凑近到了乔洛染面前,声音压低,阴森森的说道,“本宫的儿子,本宫最了解,他可以为了大业牺牲一切……你以为现在勾引到他,就意味着得到他了吗?” “去我儿的封地看一看吧!你这个贱妇!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洛染 冷眼看着又一脸狂笑发起疯的淑贵妃,根本懒得理会对方的疯言疯语。 “还不赶紧送贵妃娘娘进去?留着她在外面被别人看笑话吗!”乔洛染厉声吩咐了抬软轿的宫人几句,看着软轿飞快地被抬进了春熙宫,这才不紧不慢的带着善喜想要离开。 至于淑贵妃说的话,谁会在意呢? 也只有淑贵妃真情实感的认为,她真的是为了勾引他儿子才做的这一切吧。 “王妃殿下……” 乔洛染往前没走了两步,白芷忽然一脸纠结的喊住了她,她转过头,目光疑问:“还有什么事?” 白芷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目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奴婢,奴婢恭送王妃殿下……” 乔洛染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继续离开。 无非就是想说一些南泽溪的秘密而已。 她又不是真的和南泽溪有一腿,谁在乎他的那些春色秘密啊。 乔洛染并没有直接离开皇宫,而是先找到了武晨源,不动声色地暗示了两句。 她没有讲话点明的太清楚,毕竟是无凭无据的事,除非手头有铁证,否则就算是武晨源也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太子和皇 后真的敢如此胆大包天,在宫中刺杀皇上。 武晨源果然半信半疑,乔洛染再三强调之下才得到了一定会派人严加看管的回复,放心的离开。 虽然表哥心有怀疑,但只要表哥答应了她的事,至少不会敷衍她,一定会完成的漂漂亮亮。 而御林军即使只在她手上短短训练了一个多月,到底是她训练出来的,看个人这种小事,相信安排好之后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做完了一切,乔洛染出宫回府,与此同时,一个小太监一脸惶恐的跪在南千川面前,额头有潺潺鲜血流下,表情全然不复先前来时的惊喜和贪婪。 “你,你确定他们二人是这么说的?!”南千川怒目圆瞪,脚边全是散碎的瓷器碎片,周围的下人跪了一地,没有一刻敢此时发声。 “是,是,奴才亲耳所听,亲眼所见,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小太监满脸欲哭无泪,他本来是想要告密,顺便讨点好处,却没想到这好处没讨到,自己的小命却眼看着就要不保了。 “好,好,好!孤的好弟弟,孤说这段时间他和那个乔洛染为什么鬼鬼祟祟?走的如此接近,还闹出了那种 难听的传闻!” 南千川怒极反笑,抓起手边的茶杯再次往地上狠狠一砸,滚烫的茶水飞溅到周围的宫人身上,但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半句惊呼,“你以为拉拢一个傻子就能扳倒孤吗?可笑,太可笑了!来人!” 一个留着满脸胡须,穿着一身铠甲的壮汉走进屋中:“胡宇见过殿下!” “你派人给我去跟着南君宥和乔洛染,找到机会将这两人全部给孤杀了!” 怒火蒙蔽了心智的南千川已经完全不想再考虑母后嘴里说的不要节外生枝,也不想考虑南君宥背后的川蜀了,只想将这两个人全部都给杀了,好发泄心头之火。 胡宇是很小的时候父皇为他培养的死侍,这种人培养到最后一共只留下来十六个,全部都武艺高强,不怕生死,最重要的是忠心耿耿,不会质疑他的任何决定。 “谨遵殿下指令!”胡宇果然没有说出半个不字,跪地领旨后,果断地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南千川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孤的好弟弟,满口说着你和乔洛染二人清清白白,等那个女人一死,孤倒要看看,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有危险! 为了躲避宫中的视线,乔洛染出宫的时候,并没有走东边的正午门,而是走南边的一个小门,悄悄的出了宫。 她出来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天边染上了淡淡的橙红色,向地面上洒落下金辉,给旁边的皇宫披上了一层优美的金纱。 “真美啊……” 乔洛染感慨的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美色,无论这皇宫隐藏了多少肮脏,外表却始终总有着着绚烂的美貌。 与此同时,一队身着黑色铠甲,款式与御林军明显不同的小型军队,飞快的从不远处的大路上骑行而过,马蹄溅起了一片尘埃。 “咳咳咳咳咳——” 乔洛染飞快的扇着面前的空气,她吃了一嘴巴的灰,满心不爽:“这是哪里的人,这般不讲规矩,京中不可随意骑行不知道吗!” 因冥一脸坚毅地挡在了她面前,挡去了大半的灰尘,善喜也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护着乔洛染的头发和脸,连自己一脸的灰都顾不上:“主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乔洛染心中一暖,“你们两个,也护着自己一些啊,这灰尘不干不净的,小心别吃进去了。” “属下没事。”因冥闷闷的擦了一下鼻子,忽然有些不确 定的说道,“主子,属下看那群人似乎有些眼熟……” “哦?你快说说,是在哪里见过?” “似乎是在宫门口……”因冥一脸犹豫,他一直守在宫门口的马车上,经常看见形形色色的人进出皇宫。 只是他平日里并不会留太多注意力在这进出的人群身上,只是安安心心的守着马车,这一下子回想,竟然想不起来太多的细节。 因冥纠结拧着眉,视线转到自家马车的马上,灵光忽然一闪而过,一个画面浮现在了脑海中,那是他和一个穿着相同黑色铠甲的人面对面对峙,直到对方被人叫走。 他激动的握住拳:“主子,属下想起来了!那群人曾经跟在太子后面!” 他还记得当时是因为马车的马儿咬了对方的衣摆,似乎咬坏了什么东西,两人起了小小的冲突,要不是对方似乎很着急离开,两人恐怕要当场打上一架。 乔洛染小小的吃了一惊:“你是说,那是太子的人?” 太子竟然私底下还有这么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兵? 这训练有素的样子,和她记忆中太子的私兵完全不一样啊! 因冥越回想,记忆越是清晰了起来,肯定的点了点头:“属下很肯 定,那群人沉默寡言,一举一动,像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一样,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跟在太子后面,像是太子背后的影子。” 乔洛染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这么看来,这只私兵应该是太子最后的保险手段,是对方身边最贴身的防卫了,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派出皇宫,难道是要执行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任务?那如此形事未免也太过大摇大摆了吧…… 她心中缓慢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果断的翻身上了马车:“走!我们赶紧回府!”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王府出发,平日里需要花费小半个时辰的路,足足压缩到了一刻钟。 乔洛染看见熟悉的大门如同往日一般安稳,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跳下了马车。 “王妃回来了!”管家一脸激动地走上前,“您可算回来了!” 乔洛染下意识的捏紧了手帕:“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您老人家怎么守在门口?” “哎哟,王妃,王爷已经出去三个时辰没有回来了!老奴派了人私下打听,都说没有见着王爷,只有人看见似乎有马车向着城外的方向走了,这,这眼见着天都要黑了,老奴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 你说什么?!”乔洛染瞳孔微震,联想到了那队突然出行的太子的私兵,心中顿时一震。 不要,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她冲到马车旁边,干脆利落地解下了连接马的绳链,果断的翻身上马:“我出城看看!” “主子,主子等等——” 善喜甚至还来不及将人叫住,就只见到了马背上的人影越来越远。 她着急的跺着脚,没好气的瞪了管家一眼:“您,您可真是的,万一主子这一去,也出了意外怎么办?!” 如果一定要在主子和王爷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善喜只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家主子! 管家也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大,心虚的抓着下巴上的胡须,用力之大,甚至扯掉了几根:“这,我也没想到啊……” “还说这些做什么?还不赶紧派人去追!”善喜没好气地打断了他,推了旁边的因冥一把,“快去准备马儿!” 乔洛染发挥了自己最快的速度,甚至顾不上街上走路的行人,满心满眼只有可能会发生危险的南君宥。 可恶!万一太子的人已经动手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这么想,君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乔洛染咬着牙, 好在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到了城外的分叉口,她一下子陷入到了犹豫之中。 怎么办?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管家只说了有人看到君宥他们往城外的方向去了,但是并没有说究竟往哪边去了。 所以,她到底该往哪边走? 该死!乔洛染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之中,留下了几个带血的指印,乔洛染,你不要在这里犹豫了!每拖下去一秒钟,君宥的危险就增加了一分! 冷静,冷静下来! 乔洛染死死地咬着下唇,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面前的三个分叉口。 君宥今天出来应该是因为他们二人白天商量了要联系云冥,君宥出来想办法联系天机阁了。 既然是为了联系天机阁,那么君宥最可能去的地方只能是……寺庙! 她还记得翻过山的背面就是天机阁在京城的总部!当时寺庙里的小和尚们也是逃到了那里才躲过一劫! 面前的分叉口,右边的那个她记得是往城外村庄的方向走了,左边的是向着港口的方向,只有中间的是通往城外寺庙的。 “驾!” 乔洛染理出了思绪,欣喜若狂的用双腿发力一夹马身,飞快地向着中间的道路出发。 第四百六十二章 搜山 事实上,情况并没有乔洛染想象的那般糟糕。 南君宥就是云冥,在乔洛染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的那一瞬间,云冥就已经知晓了一切,他完全不需要再出去通知一个伪装出来的人。 不过,南君宥还是必须要出门一趟。 作为云冥,他的确有自己的野望,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的布置大部分都还在川蜀,只有作为刺探情报的小队和传讯的小队来到了京城。 机会转瞬而逝,皇帝眼看着也就在这么两三天了,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军队派遣到京城,否则,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傻子”,他无法完全压制住仍有余力的太子和五皇子。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目寺被一把大火烧了以后,只留下一些废墟和残垣断壁,平日里仿佛一片鬼寺,阴气森森,根本不会有路人往那边去。 南君宥也就把川蜀带来的人大部分安置在那里,再传一些天目寺旧址闹鬼的传闻出去,便更不会有人往那边去了。 而太子亲自派人放火烧了天目寺,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得到,天机阁的人居然还敢 回到天目寺。 这次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也影响到了他接下来的计划改变,南君宥不敢再让京中留下的阿秀等人代为传递消息,而是打算亲自跑一趟天目寺。 所以,这就是城内有人看到了宥王,往城外的方向去了,却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的原因,去天目寺的路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有人往那边走,自然也就没有人看到南君宥往天目寺去了。 但是,太子身边这帮被精心培养起来的死士到底不是一般人。 “殷大人!从遗留的火堆来看,这帮人并没有走远,恐怕还在山中,下山的路有张大人把守,并没有抓到任何可疑人等,恐怕这群人上山去了。” 殷峰,太子手下头号狗腿,忠心耿耿,因而也被派来解决这次任务。 上次他眼睁睁的看着天机阁的余孽在他手下跑走了,为此,他受到了太子好一顿训斥,甚至被丢到了京外,落了半年,费了好大劲才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太子身边。 这次他可谓是卧薪尝胆,发誓一定要抓住宥王,出他上次心头的一股恶气! 殷峰胯下的战马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气息,不安的走了几步,被 狠狠的拉了一下缰绳才停住不动。 “既然猜测是往山上去了,那就去搜啊!”殷峰一鞭子甩在面前的地上,溅起的尘土飞扬到了面前死士的脸上。 但是死士仿佛没有感觉一般,仍旧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天目寺在半山腰,想要短时间搜遍整座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大人回京禀报殿下,派来更多的人手包围此山才行。” “啧。”殷峰看着面前的死人脸,总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所以说,他最烦的就是这群陛下养出来的没心没肺的怪物。 “殿下现在要是能抽出那么多人手出来,何必派你们来完成自己的任务?现在赶紧给我去找,找不回来就提头来见吧,一群废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的往地上抽着鞭子,吓得跨下马儿不停的喘着鼻息。 可惜,死士百里挑一的被培养出来,根本就没有害怕这种情绪,他这一番作为也只是显得自己无能狂怒罢了。 等到一小队的死士全部都散了个精光,殷峰的手下才小心翼翼的上前,讨好的笑着说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这就是一帮会说话 的木头,和他们动什么怒呢?” “呵,这帮会说话的木头,要不是被殿下临时派到我手底下完成任务,平日里可是连半分脸面都不给!”殷峰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转头迁怒到了自己的手下身上,“要不是你们这帮人太废物,殿下何至于如此依赖那群木头?真想让我消消气,你们就给我加倍训练!至少要打得过那群人!” “是,是,是……”手下干笑着连连点头,心里默默吐槽:要是打得过那群人,他还会在这里满脸讨好的拍马屁吗? 死士人数并不算多,但是搜山的效率极高,不过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就有人摸到了南君宥等人躲藏的附近。 云泽满脸紧张的回到了洞里,他作为南君宥手下内力最高之人,负责守在洞口探听附近的动静。 “主子,我们留下的一个陷阱被触发了,估计很快就有人找到这里来了。” “什么?!”南君宥还没有给出反应,一旁的阿秀满脸紧张,“他们怎么找来的这般快?我们分明已经扫除掉了所有上山的痕迹!” “这群人我知道,是太子手下最得意的死士。”南君宥冷静地敲着旁边的石 头,和表情一脸惊慌的阿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估计有专门训练过检查痕迹的技能,难怪能一路摸着我们留下的马蹄印找到天目寺,我们先前上山上的匆忙,有些痕迹没有完全消除,被追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云泽:“该死!怎么就偏偏是今天?太子把这群人派出来,就不怕别人趁机对他下手了?他不是最珍惜自己的小命吗?” “现在埋怨这些没有用处,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得想办法躲进总部。”南君宥冷静地站起身,“云泽,你听着动静,大概是触发到了哪个陷阱?” “是南边的第五个。” “那估计到洞口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所有人准备,我们收拾一下,离开这里。” 在场的人都训练有素,悄无声息的收拾起了随身的东西,东西也并不多,除了一些不能被发现的重要情报和物品,大部分先前都已经被烧毁了。 南君宥带着人向着洞口的方向走去,谁知刚刚走到洞口,就听见了左边大约数十米处传来的脚步声。 “糟糕!他们有轻功,而且轻功还不低!”云泽紧张的小小惊呼了一句,“我们快跑!” 第四百六十三章 被迫分开 谁都不知道,这群死士竟然还有轻功! 这个世界的内力并不好修炼,需要天赋极高之人从小刻苦修炼,精心打磨,并且配合极为珍贵的内经才能修炼出内力。 而轻功的基础就是内力,没有内力就不要妄想可以用处轻功。 南君宥一行人为了避免正面遇见,总是提前离开,这也导致了他们并没有发现这群人有内力,并且内力还不低,从而使得云泽预估错误了对方上山的时间。 “可恶,太子究竟怎么调教出来的一帮怪物,他手底下还有多少这种人?”云泽一边忙碌的消除自己一行人留下的痕迹,一边还不忘抱怨连连。 影三在一边帮忙,没好气的说:“快别抱怨了,你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如此重要的情报,干脆以死谢罪算了!” “这等绝密是我说发现就发现的了的吗?太子将人藏的极为严实,众人只知道他有一队自己的死士,谁也没见过真人啊!” “你冲我吼什么?有这本事快点想个办法脱困!” “够了!”南君宥没好气的低吼了一声,“你们两个想将人现在就给引过来是不是?” 眼看着主子真的生 气了,两人吓的一抖,彻底噤声了。 南君宥听着耳旁传来的动静,眉头一皱:“左边又来了几个,不行,一起跑绝对跑不掉了,我们分散开跑,将这群人逐个击破。” 阿秀站在一旁有些不解:“少主,就算这些人有内力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打不过……” 云泽啧啧摇头:“秀啊,你没发现这群人走过的地方,植物都有些微的枯萎吗?据我所知,这是西域传来的一种毒人大法,从小以各种剧毒,从外到内侵蚀身体,使得呼吸血液都带上强劲的毒性,和这些人一旦打斗久了,粘上了对方身体里携带的剧毒,那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阿秀就是个柔弱的文职人员,对这些武功上的事了解的并不深,武功也就是一般般,闻言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这么可怕的吗,那,那岂不是打也不敢打,逃也逃不掉?” “对啊,所以你赶紧跟哥哥好好求几句,不然要是真遇到了人,可没有人救得了你了……” 南君宥无语:“人都快要走到面前了,还有闲工夫在这聊天,还不赶紧走!” “是!”云泽嬉皮笑脸的抱了个拳,一把撸起阿秀 的腰,“秀啊,你就先跟哥哥走吧!” 眨眼间,十几个人顿时散了个干净,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奔跑而去。 南君宥听着最近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十几米开外,微微一笑,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脚下轻点,一个翻身跳上了旁边的大树。 他静静地站立在最高的树顶上,春日茂密的树叶将他挡的严严实实,他内力一动,调整呼吸,整个人竟然仿若躲在树木里的一只鸟,一只虫一般,毫无存在感了起来。 起码匆匆来到树下的死士并没有发现自己头顶上还站着个人。 “奇怪,刚刚明明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死士庚皱着眉蹲下身,捏起了地上的一小撮尘土,在指尖捏了捏,“还有温度,人的确没有走远。” 死士丙和丁紧随其后:“怎么了,为什么要放信号让我们过来。” “刚才这里有人,应该就是殿下要找的人了。” 死士丙是是众人之中最擅长从蛛丝马迹追踪的人,他一听这话就第一时间将附近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半响才摇着头站起身:“不行,这些人估计是分开走了,脚步留下的方向完全不一致。” “那我先去 回报殷大人,你们继续搜查。”死士之间不分等级,死士庚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丝毫不在乎目标人物,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了,一脸淡漠的说道。 几句话的功夫,三人再次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追踪而去。 南君宥站在树上一动不动,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群人内力倒是不低,都大概有云泽的水平,要是没有防备之下被这群人围攻而上,恐怕就连他都要吃亏。 断情绝心,用培养毒人的方法养出了一帮不知疲惫劳累的怪物……这就是太子的底牌吗? 看来这段时间的确是快要将太子逼入绝境了,连这种底牌都放出来了。 不过他相信,就算是太子,手底下必然也没有多少这种人。 南君宥微微一笑,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下山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乔洛染进山的路受到了阻碍。 她远远的瞧见数十人严严实实地挡在官道之上,为首之人头带领冠,一身黑色的铠甲,看上去竟然像是御林军出身! 御林军也分为不同的小队,并不是全部都受过她的军训,据她所知,太子手底下也握着一小批御林军的人。 乔洛染内心一紧,知道这帮御林军很大可能是太子的人,连忙勒紧了缰绳,跳下了马儿,钻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她出来时并没有做太多伪装,只要见过她,都能认出她是宥王妃。 她如果就这样大.大咧咧的上去,岂不是给太子送菜? 可恶!果然是太子,太子想要对君宥出手! 官道被这帮人堵了,她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别的上山方式了! 要是走旁边的密林上山,恐怕等她好不容易赶到天目寺,只能看到君宥的尸体了! 乔洛染紧张的咬起了指甲。 怎么办,该怎么办?就这样闯过去吗?以她现在的功夫,同时对付几十个士兵,恐怕稍微还有些吃力,更别说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人甩开上山了。 上山的办法……她想想…… 乔洛染来回走了两圈,忽然走到了一条路上,这条路可以绕到山的背后,那里是一片悬崖的底端,充满了各种危险的野兽,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有人往那边去。 但是乔洛染反而眼睛一亮,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对了,她怎么把那个地方给忘了! 她飞快的再次翻身上马,向着后山的方向飞驰而去。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天目寺相见 乔洛染想起来的路,正是当初她和南君宥走过,属于天机阁总部里面的路。 她还记得君宥曾经说过,总部有三个出口,一个在天目寺里面,一个在山崖顶端,还有一个就在后山脚底下。 只要她从山底的那个入口进入,从总部里面找到天目寺的出口,她就可以绕开太子的人,抢先一步寻找君宥! 乔洛染压下内心的激动,驱策着马儿飞快地向着后山的方向前进。 幸好守着官道的士兵们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往后山的方向而去,乔洛染一路顺利地到达了后山的底下,把马儿随便栓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果断迅速地钻进了一派繁荣的树林。 “我记得,似乎是在一条溪流旁边……唔……在这里?不对不对,是在这里!” 她激动的扒开眼前的一片枯草,一个熟悉的山洞映入眼帘,“找到了!” 或许是老天爷都在眷顾她,乔洛染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当初的出口,她迅速地钻入了洞中,眼熟的场景顿时映入了眼帘。 还记得当初她和君宥躲在这里,差一点点就被天目寺的和尚给发现了…… 现在地方仍然一丝未变,人却少了一个。 乔洛染闭了闭眼 ,转过身继续往里走。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君宥。 总部已经荒废许久了,就连当初逃到这里的天目寺的和尚们都已经离开了,里面落满了各种灰尘和杂石,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乔洛染清出了一条通道,回想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向上走去。 好在总部当初修建的十分结实,并没有出现坍塌,她顺利的找到了位于天目寺的出口,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头上的木板。 天目寺已经完全烧毁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地的残垣断壁,出口所在的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地处偏僻,因而也躲过一劫,只是房间内到处都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屋顶的承重柱看起来也岌岌可危。 周围并没有人,殷峰已经带人搜索过了一遍天目寺,并没有任何发现,他嫌弃这里面晦气,带着所有人撤到了门口。 乔洛染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将内力附到耳边,并没有听到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心跳声。 看来寺里面真的没有人了。 她不知是放心还是遗憾的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向着寺庙后门的方向走去。 正门那边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估计还是太子的人在 把守,她得想办法绕开这些人。 只是乔洛染刚刚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阵疾风声,似乎是有人在用轻功往这边赶来,她内心一惊,连忙钻进了旁边的大殿中。 破空声越来越近,似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这边赶来,乔洛染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果断的钻进了大殿唯一还保留完好的佛像背后。 门外之人最终停在了大殿的门口,一个陌生的声音率先响起:“……恐怕谁都想不到,传闻中的傻子王爷竟然有这般高的武功!” 接着,是乔洛染熟悉的声音:“恐怕谁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曹公公竟然藏在太子的死士里面!” 是君宥! 乔洛染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悄悄的探出了一点点头。 好在门外之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对面的人身上,并没有发现身后大殿的佛像后面还藏了一个人。 曹公公眼神阴森森的,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几分尖利,变得不男不女起来:“好眼力,居然被你小子给认出来了,看来你知道的东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一些——” “呵呵。”南君宥冷笑了一声,内心却暗暗骂了一句晦气。 他也是倒霉。 以他的武功, 并不可能被死士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发现,他也就放心的选择下山,打算先来到天目寺将殷峰给解决了,再想办法将其他人救走,却没有想到,半路上竟然被一个死士给发现了! 这个死士一身内功竟连他也看不透深浅,轻功也和他不相上下,对着他穷追不舍,南君宥被逼无奈之下,打算先将人引到一处没人的地方解决。 但就在刚才落地的一瞬间,他看见对方下意识捏起的兰花指和踮起的脚尖,瞬间怀疑起了对方的身份。 有这样下意识的举动,说明此人出身是个太监! 死士里面可没有太监,太监因为阴阳失和,练内力天生就要比正常人难上几分,这世上几乎没有武功高强的太监。 但凡事都有意外! 先皇身边武功最为高强的曹公公,一路跟着先皇出生入死,一身内力出神入化,乃是当世武功天下第一之人,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修炼的,只知道他出现的时候就一身高强的武功,守在先皇身边了。 有传闻说是因为他得到了一位陷入绝境的大师临死前的一身真传,所以才在一夜之间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但是具体究竟是如何,除了先皇,没有人知道。 先皇走后,这位知晓许多秘密的曹公公也随之一块儿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有人猜测,他已经陪伴先皇一同殉葬了。 南君宥脸色凝重:“这世界上能有这个能力的太监,恐怕也只有曹公公一人了,算算年纪,您今年应该也有八十八大寿了,不好好在家颐享天年,又何必出来参与什么皇位之争?” 曹公公森森一笑:“小辈何必多嘴,乖乖受你公公一掌,要是这一章没死,老朽说不定心里高兴,饶你一命!” 说完,他不等南君宥反应过来,迅速的一掌击出,南君宥连忙后撤三步,向左边一躲,与掌风擦肩而过,他身后被掌风击中的石头瞬间爆开,炸成了漫天的飞沫。 南君宥没有回头,听着耳边的动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滴冷汗从额角流淌了下来。 这世界上,如果说有一个他不一定有把握打赢的人,那么只能是眼前的曹公公了。 “公公既然隐姓埋名躲在太子的死士之中,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这边动静这么大,你不怕殷峰听见了,带人过来探查吗?” 曹公公满不在乎:“来了又怎样,来一个老朽杀一个,来一双老朽杀一双!” 第四百六十五章 乔洛染出现 看来今天不能轻易善了了。 南君宥没有必胜的把握,加上还有太子的人在外面虎视眈眈,云泽他们也处于危险的境地,没有万全的把握,还是最好不要动手。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不如我与公公各退一步,公公放我离去,今日之事我只当做没有看见,如何?” “桀桀桀,小子,话已经说晚了!”曹公公邪笑着再次举起手掌,“如果你没有发现老朽,说不定老朽还会放你一马,但是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那就没有办法了!” 曹公公嘴里说着不怕外面来人发现,内心还是想速战速决,他话音刚落,再次袭击出手,这一次,动静却比上一掌要轻上许多。 南君宥不退反进,在两人贴近的瞬间侧身出拳,可惜曹公公同样经验老道,一个后仰下腰躲过了这一拳,顺便改掌为踢,一脚袭向南君宥的下盘。 南君宥迫不得已再次后退,虽然躲过了这一次的袭击,可也失去了再次近身的机会。 “小子,你的武功是和谁学的?”曹公公不知何时笑容收了起来,一脸凝重的看着南君宥的双手,“这身功夫……京城可没有人 会!” “这就不劳公公关心了,您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南君宥微微一笑,不经意地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扳指,一抹银光在月光底下一闪而过。 “什么?等等,什么时候!”曹公公一惊,瞬间从胸口拔出来了一根银针,银针微微泛着黑,显然,携带某种不知名的剧毒。 曹公公回想刚刚的举动,南君宥突如其来的靠近也有了解释:“你用暗器!” “双方对敌,可没有规定不允许使用暗器的说法。”南君宥不以为然,他这辈子最不在乎的就是面子,“这毒名为花日醉,可以让一个人的一身内力顷刻之间化为虚无,曹公公还是不要再妄动内力,催化毒性发挥才好。”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曹公公不仅丝毫不慌张,反而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他眼神阴冷的看着南君宥,目光中充满了看到猎物的兴奋:“老朽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个遇到能与老朽旗鼓相当的对手,你不错,很不错!” 曹公公内力运转,几个呼吸之间脸色从白到通红之间来回转换了一次,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黑血,紧接着,脸色 再次红润了起来。 南君宥知道,对方已经顺利地将体内的毒素排出,用相同的手段,估计也不能再次得手了。 是他小看这个老鬼了,看来用这些旁门左道拦不住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还是得堂堂正正的用武功分出高低才行。 南君宥心态调整了过来,仔细的观察起了曹公公的全身。 从左边?右边?下盘进攻?不,都不行!曹公公只是随意的站姿,却仿佛全身上下都没有破绽,脸上还始终带着猫戏,老鼠一般戏耍的笑容,似乎在等待他出动出击。 自从打赢齐老以来,他第一次遇到武功如此强劲的对手! 一滴又一滴的汗水顺着南君宥的额头流了下来,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耳边突然听到一声破空声。 不好,曹公公趁机出手了! 南君宥身体动得比脑子还要快一些,果断的后退三步,侧身躲过了袭向左边的一记攻击,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左边这一掌却突然变掌为拳,一拳打向了他的腹部! 刚刚那一掌竟然只是虚招,真正的攻击都隐藏在虚招下面的这一拳里面! 南 君宥一下子没有设防,来不及防备,被这一拳正中打中了腹部,他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被打得飞射后退,重重的撞在了一旁的残墙上,将本就脆弱的墙壁彻底撞得粉碎。 空中顿时扬起了漫天的灰尘,曹公公迟疑了一下,还是向着不远处的一地废墟走去。 虽然他对自己的力道十分有信心,可是还是要亲眼见到敌人的死亡,他才会放心。 就在这时,而闲的他突然听到身后的大殿传来了一道急促的呼吸声。 “是谁?”曹公公眼神凌厉的将视线转向大殿,刚刚他并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这里,竟然拖到现在才发现这个大殿里藏了人,此人躲藏功夫竟然高超到可以将他都瞒过去,内力恐怕深不可测! 曹公公这样想着,心中的警惕一时间提到了最高:“是谁,给我出来!” 在他的厉声呵斥下,一道娇小的身影慢慢地从大殿门口走出,曹公公看着对方柔弱无害的脸庞,愣了一下:“……宥王妃?” 据他所知,宥王妃今日不是进宫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乔洛染死死的咬着下唇,目光发恨地盯着面前的人,脚步一点一 点的向着废墟的方向挪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声音? 君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该死,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老怪物,无怨无仇的,非要朝着君宥下死手,如果她能逃出去,她一定要…… 乔洛染刚刚在大殿的佛像后面将两人打斗的瞬间全程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并不是面前人的对手,现在君宥生死未卜,她得先想办法用话术将面前人稳下来。 她扬起一抹乖顺的笑容,看上去单纯又无害:“是,妾身,妾身见王爷迟迟不回,实在担心不下,这才进山中寻找……” 她说着说着,泪水啪的一下就掉了下来,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这位,这位大人,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妾身的相公吧!” 面对一位女子如此殷切的恳求,恐怕是个男人都要心软,可惜,曹公公不是个男人,是个太监,还是个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监。 他面对看上去似乎没有半点武功在身,柔弱非常的乔洛染,露出了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王妃殿下,在老朽面前,就不用再装了吧?老朽可是知道,屡次救走宥王,私下里和南泽熙那小子合作的都是你!” 第四百六十六章 危机时刻 此言一出,乔洛染就知道对方对自己了解颇深,沉着脸将眼泪一擦,面色瞬间变得严肃:“没有想到,鼎鼎大名的曹公公也听说过我这么个小人物的名声。” 虽然她并不知道曹公公是谁,不过武功如此高超,君宥的态度也那般郑重,足以说明这个曹公公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曹公公没有听出来面前的人在打马虎眼,阴森的笑了几声:“王妃殿下可不是小人物,王妃殿下做到的事,想当年德太妃娘娘都没有做到!啧啧啧,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从长阳城把人带走。”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这个人知道了这件事情,是不是意味着太子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乔洛染握着拳头的手猛地收紧,心跳扑通扑通的加快,刚才旁观还没有太大感觉,现在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君宥在此人面前如此的紧张。 活了这么多年的老怪物带给别人的压迫感,何来自信息差的压制,可不是普通人能扛住的! 乔洛染知道难以用话术简单糊弄过去了,索性换了一种口吻:“曹公公知道的事情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不过是比 你们小辈多认识几个朋友罢了。”曹公公看着慢慢移着位置的乔洛染,忽然嘴角一咧,让开了身形,“想要救你夫君?可以啊,过去看看吧。” 他不仅让开了位置,还主动往后退了几步,示意自己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乔洛染嘴唇颤抖了一下,到底还是担心南君宥的心思占了上风,果断的向着倒了一片的砖瓦跑了过去。 “等等,洛染——” 南君宥的声音远远的响起,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乔洛染感受到来自背后的掌风,当机立断地侧过身子,抬起左手硬接了这一掌。 一瞬间,她的左手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软绵绵的垂了下去,但她的身体也得以保全,只是整个人向后倒去,直到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南君宥一把抱住怀中的女子,抬起头,满目愤怒的看着曹公公:“动手偷袭一个毫无防备的弱女子,可不是君子之道!” 曹公公桀桀坏笑了起来:“老朽可不是什么君子——你怀中的,也不是什么毫无防备的弱女子!” 南君宥狠狠一咬牙,顾不上继续和面前人对骂,小心翼翼的摸索了一下乔洛染的左臂。 整个手臂里面的骨 头仿佛断成了一截一截,几乎摸不到长根骨头的存在,就算及时救治,恐怕未来左手也恢复不到之前的程度,不能再提重物,也不能再习武功了。 “该死!”南君宥双眼发红,面目狰狞的看着狂笑出声的曹公公。 就在这时,他的怀里突然传来了声音:“君,君宥,我,我没事……你没事吧?” 乔洛染在短暂的昏迷过后,立刻清醒了过来,她的左手动弹不得,随便一动便是一阵剧痛传来,但是她仿佛没有丝毫感觉一般,率先抬起右手,摸索着想要抓住南君宥的手腕,“我刚才看见你吐血了,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内腑……” 南君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右手递了过去,脸上故意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我没事,刚才我用内力护住了五脏六腑,那一口血其实是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他没有说谎,乔洛染摸着他的脉搏,确定对方除了内力消耗有点大以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病状,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天呐,好感人的一对!”曹公公故意夸张的喊出声,紧接着,充满恶意的一步一步向着两人走来, “老朽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拆散这些感人的爱情!” 南君宥紧张的将乔洛染挡在了身后,死死的盯着曹公公:“你想要做什么都冲我来!她跟当年的事,跟现在的事都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的。”曹公公扯了扯嘴角,化拳为掌,再次向南君宥的胸口袭来,“小心了,老夫这次可不会再留手了——” 身后还有个人必须要保护,南君宥不能随意的躲开,只能硬着抬起右手硬接了这一掌。 论内力,即使南君宥算是百年不出的习武天才了,也比修炼了这么多年武功的曹公公要差上一些,这一掌硬接下来,他的外表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损坏,但是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紧接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南君宥硬撑着将人推远,右手却软绵绵的垂下,显然刚才那一下还是伤到了骨头。 “君宥!”乔洛染充满担心的喊了一声,一把捏住了他的右臂,还好,只是普通的骨折,比起她刚才的骨裂要好上许多,但若是不及时救治,恐怕骨头会长歪。 两人现在都废了一只手臂,内力耗尽了大半,曹公公却只是有些喘息,外表不见任何 损伤。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知道了对方和自己是同样的想法,两人瞬间分开,从一左一右分别向曹公公夹击。 “没用的,没用的!”曹公公抬起右腿,向左出拳,整个人在半空中瞬间倒成了一个一字型,只剩下一只左腿支撑身体。 他只用一手一脚就挡住了来自左右的攻击,不仅同时逼退了两人,还将乔洛染瞬间都打飞了出去。 “噗——”乔洛染内力本来就不如南君宥,伤势更是比他还要重一些,这一下子不仅喷出了一口鲜血,甚至鲜血中还带着点点滴滴内脏的碎片。 “洛染!”南君宥心头一慌,手下的动作不由得乱了一分,曹公公抓住机会再次向他的下盘袭去。 南君宥顾不上自己可能会受伤,硬接了这一记攻击,借着这个力道瞬间摔到了乔洛染身边。 “洛染!洛染醒醒!”他手忙脚乱的扶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第一次痛恨起了自己的无用。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这样? 为什么他永远都不能在关键时刻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南君宥目眦欲裂,眼角竟然流出了一滴血泪! 第四百六十七章 双人掌法 “君宥,别哭。” 一只纤白的手轻柔的擦去他眼角的一滴泪珠,柔软的指心带着滚烫的温度,南君宥一把抓住了乔洛染的手,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没有哭。” “还,还逞强,咳,咳咳咳咳……” 乔洛染没忍住,又转头咳出了一口鲜血,慌的南君宥连忙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的嘴角:“洛染,不要说话了!” “我,我知道……” 乔洛染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咳嗽不停,说话也有气无力,她眼角余光一直观察着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边的曹公公,右手在曹公公看不到的死角,缓慢的在南君宥胸口上写着字。 [你的掌法是不是和云冥师出同源?] 南君宥一愣,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将乔洛染整个人往身体里揽得更加紧了一点,面容悲戚,看上去仿佛是正面临生死离别的一对夫妻。 但与之相反,两人都面色严肃,双方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燃起的熊熊火焰。 乔洛染再次伸起右手,果然,她刚才观察的并没有错,君宥使出来的武功招数与云冥近乎一模一样! 而掌法因为是云冥手把手传授给她的,她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你还记 得掌法的最后一招吗?] 南君宥一愣,记忆飘向了当初传授掌法的那一晚上。 最后一招?难道洛染指的是……那招双人掌法? 这招双人掌法汇集两人内力于一体,使出来的威力远远超过单人,但需要双方极度信任才能完成。 他摇了摇头:“不行,你的身体撑不住的,不要再说话了,洛染。” 后面半句都是说给曹公公听的,他想说的只有前面半句,他相信洛染也能听得出来。 乔洛染的确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果断地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目光中闪烁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君宥,你要相信我,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们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的眼睛飞快地往曹公公的方向看了一眼,曹公公似乎看戏看的已经没有了耐心,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朝着两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南君宥明白,这的确是两人最后的活命机会了。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用那一招,他稍微的变换了一下身形,将乔洛染扶着站了起来。 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像是生命尽头,不肯分离的天鹅,即使另一半逝去,也会相拥着她的遗体, 哀鸣不止。 曹公公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缓步到了两人面前,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容:“你们这对夫妇倒是老朽见过感情最为坚贞的,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妇老朽见的不少,这临到死都还要抱在一起的,老朽还真没见过,既然如此,那老朽就给你们个痛快,留个全尸吧!” 他似乎认为面前的两人再没有任何反手之力,不紧不慢地抬起双掌,就在他眨眼的一瞬间,脖颈处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绽。 “洛染!”南君宥大喝了一声,骨折的右手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就是现在——” 两人仿佛融为了一体,内力在贴合的地方循环往复,最终都汇集到了两人的手掌上,乔洛染的左手和南君宥的右手一上一下,同时袭向了曹公公的脖颈和胸口! “什么!”曹公公这才意识到被两人骗了,可是已经晚了,三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这招双人掌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打在了曹公公的颈部和胸口之上,瞬间将他的头颅打歪了一半,身体也倒飞数米,直到砸到身后的一根承重柱上。 这一击彻底用尽了乔洛染全身的力气,她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虽然 还没有晕迷,但也没有丝毫站起来的力气了。 南君宥倒是还能勉强走动,他小心翼翼的扶着乔洛染靠在身后的一块石头上,这才面无表情的走向曹公公。 曹公公脑袋已经歪成了诡异的角度,胸口也凹陷了一整块下去,正常人已经瞬间毙命了,可他还吊着一口气,但也活不长了。 “老朽,老朽叱诧风云一辈子,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栽到了你们两个小辈手上……” 南君宥表情冷厉:“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隐姓埋名躲在太子身边。”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曹公公发出了一声狂笑,双目流出了浓浓的悲戚,“没用的,没用的……就这样结束也好,就这样结束吧……” 他说着说着,头颅往旁边一歪,整个人彻底没了气息。 南君宥仍然不敢警惕大意,脚尖挑起一个石头,用内力射进了对方的心脏,确定整个人彻底死亡后,这才缓缓走进。 “临死之前,也不肯将原因告知我等,看来必然又是一宗皇室秘闻。” 南君宥冷笑了一声,注视着双目圆睁的尸体,左手缓缓的抚上了对方的眼睛。 一代宗师,最后死在了 这么个无人知晓的寺庙废墟,当真是令人唏嘘。 他伸出手,正想要将面前人搜身一番,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糟糕!刚才的动静太大,引起殷峰他们的注意了!” 如果是和曹公公打斗之前,再来十个殷峰也不是南君宥的对手,但偏偏是现在! 南君宥甚至顾不上藏匿面前的尸体了,反身一把抱起动弹不得的乔洛染,迅速的钻进了旁边的大殿。 殷峰骑着马,他根本来不及去开启进天机阁总部的入口! 乔洛染此时内力尽失,却也能听见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连忙小幅度的拍着南君宥的肩膀:“佛像,佛像后面!” 南君宥点了点头,抱着她走到了佛像后面,伸手在佛像的脚底轻轻转了一下,巨大的佛像竟然咔嚓一声,露出了一个一人宽的洞口! 乔洛染来不及惊讶,南君宥已经抱着她从洞口躲进了佛像里面,开关一合,紧密的空间只剩两人相拥而立,乔洛染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在自己头顶的淡淡水汽。 太,太近了。 她咬着唇刚低下头,就听到马蹄声停在了大殿门口,紧接着一个带着一丝耳熟的声音响起。 殷峰来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佛像里的亲吻 殷峰挑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地废墟,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到处都是散落的血滴和被打碎的砖块,显然,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打斗,动静还不小。 “大人!这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殷峰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眼熟的黑铠甲的尸体靠在不远处的废墟上,嘴角的血迹还是鲜红色,显然刚刚死去没有多久。 “这……这不是那帮死士的衣服吗?”他有些惊讶的跳下马,将缰绳递给一边的属下,双手背后缓步走了过去,“不是,据说这群人身带剧毒,以一敌百,就算是武功高手,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吗?怎么才这么短时间未见,这里就倒了一具尸体了。” 他的语气带着嘲讽的笑意,显然,见到这帮深受殿下信任的家伙死在这里是很值得幸灾乐祸的一件事。 “大人,有点不对劲。”一个属下将尸体的脸扭了过来,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庞。 死士都是从小培养,因为剧毒的原因绝对活不过三十岁,然而这具尸体的脸看着绝对已经过了天命之年,和死士的年纪对不上。 而且……殷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脸有一点点眼熟。 “啧 。”他内心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又牵扯到了什么隐秘,连忙叫人将尸体收捡好,而后面色凝重的看着天目寺仅剩的几间房子。 “给我搜!这人刚死不久,显然凶手一定还在这寺中!要是没有找到人,你们就给我提头来见!” “是!” 散碎的脚步声四散而开,翻箱倒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乔洛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最高点,紧张的仰头看着南君宥,嘴巴一张一合,无声的说道:这里会不会被发现? 南君宥摇了摇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部,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又指了指佛像眼睛的部位。 乔洛染这才发现,佛像的眼睛可以活动,将机关轻轻往旁边一推,顿时露出了一个一指宽的小孔。 她不够高,只能踮起脚,整个人趴在南君宥的怀里,借着对方的力道,才能隐隐约约看到外面的动静。 大殿作为难得保存完好的一个建筑,是被搜寻的重心,乔洛染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侍卫走自己脚底下过去,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却始终没有人往这巨大的佛像看上一眼。 甚至殷峰抱着手臂无聊的等在那里的时候,还 双手合十,对着佛像拜了一下。 乔洛染内心升起一丝恍然,她总是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待佛像,但是对于这些古代人,他们对佛像始终带着一丝敬畏之心,尤其是雕刻的这般巨大的佛像。 难怪南君宥如此自信他们绝对不会被发现,因为无论这群人怎么搜,都绝对不会想到人竟然藏在佛像里面! 能想出这个藏匿地点的人,绝对是一个不被世俗规定所约束的天才。 乔洛染余光看着南君宥的肩膀,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内心的情感一时间极为复杂。 外面的动静渐渐的小了,属下搜了半天都一无所获,殷峰咬牙切齿,却又实在没有思路。 要是被殿下知道他这一次又搞砸了,他……不行,他绝对不能再被发配到边境城市去当个无名小卒了! 殷峰看了一眼周围的数十人,都是他最信任的手下。 “大人,全部佛殿都已经搜索完毕,没有发现任何人。” “我知道了。”殷峰烦躁的用大拇指来回推动腰间的佩刀,“所有人听令,收兵,回宫!” “啊?”他的副手惊讶的张开了嘴,“大人,那这具尸体的凶手……” “我们没有见过什么尸体,也不知道什么凶手,听明白了吗!”殷峰没好气的瞪了副手一眼,“今日来的时间不巧,宥王带着手下躲了上山,想要抓人只能派人搜山,所以我们不得不收兵,你去通知那群死士,山下集合!” 这显然是刚刚随口想出来的理由。 副手悄悄的撇了撇嘴,恭敬的抱拳行礼:“是,是,属下明白!” 曹公公的尸体就这么被丢在了一片废墟之中,殷峰走之前还让人扒下了他身上代表着死士的铠甲,又让人砸烂了他的脸,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认出这具尸体,才放心的离开。 乔洛染等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了,这才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南君宥耳朵动了动:“放心,方圆两里都已经没有人了。” “……那就好。”骤然放松,左臂的钻心剧痛传了过来,乔洛染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疼得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右手捏了捏左手的伤势,心中升起了一抹绝望。 这般重的伤,还是在古代,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又强撑着打了一场硬仗,恐怕……恐怕连恢复都是 难了。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强逼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情,抬头看向南君宥:“君宥,你的手伤的重不重,快让我看看。” “……”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轻轻地抚在她的脸颊,擦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洛染,别哭。” 乔洛染嘴硬:“我没哭。” “好,你没哭。”南君宥轻声笑了起来,完好的左手捧起她的脸颊,“这么美丽的眼睛,可不是用来哭泣的。” “……你还有闲心说这些,手不疼吗!” 乔洛染带着些慌张的转移开了视线,右手没好气的戳在面前人的胸膛,南君宥被戳得有点痒,闷闷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我疼死了,我不说了。” 他握住乔洛染的右手,眼中是以往的宥儿从来没有露出过的坚定神色:“洛染,你放心,我哪怕遍寻所有山川角落,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手。” 两人对视间,乔洛染的脸颊悄悄的升起了一抹红色,这难得一见的艳丽风景晃花了南君宥的眼睛。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醉和惊艳,脸旁慢慢的凑近:“洛染……” 没有人看见,废墟的佛殿,巨大的佛像里面,一对璧人正在静默的相拥而吻。 第四百六十九章 回城 “……我要喘不过气了!” 乔洛染胸膛一起一伏,满脸通红的将人推开,眼尾带着一丝春情,整个人显得格外妩媚。 南君宥被这昙花一现的风情迷的满目惊艳,下意识的想要再次亲上去:“洛染……” “你给我等等!”乔洛染半是害羞半是认真的说道,“你不觉得挤吗?我们能不能先从佛像里面出去?” 再好的气氛也被这一句给说没了。 南君宥苦笑了一声,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是,这就是洛染。 这才是……他爱的人。 乔洛染隐约记得开关是怎么关的,摸索着将开关打开,顺着不大的洞口钻了出去,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呼——总算出来了,快把我闷死了!” 佛像里面本来空间就不大,又只有眼睛和脚下开关两个通风的地方,的确是有些憋闷。 “动作不要那么大,小心你的伤。”南君宥紧随其后,眼见着乔洛染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又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宠溺又无奈的伸手扶住了乔洛染,“你的内力还没有恢复,先靠着我走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到了曹公公尸体被遗弃的地方,乔洛染还好,南君宥心 中却颇为唏嘘。 一代宗师,最后却死在了这么个山中不知名的废弃寺庙,没有留下半点身份证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甚至衣不蔽体,面容俱毁。 他心中有些感怀,乔洛染就没有那么深的感触了,她的目光犀利的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很快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是……”她上前两步,捡起了地上那个奇怪的手帕,“这个手帕是女人用的?” 虽然手帕已经泛着黄色,看上去十分陈旧,但依然能看出,它生前的主人十分爱惜它,手帕除了刚刚沾上的灰尘,其他地方都十分干净,就连手帕上的绣样都还保存的完好无损。 “这不可能是殷峰那伙人留下来的,那就只能是这个曹公公的。”乔洛染拎着手帕抖了抖,拍干净上面的灰尘,上面绣着的字迹也露了出来,“莫道情深深几许,只盼郎君知我意……是一句情诗?” 曹公公竟然整日怀揣一张绣着情诗的旧手帕,看来这手帕的主人和他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啊。 可惜,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想来这手帕的主人应该也不在了,不然曹公公不会如此珍惜这么一条旧手帕。 乔 洛染叹息了一声,想将手帕放回曹公公身上,却被南君宥拦住了。 她带着些疑问:“君宥?” 南君宥笑了一下:“收起来吧,这时候怕或许有大用。” 乔洛染一愣,若有所思的将手帕叠好,放入怀中。 两人一起动手,彻底掩埋了这句废墟中的尸体,南君宥还在旁边立了一块无名的墓碑,或许几十几百年后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无名之墓,但是至少,这位宗师没有抛尸荒野。 就在这时,一个两人熟悉的声音远远地响了起来:“主子!” 两人回头一看,云泽手臂下夹着一个女子,一脸兴奋的朝这边招手,带着身后十几人飞快的跑来。 “云泽?”乔洛染愣了一下,不赞同的看向南君宥,“你把天机阁的事和他说了?他足够可信吗?” 她记得云泽还是她从街上买回来的,当时看着这人有几分武功,想让人在明面上保护南君宥,但是谁也说不好,这人以后会不会因为利益背叛南君宥。 “咳咳咳咳咳——” 南君宥仿佛伤势发作,突然一阵闷咳,慌的乔洛染抛弃了脑海中其他任何问题,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体上:“怎么了怎么了? 可是刚才伤到内脏了!” “没有,只是忽然喉咙有些不舒服,娘子回去给我看看吧。”南君宥撒娇一般的笑了笑,心中却长舒一口气。 他都快忘了云泽是他让对方找个合理的借口进府的了…… 真是的,随便找个理由,比如云冥派来的不好吗?非要去演那么一出大戏,害得他现在还不好解释。 云泽带着一众人到了两人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家少主盯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森森的杀气。 他下意识的缩缩脖子,讨好的看向另一边的救星:“王妃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我担心君宥的安危,这才过来看看。”乔洛染怀疑的眼神在云泽身上一扫而过,这才看向他身后的人群,“这些就是天机阁的各位了吧?” “是,是!”天机阁的众人纷纷露出了殷勤的笑容。 这群人可都听过乔洛染的鼎鼎大名,也知道对方在川蜀的事迹,再加上对方可是能拿下少主的女人,对着乔洛染一个个都跟个鹌鹑一样,乖得不得了。 乔洛染不知道对面人群心中的想法,想着自己和云冥曾经的关系,还有旁边的南君宥,尴尬的低咳了两声,下意识的 离南君宥远了一些。 偏偏南君宥和不会看眼色的小孩子一样,她稍微走远一点,立马就贴了上来,仿佛这是什么有趣的游戏。 折腾了半天,乔洛染甚至都觉得对面奇怪的眼神看过来了,这才自暴自弃的放弃了拉远距离,任由南君宥像条大型狗狗一样贴在她的身边:“行了,既然大家都安然无恙,我们就快点回城吧!” 其实都是她的错觉,对面这群人根本不敢用奇怪的眼神去看自家少主和少主夫人。 南君宥抱着怀里的人,心满意足的说道:“都听到我娘子说的没?快走快走。” 这话说的,仿佛他自己不走,要走的只有别人一样。 乔洛染忍无可忍的一脚踩上了后面人的脚面,听着身后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满意的勾起嘴角。 “殷峰那伙人可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我们,我先前上来的时候就有人在山下守着,我估计这会儿还有人守着,不能走大路,我们从另一条小路出去。” 她和南君宥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乔洛染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拖着自己身上的大型挂件向前走了两步:“别傻站着了,都跟我来吧。” 第四百七十章 誓言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乔洛染几个人伤痕累累的回到了王府,可把还守在门口不敢入睡的管家给吓了一跳。 “天啊王爷!这是去哪里了!”老管家,看见自家王爷王妃一左一右垂在身边的两条胳膊,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是谁敢伤我们家王爷和王妃?!” 他年纪渐渐大了,有些事情南君宥也就没有和他说,闻言顿时尴尬地笑了笑:“我没事,快去准备热水,替王妃固定伤口。” “诶!” 老管家急匆匆的去交代事情了,善喜泪眼汪汪的走上前:“主子,您的手……” “我的手没事,快别哭了。”乔洛染最看不得小姑娘家家的泪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就是骨折了,骨折了而已,养养就没事了。” 好说歹说,把人哄了回去,后面又来了一个因冥。 那边的南君宥也被观言等人一脸关心的团团围住,恨不得将人抬进府里去。 两个病患对视了一眼,心底又无奈又温暖。 等到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过于关心的一群下属们,乔洛染坐在椅子上,口头指挥云泽给南君宥上夹板。 “小心点,看清楚位置,千万不 要夹歪了,不然你家主子将来骨头长歪了,可就只能打碎了重新长……你还笑!你也是,右手这段时间都不能用力了,不然骨头就长歪了!” 她的手已经处理好了,包扎的厚厚实实的垂在胸前,右手一下一下的嗑着瓜子。 幸好伤的是左手,不然她的日常生活都要不方便许多。 南君宥目光仿佛带着火焰,一直紧紧的盯着乔洛染:“洛染,你搬回来住吧。” 自从乔洛染从川蜀回来,一直一个人住在偏房,不再像之前一样,两个人一同住在正房。 乔洛染嘴里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只觉得瓜子都不香甜了。 她眼神左右漂移,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们之前明明都是住在一起的。” “哎呀,不行就是不行。”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丝慌乱,“你这右手伤的那般厉害,我这个左手也要静养,我们要是住在一起,不小心互相碰到怎么办?不行不行。” 南君宥啊了一声,肉眼可见的失望了下去,身后摇的正欢的金毛尾巴仿佛也垂落了下去:“那,那好吧……” 一看他委屈巴巴的小眼神,乔洛染瞬间又有些心软 了:“那,等我们伤养好了,我就搬回来和你一块住。” 两人对视着,视线绵延中带着几分春情,气氛不由得变得暧昧了起来。 一旁的云泽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他只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而是应该在床底。 “咳咳咳……王爷,手已经包扎好了,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好不容易完成了手头的工作,云泽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房间,不想当这个破坏气氛的灯泡。 “洛染……”等到云泽一走,南君宥迫不及待的凑到了乔洛染身边,撒娇一般环住了她的腰,仿佛某种大型动物凑到她的颈窝边轻嗅,“我今天差点以为,就要再也见不到你了。” 想起今天的惊险情况,乔洛染也叹了口气,内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至少我们都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至少……赢的是他们。 她抬起完好的右手,顺毛一般摸了摸抱着自己的男人的长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不是都喊我,娘子吗?怎么突然喊我的名字了?” 他以这个口气喊她,总让她想起那个远在天边的男人…… 南君宥在乔洛染看不到的角度慌乱的一瞬间,又很快冷 静地调节了过来:“因为,因为总是喊娘子显得很普通!所以我要喊洛染的名字,洛染是只属于我能喊的名字!” 这话也是他的心里话。 另外几个敢偷偷喊洛染名字的,他迟早会把人给处理了! 只是他这么一说,乔洛染却第一时间想到了云冥,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她不是一个擅长欺骗别人的人,尤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乔洛染叹了口气,拉着南君宥坐好:“君宥,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南君宥看上去十分乖巧:“你说。” 他这般乖巧,乔洛染内心更加愧疚了,她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右手捏了又松,到底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其实……其实在之前我去川蜀的半年,和云冥……定了感情……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分开了!” 她的声音仿佛蚊子般大小,还不停的抬眼打量南君宥的反应,但是听到这里的南君宥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其他任何的想法。 “就是,一开始我们俩只是太子的阴谋才结成的婚姻,想来你也应该心不甘情不愿……我并没有其他推脱的意思,我一开始的确只把你当成弟弟,所以才会跟云冥… …但是我们的确分开了,也永远都不会在一起了!” 她语无伦次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脆自暴自弃的捂住了头,“你要是想生我的气,就打我一顿吧!或者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们和离,我都能接受的!” 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做错了,不论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她都属于婚内出轨。 乔洛染懊恼的捂住了头,等了半天,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道,只有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君宥……?” 她默默的放下手,抬起眼睛,针对上一脸温柔的南君宥。 “洛染,我一直都知道的。”云冥就是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不会怪你的,更不会生你的气。”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以为对于古代人来说,永远都不会再接受和别人在一起过的女子。 南君宥肯定的点了点头:“我永远都不会对你说话,洛染,我只希望余生都是我们在一起。” 这是他许下的永久的承诺。 乔洛染被这温柔的话语和举动说的涨红了脸颊,她反握住那只手,目光坚定:“好,我们余生都在一起。” 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重的承诺。 第四百七十一章 进宫面圣 第二天一个大早,南君宥就出了府,乔洛染知道他是去安排事情了,虽然心中担心,可是有了昨天的袭击,想来君宥应该会有更多的准备。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威胁了影三几句,让她把云冥留在京城的人手全部都找出来,暗中保护君宥。 南君宥走后没多久,乔洛染就收到了武晨源派人送来的消息。 ——已经安排好一个轮班的时间,可以让她和皇帝私下里见一面了。 “这样吗,我这就收拾一下,乔洛染就收到了武晨源派人送来的消息。 ——已经安排好一个轮班的时间,可以让她和皇帝私下里见一面了。跟随这位大哥进宫。” 乔洛染笑容温柔的看着武晨源的属下,丝毫看不出来她的内心已经闪过了诸多报复太子的办法。 “……王妃殿下,您的手真的不要紧吗?”属下嘴角抽了抽,一脸纠结地看着乔洛染软弱无力垂在胸前的左手。 这个伤是真的没有问题吗?看上去真的很严重啊! “当然没有问题。”乔洛染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心中的怒火也越来越高涨。 南千川!此仇不报,她就不叫乔洛染了! 让人 好生招待武晨源的属下,乔洛染转身走进后院,面如凝霜。 善喜跟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出声:“王妃……那我们现在还去换衣服吗?” “去,为什么不去?我当然要去。”乔洛染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既然南千川费了那么大力气也要对我们下死手,就让他以为得手,开心两天好了。” 她转身看着跟在一边沉默不言的因冥:“因冥,你去告诉小猴子,传消息出去,就说宥王重伤昏迷不醒,宥王妃过度担心之下滑胎流产,同样卧病在床。” “记得,一定要让这个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京城。” 因冥不会问多余的问题,闷闷地应了一声是,转身办事去了。 乔洛染动作很快,哪怕手受伤了不太方便,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服装,带着能遮住全身的斗篷,悄悄的跟着武晨源的属下上了马车。 ——她没有选择王府自己的马车,那样太容易被人发现。 或许是武晨源已经一路都打点好了,马车顺利的进了皇宫,乔洛染换上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轿撵,一行人悄悄地来到了养心殿的后门。 这 个门平时没有人进出,挂上了厚厚的铜锁,这会儿大门敞开,铜锁也不翼而飞。 乔洛染走下轿撵,看着面前早已经等候的高大身影,内心微微触动:“……表哥,真是麻烦你了……”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后悔自己的任何决定,也自认不愧对任何人。 唯对着这个真心待她,却被她用谎言哄骗了的表哥,心中有一丝愧疚。 武晨源目光沉沉,却没有问太多的问题。 他这段时间已经感受到了皇宫中的风流涌动,他不是一个政治很敏感的人,却能感受到,自己这个表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别有深意。 甚至连自己,可能都只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 ……可是,一对上表妹那略带恳求的目光,他又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武晨源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也只是吐出了五个字:“……只有一刻钟。” “我知道了。”乔洛染一听,顿时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走去,“时间急迫,我知道表哥心中疑惑颇多,等到事情结束,洛染一定一点一点解释给表哥听!” “你——”对上乔洛染疑惑的目光,武晨源还是丧气的叹了口 气,“放心去吧,外面我给你守着,时间快到了,或者有人来了,我都会派人进去提醒。” “多谢表哥!” 乔洛染全部心思都在身后的养心殿,无暇分心关注武晨源的反应,迫不及待地向着宫殿走去。 武晨源的确将所有事都安排妥当了,养心殿外面见不到任何一个侍卫或者宫人,只在门口守着一个武晨源的贴身侍卫。 两人碰面并没有说话,乔洛染微微点头示意以后,将善喜留在了门口,一路走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点着淡淡的熏香,熏香含有某种药材的味道,乔洛染微微一嗅,能分辨出这是某种安神养生的药材。 看来御林军接管了皇宫,舒妃又反水之后,南千川很难找到机会对皇上下手了。 她压下心中闪过的无数思量,走到华丽的御床旁边,看着床上头发苍苍,脸颊凹陷的老人,眼神复杂。 皇帝昏迷数月好不容易醒来,本身就需要好好静养,偏偏又舍不得外放权力,将朝政紧紧地把持在手里,哪怕是一个体格强壮的人都撑不住这样消耗,何况是皇帝这种已过而立之年的老人。 他整个人都已经瘦脱了相,看上去 并不像这天下最至高无上之人,反而像是一个饱受苦力和虐待的老人。 何必呢? 乔洛染作为一个现代人,最没有办法理解,可能也永远都不会理解,为什么人人都想要去做这样一个位置。 又苦又累,将自己永远禁锢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城,以为自己掌握了天底下的所有,其实不过只是权力的傀儡而已。 这般苦这般累的位置,还是让云冥去做吧。 乔洛染怂了怂肩,将双指搭在皇帝的脉搏上,眉头微微一皱。 皇帝的身体的确处于崩溃的边缘了,想要继续撑一段时间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更别说让人再次醒来了。 如果是一般大夫,恐怕就束手无策。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乔洛染查遍了手头有的医书,包括前朝那位着名御医留下来的笔记,总算找到了其中一个相当独特的方子。 ——这个方子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也没有治病救人的功效,但是它可以燃烧人体内的精神,以达到短时间精力旺盛的地步。 放到普通人身上,这就是透支未来身体的毒药,但是放到现在的皇帝身上…… 这就是让他死之前,再醒来一次的良药! 第四百七十二章 皇帝醒来 乔洛染手腕一翻,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不起眼的白色瓷瓶。 这种药十分难出成品,但好在做出来之后很容易保存,乔洛染为了以防万一,还多做了一些,这次一起带进了宫。 她微微托起皇帝的头,将瓷瓶里面的褐色液体倒入皇帝的嘴中,不过短短数十息的时间,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很快达到了一种惊人的红色! 要是此时还有外人在场,估计要着急的立马去喊太医了。 不过现在在场的只有乔洛染,她没有露出半分惊讶的表情,反而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拿过旁边的纸笔记录起皇帝的反应来了。 拿皇帝当试药对象,她恐怕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皇帝的脸色变得潮红,头顶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哪怕是专业的大夫,在这里恐怕也要以为他吃了什么对身体有损的毒药。 但是乔洛染心里一清二楚,这是新陈代谢快速循环的显着特征,大概类似于经历了一场极限运动后气喘吁吁的普通人。 哪怕是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药的用药反应,忍不住心里啧啧称奇。 她原本以为现代的医术再怎么样也会比古中医来的高明 ,却没想到这古代的医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深许多,或许是现代许多药方都失传了的原因。 这种神奇的药放在现代,恐怕连最出名的兴奋剂也比不上它的效果啊! 这味药不仅效果神奇,吸收的也很快,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皇帝的脸色从红润变回了最开始的面无血色,但比起一开始的惨白,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 又过了几息的时间,他的睫毛忽然一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朕……这是……” 恍然从梦中醒来,皇帝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他的眼睛太久没有见光,看周边的东西都有些朦朦胧胧,好半天才从熟悉的环境中辨认出了自己应该在养心殿。 对了,他看折子看到一半,吐血昏迷了…… “赵春浩,赵春浩呢?”皇帝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下人应答,眉头顿时狠狠地皱了起来,只能自己挣扎着支撑起了半个身体,“人呢?这帮狗奴才都给朕滚到哪里去了?” 赵春浩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平日里跟着皇帝寸步不离,这次武晨源是以煎药不得有失的名义,好不容易才将人调开的。 这时,一个陌生的女音在 他床边的不远处响了起来。 “臣妇宥王妃见过陛下……陛下不用找了,这里只有您和臣妇两人。” 哪来的无知妇人?好生大胆! 皇帝眨了眨眼,面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空旷的大殿显示着面前的女人并没有说话,屋中的确只有他和这个宥王妃。 等等,宥王妃……? 皇帝久未转动的大脑高速运转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人,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宥王妃?你好生大胆!朕的人都去哪了?御前侍卫呢,御林军呢?!” 他目光阴森,像是两道打在乔洛染身上的长鞭,将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确定对方身上并没有带任何有威胁的武器,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皇帝的一切反应都被乔洛染看在眼中,忍不住心中叹息了一句。 皇帝,的确老了呀。 哪怕是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是要把警惕性提到最高,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威胁。 看来这段时间没少遇到来自不同手段,不同角度的刺杀。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被自己的儿子虐待追杀,却睁一只眼闭一 只眼没有任何反应,那么晚年受到自己这样养出来的儿子的反噬就应该有心理准备。 乔洛染淡然一笑,心平气和:“陛下不用喊了,你的人都在外面守着呢。” 她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也没耐心和面前的将死之人绕圈子,直接了当的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陛下,你的性命只有这两天了。” “什么?!”陛下被这么一个消息炸得头晕目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在骗朕!” 他明明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活力,五脏六腑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精气神,要不是躺了太久,四肢酸软无力,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立马下床去外面跑上三圈马! 像是看穿了皇帝内心的想法,乔洛染嘴角勾起了不屑的弧度,毫不留情的打碎了他心中的美梦。 “您现在的身体是我用一味药支撑起来的,药效一旦散去,您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她像是站着有些累了,干脆走到窗边的书桌前坐下,“我估计这药效也就是撑上半天一天的功夫了,陛下趁着最后的精力,好好安排一下后事吧!” 皇帝的表情像是打翻了染料盘,一时间闪过了诸多颜 色,最后定格在不甘心的咬牙切齿之上。 他青筋暴起的双手紧紧抓着身上的被褥,将这绕了金线,价值千金的丝绸被褥抓破了也没有发现,视线左右横扫着,忽然一把扶住床头冷却的茶杯,狠狠地推到了地下。 “是你,是你这个毒妇!害朕!” “陛下可不要冤枉了臣妇,您的身体因为上一次昏迷不醒过久,本来就大限将至,和臣妇的关系可不大,相反,要不是今日臣妇将药为您喝下,可能您就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去了,连安排后事的机会都没有。” 乔洛染不耐烦的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干脆起身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面容惨淡的皇帝,“至于您上一次究竟是怎么昏迷的,我想不用我说,您的心中应该也一清二楚吧?” 皇帝脸色一下子白的吓人。 他当然一清二楚,现在最想要他赶紧去死的,只有他最亲爱的好儿子,南千川! 乔洛染勾起嘴角:“南千川伙同后宫的人悄悄的在您的熏香中动了手脚,这才让您昏迷了半年,您之所以可以醒来,还是舒妃娘娘发现了不对劲,偷偷的联系了臣妇,让臣妇治好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威胁 这话可以说是用尽了语言的艺术,明明一句谎言都没有说,却把事情从黑的说成白的。 舒妃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被乔洛染从整件事里面摘得干干净净,还落下了心系陛下的美名,而乔洛染也摇身一变,变成拯救皇帝的神医。 如果皇帝还有足够的时间派人慢慢去查,估计能查到她话里面的漏洞和真相,但是……皇帝已经没有时间了。 乔洛染自信满满的站在皇帝的面前,脸上没有露出半分说谎的痕迹,皇帝半信半疑的盯了她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这才慢腾腾的反问道:“这么说,朕还要感谢宥王妃的救命之恩了?” “感谢就不必了,臣妇这次进宫,只是想告诉陛下,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定要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才好。” 乔洛染充满深意的笑了笑,“天下不稳,两虎相争,这江山还是需要一个英明的君主。” 皇帝脸色一沉:“这不是你这么一个妇人该多嘴的问题!” 这话说的,乔洛染差点被气笑出声。 哪怕是躺在床上,生命被她掌控在手里的一个孱弱老人,临死之前都下意识的看不起女人,将女人排除在外,哪怕她 将她的厉害之处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了明面上,皇帝也会下意识的觉得女人应该无知和谨言慎行。 真的是何其可笑的皇室,何其可笑的男尊女卑! 幸好将来进这皇宫的不是她。 乔洛染变回了先前的面无表情:“我都站在这里了,陛下又何必在乎我多嘴不多嘴?” 皇帝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被人顶撞回去,顿时又想气的叫人,可是左右看了看空旷的大厅,他忽然泄气地说道:“罢了罢了,朕和你一个无知妇人计较什么。” 乔洛染:呵呵。 她冷眼旁观着皇帝气喘吁吁的在自己身后垫上一个软枕,背靠上去还不舒服的扭动了两下,心里默默的撇嘴。 就这么个娇生惯养的身体,这皇帝虽然没做什么坏事,可对这江山也没做什么益事。 难怪越远离京城,越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皇帝整日在皇宫里纵情享乐,怎么看得到外界百姓的困苦呢? 她歇下了和这等愚帝计较的心思,语气淡淡:“陛下,太子三番五次想要刺杀您,又不听仁义,疏远君子,亲昵小人,已经不配这太子之位,更不配登上皇位执掌江山,这最后半天时间您应该怎 么做,心里应该清楚了吧?” “朕……”皇帝脸色难看,虽然乔洛染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他身为一介帝王,却被一个女子在这里指手画脚,心里到底不舒服,“朕传位给五儿,你满意了吧!” 他以为乔洛染是南泽溪派来的,心里顿时对南泽溪也有了几分不满。 “……”乔洛染看着皇帝,突然嘴角一咧,摇了摇头,“当然不满意。” 皇帝目光森森,他可不会容忍一个妇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吆五喝六,就算现在暂时的低头,等到这妇人一离开,他立马就!哼哼哼…… 皇帝心中在想什么,乔洛染丝毫不在乎,因为她并不是毫无准备的进宫,她的手里还握着一张底牌。 乔洛染:“陛下,南千川配不上,南泽溪就一定能做的好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能人异士这般多,这君主之位,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言论! 皇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你究竟想……!” “我想什么,陛下不是一清二楚吗。”乔洛染微微一笑,“陛下,您只需要留下口谕,废除太子之位,帝位有德者居之就够了。” “这不可能!” 皇帝想都没想,就瞪着眼睛拒绝了,“除了我们南宗皇室,没有人有资格染指皇位!” 皇帝的反应乔洛染早就想过了,她半点都不惊讶,而是慢条斯理的缕了缕手帕:“陛下这观念也过于陈旧了些。” “不过,如果是南宗皇室的人登上了帝位,想来都清楚文贵太妃那里的幽篁殿是怎么回事了吧。” 这句话仿佛白日惊雷,炸响在皇帝的耳边,他瞳孔惊疑不定的来回转动,最后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乔洛染:“你,你知道什么?” “臣妇什么都不知道,臣妇只是在这宫中,发现了一段不伦之恋而已。” 乔洛染呵呵一笑,直直的对上皇帝的双眼,“只可怜贵太妃娘娘没有人照顾,孤独一人守在倾云宫,等待一个再也不会去的人,就连宫里的下人都跑了大半——您说说,这帮看碟下菜的奴才们,是不是有点过分?” 皇帝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目光中满满的震惊和怒火。 他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人去照顾文儿,这帮狗奴才竟然敢阴奉阳违,等他……等他…… 皇帝想着想着,一口气忽然泄了下来。 他……他已经再也没有时间了,文儿也等 不到他了。 皇帝缓缓的抬起头,目光紧紧的盯着乔洛染,他已经不想追究眼前的人是怎么发现自己和文儿的事情了:“……是不是只要朕按你说的做了,你会替我好好的照顾文儿?” 他的目光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恳求,这或许是他登上帝位以来,最为低声下气的一次。 这件事是他心中最大的隐秘,但却也是他最割舍不下的感情。 他不敢想象,事情一旦被公开,文儿会受到怎样的目光和对待! 如果这是威胁……他承认,他被威胁到了。 他什么都愿意做,只要,只要对方愿意善待文儿…… 乔洛染对上皇帝的眼睛,总觉得自己仿佛是十恶不赦的大反派,在这里要硬生生的拆散一对有情人。 要是换任何一个人站在这里,恐怕都要对这段感情大发脾气,指责皇帝的胡作非为。 但是,站在这里的是乔洛染。 她在现代什么样的感情没看过?不就是中老年版的小妈文学嘛,网上还有一群网友天天捧着碗喊饿呢。 “陛下放心,只要您按照我的话留下遗嘱,安排后事,文贵太妃那里,臣妇一定保证她安度晚年,不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第四百七十四章 同意 皇帝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了起来,直直的盯着乔洛染,似乎是想要从目光中分辨她所说的真假。 乔洛染的确没有打算骗他,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后宫中的一个女人罢了,生死大权完全掌握在这后宫之主的一念之中,她没有必要,也不会去为难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 或许是从乔洛染眼中看出了她的诚意,皇帝长叹了一口气,妥协般地垂下了头:“也罢,也罢!朕驰骋天下,纵横一生,却没想到到头来……” “行了,别自夸了,要不是你自己优柔寡断,养儿子跟养蛊一样放任他们厮杀,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乔洛染冷笑,她对这个欺负南君宥的皇帝可没有半分好感,“既然让南千川当上了太子就不应该偏宠南泽溪放任他的野心,不满意南千川就不应该一直以太子之责教导他,让他抱有希望,这样两边敲打,说到底,只是为了维持你自己手中的权利而已!” “我有时候真怀疑,这两个儿子真的都是你亲生的吗?若是亲生的儿子,怎么会将两人斗蛐蛐一般放入同一笼中,眼睁睁看着他们撕咬得头破血流!” 这番话仿佛一 个狠狠的巴掌甩在了皇帝的脸上,他的心里顿时如同打翻了调料瓶,各种难言的滋味涌上了心头:“你,你个愚妇,你懂什么……!” “我至少懂得信任与爱。”乔洛染翻了个白眼,还想说些什么,窗外忽然响起了奇怪的猫叫声。 皇帝立刻警惕的看向窗口,他们之间的谈话绝对不能再被第三个人听见! 乔洛染知道,这是武晨源在提醒她时间快到了,只能遗憾的撇了撇嘴,果断的起身向外走去:“陛下不必如此惊慌,你身边的人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我也该走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皇帝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在威胁他的女子,瞬间就走了个没影,他张了张嘴,心中闪过了诸多的念头,最后还是满含遗憾的叹息了一句。 不行,如果对方安排了人将消息透露出去,宗室绝对容不下文儿…… 他垂眸等待了一柱香左右,装着刚刚醒来不久的模样,哑着声音喊到:“赵春浩——” “陛下!”门被突然推开,一个两鬓苍白的太监,满脸吃惊地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您,您醒了——” “怎么,盼着朕不要醒来,赶紧去 了是吗。”皇帝心口堵着一口气,对身边的奴才可不会认真,“朕要是就这么去了,一定让你们这帮狗奴才陪葬!” “这,奴才这不是太兴奋了,陛下您可算醒了!”赵春浩整张老脸皱成一团,只觉得嘴里都苦巴巴的,“您都不知道,这段日子奴才没日没夜的盼着天上的神佛,就希望哪位大发慈悲,赶紧让您醒过来呢!” “是吗。”皇帝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却也知道自己若是没了,身边这帮宫人是第一个没命的。 “是啊是啊!这是奴才亲手熬的药,别人看着药奴才不放心。”赵春浩满脸殷切的笑着,心里却开始思量,先前武将军找他们说的那番话。 陛下的确是看着不大好了,他们这帮做下人的,也要考虑考虑未来的出路啊…… 此时已经离开养心殿的乔洛染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只是迅速的跟着武晨源向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气氛都是诡异的安静,直到上马车之前,武晨源才仿佛压抑不住的问了一句:“洛染,我可以相信你吗?” “……表哥,我做的所有事都问心无愧。”乔洛染扶着马车的手猛地收 紧,又慢慢的张开,回头轻轻一笑,“这两天你呆在宫中,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惊讶,最重要的是先保住自己。” 她的话仿佛预示着什么,武晨源压下心底理智与情感的博弈,最终抬起眼睛,嘴角微弯:“好。” 他或许做了此生最不理智的一个决定,可是他并不后悔。 乔洛染并没有看出对方眼中翻涌的感情,见武晨源愿意相信她,也忍不住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表哥,那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嗯!” 乔洛染一离开皇宫,整个后宫瞬间就动起来了。 皇上醒来的事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后宫,太医为皇上把完脉,纷纷留下回光返照的断定,皇帝心里早有准备,只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太子和五皇子被第一时间叫进了养心殿,看着仿佛容光焕发的皇帝,南千川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杀意,又仿佛掩饰般的低下了头:“父皇,您无事就好!” 南泽溪倒是真情实感的开心起来,殷切的跪在皇帝床边:“父皇,您总算醒来了,不枉孩儿每日诚心求佛。” 可是嘴里这么说着,他的眼中没有半丝对皇帝 身体的关心,只有燃烧的野心和兴奋。 南千川:“父皇刚刚醒来,腹中想来饥饿,儿臣这就服侍您用膳。” 南泽溪:“太子殿下,父皇昏迷了数天未曾进食,岂能醒来就用这些大鱼大肉大补之物?我看你分明是想要害父皇!” “胡说八道!父皇刚刚醒来,就迫不及待的在父皇面前编排我的是非,你还有没有对哥哥,对太子的尊重!” “我何曾编排是非?我只不过是将看到的事情说出来罢了,太子殿下又何必如此心虚慌张。” “……” 或许是临死之前的清醒,又或许是面对垂死的皇帝,这两人演示功夫都不到位,皇帝轻而易举地看穿了两人隐藏的情绪,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原来,真的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先是伤心和后悔,紧接着升起的便是愤怒,他们所关心的,究竟是朕的身体,还是朕身后的这个皇位! 皇帝颤抖着抬起手,将两人手中端着的瓷碗一同打翻在地:“够了,你们究竟是来看朕的,还是来吵架的?要吵给朕出去吵去,吵够了再进来!” 皇上一怒,两人顿时噤若寒蝉,纷纷低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扭打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是苍天对他罔顾人伦,和文儿在一起的报应吧。 皇帝看着变得仿佛鹌鹑一般乖巧的两个脑袋,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绝望。 他抬起头,便是一长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赵春浩连忙递上手帕,轻轻拍抚皇帝的后背,待到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手帕上的斑斑红色引人注目。 太子先是一惊,紧接着心底一喜,面上却做出一副难过的表情:“父皇……” 皇帝面容平静:“行了,不用在朕面前惺惺作态,朕这身体状况,你们也看到了,太医也说了,就是这两天的功夫。” 南泽溪一慌,连忙抬起头:“父皇说的什么话,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 “长命百岁……长命百岁……呵呵呵呵!”皇帝靠着身后的靠枕,嘴里冒出了一连串讽刺的笑声,“想事老天都看不得朕长命百岁,要早早的收了朕去呢!” 他看着南泽溪,目光有些奇怪:“你也不必惊慌失措,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有能力,朕知道。” 说完,他不得面前两人反应过来,忽然扬声喊道:“赵春浩,召集所有三品以上大臣,朕要写遗诏——” 南千川听 见此话,惊讶的抬起头,目光中充斥着不敢置信。 写遗诏?为什么还要写遗诏?有太子继位,何必还要留下什么别的遗诏?! 父皇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他难道想在这最后的时间,把他从这个太子之位赶下去吗! 他的眼睛渐渐变得通红,眼睛一瞥,余光便看见了他那五弟脸上流露出的狂喜。 可恶,可恶,可恶! 南千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跪在床边,双手抓住了皇帝的衣袖,质问一般的话语脱口而出:“父皇,父皇还要留下什么遗诏?” 南泽溪一看,顿时满脸正义的握住了南千川的肩膀:“太子,你想要对父皇做什么?” “我是太子,我是太子,我是太子!父皇,我是您的太子啊!您不需要别的遗诏!因为你已经有我了!” 南千川双眼充血,面容扭曲,神经质一般的对着皇帝怒吼道,谁见到这副场景,恐怕都会觉得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南泽溪站在一边,心底都快要笑开了花,表面上却是一脸愤恨地挡在了皇帝面前:“父皇没有说你不是,你何必如此愤怒,难不成你以为父皇要留 下遗诏,撸去你的太子之位吗!就算如此,那也是父皇的决定,你想要对父皇做什么?南千川,难道你想谋逆吗!” 他表面上是一派正义的怒吼,内心的小人脸都快要笑烂了。 他看着目光焦距不知道落在哪的南千川,迫不及待地盯着他的嘴巴。 快,快点说…… 说你想要谋逆! 南千川被各种复杂的情绪冲击着心脏,大脑一片空白,只看得见眼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有遥远的质问,从天边传来:“……南千川,你想要谋逆吗?” 谋逆?什么谋逆,谋什么逆!他是太子!他是能登上皇位的太子!只要皇帝一去,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可恶,这些可恶的跳梁小丑,都是阻碍他得到帝位的敌人! 只要皇帝一去,没有遗诏,他就是下一代皇帝! 只要,只要皇帝一死…… 仿佛有人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南千川目光中闪过一抹血色,双手不受控制的,从皇帝的袖口移向脖颈。 “南千川,你要做什么!”南泽溪眼神一厉,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中充斥着愤怒和兴奋,“你难道当真想要谋害父皇吗!” “你给我滚开 !” “南千川,你疯了!” 南泽溪必然不可能让皇帝在留下遗诏之前出事,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两个人就这么在皇帝的床边扭打起来,天底下除了皇上之外最尊贵的两个人此时仿佛街上的地痞无赖,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打的难分难舍。 “咳咳咳咳咳……给朕,都给朕住手!!” 皇帝看的怒火中烧,恶狠狠的瞪了旁边的赵春浩一眼,“还不赶紧拦着两位殿下!” 赵春浩脸上赔笑,心中苦着脸叫来了七八个太监,抱手的抱手,抱脚的抱脚,好不容易将两位殿下从扭打的状态分开。 “像什么样子,都像什么样子!朕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咳咳咳咳——” 皇帝气急攻心,又哇的一声呕出一大滩血来,脸色登时灰白了下去,“都给朕滚出去!” 南千川和南泽溪一慌,发热的脑子顿时都冷静了下来,想了想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两人都惊慌失措的跪下了身。 “父皇……” “父皇,儿臣只是……” “够了,都给朕滚出去,出去——” 门被重重的关上,两个衣衫凌乱的皇子狼狈的站在门口,对视了一眼,又同时不屑的移 开了脑袋。 南千川背着手向着皇后宫中的方向走去,情况紧急,他必须赶紧把这边发生的事和母后说,母后一定有办法! 南泽溪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 皇后如果真的有能力掌控全局,就不会放任他彻底壮大自己的实力! “来人。”南泽溪叫来了自己身边的太监,“你去告知母妃,就说父皇要立下遗诏,南千川去找皇后了。” 虽然母妃最近脑子似乎有些不清楚,不过听到这些话,他应该能想明白自己要她做什么。 养心殿里,赵春浩小心翼翼的跪在一边:“陛下……各位大人都已经到了,左相和右相大人正候在殿外,是否要叫他们进来?” “宣吧。”似乎刚才的怒吼耗尽了皇帝所有的心力,皇帝疲惫的闭着眼睛,好半响才虚弱地抬起了手,“把他们都叫进来吧。” 具体叫谁进来,皇帝也没说,赵春浩只能硬着头皮将跪在门口的左相,右相,宋将军和襄王一同请了进去。 襄王辈分在南皇宗室里面较高,加上又一贯游离在朝堂之外,向来颇受人尊敬,皇帝看见他,也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八皇叔,好久不见。” 第四百七十六章 遗诏 “……陛下,好久不见。”襄王有许久未进宫了,他向来不爱参加各种宴席,也不会参加每日的朝会,上次见皇帝,还是在数年以前。 “朕听闻芊芊嫁到了外地?怎么出嫁的如此匆忙,也不和朕说一声,朕还能给芊芊添个嫁妆。” 提起这件事,襄王脸上也流露出了几分恼怒:“这丫头,招呼也不打一声,自顾自的就把自己嫁了,就连臣也是在出嫁之后,收到了她的来信!” “……芊芊也是个大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皇帝不欲在这件事上浪费口舌,果断的转移了话题,“想来朕的身体你们都已经看到了,撑不过这两天了……把你们叫来,也是向立下一份遗诏。” 左相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了一起意外,表面上却气定神闲的跪了下去:“谨遵皇上懿旨——” 其他几人跟着下跪:“谨遵皇上懿旨!” “赵春浩,我来说,你来记……咳咳咳咳……” 皇上似笑非笑的看了左相一眼,虚弱地说道:“皇太子狂易成疾,不得人心,是非莫辩,岂可付托成皇之位——” 左相身形一动,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抬起头反驳,但是几十 年的阅历让他压抑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只是放在双膝上的手渐渐的收紧。 旁边的宋将军惯来不会隐藏情绪,几乎控制不住地露出狂喜之色,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转变成兴奋。 “——皇五子脾性温和,但优柔寡断,缺乏威信,恐难以服众!” 什么! 宋将军震惊的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容变得冷厉的皇帝,陛下究竟在说什么?! 不仅是宋将军,剩下的几个大臣都瞪大了眼睛,差点惊掉自己的下巴。 皇帝既想要废太子,又如此贬低五皇子,那他究竟想让谁登基继承帝位! 总不能是淑贵妃腹中尚未出生的胎儿吧? 不对不对,淑贵妃腹中的那个皇子不是已经掉了? 那这偌大的后宫,难道还能找出第三位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吗? 难道皇帝在外面还养了别的—— 皇帝半阖着眼,并没有在意自己床前几位臣子震惊的眼神,继续断断续续的说道,“朕兢兢业业十余载,体恤臣下,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岂能由不孝不悌,才学疏浅,庸碌无为之人继承帝位?故在此留下诏书……” 他喘了一口粗气,在几位大臣震 惊和迷茫的眼神之下,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有德者即可得天下!” 有德者即可得天下!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在场所有人的耳边,左相身形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去! 这究竟,这究竟是何等意思! 皇帝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岂不是意味着这皇位天下人人都可争夺? 就是一边事不关己,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戏的襄王和右相,也忍不住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襄王到底属于宗室之人,皱着眉开口:“陛下,这诏书……” “朕心意已决,八皇叔不必多言。” 皇帝用手帕捂着嘴干咳了几声,缓缓的闭上眼睛:“行了,去外面宣诏吧。” “陛下,陛下不可啊陛下!” 左相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干看着了,果断的一手按住了,放在桌面上的诏书,双眼泪光粼粼,目光恳切,“这诏书岂不是意味着人人皆可争夺皇位?此诏一传,天下是要大乱的啊!” 他言辞正义,仿佛真的是在为天下考虑,旁边的宋将军难得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粗犷的开口。 “陛下,臣一届大老粗,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但也知道,这皇 位除了太子和五皇子,没有人有资格登上去!” 右相都忍不住在一旁搭腔:“陛下,左相和宋大人言之有理,您可要思量清楚啊。” “够了!是不是看朕要死了,所以朕已经指挥不动你们了!”皇帝睁开半阖着的眼睛,言辞愤怒,“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臣不敢!”几人纷纷跪下。 “既然不敢,就不要在这里拦着!”皇帝瞪着眼睛,“赵春浩,出去宣诏!” “是……”赵春浩苦着脸卧着手中的烫手山芋,两腿打颤的穿过几位老臣的身边,顶着身后传来的刺眼视线,战战兢兢的走到门口,推开大门。 院子里整整齐齐的跪了几排大臣,虽然现在已经入春,但是春寒料峭,天气仍旧带着几分寒冷,年纪比较大的老臣都已经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昏过去。 先前离开的南千川和南泽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跪在众臣之前,皇帝没有说允许他们进屋,他们也不敢随意行动。 南千川看着赵春浩的眼神惊慌中带着几分不安,他想要找皇后求助,却没有想到淑贵妃以为皇帝祈福的理由,早早地将母 后拦住,两人此时已经出发前往城外的南山寺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南泽溪,肯定是这个家伙在背后使的阴招! 南泽溪不痛不痒,只是看着赵春浩的眼神,隐隐约约透露着兴奋。 快,快说吧…… 父皇废了他旁边这个废物,将皇位传给他了! 随着赵春浩缓缓地展开手中的诏书,一时间,底下的气氛变得波涛汹涌了起来。 乔洛染和南君宥也进宫了。 他们俩虽然都不属于三品以上的大臣,但是到底属于宗室,宣遗诏这种事必须在场,只是两人跪的偏僻,属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 看着脸色苍白,额头不断滑落汗珠的赵春浩,乔洛染便知道,皇帝的确按她所说的,老老实实的完成了约定,没有耍别的幺蛾子。 很好。 她低锤着的头扬起一抹微笑,等会诏书内容一宣布,恐怕在场的人都要被惊掉下巴了。 南君宥只知道她进了宫一趟,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询问,此时忍不住用好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娘子?” “嘘——”乔洛染笑眯眯的眯起了眼睛,“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混乱初现 明黄的布料一打开,现场顿时寂静一片。 所有人的眼神都钉在赵春浩身上,即使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身边第一大太监,赵春浩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朝中重臣如此注视,不免有些两腿打颤。 好在作为皇帝最得用之人,赵春浩也算是为皇帝干过不少大事,不至于被吓得彻底说不出话来。 “皇太子狂易成疾……皇五子脾性温和……有德者可得天下!” 遗诏并不算长,短短几分钟就宣读完毕,赵春浩默默的放下手中的明黄长卷,对上一双双或惊讶或恼怒或疑惑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作为皇帝身边的太监,他对这些事也不是完全不懂,所以更加清楚这份遗诏意味着什么。 可是,这种事又哪里是他这个太监能插得了手的呢? 赵春浩双手高举手中的遗诏:“钦此——” “等等,我不接受!”南千川迅速的站起了身,怒发冲冠,眼睛发红,“这一定不是父皇亲手写的,你个太监想要骗我!孤要亲自去问父皇!” 南泽溪难得在众人面前阴沉着脸,紧随其后:“或许是其中有什么误解,本王也要去亲自询问父皇!这江 山怎么能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坐的?” 不过比起冲动的仿佛野兽一般的太子,他看上去冷静许多,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在场所有人一圈,忽然扬声喊道:“武提督!宫中这两日或有大变,这京城的安全就交给您和御林军了!” 武晨源一直守在一边,闻言顺从的半躬身回道:“听从殿下吩咐!” 有他一出来,现场的躁动瞬间平复了几分。 遗诏一出,在场已经有些大臣心中蠢蠢欲动了起来,只是碍着两位皇子都没有表态,都不敢主动开口。 但不开口,不意味着他们心里没有一分意动! 有得者得天下! 能一路走上三品大臣之上,谁不是能力和经历锻炼过来的? 既然皇上都不认可两位皇子殿下,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或许也有机会? 不过武晨源的听令瞬间让在场的人歇了心中的心思,遗诏是遗诏,在场的人除了两位皇子殿下,谁又有能耐和本事能获得满朝文武的认可,谁又有资格和能力与朝廷的军队拼上一拼。 所以……皇上这遗诏究竟是什么意思?除了两位皇子殿下,普天之下,根本找不出第三个人有资格继承皇 位啊! 众位大臣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满脸通红的南千川和目光阴沉的南泽溪,心中都有了一个共识。 这京城,怕是要乱了。 南君宥趁着在场议论声不断,也悄悄的回头看向跪在自己身边的乔洛染:“娘子,是不是你做的?”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到生日突然出现的惊喜。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乔洛染竟然能让皇上做到这一步! 乔洛染环视周围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悄悄地附耳说道:“还记得那个文贵太妃宫中的幽篁殿吗……我们当时不是猜或许是……我拿这个为筹码,换取皇上答应我的条件。” 不过,身为一国之君,她觉得皇上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被威胁到了,恐怕也的确还有其他的考虑,比如自己这两个儿子的确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吧。 南君宥恍然大悟,他不晓得上次的一个意外发现竟然有这么大的惊喜,也没想到,皇上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个地步,顿时叹了一口气:“这南朝的为君者,倒是一个赛一个的痴情种……” 可惜这痴情种的爱情永远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无论是皇兄和文贵太妃 ,还是……父皇和母妃。 南君宥表情模糊,眼神复杂,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的母妃身份还没有被发现之时,父皇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甚至倾尽全国之力,只为了母妃心爱的江南杏花…… 手忽然一暖,南君宥转头一看,正对上乔洛染带笑的眼睛。 “不要想这么多了,快去想办法通知云冥进京吧。” 面前的女子,倾尽一切力量,只为了帮他。 南君宥忽然如花开一般笑了起来:“娘子,我一定不会走父皇和皇兄的老路。” 乔洛染没有听懂他的暗示,眨了眨眼,推了他一下:“等会你想办法离开,这宫中接下来几天恐怕都会乱的厉害,我们找个理由躲在王府避开。”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边南千川已经快和南泽溪打起来了。 起因是左相,右相,宋将军和襄王已经从养心殿里出来了,顺便带来了皇帝的吩咐:自己不见任何人。 但是南千川哪里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见不到皇帝,只能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身边的竞争对手身上:“是你,是你这个野种蛊惑父皇,才让父皇留下了此等骇人听闻的遗诏!” 南泽溪:“皇兄此言差矣,也不听听遗诏上父皇对你的评价,若不是皇兄让父皇太过失望,父皇又何至于留下这样荒唐的继位方式?” “你!你又好的到哪里去,像你这得阴险狡诈,厚颜无耻之人,也难怪父皇会说你难以服众!” 这话可谓是戳到了南泽溪的肺管子,他的脸瞬间不受控制的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仿佛恶鬼的表情:“父皇对本王的误解,恐怕全部来自于皇兄的背后挑拨吧!” “胡说八道!” “……” 天底下除了皇帝以外最尊贵的两个人此时仿佛街边的地痞无赖,你掐着我的脖子,我拎着你的衣领,面容难看的扭打在了一起,吓得在场的大臣连忙上前劝阻。 “殿下,殿下不可啊殿下……” “快,快放开太子殿下!” “嗷,我的胡子!” 现场瞬间混乱成了一团,无数个年纪不小的老臣们都被卷了进去,还有些本就有仇的大臣趁着机会对对手使阴招,更是显得场面混乱不堪了起来。 趁着御林军手忙脚乱的进去劝阻,乔洛染拉着南君宥悄悄的往养心殿外走,待到远离了那边混乱不堪的景象,才长舒一口气。 第四百七十八章 纠错 “这皇子大臣打起架来,和街边的混混也没什么区别嘛。” 乔洛染伸了一下懒腰,右手撑着脸吐槽道,“一个个都不要脸面了。” 南君宥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笑眯眯的回答:“毕竟是那个位置,谁又能无动于衷呢。” 两个人此时都已经回到了王府,不再去管一片混乱的皇宫,乔洛染还悄悄的嘱托舒妃这几天先躲到文贵太妃那里去:左右皇上和文贵太妃的私情并没有被人发现,文贵太妃又对皇位没有影响,倾云宫估计能得几天清净。 “你且看着吧,没那么容易结束,皇后和淑贵妃都还没有出手呢。” 乔洛染似笑非笑,“虽然遗诏的意思是任何人都能坐上那个位置,可是这天底下有能力让两位皇子屈服的人,可没有几个。” 准确来说,只有云冥一个。 这也是乔洛染故意让皇帝写这样的遗诏的意思,只要还有太子和五皇子立在那里,那么其他人想登上帝位,就必须先越过这两座高山。 这两人的存在就天然地刷掉了大多数内心躁动想要争取一把的人。 而两人又不和,彼此之间必然会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只要等 到二人鹬蚌相争精疲力尽之时,就是渔翁得利的最佳时机。 接下来几天可就没她什么事了,乔洛染脸带笑意,语气染上了几分轻松:“君宥,云冥那边准备的如何了?可有收到什么回复?” 提起这个事,南君宥的表情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一下,有些磕磕绊绊的回答道:“这个……总之话已经带到了,具体的……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蹭蹭了?”乔洛染皱眉,“就是这几天的功夫了,要是一旦错过最好的时机,我可就要退南泽溪一把了。” 是的,她要做两手准备。 一旦原定的计划出现意外或者云冥失败的话,总要有一个备选计划。 推南泽溪总比南千川上位要好。 乔洛染的性格有几分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一旦她把人划入自己的保护线内,那么一定会尽自己所有努力保对方周全,但一旦对方不再在自己的保护圈内,她也会迅速展现出自己冷漠的一面。 云冥便是如此。 两人之间的那根绳子已经断了,乔洛染也理智到近乎有些无情:“时机可不等人,我印象中的他明明走一步看十步, 怎么现在竟然变得这般拖延。” 总不能是因为她的离开吧? 乔洛染心虚了一秒钟,又很快理直气壮起来。 云冥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有性格上的改变,如果云冥愿意因为她改变自己的性子,两个人也不至于闹到分开的地步。 她在这想东想西,眼底的情绪也变来变去,一时间,忽略了对面人的反应。 南君宥心里面简直就像有千百个小人在吵架,一会儿因为乔洛染语气中对于云冥的不在意而感到失落,一会儿又因为乔洛染对自己的偏心感到窃喜,各种复杂相冲的情绪交织在心底,把他整个人弄得简直快要精神分裂了一般。 他第一次开始痛恨起自己,为什么一开始要隐瞒乔洛染自己的身份,弄得现在骑虎难下。 “你支支吾吾什么呢?”乔洛染忽然转过头,狐疑的盯着南君宥的眼睛,“我为什么感觉你有些心虚?” “咳咳……没有,我只是想说,云冥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你不用担心。” 南君宥疯狂的咳嗽了两声,掩盖住自己表情的不自然。 “是这样啊。”乔洛染倒是没有怀疑太多,确定了 云冥那边一切顺利以后,顿时放下了心。 无论如何,对于云冥的能力她都是信任的。 这么想着,她脸上也自然而然流露出了几分信任,南君宥一看,心中又忽然冒起了酸涩的小泡泡。 洛染到底是更信任云冥,还是他南君宥? 他嘴里嘟囔了两句,乔洛染没有听清,下意识的凑近了一些:“你说什么?” “我说——娘子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他!”南君宥仿佛某种大型猛兽,一个猛扑将乔洛染圈在了怀里,头在她的颈窝边撒娇,“你都没有这般相信过我!” 乔洛染顿时哭笑不得:“你和他吃什么醋,我们俩都是没有可能的事……哎呀,快别闹了,怪痒的。” 她胡乱地揉了揉旁边的脑袋,右手一抬,不小心将南君宥的发冠打落,一袭乌黑的长发,顿时散落了下来。 乔洛染看着手中乌青的发质,内心嫉妒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快起身,你的头发都乱了。” “我不。”南君宥不仅不起身,变本加厉的一个翻转,将乔洛染推倒在身后的软榻,“乱了就乱了吧。” 长长的黑发,宛若瀑布一般包围住了乔洛染,天色 已经黑了,房间里点着幽暗的油灯,丝丝缕缕的月光,从发间的缝隙照射到乔洛染的脸上,透射着斑驳的光影。 她好美。 南君宥瞳孔炙热又危险,散发着发现猎物般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 乔洛染看着面前人那仿佛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轻轻咬着下唇,目光变得有些迷离:“你……” 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气息渐渐交融,无数的话语最后都吞没在唇齿间。 “唔……” “嘘,别说话。” 地上的两个人影越靠越近,最终交缠成一个。 一夜旖旎。 直到天光大亮,乔洛染才浑身酸疼的醒了过来。 她脑海从一片空白,渐渐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脸色瞬间变得爆红。 怎么,怎么就这么能折腾……竟然连她这辈子习过内力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乔洛染呲牙咧嘴,看了一眼自己身体某些部位的青青紫紫,啪的一巴掌拍在额头上。 怎么就着了那家伙的道呢!她天真可爱的君宥究竟去哪里了! 好在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不用一醒来就面对她想象中的尴尬情景。 乔洛染刚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第四百七十九章 宫中来召 乔洛染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的转过头,便看到善喜满脸笑意地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王妃,您醒了!” “嗯……醒了,醒了,我的衣服似乎都还在偏房,给我拿件过来。” 她尴尬的轻咳了两声,不敢对上善喜的目光。 “奴婢早就给您拿回来了,只是您一直没醒,王爷说您昨晚累坏了,让奴婢不要打扰您!”善喜声音又脆又亮,心情好的快要起飞。 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她磕的CP成真了,她能不高兴吗。 “……”乔洛染抓了抓头发,最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管他呢,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洗漱完毕,南君宥仿佛踩着点回来,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娘子饿了吧?” 他兴致勃勃的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卖相很一般的白水煮面,“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乔洛染若有所思地挑起一根粗细不匀的面条:“这个面……” “嗯?” “这个面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这么期待她的评价?她都快看见他身后摇晃的尾巴了。 南君宥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 揉面条……” 他的表情又憨又傻,乔洛染却仿佛收到了世间最美好的礼物,内心一下子涌起了几分甜蜜:“那我尝尝好不好吃。” 乔洛染充满期待地挑起了一筷子,刚一放进嘴里,一股浓烈的甜味就在她嘴腔里散开,她的表情一变,脸色僵硬:“君宥……” “嗯?” “你不会是把糖当成盐了吧?”还放多了! “什么?!”南君宥大惊失色,连忙端过面喝了一口汤,脸色变得痛苦面具,“呸呸呸,好像真的是放错了……我再去重做一碗!” “算了算了,甜水面也能吃嘛。” 乔洛染一眼就扫见了对方指腹上的燎泡,顿时明了对方为了这一碗面做的努力,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心疼,手上也按住了想要离开的南君宥,“不要浪费食物。” 她端回面,啊呜咬了一大口下去,一股又涩又酸的味道突然在嘴里炸开,她的表情变得瞬间扭曲。 乔洛染连忙搅动了一下面条,看着一碗白汤变得有些浑浊,这才发现一些乱七八糟的配料压在碗底还没有搅拌均匀,所以味道才上面甜,下面酸。 嘴里的又不能吐出来,又苦又酸又涩又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乔洛染感 觉自己不是在吃面条,而是在吃调料混合物。 她艰难的吞咽下肚,露出了一个痛苦的微笑:“好……好吃!” 南君宥:“真的吗……可是娘子你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当然是真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南君宥尝了一口面条,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连忙将面条端回食盒:“快别吃了,我这就让人重新做早膳送过来。” “嗯……不是说你的面条不好吃,只是……进步空间很大!”乔洛染回想了一下刚才嘴里那乱七八糟的味道,哭笑不得的吐了吐舌头。 “……我下次一定做的很好吃!” “那你加油……”要不还是放弃做面条吧。 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打闹,善喜得了允许,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脸上带着几分为难。 乔洛染有点奇怪:“怎么了?” 刚刚看着人还兴高采烈的。 善喜苦着一张脸:“王妃……宫里来人传话,说是皇后娘娘和淑贵妃娘娘请王妃进宫一叙。” 皇后和淑贵妃?这么关键的时候非要把乔洛染请进宫,能有什么好心思? 南君宥眉头瞬间出现了几道纹路:“不去, 就说王妃身体有恙,不宜移动。” 善喜脖子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表情颇有些垂头丧气:“奴婢,奴婢已经这样说了,可是来请人的公公怎么都不肯走,还说宫中有最好的太医,可以为王妃诊治……” “在王府呆了这么久,怎么打发人都还学不会吗。”南君宥语气不满,“不行,就找人把他赶出去!” 左右不过是一个太监罢了。 “行了,行了,你对我的丫头生气顶什么用。”乔洛染又好笑又无奈的按住了南君宥的胳膊,“无非就是想让我进去做个牵制罢了,正好我呆在宫中,到时候起事可以内外接应。” “可是你的安危……” “我可是堂堂宥王妃,皇后和淑贵妃品级上也不过比我高一级罢了,还敢对我下手不成?” 乔洛染笑着揉了揉南君宥的脸,“你要是真的担心我,就催着云冥赶快行动吧,这件事一了结,我们就可以游遍大江南北,不用再呆在这小小京城,过着装疯卖傻的日子了。” 南君宥对上乔洛染的眼睛,呼吸忽然一滞。 他知道,这是对方的心里话。 被锁在京城,每日呆在府中的日子都不是面前人所追求的。 她每日都要费尽心 力的与各种人斗,还要谋划、装傻,思考明天起来可能会遇到什么。 南君宥张了张嘴,内心颓丧地叹了口气。 洛染她……不快乐。 现在想来,去川蜀的日子,竟然是他见她笑得最开心的日子。 或许这就是对方想要的生活吧,游历大江南北,无拘无束。 南君宥心中默默下了一个决定,眼神转为坚定:“洛染,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好端端的,怎么肉麻上了。”乔洛染噫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向外走去。 屋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乔洛染看着面前有些眼熟的公公,恍惚想起,似乎是在皇后宫中见过对方:“这位公公,两位娘娘可有说让本王妃进宫待多久?” 公公满脸堆笑地行了个礼,嘴里的话却没有那么客气:“王妃殿下进宫便自然知晓了。” 再问他什么,公公嘴里也只有这一句回答“进宫便知晓了”。 乔洛染不耐烦和这太监继续绕圈子,冷着脸上了马车:“好啊,我倒要看看,这宫里有什么在等着本王妃!” 南君宥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第四百八十章 闹剧 “宥王妃殿下,到了。” 尖锐的鸭嗓声在前面响起,乔洛染抬头一看,来的果然是皇后的永寿宫。 她的手从善喜的手上放下,眉眼冷淡:“多谢公公带路。” “王妃客气了。”带路的太监接过善喜递过来的荷包一颠,顿时眉开眼笑,“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或许是银子的功劳,看着乔洛染即将迈步踏入宫门,太监短促微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王妃殿下,宫里除了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不在,几位娘娘都在。” 这算是一种隐晦的提醒了。 乔洛染略带讶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感激的点了点头,转头的一瞬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主子,脚下小心。” 善喜扶着乔洛染跨过了门槛,迎面走来了几人十分熟悉的淑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白芷。 白芷低着头,惯来带着笑的脸也变得严肃,就这么沉默的走到了乔洛染面前蹲下身行礼道:“王妃殿下来了,娘娘让我出来接殿下。” 乔洛染眼睛一扫,至少看见了七八个不认识的宫女,知道这估计就是皇后的人。 显然,这不是什么谈话的好时机,她只是矜持的点了点头:“有劳。” 一行人沉默不语的走进了前厅。 前厅除了上座的皇后,两边都坐满了人,还有好些乔洛染不曾见过的低位嫔妃,众人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视线或好奇或打量的看了过来,一时间,走进前厅的乔洛染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乔洛染脚步丝毫未停,只是脸上扬起了三分礼貌,三分热切的微笑:“妾身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小主。” 她的品级和妃位相同,在场好些个低位嫔妃纷纷站起身来回礼。 淑贵妃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等到这边热热闹闹的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才略带讽刺的开口:“王妃倒是好生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宫中出了什么喜事。” 这话可就扎心了,谁不知道把乔洛染叫进宫就是因为皇帝的病情。 乔洛染没有急着回嘴,视线若有若无的打量着上座皇后的反应,皇后这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这边的对话,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手中的热茶。 看来皇后对于淑贵妃针对她十分满意,恐怕心中恨不得王府和五皇子就此决裂。 乔洛染有所明悟,回淑贵妃的话也变得不客气了起来:“娘娘这说的是哪里话,皇上尚且还命 悬一线,难不成您觉得妾应当哭丧着脸哭哭啼啼的进来不成。” 这便是指责淑贵妃皇帝还没死,就提前哭丧着个脸了,皇帝到底还没去呢,哭丧着个脸可不就是在诅咒陛下早死? 淑贵妃哪里敢承认这个话,顿时脸色一沉,目光森森:“几日不见,王妃这伶牙俐齿的本事又见长了,还敢跟本宫顶嘴——” “够了!”皇后终于发话了,声音不大不小的在上面响起,“把你们聚集起来,不是让你们在这吵架的,是来商量商量,这后宫的章程——要是一个个还是话这么多,就不要再出来了,回去闭门思过吧!” 倒是一贯皇后的作风,各打五十大板。 可惜她失算了,若是平日,淑贵妃这往后退一步也就退了,但是在这个当口,淑贵妃若是退让了这一步,岂不是相当于在皇后面前低了头? 现在可是正正要紧的时候,一旦她跟皇后低了头,别人以为五皇子也跟太子低了头怎么办! 淑贵妃这会儿就是个疯狗,谁要是敢动她儿子手里的皇位,她只会扑上去咬死对方的喉咙。 “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不动声色地看了这么老半天的戏,最后也 评判不出任何东西来,本宫看这皇后的位置,您坐着不心虚吗?” 此言一出,全场噤声! 大多数人都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淑贵妃,淑贵妃疯了吗?那可是皇后!淑贵妃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乔洛染倒是没有任何惊讶,自从淑贵妃的孩子掉了,她就知道这个女人迟早会做出什么事出来。 见淑贵妃全部火力都对准了皇后,乔洛染反而悠闲了起来,施施然的随便找了一张空椅坐下,还叫人上了一杯热茶,看起这场闹剧来了。 皇后也没想到,不过是一句日常的场面话,竟然惹得淑贵妃发这么大的脾气,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淑贵妃,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本宫清楚的很!”淑贵妃尖锐的笑了几声,忽然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舒岚!别坐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不就是想拿我威胁我儿吗?你以为本宫不清楚你的打算?你想得美!本宫告诉你,但凡我儿在外出了什么事情,本宫就要你陪葬——” 淑贵妃说完,猛地从头上拔下一根尖锐的长钗对准众人,钗尖反射着尖锐的金光,彰显着自己的威慑。 在场的后宫嫔妃们平 日里一个个都被保护得好好的,哪里见过这么一出?顿时纷纷吓得尖叫出声,有那些个狼狈不堪的,更是顾不得形象,直接躲到了椅子背后,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屋中顿时乱成一团,一时间,还能冷静坐在座位上的,只剩下皇后和乔洛染两人了。 皇后万万没有想到淑贵妃好端端的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在这发疯,纵然表面看上去似乎仍然沉稳,细细观察之下,却会发现她的手背有些略微颤抖。 “淑……淑贵妃!本宫可没有你所说的意思,你若是在如此这般行事疯癫,就不要怪本宫叫御林军了!” 淑贵妃呵呵冷笑:“你叫啊,你倒是叫啊!只怕着周围的御林军早就被你调走了,换成了你的自己人吧!”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手用力地拨开挡在皇后面前的宫女,长长的钗尖就这么对着皇后的胸口,“你倒是猜猜,本宫敢不敢就这么刺进去?哈哈哈哈哈哈——”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皇后额角滑落,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两边没用的宫女一眼,嘴唇颤抖的说道:“淑,淑贵妃,你不要命了?本宫若是出了事,你也会陪葬的!” 第四百八十一章 皇帝驾崩 乔洛染走进这永寿宫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厅的情形已经完全变了。 大部分宫女和嫔妃们都躲在凳子后面或者柱子后面瑟瑟发抖,极少数蹑手蹑脚地向着门口的方向缓慢移动,而就在前厅的最上座,整个南朝最尊贵的女人被人用一根小小的发钗抵着胸口,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 手持发钗的,正是头发散落了一半,表情有些癫狂的淑贵妃。 淑贵妃听了皇后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乐不可支的笑出了声:“舒岚,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宫陪葬?就凭你生的那个废物吗?哈哈哈哈!本宫告诉你,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我儿,是本宫!” 她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皇后,目光中的仇恨似乎积蓄已久,“你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吧?呵!抢走本宫的皇后之位,害的本宫没了茂儿!茂儿,本宫的茂儿!娘为你报仇了——” 乔洛染身子往后一靠,缓缓的喝了口茶。 茂儿?那又是谁? 像是听到了她心中的疑问,善喜悄悄的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主子,茂儿似乎是淑贵妃娘娘早年怀的第一个孩子,因为冬日地面湿滑 ,淑贵妃不小心踩到石冰,孩子就给没了,淑贵妃娘娘似乎因此伤了身体,隔了许久才重新怀了五皇子殿下。” 乔洛染讶异的抬起了头:“你这是从哪打听到?” 善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主子进宫赴宴,奴婢有时在门口等候主子的时候,也会跟宫里的太监丫鬟们打听些消息,主子不会嫌奴婢多嘴吧?” “这怎么会?”乔洛染赞扬的轻拍了两下善喜的手,“干的漂亮!” 这边的小小动静并没有引起上方两个女人的注意,皇后和淑贵妃仍旧在对话。 皇后并没有因为淑贵妃的话露出任何愧疚的表情,反而冷静了下来,手也不再颤抖:“当年的事陛下已经查得很清楚,那块冰是因为送水的宫女不小心洒了一些,犯事的宫女也交给慎刑司处罚了,宋婉儿,你不信本宫,难道还不信陛下吗?” “陛下……陛下……陛下!呵呵哈哈哈哈!”淑贵妃呢喃了几句,仰头长笑,“你这个蠢妇!要不是你,陛下也不会,也不会……” 乔洛染听到这,若有所思的换了个坐姿。 怎么感觉淑贵妃知道些什么东西似的呢?不过好像是有那 么个说法,一个人爱不爱自己,最亲近的人一定看得出来。 她津津有味地捧起手中的瓜子。 不论淑贵妃知不知道什么,皇后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眉头顿时微微一皱:“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竟然知道这周围都是本宫的人,就算你真的杀了本宫又如何?你逃不了的!” “我就没想逃!”淑贵妃冷笑着高高扬起手握发钗的右手,“给我去死吧,贱人——” 皇后震惊的瞪大了眼:“不!你,你敢——” “本宫有何不敢?!” 周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乔洛染不忍心的扭过了头,像是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残忍的一幕。 眼看着发钗就要刺入胸口,前厅的大门忽然被一把推开,一个身着黑甲的御林军面色严肃地闯入了屋内:“报——皇上,驾崩了!” 这一声呐喊,仿佛一个暂停键,瞬间暂停了屋内所有人的一切动作,就连手持发钗的淑贵妃都一瞬间忘记了继续下手,有些呆呆的转头看向来者。 来人这才发现乱成一团的屋中情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有刺客——” 趁着淑贵妃愣神的功夫,皇后赶忙挣脱了束缚 ,旁边几个太监顿时一同扑在淑贵妃的身上,你捆手我捆脚的将人控制了起来。 乔洛染隐晦的叹了口气,真可惜,不过是狗咬狗到是让她看了一出好戏。 皇后勉强整理了一下衣装,福乐福头上的发冠,犹豫了一下,又将头上所有的发钗都取了下来,整个人顿时素淡了许多。 她一边快步向外走去,一边皱着眉下令:“封锁永寿宫,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入!” 什么?! 先前躲在椅子背后的嫔妃们顿时呆不住了,慌乱的站起身:“娘娘,皇后娘娘,陛下驾崩了!” “让臣妾去看陛下最后一眼吧!” “呜呜呜——陛下——” 屋里是群魔乱舞,魔音穿耳,皇后脚步未停,理都没理任何质疑,径直向屋外走去。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的关上有些个心急的嫔妃冲到门口想要再次推开门,却被手持利刃的黑甲士兵逼退回屋内。 “怎么,怎么会这样……” 一位嫔妃崩溃的跌坐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臣妾关在永寿宫——!” 淑贵妃被人捆住了手脚,看上去反而冷静了许多,闻言冷笑连连:“你们难不 成以为本宫在骗人?本宫都说了,舒岚那个贱人想要将人都抓起来威胁你们的家族!” 在场的嫔妃多数都是为皇帝诞下过子嗣,或者娘家势力庞大之人,那种宫女出身,不受宠爱的,甚至没有资格踏进皇后的永寿宫。 先前在场之人还以被邀请为荣,可谁都没想到,这虚假的荣华背后竟然是催命的利刃! 问题是,都是嫁进宫的女儿了,面对家族如此重要的未来选择,又有谁真的会为了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做出牺牲呢? 一旦家族放弃了自己…… 想到这个令人绝望的选择,一时间,悲伤的气氛笼罩在了整个屋内,众人垂头不语,更有些心理脆弱的捂住脸,默默的哭泣了起来。 呜呜泱泱的抽泣声在屋中响起,听着实在有些烦人。 乔洛染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不慌不忙地放下了手中茶杯,杯底放在实木的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咔嗒一声。 若是先前,这点声音谁都不会注意到,但是在现在安静的仿佛鬼屋的气氛里,众人瞬间都将视线移了过来。 “宥,宥王妃?” 出声的是一脸柔柔弱弱的柔嫔,她生了皇帝的四女儿。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夜半三更 已经嫁出去七八年了,平日里在宫中仿佛是个隐形人,谁也想不起她来。 也是她刚刚哭的最响,毕竟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别说帮忙了,连让皇后正眼看的资格都没有。 皇后之所以将她也请过来,只是为了威胁四公主的夫家而已。 乔洛染和这位柔嫔也算有过几面之缘,认出了对方:“柔嫔娘娘,有什么事吗?” 她的语气太过冷静,声音也太过平稳,柔嫔不知不觉停止了抽泣,语气也平稳了许多:“你,你不害怕吗?” 皇后将宥王妃也请进宫,是为了威胁宥王殿下吧?但是宥王殿下不是个……有什么威胁的必要呢? 别人不清楚,淑贵妃却是一清二楚,闻言冷笑着插嘴说道:“你最好祈祷那边的人真的愿意插手救你出去,不然这里所有的人都可能被放,只有你,乔洛染是她舒岚最后救命的底牌!” 乔洛染弹了弹指甲:“这就不劳贵妃娘娘操心了,有这闲工夫的话,不如先想想自己怎么脱身吧,我想……五皇子殿下可没有让你这么做吧。” 这话仿佛戳到了淑贵妃的痛处,她顿时表情一僵,低头沉默不语。 是 的,南泽溪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回来以后不要和皇后独处,但是……但是她实在是忍不住! 就在她和皇后一起去宫外给皇上祈福的时候,舒岚那个贱人,那个贱人竟然嘲讽她一辈子都别想坐上太后的位置! 甚至,甚至说一旦南千川坐上了帝位,第一件事就是将泽溪流放边境! 她怎么能忍? 她要把那个贱人千刀万剐! 所以即使知道皇后背后的阴谋,淑贵妃还是忍不住亲身前来,只为了趁机对皇后出手…… 淑贵妃抬头,阴森森的瞪着乔洛染:“王妃这么聪明,怎么也自投罗网了呢!” “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考量。”乔洛染根本不屑于跟这个一上头就冲动的女人作出解释,站起身,缓缓地走到门口推开了一道细缝。 门外整整数十个士兵,将整个屋子包围得严严实实,隔两步就能看到一个带刀的侍卫,乔洛染打量了一下对方身上的衣服,遗憾的撇了撇嘴。 不是御林军,那还要费点功夫。 她将门重新关好,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走回屋内。 前厅旁边有一个珠帘隔开的小软榻,应当是平时皇后用来小歇的地方, 乔洛染也不讲究形象,干脆利落的往上面一躺,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前厅剩下的嫔妃们面面相觑。 到底还是淑贵妃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张口询问:“乔洛染,你想要干什么?” 南泽溪嘱咐过她,若是遇到了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也可以求助宥王妃……虽然淑贵妃并不想承认,但是她的儿子显然觉得对方要比她聪明许多。 乔洛染懒洋洋的靠着枕头:“睡觉啊,看不出来吗。” 废话!淑贵妃怒气冲冲地站起身:“你被皇后绑架,关在这屋子里!你还有心思睡觉?” “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心大,困了就要睡觉,人之常理嘛。” 乔洛染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淑贵妃,还没等贵妃下一句质问说出口,均匀的呼吸声已经响起。 “……”淑贵妃气的脸歪,可惜她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不好活动,不然这会儿人估计都冲上去了。 这一睡,就到了月明星稀。 皇后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这大半天没有人寻找过消失的后宫嫔妃,而她本人也没有回来过。 只有按时送来的晚膳和寸步未离的侍卫证明她还没有遗忘这里的人质。 是夜,屋子里的众人都顾不上挑剔环境,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乔洛染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定所有人都睡着了,才猛地睁开双眼。 “主子?”善喜一直处在半睡半醒之间,守在床边,感受到床上传来的动静,朦朦胧胧的抬起头,“是要起夜吗?奴婢这就去给您拿外套……” 她还以为这是在王府呢。 “别拿外套了,小笨蛋。”乔洛染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在善喜鼻前一晃而过,善喜顿时一个哆嗦精神了起来。 “主子!我们……” “嘘——” 乔洛染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点声,我们想办法离开。” 善喜眼睛亮晶晶的,点着头唔唔唔了几声。 她就知道,主子一定有办法离开的!这一切肯定都是主子计划好的! 这倒是高看乔洛染了,她的确猜到了皇后心怀不轨,不过万万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导致她不得不临时想办法先溜出这永寿宫。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横七八竖躺着的众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从窗纸戳了一个小洞,打量着外面的情景。 包围着房间的数十个侍卫仍然老老实实的站着, 只是看上去都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也是,任谁在这房门外呆了十数个时辰一动不动,估计都要累趴下了。 乔洛染满意地勾起嘴角,她就知道,现在情形这般紧张,朝廷的兵权又大部分都握在宋将军的手里,太子手头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 更别说能分给皇后指使的人了,估计这永寿宫数十个侍卫,也就是皇后手头所有能调动的侍卫了。 哪怕现在大张旗鼓地走出去,门外这数十个疲惫的普通士兵,也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乔洛染并不打算引起太大的响动,她从怀中一掏,掏出了几根长短不的香。 “善喜,把这几根香点燃,分别插到房间的窗户上。” 乔洛染压低了声音,小小声的吩咐道,“把这个含在嘴里,记住,不要吞下去。” 善喜点了点头,接过乔洛染手中的香,小心翼翼的在屋中的蜡烛上面点燃。 很快,一股淡淡的香气在屋中弥漫,躺在地上的众人不由自主地进入了更加甜美的梦乡。 “怎么回事?王三,清醒一……” “为什么突然这么困……” “不好,有人下……” 外面接连传来扑通倒地的声音。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一片混乱 或许是皇后吩咐过什么,永寿宫穿出的动静竟然没有引起别人丝毫的注意力。 乔洛染带着善喜顺顺利利地走出了永寿宫,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 善喜疑神疑鬼:“主子……我们真的就这么出来了?” 这也太轻松了吧?难道皇宫中就没有其他巡逻的侍卫了吗。 善喜进一步定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总觉得拐角处随时都会跳出一个身穿黑甲的人影冲两人冲过来。 但是显然,她的一切都是多虑的。 巨大的宫墙下,任谁都注意不到角落阴影处的两个小小人影。 “放心,这附近没有除了我们两个人以外的任何人。” 乔洛染耳朵附上内力,听着一片安静的宫城,心中隐隐约约有着不好的预感。 这里可是永寿宫附近! 就算没有巡逻的侍卫,也总该有些守夜的宫人,而不是安静的仿佛一座死城,方圆百米竟然没有除了两人以外第三个呼吸声。 乔洛染眯了眯眼,放弃了继续用内力弹听周围动静的打算。 “善喜,我们走,宫里现在有点不对劲。” 善喜惊讶:“啊?可是主子……我们要往哪里走?出宫吗?” 出宫是不可能 出宫的,进宫就是为了探听宫里面的动静,就这么出去了,岂不是相当于白白被皇后绑架了一通,还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犹豫了一下,面向东方:“走,我们去养心殿。” 皇帝在养心殿驾崩,想来遗体应该也没有那么快移动,肯定要有负责看守皇帝遗体的宫人。 只要找到了人,她就能打探出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找来了一只灯笼,黑夜中,幽幽的光照着一片昏暗的路,黑暗仿佛趴着食人的野兽,随时都会从出其不意的角度向两人咬上一口。 善喜瑟瑟缩缩的拉着乔洛染的袖子:“主,主子……您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呀?” 乔洛染哭笑不得:“这世上自然没有鬼怪了,你这丫头,平时瞧着胆子那么大,怎么现在反而萎萎缩缩起来了。” “主,主子!”善喜颇为不好意思的叫嚷了一声,“还不是今天皇宫也太黑,太安静了一些……啊!什么东西!” 她感觉自己仿佛踩到了一个硬梆梆的长条形物品,差点被绊倒,还是乔洛染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胳膊才没有让善喜的鼻子亲吻上石头地。 “怎么了?可是踩到了什么?” 善喜扒着乔洛染的胳膊好半天才站直:“奴婢,奴婢好像踩到了什么长长的,硬硬的……” “这可是供人走的长廊,好端端的,谁会往地上扔障碍物。”乔洛染皱了皱眉,迅速地将灯笼移了过去,昏暗的光源照亮了善喜的周围。 看清眼前绊倒她的是什么,善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了乔洛染后面:“僵,僵尸啊!” 乔洛染还来不及惊讶,差点被这一嗓子吼的岔了气。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身后的善喜:“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而已,你举着这个,我看看怎么回事。” 善喜哆哆嗦嗦的接过了灯笼,好在即使心中再怎么害怕,她也完成了乔洛染的吩咐,灯笼始终平稳地照亮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 周围很暗,但也勉强能看清楚尸体的样貌,乔洛染随便撕下裙角包了包手,翻动了一下尸体。 死者是一名普通的宫女,双目圆睁,死死的瞪着前方,仿佛死的极不甘心,脖颈处有绳状的勒痕,应该是被人勒死的。 乔洛染默默不语的将手上的碎布 盖在死者的脸上,皱着眉站起身。 善喜颤颤巍巍的询问:“主子,是,是发现了什么吗?” 乔洛染拿过善喜手中的灯笼,一边皱着眉,一边继续往前走:“人是勒死的,这样的手法不可能出现在御林军或者侍卫手中,估计是私仇,或者是谁私下动的手。” “原来是这样……”善喜悄悄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吊悬的心安稳了一些,“这样的事后宫每天都会有发生,听那些后宫的宫女们说,这些后宫主子最喜欢的就是私底下悄悄用绳子处理宫人,回头再伪装成上吊或者其他,尸体往城外乱葬岗一扔,谁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表面上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疑点。 乔洛染摇了摇头:“所以问题就在这。” “这尸体就这么大咧咧的扔在长廊,不怕被人发现吗?” 现在可是皇帝刚驾崩的紧要关头,谁敢弄出这么大事,还大咧咧的不处理尸体。 乔洛染心中浮现了极为不好的预感:“……看来,这皇宫出的问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些。” 事情还要回到皇帝刚驾崩的时候。 皇帝此次醒来,已经说了自己是回光 返照,被召起来的大臣和宫人们也都有了心理准备,礼部侍郎甚至有条不紊的安排起了哭灵的相关事谊。 皇帝一去,外面的太子和五皇子就第一时间发现了。 皇帝在时,仿佛还有一根极为纤细的平衡线系在两人之间,皇位之争只是在二人口舌之争,并没有闹到明面,但皇帝一走,这根平衡线瞬间断裂,双方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 皇帝的遗体尚且还摆在养心殿,两位皇子殿下在养心殿门口顾不得给父皇磕个响头,瞪视着对方唇枪舌战起来。 南千川:“太子继位乃是自古以来不可违背的祖宗礼法,南泽溪,孤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南千川到底是太子,即使皇帝明说了皇位不传给谁,但却也没有撸去南千川的太子之位,从礼法来说,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位皇帝人选。 可是南泽溪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死敌坐上皇位? 他毫不客气的瞪视了回去:“皇兄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父皇的遗诏写得清清楚楚,你狂易成疾,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这是父皇年迈体衰下的昏庸之举,怎可引以为真!” 第四百八十四章 皇位之争 南泽溪冷笑:“父皇的状态,你我瞧得真真切切,这分明就是父皇深思熟虑下做出的考量,我看你南千川分明是心有不甘,想要做出忤逆之举!” “胡说八道!”南千川一把拽住了南泽溪的衣领,“孤继承皇位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你这个野种有什么资格和孤相争!” “你骂谁是野种!” “庶子妄图与嫡子相提并论,滑天下之大稽——” “南、千、川——” 就在养心殿的门口,两位皇子大打出手,且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一招一式都冲着对方的死穴下手。 在场的还有大部分三品以上的大臣和御林军,见状纷纷上前拦住了两位皇子:“殿下,殿下,有话好好说……” 两人被迫分开,南泽溪一擦嘴角的血迹,看了一眼周边的大臣,忽然扬起了一抹阴森的微笑:“我的好三哥,你想要坐上这个皇位,也要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扶持你啊?” 南千川一愣,这才发现,三品以上的大臣竟然大多数都围在了南泽溪的身边! 除了坚定的五皇子党成员,就连一些中立派的大臣都站在了南泽溪一边,视线躲躲闪闪不敢看他。 他勃然大怒 :“你们一群吃里扒外的小人!孤乃南朝太子!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 南千川万万没有想到,这群墙头草竟然在如此重要的关头被南泽溪笼络了过去! 南泽溪其实心中也有几分惊讶,但是表面上并没有展露出来,反而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我的好三哥,你不会以为就你手边那点人能赢过我吧?” “除了一个左相,你拿什么和我斗!” 他昂首挺胸,只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披上了明黄的龙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南千川,“外祖父的人马已经向皇宫赶来,就凭你手头的那点御林军和死侍,根本不是吾外祖的对手,我劝你还是早日投降,说不定本皇看在心情的份上,会放你一马!哈哈哈——” 南泽溪对上南千川愤怒加上不敢置信的目光,从来没觉得如此通体舒畅过。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他给这个蠢货伏低做小的日子总算要过去了! 南泽溪嘴角勾起了冷冷的弧度:他永远不会忘记,是谁在寒冬腊月把他推入结了一层薄冰的湖泊,又是谁撕毁了他所有的书本,在他的膳食里面下手脚! 南千川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两 步,一把握住了旁边左相的胳膊:“不不,孤不可能失败,阿公,阿公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阿公!” 他顾不上左相羸弱的身体,握着他的肩膀大声咆哮,“阿公!快,快叫人来把那个野种给孤杀了!” 左相被晃的难受,无奈的捂着嘴低咳了几声,内心沉郁地叹了口气。 他看了看对面满脸野心的南泽溪,又看了看状若疯癫的南千川,痛苦的摇了摇头。 若不是太子是他的亲外孙,他又何必…… “够了!南千川!”南泽溪背着手,面带胜利的微笑走到南千川的面前,“事已至此,发脾气也没有用了,来人!给我把太子,哦不,三皇子关入偏殿,待本皇子为父皇守完灵之前不得放出!” “是!” 他身后属于的侍卫上前两步,正向着太子走去,武晨源忽然抬了抬手,御林军迅速的包围住整个养心殿。 南泽溪眉头一皱,目光不善地看了过去:“宁毅候?你难不成想要阻拦本皇子?” 武晨源目光平静:“五殿下稍安勿躁,陛下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在养心殿动粗。”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南泽溪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出任何别 的情绪。 琢磨不透这个手握御林军之人的想法,南泽溪决定先不要和对方起冲突,嘴角一勾,忽然露出了一抹和善的微笑,“宁毅候说的有理,既然是父皇的吩咐,那自然要听从。” 他摆了摆手,侍卫虽然没有继续上前,但站位若有若无的包围了南千川,保证对方没有办法偷偷逃走。 “本皇子这就安排人为父准备守灵仪式,宁毅候没有意见吧?” 武晨源:“……属下不敢,殿下请吧。” 他让到了一侧,礼部尚书在南泽溪的吩咐下安静而快速的进行着皇帝下葬的礼仪,养心殿挂上了白条,所有皇子和大臣必须在这哭灵足足七天七夜方可离开。 南千川目光呆滞地看着一切,仿佛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信心。 一切准备完毕,南泽溪满意的点点头,正想要开口说话,突然听到养心殿外传来了尖锐的喊声:“皇后到——” 皇后来了! 南泽溪目光一凛,心中的警惕提到最高,皇后多少年没有从她的小佛堂出来了,现在突然过来,必然不怀好意! 与之相对的,是南千川陡然亮起的眼睛:“母后来了!母后一定有办法!” 皇后脚步匆 匆的踏进了养心殿,眼睛余光环视了周围一圈,瞬间对目前的情形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失魂落魄的南千川,对比意气风发的南泽溪,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当真是个不争气的! 南泽溪慢吞吞的走上前:“泽溪见过皇后。” “泽溪不必多礼。”南泽溪行礼刚行到一半,就被一双柔荑拦住,他不仅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警惕。 皇后眼睛一眨,泪水忽然滚滚而下,“陛下去的突然……你们这两个孩子也是的,怎么不第一时间喊母后过来?” 南泽溪抽了抽嘴角:“想是宫人误了事,儿臣第一时间就派人去通知了皇后和母妃……” 其实根本是他让人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好等到他的皇位尘埃落定,才传进皇后的耳中。 “母后!”就在这时,南千川突然一把扎进了皇后的怀里,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孩童,“快救救儿臣……”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后揪着胳膊吞了回去。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南千川一眼,再次看向眼前的南泽溪:“泽溪,这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去了,大家心里都难受,可是这国君还是得尽早定下啊。” 第四百八十五章 皇后的威胁 南泽溪站直了身体,眉眼完全冷淡了下去:“皇后的意思,儿臣听不明白。” 皇后微微一笑:“陛下的遗诏本宫也有所耳闻,陛下年纪大了,老糊涂了,竟然留下如此荒唐的遗诏,实属不该,就本宫看,只当这份遗诏作废,按照正常的礼法来吧!” 按照正常的礼法,那就是太子继承皇位! 南泽溪心中冷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安好心,只可惜,皇后到底是长辈,他不好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动手。 “皇后有所不知,父皇遗诏乃是在左相,右相,宋将军和襄王四位大人眼底下完成的,不存在任何犯糊涂的可能,那儿臣自然是要按照父皇遗诏行事。” 南泽溪目光冷冷的看着南千川,一个躲在女人背后的草包废物,有什么资格和他争皇位! 皇后看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心中又气又怒:“即便如此,陛下留下的遗诏是有德者可得天下,只怕泽溪德行并不见得能服众吧!” “是吗?”南泽溪扬起略带自得的笑容,“这满朝文武大半都选择了本皇子,若是本皇子德行不能服众,这天下还有谁可以?” 难不成靠南千川那个废物?别引人发笑了! 面对如此狂傲的南泽溪,皇后脸上焦急的神情忽然一收,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哦?本宫倒是不知,这满朝文武都选择了五皇子。” 她转身看向在场的大臣们,摆了摆手,一个宫女将手中捧着的盒子打开,往地上一倒。 只听叮铃哐啷的声音响起,各式各样的发簪玉牌倒了一地,皇后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可有大人上来认领?” “认领?认领什么……”领头的礼部尚书嘟囔了两句,余光一扫,忽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的大女儿,嫁进宫十数年的柔嫔的贴身玉牌竟然就在其中! 南泽溪手里握着一根珠钗。 这是淑贵妃平日里最喜爱的一根珠钗,上面镶嵌了八颗一模一样的正元白珠,世间罕见,仅此一根,乃是皇帝当初亲自赐下,是淑贵妃宠冠后宫的证明,她平日里见皇后一定会带上它。 他握着珠钗的手渐渐收紧,目光变得狠戾而阴森:“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不慌不忙的看起了指甲:“不过是请各位女眷到本宫宫里做客罢了,各位大人做对了选择,各位女眷自然也会安然无恙,但是……” 她抬起头,对上 南泽溪的眼睛微微一笑,“如果做了不正确的选择,那么,有些人的安全本宫也不敢保证了。” “你!”南泽溪咬牙,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之下,母妃还是自投罗网了! 可恶,可不能让母妃坏了他的大事。 而且…… 他转头,对上神思不属的各位大臣,目光阴森,“不过是区区女眷……各位大人,可要好好思量!” 如他一般狠得下心来的到底是少数,不少大臣上前捡起散落一地的贴身饰物,犹豫之下,走到了南千川的身后。 反正……反正他们支持谁,谁就能坐上皇位,不是吗? 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跟在南泽溪身后的大臣竟然离开了足足一半! 其中还有一部分并不是因为受到了威胁,而是见势不妙,又见风使舵的跑到了另一边。 皇后来了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情形急转而下! 南泽溪目光森森,不过一些墙头草的文臣罢了,只要外祖还支持他—— “泽溪。”宋将军疲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手中这个,是不是婉儿平日里最爱的那只珠钗?” 南泽溪脸色一僵:“外祖……” 宋将军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 儿,最放不下的也是这个女儿,看见南泽溪的反应心中便知晓了一切,顿时痛苦的扭过了头:“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你看好她——” 南泽溪表面愧疚的低下了头:“是泽溪的错。” “……罢了,罢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宋将军哪里舍得过多责怪南泽溪,只是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皇后,“敢问皇后娘娘,怎样才会放人?” 皇后轻轻一笑:“很简单,只要宋将军退出皇位之争,我知道宋将军的人已经朝着皇宫来了,便让他们守在城外,别进来了吧。” “……” 南泽溪心中一慌,他最大的倚仗就是宋将军手头的兵马,若是外祖的人不进皇宫,他在宫中的人手甚至不如太子的多! 看见宋将军仿佛真的在犹豫,南泽溪难得慌乱的握住了宋将军的胳膊:“外祖,此乃家族大业!不可因区区女眷而放弃!” “什么叫区区女眷!”或许是这句话刺激到了宋将军,他勃然大怒的甩开了南泽溪的手,“那是你母妃!” 南泽溪又何尝不着急?可是比起他的皇位,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东西。 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场祖孙相争的大 戏,嘴角微微勾起:“魏大人,愣在这里干什么,陛下的哭灵仪式还不开始?” 礼部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着拱手:“是,臣这就着人安排。” 哭灵仪式继续,所有宫女太监跪在养心殿前,幽幽的哭声响起。 只是在场的大臣都人心浮动,恐怕真心为皇帝哭泣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南泽溪低声吩咐了几句,身后的一行人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养心殿,南千川见状,连忙也只派了一小队侍卫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兵戎相见的声音。 南泽溪咬牙,知道私底下悄悄营救母妃出来的计划要落空了,却又不敢派出更多的人手。 他带进宫的人也就那么多,本来是想着外祖的人随时都能进宫,谁曾想发生这码事! 另一边,南千川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扬,满脸殷勤的凑在皇后身边:“母后,得亏有您,不然儿臣恐怕真的要输给那个野种了!” “你给我长点心吧!”皇后再次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上去,“你父皇尸骨未寒,嬉皮笑脸的模样摆给谁看呢!” 要是能把这个蠢货塞回肚子里重造,她早就把人揉吧揉吧塞回去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乔洛染来了 哭灵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哭灵的前三天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只有年纪大的老臣有资格被扶到旁边的偏殿休息,剩余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跪在门口继续哭灵。 乔洛染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远远的就听见这边传来的悠悠哭声,还吓得善喜以为这边闹鬼了。 乔洛染倒是心中有所明悟,看来宫中的人大多数都在这里了。 她没有急着进去,随手捡起了旁边的一颗小石子,嘴角一勾,猛的向着站在门口昏昏欲睡的人头上砸去。 “是谁!”武晨源闭着眼睛伸手抓住了来袭的暗器,双眼猛地睁开,不见有半丝茫然,“是谁在暗处偷袭!” 一道极细小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中:“表哥。” 洛染? 武晨源一愣,挥了挥手,让两侧的御林军恢复冷静重新巡逻,自己则面不改色的象征石子扔来的方向走去。 绕过厚厚的假山,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武晨源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喜悦:“洛染,你怎么进宫了?” 乔洛染笑眯眯:“有人邀请我走这一趟,我就进来了。” “胡闹!”武晨源眉毛一竖,“宫中现在乱成一团,这太子和五皇 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争出个结果,我这就想办法先送你出宫,你乖乖呆在府中,等到尘埃落定再出来!” 天知道他今天在皇后扔出的一众杂物中没有看到熟悉的物品,心中松了多大一口气。 乔洛染耸了耸肩:“可惜我一心想避开麻烦,但是这麻烦,偏偏要找上我。” 她似有若无的看着不远处的养心殿,“表哥,皇后今天是不是拿后宫女眷的安全威胁众位大臣了?” 武晨源:“确有此事,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被绑架的一员啊!” 乔洛染爽朗一笑,丝毫没有看出被绑架的紧迫感,“白日里,皇后就随便找了个名义请我进宫,而后便将我们关在永寿宫不让离开,我估摸着她别有所图,果然不出我所料。” 武晨源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罢,今日白天皇帝突然离世……” 他将白天发生的事大致讲述了一下,乔洛染顿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目前养心殿里面太子占了上风?” “嗯。” 武晨源眉头紧锁,他看不上皇后威胁人的手段,也看不上太子这等无能狂怒,只 能倚靠皇后的做派。 可惜他身为最中坚的保皇党,不能因私心而做出任何举动。 “表哥,”乔洛染抬起头,双眼紧紧盯着武晨源,“太子这等暇眦必报的小人绝对不能登上皇位,你愿不愿意帮我一把?” 不等武晨源说话,她上前一步,双手扣住对方的肩膀,“我知晓表哥不能做出多余的举动,但是只要表哥将永寿宫的各位嫔妃救出,皇后也就没了能威胁人的把柄,太子和五皇子殿下重新公平竞争,表哥也并不是站队,只是护送各位后宫娘娘们前来为陛下哭灵。” 她知道这件事只有武晨源能办,也只有武晨源能成功,“表哥,你愿意吗?” “……”好,好近。 武晨源看着面前娇弱柔美的脸庞,为了压低声音,对方几乎是贴着他说话的,呼吸淡淡的吐在他的绒毛上,他甚至能数清对方有几根睫毛。 ……武晨源啊武晨源,这是你表妹,是宥王妃! 武晨源在心中狠狠的给自己甩了一个巴掌,狼狈不堪地扭过了脸:“我,我知道了。” 他已经不想去想这件事会带来的后果了,他根本无法拒绝对方口中的任何一个请求。 你没救了。 武晨源心中若有若无的嘲笑了自己一声,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人都被关在永寿宫?” 乔洛染点头:“不错,我出来的时候下了一点点药,这会儿估计都睡得正香。” “那我这就带人过去。”武晨源转过身,还是忍不住罗嗦了两句,“呆在这里不要乱走,等我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乔洛染摇了摇手,目送武晨源远去。 不过她这一回可没有敷衍对方,而是乖乖的等到了天光大亮,直到看着御林军护送一群形容狼狈的女子回来,才悄无声息的混进了人群中。 皇后守了一夜的灵,精神疲惫不堪,倚靠在自己的宫女身上小憩,忽然听到宫殿外传来的响动。 怎么回事,是谁这般没规没矩的,大清早在养心殿外吵吵闹闹。 她扶着宫女的手站起身:“是谁来了……” “陛下啊——” 一个她耳熟了一辈子,几乎能刻进骨子里的声音响起,皇后不敢置信地扭过头,之间淑贵妃满脸泪珠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的身边,对着养心殿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是臣妾来的迟了——臣妾都没能见到您最后一面——” 此起彼伏的哭声在身后响起,皇后猛地转过身,只见原本应该好好待在永寿宫的众嫔妃全部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对着养心殿痛哭流涕。 怎么会这样?这群人是怎么出来的! 皇后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身体摇摇欲坠,要不是身边的宫女扶着,恐怕要一头栽到地上去。 “你,你们……” “皇后娘娘。”淑贵妃阴森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只允许您来哭灵,不允许臣妾哭灵的规矩吧?臣妾只是来送陛下最后一程——” 皇后对着淑贵妃的眼睛,恍然明白了一切:“有人救你们出来!是谁?” 这宫中还有谁有能力把这群人救出来? 她脑筋转得飞快,猛地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武晨源:“宁毅候?是你?你竟然……你忘了,你们宁毅侯府永远不能插手皇位之争!” 武晨源沉默不语,任由皇后长长的指甲戳在他的脑门上。 乔洛染眼神一冷,果断的穿过人群,挡在了宁毅候的跟前:“皇后娘娘,宁毅候可没有插手皇位之争,他只是前往后宫,将各位娘娘接来送皇上最后一程罢了。” “……呵,呵呵呵!”皇后冷笑。 第四百八十七章 南泽溪继位? 这种借口听听就罢,谁不知道接人背后真正的目的! 皇后近乎有些失态的说道:“想不到呀,想不到,你宁毅候竟然竟然也有插手皇位之争的一天,你知道这会给你们侯府带来什么吗?只有……” “皇后娘娘有心在这担忧宁毅侯府的未来,不如先担心担心太子殿下的未来吧。” 乔洛染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皇后的话,视线转向皇后的左前方,“殿下对目前的状况尚且一无所知呢。” 皇后的左前方,南千川刚刚醒来,一无所知的冲了出来,脸色难看:“你们不是都被关在永寿宫吗?谁救你们出来的!” 此言一出,皇后眼前一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这蠢货竟然将她绑架人的事挑到了明面上! 要知道,她也不过是嘴里说着请各位做客,不曾将事情挑明,毕竟有些事一旦说穿,那就相当于撕破脸了。 皇后紧紧地抓着宫女的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她忽然心灰意冷起来了,没有理会淑贵妃的挑衅和南千川的质问,跪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的背起了佛经。 “婉儿,你,你无事 就好!” “爹——娘——” “快让我看看,可有伤着哪里……” 前院因为突然出现的宫妃而乱成一团,乔洛染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南泽溪身边:“五皇子殿下。” “王妃?”南泽溪先是一惊,随后恍然大悟,“人是你救出来的?” 乔洛染不想将武晨源真的拉下水,默认了这个说法:“举手之劳罢了。” “这怎么是举手之劳,王妃帮了本皇子大忙!” 南泽溪看着眼前认亲的人群,神色兴奋,“这下我看南千川那什么跟我争!” 乔洛染唔了一声,没有发言,心中却有些焦急。 云冥那边究竟如何了…… “母后?母后?”这边南千川尚且看不清局势,没有得到皇后的回应,内心心急如焚,“母后,现在该怎么办?!” 眼看着原本被关着的宫妃突然出现在这里,愚蠢如他也知道形势不妙。 先前受了皇后的威胁才转而支持他的朝臣已经变得眼神不善起来,南千川心中越发惶惶然,半天得不到皇后的回应,干脆抓住了左相的胳膊:“阿公,我们该怎么办!” 左相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闻言只是看了一眼皇后,最终摇了摇头, 沉默不语。 南千川更加慌张:“来人,快来人,把这群乱跑的宫妃给我抓回去!” 慌乱之下,他连自己的自称都顾不上了。 “三皇子,绑架宫妃可是重罪,你知道吗。” 南泽溪的声音忽然冷不丁的在南千川身后响起,将他吓得一个激灵转过身:“……谁,谁绑架宫妃了!” “三皇子不久前亲口说出的话,这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南泽溪讥笑,“南千川!你绑架宫妃,威胁朝臣,此等不仁不义之人有什么资格继承帝位?来人!” “是!” “给我把这个不孝不悌不仁不义之人压到父皇床前,跪足十二个时辰!”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南千川看着渐渐逼近的侍卫,脸上的表情越发惶恐:“我是太子!太子!你们谁敢动我?!” “太子?呵呵。”南泽溪冷冷一笑,“三皇子不如看看周围,可还有人承认你这个太子。” 南千川抬头,只见先前还簇拥着他的大臣早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一个个对他露出了仇恨的目光,甚至本来就支持他的大臣也离开了大半。 现在仍然站在他身边的,竟然只剩下左相一人而已! 礼部尚书怒目 相对:“太子殿下,老臣从未见过如你这般肆意妄为之人。” “老臣以为,三皇子无才无德,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臣附议!”“臣附议!”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将南千川从云端打进谷底。 “怎么会……怎么会!”他恍若美梦中苏醒,摇着头后退了两步,目光呆滞,“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一切都变了呢? 明明一切都已经朝着母后的计划发展,他要登上皇位了,他要成为大南朝的皇帝了—— 是谁?是谁干的! 他嘴里反复呢喃着这一句话,连被人推着跪倒在皇帝棺前都无知无觉。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南千川已经废了。 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南泽溪继位了,他嘴唇微张,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笑出声—— “五皇子殿下。”清清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将南泽溪飘忽的思想拽回灵堂,“现在还在陛下的灵前。” 亲父灵前笑出声,是想背一个不孝的罪名吗。 南泽溪猛然回过神,感激地对着乔洛染点了点头:“王妃累了吧?本皇子这就去安排一间屋子,让王妃好好歇息……” “不必了。”乔 洛染拒绝了南泽溪的好意,随便找了个角落跪下,内心心急如焚。 云冥究竟在哪里?准备的如何了? 两天的时间转瞬而逝,三天哭灵完成,剩下的守灵可以回府中。 同样,也该是皇位定下来的时候了。 这两天南泽溪可谓是意气风发,所有的朝臣以他为尊,南千川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再行不成任何威胁。 他守了两天两夜,仍然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各位大人,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的陵墓和下葬也需要继承之人的主持,你们说呢。” “五殿下说得对。” “臣等没有异议。” 皇帝留下的遗诏含糊不清,只说有德者得天下,这个有德者怎么定义,谁定义,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南泽溪便默认成朝臣的支持,脸上笑容满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就在今日定下继承的人选?” 除了他,哪里又还有别的人选? 南泽溪看着即将开口的众位大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我不同意!” “谁!” 一个熟悉中带着些陌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臣循声望去,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人,这人竟然是…… 第四百八十八章 真相 南泽溪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宥……王?” 是的,来者正是南君宥! 此时他鲜衣怒马,一身鲜红的铠甲衬的人威风凛凛,神情凛然不可侵犯,与往日众人印象中的那个傻子大相庭径。 在场的大臣们忍不住哗然一片:“是那个傻子王爷!” “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看着那个傻子……竟然不傻似的!” 在场的人,恐怕只有乔洛染和善喜能保持冷静了。 乔洛染伸着头左看右看,始终没有看到云冥的身影,不由得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云冥还没有来,还逼得君宥不得不将装傻的事情暴露在这群人面前…… 南泽溪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君宥,声音几乎有些走调:“你不傻?!” 南君宥微微一笑,笑容的弧度竟然与乔洛染有几分相似:“从未傻过。” 此言一出,再次惊悚全场! 众所周知的傻子王爷,竟然从未傻过! 这么多年,所有的朝臣竟然都被当年一个区区十岁的孩子给骗了。 所有人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惊悚表情,只有皇后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原来如此……难怪那个时候德太妃的人 突然一夜之间消失了大半…… 南泽溪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阴沉了下去:“原来宥皇叔并不傻,看来往日是本皇子多有误解,皇叔放心,待本皇子登上皇位,定然将皇叔恢复正常的消息告知全天下——” “这就不劳侄儿操心了。”南君宥呵呵一笑,“这皇位,不是有德者居之?本王自认还是有几分才能品德,待到登上皇位,世间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南泽溪眼神一冷,冒出了汹涌的杀意。 果然,对方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冲着皇位来的! 宥王装傻装了这么多年,难道都是为了这一刻?好深的心机,好可怕的城府! 等等,这一切,洛染知不知情? 南泽溪知道现在不是关注外人的时候,仍然控制不住的用余光打量着乔洛染的反应,见到她不慌不忙的冷静表情,内心一痛。 原来……洛染什么都知道。 那最开始二人的合作,是不是也在洛染的计划之内? 像是察觉到了南泽溪在想什么,南君宥眼神一厉,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都是我们一同商量好的,我的好侄儿,不要妄想你不该妄想的位置,也不要肖想你 不该肖想的人!” “……!”南泽溪猛地回过神,对上南君宥充满杀意的眼神,狠厉的一笑,“好巧,这句话也是我想对皇叔说的——” 他退后两步,表情恢复了冷静,只是眼中仍然带着挥之不去的杀气:“这才能品德,可不是皇叔说了算的,需要众位大臣共同认可,皇叔傻了这么多年,恐怕字都没有认全吧?” 朝臣大多数的确是这么想的,纷纷附和道:“不错,臣等从未见过宥王展示什么才华。” 一句又一句贬低的难听话响起,乔洛染控制不住的起身皱眉反驳:“你们从未了解过君宥,又怎知他究竟有没有才华!” “即便有才华又如何?”南泽溪目光炯炯的盯着乔洛染,“皇叔懂得什么是治国,什么是理政吗?” 乔洛染想起南君宥有些天真的性格,顿时一噎:“不过是区区治国论策,可以学……” “眼下正是皇位动荡之时,哪里有时间给皇叔慢慢学习!”南泽溪大声打断了她,眼中的感情格外复杂,“好了,想来众位大臣们心中也应该有所明悟,今日这皇位之事就定下了,属于我……” “我不需要学习。”低沉而 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乔洛染下意识的对上南君宥的眼睛,正看到对方眼中似愧疚似自责的感情。 愧疚?君宥为什么要对她愧疚…… 南君宥的声音继续幽幽响起:“本王掌控了川蜀天机阁十数年,想来应该能证明本王的能力了吧。” 天机阁! 这三个字仿佛一道闪电穿过在场之人的太阳穴,所有人都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宥王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那可是天机阁!朝廷的心腹大患! 倒是有一部分知晓十年之前那件事的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南君宥不敢去看乔洛染的反应,看向在场的所有大臣沉声说道:“这件事,还要从十一年前说起……” 他既然踏进了皇宫,就已经做好了说出真相的准备。 十一年前,正是蜜里调油的德妃和先帝因为一个意外,被发现了天机阁少主的身份。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即使德妃再怎么撕心裂肺的解释,先帝都无法相信她真的是为了两地和平才接近自己,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和悲痛,秘密处决了德妃,并且对整个京城进行了大清洗,所有和天机阁沾上点滴关系的人,都这么悄然无 息的没了性命。 小猴子一家便是如此。 南君宥一夜“变傻”,也正是因为变傻,才逃过了一劫,皇帝到底没有忍心下手,只是早早将人赶出了宫,眼不见为净。 或许是哀伤过度,先帝在三个月后病逝,皇帝继位,只是再无人知晓德妃和南君宥身份的真相。 “……母妃不顾外祖反对,嫁给父皇,正是为了两地和平。”南君宥目光冷静,语气诚恳,“本王自幼受母妃的教导,接手天机阁后压制两地战事,同样是为了未来川蜀和朝廷合并的那一天。” 他将视线转向南泽溪,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如何?不知这下,本王可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有,太有了!”右相是三朝老臣了,不知受了多少两地纷争的苦楚,此时竟然率先站了出来,老泪纵横地说道,“老臣以为,除了宥王殿下,再无第二人有资格继承皇位了!” 他代表着朝中中立的那部分老臣,有右相带头出列,这部分人也毫不犹豫地同意道:“既然如此,臣等没有意见!” “让川蜀和朝廷合并,只有宥王殿下能做到了!” 一眨眼的功夫,在场的大臣竟然倒戈了大半! 第四百八十九章 新皇 南泽溪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不敢相信先前还君臣友好的大臣们突然一瞬间倒戈相向。 “他不过是个傻子!一个傻子,有什么资格和本皇争王位!” 襄王:“五皇子,宥王为了两地和平装疯卖傻十来年,此等心性何人能比?远在京城却将千里之外的川蜀牢牢掌控在手里,此等能耐何人能比?何况陛下的遗诏写的很清楚,您与太子都不堪大任,如此一来,继任人选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这个话,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但真正敢说出来,能说出来的,也只有襄王一个。 仿佛一把利剑插入胸口,南泽溪被戳到了最大的痛处,脸色忽得一白。 的确,皇帝的遗诏写明了太子不堪重任,却也写了他南泽溪同样如此。 只是先前的人选只有两人,相比之下南泽溪比南千川好上许多,南泽溪也因此以为皇位必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谁成想突然风云转变,突然杀出了一个南君宥! 南泽溪惯来的温和面具已经挂不出了,脸色阴沉又难看:“襄王此言差矣!谁又知道这傻子嘴中的话是真是假?当年的事只有他和皇祖父清楚,谁 又敢说他不是为了争夺皇位胡编乱造!” 这话纯粹就是胡搅蛮缠了,襄王脸色一沉,正想要说出自己同样清楚,却听到一个清朗的女声率先响起。 “我能证明。”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先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宥王妃已经抬起了头,目光粼粼。 乔洛染语气平静无波,再次强调,“我能证明。” “洛染……”南君宥内心感动的无以复加,万万没有想到愿意为他开口的竟然是乔洛染,“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 “王爷言重了,我怎么敢生天机阁少主的气呢。”乔洛染盯着南君宥的眼睛,冷冷一笑,“是吧?云、冥、少、主!” 南君宥呼吸一窒,脑海中只有大写的两个字—— 完了! 乔洛染冷笑不止,回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难怪速来雷凌风行的云冥这一回反而拖拖拉拉起来,难怪南君宥听她说起和云冥的过往表情那般奇怪,难怪当初她离开川蜀时那般顺利,仿佛云冥根本不想挽留她。 原来小丑只是她而已! 可笑她还真情实感的陷在其中不可自拔,被这个狗男人 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看了她那么久的笑话,他一定在心中笑翻了吧! 乔洛染表情讥讽,仿佛自虐一般说道:“五殿下应该知晓我曾去过一趟长阳城吧,那个时候跟我一起的那位天机阁少主正是宥王殿下!还有舒庭轩舒大人没有抓到的天机阁逃犯,同样是这位少主殿下,因为当时我也在一起!还有……” “够了!”南君宥听不下去了,一把握住了乔洛染的肩膀,“洛染,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其实我一早就想向你坦白了,但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乔洛染满脸惊讶:“错?宥王殿下何错之有?这一切都不过是殿下卧薪尝胆的计划,我们这些小小的棋子,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殿下?” 洛染何曾用过这般阴阳怪气的语气和他说话! 南君宥心中越发心痛,愧疚沁满了整个眼底:“你不是棋子,你是我整个计划中最美的意外。” 乔洛染对上对方的眼睛,还是那般的明亮,仿佛星辰大海都投射在了眼底。 她的内心一颤,伤人的话语突然哽在喉头,说不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南泽溪心中宛如火烧火 燎一般,震惊,失望,难过不一而足,最终,这些情绪都沉淀在心底,化成了浓浓的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都已经快要成功了,突然有人出来横插一杠—— 他的眼睛一红,压低声音吩咐宋将军:“外祖,让你的人马进宫,给我拿下南君宥!” 宋将军同样明白,这是他们宋家的殊死一搏了,一旦南泽溪失败,作为最中坚的五皇子党,他们只有灭亡一个下场:“殿下放心,我已经暗中派人吩咐从外围包围皇宫保证一个不落的全部拿下!” “很好。”南泽溪看着乔洛染,露出一个略带扭曲的笑意。 这江山是他的,这人,也是他的! 他不会失败! “什么动静?”南君宥内力高超,忽然察觉到脚下的地面微微的震动,脸色一冷,运转内力,整齐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 是宋将军的人杀进来了! 垂死挣扎罢了,南君宥不慌不忙,高举手中的令牌:“天机军全体听令!” “是!” “拿下所有叛乱的士兵,将谋逆的南泽溪给我拿下!” “是!” 宋家军还没有杀到这里,南泽溪身边这十来个贴身侍卫远不是天机军的对手, 他略带惊恐的退后两步,心中飞快的想着办法。 还有谁?这宫里现在还有谁手头有兵马?只有御林军了……对了!宁毅候! 南泽溪看向武晨源,目光急切:“宁毅候,父皇可是下令养心殿不得动用武力,南君宥想要动手,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吗!” 南君宥冷笑着同样看了过去:“宁毅候,本王已获得大多数朝臣的支持,继承皇位!现在本王要清剿叛军,你想要插手吗?”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只带进宫了一部分人,大多数天机军的人马还在路上,若是御林军真的想要插手,说不定还真有机会让南泽溪这小子逃脱了! 一时间,武晨源竟然成了决定局势的关键! 他并不喜欢被这么多人注视着,面对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他略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将视线停在乔洛染的脸上,嘴唇颤抖了一下。 “……宁毅侯府,世世代代忠于皇上……我武晨源,见过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染,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他闭着眼睛向下一跪,无人发现,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 这一跪,彻底断送了他心里的念想! 第四百九十章 放火 这一跪,也彻底奠定了南泽溪的败局。 他不敢置信的抓着衣领,只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无边无际的海底,绝望如同海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他失败了? 不,他不能失败! 外面已经响起了兵刃交加的声音,南泽溪双目赤红:“所有人听令,给我拿下南君宥!” 南君宥冷笑:“负隅顽抗罢了,来人,拿下叛军南泽溪和其党羽!” 就在养心殿的前院,双方一时间竟然打起来了! 宫妃们吓得尖叫,大臣们也吓得抱头鼠窜,生怕自己被误伤,一时间,整个前院混乱不堪,所有人都在漫无目的的尖叫逃跑! 南君宥一剑袭向南泽溪的胸口,却被对方飞快地躲开,他眼神一厉,猛地抬头:“五皇子竟然也有几分内力在身!到是藏的够深的——” “皇叔过奖了,你还不是一样,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恐怕谁都不知道,鼎鼎有名的傻子王爷竟然有如此之高的内力!” “呵呵,既然知道技不如我,就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几分皮肉之苦。” 南泽溪脸色铁青:“不可能!” 双方你来我往的过了十来招,南君宥惊讶的发现,对方内力虽然 不如自己,但是外家功夫十分精炼,竟然能靠着招式硬生生的和自己打得有来有往。 他更加认真了两分:“是我小瞧了你。” 南泽溪冷笑:“看来皇叔也不过如此——” “嘴硬!” 两把利刃再次叠在一起,双方都能看清对方眼中浓浓的杀意。 南君宥露出了一个能让小儿止哭的笑容:“好小子,知道吗?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这边打得火热朝天,就连武晨源也被迫卷入了战局,身穿各色铠甲的人,胡乱打成了一团,甚至打的快要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盟友。 乔洛染远远的看着南君宥似乎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就打算找个地方避开这里的战局。 她心里乱的很,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不知道被谁推搡了一把,乔洛染猛地被撞进了养心殿内,善喜连忙将人扶起:“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不过就是摔了一下,没伤到骨头。”乔洛染活动了一下右手,确定没有问题,这才顺着善喜的力道站起身来,“一帮蛮子,光会动武,不会动脑,打成这个样子……咦?”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南 千川去哪里了?” 她分明记得,南千川这几日都被关在养心殿内,跪在皇帝的棺前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可现在,养心殿内空空如也,除了一两个想要躲避战局的宫女太监,皇后也不见人影。 善喜微微一愣:“难不成是躲出去了?” “现在最安全的就是这养心殿内,南泽溪和南君宥在外面打成一团,谁也想不起来这里的南千川。”乔洛染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躲能躲到哪里去?躲到外面说不定就被误伤了。” 南千川能去哪里? 乔洛染鼻子一动,忽然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这里可是皇帝的灵堂前,怎么有人敢在这里喝酒? 她打量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酒杯,心中猛地升起了极不好的预感:“善喜,走,我们得赶紧找到南千川!”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噗的一声,窗边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是有人放火! 乔洛染猛地向着窗边冲了过去,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伸手抚摸了一下略带潮湿的地面,放到鼻尖轻轻一闻。 是酒,有人往地下洒了酒! “主子小心!” 善喜一个飞扑,拉着乔洛染躲开蔓延过 来的火焰,火焰燃烧的速度极快,短短数十息的功夫,就顺着洒落的酒液蔓延至了整个养心殿! 乔洛染刚才冲到窗边的举动反而断了自己的退路,现在出去的路完全被火焰覆盖,一时之间,两人竟然被困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耳边传来尖叫声和火焰燃烧的劈哩声,善喜瑟瑟发抖的抓着乔洛染的衣服,语带哭腔:“主子,我们怎么办……” “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乔洛染嘴里安抚着善喜,心中却没有表面上那般冷静。 古代的建筑都是木制结构,燃烧极快,一旦火焰烧到了承重的房梁,只怕屋子顷刻间就会摧毁。 她必须赶紧逃出养心殿! 可是周边既没有水,也没有能挡火的东西,就这么直愣愣的往门口冲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 乔洛染心中焦急上火,不停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主子小心!”善喜又是眼疾手快的一拉,两人躲过了扑通倒下的燃烧木板,心有余悸地对视了一眼。 这火烧的比二人想象的还要快上许多! “主子……”善喜眼泪汪汪,“奴婢,奴婢给您开路!” 她一跺脚,闷头就要往火焰里面冲,吓得 乔洛染连忙将人拉住:“傻丫头,没有用的,你会烧死的!” 善喜目光坚定:“奴婢不过贱命一条,只要能送主子出去,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蠢丫头!”乔洛染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生气,一指头戳在善喜的额头上,“你主子神通广大,不需要你这贱命一条,就有办法出去!” “真,真的吗?” 乔洛染心虚的移开了眼神:“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实在是两人现在四面都被火焰包围,还被巨大的木板拦住了去路,即使是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逃出生天的办法。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听到不远处的窗口传来了南千川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都给孤去死,都给孤去死吧!孤得不到的,没有人可以得到!” 果然是这个家伙放的火! 乔洛染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冲到窗边将人千刀万剐,可惜熊熊大火阻拦了她的去路。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 南千川发出了一声痛呼,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谁,是谁干的?孤可是……大南朝……太子……孤是未来的皇帝!皇帝……” 第四百九十一章 以命相救 南千川就这么死了。 一代太子的陨落,却引不起在场任何人的注意,南君宥随便将尸体踢到了旁边,转而焦急地看向燃烧的窗户。 刚才火焰烧的太快,紧急之下,他和南泽溪都先暂时休战,准备将火焰扑灭再说。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乔洛染竟然不见了人影! 既然前院没有,那就只有可能在养心殿内,南君宥绕着养心殿足足跑了三圈,才总算在窗边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从而也发现了顺着窗户往里面倒酒的南千川。 他焦急的看着窗户,剧烈的火焰挡住了所有视线,他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有两个晃动的人影:“洛染,洛染你有没有事?” “是王爷!王爷在窗外!”善喜一双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来,语气兴奋极了,“主子,王爷来救我们了!” 小丫头没心没肺的,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南君宥是云冥这回事。 “啊……” 乔洛染心底泛起了无数又涩又苦的情绪,被欺骗的恼怒蚕食着她的内心。 她的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南君宥,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朗声回道,“我们没有 事,但是被火焰包围住了,出不去。” “好,你呆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进来找你。”隔着熊熊大火和墙壁,南君宥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却也能听出对方语气的焦急。 乔洛染讥讽的一笑,这人把她当傻子耍了这么久,拆穿真相都不忘继续演戏,还当真是一位敬业的好演员。 要是在现代,这小金人简直非他莫属! 周围的火焰越发旺盛,浓浓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乔洛染掏出手帕捂住口鼻,暗暗怒骂自己的不争气。 她丝毫不想承认,得知对方会进来救自己后,一瞬间心中蔓延起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巨响,木柜轰然倒塌,两人能呆的空间再一次被挤压,善喜泪眼汪汪:“主子……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八道什么,你不是听见王爷说要进来救我们了。” 乔洛染空闲的手将善喜搂入怀中,安抚的拍着对方的背部,“你不是最崇拜王爷了吗?难道还不相信他的话?” 善喜:“胡说,奴婢,奴婢最崇拜王妃了……” 她抬起头,眼睛满是崇拜和坚定,“王妃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 “……”这个小丫头, 乔洛染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了,知道了。” “你们主仆说什么这么开心呢?”微哑的男声忽然在头顶上方响起,乔洛染受惊之下抬头,就见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批着一身湿答答的斗篷,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两人。 “王爷!”善喜激动地抬起头,“您可算来了!” 南君宥脸上还带着焦黑的痕迹,两只手也被烧得通红,却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一般,径直穿过层层火焰,走到乔洛染的面前。 “洛染……” “……我们先出去吧。”乔洛染避开了对方炯炯有神的双眼,碎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养心殿快要烧塌了。” 她正打算接过南君宥手头打湿的斗篷,却没想到,对方将斗篷披在了善喜头上,转而将她一把抱进了怀中。 “你做什么!”乔洛染挣扎着抬起了头,气得眼角带红,“给我把手撒开!” “我就带进来了两个斗篷,总不能让我抱善喜吧?那多不合适呀。”南君宥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手不仅没有撒开,反而抱得更紧。 善喜站在一边偷偷的笑了,对上乔洛染虎视眈眈的眼睛,瞬间将 斗篷裹紧了自己的全身:“主子,这个斗篷太小了,不能裹下我们两个人的!” “……”乔洛染咬牙切齿,“还废什么话,再不出去我们都要被埋在里面了!” 南君宥微微一笑,抱着人一头扎进了燃烧的火焰之中,善喜也紧随其后。 有了打湿的斗篷,虽然火焰依然撩人,但至少能保证燃烧不到自己的身上,乔洛染自暴自弃的揽着南君宥的脖子,下意识地将自己调整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三人一路顺利地冲到了养心殿的门口,外面的兵器交加声已经停止了,转而是无数人往这泼水的声音。 皇宫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一旦让火势蔓延开来,整个皇宫都完了! 门口的火焰或许是有人在浇水的原因,小上了许多,乔洛染一直悬着的心微微放下,眼睛下意识地环视了周围一圈。 “君宥,小心头顶!”她抬起头,摇摇欲坠的房梁正悬在两人的头顶! “什么……”南君宥想要去看,但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原木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猛然坠落,向着两人的身躯砸了下来! 危急关头,南君宥来不及多想,将怀中的人一把推出了近在咫尺 的门:“洛染,快躲开!” “君宥——” 足足有半人高的圆木框的一声砸下,这根圆木是支撑整个房屋最中心的沉重柱,原木倒了,整个养心殿也支撑不住,但随着噼里哐啷的声音,轰然倒塌! “君宥……君宥,不,君宥——” 乔洛染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地废墟,顾不得自己周身没有任何防护,就想要靠近,仍然在熊熊燃烧的养心殿废墟。 “洛染!很危险,不要再靠近了!”似乎有人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阻拦她的靠近。 可是乔洛染耳朵里已经听不见任何其他的话,眼中只有倒塌的废墟和南君宥笑着推开她的模样。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乔洛染目眦欲裂,疯了一般的抢过旁边人手中的水桶,倒在自己的身上,就想要一头扎进面前的火堆,“君宥!” 你不是能耐的很吗?你怎么可能倒在这小小的火焰之下—— “……唉。”似乎有叹息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乔洛染脖颈一痛,眼前一黑,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她颤抖着嘴唇,嘴里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君……宥……”,随后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四百九十二章 半年后 “青青姑娘,对不住了,大公子今日要去夫人院中用餐,这鸭子是王妃提前吩咐过了的,谁都不允许动,” “……你,我们家夫人分明昨晚就吩咐过了今日让人将鸭子炖上,你们昨晚还答应的好好的!” “这……公子突然想用老鸭汤,谁也不曾想到不是。” “那就再给我家夫人炖一只!” “这灶台还要炖小姐的汤……青青姑娘行行好,可别为难我们小的了。” 砰—— 门在身后被重重的关上,门后似乎还传来讥笑声:“也不知哪来的人,也敢在王府自称夫人……” 一身青衣的丫鬟气的捏紧了拳头,狠狠的朝着门使劲的砸了三下,里面的人才消停。 她提着手中的食盒,脸上带着不满,嘟嘟囔囔的穿过了后院,走进了一间偏僻的小院。 小院环境十分清雅,不远处还种着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天气热了,风一吹,竹林传来沙沙的响声,仿佛有人在里面奏乐。 头顶插着一只白玉簪子的丫鬟听见响动走了出来,看着嘴巴嘟得快能挂酒瓶的青青微微一笑:“这又是谁欺负我们家青青了。” “鹿茸姐姐!”青青像是想向家长告状 的小孩子,满脸的委屈,“大厨房的帮人欺人太甚!” “鸭子被夫人截胡了,对不对?” “啊?姐姐,你怎么知道的?那汤老婆子还舔着脸对我说,别欺负她了,还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呢!”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等会儿让夫人听到了,又得头疼。” 鹿茸摇了摇头,接过青青手中的食盒,走到正屋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主子,午膳来了。” 里面的人似乎刚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唔……拿进来吧……” 鹿茸提着食盒走进屋中,就见到鹿鸣正小心翼翼的跪在床前扇着风,床上的人眼睛仍然闭着,但是眉头紧锁,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回来了……”乔洛染睁开眼睛,双眼清明,没有丝毫的睡意,“鸭汤给王妃了?” 鹿茸将食盒摆在桌上,笑着点了点头:“还是主子有办法,提前一天就去吩咐大厨房的人,果然王妃光盯着鸭汤去了,其他东西都没怎么为难。” “她就是闲的慌,才一天到晚在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折腾。”乔洛染满脸疲惫,眼角带着淡淡的不屑,“扔给她一个目标,她就有得折腾了。” 她一手撑着腰,缓缓的坐起,鹿鸣小心翼翼的为她穿上鞋:“主子,要是累得慌,就再躺会。” “不躺了,躺了一上午,人都快躺废了。”乔洛染右手撑着腰,缓缓的走到桌前,看着面前有荤有素的菜色,露出了几分惊讶的表情,“看来抢了老鸭汤的确是够让她得意了,竟然没有在其他菜色上动手脚。” 往日里送来的不是青白交加的叶子,就是干巴巴的粟米,连油腥都看不到半点。 鹿鸣闻言,露出了气恼的神情:“王妃也就是仗着王爷现在不在府中,否则等到王爷回来——” “他回来又如何,不回来才好呢。”乔洛染眉眼淡淡的拿起旁边的白玉筷子,“我一个人呆着,清净。” “夫人!”鹿鸣还以为乔洛染在说反话,心疼极了,“您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小公子小小姐呢,成日里吃这么清淡的东西,如何能撑得下去?” 乔洛染被她说的突然没了胃口。 不是因为饭菜清淡的问题,而是因为……这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是的,她怀孕了,还一怀怀了俩。 乔洛染由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感受着心跳中传来的小小响动,极为复杂的 叹了口气。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半年了。 养心殿在一片火焰中倒塌,她被南泽溪打晕,带到了自己的封地上,躺了足足有半个月才醒过来。 她挣扎着想要回京城去找南君宥,却被南泽溪告知对方还活着的消息。 南泽溪当时的表情一半在黑暗中,语气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洛染放心,宥王人好端端的,继承了皇位,改年号为正宥,帝称宥皇。” “不过……这半个月从未有人前来打探洛染的踪迹,也从未有人外传宥王妃失踪的消息,我的那位好皇叔似乎已经将洛染完全遗忘了。” “听说皇叔子嗣单薄,朝臣建议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展叶呢。” 就是这一席话,彻底扰乱了乔洛染的内心。 她无去无从,不知道自己该去找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去找谁,天地之大,她却仿佛散落在天地间的浮萍,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她甚至一度有过轻生的念头。 直到有一次闻见鱼身上的淡淡腥味,乔洛染差点反胃,吐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怀了孕。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她进宫前,和君宥的那一次…… 乔洛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她知道,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时,她的内心是喜悦的。 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南泽溪将她安排在了自己封地的王府,乔洛染这才知道,原来对方早就娶了良妻美妾。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乔洛染只是让别人尊称她一声夫人,因为称呼皇后和王妃都不恰当,而肚子中的这个孩子,也显示着她早已嫁人的身份,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自己和南泽溪的关系。 不过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突然被王爷从外面带回来,还被安排在环境最为清幽的竹苑,又得了王爷的默许,尊称一声夫人,谁会想到乔洛染肚子中怀的其实是别人的孩子呢? 因此南泽溪的王妃第一时间就把乔洛染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针对她,要不是南泽溪下了死命令,乔洛染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恐怕都要保不住。 “夫人,夫人?”鹿茸的叫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乔洛染摇了摇,有些恍惚的脑袋,抬起头。 “怎么了?” “奴婢为您盛汤吧,不然一会儿,汤要凉了。” 乔洛染这胎怀的累极了,看着面前泛着油花的汤,只觉得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 第四百九十三章 偷窃 “……算了,不喝了,你和鹿鸣分了吧。”乔洛染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两口面前的白饭,就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鹿茸有点着急:“夫人,您肚子里还怀着着两个孩子呢,吃这么点,怎么够。” 乔洛染纤弱的身材顶着一个巨大的圆球,不过是五个月份,肚子已经大的可怕,任谁都看得出来,肚子里面怀的不止一个。 “我没什么胃口……这俩小家伙太能折腾了。”乔洛染神情闷闷不乐,摸着自己手上软趴趴的肉,更加郁闷了。 她那一身肌肉全都这么没了! 每次她起身想要锻炼一下,就被这南泽溪安排的两个丫头以命阻拦,仿佛她要干什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事,久而久之乔洛染也就放弃了。 不过是想要稍微运动一下,就有人眼泪汪汪的对着你下跪磕头,任谁都顶不住啊! 乔洛染叹了口气,不想吃饭,却也不想回床上继续躺着,干脆撑着腰向屋外走去。 “我去竹林里面坐一坐,青青陪着就行了。” 鹿茸和鹿鸣面面相觑,看着一桌子几乎未动的饭菜,满是苦恼的叹了口气。 “王爷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呀……” 乔洛染坐在竹林里 的凉亭里,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微细风,舒适的长叹了一口气。 南泽溪也就这件事干的不错,这个竹林的确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将她撸来封地,南泽溪便再也没有压抑自己的感情,毫不掩饰的带她回了王府。 发现她怀孕的时候,南泽溪一瞬间面如恶鬼,要她把这个孩子打掉,还是乔洛染以命相逼才将孩子留了下来。 只是自那以后,南泽溪就几乎不怎么来见她了,每次见她都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的肚子,仿佛跟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两个小家伙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乔洛染即使现在想起南君宥心情复杂,也决计不可能答应南泽溪的,对方少来几趟,她的确心里松了一口气。 青青端来了两盘糕点放在桌上:“夫人,吃些糕点吧。” 她听姐姐们说,夫人又是几乎未动午膳。 “放着吧。”这糕点可不是厨房刚做出来的,而是平日里拿着就茶的茶点,吃起来又干又涩,乔洛染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看着眼前的竹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青心疼坏了,觉得自家夫人肯定是在想出门在外的王爷。 乔洛染的确是在想南泽溪,但是想的方向和这几 个丫鬟所想的完全不同。 她只是有些奇怪,南泽溪究竟干什么去了? 经过半年时间的修养,她也从一开始的绝望和痛苦中完全恢复了冷静,现在想想当时南泽溪口中之言,立马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宥王妃失踪,也就是未来的一国之后失踪,如此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人出来追查? 就算南君宥真的如对方所说遗忘了她,表哥可不会放着她失踪不管! 其二,南君宥顺利登基,怎么可能放着南泽溪在自己的封地积蓄力量,圈地称王。 所以……更大的可能,还是南泽溪以她为要挟,逼迫南君宥退让一步!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测,现在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身边的几个丫鬟一问三不知,还是南泽溪的人,实在不是什么可打听的对象。 甚至连这一次南泽溪离开了大半个月,这几个小丫头也都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乔洛染满是郁闷地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摇头苦笑。 要不是你们两个小家伙,以你们娘亲一身的武艺,早就离开这小小王府了,谁能困得住你们娘亲? 只可惜背了肚子里这两个大包袱,她是跑也跑不得, 动也动不得,只能先安安稳稳的呆在南泽溪的王府,走一步看一步。 “夫人,夫人不好了!” 鹿鸣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乔洛染抬头看去,只见对方慌慌张张地跑进了竹林,满脸焦急:“子衿据说偷了王妃的红珊瑚宝石钗,王妃说要砍了她的手,扔出府去!” “什么!”乔洛染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子衿和青青一样,是她身边的二等丫鬟,平日里负责一些跑腿的工作,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最是勤快,怎么可能干出偷鸡摸狗这等事。 而且子衿今日是负责去账房取例钱银子,账房距离王妃的后院可是足足隔着三个院子,怎么可能偷盗王妃的头上去! 这恐怕又是王妃想要折腾她的手段。 乔洛染瞬间想明白了一切,却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好的姑娘家被剁了手,沉着脸迈步向前:“带路,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鹿茸此时姗姗来迟,看见乔洛染一脸怒火中烧的表情,就知道自家夫人已经知晓了事情,顿时气得跺了跺脚:“鹿鸣你这丫头!我都说了,先不要告知夫人,这肯定是王妃拿子虚乌有的事,想要逼夫人过去!” “不用责怪鹿鸣,没有 子衿这件事也还会有其他事的。”乔洛染面容沉稳,“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几个丫头被剁了手。” “……是。”鹿茸被感动得红了眼眶,“奴婢扶着您,脚下小心……” 鹿鸣跟在身后哭丧着脸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先前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叶子来找夫人,说是子衿偷了王妃的红珊瑚宝石钗,奴婢说子衿今日只去了账房,根本没有往王妃的院子里去,谁知那叶子,那叶子非说子衿偷偷的溜去了王妃的后院,偷东西被抓了个正着!” “夫人,子衿那性子您也晓得,平日里说话跟猫叫似的,哪里有胆子去王妃的院子偷东西?奴婢这一时着急上火,所以才,才冲过来……” “行了,我知道了。”乔洛染安抚的拍了拍鹿鸣的手,“叶子已经走了?” 鹿茸点了点头:“奴婢将人打发走了,只是看她那耀武扬威的样子,估计就是故意上门来挑衅的。” “上门来挑衅又如何,我们还会怕了他们不成。” 乔洛染一手撑着腰,脚下的步伐渐渐加快。 她只是怀了孕,所以脾气变好了一些,但若是谁想把她当软柿子捏,那可就找错了对象! 第四百九十四章 泽王妃 竹苑到王妃的院子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乔洛染几人紧赶慢赶,也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到。 才刚刚到达院门口,乔洛染就听见里面传来的饱含痛苦的哭喊声,顿时心中一凉。 难道她来迟了? 她慌忙加快了脚步,一手推开了面前的小门:“王妃,手下留情!” “夫人!” 院里的场景映入眼帘,子衿满脸泪水的被压在地上,一只手撑在面前的石头上,旁边还有一个人不停地磨着手中的刀,发出刺耳的刮声。 她的身上已经带着斑斑的血迹,显然受了一顿毒打,乔洛染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抬头不善地看着坐在上位的女人。 “泽王妃。” 她并没有行礼,眼中也不见半分尊敬,可是在场没有一人敢指责她的不对。 这是南泽溪的命令,乔夫人在王府可以不用对任何人行礼! 也是这份特权,更让王妃心中嫉妒的发狂,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今日小妾对正妻不用行礼,明日是不是直接就让她下堂,扶这个贱女人上位了? 她才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乔妹妹来了,真是的,多大点事,还劳累你跑一趟。”王妃皮笑肉 不笑的客气了一句,也没有让人搬来座位,“刚抓到一个偷东西的小贼,我正准备给她些教训,你也是的,还怀着身孕,怎地来看这般血腥的东西?” 乔洛染根本懒得跟她客套,自然的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我这丫头今日可没有去除了帐房以外的任何地方,怎么好端端的偷到王妃的院子里来了。” 王妃故作惊讶地张了张嘴:“哎呀,有这回事吗?那本王妃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偷东西的小贼的确是人赃并获,叶子。” 她身边的大丫鬟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包展开:“这就是从这小贼身上搜出来的红珊瑚宝石钗,这可是王爷带回来的,全王府独这一只,平日里夫人极为爱惜,奴婢每日都会仔细检查一遍,谁知今日竟然发现东西不见了!而这包着的手帕,正是这小贼的贴身手帕,所有认识这小贼的人都可以作证,这东西不是这小贼偷的,是谁偷的!” 子衿闻言,痛苦的挣扎着抬起了头:“不,不是奴婢,奴婢没有……” “还敢狡辩!”叶子冷笑着吩咐旁边举着长棍的下人,“再给我打她二十棍,打到招为止! ” “够了!”乔洛染果断的出声阻拦了叶子的命令,眉宇冷淡,“难不成王妃想要屈打成招?” 王妃冷冷一笑:“瞧妹妹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现在人赃并获,人证物证俱全,哪里是屈打成招。” “是吗。”乔洛染不置可否,“不知王妃可否能将这宝石钗借我一观。” “……当然可以。”王妃才不相信已经成定局的事情,对方还能翻出什么花来,爽快的一口答应。 鹿茸接过叶子手中的布包,看着面前熟悉的手帕,顿时心中一凉:“夫人,的确是……” “嗯。”子衿的手工活并不好,平日里用的素白手帕歪歪扭扭的缝着几个大字,恐怕全王府都找不出第二个比这还丑的了。 不过,光一个手帕并不能证明什么,乔洛染拿起面前精致的红珊瑚宝石钗,心中充满了无奈。 要是在现代,只需要简单查一下指纹,恐怕事实真相立马就水落石出了。 手帕的确是子衿的手帕,红珊瑚宝石钗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乔洛染有些一筹莫展,就听到王妃坐在上位,带着讽意的讥笑:“乔妹妹,可有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叶子站在一 边,有意无意的低声嘟囔了一句:“别看了,以为自己是什么大理寺的大人吗。” 青青脾气向来急,闻言顿时有些控制不住火气:“你怎么对我们夫人说话的?” 叶子撇撇嘴:“我可没有说什么,你不要瞎说。” “好了,青青。”乔洛染打断了双方无意义的嘴仗,“王妃应该不介意我问几句话吧。” 王妃冷眼看着:“当然不介意。” “那就好。”乔洛染撑着腰站起身,走到了子衿的面前,“子衿。” 子衿泪眼汪汪地抬起了头:“夫,夫人……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偷东西……” “我知道你没有。”乔洛染压下眼底的疼惜,摸了摸子衿的脑袋,“不要怕,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跟我完完整整的说一遍。” 或许是头上的手太过温柔,子衿身躯不再发抖,人也变得平静了一些:“今日,今日奴婢刚刚走到帐房,还没有取到例钱银子,叶子姑娘就叫住了奴婢,说是夫人正在王妃的后院,有事让奴婢过去一趟。” “奴婢就跟着叶子姐姐过来……谁知刚一走进后院,王妃就命人按住了奴婢,说是奴婢偷了东西,紧接着, 叶子姐姐就从奴婢身上搜出了那个宝石钗……可是,可是奴婢真的没有偷东西!夫人,奴婢没有偷过东西!”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看上去惊恐极了,乔洛染怜爱的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我知道了。” 原来是这么拙劣的一个手法。 只需要将人骗进后院,搜身的人把东西往对方身上一塞,对方变百口莫辩了。 多么可悲啊……奴婢的性命,在泽王妃眼中恐怕还比不上自己的一根宝石钗吧! 乔洛染扶着鹿茸的手站直了身体,面色严肃地看向王妃:“我家的丫鬟我最了解,从来都不会撒谎,王妃怎么说呢?” 王妃不慌不忙,站在一边的叶子更是嚣张的叫喧:“不过一个区区奴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为了逃避偷王妃的宝石钗,胡编出来的理由罢了,乔夫人可不要听信了这等胡话!” “你!”子衿气得发抖,可是能证明这一切的全部都是王妃的人,对方怎么可能真的说出实话。 王妃笑意盈盈:“现在乔妹妹该问的话都问完了吧?可还有什么疑问?” 乔洛染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四百九十五章 偷窃的证据 王妃像是极其满意乔洛染的表情,难得露出了带着几分真心的笑意:“毕竟是妹妹贴身的丫鬟,妹妹心疼偏爱一些,我也是懂的,这样吧,只要妹妹跪在这替你的丫鬟磕三个头,认个错,从此不再以夫人自称,遵守王府的规矩,见到本王妃乖乖行礼,本王妃就放了这丫环,如何?” 乔洛染尚且没有反应,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震惊的抬起了头。 原来这就是王妃的目的! 子衿更是满心绝望的拉住了乔洛染的衣摆:“夫人……要不,要不就算了……不过就是一条胳膊……”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子衿偷了东西,根本没有人能证明子衿的清白,如果非要保下子衿,那就必须和王妃赔礼道歉,磕头认错,从此退避三舍,再没有任何的特权。 王妃这是想要么断了乔洛染一臂,要么逼迫对方不得不向自己低头! 鹿茸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夫人,我们要不……” 怎么能让夫人为了一个奴婢对王妃磕头认错? 虽然也很心疼子衿,但是鹿茸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夫人被逼下跪,还失去了王爷宠爱的特权,大不了,大不了事后多补偿子衿一些。 乔洛染直直的盯着王妃的眼睛,忽然展颜一笑:“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啊。” 她还想着王妃究竟想要做什么呢,原来争来争去也不过是为了这点表面上的威风。 对方的要求乔洛染是不可能答应的,她又不是真的嫁给了南泽溪为妾,就算真的嫁给了南泽溪,她乔洛染这辈子也不会对任何人轻易磕头下跪! 乔洛染安抚的拍了拍子衿的头,上前三步,脸色沉稳如水:“王妃话说的倒是不错,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我这 丫鬟的确偷了东西上吧。” “你什么意思?”王妃最恨的就是面前女人这张平静无波的脸,仿佛她们的争风吃醋,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个笑话,“人证物证俱全,难不成你还能证明你这个丫鬟的清白!” “那……是自然。”乔洛染抬头,微微一笑,“刚才我这丫鬟的证词,王妃难道没有听见吗?” “什么?”王妃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小贼口中的胡言乱语怎么可以作为证词?” 她的内心已经有些慌了。 乔洛染轻轻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雨,夫人这后院的地恐怕还没有干吧。” 古代的地可不是现代的水泥地,一下雨就泥土湿润,泥泞不堪,除了正中央用石子木板铺出来的一条小路,其他的地方一踩上去,半个脚丫子就陷进泥土里了。 王妃有些莫名其妙:“的确没有干,那又如何,跟你这丫鬟偷本王妃的宝石钗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就大了去了!”乔洛染呵呵一笑,脸色猛地变得严肃,“王妃恐怕不知道,我这丫头小时候被父母绑过小脚,后来才放了天足,一双脚印和别人完全不同,独一无二吧!” “王妃后院的土地还未干,踩上去必然会出现脚印,但四周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脚印,说明我这丫鬟从来没有踩踏过后院的土地,这木板路上的鞋印同样如此,脚印断在前面半截,通往王妃房内的路再没有出现过独属于子衿的鞋印,敢问王妃,没有脚印,我这丫头是怎么走进王妃的屋中偷的东西?飞过去的吗!” 刚才她听子衿的话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子衿一走进王妃的院子就被按住, 根本还没来得及走进王妃的屋中,刚才她沉默不语,也只是在趁机观察周围的脚印。 脚印从门口一直到现在子衿被压着跪下的地方,再往前就再没有半个属于子衿的脚印了。 “什,什么!”王妃心慌意乱地站起了身,下意识的看向子衿的脚,对方穿着鞋不太明显,但也明显能看的出来,比正常人要小上一圈。 她看了前院的地面一圈,同样发现了娇小的脚印消失在子衿下跪的地方,顿时脸色有些挂不住:“这,这谁知道呢,说不定她有什么不留下脚印的法子!” 乔洛染失笑:“那我这丫鬟也真是够神通广大的,竟然有本事独独擦去自己的脚印而保留其他人的脚印。” 这话不过是讽刺,正常人都知道,想要擦去脚印,只能擦去所有的脚印,怎么可能擦掉面上自己的脚印而保留下其他人的脚印不被破坏? 王妃恨恨的瞪了叶子一眼,嘴里还死咬着不肯放:“总之,东西就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说不定是她以前偷的,只是这一次被发现了!” “那就更可笑了。”乔洛染面无表情的回望过去,“王妃身边这位大丫鬟可是大声嚷嚷,每日都会检查一遍王妃的宝石钗,那怎么被偷了好几天才发现?” 叶子万万没有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说出的话反而洗清了子衿的嫌疑,慌乱的差点跳起来:“可,可能是奴婢眼花了!” “叶子姑娘眼花的有些厉害呀,这么大一根宝石钗不见了,竟然都没有发现。”乔洛染呵呵冷笑,展开手中的布包,高举手中的宝石钗。 “这宝石钗上面带的应该是莲花香吧?夫人每日都有换香的习惯,半个月都几乎不带重样, 今日换成了莲花香,这宝石钗上也带有淡淡的莲花香,难不成你想说这香味是半个月之前染上的,放了足足半个月经久不散,而你叶子也足足隔了半个月才发现如此珍贵的宝石钗消失不见?!” 一大通质问宛若晴天霹雳,响彻在后院之中,王妃和叶子哑口无言,再也想不出任何胡搅蛮缠的借口。 “如此,可以证明我这丫鬟的清白了吧。”乔洛染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发钗包好,递给鹿茸,仿佛刚才仰天斥责的人并不是她,“鹿茸,把这宝石钗还给王妃吧,如此珍贵的发钗,王妃还是静心保管着好。” 她撑着腰缓缓走到子衿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好孩子,快起来吧。” 一瞬间,子衿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 想来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将自己的手放入乔洛染的掌心,两只眼睛一眨,泪水忽然涌了出来:“夫,夫人……” “别哭别哭,这不是没事了吗。”乔洛染用自己的手帕给她擦了擦脸,看着眼前在现代也就是读高中年纪的小姑娘,满心怜爱。 自从怀了孕,她看比自己小的丫鬟们总是多了几分慈爱,总觉得需要多照顾几分。 “好了,不过就被打了几棍,还要夫人扶着你走不成。”青青没好气的轻轻拧了一下子衿的胳膊。 子衿手忙脚乱:“是,是奴婢不对……”她不小心扯到了背后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青青,别闹子衿了,你扶着她一下。”乔洛染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看了一眼两个丫头打.打闹闹,转过身,面向王妃。 “今日之事,想来只是一个误会,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她淡淡的看了王妃一眼,并不是她 不想追究下去,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次事发突然,所有的人证都是王妃的人,就算她能证明子衿的清白,也没有办法指正一切都是王妃指使的。 不过……迟早有一天……别让她抓到把柄。 乔洛染并没有兴趣看王妃的反应,满脸笑意的转身迈步:“我们走吧,回竹苑。” 一行人缓缓地消失在院门口,只留下满地的脚印证明有人来过。 王妃气得双手颤抖,两只眼睛,毫无焦距的盯着眼前的虚空之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子颤颤巍巍地捧着宝石钗走上前:“王妃……” “蠢货!”王妃一巴掌甩在叶子的脸上,留下五个通红的手指印,“要不是你留下这么大的破绽,怎么可能被那个贱人抓到把柄!” 她这会倒是忘了,指示叶子去害人的正是她自己。 叶子清楚王妃的脾气,不敢说些什么,果断跪下来认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请王妃责罚。” “责罚,呵,你给我滚去扫撒院子,不擦干净所有脚印不要回来!” 叶子脸色一苦,只觉得嘴里满嘴的苦涩。 脚印每天都会有新的,怎么可能有被擦干净的一天? 但是她怎么敢反驳王妃的命令,最后也只是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宝石钗放到了桌面上:“是,是……” “还不给我滚,跪在这里碍本王妃的眼吗!” 王妃现在一看到这根平日里自己最为喜爱的红珊瑚宝石钗就来气,干脆双手从桌子上一扫,只听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先前精美的宝石钗已经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乔洛染……乔洛染!我迟早有一天要你好看!” 乔洛染撑着腰走到一半,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反胃。 第四百九十六章 孕期反应 “唔……” 乔洛染一手扶住肚子,一手撑住墙,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鹿鸣焦急的围着乔洛染团团转,“快,快去找大夫!” 鹿茸脸色有些难看:“大夫进后院必须要王妃同意,我们才从王妃的院子出来,还……”还将王妃得罪了个彻底…… “都怪奴婢!”子衿看上去恨不得一头撞在旁边的墙上,“要不是,要不是为了奴婢……” 乔洛染缓过一些劲来,无奈的站起身,摇了摇头:“行了,我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才耗的精力有点过,惊扰到这两个调皮的小家伙了。” 她伸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听着波动的心跳声,却怎么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细细分析脉搏。 医者不自医啊…… 乔洛染啧了一声,强行压下翻涌而来的反胃感,站直了身体,“好了,我们先回去。” 鹿茸和鹿鸣担心的一左一右扶住了她,乔洛染拒绝不能,只好无奈的任由她们俩搀扶着自己:“好了,不用那么紧张,正常的妊娠反应罢了。” “胡说,”鹿鸣有些眼泪汪汪,“夫人这胎本来就怀得艰难,整日整夜睡不安稳,吃也 吃不下去,还要受到这帮小人的磋磨……” “鹿鸣!”乔洛染难得沉下了脸,略带一些严肃的说道,“出门在外,隔墙有耳,不能什么话都往外说。” 鹿鸣嘟了嘟嘴,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乔洛染叹了口气,心知这样下去的确不行。 她的妊娠反应特别严重,最好是辅佐一些调理的药膳,可是现在每天吃什么用什么都牢牢掌控在王妃的手里,他就算自己掏银子去大厨房点餐,也会被王妃找各种理由截胡…… 而且现在可不是在京城的时候,她被南泽溪绑架到自己的封地,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带,甚至因为当时皇帝病重,进宫时连一些贵重的发钗都留在家中。 想到这里,乔洛染撇了撇嘴。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她若是继续被关在这后院之中,不仅什么都做不了,还会不停的陷入南泽溪这一院子妻妾之间的争斗。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还是得赶紧想个办法出来,最好是能搬出去住…… 一行人这么互相搀扶着回到了竹苑,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夏天的夜晚格外闷热,好在竹苑的竹林相当于一个天然的消暑之地,使得整个竹苑都阴 凉了几分。 乔洛染累的慌,一回去就进屋子,倒在了软榻之上,小憩了一会,直到被外面传来的声音吵醒。 “唔……是青青?怎么了?” 鹿茸跪在软榻边温柔的扇着风,见到乔洛染醒来,轻柔的给她擦了擦汗,语气无奈:“青青这丫头,夫人就宠着她吧,行事大.大咧咧,做事毛毛躁躁。分明已经吩咐过她夫人在小憩,还是这般粗手粗脚。” “我就喜欢她这性格,吵吵闹闹的,多热闹呀。”乔洛染握住了鹿茸的手,撑着床坐直了身体,“青青,鹿鸣,进来说吧,别在外面吵了。” “夫人……”青青和鹿鸣一脸尴尬的走进了屋中,“奴婢有罪,吵醒了夫人……”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发生了什么事?” 一说起这个,青青顿时满脸的怒气:“还不是大厨房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偏说今日柴火出了问题,晚上只有中午的剩饭剩菜了,奴婢问为什么王妃那边送去的都是热的?他们竟然说那是提前做好的!夫人,你说可笑不可笑,偏就我去取晚膳的时候,大厨房的柴火出问题了!” 鹿鸣同样一脸义愤填膺:“就是这个借口鬼都不信 !” “什么?”鹿茸皱着眉站起身,走到青青身边打开她手中的食盒,果然都是中午的剩饭剩菜,甚至还是冷的。 她气得牙都有些颤抖:“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夫人肚子里可还怀着小王爷呢——” “咳咳咳咳!”乔洛染尴尬的打断了鹿茸接下来的话语,果断转移话题,“罢了,我今日才好好的下了她的脸,她转头使些手段也是正常的。” “夫人——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是。”乔洛染慢吞吞的下了床,在鹿茸的搀扶下走到了桌边看了一眼。 的确是和中午一模一样的菜式,不过看上去都是新鲜的,似乎是现炒出来,故意放凉的。 乔洛染眉毛微微一挑,拿出一旁的筷子在米饭下面翻动了一下,伴随着阵阵肉香,竟然翻出了半只鸭! “果然。”她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将筷子扔到一边。 青青满脸惊讶:“这这这,大厨房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鹿茸稍作沉思,恍然大悟:“他们不敢得罪王妃,却也不敢彻底得罪死夫人,所以故意炒了新鲜的菜式,还放了这半只鸭,却故意放凉去应付王妃的命令。” “两边讨 好,正经本事不见多少,小心思倒是挺多的。”乔洛染心烦意乱,“先对付这一餐吧,明日我来想办法。” 是夜。 屋子里闷热的厉害,怕自家夫人着凉,竹苑的丫鬟们晚上都不敢开窗。 乔洛染躺在床上,只觉得两条大腿一抽一抽的疼,她死死的咬住衣服,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打湿了头下的枕巾。 “……夫人!”鹿茸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就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着急的擦去乔洛染脸上的冷汗,轻柔地为她按摩起四肢,“夫人怎么不叫醒奴婢?” “……你也许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看你睡得这般香,不想吵醒你。” 或许是按摩有作用,乔洛染的脸色变得好了许多,肌肉也不再抽筋。 想着刚才的痛苦,她抚摸着圆的肚子,心中咬牙切齿。 可恶,为什么偏偏是她要来遭这个罪?为什么某个该死的男人竟然不在她的身边! “夫人……?”鹿茸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见到乔洛染抬头,她连忙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夫人放心,等王爷回来了,肯定会第一时间为夫人请大夫,到时就不会这般难过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南泽溪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乔洛染还以为对方口中的王爷是另外一个人。 但是周遭的环境迅速把她拉回现实,她无语地沉默了一会儿,果断的转移了话题:“行了,别提他了,你也给我守了好几天的夜,回自己的房中好好休息一下吧。” “夫人这里没有人怎么行。”鹿茸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鹿鸣青青毛毛躁躁的,子衿才落的一身伤,好的还没有那么快,还是奴婢先为夫人继续守着,等到子衿伤养好了救可以了。” “那你……” “夫人——只要看到您和小王爷健健康康的,奴婢就什么累都没有了。” “……”说不动她,乔洛染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行吧行吧,都听你的。” 正是这几个丫鬟如此忠心耿耿的态度,乔洛染也渐渐敞开心扉,接纳了这几个认识短短半年的丫鬟。 “今晚的风声好大呀……” 隔着窗户都能听见外面呼啸而过的声音。 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别的动静…… 鹿茸笑着的给她扇扇子:“我们这竹林有点小风,都跟奏乐似的,乌拉拉响个不停,便是小风,也能听成大风。” “也是。”乔洛染嘲笑自己 怀孕以来总是疑神疑鬼,想的太多,在鹿茸的精心服侍下总算缓缓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或许是心里搁着事,天刚蒙蒙亮乔洛染就睁开了眼睛,撇首看着旁边的鹿茸还疲惫的靠在床头,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 “夫人——夫人——” 毛毛躁躁的青青一脸兴奋地敲着门,将本就浅眠的鹿茸瞬间惊醒,她下意识的伸手往床上一摸,摸了个空,才抬头看见坐在床边的乔洛染。 “夫人,您醒了,怎么不喊奴婢!” 乔洛染伸了个懒腰:“看你睡得正香,谁知道……青青这急躁脾气是该改改了。” 鹿茸拧着眉走过去开开门,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谁让你这么大清早来敲主子的门?下次再这样,我就要跟夫人说,把你调走,换个乖顺的来!” 这几个丫鬟一开始都是王府的低等杂役,在乔洛染来之前都是被欺负的存在,王妃看乔洛染不顺眼才故意把她们几个没有经验的调到了她身边。 要是把人调走,回到过去那种生活……青青吓得缩了缩脖子,表情立刻乖巧了许多:“鹿茸姐姐,我是不是不是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想分享,心里着 急嘛……你且饶了我这次吧——” “什么好消息啊?”乔洛染洗漱过后,笑眯眯的走到门口,她不太喜欢别人近身伺候,这几个贴身丫鬟渐渐也都习惯了。 “主子!”青青眼睛一亮,哒哒哒的报出了她口中那个好消息,“王爷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 乔洛染眼神恍惚了一瞬间,心底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默默的低下了头。 啊,是南泽溪回来了…… 两个丫鬟都没有注意到她这一瞬间的异常,鹿茸闻言也难得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这可是真的,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青青:“当然是真的!鹿茸姐姐,你知道的,我和门房的骆大爷关系不错,先前去用早膳的时候碰到了他,他悄悄告诉我,他亲眼所见王爷的马车昨晚半夜停在了后门,定然是王爷回来了!” “王爷的马车!那肯定是王爷回来了!哎呀……这可真是……” 鹿茸喜上眉梢,难得夸奖了青青一句,“干的不错!” 王爷的马车只有王爷能用,自从两个多月前王爷坐上马车离开以后,马车就再也没有回过王府。 所以马车归来,自然就意味着王爷也回来了 ! 青青得意洋洋,若是身后有条尾巴,恐怕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夫人!您……” 她这才发现乔洛染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眼睛一眨,满脸的喜悦也渐渐变成了不知所措:“您,您不开心吗?” 鹿茸连忙关心地扭头看向乔洛染:“夫人?” 生怕眼前这两个丫鬟多想,乔洛染勉强挂上了一抹微笑,摇了摇头:“……怎么会,王爷回来,我心里自然是极为开心。” 她的嘴角带笑,眼睛却没有半分笑意,“我只是……我只是还有些不适应。” “哦!我知道了!”青青是个单纯的丫头,瞬间相信了乔洛染的话,“肯定是小王爷们知道王爷回来太开心了,又在闹腾夫人了!” 乔洛染:“……是,是啊。” 她尴尬的随口应和,“可能是我太想他了吧。”想的是谁就没必要说了。 “真的吗。”一个疲累带着微微暗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站在门口的两个丫鬟转过头,异口同声的惊讶道:“王爷!” 她们慌慌张张的跪下行礼,南泽溪却仿佛根本注意不到还有这么两个人,只是径直迈着大跨步走到乔洛染面前,眼中还充斥着 挥之不去的思念和惊喜。 “洛染,你……真的想我了吗?” 南泽溪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风尘仆仆的赶回王府,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来到乔洛染的竹苑,就听到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想伸手,又怕唐突了乔洛染,最终,双手尴尬的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缓慢的垂回身旁两侧。 乔洛染尴尬的快要原地裂开。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应付两个小丫鬟的一句话,竟然被正主给听去了! 这要是造成更大的误会,她可怎么解释啊—— 乔洛染抽搐了一下嘴角,僵硬的转移了话题:“殿下怎么有空一大清早就来我这别院。” 似乎看出了她的尴尬,南泽溪眼中闪过了一抹失落,表情迅速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淡雅:“我来看看你。” 他摆了摆手,让身侧的下人们退到了屋外,自己亲手扶着乔洛染走进了房间:“你现在不能久站,也不能吹风,还是快回屋里面歇着。” 青青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下人的活怎么能让王爷来做? 她连忙上前想要接过乔洛染,却被眼疾手快的鹿茸一拉,两人就这么顺势退出了屋外,关上了房门。 第四百九十八章 红枣鸽子汤 鹿茸没好气的戳着青青地额头:“你这丫头,好生不会看人脸色,没见着王爷都让人退出去吗?” “是,是吗……”青青委屈的揉了揉额头,随机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那王爷肯定很爱我们夫人!” 是啊,王爷肯定很爱夫人。 鹿茸这悬了两个多月的心,总算安稳了一些。 乔洛染被扶着坐在屋内的软椅上,心情复杂。 在她刚被南泽溪撸来封地的时候,对方就向她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被她严词拒绝也毫不在意,只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了一句“时间还长”。 随后就是带进王府,锦衣玉食不断,肉眼可见的宠爱,甚至有不像任何人行礼,自称夫人的特权,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王爷新纳进府的宠妾,肚子里怀的是王爷的孩子,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没有人关心她的过去。 而这两个孩子…… 乔洛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抬头,就看见南泽溪脸色凶狠的瞪着她的肚子,仿佛和里面的两个孩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的警惕心立马提到了最高:“我告诉你南泽溪,我们可是约好,我呆在王府,不说出自己的身份 ,也不想着离开你的封地,但是你不能伤害我的孩子分毫!” “……我知道。”南泽溪阴着脸扭过头,倒不是他有多么讲诚信的人,而是他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乔洛染最后的底线。 如果孩子真的出了事,那么两人也只落下反目成仇的唯一一种结局。 他强行命令自己将目光从洛染的肚子上移开,这才注意到乔洛染满脸的疲惫。 “洛染,你瘦了,可是这两个……折腾你了?”南泽溪关心的伸手摸上了乔洛染的脸,却被对方下意识的避了开来。 他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不停的安慰自己,时间还长,洛染还没习惯。 乔洛染知道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她还是无法忍受对方如此亲密的行为,只能略带尴尬的低下了头:“还好,只是妊娠反应有些大。” “是这样啊。”南泽溪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双手自然的转向给两人倒了杯茶,“这样,我去请个大夫住进府里,每月来给你把个脉。” “……随你。”乔洛染脸色淡淡,心里不断地怀念起了南泽溪离开的日子。 南泽溪不知对方心中在想什么,温柔的笑了:“我离开的时间 ,王妃她们可有欺负你?” 他自己也知道突然带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夫人”,后院的女人肯定会心生妒忌,不过他已经在三告诫王妃,如果洛染出了什么事,他就拿她是问。 王妃向来端庄大气,想来应该会安安分分的,倒是其他几个嫉妒心强的,可能会下手…… 乔洛染没忍住,差点翻了个白眼:“我的性格你也知道,谁又能欺负得了我。” 她这话既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也没有反向告状的半分意思。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男人们心里在想什么,尤其眼前的男人还是一个在封地已经娶了娇妻美妾,还在京城打着未婚旗号差点迎娶和亲公主的人。 “那就好。”南泽溪信以为真,安慰的笑了笑,“我看你肩膀都削瘦了许多,可是大厨房的饭菜不合胃口?我这次回来带了几个会做京菜的厨子,给竹苑开个小厨房,也省的你每次都还要派人去大厨房取餐。” 这倒是做了一件好事,乔洛染也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那便麻烦你了。” 竹苑有自己的小厨房,只是许久不开火了,里面落了厚厚一层灰,也没有任何厨具,不然她早就自 己开火了。 南泽溪看着乔洛染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浑身的疲累都退了三分:“若是还有什么缺的用的就跟我讲,我让人送来。” 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乔洛染眼睛一眯,试探的问道:“我的性格总是坐不住,这院子呆的实在无聊……不知你手头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让我……” “不行!”乔洛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南泽溪斩钉截铁的声音吓了一个机灵。 南泽溪见状,连忙放柔了一些声音,“你肚子里还怀着两个孩子,身子骨虚,不适合操劳这些,若是在家中呆着无聊,想上街,我让人陪你上街转转。” 乔洛染哦了一声,撇过头不再说了。 让人陪着上街转转,不就是有人监视着才能离开王府吗? 不过她估计南泽溪也没这么容易愿意放她出去,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南泽溪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乔洛染出去,他最清楚眼前人的本事,如果不是对方还大着肚子,他甚至还想派两个侍卫天天盯着才放心。 “好了,不提那些琐事。”南泽溪又挂起了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起的这么早,该是饿了吧,我已经让人送早膳过来了。 ”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南泽溪一笑:“到是来的凑巧,进来吧。” 只听吱呀一声,一群提着食盒的丫鬟鱼贯而入,足足八个丫鬟,每人手里提着的都是三层红漆实木大食盒,食盒已打开,一盘盘精美的早膳摆了满满一桌,凉菜,热菜,甜点,粥品,应有尽有。 这么大一桌,别说两个人了,再来五个也吃不完。 南泽溪将袖子挽起,拿起旁边的白玉碗:“我来给你盛汤,这是红枣老鸽汤,厨房炖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听说对孕期的女人最为滋补。” 两个时辰,现在已经是卯时快到辰时了,乔洛染掰着手指一算,那这汤得是丑时就熬上了,也就是凌晨一两点那会。 这就是王爷的待遇吗。 她心中啧啧摇头,她提前一天吩咐的老鸭汤第二天都会被抢,这王爷一句话吩咐下去,厨房却要通宵准备第二天的早膳。 不过……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恶人自有恶人磨,厨房也是一帮见风使舵的家伙。 乔洛染胡思乱想间,南泽溪已经盛好了汤,舀起一调羹,温柔的吹了吹,递到了她的嘴边:“洛染,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第四百九十九章 嫉妒心 乔洛染:“……” 调羹都到嘴边了,她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心中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顺着对方的力道喝下了这一口汤,“……不错,挺好喝的。” 眼看着南泽溪还要舀第二勺,她连忙伸手接过了对方手中的白玉碗:“我这只是怀个孕,又不是手残废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好吧。”南泽溪眼神宠溺,像是在看撒娇的情人,“你既然喜欢喝,我就让他们天天炖。” 乔洛染默默的点了点头,可以,她就是不喜欢喝,也想看他们天天凌晨起床炖汤。 接下来的早膳总算没有那么尴尬了,南泽溪半夜回来腹中饥肠辘辘,已经用过了一些食物,稍微动了动筷子就停了下来,笑看着乔洛染用膳。 即使是乔洛染脸皮再厚,也没法在对方灼热的视线下继续毫无心里障碍的吃下去了,只能尴尬的停下了筷子:“我用好了。” 真可惜,这可是她两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吃到一顿顺心的早餐…… 南泽溪挥了挥手,让下人撤走了,这满桌几乎未动的盘子,等到众人退出房间,语气温柔的说道:“洛染,明日就是端午了,你还没有正式见过我的家人吧? 待明日端午宴,我就将你正式介绍给她们。” 乔洛染手一颤抖,手中的茶杯差点落在地上。 她当初进府的却是没有正式见过对方后院的所有人,但是到了新环境掌握情报是最重要的,她已经从鹿茸他们嘴里打听了一个大概,相信只要不蠢的女人也应该会从王妃那里打听清楚她的情况。 至于家人,对方除了这一院子的莺莺燕燕,还有哪来的家人? 淑贵妃也被接来了封地,但是因为先前的胡乱惹事惹恼了南泽溪,已经被这人送进了尼姑庵,说是要为皇上祈福,说的好听而已,其实就是被迫出家。 而南泽溪的父亲……呵呵。 难不成对方是想将她正式介绍给他那一后院的娇妻美妾?? 那些女人心里接受得了?! 天呐! 乔洛染咬着牙齿,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微笑:“多、谢、殿下,介绍就不必了吧,我一个人独居在这偏僻小院,习惯了清净。” “那怎么好,你身边连个能说贴心话的体己人都没有。”南泽溪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语气略带几分强硬,“明日晚宴,我来接你。” 认识了这么久,乔洛染也知道他用了这个语气,意味 着不能拒绝,只好勉强的笑了笑:“也好。” 南泽溪满意的笑了一下,正想要继续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说话。 “我道是王爷回来,怎么左找右找都找不见人影了,原来是被乔姐姐给勾来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乔洛染打眼一看,对方穿着一身尽显妩媚的玫红长裙,额前的白色珍珠宛若点睛之笔,一瞬间就为这张妖艳的脸添上了几分清雅。 此人名叫嫣然,听说是南泽溪青楼带回来的清倌,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算是小妾里面最为受宠的那几个之一了。 南泽溪愣了一下,果然没有生气,脸上还露出了几分笑意:“嫣然,你怎么来了。” 嫣然腰肢轻扭,就那么短短几步,愣是被她走的摇拽风姿:“妾身一大清早就听说了王爷回来的消息,急慌慌的就跑去王妃姐姐那里,左等右等都不见王爷的身影,这不就找过来了。” 她扭着身子坐在南泽溪最近的椅子上,嘴里对乔洛染说话,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南泽溪,媚眼如勾,“乔姐姐不会生气妹妹来打扰了你和王爷吧。” “当然不会。”你最好赶紧把他给我带 走,“嫣姨娘来的正好,王爷正和我说着要回去了呢。” 刚好抓住这个机会,把人给打发走。 嫣然一听,立马缠上了南泽溪的手臂:“王爷~那妾身接你回去~” 乔洛染在旁边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就是业务能力吧,太可怕了,恐怕她这辈子都学不会像这样说话…… 南泽溪的表情看起来倒是享受的很,一脸宠溺的捏了捏嫣然的脸,笑着回道:“你先回去吧,本王还有几句话要跟你乔姐姐说。” “不嘛,我不回去嘛,王爷要说什么话,妾身也要听。”嫣然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表面上却自如的撒着娇,别说男人了,就是个女人在这被她这么一撒娇,这身子恐怕也得酥了。 南泽溪脸上的表情更加柔和,无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站起身:“没什么好听的,好好好,我这就跟你回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嫣然心中闪过了几分窃喜,笑眯眯的看向乔洛染,“乔姐姐,我把王爷这些拐走了,你不会生气吧?” 乔洛染:“……” 她不生气,她只觉得吵闹。 这样的戏码在先前也发生过两三回,只是来的都是不同的人,乔 洛染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只会在心底深刻的反思自己。 她为什么要进府承受这样的折磨? 她为什么要跟一群莫名其妙的女人争风吃醋,争夺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 乔洛染心中一瞬间划过了诸多反问,更加坚定了出府的念头,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异样。 “自然不会介意,嫣姨娘请吧。” 南泽溪表情有些歉疚的站起身:“的确是有些事该去前院处理……等我晚上回来找你。” 乔洛染一笑:“有事要处理就快去吧,别在这浪费时间。”省的碍了她的眼。 直到目送两人离去,确定对方都走出了自己的小院,乔洛染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放松了许多。 可算结束了……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了。 鹿鸣一脸义愤填膺的走进房中:“瞧那狐媚子的得意样子,不就是刚好卡着王爷有事要离开的点过来了吗,还真以为能将人从我们夫人这抢走!” 青青:“就是,不愧是王爷从那种地方带回来的女人,那一身骚味啊,大老远都闻得见。” “青青!在夫人面前说什么胡话呢?”鹿茸语气平淡地喝斥了一句。 第五百章 眼线 虽然是呵斥,可是鹿茸的语气却没有多少责怪,显然并不是真心觉得这句话不对。 乔洛染坐在那哭笑不得。 虽然很感动自家丫鬟们的维护,可是她真的不难过,不仅不难过,还开心的不得了。 最好那个嫣然次次都能从她这把人给劫走! “好了,不说这个了,南……王爷说是给我们留了几个厨子,以后就自己在小厨房开火了。”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几个丫鬟都十分开心,尤其是青青,她可是受够了厨房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了! “自然是真的,王爷总不会骗人吧。”乔洛染微微一笑。 没过多久,就有十来个下人,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竹苑,为首者正是南泽溪王府后院的总管钱谦。 “钱谦见过乔夫人——”钱谦天生长了一张喜庆的脸,看谁都仿佛在笑,“王爷特地吩咐奴才,送几个厨子和厨具过来,以后每日派人送新鲜的柴火来。” “辛苦钱总管了。”乔洛染态度对他可比对南泽溪好上许多,县官不如现管,和这种掌控后院的总管打好关系,总是十分必要的。 钱谦笑着连连摆手:“夫人客气了 ,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他指挥着身后十数个人将竹苑的小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接着指着其中一胖一瘦的两个中年男人说道:“夫人,这两个都烧的一手好京菜,一个最擅长做红案,一个更擅长做白案,回头我再让人送些新鲜的鸡鸭鱼肉过来,夫人若是还有什么缺的派人来通知小的一声,小的就去准备。” “钱总管做事向来细心,我没有什么缺的了。”乔洛染微微抬手,旁边的鹿茸会意的将一个厚厚的荷包塞进了钱总管的手里,“小小心意,还请总管笑纳。” “使不得,使不得。”钱总管一张老脸笑开了花,嘴里推拒着,手中却诚实地将荷包塞入了袖中,“那小的就先告辞了——” “等等,钱总管。”乔洛染指着盛夏乌乌泱泱的十来个人,眉头微蹙,“这些人……” “这些人都是王爷吩咐小的留给夫人的,一些能干些厨房的下手活计,一些负责帮夫人干些扫洒的活计。”钱总管笑得两眼眯眯。 “这样啊。”乔洛染若有所思。 直到钱总管离开,她盯着已经忙开了十来个新人,面容有些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鹿茸不知道她心中所思,语气有些兴奋:“夫人,这都是王爷宠爱您的证明呢!这些人都是王爷送过来的,用着也放心,刚好这那么大一片竹林,每日都是我们几个扫撒,累的慌……” 乔洛染漫不经心的听着,嘴边却挂起了一抹苦笑。 是啊,是南泽溪亲自送来的人,所以绝对不会是后院这些女人们的眼线……而是南泽溪本人的眼线! 可笑,就知道这人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得了什么消息,似乎总是对她格外警惕,总觉得不盯着她,她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若是没有人盯梢,她的确是会做一些事情。 乔洛染心情有些烦躁,挥了挥手让两个新来的厨师去工作,自己则漫步到竹林,欣赏沙沙的竹叶声。 竹林很大,以往她走到靠近入口的凉亭,就不再往里走了,今日却有些心情不佳,索性一直向着竹林深处走去。 鹿茸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乔洛染还注意到,新来的那十来个扫撒丫头,总有那么几个若有若无的吊在她身后,似乎要始终保证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呵呵。 乔洛染心情 更不愉了,索性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到了竹林的尽头。 两米多高的围墙阻拦了她继续向前的步伐,乔洛染看了一眼围墙对面高耸的假山,正打算打道回府,就听到围墙那边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我赢了,淼哥哥!” “呼——呼——呼——好吧好吧,你赢了,我说你这丫头跑的也太快了吧?也不怕摔着,小心母妃又要说你……” “我才不怕呢,母妃才舍不得说我,哥哥笨笨,略略!” “嘿!你这小丫头……” 小孩子? 乔洛染眯起了眼睛,感兴趣的停下了脚步,向着旁边的鹿茸问道:“隔壁住了谁?” 鹿茸回想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道:“隔壁应该是茹姨娘的住处……但是听这个声音,似乎像是大公子和三小姐。”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夫人,这茹姨娘被抬位姨娘之前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在王妃怀孕期间才得了宠被抬为姨娘,只是……茹姨娘貌不惊人,王爷也不怎么喜欢她,不过茹姨娘倒是很得王妃的信任,王妃生下的大公子跑到茹姨娘的院子里来也很正常。 ” “……三小姐不是王妃生的?” “不是。”鹿茸更压低了几分声音,“三小姐的生母敏姨娘在生三小姐的时候已经去世了,王爷当时最疼爱的就是敏姨娘,得知消息心痛不已,对三小姐也总是有着几分愧疚……事后王爷还将三小姐记到了王妃名下,下令府中谁都不允许提起三小姐的身世,三小姐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是王妃的亲生女。” 这算什么弥补愧疚的方法,也不知道若是这个消息被人家生母知道了,会不会气得从坟中爬出来。 乔洛染摇了摇头:“……难怪她和王妃所出的大公子关系这般好。” 鹿茸不以为然:“大公子也不知道三小姐不是王妃所出的呢。” 知道了可就不好说了,比如大公子和二公子从来就走不到一块去。 乔洛染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记得这府中最小的就是三小姐了?” 鹿茸点了点头:“不错,三小姐今年刚刚年满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平日里最受王爷宠爱了,简直要星星不给月亮。” 这待遇,就连王妃本人都没有。 “……这样啊。”乔洛染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来。 第五百零一章 庄大夫 鹿茸还以为乔洛染看见几位公子小姐心里难受,连忙柔声安慰:“夫人放心,王爷一回来就第一时间来看您,可见心里还是夫人最重要的,等到夫人肚子里的小王爷出生,王爷定然也会如此疼爱他们。” “……”乔洛染哭笑不得,又懒得解释什么,只好摆了摆手,“我们回去吧。” 两人慢悠悠的走回了房间,许是心中有了点盼头,乔洛染精神竟然还不错,不像平日一样,整日里病恹恹的。 她坐在梳妆台前,拨了拨一抽屉的华美首饰:“鹿茸,竹苑账目上还有多少银子?” 她来的突然,来之前浑身上下没有带半点值钱的物件,身上穿的长袄和纱裙也被她细心地收了起来,并不打算当掉换银钱。 所以,她来到这里以后的全部收入,竟然都来源于南泽溪的“赏赐”和王府给后院妻妾的例钱。 平日里这笔钱都是子衿在管,子衿现在养伤,鹿茸就接管了竹苑的小库房。 “夫人,今日给了钱总管二十两银子,账目上只剩二百多两了,还有一些大件的屏风花瓶,和一些小件的珠钗首饰。” 鹿茸心里一算,顿时有些心酸,“夫人放 心,王爷心中是有您的,待遇上也必然不会亏待了您。” 她不知道夫人是何来历,王爷也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但是夫人似乎什么嫁妆都没有带进府中,也难怪王妃和那些姨娘们这般看不起夫人…… 真是的,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夫人这般气度的女子,夫人肯定来历非凡! 乔洛染当然不会解释自己的来历,她嗯了一声,表情却有些失望。 才二百多两银子……虽然已经够平民之家用上一年之久了,但是想要靠这么一笔钱想办法回去京城可远远不够啊。 看来赚钱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若是一直呆在后院,她这辈子都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甚至所有收入都会被王爷和王妃一手把控,看管的严严实实。 归根结底,还是得想办法从这王府出去。 乔洛染默默的合上桌面的小抽屉:“下次赏人就用这些金银珠宝吧,别用银两了。” 南泽溪银子没有给多少,给了她一大堆的这种小玩意,名贵也称得上名贵,当却当不了几分钱。 鹿茸一怔,顿时面露心疼:“这可是王爷赏赐给夫人的……” 就是因为是他南泽溪赏赐的,她才不想留在手 边,看着心烦。 “你不是老说他不会亏待我吗?一些小玩意而已,以后多的是。” 乔洛染三言两语将鹿茸绕了个晕晕乎乎,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是。”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夫人,庄大夫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只见他膀大腰粗,看着牛高马大,一身古铜色的健壮肌肤,要不是身上还背了个医者药箱,简直像哪个码头扛货的长工。 “这位壮……庄大夫?”乔洛染差点脱口而出这位壮士,连忙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有劳您了。” “夫人客气了。”庄大夫闷声行礼,“王爷已经跟某说了,但是具体还需要把脉才能确定,请夫人伸手。” 他虎背熊腰的,半跪在乔洛染面前也几乎快要和她一般高了,乔洛染只觉得面前仿佛跪了一座巍峨的大山,扑面而来的威慑感让她声音都不由得弱了几分:“庄,庄大夫请起。” 她犹豫着伸出了左手,心中有些惊疑不定:这家伙真的是大夫吗? 这体格,这威慑力,不去当打手都可惜了,他只要往那里一站,保证没有人敢对他动 手。 庄大夫不知道面前的夫人心中在想什么,他面无表情的把了一会儿脉,眉毛渐渐地拧了起来。 “夫人这段时间可是食欲不振,精神疲乏,白天昏昏欲睡,半夜不得安眠?” 鹿茸站在一旁连连点头:“大夫说的是,夫人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香,这人都消瘦了许多。”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胎位是正的。”庄大夫收回了手,抚摸着胡须凝神想了一会儿,从自己的药箱中掏出了纸和笔,“我给夫人开一个凝神安胎的方子,夫人每日早晚各一碗,调理一段时间看看。” 他麻溜的将纸往桌上一铺,刷刷刷的很快写满了整张纸,乔洛染在旁边探头看着,心中忍不住连连点头。 这方子开得巧妙,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孕期更忌讳不分青红皂白就大碗大碗的药汁下肚,而这庄大夫用的都是一些可食用也可药用的药材,这么一碗熬出来,比起普通的药方毒性弱上许多,药效却不见有多少减弱。 看来这大夫果然是有两把刷子,,也不知道南泽溪从哪里请来的大夫…… 乔洛染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些,接过庄大夫递来的药方:“有 劳了,鹿茸,取二十两银子过来。” “是。” 庄大夫仍然面无表情,只是摇头拒绝:“多谢夫人,但银子就不必了,某的出诊费,王爷已经付过了。” 说完,也不等乔洛染反应过来,便刷的一下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这药方三碗水煎成一碗,饭后食用,过几日某再来复诊。” “诶,庄大夫……” 鹿茸此时才捧着银子走过来,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夫人,这银子还给吗?” 乔洛染无奈的摇了摇头:“人都走远了,这银子给谁去?等下次吧。” 她将药方递给旁边的鹿鸣,纸张经过散落着阳光的桌子,透射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咦?”乔洛染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纸张对着阳光来回照射,纸上之下,始终保持着方形的阴影。 鹿鸣有些不解:“夫人,这药方有什么问题吗?” 难不成刚才那个大夫还耍了别的小心思?还是说他是王妃的人?鹿鸣心底一瞬间阴谋论了一大堆,脸色都凝重起来了。 乔洛染却表情越来越惊喜,眼底的喜悦都快要满溢出来:“不,不是药方有问题。” “是这纸有问题!” 第五百零二章 纸张的秘密 “纸有问题?”鹿鸣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又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劲,“不对,这纸有什么问题?有人下了毒吗?是不是有人想要谋害夫人?夫人快松开!奴婢这就去将这张纸给烧了!” 她的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叭叭叭叭说个不停,乔洛染回过神,哭笑不得地制止了对方想要抢走纸张的动作:“不不不,不是那个问题。” 鹿茸悄悄的按住鹿鸣:“你这丫头,也不听夫人说完。” “奴婢担心夫人嘛……”鹿鸣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满脸好奇地盯着乔洛染手中的纸,“夫人,这纸有什么问题啊?” “哈哈哈。”乔洛染看了一眼窗外扫撒的人影,压低了一些声音,“你们看,这纸张是不是比日常使用的要厚上许多?” 鹿茸定睛一看,面露恍然:“普通的宣纸薄如蝉翼,阳光一照,桌上只留下字体的阴影,这张纸却留下方方正正的阴影,可见厚度比正常的纸要厚上许多,这阳光都透不过去。” “不错,”乔洛染将纸张铺在桌面上,仔仔细细的打量,“除此之外,这纸比起平日里用的要粗糙一些,颜色也要更暗黄一点。” 王府 日常用于书写的白玉纸色白如玉,触感犹如少女的肌肤,是本朝最名贵,也是最通用的纸。 除此之外,只有用下等料做出来的普通草纸,下笔后笔墨会迅速散开,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书写。 所以纸张之贵,阻挡了大多数寒门子弟的科举之路。 但是眼前的纸张是本朝从未出现过的一种新的纸张!笔墨不散,光透不亮,颜色触感比起白玉纸都要差上一些,显然成本也要低上许多…… 若是旁人,恐怕看不出其中代表的意味,乔洛染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她甚至对这纸的来历有所猜测! 看了看满脸茫然不解的丫鬟,她压下心中的激动,恢复了平时的沉稳:“这纸从未见过,我有几分好奇,鹿茸,你去拿张纸将药方誊抄起来,这张纸就先留在我这里观赏几日。” 鹿茸不太理解一张粗糙许多的纸有什么好观赏的,却也不会反驳自家夫人的命令,乖乖的蹲身行礼:“是。” 是夜。 淡淡的香味下,鹿茸今夜睡得很熟。 乔洛染身姿轻盈地从床上爬起,默默地走到桌边,点燃了桌上熄灭的油灯。 月光下,小小的火苗燃起, 照亮了这一片小小的黑暗。 乔洛染很快从抽屉里翻出了白天那张药方,小心翼翼的撕下了一个角,放在点燃的烛火上。 纸张燃烧的很快,飘起了一缕淡淡的黑烟,又很快消逝在无边的黑暗中。 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空中飘荡。 乔洛染轻轻一嗅,脸上很快露出了惊喜和意料之中的表情。 果然,是秸秆! 白玉纸的原料是蚕丝,燃烧过后只会留下蛋白质燃烧的气味,和这种秸秆燃烧过后留下来的气味截然不同。 而秸秆做纸,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配方。 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收到了她那本治国策论和造纸晒盐配方的云冥! 她先前留下了那本治国之策,却始终没有见到有人用书上新式的造纸法和晒盐之法,心中还纳闷,或许是尚未从川蜀传到京城。 却没有想到,时隔大半年之久,竟然在南泽溪的封地遇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乔洛染恨不得现在立马冲出门去问清楚那位庄大夫,这张纸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尚存的理智制止了她心中的冲动,乔洛染小心翼翼地将纸张重新收好,满怀激动的回到了床上,带着一 肚子的兴奋与疑问,缓缓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昨晚上起了夜,乔洛染难得睡得有些过了头。 直到外面的说话声吵醒了她。 “……鹿茸?”乔洛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有一双轻柔的手,将她扶着坐了起来,接着一张温暖湿润的手帕替她轻柔地擦了擦眼睛。 她很快清醒了过来,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表情有些无奈:“都这个点了,怎么不叫醒我。” 鹿茸:“夫人难得睡得香,奴婢怎么好擅自叫醒夫人。” “罢了,”自家丫鬟也是好意,乔洛染没有太往心里去,只是看着鹿茸似乎有些难看的脸色而疑惑道,“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鹿茸咬着唇,脸色有几分纠结。 外面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晰起来。 “这可是王妃亲自下的指令,是你们夫人的荣耀!你这丫鬟,竟然还敢拦着我!” “容姨娘,夫人还在休息,吩咐了不让人打扰的。” “呵呵,这可都日上三竿了,还赖在床上不起呢?是不是身体有什么疾病啊,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你!我们夫人有孕在身,这才休息 的多了一些,容姨娘这话说的也太过了些。” “好你个丫鬟,敢跟我大呼小叫的,来人,给我把她拉开!” “……” 乔洛染听得连连皱眉,甚至顾不上束发,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径直走到门口推开了门:“给我住手!” 见到正主出现,门外的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容姨娘从地位上来说,要比乔洛染低上一级,不情不愿的半跪着行了个礼:“见过乔夫人,哟,乔夫人总算舍得出来了。” 乔洛染皱着眉,也没说起或者不起,只是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 容姨娘穿着一身墨蓝的长裙,面容姣好,仿佛一朵空谷幽兰,带着淡淡的清冷气质。 可惜刻薄的表情破坏了她的气质,再美的女子眼神恶毒也不能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乔洛染淡淡地移开了眼神,只当做自己没看见对方怨妒的神色。 她从未见过这位姨娘,但看样子似乎是王妃的人。 鹿茸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悄声解释:“夫人,这位容姨娘也算得了王爷的几分宠爱,只是出身农家,在府中无依无靠,所以投靠了王妃,平日里以王妃马首是瞻。” 第五百零三章 王妃的阴谋 乔洛染进府短短几个月,大半时间还都是深居浅出,以怀胎前几个月不稳为理由,不曾参与王府任何的家宴,所以见过的后院女子大多都是主动上门找茬的。 但是这个容姨娘身为王妃身边的狗腿,她却从未见过,也未曾在王妃身边见过,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既然如此,怎么往日不曾见过容姨娘?” 王府中最爱给她找茬的就是王妃了,这容姨娘怎么先前没有出现过? “王妃有所不知,先前容姨娘老父去世,她求了王妃的恩典,回去守了六个月的孝,这段时间才回到王府的。” “……这样啊。”出嫁女还需要回家守孝吗? 乔洛染对这些古代的宗族规矩并不太了解,但是眼前的女子愿意离府守孝六个月,至少是个孝顺的孩子,她心中对对方的印象分提高了一点点,缓缓地昂了昂下巴:“起来吧。” 但是乔洛染不知道,她和鹿茸短短几句话耽误了一下时间,在容姨娘心中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容姨娘身为王妃身边的得意人,第一次在除了王爷王妃以外的人面前跪那么久! 尤其是看着这气派的竹苑,光扫撒就有十来个下人…… 甚至旁边的丝丝炊烟意味着王爷恩典开了小厨房…… 容姨娘心中顿时仿佛被万千只蚂蚁同时啃咬,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又酸又涩。 王爷何曾如此偏爱过一个女子?! 这些年,王爷大半时间都呆在京城,偶尔回来也只是匆匆的看一两眼,后院里的姐妹们为了这极少数的恩宠,都快斗成了斗鸡眼。 谁知好不容易王爷回来愿意呆在封地了,竟然又从外面带回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狐媚子,不仅大着肚子,还几乎夺走了王爷所有的宠爱! 她先前只是听闻其她姐妹说道,没想到守孝回来一看,竟然比姐妹们所说的还要夸张。 这住院可是王爷夏日消暑的自住小院,从来没有说过分给后院哪一个人,她眼馋了许久,拜托王妃亲自去求,都没有为她求下来,哪知这女人一来,王爷竟然说给就给了! 容姨娘心中越想越是忿忿不平,脸色也变得狰狞了起来,一只手帕在手里拧的死紧,搅过来搅过去,只恨不得将其彻底揉成一团麻花。 她迟迟不开口,乔洛染渐渐没了耐心,眉头微挑:“容姨娘,我自从怀了孕,睡眠就浅,身边的这几个丫 头难免紧张些许,鹿鸣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对,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不过……我自己的丫头自己教训,就不劳容姨娘操心了。” 鹿鸣闻言,愤怒的从两个婆子手里挣扎了开来,满脸委屈的走到了乔洛染身边:“夫人,容姨娘一大清早门也不敲就闯入小院,奴婢再三说过了,夫人在休息,让容姨娘稍等,她怎么也不肯听,非要闯进房中,奴婢无奈之下才跟这些人起了争执的。” 乔洛染猜到也是如此,脸色半点都没有变化:“原来是这样,那便是误会一场,容姨娘想来有什么要紧事,才心中急切了一些罢,鹿鸣,你快去端两个凳子来,别让容姨娘一直在这院中站着。” 这话表面上是在为容姨娘开脱,实际是把鹿鸣摘了个干干净净,还彻底将人支开,甚至连房间都不让人进去,只说在院中坐下。 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坐在院子中间,是何等不雅的事情?容姨娘脸色一僵,总算从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中抽出了思绪,满脸难看的说道:“坐就不必了,我只是来通知乔夫人一件事。” “哦?”乔洛染觉得站着有些累,索性让鹿茸拖了把椅子 ,就这么坐在门口,“不知是何事情?” 容姨娘脸色又臭又僵:“王妃亲自下的命令,今晚端午宴的一切菜品,都交给乔夫人管理!” 管理端午宴的菜品? 这可是管家的活计,王妃竟然舍得交出来,还是给她?! 乔洛染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对劲,推脱道:“多谢王妃信任,但我这大着肚子,管事也不方便,也没什么打理菜品的经验,劳烦容姨娘帮我回绝了王妃吧。” 她一拒绝,容姨娘反而兴奋了起来,扭曲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王妃说了,乔夫人在后院位分只在她之下,当然有资格接触一部分后院的事,今晚的端午宴重要之极,王妃忙不过来,只能麻烦乔夫人了。” 这颇有几分强制性的意思,乔洛染收起脸上的笑容,静静地和容姨娘对视了一会儿:“我若是不想去呢。” 容姨娘呵呵一笑:“乔夫人,这件事王爷可是也知道并同意了的,夫人若是执意拒绝,是看不起我们王妃,还是王爷?” 那这就是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了。 乔洛染意外的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情绪,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王妃什么时 候放弃折腾她,她才会觉得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便拒绝王妃的美意了,这个活,我接了。” 乔洛染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缓缓的走下面前的台阶,直到走到容姨娘的面前,“除此之外,还劳烦容姨娘给我王妃带句话。” 明明面前的女子只比自己高上一点,可是仿佛有什么噬人的野兽站在面前,巨大的压迫感攻击者容姨娘敏感的神经。 一滴冷汗缓缓的从她的额角滑落:“你,你要说什么?” “有些东西到了我手上,就别想着拿回去了。” 乔洛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淡然的转过身,回到了房间。 关门之前,她还不忘转头吩咐:“容姨娘若是还没欣赏够我这小院的竹林,我就让鹿鸣给你搬把椅子过来,慢慢欣赏。” 她一眼就看出对方对小院竹林的渴望和嫉妒,满脸笑容的在容姨娘心上又插了一刀。 门啪嗒一声关上,隔绝了门外容姨娘满脸扭曲的表情。 鹿茸挥退了周围的几个下人,满脸担忧的转头对乔洛染说道:“夫人,这,这差事可不是那么好接的呀!” “为何如此说?” 第五百零四章 请假 鹿茸跺了跺脚:“夫人,您有所不知,王妃绝对不是心怀好意,有一分权,而是想要将您架在火上烤啊!” 她说到这里,下意识的压低了一些声音,拉着乔洛染走到屋内深处才继续说。 “这端午宴是晋州各地官大人前来拜见王爷最重要的节日,不仅晋州数得上名头的各位大人会来,各家夫人公子也都会带过来,不说别的,光着宴席上需要准备的饭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宴席招待用的食材和菜品,也必须是最新鲜最精美的,若是有哪一点做的不如意,丢的就是整个王府的脸,所以每年端午宴最重要的就是这桌上的菜品,王妃每年都要天不亮就开始准备,一直忙到傍晚,客人开始进场。” “可王妃今年准备让夫人办这个事,却又没有提前通知夫人,现在辰时都快过去了,夫人光是准备这么大量的食材就费劲的很,何况还要准备新鲜的菜品!” 鹿茸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写着焦急和无奈,“夫人有所不知,这王妃有几个方子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祖传方子,藏的最为严实,平日里只在各大宴席上出现过一两次,广 受好评弱势,今年没了这些方子……王妃的心也太毒了些,这是要逼夫人向她低头啊!” 乔洛染咋一听还没听懂,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 既然这个宴席代表了整个王府的脸面,那王妃也不敢拿如此重要的事出来折腾只为了整她,所以王妃多半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想逼着乔洛染过去向她低头而已。 这样既能折腾乔洛染,也不耽误王府的正事,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样想来,早上那个容姨娘的态度,估计也是故意那般嚣张,只为了刺激她一口答应下来,主动踏进这个圈套。 乔洛染想通了这些事情,心中的紧迫感一下子少了许多,甚至还带着几分玩味的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我说王妃怎么那么好心,愿意把如此重要的活计分给我。” 鹿茸着急的跺脚:“我的夫人啊,这会儿哪里是说笑的时候?我们快想些办法,实在不行就去找王爷吧……” “哪里到非要找他的地步了?若是就这么去向王爷求助,不正是和王妃低了头,指不定她背地里还要怎么贬低我等呢。” 乔洛染摇了摇头,心中突然想起了一心信任 她的善喜,眼中划过一抹痛色,又很快隐藏了下去,恢复成了先前的一脸淡然。 她来回慢悠悠的踱步,心里不断的计算着什么,最终站直了身体,转头对鹿茸说道:“走,我们去大厨房一趟。” 天气热了,即使以乔洛染的身体素质,走到大厨房的时候也出了一身的汗,好在有身后几个丫头,又是为她遮阳,又是为她扇风,才没有整个人热到中暑昏过去。 乔洛染没怎么来过大厨房,但是记人的本领不错,管事的那几个面孔心里大致都有个印象。 但是今日过来一瞧,除了领头的高管事在,另外几个有点印象的面孔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见到是大名鼎鼎的乔夫人来了,在场的下人们都乖乖的停下了手头的活,恭敬的行礼:“见过乔夫人,夫人吉祥。” “起来吧。”乔洛染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高管事,今日厨房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她一上来就点名要害,高管事猝不及防之下,露出了一点点慌张的表情,又很快恢复成了往日的憨厚:“回夫人,今日,今日是有几人请假。” “几人?呵呵。”乔洛染慢 悠悠地走进厨房,鹿茸紧张地跟在旁边,嘴里还不停地小声说道小心脚下。 乔洛染手往灶台不远处一伸,心里就大概有了个数,她虽然没有亲自下厨过几次,但是也见过云冥操作这些玩意,知道熄灭的火焰大概多久才会散尽余温。 “刘婆子不在也就算了,张石和杨领也不在吗?就算他们三个有事请假,那管柴火的和管灶台的那两个小厮,还有管白案的那两个师傅通通都请假了吗?” 高管事一听,惊讶的抬起了头。 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区区几面,这位乔夫人竟然将厨房的管事结构摸得一清二楚,甚至还将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了个七七八八! 心里再怎么翻江倒海,也是预料过可能会出现的场景,高管事迅速的低下头,故意结结巴巴的说道:“夫,夫人,他们,他们家中突发急事,所以才请假一日,王妃都已经准了。” 乔洛染冷笑:“便是连洗菜的丫鬟都少了十之七八,这些人难不成通通都请假了不成?高管事莫不是当我乔洛染好糊弄!” 这罪名高管事可不敢接,王妃和乔洛染他哪个都得罪不起,只好苦着脸说道 :“这这,这奴也不晓得,只知道的确都是请假走了……” 他索性来了个一推二五六,一问三不知,顶着一张憨厚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乔洛染在这里欺负人呢。 乔洛染看他这副样子,翻了个白眼:“高管事,今日可是端午宴,你难道就想拿这么点人去准备晚上如此大量宾客的菜品?若是时间到了还没有完成,王爷盛怒,我可保不了你。” 提起这个,高管事可半点都不慌,心中反而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夫人放心,虽然今日厨房人不多,但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只要夫人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开工!”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仿佛自己说的是实话一般,竟然半点都不担心,身为一个下人,搞砸了王府如此重要的端午宴。 乔洛染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看着面前的灶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冷场的有些久了,高管事心中难免有些揣揣不安,悄眯着抬起眼睛,想要偷偷打量乔洛染的反应。 谁知道,正对上乔洛染看过来的眼神! 高管事一慌,连忙又低下了头,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上方乔洛染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第五百零五章 魔高一丈 “既然人不够的话,那就算了。” 王妃不敢自信的再次喃喃自语了一遍,看着眼前的高管事。眉毛高高的挑起,“你确定,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高管事样子看起来比在乔洛染面前可老实多了,闻言乖乖的点了点头:“乔夫人听到老奴说大多数人都请假离开,以后只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他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要迎来一顿狂风暴雨似的咒骂和数个时辰不停歇的干活,谁知道对方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转身走了。 这感觉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让人浑身都不得劲。 “这不可能啊,那个女人难道不知道端午宴的重要性……”王妃百思不得其解,“可就算她不知道,她身边的丫鬟可都知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家主子自暴自弃?” 她想了半天都没想通,所幸一摆手不想了,“你先回去吧,菜品按去年的来,今年来的人估计会少一些,你按照去年的分量减少一些。” “是。”高管事老老实实的应答,又忍不住抬头追问了一句,“那乔夫人那边……” “不管他,要是最后在王爷面前交不出满意的答卷, 丢脸的可不是我,而且……本王妃还能成功救场,不仅在王爷面前将她的脸面踩在底下,还能赚一个缜密细心的好名声。” 王妃越想越是心里美滋滋,幻想着晚上乔洛染丢进脸面的场景,心情愉悦的甚至快要哼起小调,反而巴不得乔洛染不重视这个事情了。 另一边,乔洛染几人已经慢悠悠的走回竹苑了。 在大厨房鹿鸣还不敢外露太明显的情绪,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她顿时满脸的焦急:“夫人,这可怎么办?怎么这么不巧,今日大厨房竟然这么多人请假!” “你还真信他们是请假啊。”乔洛染似笑非笑,“大厨房里不仅人数寥寥,平日里堆满了满屋的厨具,调料也都不见了,这群人请假,难道还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不成?” 鹿鸣满脸懵懂:“啊?好像是……” “你看到后屋那边起的炊烟没有?我敢保证这群请假的人全部都在后面偷摸着赶工呢。” 乔洛染慢悠悠的来到熟悉的凉亭,一边给自己扇着风,一边听着沙沙作响的竹叶声,心情很是不错。 但是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心情可就差劲极了。 鹿鸣一听,气得撸起袖子就想要 往外冲:“这群欺上瞒下的混蛋,当我们夫人是谁呢?竟然敢如此敷衍夫人,看奴婢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鹿茸其实心中也隐隐有所猜测,被乔洛染这么一肯定,也气得咬牙切齿:“好一群小人作怪,肯定是王妃的命令!故意如此欺瞒夫人,好让夫人无人可用,没有办法按时完成端午宴的菜品!” “是啊,的确是一条毒计。”乔洛染笑眯眯的夸赞道,脸上还难得露出了几分赞许,“以往瞧她用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今日竟然也晓得用脑子了。” 这一环扣一环的,她早上入套的时候竟然都没有意识到,后面还有这么多后招。 乔洛染的夸赞还真是真心的,这对手出招难得算得上用了点智商,她也很欣慰,不然老是同智X一样的人过招,岂不是显得她自己也很智X? “王妃!”鹿鸣可不知道自家夫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着急的团团转,“我们可不能就这样干看着,要不,要不,我们去找王爷?” 她心目中,自家王爷就是万能的,肯定有办法解决王妃的刁难。 鹿茸却有些悲观:“若是去找了王爷,就相当于让王爷解决夫 人捅出的篓子,固然解决了一时的困境,王妃对夫人的印象说不定也会变差,岂不是又进了王妃的圈套?不妥不妥。” “这也不妥,那也不妥,那你说,可还有别的办法?难不成真的像王妃低头吗?” “我又没有这么说,你何必对夫人大呼小叫。” “我,我何曾对夫人大呼小叫,我还不是担心夫人!” “好了!”乔洛染被吵得有些头疼,这会儿外敌还没有解决,自家人却开始先内讧了起来。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个着急什么?谁说我没有办法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两个丫鬟都激动地看了过来,异口同声的询问:“夫人有什么办法?” 乔洛染却又闭口不语了,只是神秘的一笑,看着竹林冒出来的青青竹笋,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 “听说,这才冒出尖尖头的竹笋最嫩了……” 十来个负责打扫和收拾卫生的洒扫丫鬟突然被聚集了起来,一人手里塞了一个小锄头,满脸茫然的走进了竹林。 新来的一个小丫头叫,春喜,年纪才十二三,属于这一批里面年纪最小的了,长相白白嫩嫩,微微一笑能甜到人心坎去,乔洛染的 人都免不了多照顾她几分。 此时,她亦步亦趋的跟在鹿茸后面,满脸的好奇:“鹿茸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鹿茸心中也充满了疑惑不解,但是面对年纪比自己小许多的妹妹半分都不会展露出来:“是夫人下的命令,去竹林里面挖新鲜的竹笋。” “夫人喜欢吃竹笋吗?”春喜眨了眨眼睛,疑惑的歪着头,“这个东西我吃过,又苦又涩,不好吃的。” 竹笋作为一道经久不衰的食材,早就被广大的古代人民搬上了餐桌,但是现在距离人们发现竹笋能吃的时间并没有多久,竹笋多半都是长了快一个手掌高了才被人挖出来,味道又苦又涩还难嚼,只有家里最贫困的人家才会进林子里面找竹笋吃。 鹿茸也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小时候也吃过竹笋,知道这玩意不怎么好吃,心中也充满了不解。 但是与春喜不同的是,她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出来,闻言也只是脸色淡淡:“夫人的命令好好完成就是了,不要多言。” 她的脸一拉,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鹿茸姐姐好像有点不高兴,春喜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是,便不再多言了。 第五百零六章 偶遇白文斌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下人们几乎将这片不算大的竹林淘了个遍,挖出了数百斤的竹笋出来。 乔洛染站在堆成小山的竹笋面前,指挥着鹿鸣一个一个挑:“这个不行,有点大了,扔了吧,这个……看着还行,先放到一边,如果不够用的话就用它……诶,这个好,这个留着……” 挑挑拣拣了一百来斤的竹笋出来,乔洛染才站起身,捶了捶腰,“行了,差不多够了,把这些挑出来的都送到我们的小厨房去,洗干净剥皮备用。” 这也需要好半天的功夫,趁着一行人洗菜的功夫,乔洛染叫上自己身边两个丫鬟,抬脚往外面走去:“走,我们去帐房。” 正中午的太阳大,乔洛染平日里从来都不会挑这个时间去外面,今日实在被晒得有些难受。 鹿鸣给她打着伞,三人还是尽量往阴凉处走,谁知迎面就碰上了一脸趾高气扬的容姨娘。 容姨娘一见到乔洛染,脚步一顿,脸上忽然谄媚地笑了起来:“哎呦,这不是乔姐姐吗?这么大的太阳,乔姐姐是要往哪里去?” “姨娘太客气了,我们之间也没有那么熟悉。”乔洛染也不回答,只是 摆着架势往那里一站,斜眼看着容姨娘。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容姨娘咬着牙,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不等乔洛染准起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妹妹也是路过,没想到偶遇了姐姐,一时心中有些激动,姐姐不要见怪啊。” 她住的小院就在王妃旁边,距离乔洛染的竹苑隔着老远,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去什么地方才能路过到这里来。 乔洛染懒得跟她计较,只是淡淡的说道:“容姨娘年轻气盛,有些礼仪难免学不好,在我这面前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可不要丢了王爷的脸面。” 容姨娘年轻气盛?容姨娘比乔洛染还要大上七八岁呢! 这两句话简直就是在啪啪的抽容姨娘的脸,但是想到王妃的命令,她还是咬牙忍了,只当做没听懂,继续笑嘻嘻的说道:“姐姐教训的是。” “嗯。” 乔洛染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搭着鹿茸的手继续慢悠悠的向着帐房走,谁知这容姨娘跟个牛皮糖一样,称在她的身边不肯走了。 “这会儿太阳可最大了,姐姐这是要去哪?”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太阳既然这么大,容姨娘还是找个阴凉地歇着吧 。” 容姨娘只当没听见:“我这也是担心姐姐嘛,姐姐肚子里可还怀着两个,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向王爷王妃交代?” “……”乔洛染暂停了脚步,转头微微一笑,“容姨娘若是继续跟着,我这肚子可就说不好有什么闪失了。” 容姨娘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乔洛染肚子里这两个种可是王爷的心头好,谁不知道王爷亲自下命令,一旦发现有人敢残害乔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直接一百棍打死为止,家人也要一起陪葬? 两人这么一路走着,万一这两个种出点什么损失,她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容姨娘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可是没有打听出来乔洛染究竟要做什么,又有些不甘心,只好僵着脸说道:“我我就是想问问姐姐要去哪里,我好让人护送姐姐过去……” “我看旁人哪有你来的热心,不如妹妹亲自护送我过去,我也能放心许多。”乔洛染展颜一笑。 这容姨娘怎么可能会答应? 她尴尬的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这……我还有点事,姐姐快去吧,妹妹先告退了。” 话一说完,容姨娘就脚步匆 匆的离开,直到看着人消失在转角,乔洛染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继续走吧。” 鹿鸣恶声恶气:“肯定是王妃派来打探情况的!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呢?” “何必在意她,王妃手下的一条狗罢了。”乔洛染轻描淡写。 三人一路来到了账房,恰巧南泽溪身边的白文斌也在,乔洛染一见到此人,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白大人,好久不见啊!” 旁人不知道她的身份,白文斌却是一清二楚,身为南泽溪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对南泽溪的心思也有几分了解,但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王爷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他是极为不赞同此事的,见到正主脸色难免有些尴尬。 “王……夫人,近来如何?” “托你们的福,我好得很,就是这心里难受的紧。”乔洛染阴阳怪气,随便寻了把椅子坐下。 “那……属下去寻一大夫,为夫人开个药方?” “这倒不必,只要你们家王爷愿意让我回去,我这心病自然不药而愈。” 这话白文斌不敢接,更不敢展开了说,旁边还有帐篷的管事在呢。 他只好尴尬的笑了两声,僵硬的转移了话题:“夫人 来账房,可是有什么要事,有没有属下能帮上忙的?” 乔洛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过多为难,只是张口吩咐:“我要一百来个瓷碗,带盖带盘,大小巴掌大就行了,重点是一定要做工精美,胎质细腻,下午之前送到我的小院。” 白文斌问都没有问她要做什么,满口答应了下来,当场对着一旁的管事吩咐好,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账房,看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不过,白文斌一走,在场的人看乔洛染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以前大家只知道乔夫人最受王爷的宠爱,却没有想到,连王爷手底下最为信任的白大人,在乔夫人面前都只有低声下气的份! 这可不是光光宠爱能带来的分量,在场的下人们心中都默默地揣测起来乔洛染的来历,表面上只是表现得更加恭敬。 能不恭敬吗?白文斌白大人在悄夫人面前都只有低声下气的份! 事情圆满的解决,乔洛染和管事具体交代了一下东西的具体样式和送去小院的时间,就被帐房的管事恭恭敬敬的送出账房。 她也没有想到会如此的顺利,都做好和帐房扯皮的准备了。 第五百零七章 高汤 乔洛染前脚刚离开账房,后脚容姨娘就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 账房章管事的儿媳妇是王妃的远房亲戚,两人也算有个面子情,容姨娘开口直接了当的问道:“乔夫人刚才是不是来了账房?” 原来她表面上匆匆离开,其实只是躲在了转角处,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乔洛染后面。 只是怕被乔洛染发现,她一直等到乔洛染离开,才走进帐房。 章管事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好半天,最后只是一脸无辜的笑了笑:“容姨娘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懂。” 他竟然打算装傻,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容姨娘可是亲眼看见乔洛染进出账房的,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章管事!别忘了,你可是王妃的人!” 章管事闻言,一张老脸立马严肃起来:“容姨娘此话不妥,老奴是王爷的人,一心忠诚于王府。”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一个管事的儿子能娶到王妃的远房亲戚,肯定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容姨娘还从来没有被这老货这般敷衍过,顿时气得冷笑连连:“好好好,我这就去禀告王妃,你可不要忘了你现在说的话!” “姨娘说什么,老奴听不懂 ,老奴的话也没有任何问题。”章管事一脸正义凛然。 “……你给我等着!”容姨娘被气跑了,她到底只是个姨娘,在王爷心中说不定还没有管账的管事重要,章管事不肯配合,她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只有王妃出手才行。 章管事看着跑远的容姨娘,耸了耸肩。 旁边的小厮是他的外甥,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舅舅,这容姨娘可是王妃身边最信任的人,我们这般得罪了她,王妃不会生气吗?” “谁说我们得罪了她就是得罪王妃。”章管事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去就会变个味道,而且就一个儿媳妇,就想让我投诚?想的倒是美。” “你且等着吧,我看着王府后院快要变天了——” 章管事心中清楚着呢。 自己可是管账的人,小事上偏向王妃那也就算了,若是真的处处偏向王妃,王爷肯定要拿他开刀。 那位乔夫人敢这般和王爷身边的白大人说话,白大人也不见生气,说明这位乔夫人的来历和王爷之间的关系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 这后院两位大人物之间的纠葛,他还是少参与为妙,得 罪了哪边可都不好。 章管事伸了个懒腰:“行了,干活!乔夫人吩咐的一百个瓷碗现做可来不及了,还要赶紧派人去买……” 乔洛染可不知道她走之后帐房发生的小小纠葛。 她的确察觉到了有人若有若无的缀在后面,不过,她的心中并没有太过在意。 左右不过是王妃派来打探情况的人罢了,就算拦住了这一个,后面估计也还有一百个等着她。 索性就让人跟着,反正也猜不出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别说王妃了,就是乔洛染身边的鹿茸和鹿鸣也满头的雾水,不知道自家夫人究竟在捣鼓些什么。 鹿茸尚且沉得住气,鹿鸣就没那么好的耐性了,一回到自家的竹苑,就迫不及待的叽叽喳喳问道:“夫人,我们这是要做什么?瓷碗大厨房就有,为什么还要派人出去买?” 乔洛染笑了笑,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大厨房连人都不肯出,又怎么可能会好好的完成我的吩咐,还不如帐房靠谱。” 这个的确如此,鹿鸣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可还是想不明白,要这一百个瓷碗做什么。 “夫人难道是准备今天晚上的端午宴吗?可是光一百 个碗也不够呀……” “足够了。” 乔洛染神秘的眨了眨眼,转身向着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的笋都已经剥好洗净了,按照乔洛染先前留下的命令切块盛在一边,剩下需要用的食材也都按照她的吩咐一一准备好,放在一边待用。 南泽溪送来的两个厨师看着满满一大堆的食材,颇有些无从下手的无措感。 乔洛染走进厨房的时候,,两人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恭敬的冲了过来:“见过夫人!” “嗯,准备的不错。”乔洛染看着满满一大桌的材料满意的点了点头,“金师傅可有熬汤的经验?” “夫人想要什么汤?小的最擅长老鸽汤,喝过的人都赞口不绝。”金师傅就是两人之间擅长做红案的,熬汤自然再拿手不过。 “下次有机会再尝试吧,金师傅可曾听说过……高汤?” “高汤?” “不错,以各种鲜鸡鲜鸭熬出来的一锅浓汤,熬出鸡鸭一身精华,成汤清澈透亮,一口下去,浓香鲜甜,单喝都无比美味。” 乔洛染自己虽然不怎么擅长做饭,但是网上的美食视频可没少看,说起理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金师傅哪里 听说过如此神奇的汤?整个人一愣一愣的,语气还有些不敢置信:“这……真有这么神奇的汤?” 看了一眼乔洛染的纤纤玉指,他心中更怀疑了。 乔洛染知道光说不足以让眼前两个师傅信服,轻轻一笑,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取一个大锅来。” 好在前两天南泽溪送来的一应厨具十分俱全,丫鬟很快搬着巨大的过气喘吁吁的跑来。 锅往照台上一放,发出哐啷的声音,两位厨师都从未用如此大的锅做过菜,手足无措地对视了一眼:“夫,夫人,小的需要做些什么?” 乔洛染站的有些累了,叫人搬来一个椅子坐在了门口。 “这鸡是刚杀的?” “回夫人,是的,这鸡刚刚宰杀,还不足一刻钟。” 乔洛染点点头:“那就行了,锅里面倒些油,将这鸡切成大块煸炒一下,两面出现淡黄色就行。” “……是。”这是要做什么?炒鸡吗?可是这鸡切成这么大块,又只是炒至两面淡黄,吃起来可腥臊的很啊! 金师傅内心不停的冒着疑问,可也不敢拒绝乔洛染的吩咐,只好硬着头皮走到灶台边,按照乔洛染所说的操作了起来。 第五百零八章 夫人究竟要做什么 灶台的烟一下就冒了起来。 乔洛染坐的离灶台有点远,看不清锅里的情形,只好站起身往灶台走去。 鹿茸心中的雷达顿时响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夫人,您还怀着身孕呢!这烟要是把您熏着可怎么办?” “一点烟而已,不碍事。”乔洛染不容分说的绕过了自家丫鬟,走到锅旁,看着金师傅操作。 不得不说,能被南泽溪送来,金师傅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先前虽然动作犹犹豫豫,但是一旦开始动手,便能看出手下功夫十分熟练,按着乔洛染先前的吩咐一丝不苟的进行,没出一点差错。 火烧的旺,鸡没一会儿就炒的两面淡黄,乔洛染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旁边的烧火丫鬟:“撤些柴出来。” “是。” 古代的厨房可没有现代的智能火候调节,只能通过撤柴来调小火候。 看着锅里的油不再冒泡了,乔洛染又让人端来了几盆开水倒进了锅里,接着盖上了盖子:“小火吊半个时辰,然后再叫我。” 金师傅百思不得其解:“夫人,这,这汤煮出来能好喝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乔洛染懒得多解释, 转过身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小睡一会儿。 今天走了太多的路,可把她给累坏了。 只剩下一溜的下人们满脸疑问。 这又是鸡又是笋的,夫人……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夫人,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呀?”房内鹿茸也憋不住了,还是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说是做晚上的晚宴,这么点食材又显然不够,但如果不是做晚上的晚宴,为什么又要辛辛苦苦的挖笋和烧汤呢? 鹿茸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想起早上容姨娘的刁难,忍不住露出了着急的表情:“夫人,现在离端午宴开始只剩三个时辰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急什么。”比起鹿茸的焦急,乔洛染就淡定多了,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泡茶。 “奴婢能不急吗?现在咱们开始做也来不及了,就是去这晋城各大酒楼订,也都来不及了。” “谁说要出去订。”乔洛染挑了挑眉,“而且不需要咱们做,这晚上的饭菜自然有人做。” “啊?”鹿鸣惊讶的张开了嘴,“是谁在帮我们做?” “到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再问,乔洛染却什么都不肯说了,任由两个丫鬟抓痒挠腮 ,自己躺在软榻上,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直到半个时辰后,鹿茸小心翼翼的叫醒了她:“夫人,厨房的汤烧好了。” 这是乔洛染吩咐的,半个时辰一到,就要叫醒她,不然以平时的习惯,鹿茸决计不会在自家夫人熟睡的时候上前打扰。 “唔……这么快。”乔洛染今天走的有些累了,睡得也比平时久了一些,艰难的坐起身,“扶我去看看。” 鹿茸小心翼翼的替她挽好头发,语气心疼不已:“既然晚宴有人做,夫人又何必再动手干这些粗活。” “因为别人做的都不是我做的。”乔洛染洗了个脸,人精神了许多,“而且一个人做的好不好?并不是看她做了多少,而是看她拿出的东西是否能让人记住。” “走吧,我也没有怎么动手,站在灶台旁边指挥两句而已。” 刚踏进厨房,一股浓浓的香味就钻进了鼻子里,金师傅一脸崇拜地走了过来:“夫人,这就是高汤吗?闻起来的确上佳!” “还没好呢。”乔洛染走过去打开锅盖,一时间,屋内飘着的香味更加浓烈了,旁边的下人们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只有乔洛染面不改 色,吩咐一旁的烧火丫鬟:“加柴。” 柴火刚丢进去,火一瞬间就旺了起来,没一会儿,锅里的汤咕噜咕噜的冒起了泡泡,变成了浓郁的奶白色。 乔洛染拿起旁边的勺舀了一小口尝了一下,虽然没有加任何的调味料,但也能喝出其中的鲜味。 真正上好的高汤可能需要熬一晚上,不过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用了一些快速制作浓汤的办法,虽然比不上上好的高汤,但做到这个程度也不错了。 “可以了。”乔洛染满意的点点头,“来人,把这锅汤先端下去放到一边备用,再拿一口新的大锅过来。” 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走了上来,将巨大的锅端到了一边,金师傅见状,忍不住有些着急:“夫人,这,这汤多好啊,还需要做些其他什么?” “这汤不错,又不是我的成品菜。”乔洛染无语的看了一眼金师傅,“别说了,快来帮我的忙。” 切好的笋在开水里面焯一下捞出,备好的咸肉和鸡肉同样放在水里面焯一下,平铺在笋块的上方,最后加入葱,姜等调味料,倒入熬好的高汤,小火慢炖。 其实用五花肉是最好的,但是 这古代的猪还没有系统的养殖,猪圈还养在茅厕的下方,猪肉吃起来又腥又柴,是贵人们永远都不会碰的肉类,牛肉也不错,但吃牛肉在古代可是触犯律法的。 所以乔洛染思来想去,最后选择换成鸡肉,好在鸡肉本身足够细嫩,不需要其它的腌制方法口感就很不错了。 至于咸肉,是腌制好的鹿肉,因为已经抹了大量的盐和其他香料腌制,几乎快吃不出原本的味道和口感了。 她这么一番指挥,落在别人眼里,就十分奇怪了。 金师傅在拿开水焯笋和肉的时候,就忍不住开口询问:“夫人,这样食物提前煮熟,口感会变差的。” 这里的人可不讲究炒之前或者闷之前要先进开水里焯一下,食物切好,顶多拿葱姜去去腥味,可不会再有其他多余的操作。 “只是稍微煮一下,又没有煮透,不仅不会影响口感,还会去掉笋和肉其中的涩味。”乔洛染不容置疑的摇了摇头,“按我说的继续做。” 金师傅听的差点怀疑人生。 他从未见过,甚至听闻过类似的做法,这样做出来真的好吃吗?夫人可别浪费了那一锅熬出来的浓汤! 第五百零九章 腌笃鲜 可惜心中再怎么不舍,金师傅也只是一个厨师,最后只能含泪忍痛在乔洛染的吩咐下,将那一锅浓浓的高汤一滴不剩的倒进了装笋和肉的锅里。 直到看见锅盖盖上,留下旁边一个空空如也的大锅,金师傅忍不住呜咽一声,捂着脸跑走了。 “?”乔洛染莫名其妙。 不过后面也不需要厨师来操作了,她看着面前的锅,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没错,她做的就是后世的经典名菜,腌笃鲜! 这道菜号称春天的味道,属于徽菜中的代表菜,口味咸鲜,汤白汁浓,鲜味浓厚,想当年,左宗棠吃过都赞不绝口,留下了名流千古的传说。 虽然不知道传说是真是假,但是乔洛染本人吃过的却是肉质酥烂,笋香脆嫩,是她这个不讲究伙食的人也记忆犹新的一道美味了。 所以她后来还特意网上查了一下这道菜的做法,可惜直到穿越之前,都没有实践过。 也不知道在这古代做出来的盗版味道怎么样。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吩咐旁边的丫鬟看好火候,转身向着前院走去。 章管事一踏进竹苑,首先闻到的就是一股十分鲜浓的味道。 这是徽菜的特点,突出的就 是一个色香味俱全,香气霸道,放在桌上,不敢说是最靓的仔,但一定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波。 这味道也太香了吧!章管事差点寻着味道去了,还是身后的外甥拉住了他:“舅舅,夫人来了。” 章管事一抬头,就见到乔洛染似笑非笑地站在他的面前,顿时老脸一红,蹲下身行礼:“见过夫人。” “管事请起吧。”乔洛染只当没看见对方先前的举动,笑意盈盈地说道,“可是我那一百多个碗准备好了?” “是,是,小的马不停蹄跑遍了晋城各大店铺,为夫人买齐了这一百个一模一样的瓷碗,保证每个都精美无暇。” 他侧开身,露出了背后扛着两个大箱子的几个下人。 乔洛染走过去一看,的确小巧玲珑,色白如玉,敲声如磬,是上好的瓷器,碗身还挂着滴滴的水珠,显然是洗干净送过来的。 她满意的放下手中的瓷碗:“管事有心了。” “夫人客气,客气,都是小的应该做的。”章管事憨厚一笑。 这个节骨点上过来账房要那么多的碗,肯定就是为晚上端午宴准备的,虽然不知道夫人为什么只要这么点碗,但是一些其他的事,他还是能做 的。 早上闹的那一波章管事隐隐有所耳闻,本来并不想掺和进去,可是想到白文斌对待眼前的乔夫人的态度,他还是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乔夫人,今晚上晋州州牧和刺史都会来,王爷……十分看重今日的聚会,不容许有一丝差错。” “是这样吗?”那更好了,“多谢管事提点,我记住了。” 章管事看着眼前人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只好行礼告退:“小的先告退了。” 这回他可真的没说慌,王爷现在本来就处境尴尬,新皇对晋州虎视眈眈,王爷也缩在封地不敢回京城,前段时间的离开,正是为了拉拢晋州刺史和州牧,一旦今天晚上出了任何差错,想必就算乔夫人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再高,恐怕王爷都要怒火膨胀…… 算了算了,后院的争斗和他一个管账的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已经卖了个好,乔夫人势必要记他这个情。 章管事想到这里,脚步轻快的回到了帐房。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王府到处都挂上了灯笼,前院也传来了热闹的声音,乔洛染在自家小院没坐多久,就收到了南泽溪派人来接她去前院的消息。 她为了此刻已 经准备许久,不紧不缓的站起身,转头吩咐一旁的青青:“等我的消息。” 青青点头:“是。” 前院已经到了大量的宾客,因为单人单桌的缘故,男人和女眷并没有彻底分开,只是未出阁的闺女都统一在屏风后面。 乔洛染到的时候,在场的人基本上已经到齐了,忍不住纷纷伸头来看这个王爷新上任的新头好“乔夫人”。 王妃看着刚才还跟自己聊的正欢的州牧夫人也转头往门口望去,忍不住气得拧了拧手中的帕子,偏脸上还要维持得体的微笑:“这是乔夫人,才进府半年,怀胎五个月了。” “乔夫人?”州牧夫人听说过王爷新来了一个宠爱有加的姨娘,但是不知道具体情况,闻言忍不住蹙眉,“这纳进府的妾室,有什么资格称夫人?王爷也太荒唐了一些!” 王妃差点拍着大腿跟着来一句“可不是吗”,但是脑中的理智还是拉住了她,只是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王爷疼爱,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多加照看一二,等王爷的新鲜感过去。” “玉福,你这脾气也太好了一些。”州牧夫人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左右不过一个妾,惹你心烦了,卖 出去就是了,王爷还能为了一个妾,落了你王妃的面子不成?” 他就是能! 王妃想到自己和王爷因为乔洛染闹过的矛盾,只觉得喉咙都犯上了腥甜,可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维持自己王妃的体面。 “杜夫人说的是,但是王爷也不过多宠爱了几分,加上这人肚子里还怀着王爷的孩子,我也就多容让几分。” 这有一部分也是她的真实想法,等到这个女人生孩子……哼哼。 让一个女人悄无声息的死在产房,不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吗? 两人说话间,乔洛染已经走到了前厅的正中间,缓缓行礼:“妾身见过王爷,见过各位大人。” 在场的多是地方官员,从未到过京城,也不曾见过宥王妃,所以南泽溪才放心的让她出来参加端午宴。 看着一身盛装打扮的乔洛染,南泽溪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艳,主动从自己的座位起身走了下来:“洛染多礼了,快坐到我身边来吧。”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寂静。 就连王妃都只是做在王爷的左下手,一个妾室竟然被王爷主动邀请坐在身边?!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都向着泽王妃看了过去。 第五百一十章 端午宴开始 众目睽睽之下,泽王妃的笑彻底挂不住了,声音也变得格外严肃:“王爷 就是喜欢说笑,乔夫人最是懂礼的人,怎么可能干这如此不守规矩之事?” 这话说的格外重了,简直就差指着乔洛染鼻子骂,一旦坐过去就是不守规矩的无礼之辈。 而这话又不算重,从礼仪上来说,以她现在的“妾室”地位,的确是不应该坐上去。 视线焦点一时间又聚集在了乔洛染身上,各家夫人们的惊异和不喜,各家男人们的兴致勃勃……所有人都在等乔洛染的反应。 南泽溪也在等她的反应。 乔洛染站在前厅的正中央,却仿佛是舞台上孤独的话剧人,无边无际的寂寥包围住了她。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无边的思念起那个人来—— 要是他在,一定不会让她陷入这个尴尬的境地。 胃里忽然一阵翻涌,乔洛染用手帕捂着嘴,哇的一声干呕了一下。 “洛染!”南泽溪一惊,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飞奔向前扶住了乔洛染,“没事吧?!” 乔洛染虚弱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妾身没事,许是下午出门晒了会儿太阳,所以才有些难 受。” 南泽溪紧张坏了:“有事让下人出门跑一趟不就行了,何必你亲自出门。” “我也躺了有那么久了……想出去活动活动……” 两人说话的功夫,乔洛染已经被南泽溪扶着坐在了自己身边:“你身子弱,还是在我身边我多看顾着一些为妙。” “这怎么合规矩,王妃给妾身准备了座位……”乔洛染苍白着一张小脸,惶恐地想要站起身,被南泽溪不容分说地按了回去。 “在王府,我就是规矩。” 乔洛染拒绝不能,只好对着王妃露出了一个歉意地微笑:你看,不是我不拒绝,是王爷不让我拒绝的。 这个笑容落在王妃眼里,简直就是挑衅! 她怎么也想不到如此进退两难的选择竟然被这个贱人装孕吐的法子给躲过去了,气的差点冲上去撕烂那贱人虚伪的脸! 可是听着耳边纷纷杂杂的议论声,对上南泽溪警告的眼神,王妃抽搐了一下嘴角,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 “原来妹妹是身体不适,早知如此,就不邀请妹妹走这一遭了,还不如在房中多歇息歇息。” “王妃说的是,要不是王爷亲自派人来邀请的,我就躲个 懒不来了。” 这是在跟王妃强调,乔洛染是王爷邀请的人! 王妃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乔洛染看着王妃气的发苦的脸,内心暗爽,只觉得自己突然无师自通了白莲花的高级段位,脸上的笑容更加楚楚可怜了三分,配上她这一张本身就惹人怜的脸蛋,更是人比月色美三分。 起码南泽溪就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把乔洛染叫到身边来是为了什么。 “诸位同僚,乔氏是我南某新娶的夫人,贤良淑德,聪慧过人,当日过门的时候急切了一些,没有好好办个婚事,今日就麻烦在坐各位做个见证,乔氏以平夫人之位嫁进王府,一应待遇与王妃平齐!” 说到这,南泽溪兴致来了,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 总算……总算将人娶进府了! 有了名分,还有了这么多人的见证,洛染哪怕一时忘不掉那个人,心中肯定也会有所触动吧? 南泽溪很自信,时间一长,他一定会让乔洛染忘记那个人的存在! 乔洛染有没有触动尚且不说,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惊到了。 这这这,这可是平夫人啊!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竟然被抬为平夫人和王妃平起平坐! 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在场的夫人们偷偷的交换着眼神,心中猜测五皇子的打算。 当着这么多官员属下的面,亲自开口抬这位乔夫人的轿子,难不成是想将她推到人前?王爷最近可是对王妃有什么不满,还是……对王妃身后的孙家有什么意见? 平夫人名义上和正室平起平坐,实际却还是要低上一头,王爷偏偏还要强调乔夫人和王妃的待遇平齐…… 一时间厅内眼神乱飞,众人心中纷纷有了不同的猜测,但相同的是,大家都默认了一点。 以后对这位乔夫人,可要恭敬着一些了! 在场大多数人都收回了聚集在乔洛染身上的目光,让她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心里也放松了一些。 没办法,这些眼神大多数都带着恶意,刺激的她坐立不安,恨不得把鞋里的匕首拿出来握着。 虽然这南泽溪不怀好意,但是至少帮她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乔洛染看了一眼南泽溪,正对上对方看来的目光,连忙装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避开尴尬的四目相对。 可惜,这一幕放在王妃眼里, 那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好一对气质翩翩的璧人。 而她这个正牌王妃,只能坐在两人的下座,看着王爷和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打情骂俏! 想起刚才王爷的话,她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一个,一个妾室和她平起平坐?王爷究竟把她王妃的脸面,孙家的脸面放到何处! 察觉到连身边的州牧夫人都若有若无的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王妃脸一黑,彻底绷不住地站起了身:“王爷!” “嗯?”南泽溪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王妃有何话要说?” 王妃浑身一寒,想起南泽溪的手段,鼓起的勇气像个戳破的气球一般迅速扁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最后将满肚子的质问吞回了口中,勉强扯动嘴角:“妾,妾身只是想提醒王爷,时间差不多到了,该开宴了。” 南泽溪收回目光,声音很快传遍了整个大厅:“好了,今日庆祝端午,不说别的了,本王宣布,正式开宴!”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乐队连忙开始奏乐,一群穿着清凉的美人们也鱼贯而入,灿烂地笑着起舞。 只是……舞都跳到快过半了,这端午宴的菜,却迟迟未上。 第五百一十一章 晚宴来迟 南泽溪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很快发现了今日端午宴的小小异常。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被王妃交给了乔洛染处理,皱了皱眉,唤来身边的小厮过去和王妃提醒一声。 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菜上晚了,或许是有别的事情耽搁了。 与南泽溪不同的的是,王妃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心底的兴奋了。 在刚发现菜还没上的时候,她还思量着是不是乔洛染并不知道适宜的上菜时间,谁知一直都等到这个点了菜都还没有上,这已经可以充分说明,晚宴的菜肴乔洛染根本没有准备! 南泽溪的小厮刚在她耳边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回答:“今日的晚宴是由乔夫人准备的,妾身不知具体情况如何啊!” 有意无意的,她的声音放大了几分,就连奏乐声都盖了过去,全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南泽溪眉头一瞬间就皱了起来,不满地看了过去:“王妃,噤声。” 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更是刺激的王妃心生不满,干脆站起身,又加大了几分音量:“王爷,妾身可没有胡言乱语,今日一早我就跟乔夫人商量,将今日晚宴上菜的事交给了乔夫人,乔夫人也 答应的明明白白,但是到现在菜都还没有上,妾身也一肚子的疑惑是怎么回事呢!” 她心中充满了发泄的爽快,意有所指的看向了乔洛染:“妹妹,今夜各位大人可都看着呢,你不会是根本没有准备吧——” 顿时,现场一片哄然! 男人们尚且看不明白,只是讨论着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上菜的问题,各家夫人们却是心中清清楚楚,这是卷进王府后宅的争斗了。 王妃的娘家孙家也有人过来,是王妃的二嫂孙吴氏,也不知是没看明白,还是有意为王妃撑腰,阴阳怪气的开了口:“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我说王妃殿下您也是的,怎么能让如此愚昧之人掌管重要之事。” 王妃露出了个委屈的表情:“乔妹妹平日在府里对所有事都热情又上心,我今日也是忙的不行了,这才想着让妹妹帮帮忙,没想到……” 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暗指乔洛染平日里就染指后府的管家权! 奏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停了下来,跳舞的舞娘们也瑟瑟发抖地退到了两边。 乔洛染身边的丫鬟气得握紧了拳头:“王妃简直就是胡说!怎么能如此……” “ 小点声。”乔洛染脸上的笑容未变,嘴唇都没有张开,声音却清楚地传进了自家丫鬟耳朵里,“且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 王妃在外一贯是比较强硬的形象,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先是被王爷宣布来了个与自己平齐的妾室,接着又是被污蔑晚宴准备不佳的事情,委屈的眼眶都红了,看上去可怜极了。 至少这样子骗到了一堆比较单纯的人。 州牧夫人的女儿已经出嫁了,就坐在州牧夫人的旁边,看见这情况忍不住靠在自己母亲耳边悄悄的说:“娘,这姓乔的夫人好生嚣张啊,竟然在釜中就敢跟王妃争管家权,偏偏做的还不好,真是恶人有恶报。” 她的夫君在她嫁过去还没多久就纳了三四房美貌小妾,只是看在她的娘家面子上,必须尊重她而已,所以她最看不惯这些嚣张跋扈的妾室。 “傻孩子,别乱说,多看少动口。”州牧夫人隐隐责怪了一句,就不言了。 她不是自家刚嫁人的女儿,这种事情看得多了,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最简单的一点,这种后宅争斗多半都是各家阴私,顶多回后院自己悄悄解决,谁家会在宴会上当 众闹开来? 王妃故意这样说,又作出委屈的姿态,无非就是逼迫王爷为了王府的脸面,给出一个她满意的结果而已。 州牧夫人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悄悄的离王妃远了一些。 真是短视的女人,这种事情闹到明面上来,她以为损的是谁的脸面?是王爷的脸!别人背后可不会讨论备受宠爱的乔夫人,而是讨论堂堂一个王爷管不住自己的女人,闹得这般难看。 看来这王妃脑子的确有几分不清楚,也难怪王爷心生不满了……就是自家这丫头也太容易被骗了,回去得好好说道说道。 另一边,南泽溪坐在上面,脸色难看至极。 他不是蠢人,相反,还相当聪明,刚开始没有想明白,现在已经瞬间猜到了王妃想要做什么妖。 想到今夜的事,传出去自己的名声会变成什么鬼样子,他的脸色就黑的能滴出墨汁。 当真是蠢妇!愚蠢至极! 南泽溪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情盖过去,可惜王妃完全看不懂他打的眼色,还以为王爷看上去这么生气是因为乔洛染做错事了。 见乔洛染始终不开口说话,王妃心中更是洋洋得意,甚至忍不住踏前了几步: “王爷,我就知道乔妹妹第一次做事可能会有疏漏,所以……” “王妃姐姐。”乔洛染看了半天的戏,总算开口,“你忘了吗?” 王妃愣了一下:“忘,忘了什么?” “我把今天晚宴的菜,交给大厨房后面后厨房的人解决了,让他们按照往年的份例来做,这后厨房的人明明说了会禀告王妃,怎么……王妃竟然是不知?”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王妃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没忍住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知道……!” “看来真的是这下人疏忽大意,没跟王妃姐姐说,才闹出了这般误会。” 乔洛染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向南泽溪:“王爷,看来是误会一场呢,解释清楚了就好。” 这是给了个下楼的台阶,将一切都归结于误会,这样至少明面上说出去不是那么难听。 南泽溪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果然,只要有洛染在,就不用担心事情会出现意外:“是误会就好,王妃,还不去让后厨房的人上菜!”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王妃失魂落魄,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南泽溪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孙氏!没有听到本王的话吗?” 第五百一十二章 惊艳 “……!” 王妃茫然的抬起了头,这次脸上真的出现了几分无措,看上去十分可怜。 孙氏! 王爷有多久没有这样直呼她的姓氏了? 直呼其姓,在正常人家,都意味着犯了大错! 王妃嘴唇颤抖了一下,眼眶真的有些红了:“王爷……” 南泽溪看都不看她:“众位宾客都还等着呢。” 王妃只感觉无数的视线都盯着她的背,仿佛根根利箭,将她的身体扎得遍体鳞伤。 再看不懂眼色,王妃也知道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只会惹得王爷更加生气,她只好吞下这一苦果,满含恨意地瞪了一眼乔洛染:“原来竟然是误会一场,我这就让人上菜。” 乔洛染呵呵一笑,只当没看到。 晚宴继续,菜品很快就摆上了每个人面前的餐桌,王妃只是为了坑乔洛染,并不是真的想在晚宴闹出事,在这方面准备的还是十分妥帖的。 一场闹剧似乎就这么结束了,众人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仿佛从未发生过刚才的争吵。 王妃坐在下座,一个人慢慢的独饮,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来与自己交谈敬酒的人似乎少了许多,州牧夫人也不复刚开始的热情了…… 酒过中 旬,王妃脸上染上了一阵阵的红晕,她有些醉了,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一阵愤怒又涌上了心头。 似乎有谁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话,一股热血就这么涌上了她的脑袋,王妃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乔洛染!本王妃让你准备今日的晚宴,你就拿往年的菜式敷衍本王妃?!”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又看了过来。 南泽溪脸色难看:“王妃醉了,来人,把王妃扶下去休息。” 王妃醉没醉,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挣开了扶着她的两只手,伸出长长的指甲,直直的指着乔洛染:“你说话啊!” 乔洛染心中叹了口气。 她一向信奉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回他十分,本来今日若是就这么结束了,她也不打算将东西端出来了,但是谁知道王妃竟然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她出招。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乔洛染看了一眼鹿茸,鹿茸瞬间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悄悄地向屋外走去。 “谁说我没有准备的。”乔洛染脸色淡淡,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王妃,明明她坐着,王妃站着,王妃却感觉对面的人在居高临下地俯 视着她,“王妃可不要总是听信谗言,相信别人口中说的胡言乱语。” 王妃心中咯噔了一下,想到今日派容姨娘去打听出来的竹苑的奇怪行为,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不会吧?就连她手头握着的几个菜谱都是出嫁前求了母亲好久才带过来的,乔洛染一个出身不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懂这些…… 很快,一股浓香飘进了屋中,一个个手持瓷盘的丫鬟鱼贯而入,将一个又一个精美异常的白瓷碗放在了宾客的桌子上。 刺史是个老饕,闻到味道就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盖子,咸鲜的香气不停的往鼻子里面钻,明明已经吃了个半饱的胃,瞬间又有了食欲。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忍不住大声赞叹:“好,好!汤色浓白,香味诱人,这道菜色香俱全,光是看就知是一道上好的佳品!” 被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也纷纷都感觉馋的厉害,忍不住拿起手中的筷子,伸手去夹。 一模一样的瓷碗摆在了南泽溪面前,他是知道乔洛染来历的,心中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忍不住好奇的看向乔洛染:“我竟然不知洛染还有这一手。” 乔洛染敷衍的笑了笑 :“我动口,别人动手罢了,王爷快尝尝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南泽溪本就被香味勾得蠢蠢欲动,加上是心爱的女人做的,更是觉得眼前的菜美味了三分,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加起了其中的一块竹笋。 “这是笋?”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心中忍不住升起了几分担忧,“这笋涩的厉害,也能用来做菜?” “王爷尝了就知道了。” 南泽溪没有过多纠结,笋刚一入口,先是一股咸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他微微一咬,又脆又嫩的口感顿时征服了他。 与想象中的苦涩不同,这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非但一点都不涩,反而充斥着特殊的竹笋香气。 好吃! 即便是不重口腹之欲的南泽溪,也忍不住眼前一亮,又动手夹起了一块鸡肉。 鸡肉嫩得厉害,微微一咬,肉汁就在嘴里面爆开了,还伴随着竹笋的香气,又醇又香,等南泽溪反应过来,肉已经被他吃完了。 南泽溪惊艳的无以复加,看着眼前这道美食,心中闪过无数个利用方法,最终压在了心底,只是转头满脸佩服的对乔洛染说道:“我竟不知洛染还有如此一手!” 话和刚才的一样,意 思和感情却完全不同了。 乔洛染宠辱不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今日准备的急切,这高汤还不够鲜美,这菜若是想要达到极致的美味,最好使用吊了长时间的高汤,那味道才叫一个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这就已经足够美味了。”南泽溪赞叹的摇了摇头,想象不到这竟然是匆忙做出来的半成品。 此时,在场的人们也基本上都品尝完了腌笃鲜,不重口腹之欲的还好,像那喜好美食的,恨不得连锅都舔个干干净净。 刺史就是如此,汤汁都拌进了饭中,丝毫没有浪费,吃完满足的拍了拍肚子,忍不住扬声开口:“不知乔夫人这菜是怎么做的?我尝遍大江南北山珍海味,竟然没有一道菜的鲜能比得过它!” 这也太夸张了,乔洛染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大人缪赞了。” 刺史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夸张,回味着嘴里的鲜甜,忍不住厚着脸皮开口询问:“不知夫人可否分享这道菜的方子,某一定重金酬谢!” 乔洛染无所谓,正想开口答应,南泽溪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方大人,这毕竟是我夫人的嫁妆方子,光是重金酬谢……可不够啊!” 第五百一十三章 晚宴结束 重金酬谢不够? 乔洛染猜到南泽溪估计又想算计什么,被夸奖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脸上歉意的笑了笑,桌下的手也悄悄的抽了出来。 可恶,要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怎么也轮不到让这么个登徒子来占她的便宜…… “这样啊,那我更要好好考虑考虑,什么才能换到夫人如此宝贵的菜谱了。” 方大人只是喜好美味,能做到刺史这个位置自然不算愚蠢,听懂了南泽溪的暗示也没有任何表态,只是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开口。 刺史掌管着整个晋州大部分的兵权,南泽溪心底的打算若是想实现,就必须征得方刺史的支持,可偏偏此人圆滑的很,向来左右摇摆,不露一丝马脚。 这个老狐狸! 南泽溪心底暗骂了一句,也知道光是一道美食方子不可能让堂堂刺史站队,假装大方的笑了笑,将视线转回在场所有人:“各位继续!” 奏乐声继续响起,没有人注意到,王妃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眼神狰狞的看着面前的瓷碗。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苦心一场算计,不仅没有如她所想将乔洛染虚伪的面目给撕 开,反而让自己成了众人嘲讽的对象! 就在这时,身后无声无息的上来了两个小厮,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手却不容拒绝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王妃殿下。”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王妃略带惊恐的抬起头,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丝颤抖。 “王爷吩咐了,您喝醉了,要我们带您下去小歇。”其中一个小厮抬起头,王妃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王爷身边最为得力的太监明培! 一瞬间,仿佛都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王妃脸色苍白的低下了头,不敢有半分反抗动作,顺从的跟着两个太监离开。 旁人离得远些,尚且对这边的情况不甚了解,坐在旁边的州牧夫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女儿倒吸一口凉气,在州牧夫人耳边轻声说道:“娘亲,这……” 州牧夫人摇了摇头:“看来这王府后院的天,恐怕是要变了。” 或许是因为王妃的离开,后半程端午宴十分顺利,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 乔洛染并不耐烦应付一波又一波上前来讨好她的客人,也并不想成为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坐了没多久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悄悄 的离开了宴会。 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十分不解,明明是大好的时机树立夫人的威信,为何夫人又要离开? 回去的路上鹿鸣还愤愤不平的说道:“奴婢就知道王妃没安什么好心!还假装大方放权,其实根本就是想害夫人!要不是我们夫人聪慧——” “行了,被外人听到,又要说你们几个多嘴多舌了。”乔洛染不喜不怒的开口,刚刚大获全胜的她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带着几分闷闷不乐。 鹿茸细心的多,连忙关心的询问:“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即使她在细心,也只以为乔洛染是身体不舒服,根本想不到其他方面。 乔洛染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蔫蔫的。 打倒了王妃又如何?她是来王府宅斗的吗?打扫了王妃,她能出去吗? 乔洛染这么一想,心情更加不愉快了起来。 一行人走回了竹苑,凳子都还没有坐热,又来了两个小厮,说是王爷邀请乔夫人过去书房一趟。 乔洛染懒懒散散地一歪头:“不去。” 或许是因为怀了孕,她的气质成熟了许多,这一瞬间歪头的风情看的两个小厮面红耳赤,离开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不过最 后脑海中的一丝丝理智让他们止住了话头,其中一个年纪更大的率先恢复了冷静,语气比起先前也要轻上许多。 “夫人,王爷吩咐过了,请夫人务必到场,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我们几个小的了。” 年轻的那个尴尬的低着头。 这话说的讨巧,但是分明就含着隐隐的威胁,乔洛染撇了撇嘴,也懒得和几个下人计较:“去外面等着吧。” 年轻的小厮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啊?” “啊什么啊?本夫人换衣服,你也要看吗?” 年轻的那个小厮瞬间脸涨得通红,满脸尴尬的离开了房间,直到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才低着头悄悄地跟年长的小厮说道:“师傅,难怪这乔夫人这般得宠呢……” “我怎么教你的,出门在外,祸从口出。”年长的瞪了他一眼,垂着头默默不语了。 乔洛染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散发的魅力竟然将门外的两个人迷了个神魂颠倒,她只是困的厉害,今天又劳累了一整天,精疲力尽,一想到还要去应付南泽溪,就觉得浑身上下哪都不得劲。 旁边的鹿茸和鹿鸣丝毫体会不到她心中的无奈,通通都兴奋的不得 了:“夫人,奴婢伺候您更衣!” “奴婢给您梳头!” 这可是端午夜啊!王爷不去找个貌美的姨娘,反而想要找怀了孕的夫人,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两人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将乔洛染给盛装打扮一番,可惜都被不耐烦的乔洛染给通通拒绝了。 “就这个吧。”乔洛染随意的取出一根白玉簪,往头发上一扎,她才不想精心打扮去见南泽溪。 见两个小丫头还不甘心的想要往她身上堆东西,她干脆两手一摊,“那我们也别去了,让王爷等上一个时辰,好好打扮一番如何?” 让谁等都不能让王爷等啊。 这话一出,鹿茸和鹿鸣只剩下尬笑的份,满脸不甘心的看着乔洛染随意的披上了一件素淡的外套,就这么一身寡淡的往外走。 不过,俗话说要想俏三分孝,美人即使穿着一身破麻布袋子,也还是美人,乔洛染就算打扮得素净,带给人第一印象的脸却依然十分具有冲击力。 起码外面等着的两个小厮又看呆了。 “站着发什么呆呢。”乔洛染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两个貌似不怎么聪明的小厮,“不是说王爷等的急吗?还不快走。” 第五百一十四章 书房 王妃一大碗醒酒汤灌下去,扶着树干将晚饭通通都吐了出来,这下人才清醒了许多。 一想到自己先前闹出的事端,她恨不得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 喝酒误事啊! 完了完了,本来王爷就偏心那个贱人,这下恐怕只会对她的印象更加不佳,若是继续此消彼长下去…… 王妃不敢去想那个可怕的可能性,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有些焦躁的来回踱步。 怎么办……今天嫂子还在求她,给二哥安排一份清闲一点的工作,省得整日不着家,让二嫂一个人独守空闺…… 王妃思来想去,不能坐以待毙:“来人。” “王妃。” “王爷现在在何处?” 秀清是她身边最机灵的,果然把王爷的动向打听得一清二楚:“回王妃,王爷送走了客人以后,就一个人去了书房。” “一个人?”王妃的眼睛转了转,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这倒是个好机会……” 只要能让她和王爷独处,再加上往日的情分,看在她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打理王府的份上,想来王爷应该也会轻轻放过那些小事。 王妃心中有了决定,果断地站起身:“去端一碗醒酒汤过来,拿 红檀那个盒子装好。” 另一边,乔洛染已经走到了书房。 书房的灯十分明亮,周围站着一圈身披铠甲的侍卫,守卫看上去相当严密。 最重要的是,这群人身上穿着的铠甲跟王府平日里的侍卫似乎还有些不太一样。 乔洛染心中若有所悟,脚步却没有停,一路跟着小厮来到了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小厮:“王爷,乔夫人到了。” “乔夫人到了?快请!快请!” 说话的声音却不是南泽溪的,听起来似乎还有几分耳熟,乔洛染微微挑眉,这个声音……难道是? 书房的门被拉开,乔洛染跨进门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左上座的方刺史。 就知道这人大半夜的把她叫过来必然是有利可图! 乔洛染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迈步走了进去:“这不是方大人吗?大人与王爷谈事,将我这后宅的小小女子叫过来做什么?” 她又不是南泽溪真正的夫人,她可不会给南泽溪半份面子。 方刺史果然被这通直白的回怼给惊到了,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南泽溪,却见对方满脸带笑,一脸温柔的看着白衣的女子,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看来这乔 夫人在王爷心中的分量,比他想的还要再高一些……方刺史心中盘算着各式各样的谋划,面子上却一副憨厚的表情。 “乔夫人莫怪王爷,是我实在眼馋夫人的菜谱,这才央求王爷将夫人叫了过来……若是打扰到了夫人,我在这提前先说声抱歉。” 打扰都已经打扰了,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不打扰,我正好也还未入睡。” 乔洛染似笑非笑地坐在了南泽溪的右下手,嘴里再方刺史时的话,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南泽溪。 “就是不知,这大半夜的跑来喊我一趟,真的只是为了这么个菜品方子吗?” 这话哄哄外人她还信,哄她乔洛染?南泽溪未免也太过于瞧不起人了。 南泽溪看懂了乔洛染眼中的威胁,无辜的歪了歪头:“夫人可别看我,的确是方大人找的你,我只是个中间传话的。” 你若真的只想中间传个话,就不该派小厮威胁她过来! 乔洛染低头冷笑着勾了勾嘴角:“原来如此,方大人若是当真如此喜爱妾身的那个方子,妾身就做主,送给方大人了。” 方刺史顿时一脸又惊又喜:“这,这怎么可以?无功不受禄, 何况是夫人的陪嫁方子,我怎么好意思拿。” “一个方子而已,不值钱的。”乔洛染丝毫不在意,她若是将脑海中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能玩到整个大南朝的经济体系崩塌。 “拿纸墨笔砚!” 王爷一声令下。文房四宝以最快的速度摆在了乔洛染的面前,她拿起笔快速的写下了大致的制作过程。 方刺史抱着新鲜出炉的菜谱,喜笑颜开,虽然他心中有别的打算,但他的确是一名地地道道的老饕,平生喜好最爱天下到处淘美食方子, 不得不说,王爷这一步当真是挠到他的痒痒窝了。 方刺史心中一阵纠结,朝廷现在自顾不暇,听说京官乱成一团,新帝登基没多久,竟然病的卧床不起,偌大的朝廷一应交给自己的叔父? 这简直就是胡闹嘛! 方刺史答应南泽溪邀约的时候,心中其实就已经隐隐有所偏向了,眼前的这个方子,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的心彻底压向了另外一边。 心中下好决定,方刺史小心翼翼地将方子折叠成四四方方的塞进自己的怀中,再抬头,脸上的表情已经亲近了许多。 “多谢王爷一番美意,老 臣就却之不恭了!” 自称老臣,还能是什么意思。 南泽溪喜不自胜,热情的走过去,拍了拍方刺史的肩膀:“方大人客气了,不过就是一个方子罢了!早知道方大人好这口,本王这就让人出发去全国各地搜寻美食方子!” 方刺史一听,顿时露出了垂涎欲滴的表情:“这……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方大人回家安心等着便是!” 两人一时间都忽视了方子背后真正的主人,拍着肩膀相视一笑,空气中顿时传来了几分深情相望的意味。 乔洛染坐在一边翻白眼,就知道南泽溪大半夜的把她叫过来必然是有利可图,拿别人的东西充自己的大方,可真有他的。 不过,乔洛染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南泽溪什么时候做事不带目的了,她反而要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起了。 眼看着下一幕就快要上演到执手相看泪眼了,她无语的扶着肚子站起身:“王爷,若是无事,妾身就先告退了。” 后面的事的确不太方便乔洛染继续听了,南泽溪心中升起了一丝丝的愧疚,连忙走过来扶住了乔洛染:“洛染,我送你出去。” 第五百一十五章 醋意横生 呵呵。 乔洛染差点被这男人虚伪的吐出来。 明明是他把自己叫过来,利用完了觉得该把人扔了,现在又做出一副愧疚的表情给谁看? 本来怀孕期间就敏感易怒,再继续呆下去乔洛染生怕自己被气得呕出来,僵硬的俯身行了个礼,避开了南泽溪的搀扶。 “多谢王爷,不过王爷和方大人应该还有事要谈吧,妾身就先告退,不打扰二位谈事了。” 说完,也不等南泽溪回话,她就迫不及待的转身向书房外面走去。 虽然猜到了过来会发生什么,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忍不下这一口气。 可恶!要是君宥在她身边…… 想着想着,乔洛染泄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存在的可能性,带来不存在的希望和不存在的幻想。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一脸平静的走出了书房,还主动关上了房门。 刚走出书房门口,乔洛染就察觉到自己左边不远处似乎有灯光,她转头看过去,除了一闪而过的灯笼,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人来? 她心中有点奇怪,不过就算来刺客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大概率是奔着南泽溪来的。 乔洛染心安理得的将刚才 的灯光抛在脑后,向自己的竹苑走去。 但是这一幕落在某个人眼中,就是不一样的意味了。 王妃拎着红檀食盒的手都在颤抖:“秀清……你看见了没有?你看见了没有?是不是她!” 秀清咬着唇,低着头不敢说话,暗骂自己为什么要跟王妃跑出来这一趟。 “这个贱人……那可是书房,那可是本王妃都没有资格进的书房——!” 书房是南泽溪放着各种秘闻情报的重要之地,平日里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哪怕是王妃过来,也只能送个东西,没有资格进去,更别说其他后院的妾室了! 谁知今日过来,她竟然亲眼看着那个女人从书房走了出来……甚至还有王爷的身影! 王妃气得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整个人都在颤抖:“一定是我看错了,是我看错了!” 她咬牙,怒火高涨的冲到了书房门口:“开门,我要见王爷!” 守门的人是南泽溪贴身的侍卫,不会给任何人面子,长刀一拦冷着脸说道:“王爷吩咐过了,今天晚上不见任何人。” “怎么可能?他刚才分明送那个女人出来……!” 王妃瞪着眼前的侍卫,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板和对方的胳膊,到 底没敢硬闯,而是加大了一些音量:“王爷!王爷妾身有事相商!” 她重复喊了好几遍,一遍声音比一遍大,终于把眼前的门喊开了。 南泽溪脸色沉如墨,看着眼前的王妃,心中怒火高涨:“孙婉宁,你最好真的有要事相商!” 他正和方刺史谈合作谈到要紧之处,谁知门外这个女人聒噪的一遍又一遍大声打扰,再继续这样下去,今晚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合作,恐怕也要吹了! 王妃全然不知道书房里面还有另外一人,只知道王爷终于在自己坚持不懈的声音下开了门,顿时心中一喜。 看来王爷心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她的…… 王妃选择性的假装没听到南泽溪连名带姓的喊她,含羞带怯地举起了手中的红檀食盒:“我看王爷今晚喝的有些多,特意命人煮了些醒酒汤送过来……王爷快趁热喝了吧,凉了就效果不好了。” 南泽溪差点被这个女人给蠢晕过去! 他看着眼前的红檀食盒,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满腔的怒火:“给我滚。” 王妃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给我滚出去!”南泽溪左手一推,红檀食盒顿时跌倒在地,翻滚了几 圈,洒了一地的醒酒汤,“来人,给我看住王妃!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她再踏出小院半步!” 王妃傻傻的看着南泽溪,耳朵仿佛在一瞬间失了聪。 王爷在说什么……说什么? 禁足……她?! “王爷——王爷,你不能这样呀!”一瞬间,泪水流满了王妃的整张脸,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我才是你结发的妻子,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那个贱人禁足我——” 南泽溪不想再听了,挥了挥手,旁边的侍卫顿时极有眼色的掏出一根手帕,塞进了王妃的嘴里。 “把人关回去,派人看住了,别再让她随便出来了。” 南泽溪不耐烦的摇了摇头,返身回到了书房,面露苦笑:“让方大人看笑话了。” “这怎么是笑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理解,都理解。”方大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两个彩旗飘飘,红旗不倒的男人相视一笑,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南泽溪究竟有几分是装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好了,没碍事的人打扰,我们继续吧,我记得大人在京城……” 王妃被人扭送回 自己的屋中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自己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地站在她身边说要给她卸发,王妃才仿佛从梦中惊醒。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回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王妃忍不住悲从中来,两头发出了一连串的长笑。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到头来,她竟然落了这么个结局! 乔!洛!染! 她孙婉宁发誓,绝对不会让她有好下场的—— 王妃恨得咬牙切齿,坚硬的桌子都被她的指甲划出来了一道道的木痕,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可是,可是她还有什么办法? 那个女人仿佛有几分邪性,怎么折腾都折腾不死! 王妃苦恼的伸手抓进了自己的头发,始终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 ——直到外面响起了清脆的笑声:“阿娘,我回来啦!” 王妃的眼神陡然一厉,转头看着门外。 “啊啾!” 乔洛染打了个喷嚏,皱着眉揉了揉鼻子,“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至于是谁在骂她……那太多了,算了,懒得想了。 她伸了个懒腰,美美的上了床。 今天可累死她了,她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希望王妃经过今天这一次能变得安分一些。 第五百一十六章 纸的来历 第二天一早,庄大夫来请安了。 乔洛染挂念那张纸的来历很久了,一听人来了,迫不及待的就将人请进了前厅。 “庄大夫,别来无恙否。”乔洛染格外热情,“鹿茸,快上茶,好好招待庄大夫。” 庄大夫有些莫名其妙:“这才几天未见,夫人太客气了……茶就不必了,在下把过脉,调整一下药方就离开。” “庄大夫何出此言,难得过来一趟,坐下喝一杯茶又何妨。”乔洛染一把按住了庄大夫的肩膀,将人强硬的按在了座位上,庄大夫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居然挣脱不能。 他的心底瞬间受到了打击,难道自己的力气还不如一个孕妇?看来最近需要锻炼了…… 两杯热茶端了上来,乔洛染使了个眼色,鹿茸乖顺的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房间,将空间只留给二人。 门一关上,乔洛染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手缓缓的放入了胸口的衣兜:“庄大夫……” 庄大夫吓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夫人,这万万不可啊!”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无措和惊恐,堪称魁梧的身躯仿佛鹌鹑一样瑟瑟发抖,“这可,这可是在王府, 夫人还请自重!” 乔洛染愣了一下,恍然明白过来对方误会了什么,瞬间哭笑不得。 她半是恼怒半是玩笑地说道:“庄大夫,我要是真的有那个心思,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王府后院对你动手吗?” 不说别的,这竹苑一半都是南泽溪的人呢! 庄大夫一想,也的确如此,瞬间尴尬地笑了一下:“是在下误会了……不知夫人有何要事,需要屏退所有下人?” 说白就,心里还是有点怀疑。 乔洛染懒得生气了,干脆利落地从怀中掏出了上次开的药方:“敢问庄大夫,这张药方所用的纸是哪里买的?” “纸?”庄大夫一愣,没有想到乔洛染竟然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纸?” “就是这个。”乔洛染压低了一些声音,铺开手中的药方,眼神中隐隐藏着期待,“我观大夫写这药方所用的纸似乎与日常王府所用的完全不同,要粗糙些许,又与那麻纸不同,请问这纸……庄大夫从何处所得?” 她极力压抑着语气中的情感,可是面容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丝迫不及待。 这可是这半年来,她 遇到的唯一可能和云冥有联系的东西……哪怕事实可能并不如她所想,她也想抓住这丝线索! 庄大夫接过药方一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夫人见笑了,在下竟然拿错了书写药方所用的纸张,还请夫人勿怪。” 乔洛染隐隐带着些不耐烦:“道歉就不必了,大夫还是说说这纸的来历吧。” 贵人怎么突然对这纸感兴趣了。 庄大夫有些莫名,但也没有太过上心,恭敬的回答道:“夫人有所不知,就在这两个月,这种名为杆纸的新式纸张突然传入晋州,因其价格便宜,不散纸墨,在民间十分受欢迎,只是这杆纸纸张泛黄,表面粗糙,相比日常贵人们所用的白玉纸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夫人不甚了解吧。” 他说着还忍不住有些庆幸,幸好这位贵人不计较,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竟然将日常练习书法的杆纸带进王府这种地方,还拿出来给贵人用。 “……原来是这样。”乔洛染说不好是失望还是了然地叹了口气,心中意外的没有多少惊讶情绪。 也是,如果这庄大夫真是君宥的人,或者和京 城那边关系不清,南泽溪又怎么会放心让人来后院…… 这纸的配方也不复杂,大抵是被什么人偷学了来晋州卖,或者做纸张生意的客商路过晋州,带来了杆纸的配方吧。 乔洛染收拾好心情,恢复成了日常沉稳的模样:“我也是一时好奇,庄大夫见笑了。” 庄大夫连连摇头:“夫人何出此言,这纸这段时间可真是个新鲜事物,价格低廉,就连平民百姓家都买的起几刀,拿来练字抄书再合适不过了,这段时间这晋城的读书人们可是疯了似的抢着买……” “偏偏这纸只有一家店有卖,在下也是好不容易才抢了一些。”庄大夫的声音隐隐约约透着痛心,“夫人若是感兴趣,这些纸就送给夫人了。” 他掏出了一小沓的纸,乔洛染顺势一接,没扯动。 她无语地抬起头,看着庄大夫格外不舍的眼神,哭笑不得:“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庄大夫的心头好,那就算了吧。” 谁知她这样一说,庄大夫反而松开了手,佯装大方地扭过了头:“几张纸而已,称不上心头好,夫人喜欢就好。” 如果他的眼角余光没有一直盯着这沓 纸,或许乔洛染就信了这鬼话。 不过不论信或者不信,乔洛染还是不客气地笑纳了:“多谢庄大夫。” 她刚好留着研究研究,上次就那么一张药方,她舍不得折腾,没怎么仔细看。 庄大夫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肉眼可见的升起了失望,看着着实有几分好笑。 乔洛染笑着摇了摇头:“庄大夫,该把脉了。” “把脉,哦,把脉。”庄大夫从那沓纸上面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进王府的职责,伸出右手放在乔洛染的脉搏上。 “夫人最近是否十分疲累?精神不济?” 乔洛染想起昨天忙碌的一天,犹豫着点了点头:“只是昨天忙了一点。” “夫人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庄大夫毫不犹豫的批评道,“您这胎一胎两个,本来就要比常人累上许多,若是再忙于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夫人的精神如何能支撑的过来。” “胎象有些不稳,这段时间,夫人最好是卧床修养,如果实在想出去,就在竹林里面走一走吧。” “……多谢大夫。” 庄大夫在药方上稍微修改了几笔,就提出了告辞,只留下乔洛染一个人有些怔神。 第五百一十七章 水边的冲突 乔洛染心情有些糟糕。 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条线索也断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变糟糕了,竟然都没有发现。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她以往是不信的,但自从怀孕以来,她给自己把脉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大多时间都看不出什么…… 总感觉自己在变得弱小。 乔洛染心中没滋没味的,强大的理智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处于某种怀孕抑郁的阶段。 不行,不能再继续这样想下去了。 乔洛染站起身:“鹿茸,把我的披风拿进来,我们出去走走。” 她出门不喜欢带呜呜泱泱一大群人,也就带了两个贴身的侍女,并两个看护安全的嬷嬷,一行人慢吞吞的往王府的小花园走去。 成天都是那片竹林,景色也看腻了,或许换点不一样的风景,心情也会变得好一些。 与此同时,在几人没有发现的角落,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王府的小花园建造得十分精美,亭台楼阁,曲水流觞,正值夏天,荷花开得旺盛,立在水面上,迎着微风摇拽身姿,亭亭玉立。 乔洛染伸手接过鹿茸手中的鱼食,轻轻一笑:“还是你细心,出门竟然都还带着这个。” 鹿茸腼腆的 低下头:“奴婢看夫人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想着或许喂喂鱼儿,看看风景,夫人能轻松一些。” 这古代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了,连喂鱼也算身在后院里面的女人们为数不多的一项娱乐了。 乔洛染郁闷的叹了口气,随手将手中的鱼食撒了一把扔进水中,看着争相冒头的鲤鱼,心情竟然变好了一些。 “夫人快看,那条是金色的!”鹿鸣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水中一闪而过的一抹金色,兴奋地指着水面嚷嚷。 金色鲤鱼可是好运的象征,在场的人一听,都纷纷兴奋地抬起头:“在哪里?在哪里?” 乔洛染无奈:“一条金色的鲤鱼罢了,你们可小心着些,这池子看着浅,实际上深的很,一不小心掉进去了可如何是好。” 在场的还真没一个会游泳的,闻言都缩了缩脖子,带着些畏惧的看着水面:“真的吗?这水看着挺浅的……” “就是,我还以为只到我腰呢。” 什么光的折射原理,说了这帮人也听不懂,乔洛染摇了摇头,只是又嘱咐了一句:“小心一点,不要离岸边太近了。” “三小姐!哎呦,我的小祖宗诶!您可跑慢些吧!” 远处 忽然响起了脆铃般的笑声,乔洛染回头一看,一个眼熟的女孩娇笑着兴奋的向着湖边跑来。 鹿茸同样看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夫人,是三小姐安宁,旁边跟着的是她的奶嬷嬷桂嬷嬷。” “嗯。”乔洛染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眼睁睁的看着三小姐呼哧呼哧的跑到了她的面前。 南泽溪的几个孩子乔洛染在端午宴上都有一面之缘,但是因为他们年纪较小,除了一开始进了一下酒,早早的就告退了。 安宁眼中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好奇和天真,歪着头看向乔洛染,眼神中并没有多少恶意:“我知道你,你是阿爹今年新娶的姨娘!” 此言一出,乔洛染还没有什么反应,她身边的丫鬟们一个个脸色大变! 鹿茸难得沉下了一些脸:“三小姐此话可不敢乱说,我们家夫人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地位和待遇与王妃相同,可不是随意纳进府中的姨娘。” 三小姐年龄小,显然并不知道这个夫人与姨娘有什么区别,只是撇着嘴歪了歪头:“我不管,反正你们都是来抢爹爹的!” 鹿茸脸上带着几分气,可是碍于主 子和下人的身份,不敢再说什么。 乔洛染倒没有生什么气,一个几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这话多半也是有人故意教的,以为她是一个因为小孩子几句话就随意发怒的人吗? 那也太小瞧她了一些。 乔洛染表情淡淡:“三小姐这话说错了,没有人抢你的爹爹,是你爹爹自己想走的。” 安宁一听,气得咬牙瞪大了眼睛:“才不是!阿娘说了,爹爹是被你们一帮狐狸精勾走的!” 这王妃一天天的都在小孩子耳边教些什么? 乔洛染难得沉下了一些脸:“三小姐此话以后不可再说了,一个淑女是不会整天将这种话挂在嘴边的。” 安宁平日里在王府受尽宠爱,不论再如何受宠的妻妾在她面前都退避三舍,何曾有人这般冷着脸和她说话? 她顿时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冲着乔洛染狠狠的推了一把:“我讨厌你——” “夫人!”“夫人!”“夫人小心!” 虽然是小孩子的力气,但是一时不察,又是没有依靠的水池岸边,乔洛染身形摇晃了一下,直愣愣的朝着水面倒去! 好在多年的武功并不是白练,乔洛染胳膊一扭,扒住了岸边 的石头,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继续倒下去。 确认自己安全了,她才松了口气,心里升起了一丝后怕。 这要是不小心掉进水里,这肚子里的两个孩子还真说不好保不保得住。 乔洛染重新站好,看向哇哇大哭个不停的安宁,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这小孩到底是谁教的?也忒不懂事了一些! “夫人,您没事吧?”鹿茸一脸慌张的紧紧扶住乔洛染,小心翼翼的吹着她手上的石灰,“这都流血了!” “一点擦伤而已,不要紧。”乔洛染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沉着脸走到安宁面前蹲下,“三小姐,你的礼仪规矩是谁教的?随意去推搡一位怀孕的女子,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她的声音越来越响,说到后面,几乎算得上是呵斥了。 安宁被训的停止了哭泣,呆愣愣的看着乔洛染,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忽然哇的一声,更加响亮的哭了起来:“安宁讨厌你——” 她双手举起,试图再次推一把过来,但这次早有准备的乔洛染已经稳固好了重心,安宁这一推不仅没有推动乔洛染半分,反而自己重心不稳的晃了晃,一头向着后面的水面栽倒而去。 第五百一十八章 安宁落水 水池边上围了一圈半个小腿高的石头,对于大人来说十分低矮,对于小孩子来说,确实算得上不低的保护了。 乔洛染看见安宁身后的石头,确定对方并不会落入水池,这才迟了两秒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安宁的小胳膊。 但是安宁屁股摔倒在石头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块石头仿佛是纸做的一般,顺着安宁的力道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水池里。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 安宁就这样没有任何阻碍的掉进了水中。 “怎么会!”乔洛染蹭的一下站起身,想要快步走到水边将女孩捞起,却被身后伸出的一双大手一把推开。 “三小姐——”桂嬷嬷姗姗来迟的趴在了水边,看着水中不断扑腾的小小身影,吓得干嚎出声,“三小姐不会水啊——这可怎么办!” 乔洛染被推到踉跄了几步,在鹿茸搀扶下才重新站稳了身影,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快点下水去救啊,光在岸边喊有什么用!” 桂嬷嬷瑟缩地退了两步:“老奴也不会水……” 她左右看看,竟然一个转身跑了!边跑还边喊:“来人啊,来人啊,三小姐落水了!” 这个蠢货! 乔 洛染快被气笑了,看着在水中翻滚的安宁,着急的将裙子一撩,就想往水里冲。 “夫人!”鹿茸吓得花容失色,“您还怀着身孕呢!不能落水啊!” “再不下去,一条命就没了!”乔洛染摸着自己的肚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你们有没有谁会水?” 既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罢了罢了,鹿茸,你去找一根长的绳子来,要牢固一些,鹿鸣,你去喊些人来,越多越好。” 乔洛染吩咐完,自己则是长裙一撩,就向着水池走去! “夫人!”鹿茸急得跺了跺脚,转身飞快的跑开。 只要快点找到绳子,夫人说不定就可以不用下水了! 鹿鸣同样是这样想的,两个丫鬟一眨眼就没了身影,只剩下两个嬷嬷站在原地,又是紧张,又是担心。 乔洛染只是想救人,倒也并没有想搭上自己肚子里的两条小生命,她将裙子撩起并没有下水,而是跪在岸边,一手扒着石头,另一只手尽量去勾水中的那个小小身影。 安宁在水中挣扎了有好一会了,距离岸边有一些距离,加上自己处于惊慌的状态下,根本看不清不远 处伸来的手。 只是不停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满脸惊慌的叫喊:“救命——救命啊——” 不行,还是有些远,够不到人。 乔洛染尽最大努力仍然够不到水中的小小身影,只能无奈的放弃了这个办法。 可恶,要不是桂嬷嬷突然将她推开,耽误了一些时间,人一落水就可以捞起来! “夫人,绳子来了,绳子来了!” 好在鹿茸效率十分高,这么短短时间就不知道从哪里寻摸来了一根麻绳,乔洛染松了口气,将绳子的一头绑成了一个绳套:“你们都退远一些。” 她甩了甩手中的绳套,适应了一下重量,瞄准水中的小小身影,就这么刷的一下,甩了出去! 虽然武功大不如前,但是乔洛染手上的准头和力道还是有的,绳套准确无误的套在了安宁的身上,乔洛染心中一喜,小心翼翼的拉动着手中的麻绳。 落水的时间有些久了,水中的人渐渐也失去了反应,向水里深深的沉了下去。 乔洛染连忙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将人一把拖到岸边,把浑身湿漉漉的安宁捞了起来。 安宁已经陷入了昏迷不醒,小腹鼓胀,显然喝了不少水进去。 乔 洛染勉强松了口气,正打算做急救,却被人一把推开,接着一个眼熟的身影扑到了安宁的身上,发出了哭嚎的声音:“安宁啊——娘的安宁——这是怎么了——” 来者正是王妃。 她鬓乱钗横,中衣外面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就跑了出来,显然,一听消息就飞奔而来,就连打扮都顾不上。 乔洛染叹了口气,抬头一看,周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人。 南泽溪面容凝重地站在人群最前方,旁边还站着刚刚离去不久的庄大夫。 南泽溪:“庄大夫,请。” “是。” 庄大夫脸色凝重的几步来到岸边,被满脸焦急的王妃一把握住了胳膊:“大夫,我的女儿她没有事,她会没有事的对不对?” “王妃莫急,待在下看过以后就知晓。”庄大夫拿起地上小人的胳膊,右手搭在脉搏上,面容凝重。 安宁的呼吸已经微不可闻,小脸白的吓人,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把完脉,庄大夫又掀开安宁的眼皮看了一下,按动了一下安宁鼓胀的小腹,最终沉着脸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南泽溪脸色难看:“庄大夫,这是……” “三小姐在水中呆的过久 ,恐怕……” “这不可能!”王妃尖锐的嗓音打断了庄大夫的话,她一双眼睛狠狠地瞪在大夫身上,“这不可能!大夫,你快看看啊!我女儿是有救的!” 庄大夫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奈地低下了头。 他本来就不擅长小儿疾病,加上安宁落水的时间有些久了,他的确束手无策。 南泽溪眼中闪过一抹沉痛,忍不住上前两步:“大夫,还请再看看……” 庄大夫转过头:“在下已经尽力了。” 这是没救了的意思。 王妃颤抖着嘴唇,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小小的身影:“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喘了两口粗气,忽然一转头,双眼如恶鬼一般钉在乔洛染的身上:“是你,是你干的!是你故意害我儿!你个贱人好歹毒的心思!” 乔洛染已经在鹿茸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她刚才折腾半天,同样是一身狼狈,裙摆全部都湿透了,身上也沾了不少尘灰,看上去狼狈至极。 听见王妃的声音,她叹了口气,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王妃若是还想要救回三小姐,就请让开,让我来看看三小姐的情况。” 第五百一十九章 急救 乔洛染刚才就想过去了。 不过被突然扑过来的王妃挤开了位置,又看到庄大夫出了手,她才选择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只是没想到,庄大夫竟然对小儿溺水这种病症束手无策。 就算再怎么讨厌王妃,孩子到底是无罪的。 乔洛染拨了拨被打湿的发丝,语气平静:“若是想要三小姐得救,就让我过去看看。” 现场一时十分寂静。 没有人注意到,王妃和桂嬷嬷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紧接着王妃满脸愤怒的拒绝:“你肯定是想趁机残害我儿!好歹毒的心思,王爷,快把这贱人关起来!” 她仿佛发怒的雌狮,始终牢牢的守在三小姐的跟前,不允许任何人趁机接近三小姐。 看到此情此景,谁不夸一句这个做母亲的一片慈母之心? 至少南泽溪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温柔了下去,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拍了拍王妃的肩膀:“婉婉,我知晓你心痛,但是洛染肯定不会趁机残害安宁的,你快起身让她看一看。” 他是大致知道乔洛染一身上好医术的。 南泽溪好久没有和王妃如此温言软语的说话了,王妃浑身一颤,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满 脸的感动:“王爷……” “王妃要是再继续拖沓下去,三小姐可就真的没救了。” 乔洛染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清凌凌的眼神似乎看穿了王妃心中所思所想,“如果王妃真的想救三小姐的话。” 她刻意加重了真的两个字的读音,仿佛在隐隐约约的暗示着什么。 王妃下意识的避开了乔洛染的眼神,色厉内荏的说道:“有王爷在这里,量你也不敢做什么出来!若是安宁出了什么好歹,我就拿你问罪!” 乔洛染呵呵一笑。 小小的安宁从被救上来就始终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任由身边的大人们唱了一场又一场的戏,却没有被分到半个眼神。 乔洛染压下心头的怪异,缓缓的蹲下身,将手搭在对方的脉搏上。 跳动声微不可闻。 庄大夫水平还是有的,的确是因为落水太久的缘故,若是一般的大夫在这里,都会束手无策。 不过乔洛染可不是一般的大夫,她扶起安宁小小的身子,摸索着身后和身前的两个穴道,同时用力一按—— 只听哇的一声,安宁小小的身子忽然向前吐出了一大口水,肚子肉眼可见的扁了下去。 “水吐出来了 !水吐出来了!” 鹿鸣等人兴奋地团团转,虽然不懂医术,但大家都知道,溺水的人只要水吐出来了,人也就救回来了大半。 乔洛染依旧是那般冷静:“只是水吐出来了而已,三小姐晚上估计会高烧,若是没有退下来,人依然有危险,从现在开始,身边要时时刻刻的守着人,一旦有高烧的迹象,立马请大夫。” 说完,她站起身,似乎有些劳累的踉跄了一下,被站在一边的庄大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夫人,请小心。” 他的反应十分迅速,似乎平日里就有所锻炼。 乔洛染的确是蹲的有些久了导致低血糖,被扶住后对着庄大夫感激的点了点头,接着扭脸看向王妃:“王妃殿下,三小姐可不能继续在这么在地上躺着了。” 她明明一句指责都没有,却又仿佛对着王妃无声的指责了些什么。 王妃脸色有些难看,示意身边的丫鬟将三小姐抱下去。 “我有些累了,既然三小姐没有什么事的话,妾身就先告退了。” 乔洛染面无表情的对着南泽溪行了个礼,转身就想走。 只是她还没有往前迈出一步,身后尖锐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乔洛染,你给我站住!” 乔洛染毫不意外的转过了身:“不知王妃还有什么事情?” 王妃冷冷的看着她,双眼仿佛噬人的毒蛇:“虽然安宁救回来了,但这件事情可不是就这么算了!” 她脸色变幻的十分迅速,一转头,面对南泽溪迅速换成了泫然若泣的表情:“王爷,安宁……安宁是被乔夫人给推下去的!” 南泽溪只是听说了自己最宠爱的安宁落水,并不知道事情具体的始末,闻言大吃一惊:“什么?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桂嬷嬷看的都一清二楚!就是乔洛染给推下去的!” 王妃对着跪在一边的桂嬷嬷使了一个眼神,“桂嬷嬷,你快把和本王妃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是,是。” 桂嬷嬷低着头,似乎还在心惊胆战,“王爷,安宁小姐今日吵着要来花园玩,但是她跑的实在太快了,除了老奴,剩下的几个丫鬟都跟丢了,老奴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一直远远的跟在三小姐的后面,没追上三小姐,只是看到三小姐和乔夫人在水边似乎说了几句话,等到老奴跑到水边时,三小姐就已经落水了。 ” 王妃面色愤恨:“这水边除了乔洛染和安宁,就没有其他的人在了,好端端的,安宁怎么会主动往水里去跳?肯定是乔洛染将安宁推下水的!” 南泽溪从桂嬷嬷开口的时候就一直紧皱着眉头。 直到王妃说完话,他的脸色仍然有些不置可否,只是看向乔洛染:“洛染,你来说。” 乔洛染烦躁的厉害,再加上今日又是折腾救人,身体实在累的慌,心情就更不好了。 她沉着一张脸,冷冷的开口说道:“我身边的几个丫鬟可都看着呢,是三小姐先出手推搡我,谁知自己脚下没有站稳,不小心掉入水池的。” 王妃冷笑:“这可是你的丫鬟,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当时周围又没有别人,可没有人看见你所说的事情!” “可笑!如果我要是想费尽心机的谋害三小姐,刚才又何必出手救人,冷眼旁观不就行了!” 这话一时问住了王妃,她停顿了一下,但仍然嘴硬地说道:“你无非就是良心不安,谋害了一次没有成功,这才愿意出手救人吧!” 这话勉强也解释的过去。 在场的人们看乔洛染的眼神纷纷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章 威胁和谈判 “不会真的是乔夫人下手吧……” “可是乔夫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害三小姐呢?” “难不成是嫉妒王妃的孩子?” 漫天的窃窃私语传入了乔洛染的耳中,无稽之谈的猜测更是让她脸色越发黑沉。 鹿茸在一旁气的胸口涨的一起一伏,鹿鸣更是直接梗着脖子大声回道:“王妃何出此言!奴婢们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三小姐自己没有站稳掉进水中,和我们家夫人没有半点关系!” “哪来的丫鬟,大呼小叫的半点规矩都不懂。”王妃冷笑了一声,“给我掌嘴!” 眼看着王妃身边的嬷嬷就要一巴掌打过来,鹿鸣依旧不服输的挡在乔洛染跟前:“奴婢以性命相保,所说的话没有半分作假!” 啪! 一只手抓住了王妃身边嬷嬷挥来的那一巴掌,乔洛染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随手一推,那个嬷嬷便毫无反抗之力地跌坐在地上。 王妃吓得往南泽溪怀里缩了缩:“你,你要做什么?” 乔洛染将面前的两个傻丫头拉到了自己身后,抬头看向满脸凝重的南泽溪,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以我的能力,会干出这种处处都是破绽 的害人之举吗?” 南泽溪一愣,陷入了沉思。 的确,虽然目前的种种证据都指向乔洛染出手害人,但这反而是最大的破绽。 以他对洛染的了解,对方如果真心想设计害人,最不可能的就是亲自出手,将自己陷入着百口莫辩的境地。 南泽溪的脸色有些变化,王妃一眼就看了出来,立马满脸着急的打断了他的思考:“王爷!您怎么还能相信这贱人,她不过是狡辩罢了!” “行了,让我想想。” 这件事的确充斥着古怪,南泽溪眯着眼睛盯着水池边的缺口,面容严肃,“乔夫人身边的这几个丫鬟和桂嬷嬷先拉下去审问,乔夫人禁足竹苑,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来。” 南泽溪话音刚落,旁边就冲出了几个小厮,将一脸愤怒的鹿茸和鹿鸣压了下去,剩下的两个一左一右的挡在了乔洛染身边,态度恭敬:“乔夫人,请吧。” 乔洛染闭了闭眼睛。 她只觉得胸口有团火,烧得旺盛。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碍眼,王妃的得意和嘲笑,南泽溪的凝重,周围下人的切切私语…… 无趣,太无趣了! “……真是够了。” 王妃还在窃 笑,表情甚至都没来得及变化:“什么?” 乔洛染看着对方的眼睛,微微一笑,出手如闪电的掐住了王妃的脖子:“我说,真是够了!” “你要做什么!” “王妃殿下——” “天哪!乔夫人疯了!” 现场瞬间乱成一团,枉费身边的几个丫鬟满脸惊慌的冲上前来,围着两人不知所措。 南泽溪满脸的凝重:“洛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放下她,我们好好说。” 乔洛染看着对方的眼睛,只觉得烦躁。 她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不管不顾的掐着王妃的脖子,对着南泽溪:“只要你答应我几点要求,我立马把她松开。” 南泽溪一脸紧张:“好,你说。” “第一,让我离开晋州。” “这不可能!”南泽溪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人藏到了晋城,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人轻而易举的离开了。 别说是一个王妃了,就算再加上后院所有的女人,都抵不上乔洛染一个人的重要性! 乔洛染嗤笑了一声,也不惊讶,淡淡的说道:“那就让我离开王府,住处可以由你安排,我要一个清净一点的院子,最好前面带一 个店面,我平日无聊的时候还能做点事。” 南泽溪纠结了,比起离开晋州这个条件,离开王府,听上去就能让人接受多了。 他盘算了一下,王妃是孙家的人,孙家掌握着整个晋城的财政,王妃的父亲孙大人更是堪称晋城的钱袋子,这也是南泽溪不敢直接让王妃下堂的原因。 他没有想到王妃会和乔洛染闹到如此地步,若是继续强行留乔洛染待在后院,王妃还要闹下去……可是如果让乔洛染就这么离开了,以洛染的智慧…… 乔洛染看出了他脸上的动摇,送上了一枚筹码:“我的住处,你可以安排你的侍卫看护的安全。” 说是看护安危,其实就是变相的监禁。 果然,此言一出,南泽溪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以,就依你所言!” 乔洛染没有什么意外,继续说道:“我身边的这几个下人,我要一起带走。” 不过几个下人罢了,南泽溪点头一口答应:“你院子里的东西,我纹丝不动的给你搬到新的住所去。” 对方既然答应了,就应该不会食言而肥,乔洛染垂下眼帘,放开了手,王妃立马一把挣脱,满脸泪痕的扑进了南泽溪 的怀里:“王爷——” 南泽溪听着耳旁传来的嗡嗡哭声,只觉得头疼欲裂。 经这么一遭事,他也想明白了,若是乔洛染真心想要害人,根本用不着什么推人下水的手段,看来今日之事的确和乔洛染毫无关系。 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给闹大的! 要不是孙大人还管着晋城的财政,他真是…… 南泽溪瞪了王妃一眼,将嘤嘤哭泣的女人瞪的噤了声,这才软下声音对着乔洛染说道:“洛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放心,我绝对会好好查清楚这件事情……” “我不委屈,只要王爷不要忘记自己答应过的事就行。” 乔洛染已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的吐出了最后一句话,转身向着自己的丫鬟走去。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发展,鹿鸣和鹿茸被人压着跪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脸色淡淡的乔洛染:“夫人……” 乔洛染在压着她们的小厮手上轻轻一点,两个小厮就不由自主的松开了胳膊:“发什么呆,还不赶紧跟我回去收拾东西。” 她淡淡一笑,忽然眼前一黑,只觉得世间天旋地转,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 “夫人!” 第五百二十一章 新的住处 乔洛染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乔洛染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周围,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先前的房间里。 这是一间新的卧房。 “鹿茸?鹿鸣?” 乔洛染试探的喊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喝水了。 好在她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出来,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鹿茸一脸惊喜的端着一碗中药走进屋内:“夫人!您总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 乔洛染挣扎着坐起身,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只觉得神经一抽一抽的疼到快要爆炸。 鹿茸连忙将手中的汤药放在桌上,一脸紧张的走过来扶住了乔洛染:“夫人,您已经睡了足足有一天一夜了,庄大夫说您是思虑过重,加上胎象有些不稳,所以才……庄大夫说了,只要您好好喝药,不要去想那么多,好好休养,就会自然而然的好了。” 思虑过重……乔洛染不置可否,好不容易适应了胀痛的神经,这才有精神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我们这是在哪里?不在竹苑?” 说起这个,鹿茸满脸的纠结:“这 个……夫人说不想住在竹苑……所以王爷当天就收拾好了一间小院,然后我们带着夫人搬了过来……王爷说……夫人醒来看见新的小院或许会开心一些……” 她的脸色半是开心,半是难过,纠结在脸上,最后形成了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 也不能怪鹿茸纠结,这件事说起来,放在一般的人家,那就是小妾犯了错,被主人家发配到了府外的院子禁足,可是放在自家夫人身上……这是夫人自己要求的啊! 甚至夫人还是在用王妃的性命威胁王爷提的要求,也不见王爷有任何怒火,反而当天就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不仅半句不提夫人要挟王妃之过,更是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了一间距离王府不远不近的三进小院,将夫人连夜送了过来。 这说是惩罚吧,又不像,可不是惩罚吧,夫人离开了王府,王爷可还在王府呢!以后的日子如何去跟后面那些女人争夺宠爱? 鹿茸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各种各样的想法混杂在一起,所以才出现了如此纠结的表情:“夫人,我们,我们算是被王爷赶出了王府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乔洛染心情很好,从听到 她们不在王府的那一刻起,就连头痛仿佛都缓解了许多,“这不是我自己主动要求出来的吗。” 就是这点才让人纠结啊! 鹿茸实在想不明白,最后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夫人,先喝药吧。” “小小年纪,不要叹这么多气。”乔洛染笑眯眯的一指头戳在鹿茸的额头上,“你放心,出来了,对我来说才是好事呢。” 她是不可能将事情真相解释给身边这几个丫头听的。 不是因为对方是王府的人,而是因为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这几个丫头的安全,有些事还是她们不要知道的为好。 搅拌着手中黑如墨的汤药,乔洛染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果然,事情如她所料一般发展了。 所有人都以为乔夫人是被逼得气急无奈,这才不顾一切挟持了王妃。 根本没有人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当机立断,将计就计,趁机计划好的。 这件事还要从三小姐的落水说起。 三小姐落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乔洛染确定水池边的那几块石头都是稳固的,但偏偏三小姐落水的地方那块石头松动了。 这也是导致三小姐落水 的直接原因。 当时事发突然,乔洛染来不及思考,只是急着将人救上来,但是事后一回想,自然能想起这件事,其中的古怪。 比如,王妃为什么能那么迅速的得知消息赶过来,甚至在短短时间内就了解清楚了所有事情的始末…… 很简单,因为这一切都是王妃自己策划的! 乔洛染当时发现王妃虽然感情十分伤心绝望,但是却任由三小姐一个五岁的姑娘躺在地上,就已经觉察出不对劲了。 南泽溪一个男人粗心大意,王妃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 所以,只有可能是王妃本来就抱着一箭双雕的目的! 但是还有几处疑点没有解开,比如王妃怎么能确定三小姐会从那个地方掉下水,她又怎么能确定三小姐惠来推搡她导致自己脚滑掉下水池。 不过,这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乔洛染微微一笑,直接端着手中的中药,一饮而尽。 口腔里翻滚着浓浓的苦涩味道,鹿茸心疼的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甜枣:“夫人,快压压味。” “没事,一点都不苦。” 乔洛染舔着口中的枣子,心情十分美妙。 当时发现这件事都是王妃策划的时候,她便果 断顺着自己的心意,一把挟持住了王妃。 一是为了身边这几个丫头,要是任由她们被王爷的人带走的话,谁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毒打。 二嘛……这是为了将她和王妃之间的裂痕明明白白的展现在南泽溪面前。 王妃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陷害她,而她乔洛染被逼的甚至需要挟持王妃只为了离开王府,你南泽溪难道真的要强留她在后院吗! 为了保证自己能顺利的离开王府,乔洛染还先提出了离开晋州。 这是一个心理学的小技巧,如果你想让对方答应你一件事,你可以先提出一个对方根本没有办法同意的要求,再提出你本来的要求,这样,想让对方真正答应你的事就会变得令人容易接受。 所以,一切如她所料,南泽溪顺从的同意了她的要求,让她搬出了王府。 乔洛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顾鹿茸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声音,下床推开了旁边的窗户,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外面的假山流水,无一不显示着这里和竹苑完全不同的环境。 她看着泛黄的天空,露出了一个充满深意的微笑。 “只要让我出来了,就没有什么可以拦住我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禁足 “乔夫人,王爷有令,您不能离开内院。” 乔洛染:“……” 她砰的一声,将门重新关上,冷着脸转回身。 小院是个三进的四合院,垂花门口就开始守着南泽溪的人,别说出去四合院了,就是内院都出不去。 鹿茸满脸的忧愁:“这,王爷看样子还是生气了……不会是对夫人还是起了疑心吧?这可怎么办?夫人现在远在府外,岂不是王妃在府里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不就成了有口难辩……” “不是,他不是因为那件事禁足我的。”乔洛染被絮絮叨叨的头疼,满脸无奈的开口说了一句。 无论有没有三小姐落水的事,南泽溪都得禁足她,原因不外乎就是担心她趁外出的机会偷偷逃走。 本质是自己无能和对手下人不信任的一种表现。 乔洛染呵呵哒。 因为禁足就能把她关住?那也未免太小瞧她了一些! 乔洛染挺着肚子回到正房,此时正是午后,阳光照射在内院的假山上,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内院扫撒的下人恰巧抬起头,露出一张乔洛染熟悉的脸。 ——正是她先前在竹苑的那一波下人,也就是南泽溪的人。 可见虽然她人跑 出来了,但是住所的防范之严密反而更上一层楼。 就知道南泽溪那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会就这样放心放她出来。 乔洛染心思急转,转头看向一旁养好身体后就不怎么爱说话的子衿,比量了一下对方的身高,嘴角一勾。 果然,她记得子衿的身材和她最像了。 “子衿,来。”乔洛染笑得像个不怀好心的狼外婆,“坐到梳妆台前来。” 子衿自从被乔洛染救下,就一直处于一个愧疚不安的状态,不会拒绝乔洛染任何一个要求,此时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也乖乖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夫人……?” “别说话,我看看。”乔洛染捧着子衿的脸,左看右看,心里不停地估量着。 子衿的脸要更方一些,脸型是最难改的,不过可以让人躺在床上,把头发放下来,这样看起来就不那么明显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尝试着拿起手中的螺子黛在子衿的脸上勾勾画画了几笔。 “看看。”乔洛染捧着子衿的脸转向铜镜,泛着黄晕的镜面,照射出一张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脸。 鹿鸣站在一边大惊小怪:“这,这和夫人好像啊!” 鹿茸也压抑 不住惊奇的看看乔洛染的脸,又看了看镜子,啧啧称奇:“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子衿和夫人长得竟然有几分相似。” “只是将我脸上的一些特点在子衿脸上画了出来,所以你们才会觉得相似,其实本质上差别还是挺大的。” 乔洛染满意的笑了笑,看着有些紧张的子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子衿,有些事交给你做,不知道你能不能完成。” “奴婢可以!”子衿问都不问什么事,抬起头斩钉截铁的答应道。 她脑子木木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乔洛染想让她干什么,只是内心的愧疚和忠诚让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鹿茸却不一样了。 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脸上浮现出不赞同的表情:“夫人,您还怀着身孕,王爷也不赞同您随意出去……” 她不知道乔洛染和南泽溪的矛盾,还以为乔洛染只是被关着不耐烦想出去,忍不住劝慰道:“夫人安心想来,王爷也是一时心中有气,等过了这段时间,肯定就会带您出去的。” 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可惜就是太聪明了。 乔洛染更是什么话都不敢往外说了,只是淡淡一笑,故意露出烦躁的情绪 :“被关着实在烦的慌,你安心,我也就是出去随便逛一逛,马上就会回来。” 子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恍然反应过来两人在说什么,顿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诶——等等等等,夫人要出去?那我、我……” “你就帮我个忙,扮成我的样子,以防其他人发现不对劲。” 乔洛染笑眯眯的戳了一下子衿的额头,看着对方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睛,被逗的笑个不停。 子衿张了张嘴,涨红着脸:“夫人——这,这怎么可以?奴婢哪里有资格……” “好了,这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好好完成你的任务。”乔洛染捏了捏子衿的脸,往她嘴里塞了个点心,堵住了对方后半段的话,“子衿,你是不是最听我的话了?” “是!”子衿嘴巴比脑子快的抢答。 “那就乖乖听话。”乔洛染将人按在镜子前,拿起桌子上的胭脂,捧着子衿的脸专心的涂抹了起来。 鹿茸站在一边,欲言又止,最终满腔的话变成了一句长长的叹息。 算了,夫人在府中备受宠爱,或许是一时没有办法接受出府的落差…… 得亏她这句话没有说出,不然乔洛染再怎么 喜欢这丫头,恐怕也会忍不住要发火了。 太阳往西头偏了一些,子衿的妆也画好了。 乔洛染还有她肚子里垫了个枕头——这里可没有什么软枕,这个枕头是她怀孕以后指挥鹿茸她们手动做出来的靠枕——然后安排人躺在床上。 她特意画了个病怏怏的妆,长发一遮,任谁都看不出来床上的人和乔洛染有什么差别。 子衿怯生生的拉着盖在身子上的薄被,满脸的惊慌不安:“夫人,这,这真的可以吗?万一王爷过来……” 她想到被发现的后果,一张俏脸吓得雪白,看上去仿佛真的病入膏肓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要是真的来,你们派个人说病的厉害,不见他。” 乔洛染满不在乎,她也不觉得南泽溪有心情过来找她,心疼的小女儿还躺在床上卧床不起,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这是个人都没心情过来吧? 鹿鸣和鹿茸也站在一边惶恐不安,只有乔洛染大.大咧咧地往梳妆台前一坐,开始给自己易容。 一个孕妇孤零零地走在街上也过于显眼了,乔洛染摸着自己的肚子和怀孕后变得浮肿的脸。 ——决定把自己易容成一个胖子。 第五百二十三章 逃出去 二花是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丫鬟。 她干的也是最低等的活计,平日里没有半点存在感,除了和她同住一屋的冬花,其他人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但是,暗地里,她是南泽溪辛辛苦苦培训出来的一个影卫。 女性的影卫培训要比男性难的多,培训成功的数量也要少得多,南泽溪手头也只有那么寥寥数个,大部分都放出去负责一些复杂的情报工作,只有她,被留在晋城负责暗中监视一位……夫人。 二花并不知道这位夫人的具体身份,平日里也难免有些郁郁寡欢。 一个怀孕的女人有什么好监视的,成天除了吃就是睡,日常行动都写不出第三种来。 直到这位夫人莫名其妙的干了一把大的——挟持王妃,逼迫王爷放自己出府。 二花这才开始来了些兴致:看来这位夫人并没有她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虽然我们以后都住在府外,但这并不意味着王爷厌了我家夫人,你们一个两个都紧着些皮,要是被我抓到,谁偷偷的和别家联络,可别怪我不客气!今后……” 鹿茸中气十足地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十来个丫鬟,表情严 厉的训话。 二花偷偷的抬起头,看着手紧紧攥着手帕的鹿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在紧张。 紧张?鹿茸为什么会紧张? 二花的视线将对方从头到脚紧紧地扫视了一遍,最终凝视在鹿茸的手腕上。 是了,她的手……似乎在颤抖…… 奇怪,鹿茸将她们聚在一起训话,为什么自己反而紧张的手在颤抖? 这件事有古怪! 二花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但是在场的人都恭敬地低着头,如果她一个人悄悄的离开实在过于显眼。 二花只能遗憾的压下心底的焦急,内心疯狂的祈祷鹿茸赶紧结束这毫无意义的训话。 可惜她的祈祷注定是徒劳的。 鹿茸一边转着手中的手帕,一边悄悄的打量着远方的拐角处。 只要鹿鸣不出现在那,她就不能停下自己的训话。 而就在正房的背后,一处无人注意的墙角,乔洛染气喘吁吁的抱着自己的肚子,费劲的往墙上翻。 鹿鸣站在墙角下,一边打量着附近有没有人来,一边紧张的魂都要飞出去了。 “夫人,夫人,要不咱算了吧?您还怀着身孕啊!要是万一摔着了,碰着了……” 鹿鸣可从来没有 见过肚子那么大的孕妇还能灵活的翻墙出去! 乔洛染已经顺利地坐在了墙头上,闻言不屑地耸了耸肩:“这墙也就一人多高,若是没有肚子里这两个小累赘,我一只手就能翻上来。” 她说着,半是烦恼,半是疼爱的拍了自己肚子一下,这举动要是放在一个陌生人眼里,就是一个坐在墙头,浑身赘肉的胖子,莫名其妙的拍了拍自己肚子上的肥肉。 是的,乔洛染不仅在脸上做了改变,还往自己衣服里塞了不少棉花和棉布,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臃肿的胖子。 要不是因为身上裹着的东西太多,她也不至于费了这么半天劲才翻上这个以前不用手就能登上去的墙头。 鹿鸣站在墙角下,急得都快哭了:“夫人,您,您快下来吧!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 “安心安心,不会出事的,等晚上我就回来。” 乔洛染随意的安抚了鹿鸣两句,右腿一跨,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墙头。 “夫人——”鹿鸣急得低喊了一句,得亏附近的人都被鹿茸给叫去喊话了,否则,这动静肯定会吸引人的注意力。 她急得原地转了两圈,到底还是没想出什么办法,只能郁 闷地跺了跺脚,向着和鹿茸约定好的拐角处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天呐,请老天爷保佑我们家夫人吧……请让夫人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墙外的乔洛染可没有鹿鸣想象中的那般辛苦。 虽然怀孕限制了她大半的行动力和武力,但是曾经练就的一身武功可不是白费的。 乔洛染身上果汁都玩意儿,也不是真正的肥肉,而是层层叠叠的棉布和棉花,重不重先不说,相当于变相的在身上裹了几层防护。 起码她跳到地上,不仅没有摔着,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到几分。 就是身上裹着的玩意的确有些重,不仅激起了厚厚的灰尘,还发出了响亮的咚的一声。 这动静有些大了,估计要不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来这边查看。 乔洛染紧张的看了一眼周围,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自己留下的痕迹,赶在小院附近看守的侍卫过来之前,随便选了个方向跑了。 闷头向前跑了有好长一段距离,确定已经远离了小院,乔洛染才抬起头,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不顾旁边路人奇怪的目光,嘴唇一咧,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她跑出来了! 忍辱负重几个月,甚至忍受南泽溪那个家伙强行将她纳为妾室的屈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煎熬,不管是南泽溪后院的愚蠢的宅斗和女人们,还是假装热爱,实则不停利用她的南泽溪,都只能让她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厌恶! 她想要离开那个恶心的地方已经很久了! 只是…… 乔洛染远远的望着城墙的方向,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渴望,最终还是狠心扭过了头。 不行,还不到时候。 先不说她还挺着这五个月的肚子,路上十分不方便,就说小院子衿的装扮顶多也就瞒过这个白天,到了明天一定会被发现。 她如果这么跑了,几个丫头的命估计就搭上了,还不一定跑得掉。 乔洛染遗憾地咬着下唇,狠心将头扭回来。 她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踏颜色,泛着微微黄色的白纸。 这才是她一定要出来的目的! 只要查清楚这个纸的来历,说不定能和君宥联系上…… 乔洛染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街道,随便选择了一家看上去似乎十分热闹的茶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第五百二十四章 普通的书店 “这位爷,里面请——” 茶馆异常热闹,人声鼎沸,好几个小二在狭小的空间辗转腾挪,速度快的要跑出残影了。 一个眼尖的小二看到门口的乔洛染,立马热情地迎了过来,满脸谄媚,“爷一个人?” 他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乔洛染,身上的衣服是要数十个织娘织上三天三夜才能织出一匹布的白云锦,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热切了三分。 这身材,肯定是个腰才万贯的大老爷呀! “我……” 看着对方露出的惊异眼神,乔洛染恍然发觉自己忘记调整声线,连忙低咳了几声,压低了嗓音,“一个人,给爷找个靠窗的座位!” 可能是刚才自己听错了吧?怎么感觉这位爷声音如同姑娘家一般娇弱呢…… 小二有些糊里糊涂的抓了抓头发,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抛到了脑后,再次扬起了热情的微笑:“没问题!这位爷这边请——” 小二带着乔洛染上了二楼,一楼已经没有空位了,二楼倒是还空着一半,声音也远比一楼小上许多。 乔洛染大致打量了一下周围,假装随意的双手揣进兜里:“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这 般热闹?” “您不知道吗?”小二惊讶的抬起了头,“今日是三阳书店和竹青书店同台打擂的日子,两边约好比一比谁家在相同时间内卖出去的书更多!这街上的各位都是出来看热闹的呢。” “书店和书店打擂台?”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乔洛染来了兴趣,“具体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这段时间都传遍大街小巷了,也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不知道这位看上去十分富有的主为什么不知道,但是小二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殷勤的解释。 “这位爷您不知道,这三阳书店和竹青书店呀,那是老冤家了,往上数三代的恩怨,两家互相看不对眼,这也就罢了,今年这两家的公子哥竟然都看上了同一个姑娘!” “这姑娘只有一个,总不能嫁给两家呀,可要是嫁给其中一家,另一家哪里肯就这么答应?所以这才出了这么一出打擂,听说还是那位姑娘提出来的,说是谁家赢了,她就嫁给谁。” 小二说到这里,忍不住猥琐的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知那位大家闺秀是何等天香国色,勾的两位公子哥都魂不守舍,竟然当真选了一天,搞 了这么一出打擂——” “女儿家的闺名重要,在外面少说两句吧。”乔洛染淡淡的看了小二一眼,眼神中浮现出几分不喜,“给我来一壶龙井一盘茶点。” 小二莫名其妙,不过花钱的是老大,他干笑了两声,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转身忍不住啐了一口。 也不知哪来的人,没见过人,就在背后维护人家名声了。 说定和那传说中的姑娘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啧啧啧。 乔洛染可不知道小二在心中腹诽她,往窗边一座,打量着外面街道的景致,这才发现,今日的确是热闹非凡。 她选的这家茶馆位置极好,正好能同时看到三阳书店和竹青书店的大门,也难怪一楼都坐满了人,估计都是等着看两家热闹的。 此时,所谓的打擂正在进行,两家书店来来往往都是络绎不绝的人群,其中一家甚至找了几个娇客,满脸娇俏的站在门口招揽生意。 乔洛染大开眼界。 这是谁想出来的?放在古代,可真是说的上一句胆大妄为了! “这位兄台,这三阳书店是不是离经叛道,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这哪里还是以前君子所去的书店 ,这行为和那西街的船有什么区别!” 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在乔洛染耳边响起,她转头一看,一个骨瘦嶙峋的陌生人皱着眉站在桌边,看着不远处的三阳书店,也就是拿娇客招揽生意的那家书店,满脸的怒气。 察觉乔洛染疑惑的目光,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自来熟的坐在了乔洛染的对面:“兄台见谅,在下也只是心中气愤难忍,受不了如此有辱斯文的行为,这才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 “有辱斯文先不说,不过从结果上来看,这三阳书店估计要赢啊。” 乔洛染淡淡的转开目光,看着门口人数明显要多于竹青书店的三阳书店,微微一笑:“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倒也的确是个人才。” “什么人才,脑海里全是偏门左道,成天就靠耍这些小聪明,且看着他那小聪明能不能耍一辈子吧!” 陌生人似乎格外的气恼,说到气处双目圆睁,满脸都是愤怒和不甘。 这可不是一个旁观的路人的心态。 乔洛染眯了眯眼:“敢问阁下是……” “实在抱歉,叨扰了半天,竟然不成自报家门。”陌生人尴尬的抱了抱拳,“在下才 凌风,敢问兄台姓名?” “才姓啊,倒是少见。”乔洛染恍然回忆起小二似乎顺嘴提了一句,三阳书店的东家似乎就是姓才,忍不住轻轻一笑,“在下姓乔名罗,才兄喊我乔罗就行了。” 才凌风打量着对面的胖子,总觉得对虽然体型庞大,却周身充斥着风华绝代的气质,似乎对她微笑的不是一个满身肥肉的胖子,而是一位沉鱼落雁的佳人。 ……怎么回事?他眼睛花的也太厉害了吧? 才凌风揉了揉眼,对面仍然是那个脸上的肉堆得看不清五官的胖子:“……原来是乔兄!相逢就是缘,不如一起喝上一杯?” 乔洛染正打算拒绝,她可没有时间参与进这两家的热闹,就看到对面人自来熟的拿起了她放在桌上的杆纸:“咦,这不是我家卖的那个纸吗?原来乔兄也喜欢用这种纸!” “你说……这是你家卖的?”乔洛染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打量着对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人。 “对啊。”才凌风爽朗的哈哈一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这可是我家独有的配方,竹青家那个孙子用尽了方法都没能偷走,只能眼热的看着!” 第五百二十五章 挖坑 乔洛染眼睛一眯,脸上的笑容瞬间多了几分亲切。 “原来才公子是三阳书店的少东家?只怪乔某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有认出才公子来,失敬失敬——” 才凌风一呆,想起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懊恼的抓了抓头发:“竟然一时不注意脱口而出……乔兄,可否当做从未听到过?” 乔洛染笑而不语。 才凌风也清楚自己这是胡言乱语,尴尬的笑了两声:“好吧好吧,其实在家不是三阳书店的少东家,少东家是我堂哥,我只是借住在三阳书店……这两天舅舅和竹青的少东家闹得正凶,没功夫搭理我,我也就趁乱出来玩。” “原来是这样。” 乔洛染并不十分惊讶,毕竟正在打擂的关键时候,两家书店的主角怎么会有空来到这么个看戏的茶楼?不过能对两家是如数家珍,脱口而出自家书店的人,肯定跟这家书店关系非浅。 她并不关心两家书店之争,也不关心才公子偷溜出来的行径,只是隐隐带着迫切的追问:“敢问才公子,这种纸的配方是从何而来?” 太过于急切知道答案的乔洛染已经忘了,对于古代人来说,追问配方的来历 可谓是大忌。 才凌风脸上迅速浮现出了怀疑的神色,惊疑不定的看着乔洛染:“这……恐怕和乔公子没有什么关系吧……” 乔洛染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急吓到了对方。 她干咳了两声,不再继续追问,而是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只是有几分好奇,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纸张……才公子见笑!” 才凌风本身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自来熟的找个陌生人搭话,闻言并没有半分怀疑,反而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 “乔公子好眼光!我们这纸才一推出就大受欢迎,虽然卖相难登大雅之堂,但是提供给读书人日常的练字抄书完全够了……如今满晋城都供不应求,听说还有偷偷买了我们家纸,在高价卖给别人的二道贩子!” 这不就是黄牛吗。 乔洛染心底默默的吐槽了一句,看来不论古今中外,商人们永远拥有赚钱的智慧……她见才凌风天南海北的胡吹,就是不肯吐出半个字有关杆纸的来历,就知道继续聊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 看来得用些别的手段才行。 乔洛染眼珠一转,看着窗外门口人数越发廖廖的三阳书店 ,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眼睛低垂,故意露出了一副遗憾的表情:“看来才公子家可能要输了。” 才凌风年轻气盛,一听立马有些火冒三丈:“胡说!三阳书店必然会赢!” “我可不是胡说,才公子请看——”乔洛染伸手指向窗外,似笑非笑,“晋城就这么大,有能力买书的人家也就这么多,而书这种东西短时间买了也就不需要再买新的了,这家人进了竹青书店,就必然不会再进三阳书店,才公子看两边书店进出的人家,三阳书店肉眼可见的比竹青书店要少上许多。” “此消彼长下去,这次的打擂,三阳书店可不是要输了?” 才凌风只是好胜心强,但也不是蠢货,平日里接触书店的生意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乔洛染所说的东西都一清二楚。 他看着两边进出客人的人数对比,气得咬牙切齿:“可恶,要不是竹青那个家伙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这可不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乔洛染微微一笑,“两家书店东西一样,质量一样,价格也相差不多,客人自然更愿意选择服务更好的那家了。” 虽然有几个名词听不 懂,但是才凌风也能理解其中的大意,顿时不甘心地站起身:“我这就去找堂哥,就他们家能找几个舞女,难道我们家还不能找吗?” 说完,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转身离开。 乔洛染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条大鱼就这么溜走? 她立刻伸出了手:“才公子且慢,此时再叫人也仍然赢不了的。” 才凌风脚步一顿:“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算三阳书店也请来几位容貌上佳的佳人,也不过是让局面继续维持平衡而已,先前失去的客源可不会回来,最后结算的结果依然是一个数字。” 乔洛染不动声色的挖坑,“若是想要反转局面,重新赢得这次打擂……乔某不才,倒是有几个想法,可以为三阳书店提提建议。” 才凌风一听,也不急着走了,兴奋地重新坐回到乔洛染的对面:“乔公子请说!” 乔洛染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慢悠悠的举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这世界上哪有免费的晚餐? 才凌风反应过来,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面容郑重了很多:“请乔公子赐教,只要真的能赢得这次打擂,我三阳书店必有重报!” “好说,好说。”乔洛染呵呵一笑,“有些话,这大庭广众之下并不方便说……” 才凌风这下突然上道了起来:“乔公子,请跟我来!” 两人下了楼,才凌风还抢着帮乔洛染结了帐,这才钻进旁边的小巷,走过一段长长的路,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门前。 才凌风先歉意的回头对乔洛染解释了一句:“乔公子,这街上来往的人太多了,不好让他们发现我偷偷出来了,所以才从小路绕了回来。” “才公子客气了。” “我也是没办法,今日正式紧要关头,要是被堂哥发现我偷跑出去……” 才凌风的话还没有说完,他面前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玉树临风相帅气的青年沉着脸盯着他。 他穿着一身青白的长褂,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殷红的嘴唇,剑眉下是一对多情的桃花眼,看上去便是风流倜傥的长相,若是轻轻一笑,恐怕不知多少纯情少女会陷进去。 便是乔洛染也被这少见的大帅哥惊艳到了,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是现在是个大帅哥正黑沉着脸,目光森森的盯着才凌风:“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第五百二十六章 监市 才凌风此时看上去恨不得将自己六尺的大高个塞进地上的地缝里。 他头低的快要埋进胸里,熟练的双手抱住脑袋,往地上一蹲:“哥,我错了,轻点打!” 他这么一蹲,青年公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左手不知往哪一掏,就掏出了一把大扫帚,劈头盖脸的对着才凌风的背打了下去:“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蠢货弟弟!什么时候了,还敢往外跑——” 这架势,要不是对方手里拿着的,是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扫帚,乔洛染还以为双方有什么血海深仇了。 她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戏,眼见着要打个没完没了了,这才装模作样的上前了两步——她还要小心自己不要被打到了——好心的劝慰:“这位想来就是才家的少东家了吧?” 才少东家仿佛现在才发现,旁边还站了个陌生人,随手将手中的扫帚一丢,拍了拍衣袖,双手一恭,露出个放、荡不羁的笑容:“让兄台见笑了,敢问兄台是……?” “在下乔罗。”乔洛染被对方仿佛无事发生的态度惊到了,语气忍不住带上了几分佩服,“在前面的茶楼与才凌风公子一见如故,所以才冒昧前来拜 访……” “原来是乔公子,久闻大名,初次见面果然一表人才。”才少东家露出了热情的微笑,上前一把握住了乔洛染的手,仿佛以前真的听过一位叫乔罗的人,“乔公子,失敬失敬,我这不争气的弟弟让您看笑话了!” 他的动作太快了,乔洛染一时不防,真的让对方握住了双手,抽出来又显得太奇怪,之后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才公子客气了。” 她心中暗暗后悔忘记在手上做伪装了,毕竟只是想着出来打探消息,没想到竟然有人能触碰到她的手。 才少东家只觉得自己握住了一双温软如玉,软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若不是面前站着一个有两个他宽的胖子,他还会以为自己无意之中握住了哪位闺秀的双手。 看不出来这位乔公子身材这般肥胖,一双手倒是又细又长,小巧可爱。 他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是握着这双手莫名觉得有几分尴尬,便悄悄地松开了手,热情的指着身后的大门:“乔公子不如进来坐坐?” 乔洛染悄悄的松了口气:“当然,才公子请。” “乔公子请——” 两人你谦我让的走进了那扇不起眼的小门 ,不约而同的遗忘了门外还有个狼狈不堪的才凌风。 才凌风:“堂哥——” 啪! 木门在它的面前被无情的关上,只留下才凌风在风中凌乱。 “原来是这样。” 才潇轩听乔洛染简单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实,“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给乔公子添麻烦了。” “算不上什么麻烦,令弟热情可爱,我也是一时好奇,所以才想着过来看一看。” 乔洛染笑呵呵的,绝口不提自己曾经追问过杆纸的来历,只是说自己因为好奇所以才想要帮三阳书店一把,“潇轩兄,不知三阳书店现下具体情况如何了?” 两人已经简单的交换过的姓名。 说到这个,才潇轩表情有几分沉重。 乔洛染在茶楼猜测的没错,三阳书店的情况的确不太好。 晋城虽然大,可是能读起书的也就那么些人家,三阳书店和竹青书店基本上垄断了整个晋城的书本生意,除非吞并另一家,否则基本上没有再扩大发展的可能。 所以这两家将对方视为肉中刺眼中钉,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只要能吞并了另一家,自家立马就会成为整个晋城最大的 书店,垄断整个晋城的书本生意。 ——虽然古代人并没有什么垄断的概念,可也知道,如果整个城只有自己一家做这门生意,能得到的财富将是无穷无尽的。 “也不怕说与乔公子听。”不知道为什么,才潇轩觉得面前的公子十分和善,虽然两人只短短认识了这么点时间,可他还是愿意将一些隐秘说出来。 “其实外面相传那位我们两家相争的女子,其实长相丑陋不堪,貌若无盐,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只是因为这长相一直谈不到合适的亲家,但是……谁让她的父亲,是城中鼎鼎有名的齐市令呢。” 才潇轩说到这里,脸色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厌恶,但又很快将这么情绪强行压抑了下去。 “这次齐市令为自己女儿招婿,便提出了一个条件,说是谁愿意娶他的女儿,他就将人安排成新的监市……” 乔洛染恍然大悟。 所谓监市,换一个名字就人人都熟知了,那就是城管。 不过,这古代的城管一般是从民间选取一些人出来当这个临时工,负责监管当地的商人,甚至连物价和市场秩序都要管上一管,可以说是一个全能的执法部门了。 还这么个职位,要是落到这两家书店任何一家的手里,简直就像拥有了尚方宝剑——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用一些小小的手段把对方整垮,也不需要别的,只需要扯个什么物价不合理的理由,将店封个几个月,这生意也就自然而然的被挤兑没了。 难怪不过两家公子争风吃醋的小事,竟然闹到了两家书店打擂的地步,动静还大的全城皆知。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那这个所谓齐小姐提出的打擂……” “其实是齐市令提出的。”才潇轩长出了一口气,帅气的面容露出了几分无奈,换成任何一个女子站在这里恐怕都忍不住软声安慰几句,“他也是想要考量考量我们两家的实力,哪家胜出,哪家才更有资格娶他的女儿,也更有资格坐上监市的位置。” 乔洛染丝毫不意外。 想来也是,就算一位绝世佳人引的两家公子大打出手,两家书店又怎么可能因为佳人随口提的条件而郑重的打擂? 更别提这位绝世佳人,其实是一位貌若无盐的女子。 所以,能让这两家如此重视的,必然不是这位佳人,而是这位佳人背后代表的那个监市位置。 第五百二十七章 长袖善舞的才潇轩 乔洛染听完这一切,心情忽然十分不愉快起来。 一位无辜的少女仿佛是一件商品一样,被当做筹码在两家之间争抢,容貌也被别人评头论足,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是……她现在不是一个女人。 乔洛染压下心底的不愉快,勉强的勾起嘴角:“原来是这样……我道才公子一表人才,怎么也不是会为了女人争风吃醋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貌若无盐的丑女干出打擂这种事情,可惜无人知晓这背后真相,白白让两家公子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她说这种话,完全是为了故意交好眼前这位少东家,这位少东家看着就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说不定对自己要娶个无盐女的事情十分排斥,更何况外界传闻他可是为了这个齐小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但乔洛染没想到的是,听到她这样说,才潇轩反而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乔公子万万不可如此说,齐小姐虽然容貌不佳,可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也与她无关,万不可再说有伤人家闺名之事。” 这话倒是有几分担当。 乔洛染略带诧异地看了才潇轩一眼,像 是没想到他这个当事人竟然转头帮齐小姐说话,还是从一个看上去就风流倜傥花花公子的家伙口中说出来的。 才潇轩看懂了她眼中的含义,顿时哭笑不得:“乔公子对在下是否有什么误解?才某尚未娶妻纳妾,虽然对那位齐小姐没什么非分之想,所作所为也均是为了才家,但也不会对齐小姐心有埋怨和迁怒之情。” 乔洛染脸色一红,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是乔某以貌取人了。” 这也不怪她,现代这种风流倜傥长相的帅哥,任谁看到第一印象都是渣男吧? 而且这位才少东家说话风趣幽默,情商颇高,放在现代绝对是无数少女梦中情人那一挂——所以她下意识误会了什么也很正常嘛。 乔洛染压下心底的心虚,果断转移话题:“不提这个了,现在三阳书店落后竹青书店多少了?” 提到正事,才潇轩的表情凛然:“不瞒乔公子,据我安排的下人打听,竹青今日的收入已经足足有五千八百两银子……比我家多了有两千两!看来这胜负……” 他说到这,脸上充满了不甘心,却更多的是无奈。 两千两,在往常甚至比 他们的店铺一天的收入都多,今日赶上这打擂的热闹和降价,店里的收入才比平时多了一倍,可是想要在短时间反超竹青书店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别说竹青书店现下生意仍然好的很,双方之间的差距说不定还会越拉越大。 一想到失败的后果,才潇轩心中升起一股凉意,只觉得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行,这次的打擂决不能输! 才潇轩一扭头,便看到乔洛染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侧,表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乔公子,他其实心中十分重视。 原因很简单,才凌风那个家伙虽然不争气,可也不是什么头脑简单,容易被哄骗的傻瓜。 恰恰相反,才凌风这个人看似大.大咧咧,在为人处世上却很有几分细心,尤其看人之准,就连才潇轩也不如。 才掌柜将这个侄子接到书店,也是存了几分培养的心思,想要将人培养成才,将来也能帮上才潇轩的忙,却没想到这个侄子虽然看人有几分天赋,但心思却完全不在做生意上,成日里就想着往外面跑、出去玩,再好的天赋也发挥不出来,只能白白浪 费。 这也是才潇轩如此恨铁不成钢的原因,今日是书店的大事,不论输赢,留在店里都能得到极大的锻炼,偏偏才凌风那小子就想着偷懒,他一个没注意,人就跑了无影无踪。 回头得好好让这小子吃点苦头才行……才潇轩暗骂了一句,将注意力转移回到乔洛染的身上。 这位乔公子来历不明,但是能得到凌风那小子的推崇,想来肯定有几分本事。 才潇轩心中闪过诸多念头,再抬头,忽然对着乔洛染作了长长一揖。 “才公子这是做什么?!”乔洛染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这才公子估计是做生意久了,相处这么短短时间乔洛染就能看出他是一个长袖善舞,做事圆滑之人,忽然行这么一个大礼,必然心怀不轨啊! 才潇轩没有起身,仍然半弯着腰,只是抬起头,掷地有声地喊道:“乔公子大才,还请乔公子助我三阳书店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果然。 乔洛染心中啧了一声,面上却没露出什么异样,只是扶起才潇轩,声音平淡:“大才谈不上,乔某只是有些小小的建议,不敢说一定能帮 上三阳书店的忙。” “乔公子客气了。”才潇轩顺着乔洛染的力道站直身体,露出一个玉树临风的笑容,“虽然交流时间尚短,但才某也能看出乔公子足智多谋,颇有几分当年诸葛先生之慧。” 这话夸的也太过了,偏偏才潇轩目光清澈,脸色认真,仿佛真的是发自内心之言,加上他那一双桃花眼自带款款深情,就是不为美色所迷的乔洛染也忍不住呼吸轻了一瞬间。 这……这也太会了一点吧! 乔洛染易容下的脸忍不住有些泛红,但手一摸到肚子上,她又冷静了下来。 瞎想什么呢,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乔洛染干咳了两声,脸色转为郑重。 “才公子过誉了……但既然才公子信任乔某,乔某必不负才公子所托,不知三阳书店今日的账目可否给乔某过目?” “自然可以。”只是今天的账目,才潇轩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恰巧两人已经走到了书店的后门,隔着木门都能听到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才潇轩伸手一推:“乔公子,请。” 乔洛染这才发现,这门后面不是她所想的大堂,而是一个向上的楼梯。 第五百二十八章 乔洛染的主意 乔洛染刚面露迟疑,才潇轩就发现了。 他连忙解释:“店里人多眼杂,楼上是平日里我自用的一间小憩之所,环境清幽,正适合做简单交谈之地。” “才公子费心了。”乔洛染做出恍然的表情,客气一笑,刻意加重脚步,一脚踩在面前的木梯上。 木梯说不上老旧,却也不是崭新的了,被这么故意用力一脚踩下去,顿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一声。 乔洛染故意面露赫然:“我这身肉让才公子见笑了。” 她能伪装体型,却不能伪装重量。 而且让一个孕妇背上几十公斤的负重翻墙也太强人所难了…… 这种老式的木制楼梯承重力十分不错,却有个显而易见的缺点:体重偏重的人踩上去会发出明显的声音。 以她原本的体重加上轻功,不发出任何声音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她现在是个胖子。 也不知道这一招能不能瞒过去。 乔洛染有点紧张,掩饰性的加快了脚步,噔噔噔的几步就窜上了楼梯,灵活的完全不像一个胖子。 才潇轩跟在后面,也忍不住心生感慨,乔公子虽然看上去有些过于“健硕”,但是这灵活性 真是完全让人想象不出来他的体格…… 三阳书店是个三层的小楼,对于古代来说,已经算是相当大的建筑了。 一楼是开放给所有客人的大堂,二楼是接待一些贵客所用的雅间,三楼就是才潇轩自用的那间房间。 三阳书店是个攒尖建筑,三楼相对一楼和二楼来说更加狭小,但好在整整一层都是独属于才潇轩的房间,故而也不觉得拥挤。 才潇轩眉眼似乎放松了些许,自然的走到主位坐下,抬手指向面前的软枕,抬眼笑看着乔洛染:“乔公子,寒舍简陋,您多担待。” 三楼因为较为矮小的缘故,并没有放置方桌圆凳,而是摆了一张小小的桌子和几个蒲团。 乔洛染不会在意这些外在条件,爽朗一笑,跪坐在蒲团上:“才公子客气。” 才潇轩眼神变得有些诡异。 虽说胡凳传进中原已经有数百年之久,现下每家每户都习惯了坐在椅子上,可是一些祖宗流传下来的坐姿仪态却没有被人忘记。 男人一般盘腿而坐,只有……女人才会要求跪坐。 偏偏乔洛染神情姿态无比正常,仿佛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才潇轩又是个长袖 善舞的家伙,当面点出别人仪态的错漏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看来这位乔公子可能出身不佳……至少祖上缺失了一些传承。 才潇轩脑海中闪过了很多想法,现实中却只是过了短短的一瞬间,连乔洛染都没有发现对方表情的变化。 这也是三阳书店少东家的看家本领了,平日里招待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流露是最简单的基本功。 “乔公子,请喝茶。”才潇轩态度不变,“这茶产自晋城南边一家山顶老茶树,茶树有一百来年历史了,每年产出不超过三斤,我也是费尽心力才从茶农手里抢来了二两。” 他绝口不提什么刚才的请教之事,仿佛半点也不心急自家书店正在落入颓势。 只是他不心急,甘愿认命了吗?也不是。 乔洛染端起手中的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回味着口中的余甘,啧啧称奇:“芳香馥郁,回味无穷,果然是好茶。”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真的是来品茶的。 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儿,还是才潇轩先顶不住了,苦笑着摇头叹息:“乔公子有大将之风,才某不如也。” 他伸出右手从 旁边一抽,抽出了一沓杆纸,平铺在桌面上,“旁的也不多说,乔公子有什么想法建议,尽管提,事成之后才某必有重报!” 乔洛染但笑不语。 想跟她玩这套?这小子还嫩点! 她自荐上门,必然是有一定把握,也有所求,才潇轩看出来了这一点,自然想要把握主动权:求人出手自然落入被动,但是别人主动上门帮忙就不一定了。 刚才故意跟她绕了半天的圈子,就是想让她沉不住气主动提。 但是才潇轩没想到乔洛染远比他要稳的多,而书店的败局迫在眉睫,所以才故意认输,却又再这个报酬的问题上留了个套,等着乔洛染往里面钻。 ——只要乔洛染主动提出想要什么,或者追问才潇轩能给什么,主动权自然再次回到了才潇轩手里。 这帮子做生意的弯弯绕绕真多。 乔洛染心中啧了一声,面上却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表情:“大将之风不敢当,不过是才公子心系书店,比乔某更急切几分罢了。” 这是提醒才潇轩,出问题的是书店,更应该着急的也不是她。 乔洛染:“至于报酬……乔某别无所求,只希望才公子能答 应乔某一个小小的要求,这个要求保证不涉及书店的利益。” 说完,她再次端起茶杯,只当做没看见才潇轩纠结的神色。 才潇轩当然纠结了。 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可大可小,要是要求将三阳书店送给自己,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若是放在平时,提出这种无理条件之人,早都被他打出去了,可是现在可不是平时,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是他们才家有求于人。 才潇轩心念急转,到底选择相信一次自家堂弟的眼光。 不相信也不行啊!书店的事迫在眉睫,要真输了,可不是娶不到美娇娘的问题,而是整个才家可能都会落入万劫深渊。 这样一想,才潇轩坦然了许多。 既然决定答应,那就不会再故作姿态,才潇轩挂起如沐春风的微笑,爽快的一口答应:“那就依乔兄所言!” “才兄大气。”乔洛染也不拖沓,毫不犹豫地指着面前的杆纸,“破局的方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才潇轩目光疑惑地看了过去:“乔兄是指……” 乔洛染神秘一笑,娓娓道来:“想要反败为胜,主要抓住店铺的目标客户和特色产品……” 第五百二十九章 抽奖 百里策是个秀才。 家里勉强算得上是书香门第,自己也勉强有几分天分,在二十几的年纪就考中了秀才,十里八乡,谁听说了都得竖大拇指夸上一句百里家的那个秀才天资聪颖,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 只是这个书香门第有多少水分,只有百里家自己知道。 百里家祖上倒也阔过,后来不知怎的,渐渐败落了,除了出过几个秀才举人的名声在外,百里家也不过是艰难度日。 其实必须支撑着这个书香门第的名头,百里一家三代全部都选择读书考功名,更是将家里所剩不多的积蓄耗了个一干二净。 可惜,百里祖父和百里的父亲都只考中了童生,靠着在附近开私塾教书勉强收入几个银钱,咬着牙将百里策供了出来。 好在百里策争气,不到三十的年纪就考中了秀才,使得城东的一家富户看上了这个小伙子,将自家最为疼爱的唯一闺女嫁了过去。 靠着自家媳妇的嫁妆和娘家人的补贴,百里策的日子瞬间好过了许多。 他听闻今日两家书店打擂之事,果断披上外套,赶来了三阳书店。 百里策对三阳书店是有感情的。 想当年,百里家供百里策读书,基本上掏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在笔墨纸砚这些消耗品上就难免紧巴巴了一些。 更何况是称得上一句奢侈品的书本。 百里策一家三代都需要读书,实在没有余钱出来买新的书籍,但是写策论,没有足够的阅读量,是不可能写出来的。 所以百里策经常性溜到三阳书店来偷偷看书。 当年的老掌柜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却也没有随意打骂赶走,而是默认了这个孩子悄悄蹭书的举动。 所以,百里策能顺利考上秀才,和当年老掌柜的暗中支持也不无关系。 这么多年来,百里策只要买书就一定会来三阳书店,尤其是家里阔绰了以后,但是常常来三阳书店逛一逛,只为了回报当年的“蹭书”之恩。 “百里公子,您来了!”三阳书店的掌柜对这个公子印象十分深刻,毕竟算得上是自家数一数二的忠实用户了,“今日想要买些什么书?书店新到了一批刚刚抄写出来的诗经,保证全晋城独一份!” 百里策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他考上秀才以后,也去过一趟京城的官学,什么诗经没有看过?自 然也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我听说书店今日和隔壁在搞什么……打擂?” “哟,都传到您耳朵里去了!”掌柜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苦相,“的确是我们两家的一点小小争执,您放心,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影响。” 百里策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读成了个木头,看出了掌柜的笑容下的苦涩,关心的皱起了眉:“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掌柜长叹一声:“也不瞒您,今儿个我们书店估计是要……” “让让,让让让让!” 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店铺后门突然传来了一个嚣张的声音,两人抬头一看,只见才凌风指挥着下人搬着一块巨大的木板,神气非常的走了进来。 “百里兄?”才凌风也是读书人,当年一起读过书,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上座的百里策,激动的走了过来,“好久不见!最近可是生了孩子,都不管我们这些兄弟了!” “才兄说笑了。”百里策提起自家儿子,就忍不住露出开怀的笑容,“这不是听说你们书店闹出这么大动静,就过来看看。” “来的正好!”才凌风竖起大拇指,拍了拍身后的木板,“快来看看我 们家新出的活动!” 百里策:“这是……买三送一,买五送二?随机抽奖?这是什么?” 怎么每个字他都认识,合在一起他却不认识了呢? 才凌风贱兮兮的嘲笑了两句,浑然忘记了自己刚知道时一脸懵逼的傻样:“字面意思!我们店里的书现在买三本送一沓杆纸,买五本不仅送一沓杆纸,还送文房四宝一套!至于这个随机抽奖,只要在我们店里消费过任意银两,就可以参加抽奖,抽中的人送唐柏师大家亲笔书法一副!” 他的声音并不算小,不仅周围的一圈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就连店外的人都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内容。 离得近的人闻言忍不住一脸激动的冲了过来:“什么?送唐柏师大家的亲笔书法?是真迹吗?” “我们怎么可能拿假货出来哄骗大家。”才凌风有些不高兴了,“既然说了送,那肯定就是真的,只是这个抽奖次数按消费次数核算,花一次钱抽一次奖,花两次抽两次!” 这下,就连坐在一边的百里策也忍不住露出了心动的表情。 那可是唐柏师啊! 前朝的大书法家,书画一绝,自创的唐体字饱受 欢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寒门子弟都纷纷效仿,就连前朝皇帝最常用的也是唐体字。 这么一位书法大家的真迹,只需要买上一本几两银子的书就有可能免费得到,那还需要犹豫吗? 不需要! 一时间,店里的气氛有些浮躁了起来,原本还在店里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向着书架扑了过去。 得快点买!万一被别人先抽到了怎么办! 才凌风被挤得衣衫凌乱,费了半天力气才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看着被撞地倒在地上的木板,忍不住气到跳脚:“你们都给我小心一点!” 他指挥下人将木板扶起,好半天才搬到了书店门外,看着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才凌风也不怯场,气沉丹田,果断指着木板开始背乔洛染教给他的广告词。 “做过路过不要错过!三阳书店倾情回馈新老客户,不仅有买三送一、买五送二等巨大优惠,更有唐柏师大家的亲笔书法免费赠送!今日消费任意银两均可参与抽奖,欢迎各位进店参与——” 这种别开生面,从未有过的宣传手法,可谓是一下子将没什么娱乐活动的人们炸了个人仰马翻! 第五百三十章 演一场戏 “听说了吗?三阳书店好像在搞什么送东西的活动。” “三阳书店免费送唐柏师大家真迹啦!” “刘兄,我记得你不是上次想要买三阳书店的杆纸没有买到吗,今天三阳书店似乎在免费送!” “果真?那我得去看上一眼!” 晋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短短时间,三阳书店搞得这个送东西的活动不说家喻户晓,至少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而且娱乐活动贫乏,也没见过什么广告的古代人民哪里见过如此新鲜的手段? 一瞬间,大量的人群向着三阳书店聚集而来,询问声,质疑声络绎不绝,从高处远远的看过去,才凌风几乎要被乌泱泱而来的人群淹没。 而店里更是热闹非凡,因为有买三送一,买五送二的活动,许多人想要抽两次奖或者三次奖,都会每次凑齐三本书或者五本书一起买,店里的小二全部都顾不上招待客户,全部都在柜台忙碌的进行收银工作。 才潇轩站在书店的三楼,可以清晰地将楼下的景色收入眼中,忍不住回头佩服的向着乔洛染作揖:“乔兄大才,此等营,营销手段在下闻所未闻,如此看来 ,当真是称得上一声高明!” 营销手段还是他刚刚从乔洛染那里学来的新词,初听不明其意,但是如此一看,才潇轩渐渐懂其涵义。 高,实在是高啊! “大才称不上,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一些营销的小手段而已,乔洛染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脸上并没有几分得意。 她的确也不会因此而自得,现代满大街用烂了的营销手段,换任何一个现代人站在这里,估计都懒得进去看上一眼。 也就是从未见识过的古代人新奇的不得了,她只是占了时代的便宜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门外的喧闹依旧没有停止,乔洛染这个出主意的人却没有半分看成果的兴致,只是撑着脸,表情透着几分郁郁寡欢。 这件事赶紧过去吧……她还急着想要知道杆纸的来历呢。 这放在才潇轩眼里,那就是处惊不变,沉稳有度,忍不住更加尊敬了几分:在同等处境之下,他绝对做不到像乔兄如此这般心如止水,恐怕早都坐立不安,等着想要看成果了。 可能这就是他不如乔兄的地方吧! 才潇轩说话的语气都轻上了三分:“敢问乔公子,这个… …营销活动,要是被隔壁竹青书店学去了怎么办?” 这也是现代这种营销手段烂大街的原因,简单易学,别家只需要照抄一个模板过去,脑子都不用动就可以学去这种营销手段。 “所以我才让你用杆纸。”这种事情乔洛染早就考虑到了,“当两家存在一模一样的活动的时候,那自然是哪家的优惠力度更大,送的东西更加吸引人,客人也就更多了。” 如果只送普通的东西,那最后两家书店会沦为价格战——比哪家送的东西更多,比哪家更先耗不起。 但是送独有的东西,客人自然就要考虑到性价比和实用性的问题,三阳书店也可以脱颖而出:杆纸是三阳书店独有的,任竹青书店拿什么东西出来送,都不能把那些想要杆纸的书生给吸引走。 更何况,杆纸现在一纸难求,有相当一部分书生就是奔着这个杆纸才来买的。 “原来如此,乔兄果然大才!才某佩服!佩服!”才潇轩可不是什么蠢货,能年纪轻轻就支撑起这么大一家书店,自然有几分做生意的心得。 将里面的东西琢磨透了,才潇轩看向乔洛染的眼神更带了几分敬畏——古代 可没有什么生意经之说,甚至,大部分人都不觉得做生意也是一门学问,自然也不知道其中有这么多的门道。 在才潇轩看来,说起做生意如数家珍,甚至能拿出切实有效手段的乔洛染,着实有几分深不可测。 想明白了这些,才潇轩只觉得学到了许多,但是……有一件事仍然想不明白。 “敢问乔兄,关于那个唐大家的真迹……难道真的要送出去吗?” 说到这,才潇轩一脸的肉疼。 不错,三阳书店的确收藏了一副唐柏师大家的真迹,可那是祖传之宝,是他祖父和父亲的心头好! 要是就这样被当做抽奖的礼品送了出去,还不知道祖父和父亲知道后要如何大发雷霆。 可如果不送出去,那岂不是言而无信? 才潇轩做生意这么久,自然知道生意想要做的长久,言而有信是最重要的,这副唐柏师大家的真迹若是今天没有送出去,哪怕赢得了这一次得打擂,三阳书店的信誉也就毁了。 信誉一毁,书店的可就也毁了……但是真的送出去?才潇轩想想就觉得肉疼,满脸纠结的不知如何是好。 “送啊,必须要送!”乔洛染语气平淡无波, 见才潇轩抬起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她举起手,挑眉勾唇,“我知道才公子想说,刚才我承诺的分明是有办法不送,这只是一个噱头,但是即便是个噱头,我们也得把这个噱头做得足够逼真!” “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找一位足够有名望的人,演一场戏就行。” 才潇轩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完全跟不上乔洛染跳跃的思维:“演戏?” “不错,演戏。”乔洛染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抬手指向一个穿着富贵的书生,“那个人是谁?” 才潇轩探头一看:“谁……哦,是百里秀才啊,他是三阳书店的老客户了,一直照顾三阳书店的生意。” “穿金戴银,显然家境不错,一直照顾三阳书店的生意,说明大多数人都认识他。”乔洛染点点头,“这个人值得信任吗?” 才潇轩是知道一些往事的,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若有所思的说道:“他当年受了老掌柜的一些恩惠,所以考上秀才发家了以后的这么些年,一直照顾三阳书店的生意。” “很好,那就他了!”乔洛染果断拍板,“来个人请他上来,就说少东家有请!” 第五百三十一章 焦躁的人群 百里策坐在三楼小隔间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的。 他晕晕乎乎地看了一眼才潇轩,将视线转移到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胖子,面露迟疑:“阁下是……” 胖到这个程度,他也是第一次见。 乔洛染假装看不懂对方眼中的质疑,笑呵呵的格外亲切:“我是谁不重要,但是这三阳书店百里兄应该熟悉的很吧,现在三阳书店有难,百里兄不知可否助一臂之力。” 百里策的眉头高高挑起:“书店有难我自然会帮忙,可是这又关阁下什么事情呢?” 在百里策看来,三阳书店无论出什么事,也落不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的地步吧。 乔洛染若有若无的打量了百里策一眼,才潇轩倒是的确没有说谎,这人一心想要报恩,满心在为三阳书店做打算。 她并不生气百里策的质疑,只是笑着解释道:“百里兄不必动怒,就算兄台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才少东家吗。” 百里策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才潇轩坐在旁边呢。 他转头看去,才潇轩仍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迎着他的视线,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全然交给乔洛染的样子。 就连人家少东家都相信 ,百里策自然也没了什么质疑的理由,只好将信将疑地看向乔洛染:“……需要我做些什么?” “很简单,只需要百里兄台陪我演上一场戏……” 隔壁的竹青书店对比一盏茶之前,人数骤然少了许多。 一开始一个两个客人的离去,还没有引起竹青少东家谢安的注意,可是接二连三的客人离去,而隔壁三阳书店肉眼可见的人声鼎沸起来,就让人没有办法忽视了。 谢安站在自家后院大发雷霆:“怎么回事!我眼睁睁看着林公子从我们家书店出去,转道去了隔壁!你们一帮吃干饭的,连个人都留不住吗?” 竹青书店的掌柜是个新调来的,此时站在谢安面前冷汗淋漓:“少东家,听说,听说是隔壁三样书店搞了个什么买三本送东西的活动……将人拉了过去……” “他们送东西,我们也可以送!”谢安满不在乎的一挥手,“他们送一本是吧?我们送两本!” “不不不不,三阳书店送的是杆纸。”掌柜擦了擦额角留落的汗珠,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谢安脸色一下就阴沉下去了。 杆纸作为一个谁都看得出来的摇钱树,竹青书店自 然也是眼馋过的,可是无论威逼利诱,甚至派了几个探子过去打听,都没有从才潇轩那个竖子手中打探到配方,还暴露了自家埋伏在三阳书店的几个探子。 竹青书店不占理,谢安不得不被迫放弃了继续偷配方的想法,可是心中可从未有过放弃。 现在眼睁睁的看着三阳书店,又靠着杆纸占到了便宜,谢安心里怎么可能好过? 他脾气暴躁,干脆利落的一脚将面前的人踹了个脚朝天,这才觉得好受一些:“我花大价钱请你过来,是让你来告诉我,这不行那不行的吗?快点给我想办法!要是这次打擂输了,小心我把你全家都给发卖了!” “是……是!” 掌柜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起身。 他和隔壁三阳书店的掌柜不同,他是家生子,家里世世代代都为谢家服务,这也是谢安放心让他当竹青书店掌柜的原因,一旦惹恼了谢安,他可是真的干得出将他全家发卖的事情。 谢安可不管一个奴才心里在想什么,看着眼前人瑟缩成一团的模样就嫌弃的很,随便又踢了一脚过去,才懒懒散散的向书店外面走去。 他到是要去看看,这个 才潇轩在搞什么鬼! 才潇轩可没有在搞鬼。 他和乔洛染一起,没有费什么功夫就说服了百里策,百里策本来就想要报恩,只是一个简单的小要求而已,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他上来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人群,下去的时候也自然选择从后门重新绕进书店,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才家的下人,没有人发现这位百里公子曾经失踪了一小段时间。 此时三阳书店一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厚厚的人群,大多数人都已经买过书籍了,只是想要留下来继续看热闹,看唐柏师大家的书法真迹,最后落入哪个幸运儿之手。 书店里面也依然是人挤人,不时有遗憾的哀叹声传来。 “又是一个没中的,这已经第几个?” “我大致数了数,抽过奖的人,好像都有百来个了,更别提还有那些反复抽奖的了……这三阳书店不会是耍人玩,根本就不可能中奖吧!”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三阳书店!而且你想想,唐大家的真迹,要是有那么好容易中的话,岂不是人手一份了?” “你说的倒也是……” 人群时不时地传来阵阵的议论声,长久的没有人中奖 ,使得在场人的精神都有些焦躁起来。 乔洛染内功在身,隔得虽然较远,却也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是时候了。 她站在窗边,微微一笑,这些人的某些猜测其实已经离真相很近了。 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抽奖抽中? 很简单,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将能抽中的那个抽签放进去! 现代的彩票中奖尚且有暗箱操作,更何况这种在古代来说属于超级无敌大乐透的大奖? 抽奖活动什么时候最热门?那就是奖项还没有开出来的时候。 想要一直保持这个热度,那么奖项就不能那么早的被人抽到,而是需要一直保持一定的悬念感,在合适的时间,或者说大家精神没有那么兴奋的时候公布出来,刺激在场人的神经,让现场的气氛进入第二次高潮。 至于那副唐柏师大家的真迹……君子不夺人所好,才少东家既然不舍得,那就走个后门,让自家熟人拿到手,之后再随便找个理由还回来就是了。 乔洛染目光看向地上的矮桌,这里原本放着一根竹签,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中。 这根竹签现在已经被人带下去了。 下面一场大戏也即将开演。 第五百三十二章 质疑 此时,距离乔洛染出谋划策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距离此次打擂结束也只剩最后半个时辰。 百里策没有耽搁时间,绕到了三阳书店正门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店中。 “百里兄来了!”才凌风属于知道内情之人,配合的装作今日第一次见到百里策的模样,“快往里面请!” 对比而言,百里策的演技就糟糕得多了。 他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才兄,好久不见……” “百里兄客气!”才凌风连忙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把人唬了一跳,这才打破刚才尴尬的氛围,“你也是听说我们书店唐柏师大家的真迹之事来的?倒是来的凑巧!书店里还未有人成功抽出唐大家的真迹——” 百里策手指微微蜷缩,只觉得袖子里的竹签正在发烫。 才凌风在旁边看的恨不得以身代之,得亏在场的人都各忙各的,没什么心思关注这边,不然稍微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出端倪! 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才凌风果断催促百里策随便买了几本书,就将抽奖的竹筒往他面前一伸:“百里兄,请!” 百里策紧张的手都在颤抖! 他以前哪里做过这种事情?要将袖中的竹签悄无声息地放进竹筒中,还要假装自己刚刚抽了出来,这要是万一被人看到……百里策心中忽然敲起了退堂鼓,想着被人发现的后果,满脸的纠结。 这家伙动作可真够慢的! 才凌风可不管百里策在想什么,对着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神,下人们纷纷上前了两步,若有若无的包围住了这边,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才凌风趁机握住百里策的手腕,从他袖子中抽出了那根熟悉的竹签:“天哪!百里兄,你中奖了!” 这一声呐喊,猛地将店里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百里策顶着目光炯炯的上百道视线,一滴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他尴尬的呵呵一笑,嗫嚅道:“是,是啊……” 才凌风看着他这模样,只觉得头疼。 他只好自己上前两步,尽量将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今日来来去去抽奖也有上百人了,无一人抽中,万万没有想到,这份好运气最后落在了百里兄的身上!百里兄,可要给我沾沾福气啊!” 在场的人仿佛现在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露出了羡慕嫉妒恨 的神色。 尤其是为首的张书生,为了这个抽奖已经来来回回折腾了十来次,都没有抽中,此时盯着百里策的眼神恨不得能扒皮抽筋:“百里兄倒是好福气……这么珍贵的真迹,你买五本书就抽了去!” “呵呵……呵呵……张兄客气了……”百里策紧张之下,根本没有听出对面人在嘲讽,只是拿袖子擦了擦额角滴落的汗珠。 在场的人不是傻瓜。 一个才刚刚中了一份唐大家真迹的人,怎么可能露出如此紧张的神态?甚至连别人的恭维话和嘲讽都分不清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百里策该不会是和才凌风串通好,其实根本没有中奖,想要偷偷昧下唐大家的真迹吧!” “什么?!”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炸了锅,在场的人不说大多数,起码有一半都是奔着唐大家的真迹来的。 要是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的阴谋……张书生眼神瞬间变得险恶:“才兄,这是怎么回事,你三阳书店不会耍着我们这几百人玩吧?” “就是!为了抽唐大家的真迹,我可是买了将近十来本书!” “快给我们个说法——” 人群顿时嘈杂 了起来,幸好在场多为读书人,此时虽然怨声载道,但仅限于口舌之争,暂时没有人动手。 不过就算只是这样也足够让才凌风头疼了,他微弱的解释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中,根本没有人听他说了什么,只是更加愤怒和不解的指责。 怎么办……才凌风到底年轻,这种场面从未经历过,自然也开始有些六神无主。 旁边的掌柜见事不妙,偷偷的转身向着旁边的楼梯跑去,才刚刚跑到二楼,就迎面遇上了乔洛染和才潇轩二人。 乔洛染一早就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不仅是她,人群中的那个声音刚刚响起的时候,才潇轩就敏感的抬起头,眼神厌恶:“是谢安!这家伙怎么来了?他来准没好事!” 乔洛染好奇:“谢安?” “是竹青书店的少东家。”两家书店不对付,两家书店的少东家自然也不对付,才潇轩和谢安向来互相看不顺眼,对敌人的声音自然也就十分敏感。 见乔洛染目光疑惑,才潇轩苦笑着解释道:“这个谢安行事不择手段,人品败坏,不说别的,就说竹青书店门口招揽客人的那几位女子,乔兄是否以为是从别处请来的 清倌?其实不是,是那家伙后院的妾室,这人向来行事大胆,剑走偏锋……看来是我们书店这边格外热闹,把他引过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果断地站起身:“不行,我得下去看一看,乔兄自便即可。” 说完,他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 乔洛染回忆起自己看到的竹青书店门口的女子,眼中带上了几分惊异,具体的她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对方热情的笑容和姣好的容貌。 这居然是少东家后院的妾室?这年头的男人不都认为抛头露面的女人不洁吗?这位谢安少东家竟然舍得让自己后院妾室出来主动接待客人! 乔洛染莫名好奇了起来,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她起身跟在才潇轩的后面,才下到二楼,两人就迎面撞上了一脸焦急的掌柜。 “少东家!您可下来了!下面出事了,属下正想上去找您——” 掌柜是个中年男人,留着厚厚的胡须,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有些辣眼睛。 才潇轩仿佛习惯了,脸上没有露出半分异色,满脸凝重的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我听到了,不要担心,肯定是谢安那小子过来闹事,看我不收拾他一顿。” 第五百三十三章 针锋相对 谢安已经过来三阳书店有好一段时间了。 一开始他尚且沉得住气,但见到书店里越来越火爆的场景,整个人越来越焦躁不安起来了。 三阳书店有派人去打听他那里的收入情况,他自然也有派人来打听三阳书店的情况,清楚两家足足有两千两的差距。 放在平时两千两,就算给三阳书店两天都不一定追的回来,但是看店里现在的情况……光他来的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足足有十个人掏银子付了钱,每个人买的都是三本以上! 这个年代的书多数还是靠抄写或者刻板,成本昂贵,一本就需要几两银子。 就这么一小会儿,三阳书店就有近百两的收入,那么两千两岂不是很快就能追上来? 谢安越想越气。 不行,得想个办法! 所以在发现中奖的百里策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他果断的在人群里出声造谣。 管他是真是假,反正只要将三阳书店拖进漩涡,应付暴怒的客人,没有空闲继续卖书,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谢安深觉自己这一步走得对极了,正得意洋洋的准备偷偷溜走,就感觉一只手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个熟悉 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谢公子光临寒舍,才某不曾远迎,失礼失礼,还请谢公子不要见怪啊——”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这熟悉的声音…… 谢安转过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才潇轩:“谢某怎么敢跟才大公子见怪呢?”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视线交错间似乎有电闪雷鸣。 “谢,谢公子和才公子!” 人群中不知是谁认出了二人,发出了一声惊呼,人们顿时呼啦啦后退了两步,让出了一整个空圈。 这可是今日两家书店打擂的当事人啊! 会不会打起来?就算不打起来,会不会…… 众人视线隐秘而热切的盯着两位当事人,就连一开始人人关心的中奖竹签都没人关注了。 可见吃瓜不分古今,不分男女,乃是人之天性。 谢安并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偷偷跑来了三阳书店,现在被抓了个正着,脸面有些挂不住:“我店里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谢兄别急着走呀。”才潇轩握着谢安肩膀的手收的更紧了,“既然都来了,也不让我这个做主人的招待招待,岂不是不给我面子?” 他要给什么面子!谢安暗暗的瞪着才潇轩,偏 偏才潇轩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笑得格外亲切,让谢安只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难受的紧。 “姓才的,这打擂可只有最后半个时辰就结束了,难不成你想扣着我不战而胜吗!” 这句话谢安可没有压低音量,旁观的吃瓜群众顿时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位传言中的大家闺秀有多么貌美,竟然真使得这两位针锋相对……” “你管他呢,你觉得今日是谁会赢?” “这可不好说了,一开始的确谢公子那边生意更好,但现在三阳书店的生意更胜一筹,也不知那美娇娘最后会花落谁家。” 才潇轩松开了按在谢安肩膀上的手,只当做没听到周围的讨论:“谢公子想太多了,我才某素来光明磊落,怎么会做那不择手段的小人之举?” 这句话显然意有所指,谢安脸色一黑:“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是谢公子想做什么。”才潇轩依旧是满脸的笑容,可这笑容背后似乎有阵阵黑气,“谢公子不是对我三阳书店的抽奖结果有所疑问?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做少东家的,自然要出来回答谢公子的疑问 ——” 他听到了! 谢安精神绷紧了一瞬间,又很快放松了下来,听到了又如何,他才潇轩还能拿自己怎么样不成。 而且的三样书店的这个结果本来就不能服众,那副唐柏师大家的真迹可是才家老太爷的心头好,平日里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怎么可能真的拿出来送人。 谢安想到这里,理直气壮的背着手昂头说道:“不错,我的却是心有疑问,你们三阳书店莫不是拿唐大家的真迹作幌子,哄骗在场所有客人买书?我作为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才潇轩也就呵呵一笑,还看不下去,他谢安干过的糟心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比这恶心的不知多少,别人也就罢了,只有他谢安最没有资格跑来打抱不平! 幸好这件事情早已经安排妥当,才潇轩拍了拍手,两个在下的吓人,立刻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檀木盒走了上来。 旁观的张书生看见木盒,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这个是……” “这可真是唐大家的真迹!”才潇轩替他补上了后半句,眼睛一扫就看到了,站在旁边有些紧张不安的百里策。 好在现在气氛凝重,百里策的紧张 也不显得奇怪了,才潇轩上前打开木盒,取出了一副看着有些老旧的画卷:“百里公子,这个是你的了。” 两人对视之间,百里策像是看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猛地低下了头。 这可是唐大家的真迹啊!谁能做到真的心如止水呢? 不过……为了一副假货,让他违背自己的原则底线,得罪三阳书店的少东家,并不值当。 百里策压下心底繁杂的念头,嘴角抽搐了一下,总算扬起了一个笑容——虽然这个笑容还是看上去很勉强,但是至少看着没有那么紧张。 “多谢才公子!才公子放心,我百里策一定会好好爱惜唐大家的真迹,不会让其受到半分损伤!” “那就好。”才潇轩欣慰的拍了拍百里策的肩膀,视线却越过面前的人,和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人眨了眨眼睛。 乔洛染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看不出来,这个才少东家演戏的本事倒是一流的啊! 不错,这场大戏真是两人在二楼里是商量的。 唐大家的真迹始终手藏在才家老太爷的书房里,就这么短短时间,根本拿不出来,所以才潇轩想了个临时拿店里高仿假冒的主意。 第五百三十四章 打擂胜利 但是店里的人一定会十分好奇,想要打开看看,万一被人发现了端倪怎么办? 恰好谢安带着人来闹事,乔洛染便临时出了这么个主意—— 众人是对已经有归属权的唐大家真迹更感兴趣,还是对眼前两位少东家的八卦更感兴趣? 所以才潇轩才故意像开屏的公孔雀一样,上前挑衅谢安,让围观的人们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两人身上,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真迹”亲手交给百里策,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而在这副“真迹”交出去以后…… 乔洛染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了两步,朗声说道:“众位兄台,虽然唐大家的真迹已经送出,但是今日书店的活动仍然继续!买三送一,买五送二,送完为止!时间仅限最后半个时辰!” 人都有一种心理,那就是有时限的优惠,好像不买就亏了一样。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人群都有些骚动了起来,对活动没兴趣,只是来看热闹的人们渐渐散去,但是仍然有相当一部分人留了下来,仔细的挑选自己需要的书籍,想在最后有限的时间内参加难得的活动。 一时间,拿着唐柏师“真迹” 的百里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没有人再去关注他。 别人不关注,可不代表谢安不关注。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才潇轩,语气充满了不敢置信:“你真把那幅字带出来了?你不怕你家老爷子气血攻心,被你直接气过去?” “谢公子慎言!”才潇轩脸色一沉,露出了几分不快,“再让我听到你对祖父不敬,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平日也没见你对我客气多少。”谢安不羁的展开折扇,露出了几分嘲笑,“你家老太爷年纪也大了吧?还不知道能撑几年呢,一旦老太爷没了,你们家和闻家的联系也就没了,以后谁看谁的脸色过日子还不一定呢!哈哈哈哈——” 这句话戳到了才潇轩的痛处,他脸色沉沉,良好的教养让他拉不下脸去和谢安对骂,只能默默的抓紧拳头。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拍了拍他的胳膊。 才潇轩抬头一看,正对上乔洛染担忧的眼神,微不可见地摇头苦笑:“一点陈年旧怨,让乔兄担心了。” “你都要赢了,做什么丧气脸。”虽然只是认识了短短几个时辰,但乔洛染对这个圆滑又不失底线的才少东家印象很好 ,当然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真的很帅…… 乔洛染转头看向旁边的谢安,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心思正的人,语气也不客气了许多:“谢公子有闲心来操心三阳书店的事,不如先操心操心自家书店打擂要输了的事吧!” 谢安像被踩到了尾巴的鸡,一瞬间跳了起来:“你是谁,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们两家的事指手画脚!” “乔兄是我新认的兄弟。”才潇轩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再看谢安时恢复成了先前气定神闲的模样,“乔兄所说不错,也不怕告诉谢公子,就这短短一个时辰,三阳书店收入已经超过了五千两——打擂可还有半个时辰就要结束了。” “什么!”谢安拿不准才潇轩是不是在吓唬他,惊疑不定的看了一会儿热闹非凡的店铺,终究还是一咬压,飞快地向着自家店铺跑去。 今日打擂真的输了的话,父亲肯定会打断他的腿! 直到半个时辰后,齐家派人来查账,谢安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谢家真的输了! 完了,要是让才家人做上监市的位置…… 谢家和才家不同,才家一心经营书店,基本 上有关于文房四宝的生意都有涉及,这么多年来生意颇为稳定,但是谢家多点开花,什么生意都喜欢插手尝试一下,有赢有亏,书店只是家里最大的收入来源。 所以,这个监市的位置,如果让才家人到了手里,那便相当于整个谢家的生意都受到对方的辖制,这个结果,谢安怎么能接受! 不行,得赶紧回去告诉父亲,准备下一步……谢安强打精神送走了齐家的下人,连书店也顾不上了,就匆匆往家里赶去。 另一边,乔洛染和才家的两位公子正在三楼小小的庆祝。 才凌风开心的恨不得原地一跳一段舞:“我就知道乔兄有大才!今日之事,要不是乔兄出手相助,我们才加,可能就真的完了!” “你还说,明知今日如此重要,还敢趁乱偷溜出去躲懒,让父亲知道了,又要教训你一顿。” 才潇轩说起这个,就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自家这个堂弟,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但偏偏性子惫懒,成天光想着怎么偷懒,白白浪费天赋,能不让人生气吗。 才凌风干笑两声,直接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转头看向旁边的乔洛染:“来 !乔兄!我敬你一杯!” 乔洛染看着面前杯中摇晃的酒液,嘴唇一抿,下意识的回绝:“对不住了,这段时间不能喝酒,我以茶代酒,才兄随意。” “喊我凌风吧,不然才兄来才兄去的,我都分不清你是在喊我,还是在喊堂哥了。”才凌风有些奇怪这位乔兄为什么不喝酒。 “乔兄可是担心一会儿酒醉无法回家?不用担心,大不了就在我们家小住一晚,第二天我保证送你回去!” 乔洛染:“不是……” “大男人就大方一点,何必跟小娘子一样扭扭捏捏的!”才凌风拿起一个酒杯就塞进了乔洛染的手里,“快来!” “我……” “哎呀,和我还客气什么?这可是三十年的陈酿,我刻意开出来招待乔兄的!” “……才!凌!风!” 一只手从乔洛染的身后伸了过来,几乎以一个环抱的姿势替她拿走手上的酒杯,乔洛染怔了一下,手指微缩,扭头看见才潇轩正一脸怒气的瞪着才凌风。 “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不要强迫别人做不想做的事,乔兄既然说了身体不适,不便饮酒,又哪里轮得到你来给他找那么多借口喝酒!” 第五百三十五章 有人来了 才凌风先前灌了两杯下肚,有些酒精上头,这活被训斥几句,陡然清醒了过来。 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么没规矩,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满脸歉意的看着乔洛染:“乔兄,实在对不住,我这人就是这样,喝酒上头。” “无事,凌风也是心中高兴,只是我这人现在实在不便饮酒,我就以茶代酒和凌风碰一杯吧。” 两个杯子一碰,双方相视一笑,一场争执消散于无形。 乔洛染放下酒杯,转头看向才潇轩:“潇轩,关于我的报酬……” 才潇轩脸色郑重:“乔兄放心,你帮了我们才家这么大一个忙,只要我们才家能做到的,一定都尽力完成。”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主要是想询问一下潇轩兄……敢问三阳书店的杆纸,究竟从何处而来?” 才潇轩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他审视的抬起头,看着表情平静,却仿佛又隐隐透着紧张的乔洛染,语调有几分奇怪:“乔兄……为何对这个感兴趣?” 乔洛染太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杆纸的来历,甚至顾不上发现态度隐隐变得有些不对劲的才潇轩:“我也只是一时好奇, 因为从未见过如此样貌的纸张。” 见才潇轩面露纠结,她还以为对方在迟疑究竟要不要告诉她,连声解释道:“潇轩兄放心,我绝对不是想要强三阳书店的生意,只是真的一时好奇,只要潇轩兄告诉我,我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才潇轩心中一瞬间闪过了很多念头。 再抬起头,他又挂上一贯的平易近人的微笑:“乔兄的人品,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怕告诉乔兄,这个纸的配方我是从京城得来的。” “京城?!” 虽然有所猜测,但是当真能听到有关君宥的消息的时候,乔洛染的呼吸还是下意识的停滞了一瞬间。 竟然真的是京城! 她有太久太久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京城的消息了……一方面是本身南泽溪在晋城全面压制关于京城消息的传播,另一方面也是南泽溪不让任何有关那个人的消息传入乔洛染的耳中。 乔洛染除了自己瞎想,就只能被动的接收南泽溪告诉她的一切消息,甚至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鼻尖泛酸,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 怀孕以后,她的情绪变得善变了很多,人也偶尔多愁善感起来。 不行,这可是还在三阳书店里面,要是哭了,怎么跟别人解释。 乔洛染连忙低下头,强行压抑住眼睛的涩意,声音闷闷地继续问道:“原来竟然是京城来的,难怪这般神奇……不知京城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她低着头,也就没有发现,才潇轩以一种相当奇异的眼神打量着她的头顶:“京城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走商的人说了几句……” 这边尚且气氛算好,但是另一边,气氛就相当凝重了。 容姨娘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手帕紧紧的攥在手上,双手握拳放在腿上,脸色黑的能拧出墨汁。 “乔夫人……还没有醒?” 鹿茸裙底下的脚不安的挪动了几步,低着头说道:“容姨娘见谅……夫人昨日受了寒,加上昨日一整夜都没有睡好,今日特意让大夫开了几份安眠的药,给夫人好好养养精神。” “这天都快黑了!还养精神呢!”容姨娘气的一跺脚,站了起来,“她是不是故意避开我?她不想见我?我告诉你乔洛染,三小姐高烧不退,要是三小姐出了一点意外,你乔洛染就是跟着陪葬的命——” 后半句是跟她以为躲在主卧的“乔 洛染”喊得。 子衿缩在床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鹿鸣安抚的坐在一边,拍着她的背:“放心,她也就是嘴上嚣张两句,不敢闯进来的。” 子衿语气都带上了哭腔:“好端端的,容姨娘怎么会过来啊?” “肯定是王妃搞的鬼!”鹿鸣说起王妃就咬牙切齿,“容姨娘不是喊了吗?三小姐高烧不退,肯定是王妃想要我们家夫人过去给三小姐看病,这样三小姐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责任就全推在我们家夫人身上了!” “啊,王妃怎么这样呀?”子衿泪眼汪汪,“夫人都已经被她逼得赶出来了,她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谁知道呢……不好,我听这声音像是有人要过来了,你快躺好!” 话音没落多久,门就哐的一声被踢开,容姨娘一双绒布平底鞋愣是踩出了高跷的架势,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屋中。 鹿茸拦不住人,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尽量挡住床上的人:“容姨娘,夫人的确还在休息!你这样擅闯夫人的闺房,小心奴婢将事情报告给王爷!” “呵,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倒是好大的口气,还管到本姨娘头上来了!” 容姨 娘嘴上嚣张的叫喧,心中却实际上有些心虚,见床上似乎真的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声音都小了几分。 毕竟……王妃有子,乔洛染有宠,她一个无儿无女的,王爷要真是计较起来,王妃可不会介意把她推出去顶缸。 “乔夫人?”容姨娘试探性的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宽大的被子几乎挡住了床上的人全身,只露出了半张苍白的小脸,看上去似乎的确大病了一场。 鹿茸嘴唇都快被咬出了血:“容姨娘!我们家夫人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要是被你吵醒了,影响了胎儿,王爷知道了会怎样?” “你一个小小奴婢,竟然敢威胁本姨娘!”容姨娘气得手指抖啊抖,声音却诚实的放低了许多,“我拿捏不了乔洛染,还教训不了你一个小小奴婢吗?来人,给我掌嘴!” 鹿茸毫不担心,直接了当地抬头盯着容姨娘:“掌嘴可以,只是能不能出去?” “……好好好,你倒是忠心的厉害,你们给我等着。”容姨娘抬眼看了一眼床上一动不动的“乔洛染”,又望了一眼窗外十几个虎视眈眈的下人,到底没敢动手,带着一帮人又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破绽 容姨娘也就是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来,真让她来硬的,她也不见敢了。 外面传来人群走远的声音,鹿茸这才悄悄的站起身,松了口气,揉了揉跪的发疼的膝盖:“可算是走了。” “鹿茸姐——”委委屈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鹿茸一转头,就看见子衿掀开半个被子,满头大汗的坐在那里。 鹿茸吓了一跳,一转头看见鹿鸣已经将门关好,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你这丫头,吓死我了,也不看看周围,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夫人不在,可怎么办?” “我……我……我知道了……”子衿想说些什么,到底全部都吞了回去,只是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 鹿鸣从门口缝隙小心翼翼的看着不远处的动静,只见容姨娘似乎和门口的侍卫发生了什么争执,好半天才才怒气冲冲的离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转过头,满脸的担忧:“人走了,不过鹿茸,好端端的容姨娘怎么会过来?” “还不是三小姐忽然病重。”鹿茸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到床边为子衿整理凌乱的头发和衣服,“似乎是请了好几个大夫,也仍然看不好,都说三小姐如果 继续烧下去可能会出问题,所以王妃就忽然想起我们家夫人来了……派容姨娘过来请夫人过去给三小姐看看。” “请人,她这是请人的态度吗?要不是奴婢们拦着,她恐怕恨不得掀开被子,把人直接抬回去!” 鹿鸣对府中这些王妃一系的人都没什么好感,说起话来也格外不客气,“三小姐重要,夫人难道就不重要吗,夫人肚子里可还怀着两个呢!” “鹿鸣!夫人不在,你就敢胡言乱语了。”鹿茸气得走过去拍了一下鹿鸣的嘴巴,“这要是被人听见了,又要劳累夫人去救你。” 她若是指责鹿鸣说的哪里不对,鹿鸣估计还满腔不服气,但是说起让乔洛染劳累去救……鹿鸣不说话了,过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了一句:“反正有我们在,谁也不能带走夫人!” “我不怕有人来带走夫人……我就怕夫人还不回来啊……” 鹿茸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心中只能祈祷乔洛染快点回来。 乔洛染也的确觉得该回了。 她缠着才潇轩打听了许多京城的消息,直到确定才潇轩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了对方。 “多谢才兄!我也是实在好奇……” “无碍,无碍。”才潇轩干笑了两声,抓起旁边的茶杯,猛地灌了几口水。 好家伙,说的嘴干舌燥的,都没个停歇,也不知道乔兄平日里住在什么地方,竟然连这些人尽皆知的消息都不太了解的样子。 旁边的才凌风早就醉生梦死,抱着酒瓶不知道胡言乱语什么,乔洛染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绕开了地上的酒鬼,看着才潇轩抱拳。 “潇轩兄,天色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辞……” “乔兄且慢!”才潇轩连忙喊住了她,状似关心的问道,“乔兄一会儿怎么回,不如我派个马车送你回去?” 要是做她才家的马车,自己但身份岂不是要暴露了。 乔洛染果断摇头:“多谢才兄,马车就不必了,在下住的并不算远,几步就走到了。” “这样……”才潇轩回忆了一下这条街道,最近并没有新搬来的人家,也没有哪家读书人姓乔。 这句话完完全全就是糊弄他的。 他心中疑窦横生,面上却仍是亲近的模样:“那就算了,让在下送乔兄走一路吧。” 两人肩并着肩从楼梯往下走,乔洛染再次刻意 踩出响亮的吱哑声,只是这次却被刻意观察她的才潇轩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脚步声……似乎比起先前要更加重一些? 一个人的脚步声是会变的吗。 才潇轩眯了眯眼睛,压下满腹的疑问,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书店正门已经关门谢客,不方便进出,两人就这么一路来到了书店的后门,那扇窄小的门没有丝毫变化。 乔洛染一看就想起才凌风带她过来,却被关在门外的事情,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凌风兄性子洒脱,想来潇轩兄平日里也十分为难吧。” “……的确,他这性格散漫惯了,整日里都从这个小门溜进溜出的,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呢。” 才潇轩下意识的扬起亲切的微笑,心中却有种奇怪的酥痒感觉。 刚才……乔兄一笑,为什么他感觉仿佛是个女子在笑呢? 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改变,嗓音可以改变,笑声和哭声却很难改变,乔洛染出来以后都是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以防别人从情绪波动较大的声音里面听出原本属于她自己的女音。 若是放在先前,才潇轩不会这么敏感,自然也只当自己听错了,但是现在才潇轩 看乔洛染只觉得处处可疑,连一跟头发丝的异样都不会放过,自然也就发现了这点不对劲。 乔洛染还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眼神变得诡异,她现在的心情很好,今日不仅顺利的溜出了小院,还打听到了京城和杆纸的消息。 可惜就是身边无人分享,不然她畅快的简直想要大笑三声。 她就知道南泽溪那个混蛋一直在骗她! 京城现在最大的新闻就是官府正在满世界的找一个人,只要有一丝线索就赏黄金百两。 具体是什么人才潇轩不太清楚,他并没有亲自前去,而是从京城前来的行商嘴里打听到的消息,但是乔洛染总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 肯定是君宥想要找她! 只要想办法把她在晋城的消息传递去京城…… 乔洛染心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的想法,嘴里还和才潇轩随意的聊着天,心却已经飞到了天外,加上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一时没有看清楚脚下的路。 “乔兄,小心脚下!” 直到提醒声炸雷一般在她耳边响起,乔洛染只觉得右脚踩到了什么滑不溜秋的东西。 向旁边一崴,紧接着脚腕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在地。 第五百三十七章 南泽溪来了 怀过孕的人都知道,孕妇很容易重心不稳。 正常的走路还好,一旦不小心被什么人撞到或者自己踩到什么东西,很容易就摔倒在地。 这也是当时在湖边的时候,乔洛染被三小姐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一撞就摔了下去的原因, 现在也不例外,乔洛染不小心踩到了潮湿的鹅卵石,控制不住的向地面摔去,紧急之下只能双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 “乔兄,走路要小心啊。” 一双手牢牢的握住了她的双肩,在乔洛染即将摔倒在地之前将她扶起,乔洛染,下意识地抬起眼睛,正对上才潇轩满含担忧的眼神。 “……多谢潇轩兄。”乔洛染有些慌乱又有些失落的低下头,随意的抱了抱拳,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的,推开近在咫尺的小门就迅速的转身离开。 才潇轩眼角余光看见地面上似乎有一抹白色,捡起来以后面前人已经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他上前两步推开门,只能看到对方匆匆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 “乔兄,你的玉佩掉了……” 才潇轩看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羊脂白玉牌,无奈的叹了口气,手却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手中的玉佩, 乔兄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轻好多…… “少东家!”几个穿着短打的下人走了过来,恭敬的抱拳行礼, “你们来得有些晚了,人刚走了一段时间,不过那个体型在街上应该挺显眼,追出去看看吧。” “是!” 几个穿着短打的下人推开门,熟练的观察地上的脚印和走向,很快确定了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可惜几人追到大街上,都没有看到自家少东家口中所说的体型宽胖,眉清目秀的乔公子,在街上晃悠了几圈,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就在几人刚刚离去的不远处,一个小巷里面有一个驼背缓缓走过,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乔洛染目光森冷,怀中似乎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弯腰驼背的慢慢走着。 偶尔有心怀不轨的人,想要看一下这个驼背抱什么抱的这么宝贝,却被乔洛染身上散发的惊人臭味给熏走了。 “一个臭驼背,抱着一包垃圾,赶紧滚吧!”一个地痞一脚向着乔洛染踹过去,看见面前的驼背扑通摔倒在地上,这才有些疑惑的收回了脚。 奇怪……他刚刚明明感觉自己并没有踢到…… 乔洛染注意力完全不在这几个地 痞流氓身上,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视线却紧紧地盯着不远处几个穿着短打的人。 看着那几个人似乎在街上找半天都没有找到,无功而返的背影,她才慢慢的爬起身,低垂着头,抱着怀中的东西慢悠悠地离开。 乔洛染出来不久,就感觉自己背后似乎有人跟踪。 这几个跟踪人的功夫并不到家,乔洛染当机立断随便找了个垃圾堆,将浑身填充的棉花和棉布取出来塞到背上假装驼背,又拿布自己的肚子上缠绕了几下,假装成一个行李。 虽然这样走近看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但一般人也没有兴趣近距离观察一个驼背。 果然,乔洛染的伪装顺利瞒过了那几个追踪的下人,就是旁边的路人也没有起疑惑,只是纷纷厌恶的走远了一些。 乔洛染抱着肚子继续慢悠悠的走,心中却升起了疑问:刚才那几个人分明就是才潇轩派的人,她在才家露出破绽了? 可是就算露出了什么破绽,好端端的才潇轩又为什么要跟踪她? 她不信才潇轩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顶多就是觉得她的身份可疑。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乔洛染第一次有了归心似箭 的感觉——不能再在外面浪费时间了,小院那边也不一定能瞒多久,一旦南泽溪来了就肯定要被发现。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脚步满跚的驼背,偷偷的加快了脚步,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身影。 俗话说,人越不想什么来,什么就越会来。 鹿茸冷汗浸浸的看着面前的南泽溪,只觉得话都不会说了:“王……王爷……” “嗯,洛染还睡着呢?” 南泽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皱着眉放下了茶杯,“这茶怎么还是去年的陈茶?文斌,你回头去把我书房那一盒今年的春茶拿过来。” “是。”白文斌仿佛一个幽灵一般站在南泽溪的身后,若是不发出声音,鹿茸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存在。 鹿茸低着头,声音都有些颤抖:“回,回王爷,夫人还在休息……” 好在南泽溪愿意装出一副和善的态度,听说乔洛染还在睡,也没有急着要让人叫醒她,反而体贴的说道:“洛染昨日也受了惊,是该好好休息休息,等她醒了,派人来叫本王。” 话虽这样说,他却随手翻开了一本书,显然是不打算走了。 鹿茸现在只有满脑子的欲哭无泪。 夫人,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眼见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灯油都足足烧完了一半,乔洛染的卧房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南泽溪也有些坐不住了,皱着眉站起身:“洛染怎么睡得这么沉,要是再不起来就该错过晚膳了。” 他起身就要往乔洛染的卧室走去,吓得鹿茸连忙挡在了南泽溪的面前——容姨娘还能糊弄过去,王爷怎么可能糊弄的过去? 南泽溪脚步猛地一停,不愉的看着鹿茸:“你想要做什么?” 鹿茸心中欲哭无泪,面上还是牙齿打颤的说道:“王,王爷且慢,奴婢去看看情况,省的人多,惊着了夫人。” “……你倒是忠心耿耿。”南泽溪似笑非笑,倒也没有再坚持过去,顺从的坐回了座位上,“那就快去吧。” “是,谢王爷。” 鹿茸迫不及待的向着身后的内院跑去,一打开主卧的门,就见子衿和鹿鸣两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神情紧张的追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你这个丫头,竟然还敢站起来,要是被王爷的人看到了怎么办?” 鹿茸连忙将门关上,满脸无奈的敲了敲子衿的额头,“快回床上躺着去!” 第五百三十八章 香薰中的臭味 把子衿收拾齐整,确定被子盖住了她小半张脸,鹿茸才勉强松了口气。 鹿鸣站在一边紧张不安:“鹿茸,情况究竟怎么样了?王爷,王爷会不会……” “我这是要过来跟你们说这个的。”鹿茸同样紧张的不行,但是好在她的性格遇事不会慌乱,“王爷看样子并不打算硬闯,而是愿意等夫人自己醒来,但是等了这么久,王爷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 “那可怎么办!子衿这样子能瞒过去吗?” “你觉得呢?”鹿茸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容姨娘和夫人没见过几次面也就罢了,王爷可是夫人的夫君,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你说的是,那你倒说说怎么办啊!”鹿鸣脾气急躁,此时慌的颇有几分六神无主的味道。 “你这脾气真该改改了,遇到事情就会大吼大叫,迟早有一天误了夫人的大事。”鹿茸气得拧了拧鹿鸣的耳朵,“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几个豁出命去,不要让王爷靠近夫人的床……” “怎么就豁出命去了?” 一个耳熟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边响起。 两人扭头一看,纷纷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夫人!” “行了 行了,再大点声,直接把人叫过来算了。”乔洛染无奈的揉了揉耳朵。 她一刻钟之前就已经从老地方翻进府里了,看见满院的侍卫就知道是南泽溪来了。 怕此时回卧室会正好撞见南泽溪,她索性偷偷溜到了浴室里边,将一身污脏的衣服换下,又用清水随意的擦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只是……那一身味道暂时去不掉。 子衿也又惊又喜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夫人,您总算回来了!您不知道,今天好多人来找您……” 这是什么墨菲定律吗,只要人一离开,就肯定会有人过来找…… 乔洛染无奈的暗暗翻了个白眼:“行了,别慌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今天有哪些人来找过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的香料上面扑——这一身味道是暂时没有时间洗了,但是想办法盖盖还是行的。 “先前是容姨娘来过,说是三小姐重病,王妃想要请夫人过去为三小姐看病,见夫人迟迟不醒就自己离去了,后来隔了没多久,王爷就来了,已经在前厅等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了。” 鹿茸体贴的为乔洛染整理 衣装,鹿鸣和子衿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卸除脸上的易容。 “这样啊……看来三小姐病得不轻。”乔洛染估计南泽溪也是为了三小姐来的,摇了摇头,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好好的大小姐,却被当成争宠的工具,三小姐知道自己的生母其实已经去世了吗?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叩叩叩—— 南泽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洛染,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是不是醒了?” 乔洛染猛地站起身! 她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老老实实的等在前厅! 乔洛染顾不上卸妆了,千钧一发之际往床上一躺,鹿茸顺手将被子铺在了她的身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洛染?”南泽溪满含笑意的声音响起,“你们在里面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你来了……”乔洛染此时分外庆幸鹿茸就在自己身边——她将自己大半张脸埋进鹿茸的怀里,装出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今日实在是……招待不周,还请王爷见谅。” “和我客气什么。”南泽溪左右看看,两个眼熟的丫鬟站在另一边,似乎是在整理行装。 怎么总觉得,空气中的 香薰混杂着一股垃圾的味道……是错觉吗? “今日庄大夫来过没有?” “来过了,就是有些累倒了,多休息就好,不碍事。” “那就好。”南泽溪收回视线,长长地叹了口气,“本来这件事也不想来打扰你的,但是安宁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本王找来几个擅长小儿疾病的大夫都说无药可救,王妃便提出让你过去看一看。” 他握住乔洛染放在被面上的手,做出一副款款深情的模样:“洛染,我知道你对王妃心有不满,但是看在她一腔慈母心的份上,能不能……” 乔洛染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没有把那只手甩开! 她对王妃哪里有什么不满?她全部的不满都是针对面前这个虚伪的小人! “……王爷客气了,王爷既然都发话了,那自然是可以。”偏偏她现在还需要和这个小人虚以委蛇,乔洛染仗着南泽溪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暗暗的磨牙,“只是我这刚醒来,可能还需要梳洗一下……” “没事,我等你。”南泽溪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姿态是放的最低的,一口答应了下来,浑然不提自己先前等了大半个时辰的 事,“我让人去给你烧热水。” “等等!”乔洛染想起被自己遗弃在浴室间的那套臭哄哄的衣服,连忙喊住了南泽溪,“还是我自己身边这几个丫头去吧,她们照顾我惯了。” “也行。”南泽溪没有坚持,又关心的嘱托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在场的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子衿转过身,她脸上的妆只卸了一半,刚才低着头,全靠长发将脸挡了个严严实实才没有被南泽溪发现端倪。 乔洛染也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歉意的看着鹿茸:“你这身衣服都被我给蹭花了,回头去扯布做一套新的,让账房掏钱。” “一套衣服而已,夫人给我们做的足足有七八套了,穿都穿不过来呢。” 鹿茸温柔的摇了摇头,“夫人,你这是从哪里回来,搞得这么……狼狈。” “别提了,被几个人追着,迫不得已才钻了垃圾堆。”乔洛染抓着自己的头发一闻,自己都嫌弃的撇了撇嘴,“对了,浴室里有一套衣服,你们找机会偷偷的埋了。” 鹿茸和乔洛染对视了一眼,恍然明白了过来,偷笑了几声,点头应是。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三小姐的病 乔洛染乘坐马车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月明星稀了。 三小姐安宁估计真的病得很重,南泽溪都顾不上继续假装体贴,等乔洛染一梳洗完毕,就立刻拉着人上了马车。 王爷的马车是可以进后院的,马车一路往前,直到停在王妃的小院门口。 乔洛染刚刚下了马车,就见到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满脸焦急的在小院来回踱步。 这位估计就是传说中王府的大公子南安淼了。 她好奇的打量了两眼,引来那个少年厌恶的目光。 因为有南泽溪在,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行了个礼:“安淼见过乔夫人。” 也不知道母妃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这个女人来给妹妹看病,万一这个女人心怀不轨怎么办? 南安淼年纪尚轻,不清楚昨天发生的详细的弯弯绕绕,只知道面前这个女人疑似推了安宁下水,再加上王妃和乔洛染的对立,他天然就对乔洛染没有好感。 “大公子客气了。”乔洛染丝毫不在意面前少年称不上客气的态度,“大公子往日不是住在书院?今日怎么有空回来。” 南安淼脸色难看,语气硬邦邦的:“还不是因为有心怀不轨的女 人害了安宁,我一听消息就从书院赶了回来!以防安宁再次被小人毒害!” 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暗指乔洛染就是那个暗中伤人的小人。 南泽溪一听,眉头就狠狠地皱了起来:“安淼,怎么说话的!” “哼!”南安淼年轻气盛,梗着脖子顶嘴,“父王,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你!” 乔洛染满脸笑容的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大公子常住在书院,听了一两句传言分不清很正常,你们俩父子可不要因一些谣言伤了和气。” 话听上去像是劝解,但分明就是暗指南安淼轻信谣言,不辨是非。 南安淼年纪轻轻,哪里受得了这般挑拨,顿时脸上就染上了怒气:“你这个女人胡言乱语什么?要不是你——” “够了!”这次打断他的却不是南泽溪,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出来的王妃。 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安淼,王妃满脸忧愁的走上前:“乔妹妹来了,我左盼右盼就盼着你来,安宁一直昏睡不醒,这烧也退不下去,大夫说,要是还退不下去,可能就……” 说到这,她呜咽了几声,似乎全然忘记了两人之间发生的争端,“妹妹,安 宁可就全靠你了!” 乔洛染眉毛微微挑起,这王妃两天没见,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长进啊! 居然都知道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了。 论起演戏,十个王妃都不是乔洛染的对手,她右手一抬,似乎羞愧的捂住了脸:“我也很想帮上王妃的忙,可是大公子似乎有什么误会……” “这孩子听风就是雨的,回头我教训他!”王妃压着南安淼的头让他鞠了一躬,权当道歉,“是我教导无方,让妹妹见笑了。” “怎么会,肯定是一些小人挑拨之言,不小心被大公子听了去而已。” 乔洛染摇了摇头,避开了南安淼的行礼,“时间不等人,我们快进去看看安宁的情况。” “好好好!”王妃似乎真的十分担忧安宁,都顾不上和南泽溪行礼,迫不及待的拉着乔洛染往屋里走去。 南泽溪紧随其后。 门被重重的关上,屋里都是女人,南安淼年纪也大了,再进去不太合适,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乔洛染离开的方向,再次着急的满院子来回踱步。 乔洛染神情冷漠的跟在王妃身后。 这家伙,难道真的转性了?还是说上次是她猜错了,三小姐的落水 和王妃没有关系。 可是……三小姐的落水肯定是有人设计,如果和王妃无关的话,又是谁暗中谋划? 抱着一肚子的疑问,乔洛染走到了床前,一眼就看见了烧的满脸通红的安宁。 小小的人儿似乎饱受疾病的痛苦,嘴里一会喊着冷,一会喊着热,睡得也不安稳,嘴唇干的完全裂开,旁边还跪着几个下人,小心翼翼的用汤勺打湿她的嘴唇。 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 乔洛染心中升起了恻隐之心,将手搭在床上人细小的手腕上。 只是普通的高烧罢了。 放在现代打两天吊瓶就能解决的病,在古代却是随时都可能送命的大病。 乔洛染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嘴里却没有停歇:“大夫来看过,可开了什么药?” “开了,开了。”王妃似乎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白纸,“都是一些退烧的药方,但是喝了两天了,都不管用。” 乔洛染看了一眼,的确都是退烧的药方。 退烧的药方就那么几种,她所知道的也没有更好的了,既然药喝下去不管用,那就用用别的办法。 乔洛染:“府里有没有烈酒?” 王妃一愣:“烈酒? ” “不错,越烈越好。” 王妃完全不知道乔洛染想要做什么,看病看到一半,好端端的又要什么烈酒,下意识的看向南泽溪:“王爷……” 南泽溪表情一肃:“听洛染的,既然她要烈酒,那就派人去取!” 王爷发了话,几个伶俐的下人立马冲出屋外搬来了几壶烈酒:“乔夫人,这里够不够?” 对方还以为乔洛染要喝,拿来的都是那种小杯的壶装,乔洛染哭笑不得:“当然不够,去搬整坛酒过来。” 趁着下人搬酒的功夫,乔洛染看向南泽溪:“王爷,接下来治疗的过程可能需要褪去三小姐全身的衣裳,你要不在外面等候吧。” 王妃一听大惊失色:“你要做什么?怎么可以褪去安宁的衣服?” “又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王妃急什么?”乔洛染似笑非笑,“王妃要是不放心,可以站在旁边看。” 王妃不清楚,南泽溪可是对乔洛染的医术一清二楚,不论乔洛染想要做什么都会支持—— 乔洛染可是将病入膏肓的老皇帝强行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几个月的人。 他皱了皱眉:“人是你坚持请回来的,既然请回来就听洛染吩咐!” 第五百四十章 王妃的目的 被南泽溪教训了一句,王妃也不敢说话了,只能气恼的站在床边,一双美目阴森森的瞪着乔洛染的背影。 乔洛染心中没有丝毫的意外。 她就知道王妃这和善的态度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从进门装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已经装得够久了。 酒坛很快搬了过来,盖子一掀,浓烈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简直微微一闻就要微醺过去。 这可是王府最烈的酒啊! 好几个馋酒的下人都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唾沫,眼中充满了可惜:这么好的酒,就这样白白的被乔夫人给糟蹋了。 南泽溪可不觉得这是糟蹋,他对乔洛染还是相当信任的,担忧的看了床上的安宁一眼,就主动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一关,乔洛染指挥着安宁的几个婢女将安宁脱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用酒液打湿巾帕,在安宁的四肢和额头上来回擦拭。 “这,这是做什么?”王妃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治疗手段,忍不住喃喃出声,“这难道是在退烧?” “当然是在退烧。”乔洛染懒得和人解释蒸发吸热的原理,估计也解释不清楚,索性不解释了,“这样每隔一段时间来回擦拭,再佐以 药汤,三小姐的烧应该也就能退下来了。” 等到酒坛的酒肉眼可见的用了一半,乔洛染才喊了停,走过去一摸安宁的额头——可以,温度已经降了许多了。 “给安宁小姐穿上衣服,过上一个时辰,就这样来回擦拭一次,注意心口和小腹,一定要盖上薄被保暖,不擦拭的时候也一定要穿好衣服。”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乔洛染站起身,脸色淡淡:“王妃,病已经看完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王妃咬着牙将人喊住。 乔洛染疑惑的转头:“王妃可还有什么事?” “你……”王妃面目狰狞,似乎满肚子的话,偏偏又说不出口。 在场的所有下人都极有眼色的退去了外间,王妃才咬着牙开了口:“你,你别以为搬去外面住了,就可以把王爷的心勾走!” 隔着憋了这么半天,就说出来这句话呀。 乔洛染差点笑出了声,眼神鼓励道:“嗯,还有呢?” “还,还有将来王府的世子只能是淼儿,你不要妄想你肚子里的这两个还没出生的可以抢淼儿的位置!” 她倒是也想他们去抢,问题是要 南泽溪肯认这两个是他的孩子啊。 乔洛染心里乐不可支的想着,站的有些累了,索性随便拖了个椅子坐下:“嗯嗯,还有什么想说的?” “还有……你什么态度!”王妃满脸气恼,“本王妃训话,你这是要当玩笑话吗?” 乔洛染一哂,她可不就是当成个笑话在听吗? “行了,王妃殿下,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抱有很强的敌意,但是我能说的是,我和王爷之间的关系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她缓缓地站起身,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的气势让王妃都为之凛然。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可不代表我这个人软弱好欺,你要是继续在针对我,针对我身边的人出手,可不要怪我不留手了!” “你……你……”王妃素来欺软怕硬惯了,嘴唇颤抖了一下,声音都不由得小了几分,“你不过就是一个外面来的孤女,难道以为斗得过我孙家?我孙家可是掌管了晋城大半的财政!” 这乔洛染倒是第一次听说。 她饶有兴致的看了王妃一眼,难怪南泽溪容忍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坐在王妃的位置上这么久,原来是因为自己一半的钱袋子被岳父 管着呢。 “有空来指责我,不如好好思考思考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惹得南泽溪这般恼怒吧。” 乔洛染根本懒得跟她废话,起身向屋外走去,反正自己已经想办法搬出了王府,以后这后院的事事非非,可就跟她无关了。 只是她虽然这样想,王妃可不是这样想。 在王妃看来,乔洛染故意找借口搬离王府,无非就是想要仗着王爷对她的宠爱,将人彻底勾去府外!如此一来,整个王府后院的女人可都要面临失宠的危机。 如此毒辣的计策,王妃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乔洛染成功? 所以她才故意以安宁高烧不退的消息,一而再再而三的遣人去请乔洛染——只要人回来了,想办法将人扣住,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王爷既然如此疼爱这个女人,肯定也很乐意她回来住的! 而且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有机会弄掉这女人肚子里这两个碍事的玩意…… 王妃心中不停翻滚着种种毒辣的计策,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阴森:“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别想走了!你以为你可以将王爷勾在府外?做梦!” 乔洛染蹙眉,万万没有想到,折腾了这么半 天,王妃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这个蠢女人,她现在怀着孕,南泽溪再想对她下手,也不会真的干什么,顶多偶尔过来看看她,大半时间不还是在王府里呆着? 但是如果她真的回来,这王府的格局可就又要乱了。 真是一个蠢货能害了全盘的计划,乔洛染面无表情:“王妃想的也太美了,我既然想走,谁都拦不住。” 说到这个,王妃得意洋洋:“你错了,整个院子都是我的人,我现在就下令,留乔夫人小住几日,等到安宁病好再送你离开,你如何脱身?” 乔洛染差点被气笑了。 “我自然是……想走就走了!”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屋外走去,“王妃难道还能真的强留人不成?” 王妃一看,顿时急了,这和她相好的不一样呀! 难道不是应该她这一吓唬,乔洛染立刻被吓得不敢反抗,全听她吩咐吗? 怎么会……! 眼看着乔洛染就要走出屋子了,王妃心急之下,竟然一把掐住了床上安宁的喉咙:“你要是敢走,小心我就掐死这个孽障,然后说是你害的她!” 乔洛染惊讶回头——万万没有想到,王妃竟然来这么一招! 第五百四十一章 慈母之心 这可不是当初乔洛染掐住王妃威胁南泽溪想要搬离王府的情况…… 当时她看上去似乎是被逼急了,其实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也不是真的想要伤王妃的性命,只是装出一副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模样,好让南泽溪上当。 但是……床上的安宁可是王妃的女儿啊! 就算不是亲生母亲,养了这么久,就算是只狗也该养出几份感情了,王妃却拿着自己女儿的性命来威胁乔洛染一个外人? 乔洛染只觉得大开眼界:她当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看来当初湖边落水的事,真的是你设计的。”乔洛染脸色凝重,“我还想着怎么这边才出事,你竟然第一时间就带着王爷过来了,恐怕是早早就准备好请了王爷过去,然后顺势一起过来吧!” 都已经掐住安宁脖子了,王妃也懒得继续伪装什麽慈母,冷笑着说道:“不错,这野丫头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而是兰敏那个贱人的!要不是看王爷如此宠爱这个丫头,留着她对淼儿也有几分用处,我早就送这个野种去见她亲娘了!” “但是……偏偏这丫头跟我说不上亲,反而跟茹儿格外亲近… …那这个丫头可就不能留了!” 王妃脸色似乎闪过了几分心虚,匆匆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乔洛染盯着对方的眼睛,若有所思。 话说回来,当初鹿茸跟她说的明明是茹姨娘颇受王妃信任,但是在外行走替王妃办事的却不是茹姨娘,而是另一位容姨娘。 再加上三小姐亲近茹姨娘却让王妃心生警惕……乔洛染皱着眉开口:“难不成当初三小姐亲生母亲的死和你有关?茹姨娘也知情?” “你说什么!没有这回事!”王妃下意识的加大了声音,眉毛上扬,瞳孔圆睁。 说谎。 这是说谎的表情。 乔洛染管中窥豹,仿佛隐隐约约看见了一抹当年的真相,忍不住冷笑了起来:“残害了别人的母亲,还想要接着害女儿,不愧是王妃殿下……就是不知道王爷和你的好儿子,究竟知不知道你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你,你不要胡说!我可从来没有残害过那个女人,更没有害过自己的女儿!”王妃心虚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尖锐。 “你别想扯开话题,现在这丫头可是在我手里,你觉得她受到了一丝半毫的伤害,别人是相信是我伤害的,还是相信 是你伤害的?!” “到了害人的时候,你的脑子倒是转的快了起来。” 乔洛染冷笑了两声,“那就随你便吧,我倒要看看别人是信我还是信你。” 说完,乔洛染冷漠的转头,抬脚准备离开房间。 王妃万万没有想到,乔洛染会豁出性命的去救不小心落入水中的安宁,却偏偏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难不成,难不成她真的不在意? 可如果她的不在意,当初又为什么要顶着那么大的风险去救安宁! 王妃一狠心,拔下头上的发钗,重重的在安宁的脸上划了一道——发钗的一端削的尖锐,这一划下去,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陷入疯魔的王妃并没有注意,巨疼之下安宁悄悄睁开的眼睛…… “来人啊,快来人啊!乔夫人发疯了——” 王妃快速的将血迹在床单背面擦拭干净,将发钗插回自己的头上,抱着安宁发出了凄厉的哭声:“我的安宁啊——” 乔洛染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屋子。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疯到真的敢动手! “让开,让我看看!”乔洛染从王妃手中将小小的安宁抢了过来,血液顺着安宁的脸颊流了下来,很快打 湿了乔洛染的手。 她小心翼翼地扭着安宁的脸查看伤口,这种伤一看就是锐器划伤,伤口很深,虽然没有伤到动脉,可伤口想要愈合必须要缝线,而且将来大概率还会留疤。 最严重的是,古代根本没有破伤风,谁也不知道安宁会不会有得破伤风的危险! “你好狠的心!这可是你的女儿!养了五年的女儿!你这个人难道没有一丝为娘的慈母之心吗?” 乔洛染气得眼睛发红,忍不住一巴掌甩到了王妃的脸上! 啪—— 听到屋里响起的动静,匆匆赶进屋的南泽溪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皱着眉走上前:“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哪来的血!” 王妃眼睛一亮,顺着这个巴掌跌倒在地,一把抓住了南泽溪的裤脚,露出了一张玄然欲泣的脸:“王爷,你要替妾身做主啊!” “婉宁,你没事吧?”南泽溪看见王妃脸上的血,还以为是她受伤了,连忙关心地将人扶了起来,“快来人,拿些金疮药过来!” 乔洛染皱着眉,正在紧急给安宁止血,闻言忍不住抬头:“金创药没有用,有没有绣花针和羊肠线,还需要 ……” 王妃哪里能任由乔洛染继续说下去? 她发出一声巨大的悲鸣,一把冲过去抢走了乔洛染怀中的安宁,扑通一声,跪在南泽溪面前:“王爷!乔洛染居心不轨,残害安宁,求王爷为我们母女俩做主啊!” 一边说着,她毫不犹豫的掰开安宁的脸,巨大狰狞的伤口瞬间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这——”南泽溪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来人,快拿金疮药来!” 乔洛染:“我说了金疮药不管用……” 王妃飞快地再次打断了乔洛染:“妾身不过想要乔夫人安分守己,以后老老实实的呆在后院,不要再想着用歪门邪道来正争宠、却没有想到乔夫人完全不听妾身所言,反而拿安宁的性命威胁妾身,要妾身下堂给她让位!妾身不肯,她就狠心的拿指甲划伤了安宁的脸!”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乔夫人竟然拿三小姐的性命要挟王妃下堂让位,王妃不肯,还拿指甲划伤了三小姐的脸? 一时间,屋内人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乔洛染的手上——那里满是鲜血,全都是刚才乔洛染为安宁看伤口不小心沾上的。 第五百四十二章 真面目暴露 要是换任何一个人站在这里,恐怕都有理说不清了。 谁能想到一个满心疼爱女儿的慈母,才是伤害女儿的真正凶手,而另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小妾,却是被凶手威胁的人呢? 南安淼也跟着父亲一起冲了进来,听完自家母亲所说的整个过程,顿时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乔洛染的衣领:“你敢伤安宁的脸,我要你毁容偿命——” “安淼!”南泽溪分外冷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南安淼不甘心地回过头,只见自己的父王表情异常平淡地坐在原地,脸上没有半分愤怒。 南安淼气得双目圆睁:“父王,难道你想要包庇这个妖女吗?她可是差点害了安宁的性命——” “谁说我要包庇了,害了安宁性命的人,自然会受到惩罚。” 南泽溪表情异常平淡,上前两步拉开抓着乔洛染衣领的南安淼,“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父王!” “父王的话都不听了吗?” 通常南泽溪,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开始有点生气了,南安淼只能满脸不甘心的瞪了一眼乔洛染,有担忧的看了看抱着安宁啜泣的母妃,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房间。 南泽溪站在乔洛染的面前,脸色分外复杂:“洛染,我……” “你自己后院的事自己管好,现在我需要干净的羊肠线和针,还有开水。” 乔洛染才懒得搭理这些事事非非,沉默地走到一边,拿干净的毛巾擦去自己手上的血迹,“发生了什么,应该也不用我讲了。” 南泽溪长叹一口气:“所有人都下去吧,将乔夫人所说的东西准备好送过来。” 在场的下人们面面相觑。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想要包庇乔夫人? 可是刚才看见安宁受伤的愤怒,分明是真真切切的。 不过心中再怎么好奇,也没有一个下人敢继续强留下来听主人家的八卦,乖乖的退了个一干二净,很快,屋中就只剩王妃,乔洛染,安宁和南泽溪四人。 王妃已经开始有些不安了,声音都忍不住的颤抖:“王爷,王爷……这个女人害了安宁……您,您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吗?” “你先把安宁放到床上去。”南泽溪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直到王妃小心翼翼地将安宁放上了床,他才忽然一巴掌重重的甩在王妃的脸上:“毒妇!当本王是傻子, 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啊——”王妃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跌倒在地,后背撞上了旁边的木桌,剧烈的疼痛让她一时间蜷缩着身体不停颤抖。 “毒妇,你这个毒妇!竟然拿自己的女儿出来作贱!你简直不配为人母!” 南泽溪气得在屋里来回转,忍不住又一脚踹到了王妃的肚子上,“蠢货!” 王妃闷哼一声,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么个发展。 王爷,王爷怎么会完全不听自己的解释,就相信绝对不是那个贱人害的南安宁? 她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挣扎着抬起了头:“王……爷……妾……身……冤……枉……” “冤枉,你有什么冤枉的,没有人比你更不值得冤枉了!” 南泽溪冷笑连连,“以为本王傻吗?” 要说南泽溪怎么识破王妃的谎言,很简单,乔洛染拿安宁的性命威胁王妃离开晋城还有可能,至于威胁王妃让她下堂让位? 这简直就是离谱至极的笑话! 这也是王妃和南泽溪之间最大的信息差——王妃从头到尾都以为乔洛染是南泽溪新娶的小妾,万万没有想到,这 个人竟然是被自家王爷绑架过来,就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南泽溪的。 所以,刚才那番听上去似乎毫无漏洞的话,落在南泽溪耳朵里,就变成了破绽百出。 乔洛染绝对不会做出纳安宁性命威胁王妃下堂之事,那么,真正伤到安宁的人是谁? 在场的一共也就两个人,这个凶手自然十分容易推理出来。 这也是南泽溪把南安淼支开的原因:还是不要让这个孩子知道背后的真相为妙。 只是这其中的推理过程就不便和王妃细讲了。 南泽溪越想越是怒火攻心,这么一个恶毒的毒妇,他竟然放任她养育了安宁整整五年! 他就应该把这女人赶到城外的尼姑庵去给安宁祈福! “行了,火发够了没有?发够了就赶紧去看看针线准备怎么样了。”乔洛染已经勉强为安宁处理干净了伤口,眼下的条件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无菌,只能用烈酒勉强当消毒酒精使。 看着安宁小小的人儿疼得不停抽搐,乔洛染也心疼的厉害。 别说孩子了,就是成年人怎么往脸上来一刀恐怕都疼得受不了。 自从怀了孕,乔洛染对于孩子也就自然而然的多出了 一些爱屋及乌之心,忍不住再次瞪了一眼王妃。 怎么就能下这么狠的手呢? 王妃头垂在地上,长长的秀发遮住了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蜷缩的越来越紧的身体。 她不知道一些事的具体细节,只能靠自己所看见的去凭空猜测。 王爷宁愿相信是她这个当娘的伤了自己的女儿,也不愿意去相信是乔洛染下的手。 说明了什么? 说明王爷现在心中一心只有这个女人,所以放在眼前的事实都不愿意去看! 不能,不能再放任这个女人继续留下去了,不然淼儿的位置…… 透过散落的头发,王妃瞪着一双狠厉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乔洛染,右手悄悄地拔下了先前那根伤到安宁的发钗…… “针放在火上烤三十息,羊肠线处理的干净吗?拿开水煮过吗?” 东西总算送来了,乔洛染随手往自己的手指上缠了几圈手帕——权当一次性手套用了,至少比手指甲直接接触伤口要来的干净。 送东西来的下人,看上去是个妥帖细心的,看都不敢看,倒在一旁生死不知的王妃,恭敬的跪在地上回答:“回夫人,都按您说的,已经处理过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最后的疯狂 乔洛染松了口气,好在这群下人没有掉链子。 她接过对方手中递来的针线,看着粗的吓人的针,无奈地皱紧了眉头。 没办法,古代没有专业缝合伤口的针,这已经是挑来绣花针里面最细的。 “洛染,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南泽溪关心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他对安宁的心倒是真心实意的,“安宁脸上的伤,会不会……?” 他是想问会不会留疤,可是嘴唇嗫嚅了一会,到底不忍心吐出那两个字眼。 “肯定会,只能看后期恢复的好不好了,而且……这么大的伤口,万一伤口感染,也不知道安宁撑不撑得住。” 乔洛染叹了口气,“我需要将她脸上的伤缝合起来,不能任由伤口继续这样敞开。” 南泽溪吓了一跳:“缝合?人的脸怎么能如同布匹一样随意缝合呢!” “……”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乔洛染只能尽量通俗易懂地说道:“因为这个伤口太深了,如果任由他继续这样敞开,不仅难以止血,灰尘虫卵也容易落入伤口之中,缝合起来可以促进伤口的自动愈合,将来……将来留的疤也没有那么丑陋。” 南泽溪听了个半懂不 懂,但是大意还是了解了。 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受此折磨,他掩面离去:“我在外面等候,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 啧,真是胆小。 乔洛染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心中也有点紧张。 换成任何一个大老粗躺在这里,她也就直接上手了,可是面前躺的是一个才刚刚五岁的小姑娘,受伤的地方还是最重要的脸颊…… 回忆起自己糟糕的绣花水平,乔洛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勉强给自己打气。 不就是缝个直线吗,绣花绣不了那么漂亮,难不成连弯直都缝不出来吗。 她小心翼翼地捏着针头,对着伤口戳进了第一针—— 安宁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乔洛染微微一怔,恍然想起安宁根本没有打麻醉药! 但是就算有麻醉药,伤在脸部这么重要的位置,她也不见得敢打进去……幸好安宁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乔洛染叹了口气,只能找来一个手帕裹成一团,小心翼翼的哄着塞进了安宁的嘴里:“安宁乖,疼的话就用力咬,千万不要咬到舌头……” 安宁朦朦胧胧之间,只感觉听到了一个十分温柔的声音,与平时母妃的声音完全不同的感 觉。 她嘟嘟囔囔了一句娘亲,乖乖的张嘴咬住了乔洛染塞进来的手帕。 年纪轻轻的就要遭这么一罪,真是可怜,乔洛染摇头叹息,将全部注意力放回到安宁的伤口上。 她所能做的,只能尽力将伤口缝合的再平整一些,保证愈合后留下的疤痕没有那么难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汗水从乔洛染的额角慢慢滑落,滴到了地上,她都没有注意。 因此,她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原本躺在地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慢慢接近她的身后…… “贱人,你给我受死——” 王妃盯着眼前的人,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发钗,狠狠地向下刺进去,“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但是,与她所想的不同,面前的人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任由发钗径直插入了自己的后背,手甚至没有颤抖一下。 难道她没有插到? 王妃下意识的拔出了手中的发钗,流淌的鲜血显示着她刚才的伤人之举。 这不是已经插进去了吗?这人怎么都不喊疼的。 王妃满腹疑惑,索性不再纠结,干脆利落的举起手,正准备再次一钗下去,就被听到动静冲进来的 南泽溪一把抓住了手腕。 “毒妇,你在做什么!” 南泽溪一脚踹开王妃,这次真的没有留任何力,王妃甚至被踢的撞散了身后的桌子,散落在一地木屑之中,重重的咳出了一口鲜血。 南泽溪顾不上去看那个女人的情况,满脸着急地看着,背后缓缓流淌出鲜血的乔洛染:“洛染,洛染你没事吧?” “吵什么。”乔洛染小心翼翼的给最后一针记上了一个结,用牙齿咬断了羊肠线,温柔的拍了拍浑身颤抖不停的安宁,这才慢慢的转过身。 “一点小伤,我给安宁缝的线差点都缝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眼前一黑,一头向着地面栽了过去。 “洛染!”南泽溪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了昏迷不醒的乔洛染,“来人,叫大夫!” 白文斌仿佛幽灵一样,悄悄的走进了屋中:“王爷,王妃……” “什么王妃,这个女人不配为王妃!”南泽溪厌恶地瞪了一眼地上的人,仿佛看到了什么碍眼的垃圾,“给我把她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几道黑色的身影闻言顿时如同鬣狗一般扑进了屋中…… …… “伤口较深, 需要静养……每日换药……” 细细碎碎的嘈杂声响个不停,乔洛染被吵得心烦意乱,干脆挥了一巴掌出去:“睡觉呢?吵什么吵!”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凌空挥舞的手,紧接着就是兴奋的女声:“夫人,您醒了!” 嗯……? 乔洛染挣扎着睁开眼睛,熟悉的环境映入眼帘。 这里是…… “夫人,您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大夫说您伤口还没愈合,不宜挪动,王爷只好把您安排在竹苑,让人就把我们都带了回来。” 鹿茸看上去格外激动,也是,在她们这些下人眼里,还是回到王府才是最好的。 只是乔洛染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糟糕。 没想到费了那么大劲,好不容易出了王府,最后竟然回来了。 她有气无力地问道:“那王妃呢?” “王妃?”鹿茸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是问王妃有没有来看过您吗?” “不是。”乔洛染挣扎着坐起身,背后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嘶——疼疼疼……” “夫人,您可不能乱动啊!”鹿茸着急地扶住了乔洛染,“伤口万一裂开了怎么办!” 第五百四十四章 王妃的下场 “一点小伤而已。”乔洛染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是问王妃……现在在哪里?” 她说到一半,刚醒来迷迷糊糊的大脑总算清醒了一点。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和南泽溪知道,而南泽溪显然不会正大光明的处理了王妃,毕竟还需要他岳父管钱袋子呢……鹿茸能知道什么。 真是睡迷糊了。 乔洛染揉了揉太阳穴,鹿茸见状,连忙轻柔地将手覆了上去,一下又一下的替她按摩了起来。 “王妃……说起来,奴婢进府的这两天的确都没有看到王妃,就连容姨娘她们几个都没有看到,只知道大公子被王爷连夜送去了书院,似乎是因为大公子是逃学出来的……”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大公子平时一副稳重的模样,竟然还会逃学呢。” “他可不是逃学出来的……”乔洛染享受着小姐姐的温柔按摩,“看来南泽溪打算把这件事情给小事化了?” 鹿茸瞪着晶晶亮的眼睛:“什么事情?”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乔洛染揉了一把鹿茸的脑袋,“来,扶我站起来,在床上躺着都要快生锈了。” “夫人——大 夫说您要静养!”鹿茸跺了跺脚,到底杠不过坚持的乔洛染,只能无奈地扶着她起身,“不能站太久哦。” “知道啦,知道啦,年纪轻轻的,成天操着老妈子的心。”乔洛染好笑的敲了敲鹿茸的额头,“饿得慌,走,我们去小厨房找点吃的。” “洛染饿了?”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房间,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正好我带了点吃的过来,快来垫垫肚子。” “……南泽溪。”乔洛染脸色肉眼可见的冷漠了下来,挥了挥手,让鹿茸下去,“你过来做什么?” 南泽溪以为是王妃做的事连带着乔洛染对他也没了好脸色,愧疚地摸了摸鼻子,讨好的说道:“我听人说你醒了,想着刚醒来估计会饿,所以才让人煮了粥送过来……” 周围的下人都已经走了个干净,乔洛染也懒得再伪装什么,冷笑着抽了抽嘴角:“堂堂五皇子殿下为我亲自送饭,是我的荣幸。” 南泽溪歉疚的走了过来,“发生这种事情,我也没有想到,是我不好。” “我哪有资格接受五皇子殿下的一句道歉?” “洛染……” “停。”乔洛染阴阳怪气了 几句,也心满意足了,还不到彻底闹掰的时候,“我饿了,吃完饭再说。” 她打开食盒,里面的餐点并不丰盛,只有一碗看起来相当寡淡的粥——这碗粥水米分离,米粒颗颗分明,里面的红枣看着似乎还有一些夹生。 乔洛染:……这真的是厨师煲的粥? 该不会是南泽溪亲手煲的粥吧! 南泽溪依旧是往常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眼中隐隐透着紧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乔洛染闭着眼睛挖了一口粥送入嘴中,意外的味道还不错。 有点像甜的汤泡饭,也可能是她期望太低、腹中饥饿的原因。 三口两口将粥喝了个精光,乔洛染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南泽溪:“是你自己做的?” 南泽溪脸上的笑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随后无奈的苦笑:“这么明显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人下厨…… 能不明显吗?堂堂王府的厨师怎么可能做出米水分离的粥出来,要真是这样,你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乔洛染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你打算怎么处置王妃。” 提起正 事,南泽溪脸色顿时严肃了许多。 “洛染,我知道王妃做了十恶不赦之事,但是……” 乔洛染冷笑:“但是你还需要她娘家那边的帮助,所以那天的事能不能当做不知情?” “……是。”南泽溪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愧疚,“在我这个位置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你放心,人我会送到城外的尼姑庵,对外消息就是为安宁祈福,直到安宁彻底痊愈才会回来。” “五皇子殿下,这是您自己后院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乔洛染神情冷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要不是南泽溪一意孤行把她卷进了这乱七八糟的后院关系之中,她一个习武之人,哪至于折腾的三天两头昏迷? 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南泽溪和王妃的一厢情愿而已! 南泽溪露出了几份受伤的表情:“洛染,那个男人都这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是忘不掉他?” 乔洛染好悬没有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什么叫做那样对她了?怎么样对她了? 要不是上次偷偷溜出去了一天,知道京城到处都在找人,找的那个人大概率也是她,她乔洛染到 现在还被蒙骗在南泽溪那个选秀充实后宫的谎言里面! 而且……乔洛染凝视着手中的茶杯,眼神渐渐地坚定。 她不信,不信君宥真的会抛弃两人之间的誓言。 艰难险阻都闯了过来,怎么可能在这最后一步之前放弃? 乔洛染的眼神变幻莫测,但是再抬起头,却是一副带着些难过的表情。 “就算这样……我又怎么能轻易忘记他?” 她不能让南泽溪知道自己出去过的事情。 所以……她现在只能知道南君宥大肆选秀充实后宫之事,她现在必须是一个伤心之人。 南泽溪果然没有过多怀疑,只是心中嫉妒的蚂蚁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的内心,他的脸色阴沉了一瞬间,又很快恢复正常。 “洛染,给我一点时间,也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会让你忘记他的。” 他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乔洛染的肚子,这玩意才是让洛染无法放弃离开的最大阻碍,“你好好休息,伤好之前就还是先住在竹苑吧。” 话是这样说,但是人能不能出去就全是他说了算了。 乔洛染只觉得一股凉意窜上了后颈。 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点了点头:“好。” 第五百四十五章 后院之主 第二天天一早,一个人忽然被送到了竹苑。 乔洛染冷着脸看着被人抱在怀里的安宁,又将视线转向旁边不停擦汗的钱总管:“这是……?” 钱总管谄媚的笑了两声:“王爷有令,王妃这段时间去尼姑庵为三小姐祈福,三小姐身边没人照顾,就先送到乔夫人这里……” “不要不要,我自己都还照顾不过来呢。”乔洛染一脸冷漠的推着人往外走,“后院那么多女人没孩子,谁不能照顾?做什么非要我一个孕妇来照顾一个病患?” 钱总管苦着一张苦瓜脸:“乔夫人,您行行好……” “没好可行,您请走吧!”乔洛染强硬的将几人推到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神清气爽的拍了拍手。 “嘶——” 刚才的动作扯到伤口了,疼得她又忍不住龇牙咧嘴。 鹿茸站在一边,又是好笑又是担忧:“夫人快回屋吧,您现在伤口刚刚愈合,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我知道,但是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哪个人受得住。” 乔洛染郁闷的歪了歪脑袋,“我也就是出来走两步,没想到就遇到这糟心事。” 说到这个,鹿茸有些担忧的看了一 眼紧闭的木门:“夫人,我们不收下真的可以吗?要是王爷怪罪下来……” “他要是有本事怪罪,就让他来找我。”乔洛染冷笑,“想让我当免费的保姆?做梦!” 她还能不知道南泽溪那个满肚子弯弯绕绕的家伙在想什么吗! 一方面想让她亲手抚养一个孩子好用感情绑住她,一方面也利用她这一身精湛的医术,保证自己最受宠的女儿得到足够好的疗效。 想玩一箭双雕?呸,做梦去吧! 乔洛染慢腾腾的来到以往最爱的凉亭,看着熟悉的景致,满心郁闷。 好不容易想办法把自己折腾出去了,却没想到突然遇到这么个事,现在想要顺利的再次出去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起码那个伤口就不是简简单单一两个月就能愈合的伤口。 乔洛染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自己被上的圆形伤口,疼得又倒吸一口凉气。 “夫人!”鹿茸再好的脾气也被乔洛染折腾的快要发怒了,“大夫说了,这伤口不能随便乱碰!” “知道了,知道了。”乔洛染随意的点了点头,内心忍不住有些庆幸。 估计是屋里太黑,王妃想要一钗子扎到她的心脏,却没 有瞄准,使得这个伤口停留在了心脏靠左的位置。 若是再往右偏离一点点,可就真的插进心脏了。 要是在古代受到了心脏戳穿伤,就连她都要束手无策了…… “夫人,有人找您。” 青青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乔洛染打眼一瞧,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白文斌?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橡皮糖一样粘在你家王爷身边吗。” 白文斌:“……橡皮糖是什么。” “狗皮膏药一类的东西吧,不重要。”乔洛染随意的挥手,“来找我,有什么事?先说好,那个三小姐,我是绝对不会养的。” 白文斌:“……不是这件事。” 他寻思着将人比作狗皮膏药也实在有点过分了……但是内心隐隐约约的愧疚让他面对乔洛染始终低半个头,心中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把抗议说出来。 白文斌在袖子里面掏了掏,掏出了几本账本和一个精致的小印。 “乔……夫人,这个是王爷让我交给你的,是王府后院的账目,和原来王妃负责打理的一些祖产,这枚印是王妃的印章,见此印如同见王妃。” 白文斌磕磕绊绊的说完了王爷交代他的话,内心 默默的叹了口气,“王爷交代了,以后王府的后院就交给,交给乔夫人打理了。” “……你是在说笑?”乔洛染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东西,仿佛对方拿着的不是账本和印章,而是什么洪水猛兽,“南泽溪那家伙舍得让我来打理他的后院?!” 白文斌点了点头,心虚的不敢应声。 “哈!”乔洛染气笑了,果断的沉着脸挥了挥手,“拿走拿走,我不会碰这些东西的,你放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去管!” 白文斌表情丝毫未变,显然乔洛染的反应南泽溪已经想过了,他继续交代南泽溪吩咐的话。 “王爷说了,打理族产需要每个月出去巡视产业,还需要外面的掌柜定时进付给王妃汇报账目,同时,每日给尼姑庵送膳食,也需要乔夫人负责。” 乔洛染:“……” 真不愧是南泽溪,抛出来的好处是她无法拒绝的。 能每月有机会出去,也能定期接触外面的消息,还能有机会“报复”两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淑贵妃她记得也是关在尼姑庵——南泽溪不愧是南泽溪,看着笑眯眯的,一肚子坏水。 报复不报复的,她倒不在意,只 是……这次回到了王府,还不知道下一次能出去是什么时候。 乔洛染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到底没有办法拒绝每月出去的权利,心不甘情不愿的伸手接过了白文斌手中的账本,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南泽溪还有吩咐什么吗?” 白文斌低头:“王爷吩咐过了,王妃这段时间都需要在尼姑庵为安宁殿下祈福,所以对外的一应来往,宴会之事,就交给乔夫人了。” 乔洛染默默的捏紧了拳头,这是要榨干她身上的任何一滴价值? 还能潜移默化的对外公布她乔洛染成了王府新的女主人的消息! 要是这个消息传进了君宥的耳中……君宥万一真的误会了…… 乔洛染咬了咬唇,声音冷硬:“我还怀着孕呢,不方便待客,也不能劳累过度。” 白文斌头低得更低了一些:“王爷说了,乔夫人若是不方便待客的话,后院的事估计也不方便打理了,还是呆在竹苑静养的好。” “……好,好,好。”乔洛染冷笑了一声,陡然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他想要的?我会按他说的做的,快滚吧。” 这是个光明正大的阳谋,但是她必须吃下来。 第五百四十六章 王府的账本 白文斌已经走了有好一段时间了。 几本账本摆在桌子上,没有人去动。 乔洛染左手撑着脸,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肚子,像是在哄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安睡。 “夫人……”鹿茸担忧地看着乔洛染,“您已经坐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外面风大,别吹着凉了。” 鹿鸣也想说些什么。一看鹿鸣的眼色,又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也无怪乎两人如此小心翼翼,自从白文斌离开以后,乔洛染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脸色平淡地看着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按理来说,王爷将后院的管家权交给了夫人这种天大的好消息,两个丫鬟早就兴奋地通知所有人,晚上加菜庆祝了,但是乔洛染这不见喜悦,反而带着愠怒的态度让鹿茸和鹿鸣都不敢摆出什么兴奋的表情了。 夫人……是不是生王爷的气了? 时代的局限性让鹿茸根本就没有想过,乔洛染不爱南泽溪,反而是被南泽溪强迫带回来的可能性。 乔洛染对这点也一清二楚,所以即使知道这几个丫头可信,对于自己的来历和往事却绝口不提,怕的就是这几个丫头根本不能 接受。 罢了,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乔洛染叹了一口气,随手拿过一本放在桌子上的账本翻开。 上面的娟秀字迹显示着前一位女主人的认真,乔洛染挑眉,竟然直接把原本王妃亲笔写的直接给过来?该说南泽溪是故意的,还是别有阴谋呢。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心大。 “……水乐胭脂铺?”乔洛染喃喃自语,被耳尖的鹿茸听了个正着。 乔洛染还没什么反应,鹿茸率先吃惊的瞪圆了眼睛:“夫人,这水乐胭脂铺可是王妃的嫁妆铺子,王爷连这个都交给您了。” “……” 乔洛染瞪着眼前的账本,视线恨不得在上面烧出两个洞来。 别人的嫁妆交到她的手里?也不怕她收着烧心! 就知道南泽溪这家伙不安好心,恐怕王妃和她的对立,暗地里还有他的一份示意。 明面上两人闹翻对他来说似乎很烦恼,其实越是有人对付乔洛染,越把她逼入绝境,也就越显得南泽溪的重要了。 现在又把王妃的嫁妆交到她手里,为的就是故意让王妃背后的孙家注意到乔洛染,以为王妃去尼姑庵是因为和乔洛染的后宅争斗造成的。 倒是好一招借力打力,不费自己一丝一毫的功夫,就能从容的坐山观虎斗。 可惜就是选错了对象。 乔洛染冷笑一声,随手将手中的账本扔回桌子上:“明天把这本账本还回帐房,就说王妃的嫁妆我一个外人怎么好随意指摘,还是还给孙家打理,未来留给大公子和三小姐吧。” 此言一出,鹿鸣和鹿茸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几分遗憾的神色。 这可是王妃的嫁妆啊!王妃的娘家孙家可是出了名的豪奢,当年王妃嫁过来可是足足二百四十六抬嫁妆,每个箱子都装的足足的 鹿茸到现在都还记得,到王府展示嫁妆的时候,那金灿灿的黄金晃的眼睛都疼。 只是鹿茸脑子转得快,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拿不得,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是,奴婢知道了。” 鹿茸:“可是……” “没有可是,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不该拿的东西,不要碰。”乔洛染斩钉截铁的说道,又拿过了另外几本账本打开。 这次的账本显然就不是王妃亲手所写了,上面琐碎的记着王府每一日的支出,还有一些额外的花销,另外一本则记着王府目前管 着的一些铺子。 她随意一翻,就被上面鲜红的赤字给吓了一跳。 王府缺钱? 乔洛染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并不是收入的亏损,而是收入的大头全部被南泽溪拿走了,只剩一些零头供王府的日常花销。 而且这种行为独独是在最近几个月开始的,以往南泽溪虽然也会拿,但从来不会向这样拿走大多数。 南泽溪这是……想要做什么? 乔洛染敏锐的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在心中暗暗地记了下来。 同时,她也彻底清楚了南泽溪为什么把后院管家权和账本通通一股脑的交给了她——无非就是眼馋她当初将开了一家又一家奇思妙想的店,以及丰厚的利润,又放不下身段让她主动帮他,所以才采取这种迂回的方式。 有些人眼里永远只有利益的算计。 乔洛染冷笑了两声,将手中的账目合拢收好,抱在怀里:“走吧,我们回房,在外面坐着有些凉了。” 鹿茸好奇:“夫人不继续看了吗?” “有什么好看的,这些管理的都极好,我临时接手也没有什么好更改的地方,一切照旧管理就好。” 她的便宜可不是谁都可以占的, 而且她也不准备让南泽溪占这个便宜——没弄清楚对方拿到钱是想要去干什么之前,她不会就这样轻易的随了南泽溪的意。 那个什么总管不是说会让帐房的人来找她吗,等她再打听打听情况再说。 乔洛染有了决断,心中燃起了熊熊斗志,也不再这么排斥手中的账本。 她要好好研究研究,看到底能不能抓住南泽溪那条狐狸的尾巴。 只是乔洛染刚刚回到房间,院外的丫头就来汇报:“夫人,嫣姨娘来了。” 乔洛染微微一怔,脑海中回忆起一个妖娆美丽的身影。 她记得嫣姨娘,就是南泽溪刚刚回来第一天,特意来她这里把南泽溪给勾引走的——可能外人看来,两人之间应该有深仇大恨,但是从乔洛染自己来说,她相当感谢嫣姨娘的所作所为,并且希望对方可以多来几次。 可惜的是,从那一次之后,嫣姨娘就再也没有来过了,两人除了端午节宴会远远的见了一面之外,也再也没有见过第三面。 “快请她进来,别让人在外面久等了。”乔洛染脸上的笑容热情了些许,眼中隐隐透着好奇。 嫣姨娘是为什么而来? 第五百四十七章 嫣姨娘的目的 嫣姨娘一进来,就对上了满脸真切的乔洛染。 ……这位乔夫人想干嘛? 嫣姨娘有点头皮发麻,但是王妃被“自愿”去尼姑庵为三小姐祈福,后院的一切都移交给了这位乔夫人,她前脚刚听说账本被送来了,后脚就立马跑了过来。 “……乔姐姐,这也有许多天不见了,不知姐姐过得怎么样。” 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嫣姨娘习惯性地露出了一个柔媚的笑容,上前两步屈膝行了个礼,“听说姐姐被小贼给伤着了,这才回到府里,也不知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在王府里面伤人,真是不识好歹。” 乔洛染:……原来南泽溪对外解释,她是被王府闯进来的小贼给伤到了?这种蠢话也就骗骗后院的人吧。 她悄悄的翻了个白眼,看向嫣姨娘的笑容依然亲切:“妹妹客气了,快起来吧。” 嫣姨娘觉得有些牙酸。 这乔夫人怎么回事?她可是除了乔洛染之外最受宠的人,就连王妃表面上招揽她,暗地里都还防着她,怎么这位乔夫人看着不怎么放在心上,反而对她颇有兴趣的感觉? 嫣姨娘只觉得事情有些诡异,放弃了继续绕圈子的打算,果 断直奔主题:“乔姐姐,今日我来,主要是想问一下姐姐,这日后王府的人员变动……还是交给妹妹来管吗?” “嗯?”乔洛染鼻子发出一声疑问,有点没反应过来,“交给你来管?” 她压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后院的账目,嫣姨娘就来了。 “对,往常后院的事多而杂,王妃,王妃还要掌管前院的琐事和外面的家产,所以就……分了一些事情,让我们帮着一起来管一管……” 嫣姨娘还没有摸透这位新来的乔夫人的脾气,张扬明媚的外表透着几分小心翼翼,“不知乔姐姐打算如何安排?” 虽然表面上如此客气,嫣姨娘心中却已经暗暗下了决定。 如果乔洛染要收回她手中的管家权,就不要怪她闹到王爷面前去了! 只要她来竹苑走了这一趟,做出了低姿态,想来王爷即使再怎么偏爱这位乔夫人,也会觉得对方把控大权,控制欲过强吧。 这谁也看不出来,这会儿满脸谦卑的嫣姨娘心里却在打着什么坏心眼。 乔洛染也没有看出来,但是她心底有所猜测,干脆的爽朗一笑:“原来是这样,以前王妃的安排就很好,我这新官上任也 没有什么值得更正的地方,一切就按照以前王妃安排的来吧。” “我……嗯?!”嫣姨娘都做好乔洛染一口回绝的打算了,冷不丁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震惊的抬起头来,“乔姐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一切照旧。” 乔洛染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站着做什么,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这人刻薄,客人来了,连个座位都不给。” 说完,她笑眯眯的掏出了账本,放在桌子上,期待的看着嫣姨娘,“妹妹来的正好,我收到账本一头雾水呢,正指望着来个人给我说说以前的安排,不知妹妹能否为我解惑?” 嫣姨娘瞪着眼前的账本,满脸紧张。 这位乔夫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以前王妃都将账本藏得严严实实的,别说她们了,连自己身边可信的那几个碰都碰不到一下,这位乔夫人却恰恰相反,两个人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对方却将账本直接了当地放在桌子上任由观看! 乔夫人不会是背后还藏着什么阴谋,想要陷害她吧! 嫣姨娘只觉得屁股下的凳子又烫又热,烫的她整个人坐立不安,脸上的笑容也透出了几分勉强:“ 这,这就不必了,后院的事情,姐姐跟总管一问就知,妹妹就不献丑了。” “诶,钱总管平日里有事才会进后院,这后院的事情怎么可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乔洛染笑眯眯的翻开桌子上的账本,随手指着其中一项标着七百八十两的支出,“像这一笔,写着目的是为了采购梨花,可是这后院根本就没有种梨树,也不知这采购的梨花去哪里了?” 嫣姨娘脸色一下凝住了。 她哪里知道这采购的七百八十两梨花去哪里了? 不过……她心中也有所猜测,这种大额目的不明的支出,多半是王妃手下的那个…… 她可不想搅到这些事里面去,这水可深着呢,嫣姨娘尴尬的对着乔洛染笑了一下:“姐姐见笑了,我,我也不太清楚呢。” 乔洛染眯了眯眼睛。 嫣姨娘这反应……看着怎么有些不对劲? 她本来只是随手一指,但是现在看来,这随手一指好像真的指出了问题。 乔洛染不动声色的合起了账本,抬手给嫣姨娘倒了一杯茶:“不清楚的话就算了,妹妹就跟我讲讲王妃将后院哪些事情分了出去吧。” 这总不能拒绝了,和自己息息相 关的事情再说不知道未免显得太假了。 嫣姨娘发出了一声轻笑,掩饰尴尬:“王妃殿下哪里信得过我们这些当姨娘的,也不过就是分了些不重要的小活计出来吊着我们罢了,除了妹妹手头管着的后院洒扫下人,还有茹姨娘负责后院布匹的采买,以及容姨娘负责厨房的采买。” 她当着王妃头号大敌的面,也不敢夸奖和吹捧王妃,只能不软不硬的踩了王妃几句,以显示自己和乔洛染是一边的。 倒是好巧的心思,乔洛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当初来她院子里“抢人”,恐怕背地里正是出于王妃的示意,现在王妃被派去了尼姑庵祈福,聪明人都能看出来,背后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她立马又迅速地倒向了她这一边,却又不肯露出半点口风,以免彻底得罪了王妃这一派系。 放在朝堂上,那就是标准的两头草,风吹哪边倒,只看谁能给自己带来权利上的好处,而且为人处事圆滑,不会将一个人往死里得罪。 比如上一次,虽然嫣姨娘来她院子里将南泽溪给抢走了,却又并没有在她面前露出什么止高气昂的态度,事后后院里面更是没有一丝动静。 第五百四十八章 结盟 按理来说,将王爷从竹苑带出来了,可是值得大吹特吹,宣扬所有人都知道,她嫣姨娘比乔洛染得宠的事情。 这也是得宠的人,跑到别的院子里“抢人”的目的。 但是嫣姨娘并没有这么做。 可见虽然王妃示意她这么干,嫣姨娘自己却并不怎么愿意,所以才取巧的用了这么个办法,既不得罪王妃,也不得罪乔洛染。 真是个妙人,只可惜在这古代生成了女儿身。 乔洛染笑眯眯的放下茶杯,她一点都不讨厌有野心的两面派,甚至相当欣赏,尤其是在古代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生长出来的女性。 乔洛染看着嫣姨娘的眼神仿佛看着野外突然发现的百年人参:“原来是这样,妹妹一身好本事,光管点后院扫洒的活多浪费。” 仔细想想,王妃只分了三个人手中的管家权,容姨娘和茹姨娘都是她的人,只有一个嫣姨娘不是,而她不仅受宠,还能在成为王妃眼中钉的前提下分到一部分王妃手头的权利,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嫣姨娘只感觉乔夫人的眼中满是肉麻,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悄悄的扭开了头:“姐姐客气了……本事不敢当 ,妹妹不识得几个字,哪里比得上您和王妃?” 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嫣姨娘出身贫寒,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父母被逼无奈出来卖女儿的时候被王爷救下的,她容貌好,骨子里又有一股不服输的拼劲,看准了后院姨娘的生活,进府没多久就主动勾引了南泽溪。 读书识字还是她进府以后,南泽溪教她的。 但这只是两人之间的情趣,南泽溪偶尔兴致来了教上一教,多数时间是没有那个耐心的,嫣姨娘记住了南泽溪教给她的每一个字,翻来覆去的写不下三百遍了。 乔洛染有些惊讶,嫣姨娘行事作风确实看不出来人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识字少也没有关系,妹妹如果有空,可以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来我这里,我来教妹妹读书识字。” 在她看来,每天抽一点时间教人识字完全不费劲,而只要将嫣姨娘培养出来了…… 嫣姨娘猛地抬起了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愿意抽出时间来教她识字。 王爷对她就如同小猫小狗,来了兴趣就扔一点骨头,从未真切地了解过她想要干什么,王妃视她如同眼中钉肉中刺,别说请人教她识字 了,她就是买本书都要偷偷摸摸的,以防王妃发现。 至于其他的姨娘,大家都是竞争者,怎么可能去帮助敌人? 而身边的丫鬟没一个识字的,所以嫣姨娘哪怕抓住了一切机会去学习,到现在,对账本仍然看个半懂不懂。 可是,可是这位乔夫人…… 嫣姨娘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忍不住瞪着眼睛看向乔洛染:“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这还会有假吗。”乔洛染哭笑不得,“你若是想学,记得每日来就是了,只是我这人当起先生来就格外严格,可不要害怕吃苦受累。” “我不怕!”嫣姨娘掷地有声地喊出了声,腰板挺的笔直,整个人显示着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仪态,“我什么都不怕!” 乔洛染笑容和蔼可亲:“那就好,妹妹明日直接过来便可。” “好。”嫣姨娘一抹脸,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乔姐姐的大恩大德,嫣然永生难忘,以后只要有用得着嫣然的地方,姐姐尽管吩咐!” “不必如此。”乔洛染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心里却满意的笑了起来——知恩图报的人,谁不喜欢呢? “你要是愿意,不如我们两姐妹 在这后院结个盟,以后也能互相扶持。” 嫣姨娘恍然,看来乔姐姐是觉得自己在后院形影单只,怕接手后院的管家权不顺利,所以想要拉拢自己。 这自然没有问题,后院以前其实也不分什么派系,而是王妃一家独大,现在王妃不在,自然就是乔姐姐一家独大。 她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了乔洛染的手:“乔姐姐有事尽管吩咐。” “那就好。”乔洛染拍了拍嫣姨娘的时候,“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明日这个时候来找我。” 送走了嫣姨娘,乔洛染心情颇好的啃起了桌上的小点心,一抬头,就见自己的两个丫鬟一脸困惑的看着她。 她哑然失笑:“怎么,不明白我为什么和嫣姨娘示好?” 鹿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夫人,我知道您是想拉拢人,省得在后院寻影单,只没有人支持您,可是嫣姨娘……” 乔洛染奇怪:“嫣姨娘怎么了?” 鹿鸣忍不住插嘴:“夫人您不知道,这个嫣姨娘可是王妃的人,谁要是惹了王妃不快,当天晚上,嫣姨娘就会去对方院子里抢人,偏偏这嫣姨娘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狐媚本事,真的能将王爷 抢走,大家不敢得罪王妃了,难道还不能记恨她?这嫣姨娘在后院的人缘可差劲了,往日里都是自己独来独往的,没有人愿意和她多接触。” 原来是这样,恐怕这也是王妃的目的,毕竟嫣姨娘不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人,不可信,所以才要谨防她和后院别人联手,威胁到自己头上。 乔洛染啧啧摇头,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又多了几分期待:在如此恶劣环境下,能成长出来的人,往往都拥有极高的心性。 鹿茸站在一边担忧的继续补充:“而且,嫣姨娘这么多年从未有孕,夫人怀着孩子,又比她受宠,要是嫣姨娘心怀不轨,想要……” “不会的。”乔洛染摇了摇头,“我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嫣姨娘绝对不是那种人。” 而且……嫣姨娘说起南泽溪的眼神,畏惧大过于喜爱,根本不像一个自己的爱人,反而更像说……顶头老板? 乔洛染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反正她的实际目的也并不是和嫣姨娘结盟,而是想要将人尽快培养出来,推到台前,将手中的事情扔给对方。 这样,她自己就可以省出更多的时间,寻找离开晋州的办法。 第五百四十九章 读书识字 第二天,嫣姨娘迫不及待的抱着自己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就来到了乔洛染的竹苑。 乔洛染刚刚用完早膳,见到人还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来了?还自带了纸笔,明日不用带了,直接用我这里的就行了。” 嫣姨娘支吾了两声,脸色有些泛红:“那怎么好意思……我是不是来的太早?打扰到了姐姐……” “不,怎么会,你来的时间刚刚好。”乔洛染好笑的看着这个往日里张扬明媚的大美女羞红了脸,笑着指了指里屋的书桌,“妹妹先坐在里面等一等,我去梳洗一番就来。” 竹苑没有书房,乔洛染便隔开了正房的一小间耳房作为书房。 嫣姨娘忐忑不安地走进耳房,看着平铺在桌面上的一幅字帖,有些惊叹的瞪大了眼睛:“姐姐写的一手好字……” 鹿鸣跟在她的身后,得意洋洋的说道:“夫人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读书练字,自然写的一手好字!” 嫣姨娘若有所思:“看来乔夫人出身大家,读书识字,昨日我看姐姐似乎对账本也有研究,只是不知怎么孤身一人嫁进了王府。” 说起这个,鹿鸣也不知道。 若是鹿茸在这, 恐怕就会想多,怀疑嫣姨娘是来打听情报的,想尽办法转移话题,但是鹿鸣想不到那么多,所幸顺着嫣姨娘的话夸起自家夫人来了。 “我们夫人必然出身名门望族!平日里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你还记得上回端午宴夫人那美味至极的汤吗,夫人管这叫腌笃鲜,用的是平日里我们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竹笋,偏偏做出来是这般美妙的味道,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一般人家哪里知晓……” “咳咳咳——” 刚收拾完毕的乔洛染一进屋,就听到了自家丫鬟对自己的吹捧,连忙尴尬的轻咳了几声,“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嫣姨娘连忙站起身,“我才进来没有多久。” “那就好,别听那丫头胡说,我也不是来自什么名门望族。”具体来自哪,乔洛染也不接着往下说了。 她顺着嫣姨娘的事情看到了桌上的字,“你在看这个?我的字写的不好,平日里随便练练。” 她自从被别人嘲笑字丑以后,就下定决心苦心练字,逮到空闲就会写上一两页,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毛笔字写出这幅勉强称的上一句端正的模样。 但是嫣姨娘看 不懂,只觉得眼前的字大气磅礴,与她往日所见王妃的那副娟秀小字完全不同,忍不住夸赞:“俗话说字如其人,我虽然见过的字和人都不多,但从姐姐的字也能看出,姐姐定然是个胸有沟壑之人。” 乔洛染都被夸的有些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只要练一段时间,你也能写出来的……妹妹快请坐,我们这就开始。” 说到正事,她的脸色严肃了起来,铺开一张新的白纸,“嫣妹妹,不介意的话我就喊你嫣然了,不知嫣然学习过什么书?” 这个学习过,可不仅仅是阅读一遍的意思,而是从字到意理解透彻其中的含义。 嫣姨娘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我不曾习过什么书,只是王爷偶然拿千字文教给我一些其中常见的字。” 这个古代也是有启蒙书的。 千字文作为最常见的启蒙书,没有太多的含义,纯粹是用来给幼儿识字的。 乔洛染点点头,随手从旁边的书架抽出了一本千字文——当年她被迫住进王府,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有一个大致涵盖各个类型书籍的书架。 “嫣然不用紧张,看看这本千字文,哪些字 不认识就圈出来。” “嗯。”嫣姨娘点点头熟练的将书翻到了过半的位置,“这前半本我基本上都已经学过了。” 她那里也有一本千字文,已经快被她翻烂了,可惜后面还没有学过的字,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不论她看几遍,有的字仍然不认识。 “嗯?”乔洛染若有所思的看了嫣姨娘一眼,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纸和笔,“嫣然,可否默写一遍?” “当然可以。”嫣姨娘深呼吸了一口气,如临大敌的盯着面前的纸和笔。 她在自己屋中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写了多少遍,将这些字都写得滚瓜烂熟,但现在在旁边乔洛染的注视下,不知为什么又开始紧张起来。 如果嫣姨娘生在现代,就会知道,这叫临堂测试,是个人都会紧张,无论有多熟悉知识点。 嫣姨娘缓缓的伸出手,抓起桌上的毛笔,动作还像模像样的,因为南泽溪兴致来的时候,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过。 千字文一共才一千个字,前半本就是大约五百个字,嫣姨娘用了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就全部写完了,可见其熟练度。 乔洛染看着面前歪歪扭扭,只能称得上一句能看的 字,不知怎么的内心还有点小窃喜。 总算来了一个字比她还难看的了……咳咳咳,抛去某些不好的想法,乔洛染带着些惊讶的看了嫣姨娘一眼。 全文没有一个错字,从时间上也能看出对方对千字文前半本的熟悉程度。 看来对方的确是一心想要读书识字,而不是抱着玩玩或者争宠的态度,而且比她所想的要更勤奋好学一些。 难怪昨日她一说答应教嫣姨娘识字,对方就答应得如此爽快——或许嫣姨娘等待一个能够读书识字的机会很久了。 看来这是一个可造之材啊! 而且真的是如此的话,她就需要重新定义嫣姨娘想要读书识字的目的了……毕竟一个后院受宠的姨娘,一心想要读书却不是为了争宠,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乔洛染微眯眼睛,缓缓的压下心底的猜测:左右时间还长,她还可以慢慢的试探,这个人究竟可不可信。 ——她的确势单力薄,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在王府后院,就必须有自己的帮手。 “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天就先把千字文的后半本学完,明日我再接着教你别的,来,先从断的这个地方继续……” 第五百五十章 嫣然的情报 时间过得很快。 嫣姨娘如同海绵吸水一般,迫不及待地吸收着所有对她来说新鲜的知识,等到站在一旁鹿茸提醒时辰到了的时候,还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怎么这么快?” 乔洛染微弯眼睛:“是我们俩太专注了,罢了,知识一天是学不完的,今天就到这吧,你回去把我今天教给你的字好好练一练,明天继续。” 她还藏了点坏心眼,想看嫣姨娘写作业时痛苦的表情。 可惜面对这种课堂上的小朋友听到都要发出哀嚎的家庭作业,嫣姨娘却满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听乔姐姐的。” 没意思,没人懂她的梗。 乔洛染内心郁闷地叹了口气,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奇怪表情:“把你的文放书包带回去吧,明天人过来就行了。” 嫣姨娘站起身,默默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却磨蹭着脚尖,没有急着离开。 乔洛染:“怎么,嫣然难道还有其他事情?” “……”只见嫣姨娘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乔洛染,“我知道你的目的,但是只要你愿意教嫣然读书识字,我就一定会报答乔夫人。” 她在怀中掏了掏,掏出了一张 折叠的白纸。一把塞在了乔洛染的怀里:“这上面会有夫人想要的东西!” 说完,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转身离开。 乔洛染:? 她还真没想到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的,她之所以看上去毫无所求的教导嫣然,纯粹就是为了拉拢一个帮手,毕竟这满后院的女人大半都是王妃的人,对她有天然的仇视,很难放下戒心真心实意的来帮她…… 鹿茸站在一边大开眼界:“往日里见嫣姨娘都是一副妖妖娆娆的模样,说话带刺,见谁都要先嘲讽两句,今儿个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嫣姨娘不好意思的害羞模样呢!” “她本性不坏,只是为了在这后院生存,才拿面具保护自己。”乔洛染摇头叹息,展开手中的白纸,“这是……” 白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后院所有的势力分布,包括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就连下人之间谁和谁是什么关系都写得一清二楚。 甚至就连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私,上面都写了出来。 可以说,这一张白纸浓缩了嫣姨娘进府十数年得知的所有情报,任何人只要手握这张白纸,想要在这后院混个如鱼得水都轻而易举。 “这 下可是帮了大忙了……”乔洛染惊叹的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了一丝为难。 这下可欠了个大人情。 本来她教嫣姨娘读书,对方帮她打理后院吸引视线,双方互不相欠,可是这一张情报的人情又该如何还呢? 这可不是几个月就能打听清楚的消息! 看来得找机会还了这个人情…… 乔洛染叹了口气,坐回座位上,仔细地端详起白纸上的内容。 嫣姨娘识字不全,白纸上挺多不会写的文字就用象形的图画替代,读起来还需要连蒙带猜。 “王爷除了王妃之外,一共纳了八位姨娘,其中除了一个教导人事的通房丫头和已经故去的敏姨娘,其他六房分别是王妃的两个陪嫁丫鬟容姨娘和茹姨娘,来自穷苦人家的嫣姨娘,以及来自梅家的庶出,来自潘家和沈家的嫡出……” “梅家,潘家,沈家?” 乔洛染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听起来有些熟悉……” 纸上对这几家并没有描述,显然嫣姨娘并没有想到乔洛染居然是个外来人口——她对晋城的势力只能说知道个大概,再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好在她身边还有个对王府了解颇深的鹿茸。 “夫人您忘了,端午宴这三家就坐在王妃左手边第三个位置呢。” 鹿茸同样识字,对自家夫人不怎么熟悉这些关系的事也十分清楚,“梅家就是晋城最大的世家,在晋城已经有数百年历史了,王爷刚来的时候,去梅家拜访也需要小心翼翼的,梅姨娘是现任梅家主的庶出四小姐,听说当初主动要嫁给王爷当妾……” 她说到这里,旁边最为八卦的鹿鸣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我也听说过这件事,好好的世家大小姐,哪怕是个庶出,嫁进一家富户做个当家夫人也是绰绰有余的,偏偏这位四小姐哭着喊着要嫁给我们王爷,听说梅家主发了好大一通火,最后看在王爷三次登门拜访诚意十足的模样,才松了口。” “就你多嘴,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腹诽的。”鹿茸头疼的戳了戳鹿鸣的额头,“你迟早坏在你这张嘴上!” “自家人在屋里,这次就算了吧。”乔洛染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潘家和沈家呢?” 鹿茸:“潘姨娘是潘家嫡出的大小姐,和王妃只相差了一天进府,潘大人掌管着晋城的城防,王妃的父亲孙大人掌管着晋城的财政,所以潘 姨娘和王妃总是有些不对付。” 至于为什么不对付,鹿茸不说乔洛染都猜的出来。 两家身世差不多,父亲都为晋州重官,只是一个文一个武,凭什么一个做妾,一个做王妃? 难怪她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这两人同时出现过。 鹿茸不知乔洛染的想法,继续说道:“至于沈姨娘,奴婢知道的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晋城有位富商姓沈……再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我知道,我知道啊!”鹿鸣迫不及待地探过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乔洛染,像是想在课堂上抢答的小学生。 乔洛染哭笑不得:“那你说。” “奴婢和沈姨娘身边的映雪是同乡,关系好的时候她跟我说过,沈家是晋城最为富有的马商,专门与那西北的野蛮人做马匹生意,而且沈姨娘嫁起来以后,他们家还做起了别的生意……不过具体的奴婢也不得而知了,映雪只肯说这么多,再多的也不肯告诉奴婢了。” “马商啊……”乔洛染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这个生意可不是一般的生意,费钱费力收益不高,维护成本还不低,南泽溪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娶一位马商的女儿? 第五百五十一章 后院势力分布 南泽溪是好色之人吗?这个问题乔洛染疑惑了很久。 如果说是乔洛染一开始认识的南泽溪,她可以毫不客气地说,绝对不是。 京城的南泽溪可以说相当洁身自好了,家中没有娶任何人,除开必要应酬也从不留恋青楼酒坊,就连主动示好的突厥公主都毫不留情的拒绝,可以说是京城所有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了。 但是自从来到晋城以后,南泽溪在乔洛染眼中的形象就彻底变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在京城洁身自好的男人,在自己的封地娶妻生子,还足足纳了八房小妾! 谁听完这个消息,不说一句这家的男主人是个好色之徒? 但是与乔洛染所想的不同,南泽溪并没有做出什么夜夜笙歌之举——甚至与之截然相反,南泽溪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书房,只偶尔才回后院。 而且后院这八位姨娘加上一位王妃加起来足足九个人,也只生下了大公子,二公子以及三小姐三个孩子,对于皇家来说,可以说是子嗣稀薄了。 而且,从嫣姨娘纸上所写的这几位姨娘的身世来看,南泽溪似乎另有所图啊…… 乔洛染心有猜测,以南泽溪 的性子,没有好处的人,他是不会娶的。 “对了,二公子是哪位姨娘生的?”她似乎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问题。 也不怪乔洛染,本来住进王府就是心不甘情不愿,住进来以后又是王妃针对,又是想尽方法离开这里,她根本顾不上打听后院其他人的情况,也没有心思打听其他人的情况。 好在身边还有一个了解许多的鹿茸和耳报神鹿鸣。 “夫人,二公子是潘姨娘的孩子。”鹿茸下意识的压低了一些声音,“潘姨娘和王妃进府时间就相差一天,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年龄也只相差一个月,两人平日里都在府外进修。” 乔洛染砸砸嘴,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南泽溪这招可真够毒的,两个孩子年龄相差不大,就意味着王妃和潘姨娘之间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歇,而两人身后的孙家和潘家更是不可能和平相处。 除开意外得来的三小姐,可以说南泽溪没有让其他任何一方小妾再诞下子嗣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多子多福,对于古代人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乔洛染有些想不通这一点,索性不想,继续顺着白纸上的内容 看下去。 “王妃掌管后院所有的事情,潘姨娘负责处理前院一些事务,具体的不太清楚,只听说和车马相关,沈姨娘一年中有半年不在王府,听说是因为沈家继承人尚小,需要她回去搭把手,梅姨娘为人清高,大半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小院,不太愿意出来,也不曾插手后院的权利。” 白纸上絮絮叨叨的大致讲清楚了后院所有的势力分布,笔锋一转,又开始写王妃的手下人。 “后院的账房是王爷的人,平日里谁掏钱就和谁亲近,也可以说,和谁都不亲近,采买的事情基本都是王妃自己带来的人在把控,大厨房的采买是容姨娘负责,布匹是茹姨娘负责,其他的一些琐碎事物是王妃的母刘婆子和她的丈夫一家负责,夫人若是想顺利接管整个后院,最新要除去的就是这个刘婆子。” 显然,这个刘婆子平时并没有干什么好事,嫣姨娘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对她的痛恨。 “大厨房的负责人高管事是王妃的人,他是王府的家生子,但是儿子娶了王妃带过来的一个陪嫁丫鬟,后院管理下人的春嬷嬷则是王爷派来的,为人处事最是公正,只 是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顾不上,也就不多问。” 乔洛染看完恍然大悟。 她就说王妃这样一手把持后院的情况之下,为什么最开始派来自己身边的鹿茸和鹿鸣,以及青青子衿明显都不是谁派来的探子。 原来后院的人事调动权利并不在王妃手里。 “至于还有一些其他的细节,夫人可以过问后院的帐房蔡管事……” 剩下的则是一些后院秘闻,或者哪个小管事的把柄。 乔洛染大致将整个白纸上的内容看完以后,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无奈。 这个人情看来是真的欠大了,以后再找机会还吧。 她的左手轻轻敲打着桌面,内心慢慢的捋清楚现在的情况。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妃被派去尼姑庵时一种惩戒,但是南泽溪并不想跟王妃背后的孙家闹僵,也就并不会在明面上大规模的动王妃的人。 所以除了王妃身边的那几个贴身丫鬟嬷嬷被发卖或者跟着王飞一起去了尼姑庵以外,其他位置上的管事几乎没有变动。 也就是说,整个厨房和其他权利还是握在王妃的人的手里。 “已经过去一天了吧?”乔洛染的表情似笑非笑, “白文斌前脚刚走,嫣姨娘后脚就进了院过来打探情况,以这帮人的能耐,怎么可能不知道王爷将王妃印和账本交到了我的手里。” 但是眼看着都快过去一天半了,这帮人一个出现的都没有。 乔洛染慢条斯理的将白纸折好贴身收起:“看来这是打算跟我硬扛到底了。” 鹿鸣似懂非懂:“夫人,谁怎么不会看形式,要跟您硬扛到底呀?” 就连她鹿鸣都知道,这后院以后可是夫人当家! “你都说了,这群人连形式都不会看,自然就是一群蠢货呀。” 乔洛染笑着点了点鹿鸣的额头,转头看向鹿茸,“鹿茸,去把这几位都给我挨个请来,注意,一定要礼貌一点——” “鹿茸知道。” 一看乔洛染的笑,鹿茸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笑着行了个礼,“夫人,要是他们不肯来呢?” “要是不肯来……我也没什么办法,那就只能让胡侍卫去请了。” 胡侍卫是南泽溪放在她身边的人,即是保护又是监视。 至于胡侍卫怎么请,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坏人嘛——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笑眯眯的想到。 第五百五十二章 登门拜访 半个时辰后,鹿茸一脸颓丧的走了回来。 乔洛染看她这个表情没有半点惊讶,反而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如何?” “夫人,您明明知道,还要派我们去。” 鹿茸也算跟了乔洛染好几个月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又是自家夫人的算计,顿时郁闷地耷拉着头。 “别说来了,这些人见都不肯见奴婢,那姓刘的婆子最嚣张了,还把奴婢好一顿数落,说是……说是让夫人别太嚣张,等王妃回来就没好日子过了。” 乔洛染听罢有些惊讶。 这么嚣张的吗? 孙家会尽全力保住王妃的体面,那是为了保住孙家的面子,可不见得会耗费精力保这些下人。 甚至……要不是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说不定过一段时间,王妃就会突然“病逝”。 到时候,这群下人必然没有好日子过。 这个道理有些眼界的人都看得出来,这群人都是在后院呆了十几年的人精,没道理连这个都看不明白。 那么他们敢如此嚣张的原因只有两个。 一是他们根本不清楚事情原委,真的以为王妃只是去尼姑庵祈福,二嘛…… 就是有人给了他们嚣张的底气 。 乔洛染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撑着腰站起身:“走,叫上胡侍卫,我亲自去会一会他们。” “啊?夫人……”鹿茸只来得及喊个名字,郁闷的剁了剁脚,“这也太给他们脸面了一些!” 但是另一边,气氛则显得有些凝重。 茹姨娘和容姨娘相对而坐,一个紧紧的盯着手中的茶杯,仿佛里面有什么值得吸引人注意的有趣事物,另一个则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前的两个人。 “她派人去找你们了?!” 刘婆子:“容兰,我可是听你的,不仅回去了那个小丫头,还将人赶了出去,你所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她的表情称不上好,语气也称不上客气。 毕竟她是看着王妃长大的奶娘,这几个陪嫁丫鬟没成为姨娘之前,在她面前都还要恭恭敬敬的叫声一句刘嬷嬷,一朝双方地位发生了变化,刘婆子也没有产生多少尊敬的心理。 ——王妃在她面前还客客气气的喊一句刘妈妈呢。 容姨娘暗暗的咬了咬牙,她最恨的就是这些不给她脸面的人,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不算光彩的出身。 “自然是真的,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 “那就好。”刘婆子大摇大摆的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做出这副苦瓜脸做什么?没有我们帮忙,这后院就不可能顺顺利利的接手,当真是一股小家子气。” 容姨娘:“你懂什么,那个女人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刘婆子还没有正面和乔洛染对上过,只知道以前王妃在乔洛染面前失利的一些事——还是王妃美化后的版本。 “不就是一个运气好一些的人罢了?瞧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真是愧对婉宁想尽办法把你提了姨娘。” “……你!刘婆子,别忘了你的身份!”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高管事连忙跳出来当和事佬。 “姨娘消消气,消消气。”他可不是刘婆子,对着能称作自己主子的女人都恭恭敬敬,露出了和稀泥的笑,“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那几个小丫头没请到人,必然不甘心,若是乔夫人那边再次出手……” 容姨娘冷笑:“有本事,她就请王爷出马!看看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惊动王爷,王爷还肯不肯将后院交给她!” 她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具体事情,但是大体也猜到王妃好 端端的被送去尼姑庵,必然是王爷知道了什么。 不过,那又如何呢? 只要大公子还在……只要她乔洛染肚子里的孩子生不出来…… 容姨娘想到这里,脸色一阵扭曲。 她扭头一看,就见到茹姨娘仍然低着头看自己的茶杯,忍不住一阵烦躁:“还看什么看,能看出花来不成?你无子又无宠,三小姐还被带走了,还不赶紧求王爷去照顾三小姐,将人笼络着一些!” 茹姨娘:“……” 她尝试着想要勾起一个嘲讽的微笑,然而失败了,最终只是幽幽地抬起眼睛,盯着面前的容姨娘:“我知道了。” 容姨娘嫌弃的扭开了脸。 这女人自从落了孩子以后,就这么一副阴气森森的样子,一个人躲在院子里和谁都说不上话,要不是王妃身边就那么几个人可用,她才不会选择和这个人呆在同一个屋子里。 叩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一个神色带着几分慌张的侍女冲进了屋中:“姨娘,乔夫人来了!” 高管事一听,顿时噌的一下站直了身体:“这这这……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下?” 虽然他一个管事出现在姨娘的屋中也没有什么值 得说道的地方,但是架不住几人刚刚还分别回绝了鹿茸的邀请,转脸就聚在了一起,这不是明着打乔夫人的脸吗? 高管事向来圆滑,不敢明着干得罪人的事,躲着鹿茸不见人的也是他。 “怕什么,不就是人来了吗?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容姨娘才不怕乔洛染——至少面子上也要装出来不怕。 “你们几个就在这给我待着,我看她能怎么样!” 话虽然是这样喊,可是她的声音却难免透着几分心虚气短。 和刘婆子不同,容姨娘亲自对上乔洛染的次数也不少,每次都见这个女人轻松的化解过去,仿佛无论怎么啥时候都无法伤害到对方。 久而久之,她难免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茹姨娘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的脸上只写着深深的麻木。 于是,在容姨娘的坚持下,在场的几人没有一个离开。 等到乔洛染扶着鹿茸的手,慢慢的走进屋中,就看到先前扑了个空的几个主人公全部都在。 她一愣,双眼一弯,缓缓的露出了个笑容:“原来几位都在容姨娘这里——我说怎么本夫人亲自上门,都找不到人。”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下马威 乔洛染的话半真半假。 她才没耐心一个一个找过去,一边派人打听其他人的动静,一边径直就往容姨娘这里来了。 ——如果说这几人背后真的出现了一个给他们撑腰的神秘人,那么这个神秘人最大可能接触的也只有容姨娘。 下人在神秘人眼中,估计还够不上格。 谁知惊喜来的那么突然,她一来容姨娘这,就看到其他几个人也全部都在。 也好,省得派人再跑一趟。 乔洛染心情不错,还开了个玩笑:“今日妹妹这里好生热闹,可是有什么开心事?” 不过即使她本意不算嘲讽,落在容姨娘耳朵里这话也是话里有话,容姨娘脸色一黑,声音沉闷。 “能有什么开心事比得上乔夫人的开心事呢。” “容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乔洛染挑眉,似笑非笑,“我的处境,你们不是最清楚吗?” 除了一个主动上门的嫣姨娘,其他一个个要么装不存在,甚至主动做对,她这个风光无限的后院掌家权,也就真的只是看上去风光无限而已。 容姨娘被笑得汗毛倒立,总觉得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算计:“你……你自己清楚最好,我们……” “我们 孙家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王妃在外面受苦!” 刘婆子在旁边听了半天,终究是忍不住了。 她对于乔洛染对印象全部来自于王妃,而王妃对外又怎么会说对自己不利的话?即使是自己的身边人,她也抹不开面子。 所以,其中许多描述都是带水分的。 至少在王妃嘴里,乔洛染的胜利大半都是因为运气好,和南泽溪的偏心宠爱…… 这也就导致刘婆子十分看不起乔洛染——一个靠王爷宠爱的玩意而已,能嚣张多久?一旦王爷不再宠爱,这人自然也就得意不下去了。 哪像他们家小姐婉宁,不仅王爷爱护,背后还有孙家撑腰! 也就是容夕那个小家子气的家伙大惊小怪,她当初就劝过王妃,提容夕还不如提她的女儿翠叶…… 刘婆子在心底不甘心地嘀咕了几句,抬头看着乔洛染的视线格外嚣张:“乔洛染乔夫人是吧?你最好安安分分地等着王妃回来,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可惜,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没有吓到任何人。 乔洛染头都不抬:“容姨娘的下人好大的威风。” 刘婆子脸色一僵:“你说谁是谁的下人!” 她最看不顺 眼的,就是以前还恭恭敬敬跟在她身后的容夕,一朝变成了需要她低头行礼的容姨娘! 容姨娘在一旁听着解气,嘴角抿了抿,没忍住,抿起了个弯曲的弧度。 她假模假样的劝解:“嬷嬷消消气,乔夫人被王爷特许了在王府不用行礼,不懂您的规矩……” 这话听着是在劝解,实则就是火上浇油。 她虽然见不得乔洛染好,可是刘婆子在乔洛染这里吃瘪,也是她乐意见到的。 刘婆子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受不得激,脸色阴沉了下去:“在王府不用行礼?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就仗着王爷宠爱作威作福,到后面可有你的苦头吃!” “哼。” 乔洛染哼笑了一句,慢慢的品了一口杯中的茶,“我倒是不知道,这王府什么时候主子见下人还要守规矩——”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看过刘婆子! 刘婆子只觉得有无数个巴掌在自己脸上拍的啪啪作响,一张老脸涨红成了猪肝色。 她死死的咬着牙,拧着手中的手帕:“姓乔的,你可知道我是谁!” “?”乔洛染总算抬起了头,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就看了一眼,接着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立 刻收回了视线。 “嬷嬷难不成就是王爷的奶娘春嬷嬷?” 刘婆子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像被人打了一拳一般,又青又紫,又红又涨。 要问后院里谁是她最讨厌的人,春嬷嬷荣登榜首。 原因很简单,在后院横行霸道的刘婆子唯一惧怕的人,就是身为王爷的奶娘春嬷嬷。 春嬷嬷年纪大了,无儿无女,和南泽溪感情深厚,南泽溪也体贴的将人留在后院颐养天年。 而淑贵妃往年都待在宫里,出了宫又因为精神问题被南泽溪送去了尼姑庵,这也使得偌大的王府后院没有一个像样的长辈,最大的就是王妃了。 春嬷嬷有和南泽溪这么一份感情在,就连王妃都要恭恭敬敬的,何况刘婆子呢? 这么多年,刘婆子碰到的壁,大半都是春嬷嬷给的,春嬷嬷又不需要看王妃的脸色,更不需要给刘婆子脸面。 所以乔洛染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在往刘婆子心窝上戳——提醒着她还不配和春嬷嬷一样有配正眼看的资格! 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刘婆子脸色狰狞,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粗肥的手指颤抖的指着乔洛染:“从今天起,你甭想再擦手一丝一毫后院 的事情!” 乔洛染眼皮子都没抬,只是看向旁边的容姨娘:“这是姨娘的意思?” 容姨娘尴尬的低下了头。 虽然众人商量好了打算给乔洛染一个下马威,但是她可没有想到闹到这个地步。 看戏很愉快,可是烧到自己身上就没那么愉快了。 容姨娘顾左右而言他:“乔夫人还不认识刘嬷嬷吧?这是王妃的奶嬷嬷,平日里总管后院的一切琐事……” “王妃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交给下人来管?” 乔洛染皱着眉,假意叹了口气,抬眼盯着容姨娘,“我觉得……能管这些事的,也只有各位姐妹,容姨娘觉得呢?” 只想坐虎观山斗,是吧? 她最擅长的就是拉人下水! 此言一出,容姨娘立刻感受到了从刘婆子方向射来的凌厉视线,顿时有几分坐立不安。 该死的,这个乔洛染引火烧身倒是一把好手,现在可不能让刘婆子跟她离了心,她还想要这个蠢妇冲在前面…… 心里衡量了一会儿,容姨娘果断的抬起了头,这次的表情变得冷冽了许多:“我觉得刘嬷嬷管的挺好的,我手头的事也够多了,这些就不劳乔夫人操心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茹姨娘的请求 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也意味着,在后院的掌家权上,双方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容姨娘脸色有些僵硬——没办法,她是赶鸭子上架,被逼无奈闹成这样。 “乔夫人要是无事,就请回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乔洛染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惹到她焦急:“容姨娘可想清楚了。” 明明是她用话术逼得容姨娘不得不做出选择,偏偏现在又仿佛受了委屈一般。 容姨娘感觉到一直盯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想到那人给出的承诺……她咬牙,目光中充满坚定:“夫人连劳苦功高的刘嬷嬷都不曾给半分尊敬,更何况我们这些年纪轻轻的,请回吧,这后院以后就不劳夫人操心了!” 她把话说的正气凛然,还不忘话里话外的讨好刘婆子两句,生怕这人被几句话挑拨的真跟她离了心。 果然,刘婆子一听这话,视线就收了回去,还不忘洋洋得意的看着乔洛染——看到别人对她的态度没有? 乔洛染只觉得好笑。 她起身,懒洋洋地挑眉:“既然容姨娘不欢迎,那我就不在这里碍人眼,在下告辞。” 说完,乔 洛染也不拖延,一手撑住腰,一手搭着鹿茸的手,悠悠然的往外走。 容姨娘死死地盯着乔洛染的肚子,眼睛盯得都有些泛红。 王爷出门了这么久,后院都多少年没有消息了,结果一朝回来,就带着一个大着肚子的。 后院哪个姐妹瞧着,眼睛不是红的?! 容姨娘咬牙扭脸,就看见茹姨娘一脸麻木地坐在一边,要不是还有这么个人在这里坐着,简直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叫你过来,是让你来发呆的吗!” 容姨娘气不到一处来,砰的一声推翻了茹姨娘面前的茶杯,已经凉了的茶水顿时溅到了茹姨娘的裙子。 “一点用处都派不上,就会这么傻愣愣的发呆,你以为这样那个姓乔的会放过你吗?你别忘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 夏天都是透气清凉的纱裙,茹姨娘的裙子一沾水就湿答答地挂在身上,露出了一截皎白的小腿,高管事连忙移开眼,假装自己不存在。 茹姨娘毫无反应,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裙子半天,在容姨娘再次发火之前突兀地站起身:“裙子湿了,我去更衣。” 容姨娘眉毛高高的挑起 :“别忘了我们的话!” “……” 回应她的,是已经远去的茹姨娘的背影。 “这家伙……”容姨娘气闷地坐回座位,“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全天下就她一个有良心的人吗!” 刘婆子也是知情的人,连忙轻咳了一声,用眼睛瞟了瞟旁边有些茫然的高管事。 容姨娘反应过来,尴尬的轻笑了两声,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让我们继续商量商量怎么解决那个姓乔的……” 乔洛染挺着肚子走的并不快,甚至还有闲心欣赏周边花丛的景色。 鹿茸表情有些担忧:“夫人,那个刘婆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要是她真的执意要找您的茬……” “要找就让她找吧,真以为被别人尊称了几句刘嬷嬷,就是有地位的人了?” 乔洛染轻笑,“尊敬可不是权势地位带来的。” “……”鹿茸听不懂,但是鹿茸觉得好厉害。 她现在已经多少摸清了一些乔洛染的脾气,不再继续质疑和担忧,“夫人,您今天就一直没歇着,回去快好好躺一会儿吧。” “无碍,这怀孕啊,老是躺着也不是事,没事出来走一走挺好的……” “乔夫人。”一个冷 冷清清的声音在众人的不远处响起。 乔洛染一扭头,就见到茹姨娘双手紧紧的握着手帕,腿边的裙子似乎被什么打湿了,还湿答答的往下滴水。 茹姨娘有些紧张的看着乔洛染,眼神似期待似惶恐,“我……妾身有点事情,想要找乔夫人单独说……” “不行!” 茹姨娘还没有说完,就被陆荣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夫人现在怀着孕,身边离不了人!” 要是他们一走,这人偷偷的下黑手害夫人怎么办? 茹姨娘可是王妃的陪嫁丫鬟! 乔洛染安抚的拍了拍鹿茸的手,看着茹姨娘的眼神亲切:“找我有什么事,一定要单独说吗?” “……对,一定要单独说。” 茹姨娘低下了头,上齿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声音含混不清,“……很重要的事……” 鹿茸见状,心中的警惕更高了:“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一个个不怀好意,以为我们……” “鹿茸。” 乔洛染淡淡的喊了一声,看着头快埋进胸里的茹姨娘,微微一笑,“在外面不方便说话,去我的院子里吧。” 茹姨娘犹豫的蹂躏了一下手帕,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 ,还有一段距离。” 乔洛染缓缓地走到茹姨娘身边,像是好姐妹手挽手一般挽起了她的手,“茹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可以?”茹姨娘许久没有被人这样亲密对待了,有些紧张的想要推拒,可是看着乔洛染偌大的肚子又不敢下手,只能尴尬的扭过了脸,“夫人想叫什么都可以。” 乔洛染只当没有看到对方的不自在,其实笑眯眯的说道:“茹儿,我瞧着你的裙子被打湿了,可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水?” 茹姨娘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一幅套话姿态走到她身边的乔洛染第一个问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好久……好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除了…… 茹姨娘扯了扯湿嗒嗒的裙摆,勉强第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啊,我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茶水……” 说谎。 乔洛染紧紧的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着茹姨娘躲避的双眸,顿时明白了什么。 看来……她离开以后,这群人还闹了些不愉快?就是不知道是针对茹姨娘,还是误伤了茹姨娘。 毕竟她全程安安静静的在那里坐着,要不是能看到人,乔洛染都要以为屋里只有三个人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一片苦心 后面的路,茹姨娘一直安安静静,仿佛没有气息的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跟在人身后。 两人的小院只隔了一片竹林,挨得很近,乔洛染路过对方的小院时,下意识的放慢了一些脚步。 她还记得……三小姐和茹姨娘当时的欢笑声。 然而,现在一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还不知道南泽溪把人交给了谁照顾,另外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跟在她的身边,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世事难料…… 乔洛染拉着茹姨娘的手走进房间,又挥退了身边的侍女,这才正脸看着茹姨娘:“茹儿有什么事,这会可以说了吗?” 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测。 茹姨娘抬起头——乔洛染惊讶的发现,她的眼睛已经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仿佛数天没有合眼。 “乔夫人!”茹姨娘退后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眼恳切的看着乔洛染,“妾身有一件事,求夫人成全!” 乔洛染眉头皱了起来:“你先起来说话。” 她上前两步,想要扶着茹姨娘起身,却被激动的茹姨娘挣脱,反手死死的拉住了她的胳膊。 “乔夫人,只要您能答应妾身的事,以后妾身为夫人 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你先给我站起来说话。” 乔洛染摇了摇头,手上略施巧劲,就把茹姨娘一把拉了起来,按在了座位上。 茹姨娘还想起身,乔洛染立刻警告的看了过去:“你要是继续下跪,就不要怪我叫人把你赶出去了。” “……”茹姨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妥协了,她低着头,像是十分犹豫,嘴唇被咬的出现了一道道痕迹。 乔洛染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她一把捏住了茹姨娘腮边的肉,迫使她没有办法继续用力咬自己的下嘴唇,这才眯着眼睛,半带威胁的说道:“刚才不是挺有勇气的吗?怎么这会儿又犹豫了起来?” 许是没有想到乔洛染突然的动作,茹姨娘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加上腮边被捏起的小肥肉,活像一只被抓到藏零食的仓鼠。 乔洛染被萌到了。 她纠结了一下,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狠狠的揉了茹姨娘脸一把,“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就算你说出了什么过分要求,我也不会吃了你。” “……” 或许是这位新来的乔夫人态度过于和蔼,也或许是对方眼中的情绪过于亲切…… 茹姨娘不知道为什么,心一下安定了许多。 她张嘴说道:“乔,乔夫人,我想照顾三小姐!” “嗯?”乔洛染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三小姐不在你那里?” 她以为自己拒绝照顾三小姐以后,南泽溪会把人送到对方熟悉的人身边。 茹姨娘摇摇头,脸色纠结又难过:“没有,三小姐被王爷送到了春嬷嬷身边,可能是哪个姨娘都没有办法让王爷放心吧……”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声,眼中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妾身,妾身虽然是奉王妃的命令平日照顾三小姐的起居,可是……妾身对三小姐是真的一片真心的!三小姐身边的人全部都被发卖了,换了一批新人,如果没有熟悉的人,若是昏迷醒来,看到的全是陌生人,吓到三小姐了怎么办?而且这些新人也不晓得三小姐的习惯,粗手粗脚的伤到三小姐了怎么办……” 茹姨娘絮絮叨叨,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正在哪里,只恨不得将自己满腔的担心全部倾诉出来。 “停,停,停。”乔洛染只感觉又回到了被院长妈妈念念叨叨的时候,又是头疼,又是无奈,“想要照顾三小姐 ,你来求我没有用,你该去找南……王爷啊。” “……妾身已经找过了。” 茹姨娘表情一暗,低下了头,泪水在眼中打转,“王爷没有答应。” 她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准确来说,是南泽溪根本见都没有见她,只让下人将她送回了自己院子里,顺便警告了一句,没有要事不得出门。 她不甘心,这才想办法找到了乔洛染这里。 “是这样啊。” 乔洛染想了一下,也明白了过来。 亲眼见到了王妃如何对待三小姐,南泽溪怎么可能还会相信她的陪嫁丫鬟是真心想要照顾自己的女儿? 甚至恐怕以后不会允许王妃手下的任何人和三小姐见面。 虽然这也是出于一腔慈父之心,可是这也恰恰说明了南泽溪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管过后院真实的情况。 乔洛染心里有些不屑的想着。 是的,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茹姨娘的确是真心的。 不论是从微表情和细微的动作,都能发现茹姨娘的确很焦急和无措。 而对方瞒着容姨娘等人,悄悄的来与自己见面,完全不顾及自己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说明了她的确是满腔对三小姐的关心 与爱护。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她正在考虑怎么对付王妃留下的小团体,借南泽溪的手以力打力是最方便的,但是这会让她以后在后院的威严全部建立在南泽溪身上。 一旦南泽溪对她没有了“宠爱”,她在后院的威信也荡然无存。 这是最坏的选项。 而乔洛染自己出手,难就难在手头没有足够多的人。 对付一个两个还好说,王妃在王府经营多年,留下的势力并不可小觑,她一个人分身乏术,难以同时对付那么多人。 所以最好的方式是积攒人手,慢慢分化对方的团体,挑拨对方之间的关系,再一一下手。 乔洛染思索的摸了摸下巴,抬头看向茹姨娘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你这样贸然出来找我,就不怕被容姨娘她们发现?” 恐怕刚刚这一伙人还在同仇敌忾怎么对付她呢。 茹姨娘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乔夫人,妾身也不瞒您,其实很早以前,王菲就已经不信任我了。” 许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也可能是为了获取乔洛染的信任,茹姨娘脸色平静的看着乔洛染,缓缓地张口。 说出了一件尘封已久的陈年往事。 第五百五十六章 陈年旧事 “其实妾身很清楚,王爷这么多年来,只对两个人动过心。” 茹姨娘说起南泽溪的时候眼神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王菲也好,潘姨娘梅姨娘也好,王爷关心归关心,王爷的爱却没有分过去一丝一毫,甚至就连她们自己也清楚,王爷爱的只是她们的家族罢了。” 乔洛染:…… 乔洛染内心震惊的张大了嘴。 竟然连一个小小的侍女出身的姨娘都能将这件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枕边人的威力吗? 南泽溪啊南泽溪你这做夫君的有些失败啊! 不过……南泽溪可能也很清楚,但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左右不过娶进后院的女人罢了,又能闹出什么风波来呢。 真渣啊………啧啧。 乔洛染默默的在内心啃了口瓜,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茹姨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王爷只对两个人有过例外,一个是您,还有一个是敏姨娘。” “敏姨娘?”乔洛染回想了一下,“我记得她好像是三小姐的生母?” “不错。” 茹姨娘有些吃惊的抬头看了乔洛 染一眼,“没想到您竟然会知道这件事,当年的知情人基本上都已经被调离了王府,只剩下我们几个老人。” “我还以为府中除了我们几个,就再无人知晓了,看来乔夫人身边应该有当年的老人。” 乔洛染手微微一紧。 她还记得这件事是鹿茸说的,当时鹿茸说什么来着……“就连大公子都不知道,三小姐不是亲生的”。 对啊,若是连大公子都不知情,说明这些下人们肯定都不知情,她不信就没有一个人将事实真相告诉过大公子和三小姐。 所以,鹿茸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而且鹿茸的年纪也不大,五年前估计也就十来岁,哪里称得上一句当年的老人…… 乔洛染脸色有些微微的凝重,茹姨娘最擅长看人脸色,顿时停下了话题,面带惶恐:“乔夫人?” “没事,没事,我想起了一些别的事。” 乔洛染表情迅速一收,恢复成先前沉稳的模样,“你继续说吧。” 茹姨娘也不敢追问,带着些紧张的继续开口:“……敏姨娘听说出身……那种地方,还是别人送给王爷的,但是长的格外娇艳,妾身和敏姨娘每 每见面都自惭形秽,敏姨娘刚进府的时候并不受宠,王菲瞧不起她,把人扔在后院最深处无人问津了两个月,直到在一次过年的晚宴,跳了一曲胡旋舞,可谓是惊艳四座,就连王爷都看得目不转睛。” 说到这里,茹姨娘眼中没有任何吃醋嫉妒的情绪,反而闪过一抹惊艳,仿佛还沉醉在当年月色下那一抹红裙中。 “从那以后,敏姨娘越发受宠爱,甚至到独宠后院的地步,就连敏姨娘怀了孕,王爷一个月还是有半个月歇在她那里。” 乔洛染渐渐有点明白过来了。 从她认识的王妃来看,王妃哪里容得下如此一个女人独宠后院? 果然,茹姨娘后面的叙述开始变得有点血腥:“……那个时候大公子还小,王妃哪里能眼睁睁的见着敏姨娘生下来一个孩子和他争大公子的爵位?所以安排了妾身去寻找会接生的稳婆,想要在,在孩子出生的时候悄悄动点手脚,一……一尸两命……” 说到这里,茹姨娘面有愧疚的低下了头。 那个时候她才刚刚被南泽溪纳为妾室,敏姨娘没来之前,正是她和王爷柔情蜜意的时候,敏姨娘一来 ,王爷所有的注意力和关心都被抢走了。 谁能眼睁睁的看着,忍下去? 所以,即使内心隐隐觉得王菲这么做不太好,可她还是去做了。 一面是出于王菲的命令,另一方面,却是出于她内心隐隐约约的嫉妒。 乔洛染听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虽然她也很同情眼前的茹姨娘,可是她没有资格替去世的人来原谅别人。 何况……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她内心叹了口气,问道:“然后呢?三小姐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我……是我到底不忍心了。” 提到三小姐,茹姨娘脸上浮现出似悲似喜的笑容,“谁也没想到敏姨娘竟然撑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了一个女儿,王爷一直在外面等着,王妃不方便离开,便让我进来找机会悄悄的勒死这个孩子。” “妾身……敏姨娘快死了,拽着妾身的手,恳求把孩子托付给妾身,看着三小姐,还那么小,刚生出来皱皱巴巴的,哭起来和猫儿叫似的,小小声,拳头也只有那么大,在空中乱挥,还挺有力气的,实在不忍心……” 茹姨娘眼神飘忽,似乎回到了那个 血腥的夜晚。 她没有孩子,王菲也不会允许她生出孩子,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所以抱着三小姐的那一刻,她仿佛真切的感受到了做母亲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孩子。 茹姨娘抱着孩子纠结了很久,咬牙向着屋外走去。 稳婆被吓了一跳,悄悄的拉了拉茹姨娘的衣摆:“你疯了!别忘了王菲的命令!” 屋中并不全是王菲的人,所以王菲才只让稳婆和茹姨娘悄悄的做手脚,稳婆也不敢大声说话。 茹姨娘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扯回了自己的衣摆,快速向着屋外走去。 “……妾身想着,左右不过一个女孩罢了,不能和大公子争些什么,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所以,妾身没有按照王妃的吩咐做事,反而抢先一步,将孩子带出去给王爷看了。” 只要这个孩子已经给王爷看了,想要再下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茹姨娘丝毫没有提王菲的怒火和当年受到的惩罚,眼神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自那件事情过后,妾身就能感觉到王妃不再信任妾身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卧底 茹姨娘脸色很平静。 虽然王妃不再信任她,可是她到底是孙家出来的陪嫁丫鬟,她一家老小都还在孙家,王妃再怎么不信任她,出于她孙家家生子的份上,也不会完全放弃她。 毕竟这个后院可不是王菲一个人的天下。 王妃选择把茹姨娘派去管理布匹这等吃力不讨好的活,油水捞不到多少,还要忍受别人的抱怨和议论。 后院里的主子也好,下人也好,衣服但凡出了点问题,都要找到她头上来理论一番。 但是,茹姨娘从没有后悔过。 “这么多年来,除了王妃,三小姐独独与妾身亲近,王菲不乐意见到三小姐,也是妾身在打理三小姐的起居,乔夫人,妾身对三小姐是一片真心的!” 茹姨娘激动的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 在被南泽溪拒绝的那一瞬间,她绝望了。 她甚至有过寻死的念头。 若是往后的日子没有了三小姐,她一个人又怎么在这个寂寥的后院活下去?! 可是知道南泽溪将整个后院大权交给乔洛染的时候,她又燃起了希望。 乔夫人虽然不像敏姨娘那样宠冠后院,但是敏姨娘也不想乔夫人这样深得王爷的尊 重过。 王爷当年在怎么宠爱敏姨娘,也没有为了敏姨娘当面下过王妃的脸,但是乔夫人竟然让王爷将王妃送进了尼姑庵。 虽然不是休妻,但这和休妻有什么区别?谁不会猜测王妃是犯了大错才被王爷送过去的! 所以在知道王爷连后院的管家权,甚至连王菲的嫁妆铺子都交到了乔夫人手上的时候,茹姨娘的心思一瞬间又动了。 或许……或许乔夫人会有办法? 茹姨娘眼睛一眨,滴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站起身,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乔夫人,只要您能答应妾身的愿望,妾身做什么都可以!” “诶诶诶,我不是说过了,再跪我就叫人进来把你赶出去了。” 乔洛染头疼的再次将人一把拉了起来,“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乔夫人,妾身真的是真心的,只要您能答应妾身……您答应了?!” 茹姨娘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诧的看着乔洛染。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这姑娘长的真的有几分像仓鼠。 乔洛染手又有点痒了,低咳了两声,点了点头,“我会去找王爷说一说的,但是我也不能和你 担保,王爷一定会答应。” “这就可以了,这就可以了!” 茹姨娘反手握住乔洛染的手,满脸都是泪水,“只要是您……是您的话,一定可以!” “……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乔洛染最不擅长应付这种满脸渴望看着她的人了,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没忍住,伸出手一把捏了捏茹姨娘的小肉脸。 “要是最后王爷没有答应,你也不要太担心,左右三小姐还在后院,肯定会有机会见面的。” “好的,好的。”茹姨娘根本就没有听清乔洛染说了什么,只是激动的连连点头,“妾身都听您的!都听您的!” 乔洛染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进去,索性坐在旁边喝茶。 茹姨娘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不好意思的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妾身心里激动,有些失态,让,让姐姐笑话了。” “你也是开心,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乔洛染最不愿意干的事,就是给别人许下不会实现的承诺,见茹姨娘点点头,知道对方这回真的是听进去了,这才满意的继续说道。 “既然我 答应你的事做到了,那么……” “我明白,姐姐让妾身做什么,妾身都会做的!” 茹姨娘当了这么多年下人,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立刻反应了过来,满脸坚定地开口,“妾身这就去告诉王爷,那帮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急,不急。”乔洛染笑眯眯的,“他们想要做什么,我差不多都清楚,我想要你做的不是这个,而是……” 屋中没有下人,可乔洛染还是压低了声音,在茹姨娘耳边轻声细语了一阵。 随着她的话语,茹姨娘渐渐地,再次瞪圆了自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等到乔洛染说完,茹姨娘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表情显得有些呆滞。 “乔夫人……姐姐,这,这真的可以吗?” “可以啊,有什么不可以的。”乔洛染语气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事情结束之前,我们俩也尽量不要再私下见面了。” 她可是派人过去做卧底的,见得多了,被那帮人发现不对劲怎么办? 茹姨娘迟疑的点了点头,眼中的震惊和惶恐不断的交错:“那妾身……” “你现在悄悄地离开我的 院子,左右你的院子也不远,别被人发现了,三小姐的事,就等消息吧。” 乔洛染微微一笑,看起来亲切又可爱,“今日的事不要对外和任何一个人讲,你身边的那个丫鬟也要管好。” “妾身知道。”茹姨娘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她自然很清楚保密的重要性,身边跟着的这个也是最得她信任的,和王妃没有任何关系。 “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去吧,路上小心一点。” “是,多谢姐姐。” 门吱呀一声推开,茹姨娘看了看自己的两个丫鬟,脸色平静,只有红红的眼眶显示着,刚才在屋里面发生过什么。 “走吧。” 丫鬟香鹮这么多年来和茹姨娘相依为命,早就没有那么严格的主仆之分。 等到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香鹮忍不住悄悄的问茹姨娘:“主儿,可是乔夫人给你受委屈了,怎么眼眶这么红?” “没有,只是提起一些陈年旧事,有些伤心。” 茹姨娘摇了摇头,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香鹮,以后……对乔夫人一定要再尊重一些。” “这个后院……看来真的是要变天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南君宥的打算 御书房。 “陛下,还请三思!朝局不稳,北方虎视眈眈,如此危机时刻,曾可为了一个女人……” “什么叫一个女人?那是朕大南朝的皇后。” “……陛下!就算如此,当务之急还是稳定朝事为佳……” 南君宥抬头,眉眼冷淡如画,与当初在王府的傻子形象大为不同。 他看着眼前的襄王,眼中闪过了一道复杂难辨的情绪,表情未变,语气却突然软化了下来。 “伯父,书房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如此生疏,还是喊我君宥吧。” 襄王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抬起头:“臣……不敢,君臣有别,臣怎可直呼陛下的名字?” “……” 南君宥轻笑了两声,脸色却忽然瞬间变得凝重,“既然不敢直呼朕的名字,又哪来的胆子敢阻拦朕!” 这两件事怎可混为一谈? 襄王眉头皱的紧紧的,满脸凝重的看着南君宥:“陛下,这件事情……” “你不必再说,朕已经都安排妥当,不会出任何差错。” 打一棒子要给颗甜枣,御下之道同理,南君宥神色中闪过一抹狡猾,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左右朝局暂时平衡,太子余党没有 兴风作浪的能力,若是想要一举清剿所有的余党,还需要一些外力的帮助。” “外力?” “不错……此次……也不完全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一墙之隔的人也没有办法听清楚了。 “晦气!皇宫里都这么谨慎。” 窗外之人暗暗的咒骂了一句,听到附近传来的脚步声,连忙快步离开窗户,躲到了一旁的圆柱后。 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为,都被高处的一双眼睛尽收眼底。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襄王,南君宥沉沉地叹了口气,目光露出几分不虞。 身边的黑影一闪而过,南君宥却没有露出任何慌张的神色,反而无奈地看了过去:“云泽,不是让你去看着那帮家伙要干什么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盯了一天一夜了,回来换个班,累死属下了。” 云泽依旧是往常嬉皮笑脸的模样,“主子真打算亲自去一趟?” 南君宥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我早该想到,她在那里的……” 行吧,自家主子下的决定就没人能改变过。 云泽放弃了劝说的打算,转向更 实际的问题:“主子离开,那那帮人……” “不能让他们发现,这点本事我相信你还是有的。” 南君宥似笑非笑,“对了,给我盯着一点襄王。” “主子?” “他手里还握着那只飞云十八骑……” …… 京城发生的一切,乔洛染尚不知晓。 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春嬷嬷。 “夫人,您亲自去找容姨娘她们,是为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正好也看看他们的结盟情况,可这春嬷嬷左右不过一个嬷嬷,您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鹿鸣小心翼翼的扶着乔洛染,语气颇有些愤愤不平。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出来夫人没有带着平日里一直带着的鹿茸,反而带上了她。 夫人说的是那些管事们有可能来找她,鹿茸更能安排好局面,可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想什么呢。”乔洛染感受到一边放慢的脚步,疑惑的扭头看了过去,“怎么突然走的这么慢?” “啊……奴婢,奴婢没想什么。”鹿鸣连忙摇了摇头,嘴巴抿了又抿,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夫人,您为什么不带鹿茸出来呢?” “……” 乔洛染并没有 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反问了一句:“你们刚来我身边时,就是一个叫鹿茸,一个叫鹿鸣,这个名字可以什么来历?” “啊?”鹿鸣没有反应过来,呆愣的眨了眨眼睛,“没有什么来历,奴婢这一辈都被冠了鹿字开头……不过大多数分到各个院子后,各个院子的主子都给自己的奴婢改了名,夫人没有改名,奴婢和鹿茸也就继续用着原来的名字。” “是这样啊……”乔洛染若有所思,“你和鹿茸都是家生子?” “是。” 鹿鸣说起自己的身世,表情变得有些暗淡,“奴婢的父母都在庄子上,已经去世了,鹿茸……奴婢不太清楚,只知道她的父母好像也不在了。” 对于这些王府的下人们来说,大家并不是很乐意互相交流各自的家庭情况,但是平时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一个人若是一直都存着手头的月钱银子,又过得很拮据,那大概这个人需要将自己每个月的月钱供应给家里——这也是大多数下人们的情况。 但是一个人若是偶尔小小的奢侈一把,从来不考虑存钱的事情,那大概就是父母不在了。 鹿茸不 是什么喜好奢侈的人,但平日里也从不见她的父母兄弟来探望过,逢年过节都是在王府里面过的,鹿鸣自然猜测鹿茸大概率跟自己一样,父母都不在了。 这也是很常见的事,庄子里的活比王府要苦的多,吃不饱又容易落下一身的病,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大有人在。 鹿鸣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幸好奴婢命好,碰到了夫人,不然的话,说不定就要被那个管事的儿子强娶了回去当小妾。” 她容貌一般,但胜在年纪轻轻,显得娇嫩,平日里要不是鹿茸护着她,恐怕没少被人占便宜。 “哦?你这样说,可是有这样的事发生过?”乔洛染微微眯眼,敏锐的察觉到鹿鸣话中有话。 鹿鸣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左右看看附近远远跟着的下人,才悄悄的压低了音量:“夫人,鹿茸就差点被那王管事的小儿子给抢了去呢!” 鹿茸长相称得上一句清秀,虽然比不上这府里的姨娘,在下人中,已经算得上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了。 乔洛染眨了眨眼睛。 她还真的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情,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你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五百五十九章 鹿茸的过去 鹿鸣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她和鹿茸约定过,将那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再也不说出口,可是开口问她的不是别人,是夫人啊。 她早早就在心中下了决定,不会隐瞒夫人任何事情的…… 像是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乔洛染笑着扭过了身体:“若是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吧,毕竟是鹿茸的过去,在背后议论也不太好。” 她仿佛真的不感兴趣了一般,迈步往前走。 只是她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去,鹿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没有没有,夫人,我想鹿茸应该也不介意将这些事说给您听的。” 乔洛染闻言微微一笑,心中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过来,我们小点声。” 鹿鸣顺从地走了过去。 她也是被乔洛染的话给点醒了,想来鹿茸应该也不介意将自己的过去说给夫人听吧? 毕竟二人都曾约好,不会再向夫人有任何隐瞒,要一辈子忠于夫人。 恰好附近有个可以用来歇脚的凉亭,两人走了过去,挥退了跟着的几个嬷嬷婢女。 “坐下说吧。”乔洛染一把拉住了鹿鸣的胳膊,“你我之间何必这么讲究?” “不行不行,奴婢怎么可以……” 鹿鸣 的力气远远比不上乔洛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把拉到了座位上,只能苦着脸,满脸的纠结,“夫人……” 乔洛染:“好了,我们出来的时间有限,你确定要在这无关紧要的小节上浪费时间?” 夫人都这样说了,鹿鸣也无话可说,只能坐立不安地蹭了蹭屁股下的座位——就算夫人赐了座,她也不敢完全坐下去,只敢坐大概三分之一的座位。 “夫人可知晓,我与鹿茸来竹苑之前,是在春嬷嬷身边帮忙的?” “哦?”这件事乔洛染隐约听过,毕竟她知道身边的人都是这位春嬷嬷安排的,但是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可是帮着春嬷嬷做事?” 鹿鸣点了点头:“奴婢和鹿茸读书识字都是春嬷嬷教的,只是奴婢笨,比不上鹿茸能说会道,平日里也只是干干杂事,鹿茸和奴婢不同,她稳重伶俐,春嬷嬷也颇为看好她,收了鹿茸当义女,平时有些重要的工作全部都交给鹿茸去做了,奴婢们当时还在说,春嬷嬷这是想培养鹿茸成接班人呢。” 乔洛染这下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一个养在自己身边,当做接班人一样培养的义女,怎么舍得让人到新 来的小妾身边做婢女? 要知道,就算妾室再怎么风光,面对府中有权有势的管事,也是要低上一头的,更别说妾室身边的下人了。 鹿茸好端端的调到了自己身边,这完完全全就是自毁前程啊! 乔洛染脑筋转的极快,瞬间反应过来了,这里面有问题。 “可是……那王管事的儿子就是在这时候想要对鹿茸下手的?” 鹿鸣惊讶的看了乔洛染一眼:“夫人如何猜到的?” 果然如此。 乔洛然淡淡地叹了口气,这不是很好猜吗。 一个前途一片大好的管事接班人,宁愿自毁前程跑到新进门的妾室身边,自然是为了躲开更大的祸事。 茹姨娘都看得出来南泽溪对乔洛染的特别,春嬷嬷作为南泽溪的奶娘,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问题? 所以为了自己疼爱的鹿茸考虑,她把鹿茸派到了乔洛染的身边——王管事的儿子再怎么嚣张也不敢把手伸进后院,而且还有乔洛染在前面挡着,至少短时间里,鹿茸都安全了。 鹿鸣的话也证实了乔洛染的猜测。 “……王管事负责前院的车马,很得王爷信任,他的儿子也嚣张的不行,看上了鹿茸以后,竟然 想强行出手,将鹿茸那回去当小妾!夫人您说,若是正正经经的明媒正娶,春嬷嬷指不定就答应了——毕竟那王管事的家境也不算差,可是当小妾?” 鹿鸣说到这里,没忍住冷笑了一声,脸色透露着深深的嘲讽,“他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个东西!” 乔洛染忍不住啧啧称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鹿鸣骂一个人骂的如此狠。 “哎呀……夫人恕罪,奴婢失态了。” 鹿鸣看见乔洛染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带着些羞恼的捂住了脸,“奴婢,奴婢不是想要……” “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只是心中有气。”乔洛染笑眯眯,“后面呢?这件事被春嬷嬷知道了?” “那是自然。”鹿鸣想起来还心有戚戚然,“嬷嬷把鹿茸当成女儿看的,怎么会舍得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女儿去给一个管事的儿子做妾?可是王管事的儿子混不吝的,竟然说要让他父亲去向王爷求赐婚!王爷日理万机的,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万一听信了那个家伙的鬼话,真把鹿茸嫁过去怎么办?” “所以春嬷嬷无奈,只好将鹿茸调到了夫人的院子里……嬷嬷还怕鹿茸一个人过去受了欺负,看奴 婢和鹿茸平时感情好,派奴婢一起过来。” 鹿鸣说到这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夫人,奴婢没有说在竹苑受了欺负的意思,是春嬷嬷担心……” “我知道,我知道。” 乔洛染好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心下却若有所思。 其实有件事她一直不太清楚,容姨娘这帮人是王妃的人,不愿意配合她就算了,春嬷嬷可是王爷的人,又怎么会在她乔洛染掌控后院的关键之际避而不见呢。 总不可能是与王妃的人结成了同盟吧。 事出必有其因,春嬷嬷与她素不相闻,两人无仇无怨,好端端的春嬷嬷为什么要下她的面子呢? 之前乔洛染一直想不明白,现在却有所明悟。 恐怕……是因为鹿茸吧。 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接班人,却放在一个妾室身边做侍女,说起来,还是她占便宜了。 哪怕这个妾室暂时拥有了如同王菲一般的权利和地位,但是只要一日没有坐上王妃的位置,就还是一个妾。 什么夫人与王菲等同,皇室没有承认过这样的规定,都只是南泽溪一人之言罢了。 乔洛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并不觉得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第五百六十章 拉拢 乔洛染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些过去。” 鹿鸣没跟上她的思维,满脸迷茫:“夫人,我们还去找春嬷嬷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乔洛染抿唇,嘴角勾起耐人寻味的弧度,“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 春嬷嬷住的地方并不算大,听说南泽溪本来给安排了一处大间的别院,但是被春嬷嬷自己拒绝了。 “奴婢记得,春嬷嬷说自己奴仆之身,怎可住的堪比王菲,怎么也不肯答应,王爷没办法,才给春嬷嬷安排了这独门的小院。” 鹿鸣在王府生活了十来年,一些过去的事说的头头是道,“也是因此王妃看嬷嬷格外不顺眼,总觉得春嬷嬷压到了她的头上,春嬷嬷脾气好,干脆就常年呆在院子里不怎么出去,省的又刺激到了王菲。” “照你这么说,春嬷嬷是个好性的人?” 鹿鸣小脸一皱,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果断的摇了摇头:“嬷嬷虽然脾气好,但对我们超级严格的!” “哦?……那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乔洛染一边说着,一边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不起眼的小门,“就是这里了?” 鹿鸣:“是,奴 婢这就去……” 她还没有来得及上前敲门,木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颤颤巍巍的跪下行了个大礼:“老奴……见过乔夫人……” “春嬷嬷!”鹿鸣惊讶的喊了一句,又有些不安的看了乔洛染一眼。 乔洛染脸色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的说道:“春嬷嬷客气了,我哪里当得起您的如此大礼。” “老奴……有罪。”春嬷嬷像是身体不太好,说话有些吃力,头深深地低了下去,看不清她的表情,“怎可让夫人亲自上门,老奴知罪,请夫人责罚。” 鹿鸣站在一边,一听这话就急得不行。 她和春嬷嬷感情虽然比不上鹿茸,却也有几分深深的爱戴,忍不住恳求的看着乔洛染:“夫人……春嬷嬷知错了……” 乔洛染好笑:“怎么,我是那种不问来由,不分是非,乱罚人的人吗?” 鹿鸣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行了,既然我的贴身丫鬟都为你求情了,春嬷嬷请起吧。”乔洛染看着面前的老人,笑容温和了一点,“不过嬷嬷是家中的老人了,这错不可不罚,那就罚嬷嬷一个月的月钱以儆效尤吧。” 对于春嬷嬷这种无儿无女的管事来说,月钱反而是他们最不在意的东西了,乔洛染这处罚罚了相当于没罚。 鹿鸣也悄悄的松了口气,瞅着乔洛染的脸色没有生气的样子,忍不住跑过去扶起了春嬷嬷:“嬷嬷,夫人都让你起来了,快请起吧。” 这吃里扒外的丫头。 乔洛染好笑的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太过生气——她不过来了五个月而已,怎么比得过人家朝夕相处十来年的感情。 “春嬷嬷不会是想让我就这样站在院外吧?” “老奴不敢,夫人,请。” 春嬷嬷抬起眼皮,乔洛染这才发现,面前的老人拥有一双极为清亮的眼睛,仿佛可以穿透人的心里! 好锋利的眼神。 乔洛染赞叹了一句,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拥有这般清澈的眼睛,这位春嬷嬷恐怕的确如鹿鸣所说,是一位公正之人。 一行人一前一后地踏进小院,小院算不上大,除了春嬷嬷,也只有两三个做扫撒的丫鬟。 比起常人后院得势的大管事,春嬷嬷的小院完全称得上冷清了。 乔洛染收回打量的眼神,将目光注视在春嬷嬷的后背。 春嬷嬷的腿脚似乎有些不太好,走路 稍微快一点就有些一瘸一拐,乔洛染打量着春嬷嬷的膝盖,这是…… “老奴年轻时受了一些伤,现在年纪大了,有些后遗症也就出来了。” 似乎感受到了乔洛染的目光,春嬷嬷头也没有回,语气平淡地说道,“腿上有些老伤,走得要慢一点,请夫人见谅。” “无事,左右也不赶时间。” 乔洛染微微眯眼,好敏锐的老婆婆。 她不过就是把目光放上去十几秒的功夫,这个春嬷嬷竟然就感受到了她在看她,甚至发现了她在观察哪里。 乔洛染默默的在心中又提高了一丝慎重,收回了目光。 几人就这样不言不语的径直走到了主卧,春嬷嬷一把推开门:“寒舍简陋,乔夫人见谅。” “无碍。” 乔洛染迈步踏进房门,面前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厅,旁边用棉布隔开了起居的卧室,虽然狭小,但也整洁有序。 乔洛染也不挑,走到座椅前坐下,夸赞道:“没想到嬷嬷竟然是如此节俭之人。” “夫人缪赞了。” 春嬷嬷颤颤巍巍的举起一旁的茶杯,“老奴这里没什么好茶,便让人烧了些热水过来,夫人见谅。” 茶杯砰的一声放在了乔洛染的 面前,乔洛染打开杯盖,挑眉。 还真是一杯白开水。 白开水好啊,没法下毒,更出不了事情。 不愧是后院,活了几十年屹立不倒的老人,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 乔洛染好笑的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杯盖,抬头看着春嬷嬷,突然语出惊人:“嬷嬷不必对我有如此敌意,人,我肯定会给你还回来的。” 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春嬷嬷讶然的抬起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乔洛染:“……夫人说什么?” 乔洛染却没有再开口,而是转头看向一边的鹿鸣:“带着人下去吧,把门关上,别让人靠近,也别让人偷听。” 春嬷嬷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闻言,连忙紧张地看了春嬷嬷一眼,得到春嬷嬷首肯的点头,这才跟着鹿鸣离开。 短短时间,房间里就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春嬷嬷和乔洛染两人。 看乔洛染气定神闲地喝着手中的白开水,春嬷嬷一张老脸皱成一团:“夫人就这么放心,不怕老奴出手伤了夫人?”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乔洛染眉眼弯弯,“若是我出了事,您的女儿可是会跟着我陪葬,所以……您怎么出手害我呢?” 第五百六十一章 妥协 两人对视了许久,房间里一片寂静。 春嬷嬷摇头一笑,脸色忽然柔和了许多:“夫人说的在理,老奴怎么会,又怎么敢害夫人?” 这便是握手言和的意思了。 乔洛染丝毫不惊讶,从鹿鸣的话里来看,春嬷嬷无疑极为疼爱鹿茸这个收养的义女,甚至是……极为信任她。 乔洛染想起过往许多时候鹿茸脱口而出的解释,包括三小姐不是王妃亲生的这种事情鹿茸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以鹿茸的年纪显然不是当年参与这件事的老人,那么,鹿茸知道这些事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一个参与过当年那些事的老人,把事情告诉了她。 这个人是谁呢?乔洛染一开始想过鹿茸背叛自己的可能,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 鹿茸要是有心害自己,早就下手了,何必等着这种言语上的疏漏暴露自己。 所以——大概率鹿茸自己都不知道有些事情算得上隐秘。 乔洛染同样笑了起来:“我一直相信春嬷嬷,就如同嬷嬷信任鹿茸一样。” “有些事情,嬷嬷怕是忘记跟鹿茸说要保密了吧?” 春嬷嬷一愣,恍然大悟,半真半假的懊恼道:“这丫头,早就跟她说有些事 不要随意说出去,怎么还是没管住自己这张嘴呢!” 要是鹿茸在这,估计就得大声喊冤了。 有些事不能随意说出去,可是夫人又不是外人,是自己的主子啊! 乔洛染倒是想明白了过来,内心一瞬间有些酥酥麻麻的感动。 她还以为鹿茸是不知道的情况下才脱口而出,原来只是…… 乔洛染笑容真实了许多:“嬷嬷别说鹿茸了,她也只是关心我才多嘴两句,平时在外面可不会随便开口。” 春嬷嬷嘴角抽搐了两下,只觉得眼前的人越发不顺眼起来。 可惜主仆有别,至少面上的尊敬还是要保持的,春嬷嬷勉强移开视线,压抑着声音:“你说……鹿茸还给老奴,什么意思?” 再怎么强制保持面上的冷静,声音的一丝颤抖,还是显示出了她内心的紧张。 春嬷嬷一把年纪了,该有的财富和地位也全都有了,其他什么都不想要,唯独就这么一个收的女儿—— 可以说,春嬷嬷对乔洛染的感情可谓是又爱又恨,喜她没有乱改自己给女儿取的名字,听说对鹿茸也还不错,恨她把手里唯一的女孩给带走了。 乔洛染也即将当母亲,对春嬷嬷想什么 也大概有个猜测,说:“嬷嬷可知我的来历?” 她想看看南泽溪到底有多信任这位春嬷嬷。 春嬷嬷心中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乔洛染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王爷似乎的确说过一次,说夫人来自京城,可能不太习惯这边的饮食和天气,让我多注意一些……” 她说着说着,心中无断有了个猜测,得亏几十年的经验才让她压抑住了内心的惊讶。 难道说这位乔夫人—— “没错,我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我迟早有一天会回去京城。” 看来南泽溪的确还算信任这位春嬷嬷,虽然没有告诉她所有的事实真相,但后面所有人,竟然独独告诉了春嬷嬷她来自京城。 不过也是,以南泽溪那多疑的性格,恐怕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的真实身份。 或许……想要找帮手,春嬷嬷是个不错的选择。 乔洛染脸色淡淡,眼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王爷不会允许我回去的。” 她似乎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因为,这也是一次试探,试探春嬷嬷到底能为自己的女儿做的哪一步,到底值不值得合作。 就算春嬷嬷还是更忠诚于南泽溪,转头将自己的话告诉了南泽溪,对乔洛染影响也不大。 左右她没有透露任何自己的计划,只是说想要回京城而已,这点不用春嬷嬷告状,南泽溪都一清二楚。 现在,你要怎么选择呢? 乔洛染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春嬷嬷的眼神似笑非笑。 是选择继续向南泽溪表忠心,还是选择自己的女儿? 春嬷嬷的脸色变幻不定。 一般人或许根本听不出来乔洛染话中隐含的意味,但是她听得出来。 毕竟这么多年可不是白过的,见过的人多了,遇到的事多了,经验自然也就丰富了。 春嬷嬷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个不好的预感——这位乔夫人,真的是自愿被娶进王府的吗?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像,王爷她从小看着长大,怎么可能是那种强抢民女的人…… 春嬷嬷脸色肃穆,仿佛干枯的树皮一般皱成一团,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真实的情绪。 她年纪大了,是可以安享晚年的年纪了,有些事参与进去可不见得能轻易脱身了…… 乔洛染紧紧的盯着对方的眼睛,笑着往点燃的柴堆扔下一把柴:“嬷嬷放心,有些 事不出我口,不入你耳,你只当没听过,我也不会往外说。” 她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鹿茸是个好孩子,我又怎么舍得让她们受牵连?” “……”春嬷嬷一言不发,眼中的挣扎一闪而过。 她最担心的就是东窗事发,事情牵连到了女儿的身上,毕竟作为乔洛染的贴身侍女,南泽溪必定是要问话的。 “嬷嬷放心,我自然有把她们摘的干干净净的办法。” 乔洛染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担心,微微一笑,声音透着诱惑力,“只要我想办法把人摘出去,你这边再出面保下,想来王爷也会给你一个面子。” 这话仿佛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动摇了春嬷嬷,她抬起头,眼神沉沉的看着乔洛染:“只希望夫人能说话算话。” “自然,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言而无信。” 乔洛染满意的一笑,有了春嬷嬷的帮助,可以说后院大半就是自己的天下了——就算是南泽溪,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掌控自己的后院。 不然敏姨娘的死他怎么会一点儿也不知情,还将三小姐送给了杀母仇人扶养…… 乔洛染直起身,笑容恳切:“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嬷嬷的帮助。” 第五百六十二章 账房的蔡管事 从春嬷嬷那里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没有人知道乔洛染和春嬷嬷到底谈了什么事,只知道出来时乔洛染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暗中看好戏的仍忍不住幸灾乐祸:春嬷嬷可是连王妃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人,这乔洛染大概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吧! 乔洛染脸色凝重的一路走回了自己的竹苑,这才表情一收,恢复成了平时和气的模样。 鹿茸满脸担心的走了过来,显然,已经听到的消息:“夫人,春嬷嬷她……” 她轻轻地咬着下唇,难得一见一副紧张不安的模样,“嬷嬷年纪大了,有些话难免没那么中听,夫人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乔洛染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鹿茸,你这是在为我担心,还是在为春嬷嬷担心?” “奴婢——”鹿茸紧张的抬起头,正对上乔洛染调笑的眼睛,表情一愣,猛然反应过来,“——夫人!” 她气得脸蛋红扑扑的,带着些羞恼和惭愧,“夫人原来都知道了——” “是不是我不问,你就打算瞒一辈子?”乔洛染戳了戳鹿茸的额头,无奈摇头,“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我难不成 还会因为你隐瞒这点事情就惩罚你吗?” 鹿茸鼻子一酸,低着头,小小声的嗯了一声。 很少直接听到自家主子这样直白的表达自己的信任,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只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听夫人的话! “以后要是想回去看春嬷嬷就直接回吧,她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个人尽孝心,平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呆在院子里也寂寞。” 乔洛染只把自己身边的婢女看作来上班的人,从来不觉得对方要一天十二个时辰跟在自己身边。 以往是她以为这几个丫头都是孤女,没地方去,这才没说什么,现在既然知道了对方也有亲人——哪怕是义母——她也不是那扣着人十二个时辰都上班的周扒皮老板,自然不会吝啬正常的下班时间。 “晚上没事就回去陪你娘亲,左右院子里还有人,不缺你一个。” “夫人!”鹿茸泪眼汪汪的抬起头,“这怎么可以?奴婢,奴婢已经很幸运能遇到夫人这样好的主子了,怎么能如此违反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人自然也可以修改。”乔洛染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又转头看向自己身边 其他的几个丫鬟,“你们也是,若是谁晚上想回去陪自己的家人,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又不是个残废,身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离不了人。” 就算如此,哪家主子会同意自己的丫鬟白天过来上班,晚上回去休息? 一时间,几个丫鬟都感动得语无伦次,一个个都泪眼汪汪的抬头看着乔洛染:“不,主子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 乔洛染被她们说的有点头疼,劝又劝不过,正巧子衿敲门进来,她连忙露出松露一口气的表情,一脸激动的主动走了过去:“什么事?” 子衿吓得退了两步,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夫夫夫人,帐房的蔡蔡蔡管事求见……” “蔡管事?”乔洛染恍然想起嫣姨娘留下的那张纸里面写的内容,管理后院账房的那个管事好像的确就是姓蔡。 听说这个蔡管事前两日有些事离开了王府,今日这是……回来了? 上次端午宴她似乎和这人见过一面,可惜当时注意力都在怼白文斌身上了,完全忘了旁边站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子。 乔洛染心中来了些兴致。 自从她接手这个后院以来,这原本的管事们不是作对 ,就是不合作,也不知道这位蔡管事来意如何。 “快把人请去前厅。”乔洛染嘴角勾起兴致勃勃的笑容,“我洗漱一番就来。” 蔡管事只有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表情隐隐约约透露着慌张。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请假回了老家一趟,整个后院的天就变了! 王妃不知所踪——听说是去尼姑庵为三小姐祈福了,但后院混久的人精,谁不知道这祈福中间有多大的水分? 乔夫人一朝上位——掌控了整个后院的大权,听说就连王妃的嫁妆都被王爷交到了乔夫人手里,只是被乔夫人还回去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啊—— 蔡管事心中哀叹连连,他最是胆小怕事的性格,最讨厌的自然也就是环境的转变。 也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才被南泽溪放到了后院:这人担不起大事,也就唯有忠心一点能看了。 是的,蔡管事是南泽溪的人。 乔洛染走进前厅的时候,人还没看清呢,就只听到扑通一声,一个人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声音洪亮:“奴才见过乔夫人!” 乔洛染:“……”好家伙,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乔洛染也没喊起或 者不起,径直绕过了地上的人形物体走到了上座,面容平淡:“蔡管事何须行如此大礼,我不过就是后院的一个妾室罢了。” “不不不不——”蔡管事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可是亲眼见过这位主子怎么指挥白文斌的,“王爷吩咐了,夫人,一切礼遇与王妃等同,小的不敢无礼。” 只这一句话,就将自己胆小如鼠的性格暴露无遗。 乔洛染心中咂摸两声,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混上管事的位置的:“蔡管事请起吧,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蔡管事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敢坐回座位上,老老实实的低着头恭敬道:“回夫人的话,小的听下人说,夫人前几日找过小的,小的前几日恰巧回老家祭祖,今日刚回,一听说消息就不敢耽搁,立马来找夫人。” 这是拐着弯在解释自己前几天为什么不在,顺便表达表达忠心——他可没有磨磨蹭蹭,一回来就找乔洛染了。 这性格……不知道的人,谁看的出来是个管事? 乔洛染好笑的摇了摇头,眼睛一眯,故意恐吓道:“原来是这样,本夫人还以为蔡管事想要故意避开本夫人——” 第五百六十三章 账本的疑点 蔡管事一听,吓得膝盖一弯,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小的怎么敢,小的对天发誓绝无此心!” “好了好了,我相信蔡管事的忠心。”乔洛染眼睛如同雷达一般将蔡管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将他的反应记在脑海中,“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蔡管事,快请坐吧。” 蔡管事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紧张地擦了擦额头流下的汗珠——他都紧张的出汗了。 他屁股只有一丝挨在凳子上,让人怀疑他到底是坐在上面的,还是蹲在地上靠着凳子:“不知夫人有何问题,小的一定尽力解答。” 还真是胆小怕事的性格。 乔洛染压下了心底的怀疑,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那她只能说装的也太好了,至少现在她没有看出半点破绽。 可是……有一件事她想了很久,南泽溪真的会放任她掌控自己的后院吗? 就不怕她找准机会偷偷逃走? 要说南泽溪信任她,那纯粹就是放狗……咳咳,纯粹就是不可能的事,那既然南泽溪不信任她,又把事情交到了她手里,就必然有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在暗中盯着她。 这个人是谁呢? 乔洛染想了许 久。 王妃的陪嫁丫鬟和嬷嬷不可能,嫣姨娘也不像,春嬷嬷今天试探的结果显示,对方并不知道许多事情真相,可见南泽溪对对方的信任有限,又或者是许多事并没有告诉她。 她本来心中怀疑这个神龙不见首尾的蔡管事,可今日一看,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性格,让他去做细作,恐怕一照面的功夫就得暴露吧。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乔洛染的手在桌子上微微的敲了敲,视线隐秘地打量着面前的蔡管事。 难不成真的是这个家伙?搁这跟她演戏呢。 乔洛染决定再试探一下。 “蔡管事,本夫人也是第一次接手这管家的工作,许多事情不甚明了,恐怕还需要管事的帮助。” 她拿过放在一边的帐本,脸上的笑带着几分腼腆,仿佛真的很不好意思,“这账本……我确实不太看得懂,能不能劳烦蔡管事为本夫人讲解一下?” 说完,乔洛染紧紧的盯着蔡管事的眼睛,不想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反应。 如果是南泽溪的人,必然会对她有所了解,肯定会被她这突然“看不懂账本”的行为给惊到。 可惜……蔡管事的反应没有一丝 一毫的异常。 只见对方略带惊讶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乔洛染一眼,飞快的点头:“是,是,晓得这就为夫人简略说一下。” 他的惊讶也是正常人的惊讶——认谁知道一位管理后院的涨价,夫人不懂得怎么看账本,恐怕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难道真的不是这家伙? 乔洛染暗暗的挑眉,将账本递了过去:“蔡管事请吧。” 她倒想听听这账房管事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 账本是今年的一本总账,蔡管事平日里也没少看过这本账本,擦了擦额头流下的汗珠,紧张的说道:“王府一共十三间铺子,七个庄子,还有两千多亩良田……” “等等等等。”乔洛染一脸疑惑地喊住了他,“王府就这么点铺子和田?” 这怎么可能,在京城南君宥一个傻子王爷都不止这么一点铺子和田,晋城可是南泽溪的地盘,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东西! 蔡管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心中暗暗叫苦。 没有,是因为王爷没有交到王妃手上啊! 王府当然不只那么一点东西,大半个晋城都是南泽溪的,但是南泽溪对这些东西另有他用,只是把足够王府 日常开销的几间铺子和田地交给了王妃。 蔡管事虽然胆小又没用,但是忠心耿耿,所以有些事情南泽溪也没有瞒着他,至少他很清楚,王府大概都有多少东西。 不过……主子们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做下人的,又怎么敢多嘴? 蔡管事心惊胆战地打量着乔洛染的脸色,磕磕巴巴的说道:“夫人,王爷,王爷为人清廉……许多东西都赏出去了……” 南泽溪没说这些事情要不要瞒着乔夫人,他也不敢往外说,只好随口扯了个谎。 这话瞒王妃说不定还能瞒过去,想要瞒乔洛染就不可能了。 乔洛染似笑非笑的看了蔡管事一眼,也没有过多纠缠,只是指着鲜红的赤字,故作伤感:“原来王府这般清廉——这后院的账本上都没钱了,王爷还要把自家的东西给送出去。” 蔡管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这话他哪里敢接? 一句话不好,得罪了眼前这位乔夫人,他也落不得好。 乔洛染心中冷笑一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继续说吧。” 蔡管事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恨不得此时自己还在老家没有回来:“夫,夫人不用担心,这个月 的收入很快就送进府里了,账本不会出现问题的,府里目前最赚钱的是一间成衣铺子,每个月都能有两千两的收入……” “这个我也看到了。”乔洛染敲了敲桌子,突兀的再次打断了他,“只是我看上个月这成衣铺子收入了两千两都被白文斌取走了,怎么前院的花销难不成也要从后院出吗?白文斌一个做侍卫有什么资格取走王府后院的账本上的钱?” 这,这,这他怎么能说啊! 蔡管事眼神闪烁,汗如雨下,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 白文斌取走钱干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但是这件事王爷可是仔细吩咐过,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走漏了一点风声,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以蔡管事胆小怕事的性格,别说往外说了,他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件事——也不知道以前瞒王妃瞒的好好的,怎么被这乔夫人发现不对劲了! 其实王妃也不是没有发现,但是白文斌在王妃眼里是南泽溪身边最信任的人,她巴结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问多余的问题,不过一点钱罢了,取了就取了。 乔洛染则不同,她盯着的就是白文斌! 第五百六十四章 干净的堂屋 蔡管事结结巴巴:“白,白大人他,他平时有一些花销……王爷吩咐了从府里出……”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若没有南泽溪的同意,白文斌一个当属下的,就算是亲戚也不敢从王府取钱啊。 可是再多的,管事也不敢说了,只在内心不停的期望乔夫人不要再问了。 可惜,乔洛染注定不会如他所愿乖乖闭嘴。 “王爷也真是的,什么阿猫阿狗都允了随意取钱。”乔洛染摆出一副生气的姿态,“以后不准他取一分一毫了!他要是还敢来就通知本夫人。” 蔡管事僵着一张脸,不敢应声,汗水却不停地从额角滑落。 老天爷啊,这位姑奶奶到底想做什么! 他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好应付似的胡乱点着头,期望这样能把乔洛染给敷衍过去。 乔洛染又不是那种胸大无脑之人,怎么可能被敷衍过去? 不过,她本来也不指望蔡管事会乖乖听她的——听她的就有鬼了,白文斌来取钱,没有南泽溪的授意他敢取吗? 乔洛染只是想试着一步一步打破这蔡管事的心里防线,看能不能问出一点东西…… 顶着乔洛染的视线,蔡管事越来越 紧张,整个人恨不得缩进地面里的地缝,肥硕的身躯只有一点点挨在凳子上,远远的看过去还以为这个人在原地蹲马步,看的乔洛染都生怕他摔地上去。 “乔,乔夫人,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蔡管事尴尬又殷切的笑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乔洛染。 “谁说没事了!”乔洛染蹭得站起身,吓得蔡管事也紧跟着原地蹦了起来,“账房那一个个眼高手低的,就算走了你一个人,其他人也忙的出来见本夫人的时间都没有吗?既然你也回来了,就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蔡管事笑得尴尬,连连点头:“夫人说的是,说的是,小的回去这就教训他们一顿,必不能让他们再……” 说到一半,蔡管事看着人都快走到门口的乔洛染,一脸呆滞,“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择日不如撞日,还等什么你回去,现在就去教训他们一顿啊!”乔洛染头也不回地说道。 蔡管事又愣了一下,直到快要看不见乔洛染的身影才猛然反应过来,想起放在账房的东西,他猛地一拍大腿——糟了!可千万不能让夫人看见那东西了! “夫人,夫人等等小的啊——” 乔洛染听着身后的呼喊声,嘴角一勾,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几分,连身边的丫鬟都跟不太上。 “夫人,您还怀着身孕呢,可千万注意着些——” 鹿茸追的气喘吁吁,看着前方挺着大肚子的身影吓得心惊胆战。 乔洛染这个肚子已经六个月了,看起来十分吓人,仿佛双手托着一个球往前跑。 这要是夫人一不小心摔上一跤……不行不行,鹿茸,不能想这么可怕的事情! 鹿茸全神贯注地盯着地面,打算随时做好救援的准备。 要是乔洛染知道她在想什么,估计就要翻个白眼了。 虽然她怀着两个,可是习武之人,走快一点能出什么事?她还没用上轻功呢! 不过乔洛染现在注意力不在鹿茸身上,而是身后另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 蔡管事平日里养尊处优,除了后院的主子们在谁面前不是威风八面,就算是后院的主子,平日里对着管钱的大爷也不敢说什么重话,大多数时候还要讨好两句,生怕自己支钱的时候被下绊子。 这么多年养过来,他早就忘了自己上一次如此慌张是什么时候了。 蔡管事一身的肥肉不停的抖动,两只眼睛眼神发直 ,大脑已经累的一片空白,嘴里却不忘坚持喊道:“乔夫人……等等小的……” 乔洛染斜眼往后面一看,心里呵呵。 这家伙铁定有鬼! 不过是去账房处理下人,这么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是想保下什么人,还是……有什么不能让她看见! 乔洛染想到这里,脚步越发快了。 就这样你追我赶,平日里走过去要两刻钟的路程硬生生压缩到了一刻钟,乔洛染看着账房紧闭的大门,心中一笑,走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所有人都给我出来!” 砰—— 木门发出一声巨响,声音响彻了整个小屋,但出乎乔洛染意料的是,小屋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夫人,夫,乔夫人,等等,等等小的……” 蔡管事此时才气喘吁吁的跟了过来,一见到账房屋里的情况,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紧接着就是庆幸。 好险——也怪他粗心大意,竟然把那东西丢在账房就急匆匆地去了后院,怕时间拖得久了惹了乔洛染不快。 “蔡管事。”正想着事情,乔夫人那柔美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你账 房的人都去哪里了吗?” 声音很轻松,表情也很温柔。 可是蔡管事就是硬生生地感受到了一股杀气,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夫,夫人,应当是在后屋算账,小的这就去叫人。” “去吧,把人都给我叫齐了,一个都不能少。” 乔洛染一点一点加重自己的语气,看见蔡管事疯狂的点头才满意的勾起嘴角,“行了,快去吧。” 蔡管事你自己从未有过的麻溜儿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向着后屋的方向跑了过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怪兽在追赶。 “我有这么可怕吗?”乔洛染莫名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她的确语气带有威胁的意思,可蔡管事这反应也太大了吧。 算了,不管了。 乔洛染一个眼神使向鹿茸,两人早就有了一定的默契,鹿茸配合的走到了通往后屋的门前,悄悄的掀开一点门帘,从缝隙处盯着后屋的动静。 “快快快,给我搜。” 乔洛染眼睛一点一点的扫过面前不大的堂屋,“这个账房肯定有问题!这么短的时间,我不信他能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仔仔细细给我一点一点的找,肯定还有蛛丝马迹!” 第五百六十五章 有所发现 蔡管事只是去叫人,虽然乔洛染特意嘱咐一个人都不能少,但估计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靠乔洛染一个人,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堂屋自己细细搜一遍,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好在出门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乔洛染,特意把身边的几个丫鬟全部都给带上了。 “青青,你去窗边,子衿细心,去书桌,鹿鸣粗手粗脚的,就把那边的空地给看一看吧。” 乔洛染仔仔细细的一一安排,“鹿茸,你只要看到他准备回来了,就立马出声。” 鹿茸爽快的应了一声,嘴里还不忘担忧的:“夫人,您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参与了,让她们三个去找就行了。” “那怎么行?有些东西,她们三个都看不出不对劲。” 乔洛染摇了摇头,打量起面前的长椅和茶桌。 看上去十分普通,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蔡管事的动作很快,鹿茸远远的见着十来个人乌泱泱朝这边走,顿时有些紧张的站直了身体。 “夫人,他们回来了!” “这么快!” 乔洛染吓了一跳,她这边还什么都没有发现,丫鬟们也没有传来喜报。 账房只分前后屋,中间 有一条长廊相连,走过来的速度十分快。 乔洛染心中一计算,只得不甘心的皱眉:“都回来我身后,先不要找了。” 宁愿没有发现,也不能让蔡管事知道她的动作。 “是。” 三个丫鬟连忙将面前的东西恢复成原样,快步向着乔洛染走过来。 子衿走到一半,忽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旁边是眼疾手快的鹿鸣。 鹿鸣一把拉住了她,嘴里关心道:“慢些走,别着急,要是摔倒了,丢了夫人的脸怎么办?” 子衿性格软弱,连忙小心翼翼的点头:“是,是。” “丢脸有什么要紧的,人没摔着才是重要的。”乔洛染见状连忙走过来,没好气地戳了戳鹿鸣的额头,“你们也是,在外面多注意保护自己。” “是,夫人。”鹿鸣不好意思地捂着额头,低头有些羞涩,也因此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一些白白的颗粒。 “这是……” 鹿鸣低头捻起那几颗白白的颗粒,眼中充斥着疑惑,“这个看起来怎么有点像……盐啊?” “盐?!” 乔洛染转身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声音,凌厉的视线立马射了过去,“什么盐?哪里有盐?” “就是这个。 ”鹿鸣困惑的摊开自己的双手,展示着掌心的几颗白色颗粒,“刚刚在地上捡起来的,大抵是奴婢想错了吧?账房怎么会有盐呢。” “……” 那可不一定,如果这真的是盐,那…… 乔洛染正打算拈起一颗尝尝味道,就听到门帘拉开的声音。 “奴婢奴才见过夫人。” 乌泱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乔洛染受惊之下,只来得及将那白色的颗粒用手中的手帕包好,迅速的转过身。 是蔡管事回来了。 蔡管事此时跪在人群的正前方,眼观鼻鼻观心,看上去十分老实:“夫人,您让小的把人都找齐叫过来,现在账房二十四人均已到,无一人缺席,不知夫人有何指示?” “……指示啊。”乔洛染心思都还在手帕里疑似盐的东西上面,双眼有几分心不在焉,“我让你叫他们来干啥来着……?” “?”蔡管事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乔洛染一眼,但是内心的恐惧还是让他迅速地低下了头,不敢多打量,“夫人忘了,你让小的来训、训诫下人……” “对对对对对!”乔洛染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啥的了,立马假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意地坐在了椅子上,“既然是 训诫,那么就给我好好训,也好让这群人知晓以后是谁在后院当家作主!” 蔡管事,心中猛然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这位姑奶奶要亲自出手,或者把人带走……不说别的,他的亲侄儿还待在帐房呢! 想到这里,蔡管事果断转身,扬手就给了自己的亲侄子一巴掌:“当初夫人来账房问事,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回话?!” 侄子委屈巴巴的捂着脸:“叔,这不是您不在,我们也不敢擅自主张……” 其实是他们摸不准王妃到底是什么情况,顶梁柱蔡管事又不在,索性想着就拖一拖,拖到蔡管事回来。 “闭嘴,谁是你叔!”蔡管事毫不客气的又一巴掌,背对着乔洛染的右眼像抽风一样抖动。 都说了,平时在外面不要随意喊自己叔,这傻侄子怎么还是听不懂人话呢? 傻侄子委屈巴巴,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蔡管事也没打算逮着这一个人教训,到底是自己亲侄子,打两巴掌做做样子就够了。 他将视线转向后面一个人:“还有谁知道夫人传讯却没有回应,都给我主动出来,给夫人下叩请罪!” “……没有啊,冤枉啊管事大人——” 在场的一 个接一个,全部都喊冤,仿佛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样吧。”乔洛染忽然笑眯眯的插了句嘴,“你们互相举报,若是说出的事确有证据,本夫人赏银十两。”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倒出了一小堆精致的小银子,堆在桌子上。 恰巧阳光照射进屋中,照应的小银子更是银光闪闪,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可是十两啊,足够一家三口吃香喝辣一个月了! 一瞬间,在场不少人双眼都变成了银子的形状。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左右看了看,到底忍耐不住心中的贪婪,猛的举起左手:“小的举报,刘庄那个家伙故意怂恿蔡小管事不要派人去夫人院子里!” 蔡小管事是下人们对蔡管事亲侄子的尊称,毕竟蔡侄子平日里在蔡管事不在的时候就是账房的二把手。 刘庄一听大怒:“要不是你这个二骡子在我耳边吵吵叨叨,我何至于去和蔡小管事说这个话!” “谁说的?明明就是你,我可没让你去跟蔡小管事说!” “我举报,二骡子这只家伙的确说过!” “还有我……” 一时间,现场活像唱大戏一般,你举报我,我举报你好不热闹。 第五百六十六章 十个大板 蔡管事急得手忙脚乱,一时间竟然跟不上现场举报的速度。 他一边汇总消息安抚情绪,一边悄悄地用视线余光打量着乔洛染。 这姑奶奶可当真不简单啊! 自己不过是想随便教训两句,好把这位姑奶奶给敷衍过去,谁知道这位姑奶奶竟然一句话就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和团结,一瞬间,人人都恨不得把身边人祖宗十八代都给举报出来。 自己在这忙得不可开交,这位姑奶奶倒好,兴致勃勃地喝茶看戏。 真不愧是——不愧是能把王妃给搞下去的人! 乔洛染对上蔡管事的目光,无辜的歪了歪头:有什么事吗? 蔡管事尴尬的转回头,瞪着眼前一群不争气的玩意儿:“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 “鹿茸,你去给他们做个统计,举报有证据的就赏十两银子,没证据的拉下去打十个大板。” 一句话,又再次行之有效的让现场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虽然十两银子很香,但是十个板子可不是那么好挨的! 鹿茸心细,一般的撒谎很难瞒过她,而且…… 看着鹿茸好巧不巧的站在蔡管事的右后方,将对方打量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乔洛 染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不愧是鹿茸,一句话就懂了她的意思! 这群下人罚也好,不罚也好,乔洛染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趁着那边统计的功夫,乔洛染小心翼翼的打开手中的手帕——幸好握得紧,不然就这么几颗白色颗粒,早就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她先是放到鼻子下微微一嗅——没有奇怪的特殊气味。 应该不是毒药,这世界上无色无味的毒虽然有,可也不多,不仅十分难寻,还难以保存。 想到这里,乔洛染果断地探出舌尖微微一舔——站在一边的鹿鸣甚至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子将自己从地上捡起来的不明物吃了下去,忍不住啊的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蔡管事很敏感,以不符合他身躯的灵敏速度迅速的跑了过来,“夫人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乔洛染顺势用手帕捂住嘴,还不忘瞪了鹿鸣一眼,“这丫头看的一只虫子,吓到了。” 鹿鸣反应过来自己差点给主子惹祸,一张脸吓得煞白,倒是有几分真的被吓到了的样子:“是……是奴婢被吓到了……” “那就好,鹿鸣姑娘见谅,这帐房旁 边种的花草多,难免虫子也多了一些。” 蔡管事没有怀疑什么,憨厚的挠头一笑,“若是呆不习惯的话,不如……夫人先回竹苑?小的回头就压着这帮人去竹苑给夫人负荆请罪!” 虽然语气听上去似乎真的在为乔洛染担忧,但他那闪着精光的小眼睛,早已经暴露了他真实的目的。 “……可以啊。”出乎蔡管事意料的是,乔洛染爽快地站起了身,仿佛不耐烦了一般,甩了甩帕子,“这人一多呀,声音就吵得厉害,我听久了头疼,人也不用再来我这请罪了,蔡管事回头把那些犯了事的全部都给换了吧,机会给过他们了,自己不中用。” 这换人就必然要通过春嬷嬷的手,到时候…… 蔡管事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竟然真的把这位姑奶奶给请走了,大惊之后,脸上流露出了浓浓的喜悦。 “夫人放心,这帮狗崽……哦不,这帮不听话的回头我就把他们换掉!” 蔡管事喜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小的送您。” “不用了。” 乔洛染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转头扬声喊道:“鹿茸,记好了没有?我们走。” “诶!”鹿茸动作很快, 不过这和帐房总共也就二十来个人有关,“夫人,奴婢听他们互相举报一共有八人有心故意敷衍夫人,另外七人隐瞒事情。” “这样啊……蔡管事,听清楚了吗?” 乔洛染看了蔡管事一眼,眼神中的冷冽让蔡管事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听,听清楚了。” “记住,全部都给我换掉,一个不剩。” 乔洛染漫不经心的在虚空中点了几下,视线仿佛不经意的从发现白色颗粒的地方一扫而过,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迅速的移开,“我们走。” “是。” 两个丫鬟迅速扶着乔洛染离开了账房,蔡管事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转头,就对上一群满脸恳求的老脸。 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在空中疯狂摆手:“去去去,干什么呢?没听到夫人吩咐的吗?回去收拾东西,走人!” “管事大人,小的,小的冤啊——”二骡子扒着蔡管事的袖子干嚎,眼中流露着深深的懊悔,是真心的,“小的为王府干了三十年的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管事大人,求求您法外开恩,饶小的这一次,不要把小的赶出府——” 他的内心是真的有几分懊悔:早知道 就不贪容姨娘那几两银子了,几两银子哪有在帐房体面又松快的工作来得重要! “走走走走走。”旁人也就罢了,蔡管事和这帮贼眉鼠眼的家伙打交道这么多年,最是清楚都是些什么货色,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们。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夫人既然已经下了吩咐,事情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拿着那十两安家费回家哭去吧!” “不,管事大人——”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求求您帮帮忙,和夫人求求情,夫人一定听您的——” 蔡管事被扰得烦不胜烦,干脆一声怒吼:“夫人还吩咐了全部人打十个大板,来人,都给我拖下去打板子!” 等到外面的哀嚎声响起,屋里面总算清净了。 蔡管事这才长舒一口气,慢悠悠地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珍藏的明前龙井:“侄儿呀,这回做的不错。” 蔡侄子一脸茫然:“什么,什么做的不错?” “东西不是你藏起来的?!”蔡管事愣了一下,左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落了出来,“那原本放在堂屋的东西呢!不是你收起来的,是谁收起来的?” “哦,那个啊,是……” 第五百六十七章 私盐 后面账房发生的事情,乔洛染就不清楚了。 她回味着口腔里的味道,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 “夫人?”鹿茸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是发现了乔洛染放慢的脚步,鹿茸心中有些担心,“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夫人这肚子越发大了,王爷也真是的,怎么还把这些烦人事全丢给夫人,还累的夫人出来受气。 从来没见过双胎的鹿茸看见乔洛染的肚子就觉得吓人,心中甚至忍不住埋怨起南泽溪来了。 在她看来,乔洛染现在最应该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而不是一遍又一遍的跑出来收拾这帮不听话的下人! 乔洛染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恐怕都要笑出声了。 虽然前世她没怀过孕,但是身边八.九个月的孕妇照样扛着武器到处跑。 让她们这帮家伙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休养? 那还不如打断她们的腿来的实际点! 乔洛染面色如常:“没有,对了鹿茸,这晋城……可有那大胆卖私盐的?” “卖私盐?”鹿茸吓了一跳,声音都下意识的压低了一些,“私盐可是朝廷的买卖,若是被抓到了,买卖双方都要诛九族!怎么有人敢大着胆子冒风险卖私 盐?” “是啊……你说的对……” 乔洛染喃喃自语,“除非卖私盐的这个人,已经彻底下定决心要和朝廷翻脸了……” “夫人,您在说什么呢?奴婢怎么听不懂。”鹿茸没听清乔洛染后半句,想起这个话题,还有些害怕,“夫人,就算您一时手头有些紧,可也千万不敢动卖私盐的念头!若是被抓到,便是王爷也……” “这是自然的,我怎么可能会动卖私盐的念头?你这个丫头想些什么呢。” 乔洛染笑着拍了拍鹿茸的脑袋,三两句就将话题敷衍了过去,转过头,脸色却格外凝重。 刚刚白色颗粒的味道还在口腔中弥漫,若是她所料不错,这个白色颗粒就是私盐! 私盐和官盐的味道十分好分辨,因为官盐是统一熬煮售卖的,味道也十分统一,夹杂着淡淡的涩味,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不同味道的盐粒都是私盐。 蔡管事有这个胆子,私自买卖私盐,还将东西带到后院来?! 不,她不信。 南泽溪不是当初的君宥,以他那老谋深算的性格,就连竹苑都放了七八个眼线,更别说帐房这种重要之地了。 那么,这个私盐的买卖就只有一种可能。 蔡管 事是在南泽溪的授意下进行的! 想到这里,乔洛染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一些。 南泽溪到底想做什么? 盐铁生意可是朝廷的大忌,谁沾谁死! 哪怕是王爷皇子也没有例外! 难不成……他…… 他有了反心不成! 一想到这个可能,乔洛染忽然恍然大悟,前几个月南泽溪的种种反常行为都有了解释。 难怪对方冒着得罪新皇的风险扣住自己不愿意放人,难怪对方容忍她想要保住腹中的胎儿,难怪对方想把她压在眼皮子底下不允许她接触任何外界的消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乔洛染是南泽溪举旗造反后对付南君宥的最大的一块底牌! 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恐怕没有她的以死相逼,南泽溪也不会动。 因为,这恐怕是当今新皇唯一的孩子! 而不让她接触外界的消息,一方面是为了不让她接触到君宥的消息,另一方面,却是为了不让她察觉造反的意图。 毕竟,以她的观察力,细微的动静她绝对能发现出不对劲。 好家伙。 乔洛染忍不住冷笑出声,就连她都上了南泽溪的当,以为这家伙真的是一腔深情,所以才做出这种种反常之举。 甚至为了保住肚中的孩子,忍辱负重的住进了王府,成为了他南泽溪新纳的妾室。 现在回头看,分明就是她被南泽溪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啊! 乔洛染的手气得越收越紧,直到旁边的鹿茸发出轻微的痛呼。 “鹿茸,没事吧!” 乔洛染迅速回过神松开手,担心的看着鹿茸,“你这丫头,捏疼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鹿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看夫人在想事情,怕打扰了夫人……” “……现在不想了。” 乔洛染知道,自己脸上流露出了太多的异样,这样的状态回去一定会被南泽溪的眼线发现不对劲。 她轻咳了两声,调整脸上的笑容恢复成平日里温和的模样,“出来这么久也累了,我们快回去吧。” “是。” …… “主……主子……只要翻过这座山,混进晋城,这帮混蛋就绝对不能再发现……咳咳咳咳———” “别说话了,你给我坚持住!” “不……主子,属下不行了……您继续带着我,也是个拖累,不如放属下在这里……帮您引开,最后的追兵……” “不——影七!给我坚持住!” “……这个是,百香散……可以勉强压制住 身上的追香粉一段时间,但是只有一个月,超过一个月就必须换新的……” “别说了!” “主子……其实,属下一直很羡慕云泽……有了自己的名字……” “我也给你赐云姓!天庭明兮云霓藏,三光朗兮镜万方,赐名云朗,可好?” “云朗……云朗……真好……” 云朗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微微一笑,“朗朗晴空……真好……” “……云朗——” 被称为主子的人,也就是南君宥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将手中的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可是怀中的人,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一路过来,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兄弟死去,直到今天,在他身边跟的最久的影七,为了救他的命,替他挡了一箭。 本来就是一路劳累奔波,再加上流血不止,后面的追兵不断,影七,不,云朗也终于撑不住,阖上了眼睛。 南君宥只觉得目眦欲裂! 自己这一路出行,分明是绝密中的绝密,只有那几个人知道,究竟是谁,暴露了他的行踪!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了。 南君宥才刚刚放平云朗的尸体,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第五百六十八章 出问题了 “……” 已经没有时间了,必须赶紧走,云朗耗尽生命为两人争取而来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这里。 南君宥伸出手,轻轻地为云朗阖上了眼睛。 “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我南君宥在此发誓,一定为你们所有人报仇!”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南君宥不再耽搁,最后忍痛看了云朗一眼,一咬牙,转身离开。 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旁边的树叶突然被哗啦一声拨开,十几个身穿盔甲的人走了出来。 “将军,这里有所发现!” “哦?” 被称作将军的人走了过来,随意的拨弄了一下地上的尸体,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追了好几天的两个人其中之一。 “这不是只有一个吗?还有一个呢!” “这……将军,看样子是同伴死了,所以那人将同伴的尸体抛弃在这,自己……先离开了。” “蠢货!看地上这家伙为那人挡箭的样子,最后剩的那个人能是普通的同伴关系吗!” 将军一巴掌狠狠的拍在自己这个不省心的下属头上,看着不远处的凌乱脚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次,绝对钓到了一条大鱼……所有人给我追! 只要把最后这个人抓到了,所有人都重重有赏!” “是!” 一听重重有赏,在场的人全部都兴奋了起来,不眠不休的追了这帮家伙好几天,他们也累死了好吗? 赶紧把最后这个人抓到,大家都能早点回去休息! “快快快,脚印是往这边走的,跟我来!”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树叶响声,十来个人全部走了个一干二净,地上只剩下被随意踢在一旁的尸体。 夏天的夜晚十分安静,一阵凉风吹过,只有树上蝉声鸣叫的响声。 又大概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南君宥突然从旁边的大树上轻轻跃下,地上没有留下半分脚印。 “看来这帮人的确不知道我的身份……” 南君宥看向十来个人离开的方向,微微的眯起眼睛,“如果是那几个人泄露的行踪,定然知晓我的身份,不知道我的身份,却又知晓京城的动静……” 看来……主要问题还是出在晋州! 自从几个月前开始,朝廷留在晋州的细作部门就失联了,晋州刺史到时每月一封奏折汇报情况,但是每个月的奏折内容都大差不差,只说州内繁荣兴盛,百姓安居乐业,无任何事情发生 。 但这怎么可能? 南泽溪可不是会乖乖的呆在封地做一个闲散王爷的人! 这也是南君宥选择跑这一趟的一部分原因。 “不能耽搁了,我留下的脚印只能迷惑住他们一时,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不对劲了。” 南君宥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四周无人以后,他钻入旁边的大树后面,突然从树后面拖出了一具穿着盔甲的尸体! 这尸体身上的盔甲分明与先前追踪他们的人一模一样! 南君宥迅速的扒下尸体身上的盔甲,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套在尸体身上。 或许是为了防护,或许是为了不让人看出真面目,这个盔甲将人包裹的严严实实,除了一对眼睛露在外面,几乎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五官。 南君宥穿上旁边的盔甲,头盔一带,看上去竟然与一旁的尸体大差不差! 原来南君宥一直待在旁边的树上没有离开过,趁着那群人不注意,在树上悄悄偷袭了一个与自己身材差不多的盔甲士兵! 这帮士兵经常会留一两个人断后,负责扫尾和清除痕迹,所以南君宥也不怕这群人发现这个士兵消失不见,顶多是以为扫尾的人把人 叫住,留下来帮忙了。 “第一个。” 南君宥盯着地上的尸体,眼神阴冷,“你们一个一个,都要为我死去的兄弟偿命!” …… “夫人,夫人!” “嗯?” 乔洛染从愣神中醒来,皱着眉看向旁边的鹿茸,“发生了什么事?” 鹿茸笑容无奈:“夫人,您忘了,嫣姨娘来找您的时间到了,她正在外面等您呢。” “……都这个点了。”乔洛染恍然反应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昨晚一夜都睡得不怎么安稳,今天一天也心神不宁的,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她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惴惴不安:“快请嫣儿进来。” 嫣姨娘不等鹿茸出门,就主动推门进来了——和乔洛染混熟以后,她也没有那么害怕,越发大.大咧咧起来了。 “洛染今日怎么跟没睡好似的,还要丫鬟来提醒。” 嫣姨娘笑意盈盈,语气调侃,“平日里可都是我还没到洛染都准备好了,今日难得一回我等半天,洛染还在发呆——只可惜手头没有笔,不然我定要记下来,留着做把柄笑话你。” 自从知道乔洛染比她小以后,嫣姨娘私下 里怎么也不肯喊姐姐了,双方经过一番“友好协商”,才同意了互相称对方的小名。 “你就促狭吧你。”乔洛染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这家伙也算是彻底暴露本性了,鹿茸都还没走呢,就敢开她的玩笑。 嫣姨娘连忙摆手:“我可不敢促狭乔夫人,要是被谁在王爷面前告上一状,那我还怎么在后院混下去,是吧鹿茸?” 鹿茸在旁边听着逗得不行,还凑趣了一句:“那是,姨娘哪里敢留夫人的把柄。” 乔洛染无奈摇头:“你们两个家伙,今天还想不想上课了?” “想想想。”嫣姨娘连忙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脸乖巧,“姐姐你快开始,我不说了。” 这是有事就是姐姐,没事就是洛染。 乔洛染被这两个家伙逗得又气又笑,心中那一点焦虑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好好,昨日我跟你留的一百个大字呢,写的怎么样了?拿出来看看——” “啊!这个,这个……我院子里养的那只猫儿调皮,姐姐你知道的……” 作业这个难题,是古今中外共有的大问题! “是那猫儿调皮,还是人往人家猫头上甩锅啊?” “这个这个……” 第五百六十九章 琉璃杯 “好了,今日就到这吧,回去把今日学的都背熟,然后默写一遍……对了,昨天的那一百个大字也得给我补上。” 乔洛染放下手中的书,无奈的戳了戳嫣姨娘的额头,“想要练的一手好字,就不能偷懒,只能靠勤快。” “我知道的……”嫣姨娘捂着额头,一脸无辜,“洛染你知道,昨天王爷可是上我那去了,光伺候王爷就耗费了我全部的精力,哪还有精神干别的。” 她说这话也算是以下犯上了——要是被哪个姨娘听见,跑到南泽溪面前告上一状,嫣姨娘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嫣姨娘丝毫不怕乔洛染会去南泽溪面前说什么,面上毫无忌惮,眼中更是流露出了几分厌恶。 “洛染你也明白,那家伙最喜欢的就是把别人彻底掌控在手心里,装成他喜欢的样子还要装一晚上,可以说是累坏我了。” “……我理解,我理解。”其实她不理解。 乔洛染尬笑了两声,自己可没有真的和南泽溪有什么关系,南泽溪也还需要用她来威胁南君宥,肯定不会对她真的下手。 如果她真的背叛了南君宥,不说对不对得起自己,就说南泽 溪想要威胁南君宥的计划也泡汤了。 因为男人最了解男人,在南泽溪心中,南君宥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分心。 所以,一心一意对南君宥,还费尽千辛万苦生下了孩子的自己对南泽溪来说价值才最大。 乔洛染也是后来才想明白这件事情。 难怪南泽溪虽然在名分上占尽她的便宜,实际上却没有对她动过手。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怀了孕,后来想想,在别人的地盘,想要孩子不动声色没了的法子多了去了,南泽溪怎么可能会容忍她肚子里这个孩子一直留着。 唯一的可能,只有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对他来说价值更大。 乔洛染磨了磨牙,眼神中丝毫不隐瞒自己对南泽溪的厌恶:“麻烦嫣儿了,最好吊着那个家伙想不起我来。” 不知是不是同性相吸,乔洛染和嫣姨娘相处了没多久,双方都发现了对方隐藏在宠妾身份下对南泽溪的厌恶——嫣姨娘并没有发现乔洛染的来历,只是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为了府中的权利,不得不维持宠爱的假象。 所以,靠着共同吐槽南泽溪,两个人的关系迅速拉近。 嫣 姨娘感同身受的握着乔洛染的手:“放心吧洛染,你怀着孕,就别耗费心神伺候那个家伙了,他要是什么时候来了你这,你让丫鬟们跑到我那通知一声,我一定立马上门把人拐走。” 在两人口中,南泽溪简直就跟个皮球似的,可以随意踢来踢去——也不知道若是被南泽溪听到了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乔洛染点点头,她当初拉拢嫣姨娘,其实也有那么一丁点这个小心思在里面。 南泽溪至少面上看上去挺宠爱嫣姨娘的,那嫣姨娘应该可以帮她吸引住这家伙的注意力吧? 她真的不想看南泽溪在她这里演绎深情款款了! 看多了对孕妇的肠胃不好,好吗? “拜托你了嫣然。”乔洛染拍拍嫣姨娘的手,“不过就算这样,一百个大字也不能漏。” “……好嘛好嘛,我知道啦!”眼看着作业逃不过去,嫣姨娘气恼的叹了口气。 看着房中只有二人在,嫣姨娘忽然莞尔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个晶莹剔透的杯子:“洛染你看,这个是什么?” “这个……” 乔洛染接过对方手中的东西,看着那太阳下杯身闪烁的五彩缤纷的光,忍不住 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玻璃杯!” “嗯?什么玻璃,这个是琉璃。”第一次见着乔洛染这般震惊的模样,嫣姨娘忍不住也有些洋洋得意。 “怎么样?没见过吧?这是海上传来的玩意,是大海那边的东西,你看这晶莹剔透的模样,据说还是用来装酒的……” 嫣姨娘这一长串的絮絮叨乔洛染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全副心神都在手中的玻璃杯。 不错,这就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杯! 好像是有听说过古代把玻璃叫做琉璃…… 不过这个玻璃杯净度已经做得相当高了,虽然还比不上现代那种完全透明的程度,但是也几乎没有特别明显的杂质和气泡了。 原来这个架空西方的玻璃烧制技术已经这么先进了吗? 乔洛染脸上的震惊缓缓收起,打量着手中的玻璃杯,欣赏着它在阳光底下闪烁的光芒。 或许是工艺的问题,这个玻璃杯做的不是常见的那种椭圆杯型,而是像钻石一样切割了不同的刻面,也因而遮挡住了大部分的瑕疵,不过这样反而使得杯身更加闪烁了。 “……要我说,大海那边的人真没见识,这本宝贝的东西怎么能拿 来装酒?就该找个地方好好摆起来欣赏,这酒水往里面一装,岂不是闪烁不了这五彩的光了……洛染,洛染?” 嫣姨娘说了半天,见旁边乔洛染的注意力始终在琉璃杯上面,还因为她是喜欢这个琉璃杯。 嫣姨娘咬了咬牙,忍痛说道,“洛染你要是喜欢,这个琉璃杯就送你了,左右王爷赏了我一对,我那里还有一个……” 乔洛染回过神来就看到对方面容扭曲,强忍心痛的模样,忍不住好笑道:“谁要你的宝贝杯子了?我就是有点好奇多看了几眼。” “真的不要啊?”嫣姨娘瞬间眉开眼笑,也不说客气两句,“那,那你要是喜欢,就借你把玩两天!” 这会儿倒是大方了。 乔洛染无奈摇头:“不要不要,诺,收好你的杯子,这玩意脆,一个不小心砸在地上有你心疼的。” “……洛染你怎么知道?”嫣姨娘好奇,“王爷也跟我说要放好,不能磕着碰着,这琉璃杯一摔就碎了!” 她能不知道玻璃易碎吗? 乔洛染哽住,低咳两声,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偶然知晓的,对了,这个东西哪里来的,王爷有和你说吗?” 第五百七十章 计划开店 嫣姨娘倒是没有太多怀疑。 在她心中,乔洛染大抵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也就差一点点距离,对于对方为什么如此了解这稀有的琉璃自然也没有太多怀疑。 而且谁不知道乔夫人才是王爷最宠爱之人?她都有的东西,王爷怎么可能不给乔夫人一份。 嫣姨娘想到这里,对乔洛染也没有半分嫉妒,只是心中多了几分羡慕——迟早有一天,她也要有这样的荣耀与地位…… “嫣儿?” “……啊?哦,你说这琉璃杯的来历啊,就是海那边来的啊。” 嫣姨娘自己说起来也是半懂不懂,眼珠往右上方转,显然是在回忆南泽溪是怎么说的。 “晋城这边没有港口,所以晋城这些新鲜玩意儿都是靠那几家行商运过来的……我好像听王爷提过一两嘴,这玩意易碎,又难保存,所以能顺利运到晋城来的寥寥无几,王爷这些年也不过就得了那么十来件。” “难不成他们带来的货物只有这琉璃杯?” 乔洛染有点不可思议,虽然她历史学的一般般,可是记忆中古代与西方海上流通的货物可远远不止琉璃这一项。 不说别的,就说她偶然之下 发现的土豆和红薯种子,就是那个姓周的船长从印第安带回来的。 可惜嫣姨娘再怎么野心勃勃受尽宠爱,也只是一个被关在深宅后院的姨娘,有些事情她根本没有了解的渠道,对乔洛染的问题也一知半解。 “应该是不止这点东西吧……?这行商似乎不只带那海上来的新鲜玩意儿,我也没有接触过,不甚了解……” 嫣姨娘说着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帮不到洛染的忙了。” “这有什么,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乔洛染看着手中的琉璃杯,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南泽溪敢把这些店铺送到她手里,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利用这些店铺达到自己的目的? 乔洛染越想眼睛越亮,仿佛有炙热的火焰在瞳孔里燃烧:“嫣儿,你说过,这晋城有好几家行商都会带这海上来的新鲜玩意,你可知道是哪几家?” 嫣姨娘一脸茫然:“嗯……?我不太清楚,王爷也没提过……” 南泽溪也不是不想提,而是根本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毕竟士农工商,对于南泽溪这种王权贵族,除了对自己的大业有利的商 人,别的商人根本没有记住的价值。 “既如此就算了,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嫣儿早点回去休息吧,别让人发现你在我这久坐。” 乔洛染没有丝毫意外,随口说了几句话将嫣姨娘给打发走了,这才静下心来,坐在房间里细细的思量自己的计划。 她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开一家店,一家专门销售海外商品的店铺! 但这只是一个幌子,她真实的目的是想要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接触那些行商们。 要知道,对于交通困难的古代来说,这些行商基本肩负了快递员的功能。 他们也往往能带来遥远地方的最新消息! 乔洛染扶着桌子,慢慢的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这么一说,她忽然想起一个人。 才潇轩。 就是她上次唯一一次成功溜出府外接触的那位三阳书店的少东家。 她帮这位少东家打赢了那次书店之间的打擂,这位少东家也知恩图报,把当时京城真实的情况告诉了她,从而让她拆穿了南泽溪给她编织的谎言。 那位才公子这怎么说的来着? 乔洛染摸着下巴,细细的回忆,他好像有说一句“来自京城的走商……” 。 如果她所料不错,这位才公子应该和这晋城的行商有联系! 乔洛染越想越兴奋,还不得立刻出了王府去找才潇轩。 不过,理智在不停的提醒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要顺利的进行自己的计划,最好是过了“明路”——南泽溪亲口同意。 南泽溪会不会看穿她的计划? 乔洛染没有把握,南泽溪这个人老谋深算,一举一动似乎都有额外的含义,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完全将自己的感情抛弃在行动之外,完全靠理智支配自己的行为。 她甚至认为在京城时认识的南泽溪,不过是对方演给她看到的南泽溪。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机器人。 被算计了好几回,甚至在南泽溪手里吃了大亏,乔洛染彻底收起了自己先前轻视的心理,将警提心提到了最高。 不过……左右都要去试试,反正南泽溪这家伙估计早就看穿她从来不曾真心想要留在王府了。 乔洛染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反复纠结,她叫来鹿茸:“让小厨房做些甜点和提神的炖汤,要王爷爱吃的。” “主子……!”鹿茸先是震惊的瞪大了眼 睛,而后感动的眼泪汪汪。 天哪,主子终于想起要关心一下王爷了吗?! 要知道,王爷都多久没有来竹苑了! 若不是这段时间王爷本来爱后院的日子就较少,加上这代表后院大权的王妃印和账本始终都还放在乔洛染这里,后院这帮见人下菜碟的下人们早就开始见风使舵,阴奉阳违了! 况且还有容姨娘一伙人在旁边虎视眈眈,恨不得在主子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自己主子好不容易想起讨好一下王爷,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鹿茸老怀欣慰,“主子放心!我一定亲自去盯着,绝不会让甜品和炖汤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看鹿茸那郑重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赴死了。 乔洛染哭笑不得,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就让她们什么误解吧,有些事这些丫头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快去吧,一会儿天黑了,王爷就该休息了。” “是!” 鹿茸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一脸严肃的奔向了小厨房。 嗯……希望小厨房的两位师傅不要被鹿茸折腾的太惨。 乔洛染丝毫不含诚意的祈祷了一下,走回到书桌前,构思起自己的话语。 第五百七十一章 示好 “……跑掉了一个,死了一整个小队……” “……查清楚了吗?” “……没有,属下知罪……” “一群废物!” 紧接着就是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乔洛染站在不远处,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她来得并不是时候。 但是书房门口的侍卫已经看到她了,若是就这样转身离开,岂不是暴露了她能隔这么远的距离听到书房里说话的内容? 乔洛染心中无奈地叹气,面上却一脸平静地继续往前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 越往近处,书房里的声音也就越明显。 “……只知道人往晋城来了,属下这两日已经派人堵住晋城的各大出入口,保证此人有来无回——”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乔洛染知道,估计是自己的脚步声被发现了。 她不想被南泽溪以为有偷听的打算,也就没有刻意放轻脚步,里面的人听到也无可厚非。 只可惜没有听到更多,有人往晋城来了?什么人?听上去南泽溪像是想要抓住对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乔洛染暗暗记下这关键的消息,脚下的步伐却半点不慢。 在她即将到达之时,书房的门恰到好处的被 推开了。 白文斌站在书房门口,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第一次露出堪称愕然的表情:“王……乔夫人?!” 他看向乔洛染时,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疑惑。 这位不是躲王爷躲得恨不得躲到府外面去,怎么今日这位主子竟然主动上门了? 可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乔洛染眼角余光下意识地往他身后一扫——天太黑了,只看得清幽幽烛光照耀下的黑色人影,和地上洒落一地的碎瓷片。 看来只有南泽溪和白文斌在? 乔洛染心中若有所思,看来入城之人的身份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要一些,使得南泽溪面对自己最信任的属下都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白大人。”乔洛染心中心念急转,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甚至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亲近的笑容——这笑容可把白文斌吓得不清,“王爷在里面吗?” 王爷当然在,王爷不在他怎么可能一个人闹出这么大动静。 白文斌脑子懵了一下,恍然反应过来乔洛染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隐晦地向里面的人表示自己来了。 果然,还不等他开口,身后的声音就想了起来:“可是洛染来了?文斌,快 带洛染进来。” “是。” 白文斌转身行半礼,再转身时已经恢复了一脸平静,只是乔洛染仍然能感觉到,有人在用眼角余光不停地打量自己。 “乔夫人,请。” “……多谢白大人。”乔洛染微微一点头,在与白文斌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压低了声音。 “白大人,能不要用真让人恐惧的眼神打量我了吗?” 白文斌一惊,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女人的脸孔上,但是乔洛染却并未停留,径直往前走去。 他只能看见对方乌黑的发顶。 白文斌:“……” 他走出书房,关好了门,叹着气,摇头苦笑。 虽然对王爷有绝对的信心,但这乔洛染可当真不是什么会乖乖听从安排的人…… 只希望王爷的计划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 屋内。 走进书房,乔洛染才发现灯光并不显得昏暗,先前在门外,只是因为天色太黑的原因导致。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提着食盒,慢吞吞的行礼:“见过五……” 南泽溪还是很上道的,快步走到乔洛染身边,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你身子不适,我早就说过,在府中不用多礼。” 他就像没有发现乔 洛染的异常一般,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体贴。 “……多谢王爷。”乔洛染同样笑得不动声色,顺着对方的力气往旁边的座椅走去。 忽然,她感觉脚边碰到了什么,接着就被南泽溪往旁边一拉。 “小心洛染,这瓷片边缘锋利,一不小心就会被割伤。” 南泽溪一脸温柔,仿佛故意扶着乔洛染往瓷片旁边走的人并不是他。 与在屋外不同,瓷片藏在黑暗中,变得毫无存在感起来,起码乔洛染并没有发现自己行李的地方,距离瓷片并不远。 乔洛染:……行吧,这王八蛋什么时候不试探她,她才会觉得奇了怪了。 不就是想要试试她是不是故意来偷听的?偷听到了多少吗? 乔洛染想了想,按照正常人的听力范围,应该只听到了茶杯摔碎的声音——白文斌身为武者,在脚步声靠近到能听到说话声音的时候,就主动停止了话题。 “王爷,可是白大人不小心碰到了杯子?怎么不让下人进来收拾打扫。” 乔洛染语气亲昵又无辜,一脸的茫然。 这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个只听到了茶杯摔碎的人能知道什么呢? 你看,她连杯 子怎么碎的都不知道。 南泽溪定定的盯着乔洛染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开来:“你说的对,是该赶紧让下人进来打扫一下。” 这茶杯究竟怎么碎的,他却是只字不提,只是把话题引开了。 “洛染可是许久没有来找我了,今日是有什么事吗?” 南泽溪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谎话张口就来。 乔洛染何止是许久没有找他?乔洛染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有找过他! 这演技,放在现代,不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都对不起人家的努力。 乔洛染内心默默的佩服了两句——至少她的演技比起这位,还需要多加修炼才行。 “王爷这段时间许久不来后院,我这目前管后院的人总要来慰问两句。” 乔洛染不遑多让,谎话张口就来,“食盒里是我今天精心做的一些甜品和炖汤,王爷用过膳了吗?” “尚未。”南泽溪笑意盎然的打开食盒,“原来是荷花酥和莲子银耳羹,本王记得,这好像是送给你那个白案师傅的拿手好菜。” “是呢,这两道菜也是我求了许久,人家师傅才愿意教给我的。”乔洛染脸色不变,仿佛差点被拆穿的人不是她。 第五百七十二章 松口 所幸南泽溪根本没有深究的意思。 他似乎毫不介意的直接端起了银耳莲子羹:“正好,本王饿坏了,洛染要不要一起用一些?” 乔洛染脸色不变:“自然可以。” 怎么,担心她下毒? 乔洛染内心呵呵一笑,伸手拿起一块荷花酥就放进了自己嘴里——清甜酥脆,夹心又软又糯,味道当真不错,不愧是白案师傅的拿手菜。 看着乔洛染每样东西都进过嘴,南泽溪这才放心了一些,拿起手中的勺。 他这点还真没说谎,事情来的突然,导致他这个点都没吃饭,是真的饿坏了。 把面前的东西用过半,南泽溪手上的动作才放慢了一些,眉眼也带上一丝满足:“洛染过来,就只是为了看看本王?” 当然不是,两人都一清二楚,心中有所求,才会跑这一趟。 乔洛染眼睛仿佛化为了一台仪器,将南泽溪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从科学上来讲,甜品产生的多巴胺会使人心情愉悦,从微表情来看,南泽溪现在心情不错。 她不再犹豫,试探的从袖口掏出了那个玻璃杯——向嫣儿借的——放在了桌上。 “王爷瞧瞧,这是什么?” “嗯?”南泽溪低头一看,他过过手的宝贝没 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这个今天上午才从他手里出去,他也还算有点印象。 “这不是本王赏给嫣然的琉璃杯?洛染喜欢这个?本王那里还有几套,回头送一套去竹苑。” “那妾身就先谢过王爷了。”乔洛染眉眼弯弯,“王爷可知道,这琉璃杯的价值?” 南泽溪这下是真的有些摸不清了。 他眯了眯眼,笑容不变:“自然是价值连城之物。” “不错,这琉璃杯价值连城!” 乔洛染忽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但是王爷可知这个月后院账本上的数字?是三百两啊!偌大一个后院,竟然只剩仅仅三百两供所有的花销,便是秋季众位姐妹一人一套衣服都不够了!” 南泽溪:“……本王记得,这个月的收入还没有送到帐房来吧?” “虽然如此,但王爷纵容前院的人来帐房取钱,再多的收入也不够啊!”乔洛染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真的为了账本的赤字而感到心痛。 这话南泽溪可不会接。 他干咳了两声,脸上浮现了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我会和文斌说的,但是文斌取钱也是有自己的难处……” 什么自己的难处,分明就是你的吩咐。 乔洛染心中冷笑了两声 ,面上却像传销分子一样,举起了手中的玻璃杯:“没用的王爷,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我们需要创造更多的收入!” 南泽溪眨了眨眼:“……这和琉璃杯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自然是大有关系!” 乔洛染脸上浮现起神秘的微笑,或者说,是传销分子人人都会的专业行骗笑容。 当初她为了捣毁一处传销组织的窝点,可是在那个地方足足埋伏了有三个月,不说别的,那一套洗脑流程可谓是记忆犹新。 “琉璃杯价值连城,稀世罕见,海上来的东西应该也远远不止琉璃杯一种,只要我们开一家关于海上商品的店,定然会吸引络绎不绝的客人!” 乔洛染稍微变换了一下语气,斩断所有尾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斩钉截铁。 “这东西虽然风险高,但是海上的风险是不需要王爷承担的,我们只需要出关于货物的成本——这东西价值连城,普通人大多买不起,买得起的人却又不是那些行商能够随便接触到的。” “晋城的名门望族并不算少,只要我们开一家这样的店,一来新奇之下能够吸引更多的人,为王府其他店铺引流——就是引来更多的客人,二来价值高 的东西,利润也高,只要将进货的渠道握在手里,也就将定价的权利握在了手里。” 也就是变相的垄断。 乔洛染尽量讲的通俗易懂,还夸大了其中的风险和收益,给南泽溪灌输一种稳赚不赔的感觉。 只可惜在场的人有点少,不然更有传销大师上课那氛围了。 乔洛染在心中可惜了两句。 她也不算完全说谎,她的这番说辞在现代那就是胡说八道,但是在古代,在某一个大前提的情况下,还真的有可能一夜暴富。 这个大前提就是——南泽溪是晋城的无冕之王。 这样的话,给南泽溪送钱而已,什么手段什么方式重要吗? 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客户上门,至于他们的目的是真的为了买这些无价之宝,还是别的,就无人知晓了。 乔洛染说的口干舌燥,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学来的全部话术:“……所以,王爷觉得如何呢?” “……”南泽溪从刚才起就收起了笑容,眉头微皱,似乎是在仔细思考。 乔洛染的心一时也提到了嗓子眼——这家伙难道发现了她隐藏的目的? 不会不会,她把重点都放在店铺,行商只是一带而过,哪有那么容易发现…… “我……”南泽溪忽然 开口。 乔洛染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倒是快说呀! 乔洛染这会儿只恨不得掐着南泽溪的脖子让对方把语速加快十倍。 “我觉得……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南泽溪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总算说出了后半句话,“或许可以让人试试?” 乔洛染正等着他这句话呢。 她毛遂自荐:“王爷若是放心的话,不如让妾身上手一试,妾身在……也开过店,有些许经验。” 南泽溪只是笑而不语。 这混蛋,在试探她的底线和目的呢! 乔洛染内心亲切地问候了南泽溪祖宗十八代,脸上流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当然,这种事情妾身也没有直接上过手,恐怕还需要王爷这边派两个有经验的掌柜帮下忙……” “自然可以。” 说实话,南泽溪这段时间的确有点……缺钱了,所以哪怕知道乔洛染可能别有目的,他一时也不想拒绝这个听起来似乎十分可行的开店计划。 就让他看看,洛染能做到哪一步吧。 南泽溪爽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就在乔洛染喜不自胜的时候,忽然冷不丁的开口。 “嫣然与洛染的关系似乎不错?这琉璃杯都借出来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疑心病重 乔洛染心中陡然一凛。 糟糕,的确疏忽了这一点。 作为新晋的后院之主,明面上她和任何人关系都算不上好,这也是南泽溪把她推上高位的原因。 在他看来,身居高位者必然众叛亲离,乔洛染注定在后面找不到任何的帮手。 可惜,南泽溪犯了一个错误,也是这个时代的通病,那就是小看女人。 从乔洛染掏出那个琉璃杯开始,他的心中就起了狐疑。 嫣然有多喜欢这对琉璃杯他一清二楚,可现在东西怎么会到了乔洛染手上?! 她们联盟了? 可是昨日见面,嫣然还在抱怨洛染手握大权不放,远远没有王妃大方,她手头管的那点小事也差点被乔洛染抢回去…… 南泽溪当然不会信这种鬼话,但是两人之间互不对付也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在骗他…… 南泽溪越想脸色越温柔,嘴唇的弧度越来越高,仿佛对于后院和谐十分乐见其成。 乔洛染眼睛一眯。 不行,不能再让他想了! 她在刚刚短短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七八个理由,但是都一一否决。 南泽溪了解她的性格,他想出来的 理由完全不符合自己的行事作风是糊弄不过去的。 可也不能继续让南泽溪这样思考下去了,乔洛染或者手帕的手紧了紧,硬着头皮开口说道:“这件事说起来还要跟嫣姨娘说声抱歉,当时想法来的突然,就临时把琉璃杯留了下来,嫣姨娘走的时候看着还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要劳累王爷帮我哄哄人了。” 这话既点名了琉璃杯是出于她强迫才留下来的,又暗示了两人关系并不算和谐。 回去以后再和嫣儿通个气。 乔洛染暗暗想着,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实则余光紧紧的盯着南泽溪的脸,观察对方每一个神情细节。 南泽溪表情有些不置可否,看上去说不好信了还是没信,只是不温不火的接了一句:“是这样啊,洛染下次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来找我就行。” “那是自然。” 在心里把逻辑理顺了,乔洛染表情也落落大方了许多,甚至笑了起来,“只是殿下,我这人的脾气你也知道,最不喜别人在我面前吆五喝六,夸张炫耀。” 南泽溪是个聪明人,自然也听懂了乔洛染口中的暗示,下意识地维护了一句:“嫣儿 脾气是有些张扬,洛染你多担待一些。” 他纯粹是说习惯了,说完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女人并不是王妃,说话的目的也并不是隐晦的告状。 乔洛染内心呵呵。 渣男。 瞧这下意识的反应,恐怕类似的话说的只多不少吧! 也不知道在多少女人面前说过多少次维护别的女人的话。 幸好嫣儿是个清醒的,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感情,不值得。 “担待不担待的,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乔洛染微微一笑,只当作听不懂,“王爷,你很清楚,我们两个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南泽溪表情猛地一僵。 是的,对于这件事情,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 “洛染,你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好伤人啊。”南泽溪露出了一脸难过的表情,仿佛真的被伤透了心,“我对你是一片真心的。” 乔洛染只当做听不见。 “既然王爷答应了我的要求,那妾身就先告退了,具体在哪里开店,还有管理的掌柜和账房,就麻烦王爷派人了。” 反正无论说不说,这个人选都轮不到她来定,那就不如将话说得漂亮一点。 南泽溪:“……好。” 书房的 门缓缓的关上,也隔绝了门里外两人的视线。 随着门的关上,两人表情都陡然一变。 乔洛染脸色沉了下来,扶着鹿茸的手不紧不慢地走了好远一段距离,确认已经脱离了书房门口侍卫的视线以后,立马扭脸看向一旁的鹿鸣。 “赶紧去,通知嫣姨娘一声,就说她的琉璃杯在他来我这炫耀的时候被我给抢了,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派人跟她道声歉。” 鹿鸣一脸茫然:“啊?可是……” “别可是了,时间紧急,快去吧!” 嫣儿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听懂她隐晦的暗示。 就在鹿鸣刚踏出嫣姨娘的小院,嫣姨娘立刻收到了王爷身边下人带来的消息。 今夜王爷会来她这里过夜。 南泽溪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不可能因为乔洛染短短几句话就相信了对方。 正事红烛摇拽,气氛暧昧之时,南泽溪看着身下眼神迷离的女人,冷不丁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和乔夫人关系不错?” 嫣姨娘刚刚还有些眩晕的大脑猛然一清! 她想起白天乔洛染身边鹿鸣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嫣姨娘脸上荡漾出一抹妖娆的笑容 ,只是眼神变得有些恶毒:“王爷~你不知道乔夫人多过分,她还把妾身最宝贝的那个琉璃杯抢了一只过去——” 南泽溪笑了笑:“那还不是因为嫣儿你胡乱带着琉璃杯乱跑,这般珍惜的东西好好收起来就行了。” “人家,人家也想跟乔姐姐分享一下喜悦嘛——”真的是分享还是炫耀,谁又知道呢。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嫣然的确是这样的人。 南泽溪压下心底泛起来的疑惑,笑容无奈:“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把东西收好,可别再拿出去乱来了……” 嫣姨娘哼哼两声,柔软的身姿贴倒了南泽溪身上:“王爷~春宵苦短,说这些无关的事做什么呢……” 嫣儿的本事乔洛染还是放心的下,确认消息已经传到了对方的耳中,她也就没有过多的再想了。 听闻南泽溪去了嫣姨娘小院的消息,她也只是毫不意外地冷笑了一声:“果然,他就不曾相信过我。” 这家伙疑心病那么重,当时能把他敷衍过去也就不错了。 嫣儿应该能把这人敷衍过去。 乔洛染将这件事情暂时抛到了脑后,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新的开店计划上。 第五百七十四章 军队来人 南泽溪的人一个大早就在竹苑等候了。 来了有三人,一位是钱总管,两位都是没有见过的新面孔。 乔洛染醒来听到了消息,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紧不慢的用着早膳。 鹿茸站在一边有些紧张:“主子,他们是王爷的人,我们是不是……” “怕什么,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 细节会暴露一个人的弱点,至少乔洛染现在看出来了,南泽溪这家伙的确有些缺钱。 所以明明是她提的计划,对方却迫不及待地派了人来。 不过也是,就连后院账目上的闲钱都给取走了,可见南泽溪目前财务上的空缺有多大。 “让他们等着吧。” 乔洛染隔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去见人。 门外的两人早已等得心急难耐,可是想起王爷的吩咐,也只好压着脾气等候。 钱总管带人来的,此时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喝着茶:“别急了,我都劝过你们二人,不要一大早过来,偏你二人不听。” 其中一人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也是心急,不瞒钱老哥,第九仓的粮食……” “咳咳咳咳咳——”另一旁的人忽然疯狂地咳嗽了几声,眼睛似有若无的看着站在 前厅门口的几个下人,“梁掌柜,在夫人的地方,慎言。” 被称为梁掌柜的人愣了一下,动作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哦对,元老弟说的是,我……” “咳咳咳咳——!”被称作元老弟的人咳得更响了,眼神似有若无的瞪了梁掌柜一眼,“出门在外,掌柜的就喊我帐房吧。” 就这家伙的脑子真的能当掌柜的吗? 元账房十分怀疑。 梁掌柜憨笑了两声,摸了摸脑袋:“怪我,我又忘了。” 多说多错,为了防止再出现意外,梁掌柜也乖乖的闭口不言了,房间里一时恢复了寂静。 谁也没注意,房间发生的一切都被站在不远处窗边的一个人影尽收眼底。 乔洛染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从行为和动作习惯上来讲,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掌柜和账房,反而举手投足间充斥着军伍上的一些习惯。 比如那个梁掌柜,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总下意识的握拳,双脚始终调整向最易逃跑的方向。 这个是习武之人的习惯,而且还是军队里训练出来的习惯,保证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乔洛染好歹也训练了御林军小半年,对里面的一些小习惯一清二楚。 这 两人难道是军队里面出来的? 有点奇怪,南泽溪怎么会找两个这样的人…… 她心中闪过诸多的猜测,但没有证据之前都无法证实,只能压下心中的猜测,放轻脚步声,向着正门走过去。 “乔夫人。” 门口响起行礼的声音,坐在屋里的三人立刻站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跪了下去:“属下见过乔夫人——” “……嗯。”乔洛染的脚步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几位免礼,快请坐吧。” “谢乔夫人——” 乔洛染走到正上方的座位坐定,表情柔和:“钱总管,这两位就是王爷派来帮助我的人了?” “夫人真是冰雪聪明!”钱总管是一贯的谄媚笑容,“这位是梁掌柜,这位是账房元先生,还有开店的店铺,地契,以及店里小二的卖身契,都在这里,奴才这就交给夫人。” 可真是够心急的。 乔洛染嗯了一声,摆手让鹿茸接过钱总管手里的东西,视线却转向了一旁看上去有些大.大咧咧的梁掌柜。 “这位就是梁掌柜?” “是!属下见过夫人!”梁掌柜被喊的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直到身后传来的微微拽力才让他反应了过来。 元 账房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他看上去有些憨傻的摸了摸脑袋:“夫人见谅,我……属下……小的一定辅助夫人开好店铺!” 就这么一句表忠心的话,被他喊得荡气回肠,仿佛说的不是要开好店铺,而是要上战场杀敌。 乔洛染:…… 她内心有点无语。 南泽溪哪里找来的活宝?这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此人之前干的绝对不是掌柜吧? 梁掌柜身侧的元账房看上去也十分无奈,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还不得不补救两句。 “梁掌柜脾性有些直,夫人见笑了。” 元账房是真的有些头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提了一个老实不捣乱的要求,王爷就把这么个大宝贝给派了过来! 他能申请换人吗? 乔洛染不知道元账房内心的苦闷,确定了此人来自军队的猜测,便开始揣测南泽溪派军队里的人来的目的。 光光是为了监视自己吗?那也太看得起她了。 乔洛染笑容不变,视线移向元账房,显然,两人之中真正说了算的应该是这个。 “元先生?王爷应该也说了,本夫人要开的是个什么店,若需要开这种店,最为重要的就是货物来源,不知 元先生是否认识那些行商——” 她的语气不变,表情平静,从外表上看起来根本看不出乔洛染的紧张。 元账房也没有过多怀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夫人放心,晋城的行商大多都和王府有交易,只要手头有最新最奇的商品,绝对会第一时间送到王府来。” “王爷吩咐过了,夫人只需要安安心心的把店开好,其他一切都不用夫人操心。” 说话的潜意思,就是乔洛染不需要接触那些行商,只需要把店开好就行了! 乔洛染吊悬在半空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就知道南泽溪这家伙不会老老实实的按她所想去做! 不过……好在看样子,自己开店也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应该只是下意识的不允许她过多接触外人,以防止出现掌控外的变故。 乔洛染暗暗的磨牙,现在不是反驳的大好时机,先出府把这店开起来,虽然有机会见到那几位行商。 所有的想法都不过是在一瞬间,乔洛染扶着腰缓缓的站起身,看着眼前三人,露出了和善又温柔的微笑。 “还是王爷思虑的周全,既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就把这个店开起来吧。” 第五百七十五章 通缉犯 “今,今,今日?” 梁掌柜吓了一跳,忍不住又大着嗓门嚎了起来,“夫人说笑吧?今日怎么来得及?” 乔洛染:“怎么来不及?店铺也准备好了,人手也准备好了,就连货物都不需要操心,那些店面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元账房,“元先生,我说的对吗?” 元账房看上去可沉得住气的多,面对乔洛染突如其来的想法并没有任何惊讶,抱拳行礼:“夫人说的是极。” 王爷其实也暗中吩咐过,店铺尽快开启来为妙。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如此信任移位后宅的夫人,但是元账房不是什么追根究底的人,面对王爷的吩咐,他通常只会说是,而不会提出疑问。 梁掌柜满脸的疑惑不解,但是王爷吩咐了一切听从元老弟的安排。 今日开店怎么听怎么异想天开,不过元老弟都说了可以,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梁掌柜歪了歪头,不吭声了。 这也太明显了。 敢质疑我,却对那个账房的话没有半句疑问。 乔洛染嘴角撇了撇,搭着鹿茸的手,缓缓的往前走:“不过梁掌柜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店铺都还没有 看到就开店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不如今日先去店铺整理检查一番,明日再广发请帖,正式开店。” 元账房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其实行商那边并没有完全联系好——他也没想到乔洛染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但是王爷又吩咐了不可过多质疑夫人,以防被夫人发现不对劲…… 要不是这个蠢货! 元账房再次偷偷的瞪了梁掌柜一眼,低着头一板一眼的说道:“夫人说的是,小的这就安排人准备请帖。” “那就麻烦元先生了。” 乔洛染嘴角缓缓的扬起一抹笑容,看上去真心实意了许多,“第地契上的地方我还从未去过,不如……梁掌柜陪我走这一趟?” 梁掌柜啊了一声,痛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以啊,就在晋城东南的那条街,距离王府很近的!” “那就请梁掌柜稍等,本夫人换身衣服就来。”乔洛染慢慢悠悠地浮着鹿茸的手走出前厅,嘴角缓缓的勾起。 恐怕谁都没有发现,乔洛染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出府去看看这个店铺! 让别人答应你的要求之前,先提出一个对方根本做不到的条件,乔洛染对这一招运用的十分娴熟,前 厅里面坐的三个人没有一个发现不对劲。 乔洛染回到里屋,随便披上了一件外套,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往外走去。 这可是她这几个月以来第二次出王府! 这次,她必须要打探清楚京城到底什么情况! …… 南君宥猛地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心惊肉跳之感,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 “君十一!快点给客人上茶,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来了来了。”南君宥陪笑了两句,低着头给窗边的客人上完茶,再次跑到后厨摸鱼。 他对易容说不上擅长,但是也会一些基础的技巧,此时的南君宥完全是一副平平无奇的面孔,哪怕南泽溪站到他面前,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认出他。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跑进来十来个身穿盔甲的人,大摇大摆的推走了挡在门口的人,径直走到了茶馆掌柜面前。 “掌柜的,有没有见过纸上这个人!” 茶馆掌柜视力算不上好,眯着眼睛打量纸张半天,隐约觉得上面的人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摇了摇头:“小的没见过。” “真没见过?敢对官府撒谎,小 心老子手中的刀!” 茶馆掌柜猛地一抖,头更是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此人小的绝对没有见过!” 官军也就是随便一问,并没有指望真的问出线索,毕竟这通缉画像已经张贴了两天两夜,目前都没有人前来官府报线索。 但是那又如何呢?上面吩咐了下来,要挨家挨户的搜,不能放过蛛丝马迹。 烦死了,大热天的也不消停。 为首的官军啧了一声,右手在空中一挥:“走了,去下一家!” “等等!” 他身侧的一人忽然叫住了众人,重新抬头看向茶馆掌柜:“掌柜的,这两天可有见过什么生面孔?” 茶馆是晋城最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他不信那个小贼会不来茶馆打探! “生面孔……”茶馆掌柜满脸纠结,“大人您也知道,这茶楼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哪里来的生面孔。” 站在后厨的南君宥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官军失望的即将走出茶楼之迹,茶楼掌柜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叫住了为首的官军:“对了,大人!若是说生面孔,还真有一个……” 不好! 南君宥咬牙,知道不能继续再呆下去了,赶紧将手中的 茶盘往灶台一放,转身向着茶馆的后门走去。 “诶,君十一,你这是要去哪?”相熟的人疑惑地叫住了他。 南君宥尴尬的捂住了肚子,双手合十:“那个……肚子有些疼,拜托了老三,帮我跟掌柜的请个假。” “你自己去跟他请,掌柜的又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老三嘟囔了两句,一转头,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跑的还真是快。” 他无语的撇了撇嘴,看在平日里君十一让他半张床的份上,往大厅走去,“请假就请假,可不要指望我在掌柜的面前帮你说好话。” 与此同时,大厅里的茶楼掌柜也说出了自己的后半句话。 “……这两天新招了一个伙计,叫君十一,我看他没爹没娘的怪可怜的就招了进来,若说起生面孔,这两天店里就只有这一个了,但是他长的和这画像上的也完全不像啊。” 为首的官军和身侧之人对视了一眼,粗着嗓子骂道:“像不像不是你说了算!人呢?”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官老爷息怒……”茶楼掌柜陪笑了两句,转头不耐烦的对着后厨喊到,“君十一?君十一!人呢?官老爷找你!” 第五百七十六章 躲过一劫 茶馆掌柜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奇怪,刚刚还看见他来着……”掌柜还没有想太多,嘟囔了两句,起身向着后厨的方向走去,“老郭,有没有看到姓君的那个小子!” 他还以为君十一又跑到哪里偷懒去了,这种事是有前科的。 ——其实是南君宥的伤还没养好,但是晋城的各大医馆全部重兵把守,他根本就没有地方安心养伤,只能趁着“偷懒”的机会换药。 茶馆掌柜没想太多,旁边的官军就不一样了。 这一队官军为首的名叫张馓,对于自己在追捕什么人其实并不太清楚,但是上面的大人说了,活捉了人,一人一百两黄金。 黄金啊! 都是军队里混过的老油条,谁看不出来这背后的意义? 张馓性子粗犷,所以每次出门都特意带着自己的弟弟张行,也就是众人走前突然开口的人。 张行心思细腻,想着被抓之人可能乔装打扮来打听消息,所以才临走前多问了一句。 此时见掌柜的样子,他心中狐疑更甚,来不及等掌柜进后厨,就大声喝道:“来人,给我进去搜!” 一伙人神情严肃地向着后厨冲去,与掀开帘子走 出来的老三正撞了个满怀。 “诶诶诶干什么呢这是……原来是官老爷,草民有眼无珠,冲撞了官老爷,官老爷见谅,官老爷见谅——” 老三赔笑着往自己脸上抽了几个巴掌,却被一旁的茶馆掌柜一把拉了开:“别挡住了官老爷的路!” 眼看着一群人重进冲进后厨翻箱倒柜,掌柜眼睛都急红了:“这,这算什么事啊……!” “掌柜的,发生什么事了?”老三一脸茫然,显然还在状况外,“对了,刚才我碰到了君十一,他说肚子疼,想请半天假。” “你不早点说!” 掌柜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老三头上,点头哈腰的报道了张行旁边:“这位,这位官爷,我那位伙计今天请假了。” 张行眉头一皱:“请假了?” 掌柜已经完全不敢去细想了,只恨不得赶紧把这群老爷们给请走,随口说道:“是啊是啊,我这年龄大了,记性也差了,他今天肚子疼,请了半天假,没来呢!” “……掌柜的,一个要晓得跟官府说谎的后果!”张行语气隐隐抱着威胁。 “草民晓得,草民当然晓得。”掌柜的连连陪笑,右手在袖子里一掏,摸 出了一个闪闪的银元宝,“小小心意,官爷笑纳。” 张行颠了颠手头的重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没想到,你还挺上道的!行吧,等你那个伙计什么时候来,你让人来官府登记一下。” 也就是走个形式,这年头晋城出现任何一张陌生面孔都得重视。 茶馆掌柜连连点头:“官爷说的是,说的是,小的一定让他去!” 什么都没搜到,加上这个茶馆掌柜给弟弟的银子,张馓犹豫了一下,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了,让开吧,所有人集合!去下一家。” 官军们听话的离开,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就在官军刚刚走出茶馆的时候,后面突然出现了一张脸——正是先前肚子痛离开的南君宥! 看来茶馆已经不能呆了。 南君宥默默的想着,他这两天也趁机摸清了一些晋城的地形,记得东南那条街还有一间酒楼,这两天找个理由混进那里面去打探消息吧。 至于去官府登记? 开玩笑,这登记定然是有去无回的份。 就是要跟这个掌柜的说声抱歉了,他的确帮了自己很大的忙。 南君宥盘算了一下手头还剩的银两, 留了一半,趁没人注意扔在后厨的灶台上,转身离开了这间茶楼。 另一边,乔洛染一上街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王府的马车出行,马车无人敢拦,可即便如此,不停路过的侍卫和官军也显示着晋城紧张的气氛。 乔洛染眯了眯眼,又想起那天在书房听到的只言片语。 马车里面除了她,还坐着梁掌柜和元账房,乔洛染眼睛一转,就看到了梁掌柜的身上。 “梁掌柜。”乔洛染声音轻声细语,“这晋城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街上行人这般少。” 梁掌柜看上去颇有些没心没肺,闻言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夫人不知道吗?这两天晋城进了个小贼,听说来自的……” “咳咳咳咳——”元账房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宽大的裤摆下,一脚狠狠地踩在了梁掌柜的脚上。 “听说来自于西域,不知道是不是那突厥人又有什么阴谋。” 元账房一脸严肃,仿佛说的发自内心,“夫人放心,王爷吩咐过了,我们一定会守护好您的安全,不会让那小贼伤害到您。” 乔洛染:“如此……那本夫人先谢过元先生了。” 她皮笑肉 不笑的抽了抽嘴角。 看来想要打探消息,得先把这个元账房支开才行,有他在,那个梁掌柜就像上了锁的柜子,根本没法轻易打开查看。 后面的路上一片安静,没有人再开口了,直到马车缓缓的行驶到了店铺附近。 “我们到了。”梁掌柜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跳了下来。 车上的气氛也太过压抑了! 不知道元老弟和那个夫人在打什么交锋,眉来眼去的,他夹在中间愣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乔洛染不紧不慢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的确是近,我们过来才用了一刻钟……咦,东来酒楼?本夫人若是没记错,那个也是王府的酒楼吧。” 只见紧闭大门的店铺正对面,正是一间热闹非凡的酒楼。 乔洛染脑中微微一想,就知道南泽溪那家伙在打什么主意,一双眼睛含笑的看向元账房:“还是王爷贴心,把店铺安在自家的店铺附近,有个事也能互相照应。” 元账房尴尬的笑了一下。 他也知道王爷似乎准备让夫人新开的店铺照顾照顾自家酒楼的生意,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如此信任这位夫人,但主子家的事可不是他能多嘴的。 第五百七十七章 擦肩而过 乔洛染在鹿茸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罢了,就算南泽溪这家伙想占她的便宜又如何呢,只要能让她顺顺利利的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让他先吃点甜头。 只是最后,从自己这里吃了多少,她不要让这家伙老老实实的吐出来。 乔洛染心里默默的算计着,一双杏眼含笑的看着面前相当大的二楼小建筑。 “文轩阁?是王爷取的名字吗。” 元账房摸了摸胡须:“夫人所言不错,这是王爷亲笔题字的匾额,工匠用了整整一夜连夜刻出来。” 话里话外暗示着南泽溪对她的宠爱。 乔洛染不置可否,微微昂首:“开门吧。” 一旁的下人缓缓地推开了大门,一股灰尘顿时迎面而来,乔洛染来不及闪避,被呛得连连咳嗽:“咳咳咳……怎么里面还没有打扫吗……咳咳咳……” 元账房尴尬一笑:“是小的疏忽了……” 其实也不过就是过了一夜的时间,就算再怎么动作迅速,也不可能一夜的时间将几年未用的二层小楼打扫得干干净净。 也是元账房没有想到乔洛染如此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他还以为这位夫人至少会慢腾腾的准备个三五天才会开 口说要开店的事情。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二层小楼脏的这般离谱,还恰好让乔夫人吹了一脸的灰。 乔洛染捂在衣袖下的嘴微微一翘,声音却是隐隐透着愤怒:“元账房当我一介妇人柔弱好欺是吗?既然说了已经准备周全,又怎可让本夫人来这吃灰尘!你且等着我,这就回去禀告王爷,这就是他派给我的好人手——” “夫人且慢!”元账房急切的伸出手拦在乔洛染面前。 王爷信任他,才让他出来完成这件事,若真是让夫人回去告上了这一状,那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行,绝对不行! 元账房的小眼睛打量了周围一圈,最终定格在正对面的东来酒楼:“夫人,不如您先去对面的酒楼稍等,属下这就将文轩阁打扫干净。” 他急得连不应该自称属下都忘了。 乔洛染放下衣袖,一双眼睛似笑非笑,表情却看上去似乎十分生气:“去酒楼里等?天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本夫人可没这个耐心,鹿茸,回去了!” “夫人,夫人莫急。”元账房急得满头大汗,陪笑的挡在乔洛染面前,“不如,不如这样,夫人难得出一次府,我 让人陪着夫人在街上转转,保证夫人回来时,文轩阁已经打扫干净!”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乔洛染一双眼睛始终牢牢地打量着元账房的反应,确定对方已经给出了极限,便故作勉强的叹了口气。 “罢了,你也是第一次犯错……本夫人就给你一次机会,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内文轩阁还没有打扫干净,本夫人就有你好看!” “是是是……”元账房尴尬的连连点头,瞅见乔洛染扶着鹿茸的手就要转身离去,连忙急切的喊道,“夫人,王爷吩咐过,您身边不能离人——” “人我都带走了,你让谁打扫文轩阁?”乔洛染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就这一个吧,剩下的全部都留下来干活。” 元账房劝阻的话堵在嗓子眼里还没说出来,就被乔洛染挡了回去,只能一脸无奈的看着乔洛染带着一个侍卫和自己的侍女离开。 算了算了,好歹身边还有一个王爷的人…… 元账房自我安慰的抚了抚胸口,一转头看向满是灰尘的文轩阁,眉毛高高的挑起:“没听到夫人吩咐的吗?一个时辰内,我不要再看见一丝灰尘!” 不远处 ,乔洛染径直向着东来酒楼走去。 鹿茸还有些不能理解:“夫人,您不是不想来这东来酒楼吗?” “我没有说我不想来啊。”乔洛染余光在身侧的侍卫身上淡淡一扫,眼波流转,“这酒楼好歹也是我们王府的产业,我也想上去看一看。” “这样啊。”鹿茸没有想太多,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夫人不知道,这东来酒楼可是我们晋城东边最大的酒楼,往来的客商最爱来的就是这里。” 乔洛染一听,眼中的笑意更加深厚:“你是说,这里来的大多都是往来的客商?” 鹿茸点点头,她自小被春嬷嬷当做接班人一般培养,有些事情春嬷嬷都说给她听,为了让她增长见识:“晋城是晋州最靠北的城市,往这边走的客商必然经过晋城,这东来酒楼又是王府的酒楼,这帮行商为了搭上王爷,自然选择东来酒楼,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成了往来客商的首选。” 东来酒楼距离文轩阁不过一条街的距离,说话竟然两人已经到了东来酒楼的正门口,里面传来了人声鼎沸的说话声。 乔洛染细细分辨,果然,口音天南海北,一听就不是晋城本地人。 “听上去怪热闹的,进去坐坐吧。”乔洛染满意的勾起嘴角,一只脚刚跨入门槛,忽然被酒楼里面冲出来的一个男人狠狠的撞了一下肩膀。 “啊——”她身形晃了晃,往后倒去,一双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 鹿茸脸色吓得都白了,用身子硬生生地垫在了乔洛染的身下:“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幸好鹿茸反应快,有她这么一缓冲,乔洛染总算稳住了重心,不再继续往下跌倒,勉强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我没事……鹿茸,你可有事?” 她刚才几乎整个人都压在鹿茸的身体上,别说鹿茸那瘦弱的小身板了,就算旁边那个侍卫被怎么压一下估计也受不住。 鹿茸脸色发白,一双手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她刚才为了垫住乔洛染,用后背挡在乔洛染的身下,双手则撑住了周遭的物体,这样虽然缓冲了乔洛染下降的趋势,可一双手也扭伤严重。 乔洛染注意到这点,连忙心疼的拉住了鹿茸的手:“我看看!” 还好,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 乔洛染松了口气:“我们去找间医馆给你开点药,等我给你揉一揉,把筋骨揉正了就好。” 第五百七十八章 南君宥的绝望 “奴婢没事。”鹿茸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过是手腕扭伤这点小事,不值得让夫人劳神。 她一双眼睛气冲冲地瞪着不远处的男人:“喂,你给我站住!撞着了我家夫人,连句道歉都不会说的吗?” 只见刚才撞到乔洛染的人此时,不远不近地站在拐角处,低着头,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洛染总觉得那个人的身影有点熟悉,可是那张脸自己又没有见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撞了自己,还害的鹿茸伤得如此严重,她却不忍心开口责骂那个身影一句。 自己这是怎么了? 乔洛染咬了咬下唇,逼迫自己将视线从不远处的身影身上离开,重新看向旁边的鹿茸。 “算了,你手上的伤要紧,我们先抓紧找个医馆吧。” 鹿茸一脸的恼怒:“可是那个人撞了夫人,还差点害夫人摔地上——” “算了算了,人都有急事,左右我也没有真的摔到地上,不是吗?” 乔洛染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忍不住再回头看那个身影一眼。 她用眼角余光悄悄地往那边打量,这才发现,那个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怎么会…… 她 的心忽然涌上了浓浓的失望,仿佛被人抛弃,心口缺了一大块,鼻尖忍不住的泛酸。 自己这是怎么了? 乔洛染有些恼怒于自己不受控的情绪,忍不住咬唇:“王侍卫,这附近最近的医馆怎么走?” 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侍卫姓王。 王侍卫沉默寡言,看上去也有些呆愣,不然刚才的突发情况也不会反应不过来。 听到乔洛染的问话,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夫人责怪自己监护不力,回头王爷问责……王侍卫想到这里就倒吸一口凉气,头低的更老实了。 “就在前面拐角处,夫人请跟属下来。” 一行三人缓缓的向着不远处的医馆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身影。 南君宥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那是洛染! 洛染怎么会来这里?她身边的那个丫鬟为什么要喊她夫人?她为什么看上去……已经怀孕七八个月了?! 乔洛染肚子这一胎怀的是双胎,比正常的胎儿看上去要大上许多,怀孕六个月已经相当于普通胎儿怀孕八个月了。 南君宥不敢去细想,却又忍不住渴望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影。 她瘦了……看上去还憔悴了许多……是南泽溪对她不好吗? 明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转身离开,可是南君宥仍然舍不得挪动脚步。 他屏气凝神,用轻功不远不近的跟在三人后面,只渴望能多看不远处的人两眼。 要说南君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就要从先前茶馆来人的事说起了。 他被迫离开了茶馆以后,就打算往这家东来酒楼来——根据他打探到的消息,这间酒楼与王府似乎息息相关,或许他可以从这接触到南泽溪的人。 但是或许正是因为与王府息息相关,这间酒楼的掌柜格外谨慎,不仅没有同意他的请求,甚至想要抓着他去官府—— 南君宥只好趁掌柜的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谁知一个不注意,正好撞到了门口的乔洛染。 知道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人,可是也没有空去看看情况了,南君宥只能在心中说了声抱歉,打算抓紧时间离开。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瞬间的心悸让他回过了头。 洛染…… 为什么…… 乔洛染三人已经来到了最近的医馆,看着层层包围,重兵把守的医馆,乔洛染眯了眯眼。 看来这“西域来的 小贼”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 而且……此人的身份绝对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重要。 有王侍卫在,医馆门口的官军自然不会阻拦乔洛染几人,三人顺利地进了医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看了一眼鹿茸的伤,顿时摇着头说要回去拿针。 乔洛染挑眉,针灸啊,也行吧,看来这大夫应该有两份本事。 等人的功夫,乔洛染一边为鹿茸揉血化瘀,一边试图从那王侍卫嘴里探听点消息。 “城中的各大医馆都如此重兵把守吗?” 王侍卫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王爷吩咐了,那小贼伤的不轻,不能让他有丝毫机会拿到药。” “这样啊……西域的人不是长相与我中原大不相同,一眼就能认出来吗。”乔洛染嘴角微勾,“怎么这人进城这么多天还没有抓到?” “谁说此人是西域的?他分明来自于京城……”王侍卫不太清楚马车上发生的事情,闻言顿时反驳了一句,“而且此人极为狡猾奸诈,王爷派人在晋城搜了两天两夜都没有发现此人的一丝马脚,官府猜测此人应该有易容的本事。” 他只是一个最底层的侍卫,上面的弯弯绕绕半点都不清楚,只 知道面前是王爷宠爱的新夫人。 夫人既然问话了,他自然只有老老实实回答的份。 京城! 仿佛一道雷在天空中炸响,一丝灵光从乔洛染脑海中闪过,偏偏还没有来得及抓住就消逝不见。 可恶,乔洛染暗暗咬牙,正打算再细细寻思,耳旁忽然响起了响亮的说话声。 “来来来,幸好你们遇到了我,我可是这附近十里最擅长跌打疗伤的大夫……”原来是医馆的大夫拿着针灸走了出来,絮絮叨叨个不停。 “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官军把医馆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百姓们都不敢进来了,我这两天生意差的不行,你们还是我今天接待的第一位病人……” 有外人在,乔洛染也不好再多问,只好勉强压下心底的疑问,让大夫专心为鹿茸疗伤。 医馆外面,南君宥盯着官军皱眉。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转身离开,可是……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呐喊着,再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 洛染…… 南君宥不错眼的盯着医馆的大门,内心焦灼。 消失的这半年,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你身边的那个人会称呼你为……夫人?! 第五百七十九章 误会 鹿茸手伤的有点严重,根据那个自吹自擂的大夫嘴里说的,双手三个月内都不能再用力,哪怕日常的一些小事,最好也由别人代劳。 出了这么一遭事,乔洛染也没了心情,打算回王府让鹿茸好好休息。 “都怪奴婢,夫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因为奴婢不得不回去……”回去的路上,鹿茸十分自责,要不是乔洛染坚持要送她回去,她恐怕恨不得带伤陪乔洛染继续在外面闲逛。 “左右文轩阁都还没有收拾好,随时都能出来,倒是你这个手,不好好养伤怎么行?” 乔洛染无奈的戳了戳鹿茸的额头,“不好好养伤,怎么还在我身边服侍?” “奴婢,奴婢只是一点小伤,人就可以在夫人身边帮忙——” “胡闹,你这双手还要不要了?没听到大夫说的,这三个月都不能用力。”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就在主仆二人走进王府小门的瞬间,不远处的胡同忽然钻出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看上去格外落魄,披头散发,神似疯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府,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南君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建筑,一双眼睛快要凸出眼 眶。 这里……这里是……这里是南泽溪的王府! 洛染怎么会进这里? 一瞬间,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她身边的人都喊她夫人…… 她身前身后都跟着的侍卫…… 她看起来已经怀胎八月的身体…… 一个他不想面对的结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洛染……洛染成了南泽溪的夫人?! 南君宥双目赤红,几乎不敢去面对自己脑海中的这个结论。 怎么,怎么会这样! 洛染消失的这六个月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他恨不得冲进不远处的那个小门,拉着人质问出声。 可是心底仅有的理智,死死的拉住了他——不行,现在出去,那就是自投罗网,一旦他落到了南泽溪的手上,那才是真正的败北。 南君宥忍着心中的剧痛,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门,咬牙转身离去。 等着吧,他会回来的。 他绝对不相信这个结果! 洛染,洛染绝对不会—— 乔洛染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鹿鸣急得忙前忙后:“哎呀,夫人这是怎么了?奴婢就说夫人肚子都这般大了,不应该再跑来跑去,万一出点什么事,你们谁担待的起……” “行了行了。”乔洛染被她念得脑袋疼,鹿茸受了伤以后,鹿鸣莫名其妙的变得罗嗦了许多,“我明天还要出去一趟,鹿茸手伤的有点严重,鹿鸣陪我吧。” 鹿鸣:“奴婢觉得夫人还是不要出去为妙……好吧,夫人一定要出去的话,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好夫人的。” 在乔洛染威胁的眼神下,她被迫改了口。 乔洛染回府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是嫣姨娘过来找她学习的时间点了。 只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人,乔洛染心中起了一丝担心:“鹿鸣,你派个人去嫣儿的小院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鹿鸣点点头,只是人还没有跑出竹苑,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差点撞到。 鹿鸣脾气躁,当场就皱着眉说道:“什么人这般大.大咧咧的!撞到了我事小,万一撞到了夫人……芍药?!” 面前的正是嫣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芍药! 好不容易看到了熟悉的人,芍药撇撇嘴,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鹿鸣,快,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姨娘——” “快慢点说,慢点说。”鹿鸣和芍药关系不错,连忙关心地扶住了对方的 肩膀,“你放心,有事和夫人讲,夫人不会不管的!” 外面的动静惊响了屋里的乔洛染,她扶着腰缓缓的走出门:“发生了什么事?” “乔夫人——”芍药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乔洛染跟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姨娘!” 乔洛染皱了皱眉,让鹿鸣赶紧把人扶起来:“你且先说说你们家姨娘出了什么事。” 芍药哭个不停,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姨娘,姨娘,今日一大早就被容姨娘叫了过去,说是有些事情要商量,可是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奴婢和小梅有些担心,就悄悄的跑到了容姨娘的院子里,谁知道那容姨娘,容姨娘……” 鹿鸣在一旁听得快急死了:“那容姨娘做了什么你快说呀!” “容姨娘把我们家姨娘推进了水里,还往水里扔石头!” “什么!” 乔洛染猛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她们俩同为姨娘,她怎么敢这么做?” 芍药痛苦的摇着头:“容姨娘以前就欺负我们姨娘,只是我们姨娘脾气好,从来都不说……” “罢了。”看着丫头三两句说不清 的样子,乔洛染也懒得继续询问,匆匆忙忙的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你看到她们俩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鹿鸣满脸担忧的跟在后面:“夫人,夫人慢点走,您的身体……” “对了。” 乔洛染忽然站直了脚步,转头看向一旁的芍药,“这件事情有没有通知王爷?” 芍药摇了摇头:“王爷一早离开院子以后就出去了,听说是出府了。” 乔洛染悄悄的松了口气,朝着芍药指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容姨娘可以说是一肚子的气。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养了这么多年的狗,有朝一日竟然也能咬到主人头上! 想到这里,她再次不解恨的朝水里扔了一块石头:“你不要忘了,没有王妃的帮忙,你怎么爬到今天的位置上!” 嫣然会游泳,可是再会游泳的人也架不住岸上的人不停朝水里扔石头,只能尽力游到水池中间,离岸边远一些。 她怎么也没有想,容姨娘竟然胆子大到这个地步! 两人的位分相同,她甚至比对方还要更得宠爱,容姨娘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虐待她! 王妃都已经不在府中了,她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靠山? 第五百八十章 救人 容姨娘咬牙切齿地盯着水池中的女人。 就算已经狼狈成这个样子,对方仍然是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发丝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上,仿佛那水里勾人夺魄的妖精。 就是……就是这么张脸……勾的王爷让一介农家女爬到了自己的头上—— 想到这里,容姨娘心中更是怒气横生,将手中所有的石头,一股脑的往水里砸去:“所有人都给我盯着,她要是敢往岸边游,就给我狠狠的打她——” 哪怕是夏天,这么长久的泡在水里面,身体也受不了。 嫣姨娘出身农家,身体比普通人要健壮一些,可在烈日炎炎之下,脑袋有些开始受不了的眩晕。 可恶……早知道就…… 手脚越来越沉,嫣姨娘只感觉自己快没有力气了。 就这样了吗? 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容姨娘…… 不行,她还得把这件事告诉洛染…… 朦朦胧胧之中,嫣姨娘似乎听到了不远处响起的声音。 “乔夫人到——” 洛染来了?不行,这容姨娘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她得赶紧告诉对方,让她赶紧走…… 乔洛染一走进院子里,就看到在水池中央沉沉浮浮的嫣姨娘。 不好 ,看这个情况可能是中暑了! 虽然是泡在水里,可是烈日炎炎之下,又不停的消耗大量的体力,还是会有中暑的可能。 再继续这样下去,人可能真的要沉了! 乔洛染连忙让身旁的人下去救人:“没看见嫣姨娘在水里面吗?一个个都在这干看着!” “诶——这不是乔夫人来了。” 好巧不巧,容姨娘身边的人若有若无的挡住了所有下水的路线,若是想要下水救人,就必须先强行突破对方的防线。 乔洛染脸色有点难看,盯着面前穿戴的花枝招展的容姨娘,声音低哑:“容姨娘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的身份就是王爷的女人呀——”容姨娘娇笑了两声,俯身给乔洛染行了个礼,“哦对对对,都忘了给乔夫人见礼,容儿见过乔夫人——” 她装模作样的将手帕往身前一靠,连屈膝都懒得屈膝,权当行过礼了,“乔夫人这般急匆匆的来我院子里是做什么?” “本夫人听说,后院发生了姨娘互相残害之事!” 乔洛染盯着面前的容姨娘,目光森森,“既然这后院现在是由本夫人当家,那本夫人就不允许出现任何伤 人之事!都给我让开,下水将嫣姨娘救起来!” 容姨娘一脸委屈:“夫人或许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可没有伤害嫣然妹妹,是妹妹自己不小心掉进水中,我正准备安排人下去救她呢。” 一边说着,她一边假惺惺地指挥着身边的人,“还在这干看着干什么?没听到夫人说的吗?下水去救嫣然妹妹——” 只是话虽然这样说,她身边的人却始终若有若无的挡住了乔洛染身边人下水的路线,乔洛染的人绕来绕去,愣就是找不到下水的机会。 眼看着水里的人挣扎越来越少,乔洛染心急难耐,一把拉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嚣张的容姨娘:“容姨娘,你不要太过分!” “哎呀!”容姨娘发出一声惊呼,跌倒在自己的贴身丫鬟身上,捂着胸口,眼神恶毒的盯着乔洛染。 哼,就让你嚣张这最后一次吧! 有了乔洛染亲自开路,容姨娘的人不敢再阻拦,乔洛染身边的丫鬟顺利的下水将水中的嫣姨娘救了起来。 只是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嫣姨娘脸色惨白,看上去冻的有些瑟瑟发抖。 乔洛染连忙将带来的外套批在对方的身上,手顺势在 对方的手腕一搭——不好,看样子今晚上可能会烧起来。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鹿鸣:“去拿我的名帖找钱总管,请大夫来一趟。” 一行人看也不看旁边的容姨娘,就打算转身离开。 “哼,呵呵呵呵呵——”容姨娘忽然发出了一阵怪笑,眼神死死地盯着乔洛染,“乔夫人恐怕还不知道,潘姨娘回来了吧!” “潘姨娘?”乔洛染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听说和王妃还不太对付。 “回来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姨娘——” “哼哼哼哼,你知道什么?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容姨娘嘴角勾起嚣张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乔洛染的惨状,“你且等着吧!” 古里古怪的。 乔洛染懒得再搭理这个女人,扶着嫣姨娘转身离开。 一直回到嫣姨娘的小院,她身边的芍药一瞧见嫣姨娘的惨状,再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姨娘——怎么会这样,早上出去分明还好好的——” “别哭了,快给你家姨娘烧水去。”乔洛染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再穿着湿衣服,你家姨娘就要感冒……得风寒了!” 好在芍药也不是光会哭的哭包,早就烧好了 水给嫣姨娘沐浴更衣,等一切都处理完毕,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嫣姨娘脸色仍然苍白,嘴唇却恢复了一些血色:“今日……多谢洛染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乔洛染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只是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容姨娘竟然胆大妄为的敢直接将你推入水中。” 王妃遗留的这帮人安静了几天,她都快将人给忘了,没想到对方一动手就是这么个大动作。 嫣姨娘苦笑了几声:“也怪我,一时嘴快,说要禀告洛染,暴露了我俩之间的关系……” 这件事还要从早上说起。 嫣姨娘虽然勉强算半个王妃的人,可平时和王菲真正的心腹联络也不算多,容姨娘上次开小聚会都没叫上她。 嫣姨娘也已经习惯了,她知道自己出身农家,王妃看不上自己,她身边的那两个陪嫁看自己也不大顺眼,索性就从来不主动往那边跑,省的碍着别人的眼。 却没有想到这一回,容姨娘主动邀请她过去。 这还是第一次,以往从来都是王妃有什么吩咐,派个人过来通知一声,容姨娘似乎不愿意见她,都是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跑这一趟。 第五百八十一章 容姨娘的靠山 嫣姨娘喝了一杯热茶下去,仍然感觉五脏六腑在冷的发抖。 想起早上的经历,她面露苦涩:“我知道那容姨娘不怀好意,可是……若是直接拒绝就太过明显,我只好跑了这一趟,却没想到去的时候那容姨娘极为热情,不仅十分关心我的生活起居,还说有一门生意,要带着我发大财。” “发大财?”乔洛染似笑非笑,“她能有什么发大财的生意。” 要真是能发大财,自己早就发了,哪里还轮得到去带外人,还是关系不好的外人。 嫣姨娘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担心的容姨娘是不是又有什么针对夫人的阴谋,所以就多问了两句,谁知……” “谁知那容姨娘竟然是想放放利子钱!” 嫣姨娘喘了几口粗气,只觉得浑身都气的发抖,“就算是我也知道,朝廷不允许往外放利子钱!她这是想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她就说,这容姨娘能有什么好心的主意? 乔洛染丝毫不例外,点了点头说道:“她难不成是因为你拒绝了他才恼羞成怒?” “不是……”嫣姨娘舔了舔泛白的嘴唇,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我当时 直接给拒绝了,谁知道那容姨娘纠缠不休,非要我出一份子,还说自己已经赚了许多,我始终不肯,还劝了她几句,万一被王爷发现,是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但是她竟然说……她是以夫人的名义在外面放利子钱!” 说到这里,嫣姨娘死死的握紧了拳头,满脸的恼怒,“我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人好生不要脸,她也清楚放利子钱是朝廷明文禁止的,所幸以夫人的名义往外放,这样到时候查起来,也是先查到夫人头上,查不到她头上!” 乔洛染吃了一惊:“还可以这样?” 她没在古代放过高利贷,这以谁的名义往外放,还可以随意更改吗? 嫣姨娘握拳:“旁人或许很难,可是她手头还有一两枚王妃的私印……现在大家都知道王妃的东西在你手里,她偷偷的盖王妃的私印,别人只会以为是你盖的。” 乔洛染听到这里,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她就说这几天为什么那帮家伙这么安静,原来是在这里憋大招呢! 放高利贷可不是什么好营生,也就是晋城是王府的天下了,换到任何一个地方,这放贷人一旦被发现都要吃不了 兜着走。 乔洛染头疼的敲了敲桌子,但也还勉强稳得住:“所以你因为这个和她起了争执?” 嫣姨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快暴露和乔洛染的关系,可是当时她已经被气的上了头,根本忍不住,脱口而出就是要来禀告夫人。 但……容姨娘仿佛等着她这句话一样,一听就冷笑着站起了身,让身边的丫鬟将她一把扣住,强行拉到了水池边上,逼问她和乔洛染的关系。 嫣姨娘死咬着牙不肯回答,容姨娘就干脆让人将她扔进了水中,还让人包围了水边,一旦她想要往岸边游,就会往水中扔石头,逼迫她回到水池里面! 幸好洛染来的及时…… 嫣姨娘回想自己受的折磨,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清明:“洛染,我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正在沉思中的乔洛染抬起头,就看到嫣姨娘一脸严肃。 “哪里都不对劲。”嫣姨娘回想着早上发生的细节,眉头越皱越紧,“我感觉……那容姨娘仿佛一早就知道了我们俩的关系,所以才故意那样说,只是为了逼迫我主动承认和你的关系 。”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算我承认了和你的关系,那又如何呢?我们俩联盟,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乔洛染的右手猛地一抖。 不对,承认了她二人之间的关系,对于容姨娘来说确实影响不大,可是对于她来说就不一定了! 她昨天才在南泽溪面前声称二人关系不好! 怎么今日……今日就有人来试探她和嫣儿的关系? 容姨娘背后究竟是谁?是南泽溪? 不,南泽溪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王妃的人。 那到底是谁! 乔洛染思来想去,一丝灵光忽然从脑海中闪过。 她抬起头,紧紧地看着面前的嫣姨娘:“嫣儿,潘姨娘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潘姨娘?”嫣姨娘歪了歪头,眼中浮现出几分茫然,“她好像常年不在府中,可能是因为王菲的关系吧……听说当年只差一步,就是轮到她来当这个王妃,但是当今王妃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她在家中大病了一场,错过了最佳的时间,不得不以贵妾的名义嫁进府中。” “我们似乎只有逢年过节的才能偶然见上她一面,平日里只要有王菲在的场合,潘 姨娘从来都不会出现。” 但是现在,王菲不在了。 走之前,容姨娘也莫名嚣张的开口,嘴里喊着潘姨娘回来了。 嫣姨娘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乔洛染,“洛染,难道你是说……” “不错,我怀疑容姨娘背后,就是这个潘姨娘!” 乔洛染眉头拧成了一团,“除了她,府中没有人再能给容姨娘带来这样的底气了。” 可是,据说才刚刚回府不久的潘姨娘,是怎么知道府中发生的这么多事的? 尤其是……乔夫人和嫣姨娘的关系! 乔洛染心猛地跳了一下,只觉得充斥着不好的预感。 未知的敌人是最可怕的,看来,她需要找一下那个人了…… 乔洛染站起身:“你先好好养病,至于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无论谁问起来,你都要咬死了关系一般。” 只要嫣然这里不露口风,潘姨娘手头没有实质的证据,也不能到南泽溪面前说三道四。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潘姨娘究竟是怎么知道,南泽溪心中正对她和嫣儿的关系有所怀疑的?! 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同寻常,乔洛染原地来回踱了几步,迅速地告辞,离开了嫣姨娘的小院。 第五百八十二章 竹林闹鬼 乔洛染拧眉快步走回了竹苑。 突然出现的事情打乱了她全盘的计划,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查清楚一切。 南泽溪这个人,他允许别人在他的掌控范围内有些自己的小动作,但是他决不允许有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 若今天这一出,真的是潘姨娘计划的,那么潘姨娘可以说是极为了解南泽溪的性格,还十分得南泽溪的信任。 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计划了这么多事情……这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乔洛染正想让人去将住在旁边的茹姨娘请出来,忽然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背后之人连她和嫣然之间的关系都能调查出来,那会不会对她和茹姨娘的交易也有所猜测? 不行,茹姨娘是她最重要的一步棋,不能这么早暴露出来。 乔洛染暗自咬牙,没好气的拍了肚子一下。 要不是这两个小家伙,她早就用轻功出去打探消息了,何至于在这里这般苦恼? 不能找茹姨娘,乔洛染也不是没有帮手了。 她叫来了鹿茸:“你在我身边也呆了好几个月了,这次手受伤,必须要好好休养几个月,你也正好回你义母身边尽尽孝,她一个老人家单身一人 呆在后院,难免寂寞。” 鹿茸颤抖了一下嘴唇,感动的看着乔洛染:“夫人……我……” “我已经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了。”乔洛染无奈的点了点鹿茸的额头,“你了解我的性格,何至于瞒我这么久?一早说清楚,我说不定一早就放你回去了,也省的春嬷嬷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天到晚觉得我抢了她的闺女。” 鹿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阿娘是那样的脾气……夫人别往心里去,奴婢会和嬷嬷说清楚,奴婢是自愿呆在夫人身边的!” 这话是真心话。 鹿茸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聪明,对于春嬷嬷每天做的事情也十分的佩服,但如果真的让她来做,她的内心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担忧。 她真的可以吗? 她真的能像阿娘一样做的那么好吗…… 所以来乔洛染身边,与其说是逃避那个荒唐的提亲,不如说更多的是逃避春嬷嬷对她的期待。 要是她做不到,阿娘会不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会不会觉得她不堪大用,会不会不想再认她了? 一想到这些,鹿茸就觉得无法呼吸。 所以,她干脆选择不要去做——这样的话,阿娘 就永远不会对她失望。 乔洛染不知道鹿茸的小心思,压低了声音继续嘱咐道:“回到你阿娘身边,帮我打听一下那个潘姨娘——打听到的消息,让人悄悄的送回来,躲着些人,不要被人发现了。” 鹿茸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做事向来周全,乔洛染也没有过多的担心:“快点回去吧,你阿娘这么长时间没有见你,估计也怪想你的。” “谢谢夫人!” 鹿茸快快乐乐的走了,乔洛染长叹了一口气,掰着指头数身边的人。 鹿鸣脾气急躁,青青年纪还小,子衿倒是个稳重的,但是胆子格外小,行事过于稳重了一些。 身边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想要真的暗中去调查消息,又得避开南泽溪,悄悄的收自己的人。 乔洛染格外怀念起了小猴子……要是小猴子在自己身边,这满大街的流浪乞儿全都是自己的眼线。 左右无事,只能等待消息,乔洛染起身向着不远处的竹林走去。 她好久没有来这片竹林休息了。 竹林仍然是老样子,风划过,带来竹叶摇拽的声音,像是林中挂了一串串风铃。 林中似乎响起了若有若无的笛声。 笛声带着一丝 婉转,一丝思念,一丝惆怅,听起来格外悲伤,想要细细去听,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乔洛染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谁在吹笛子?” “吹笛子?”站在一边的鹿鸣一愣,支起耳朵听了听,“夫人,没有人吹笛子呀。” “没有?”乔洛染睁开双眼,“我分明听见……” 一阵风吹来,林钟再次响起了沙沙声。 分明就只有叶子的声音,哪里来的笛声? 乔洛染:“……难道是我听错了?” 因为她这段时间压力过大,幻听了吗? 不会吧…… 乔洛染再次闭上眼睛,靠着后背,不知何时,悠悠的笛声再次响起,仿佛环绕在耳边,述说着主人凄凉的心情…… “的确是有人吹笛子!”乔洛染挑眉,“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鹿鸣一脸无辜:“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青青站在一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不会是闹鬼了吧?” “闹什么鬼?”子衿吓得一跳,“什么闹鬼?这片竹林闹鬼吗?” 一瞬间,好像吹过来的风都变得阴凉了。 乔洛染无奈的看了三个吓得发抖的丫鬟一眼,指了指挂在西边的太阳:“大白天的 ,闹什么鬼呢?来个人,跟我去看看。” 三个丫头对视了一眼,一个个害怕的瑟瑟发抖,但还是强行支棱起来挡在乔洛染的面前。 鹿鸣最近深感责任重大——鹿茸受了伤,那两个丫鬟又还小,夫人身边可不就是只有她一个能用之人了——主动昂头走在众人最前面。 “夫人,您,您不要怕,奴婢,奴婢,奴婢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也不知道怕的是谁。 乔洛染被逗得一乐,故意压低了声音,在鹿鸣的耳旁轻轻的吹气:“你~在~叫~谁~夫~人~?” “啊——”鹿鸣吓得原地起跳,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你不要过来啊——” 直到不远处响起了没心没肺的笑声,她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被乔洛染给骗了。 “夫人——”鹿鸣气的直跺脚,“您就欺负奴婢吧!” “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乔洛染被逗的直不起腰,偏偏还弯不下身体,只能抱着肚子傻乐。 “就你还保护夫人呢,瞧你那缩成一团的样子——” “青青你说什么!” 众人闹个不停,忽然乔洛染沉下了脸色。 “等等。” “笛声又响起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神秘人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她们的确没有骗乔洛染,因为她们真的没有听到什么笛声。 乔洛染尝试着顺着笛声的方向走了几步,三个丫鬟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谁知还没有走多远,笛声再次突兀地停了。 “嗯?”乔洛染同样停住了脚步,过了一会儿,笛声再次幽幽响起,只是这一次换了个方向。 乔洛染只好带着几个丫头换了个方向,谁是没走几步,笛声又停了。 “这人是不是在耍着人玩啊!” 乔洛染火大的揪下了一片叶子,“他到底想干嘛?” 鹿鸣这下是真的有点害怕了,瑟瑟发抖的拦住了乔洛染:“夫人,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行,查不清楚,我怎么可能安心回去休息。” 乔洛染正打算推开鹿鸣的手,忽然一个猜测浮现在了脑海中。 难道…… 她抬头看向鹿鸣三人:“我自己去查,你们三个在这里等我。” 鹿鸣一愣,头顿时摇得像拨浪鼓:“这怎么可以!夫人如果有什么事,让我们代劳就行,怎么能让夫人去,去接触那么诡异的事情!” “没有如果,放心吧,这是在竹苑,能出什么事。”乔洛染不容 置疑的另另三个丫头给她放风——南泽溪派来的眼线还在外面看着呢。 “一旦有人接近,你们就大声喊我的名字。” 笛声再次幽幽的响起,这次只有乔洛染一个人顺着笛声的方向走过去,笛声,果然没有再停。 竹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乔洛染没过一会儿就走到了笛声响起的地方,只是她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没有出现任何人影。 没人? 乔洛染心中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总不至于是真的闹鬼吧! 迪声还在耳边响着,乔洛染却没有沉浸其中的心思了,她皱着眉环视了四周一圈,原地一蹬,竟然用轻功向着高处飞起—— “怎么还是这样,这般毛毛躁躁。” 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一只手稳稳的环绕住了乔洛染的身子,还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高耸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不想要了?”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乔洛染差点炸了毛! 她下意识的运起体内的内力,一掌就向身后拍去:“什么人!” 这包含她全部内力的一掌,普通人若是挨了这一下,不是重伤垂死也得躺上个十天半个月,便是习武之人,硬挨这一掌也落不到好处 。 可身后之人却轻描淡写地握住了她的胳膊,三两下的就卸了她的力,再次双手制住了她的胳膊,使得她无法动弹。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 “你!登徒子!” 乔洛染奋力的挣扎,气的脸色涨得通红,“我可以不管你私闯王府的罪,但是你赶紧给我放开!” “……私闯王府?” 身后之人呵呵的冷笑了两声,声音突然冷厉了下来,“你又是在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句话呢!” “你什么意思!” 乔洛染整个人都被抱在怀里,心烦意乱的挣扎个不停,根本没有心思分辨身后人复杂的情绪,“你都私跑到竹苑了,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身后人动作僵硬了一下,声音莫名变得有些咬牙切齿:“是啊……你是高高在上的夫人……夫人……谁的夫人?南泽溪那家伙的吗!” 乔洛染猛地沉默了。 虽然被迫接受了她这个身份,为了逃出去也在外面演了一场接一场的戏,可是从内心来说,她从来都不想要什么夫人的身份地位。 都是南泽溪那家伙的错! 乔洛染大脑变得冷静了一些,挣扎的力道也停了下来:“你快走 吧,这附近有王府的侍卫,只要我大喊一声,立马就会有人过来。” 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身后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你不怕……你不怕我是来暗杀南泽溪的?” “你要来杀他?那我求之不得。”乔洛染很坦然,丝毫不怕身后的人是南泽溪派来的。 就算是当着南泽溪的面,她也敢这么说——想来南泽溪自己也应该一清二楚,两人之间的温情不过是假象,真正说起来,是生死仇敌一般的关系。 不过就算这人是南泽溪派来的,想来自己现在表演的也是对方想要看到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不知道身后这人在生什么气,但是从语气来看,他似乎和南泽溪不怎么对付。 乔洛染再次强调:“你最好赶紧离开,我这院子除了身边的几个,其他全是南泽溪的人,一旦离开他们的视线太久,立马就会有人过来查看的。” “……他派人监视你?” “啊?”乔洛染没想到说了半天,后面的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脑子蒙了一下,“是,是啊?” “他为什么会派人监视你?!” “……这……我 怎么知道。”乔洛染不可能对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详尽解释其中的曲折,只好胡乱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怀孕了吧。” “……你都怀了他的孩子,他为什么还要派人监视你……” 乔洛染简直莫名其妙。 不是,这位不知名的神秘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什么那么在乎她的身份和与南泽溪的关系? 乔洛染吞了一口唾沫,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你……你难道来自京城?” 身后人突然沉默不语。 乔洛染眼睛越来越亮:“你是不是就是现在晋城中,大街小巷通缉的那个小贼!” 过了许久许久,又或许是只有一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了微不可闻的一声嗯。 乔洛染彻底激动了! 她就知道,会问出如此奇奇怪怪的问题,会纠结如此奇奇怪怪的关系的人,只有认识她,知晓她本来身份的人! 虽然不知道身后是什么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大概率是君宥的人! 乔洛染一瞬间有许多许多的疑问涌上心头,恨不得拉着身后的人说上两天两夜,可是话到嘴边,尽数转化成了一句。 “君宥……他过的还好吗?” 第五百八十四章 离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了。 身后的人似乎沉默了许久,只是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过了很久,才声音怪异的说道:“你……你还担心他?” “我为什么不担心他?” 乔洛染皱着眉,“你既然是京城来的,就应该知晓我的身份,我是被南泽溪强行抢到这晋城王府做什么夫人的,这一切又不是出自我自愿的。” 身后的人忽然猛地松了一口气,声音之大,就连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不是自愿的,不是自愿的就好。” “你快别废话了,快告诉我君宥怎么样了。” 乔洛染着急的咬牙,“我可没有骗你,这院子里全是南泽溪的人,我消失太久不见,一会儿他们就该找过来。” “我听着呢。” 身后的人不知为什么,声音听起来松快许多,“那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乔洛染都快要气笑了:“看不出来吗?我这个孩子怀着至少六个月!六个月前我在哪里?” 像是被她的威严所慑,身后的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在京城?” “再具体一点!” “宥,宥王府?” “那个时候,我是什么身份!” 这次身后的人斩钉截铁的说 了一声:“宥王妃!” “你了解的很清楚嘛……”乔洛染冷笑,“既然如此,那你说我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 身后突然一阵沉默。 乔洛染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有什么好沉默的——只要是清楚她身份的人,对她肚子里这两个孩子的身份也都一清二楚。 “好了,没有问题能不能回答下我的问题?君宥到底怎么样了?” 乔洛染急得恨不得回头一口咬在神秘人身上! 神秘人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一些手上的力道,声音似乎隐隐透着心虚:“他……他怎么样,南泽溪难道没有跟你说吗。” 乔洛染一肚子的气!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问问题不会直面回答,反而拐弯抹角的打探她的消息! 但是眼下时间不多了,没有时间说多余的废话,乔洛染只好飞速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只希望他能尽快回答自己的问题。 “你觉得南泽溪那个家伙会把真实情况告诉我吗?他只说君宥广开后宫,大肆选妃——” “他没有!” 神秘人忽然变得愤怒了起来,“他从来都没有广开后宫选妃过!他的后宫永远都只有一位!” 虽然这登徒子仍然在占自 己的便宜,但是这句话说到乔洛染心坎上去了。 她决定稍微对这个登徒子温柔一点,语气轻了几分:“我自然知道。”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君宥。” “我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们之间的感情。” 长久的等待,压抑,内心的无助和期待已经将乔洛染所有被云冥欺骗身份的恼怒磨耗掉了。 相反,支撑她这六个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是所有与君宥之间点点滴滴的回忆——那些美好,无法忘怀的日子,是她穿越古代也来过得最幸福的日子。 她不想再去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身份和观念生气了。 她只想赶紧回到那个人面前,紧紧的抱住对方。 乔洛染眉眼不知不觉的柔和了下去,声音透露着说不出的温柔:“所以,我相信,他也在等我。” 南君宥绝对不是南泽溪口中那个见色起意背信忘义的人。 虚伪的谎言骗不了她,爱和信念一定会战胜一切磨难。 乔洛染双眼变得坚定:“所以,如果你能回到京城,帮我告诉君宥一句,我一定会想尽办法逃出这里。” 神秘人:“……啊,我知道了。” 一滴水珠忽然滴落到了乔洛染的颈窝, 她皱着眉抬起头:“下雨了?” 不对,水珠是热的。 她想要回过头:“你……” 但是神秘人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仍然牢牢的制住了她的胳膊:“南君宥一切都好,不要担心,你也保全自己为重,他会想办法来救你。” 乔洛染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握住神秘人的胳膊:“你等等……” 她握了个空。 一转头,神秘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都只是她的一场大梦。 只有散落一地的竹叶显示着刚刚有人来过。 “这人急什么……我还没告诉他南泽溪打算造反的消息……” 乔洛染郁闷的踢了踢叶子,不过看这人现在被南泽溪满城通缉的样子,想要逃出去,恐怕也极其不易。 既然对方是君宥的人,那就迟早有一天会见面。 乔洛染收拾好了心情,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自己三个丫鬟担忧的面孔。 鹿鸣心都快提到嗓子口了:“夫人——你没事吧——” 夫人离开了这么久毫无动静,她们三个一开始还不停的用各种理由打发了过来探听消息的下人。 可是天都眼见着快要黑了,夫人还是不见人影! 三人这下都站不住,商量了一 会儿,咬牙顺着乔洛染先前离开的方向找了过来,好在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乔洛染独自一人站在竹林深处的身影。 鹿鸣担心坏了,迅速的跑了过去:“夫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乔洛染有些愣神。 她刚刚还在想,那个神秘人为什么离开的这么快,一转头就看到自己三个丫鬟找了过来。 难道对方提前听到了这三个丫鬟的脚步声? 可是以她的内力,都是在对方离开以后才听到这三个丫头的脚步声的! 再想到对方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和一招就制住自己的内力…… 乔洛染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又很快苦笑着甩了甩脑袋,将那个猜测扔出了脑海。 “夫人,怎么了?”子衿关心的问道,她为人细心,一眼就注意到了乔洛染情绪有些不对劲。 “没事。”那人好端端的呆在京城皇宫呢,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往这里来。 乔洛染抛弃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猜测,露出了一贯的温柔笑容:“我过来看了一会儿,原来是竹叶发出的声音,让我误听成了笛声,一不小心就听入迷了——天色也快黑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第五百八十五章 茹姨娘的消息 乔洛染随口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了假装关心,实则打探消息的下人,身心俱疲的回到了里屋。 今天一天过的实在是跌宕起伏——她这身体也确实是不行了,不过才在外面跑了一天就累成这个样子。 乔洛染选择性的忽略了自己肚子里还怀着两个的事实,咬牙反思:最近的锻炼还是少了。 不过也没办法,身边的丫头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拦着她,不让她进行她们眼中的高危运动。 所以瑜伽怎么就算高危运动了! 乔洛染也只敢在没人盯着的时候偶尔活动活动手脚,胳膊上好不容易练出来的那点肌肉全部都消失了。 要不是这样,今天也不会轻而易举的被那个神秘人给制住了。 乔洛染咬牙:“等我回到了京城,就让君宥好好把那登徒子给收拾一顿!” 既然知晓自己的身份,还搂搂抱抱的,什么心思! 天色越来越黑,乔洛染一边心不在焉地用着晚膳,一边听着耳旁的小耳报神念新闻:“王爷听说今夜去了潘姨娘那里……潘姨娘真是好大的本事,一回府就把王爷给勾搭过去了……” “今日容姨娘那边发生的事情,有人报给王爷吗?” 鹿 鸣点了点头:“奴婢按照夫人说的,派了人守在前院,王爷一回来就把这件事情说给王爷听了。” “王爷听完,去了潘姨娘那里?” 乔洛染若有所思。 她让人汇报的东西可不包含潘姨娘的部分——甚至不包含主观知道的内容,只有自己看到的客观事实,就是自己到了小院就看到嫣姨娘,被容姨娘堵在水里不让出来。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嫣姨娘究竟是怎么掉进水里的,乔洛染只让人说不知道。 听完这个消息,南泽溪不去安抚受惊的嫣姨娘,不去责问出手的容姨娘,反而找到了潘姨娘那里? 乔洛染有点看不明白了。 她皱了皱眉,感觉没什么胃口:“东西都撤了吧,你们几个分了。” “夫人!”鹿鸣吓了一跳,“您才用了半碗粥,怎么就……” “太累了,没什么胃口。”乔洛染语气淡淡,“那几个没动的菜,你们端下去分一分,剩下的都倒了吧。” 鹿鸣第一次痛恨起了自己的嘴笨。 要是鹿茸在这里,一定会三言两语的安抚好夫人的,哪里像她,傻愣愣的站在这里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丫鬟无奈地端走了剩下的晚膳,乔洛染 换上入睡的寝衣,正打算上床休息,就听到外面响起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便是子衿小小的声音:“夫人,有,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这么大晚上的谁会来? 她随意的搭上了一件外套,“请人进来吧。” 门被缓缓的推开,又迅速的合上,来人用斗笠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就连乔洛染,都一时分辨不出对方是什么人。 “你……”乔洛染声音迟疑,“阁下是……” “是我,乔夫人。”来人缓缓的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乔洛染熟悉的面孔,“几天未见,夫人似乎消瘦的些许。” “……茹姨娘。” 乔洛染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想起白天的事,她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白天还在念叨不能私下找人,防止被发现,晚上人就悄悄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茹姨娘来的未免也太过及时了一些…… 茹姨娘脸色十分严肃:“乔夫人,想来你也应该听说潘姨娘回来了。” 乔洛染心中怀疑,面上却十分冷静,慢条斯理地走到椅子坐下:“是听说了,那又与我有何干系呢。” “夫人你不知,潘姨娘的父亲 有多重要!” 茹姨娘脸色凝重,看起来有些焦急,“潘大人管着整个晋州的驻军,他的大儿子潘小将军掌管整个晋城的城防,可以说晋州大部分的军力都在潘家人手里,所以当初潘姨娘因为,因为一些事和和王妃结下了仇怨,赌气要搬出王府,王爷也同意了!” “大公子和二公子更是只有一个月的年龄之差,这次王妃出事,潘姨娘立马回了王府,可见对后院之主的地位还是虎视眈眈,但是王爷却把一切都给了夫人,潘姨娘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茹姨娘说到这,满脸的凝重,忍不住跨前几步走到乔洛染面前。 “夫人一定要万般小心!” 乔洛染紧紧盯着茹姨娘的眼睛,看不到任何更深的情绪变化,只有深深的担忧,仿佛在为乔洛染全心全意的考虑。 难道她想多了? 乔洛染试探道:“茹姨娘知道的倒是不少。” “王妃经常跟我们开口抱怨,听的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茹姨娘眼神没有半点波动,自然地回答,“夫人,我这也是为了三小姐,只希望你能早一些对王爷开口,让三小姐回来。” 半真半假。 乔洛染只能勉强判断, 因为二人之间的交谈算不上多,使得她很难判断对方说实话的基准线。 但是有一点茹姨娘一定没有撒谎,那就是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三小姐。 乔洛染把思量埋藏在心底,再抬起头又是一派和善的笑容:“我知道了,多谢茹妹妹的提醒,天色这么晚,茹妹妹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再多的,却又不说了。 主人家都已经端茶送客,茹姨娘也不是那等不会看眼色之人。 她披上来时的斗笠,转身离去。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茹姨娘忽然停住了脚步:“夫人不必怀疑我的用心,潘姨娘永远不可能信任我们这等王妃的旧仆,容姨娘……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乔洛染皱眉:“什么……” 可是对方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说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推开门彻底离开了。 鹿鸣走进屋中,见乔洛染一脸严肃,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刚才茹姨娘悄悄的露脸,让她们先别进,因为乔洛染有过吩咐,几个丫鬟就当真守在门外未进。 可是看夫人的样子…… 鹿鸣惴惴不安:“夫人,可是那茹姨娘得罪了夫人?奴婢下次再也不放她进来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一团乱麻 “……不,下次她这样来的时候,你们还是和今天一样,帮忙避开其他人的视线,让她一个人悄悄进来吧。” 乔洛染有些无奈的看着鹿鸣惶惶不安的模样。 平时这些事都是交给了鹿茸……还是缺少锻炼了啊。 她大脑转动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头疼的厉害,干脆强行抛弃所有杂念,让大脑恢复一片空白。 “你们也先去休息吧,不用安排人守夜了。” 乔洛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 白天的事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闪过,突然回来的潘姨娘,举止奇怪的容姨娘和茹姨娘,还有白天出现又消失的神秘人…… 说起来,那个神秘人的声音虽然从来没有听过,可是语气却隐隐透露着熟悉感,似乎她曾经听什么人这样说话过。 难不成是君宥身边相熟的影卫? 乔洛染并不认识南君宥身边所有的影卫,但是也知道对方手中有一只独属于他的十二影卫,甚至南君宥一度派人在暗中保护过她。 只是后来她的内功高了,对暗中盯梢的视线十分敏感,所以把这些人又赶走了。 君宥派了身边人来晋城,可是打听到了她 在京城的消息? 想到这里,乔洛染忍不住有些激动地坐起身。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只要尽快和那个神秘人联系上,里应外合之下,她不就很快就能逃出晋城? 但是想了一下目前两人的处境,乔洛染遗憾的躺了回去,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个被全城通缉,一个被十二时辰一刻不停的盯梢,还是算了吧。 还不如她自己一步一步来,先想办法联系到君宥的人,互通消息后,再制定周密的计划…… 如此一来,找到那个神秘人就是必须的了。 因为她并不知道南君宥在晋城留下的人手究竟在哪——她可不信以君宥细心周全的性格,会放任南泽溪在晋城独自发展。 可是那个神秘人轻功高超,来去自如,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她究竟该如何联系他呢。 乔洛染不停地在脑海中思量着各种各样的计划,直到天边泛起白光,终于累得撑不住,睡了过去。 “……夫人,夫人?” 温温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乔洛染只感觉头疼又困顿,下意识的挥了挥手:“善喜,什么时间了……” “……夫人,善喜是谁……” “善喜……” 乔洛染猛地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的睡意。 她凌厉的视线扫向床边,看到鹿茸熟悉的脸庞才放松下来。 原来是鹿茸在叫她。 乔洛染看了一眼照进屋中的阳光:“都这个点了,怎么才叫我起。” “奴婢看夫人睡得熟,便让她们不要打扰夫人。” 鹿茸笑得温温柔柔,“这些天夫人在外面奔波劳累,都没有好好休息,眼底都有些青黑了呢。” “……好像是有点。” 乔洛染对着铜镜戳了戳自己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很快又抛在脑后,“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说了让你和春嬷嬷多呆两天。” 鹿茸这么早早跑回来,春嬷嬷又该对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鹿茸丝毫没有意识到义母心中的酸楚,提起这个,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夫人,您让我打听的消息有眉目了。” “怎么说。” “阿娘说,潘姨娘其实在王妃离开没多久的时候就回来了,只是当时走的小门,悄悄的进的府,加上潘姨娘住的地方偏僻,平日里没什么人往那边去,所以当时没有人发现她回府了。” “直到前两天潘姨娘离开了王府一次,前日才高调宣布的回府。” 鹿茸自己说着也觉得怪异,“潘姨娘第一次回府,奴婢当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呢,大厨房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一个姨娘回府,最先知道的一定是大厨房。 因为府里一下要多出十几张嘴,所以瞒着谁都瞒不过厨房的人。 但是鹿茸说大厨房没什么动静……乔洛染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过来。 “看来容姨娘早就搭上了潘姨娘……大厨房的管事是王妃的人,我们暂时没能插进人手进去,高管事想对你瞒点消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乔洛染语气淡淡,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难怪当时那几人的态度那般奇怪……” 她说的是王妃印刚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去找容姨娘的那一次。 明明王妃已经被强制扭送去了尼姑庵,归来之日也遥遥无期,但这几个王妃的旧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仿佛很确信不会落到乔洛染的手里。 看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和潘姨娘联系上了。 等等,这样的话,茹姨娘应该也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隔了这么久,等到昨天 她才上门来告知消息? 不对劲! 乔洛染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许多,茹姨娘此人……看来还是要多提高一些警惕。 鹿茸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下春嬷嬷所说的关于潘姨娘的事情,倒是和茹姨娘所说的大差不差。 “夫人,阿娘说了潘姨娘此人野心非凡,恐怕所图不小,要不我奴婢还是回到您身边伺候吧。” 鹿茸眼中透露着真情实意的担心。 她一想到鹿鸣和青青那个莽莽撞撞的性子,就觉得放心不下,回去了半天就开始担忧乔洛染会不会出事。 乔洛染无奈:“我哪里是这般脆弱的人?再说了,还有鹿鸣她们呢。” 就是因为她们,才更加让人担心啊! 鹿茸眼睛眨了眨,却没有办法明说,只好勉强说道:“那我白天跟在夫人身边,晚上再回去赔阿娘。” “这要是被春嬷嬷知道,估计就更不待见我了。” 乔洛染无奈的戳了戳鹿茸的额头,“都说了没什么事,那个潘姨娘才回来两天呢,哪有那么快出手——” “夫人,夫人不好了,夫人!” 乔洛染的话音刚落,鹿鸣就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 第五百八十七章 扑朔 “急什么?要是惊吓到夫人怎么办?” 鹿茸脸带愠怒地站起身,她心里正担心鹿鸣莽撞冲动,伺候不好乔洛染,就亲眼所见鹿鸣的神来之笔,怒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谁知鹿鸣看也不看她,满脸焦急的跑到乔洛染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夫人,嫣姨娘被禁足了!” “什么!” 乔洛染瞬间扭过了头,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鹿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 鹿鸣看上去惶恐不安:“奴婢根据夫人的吩咐,今日一早就悄悄的去了嫣姨娘的住处,谁知还没有进去,就远远的瞧见一群穿盔甲的人将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奴婢不敢走近,只远远地看到为首的人说了几句话,就把嫣姨娘身边的所有人赶进了小院,然后关上门,还派了三四个人守在小院门口。” “奴婢还想走近打探些消息,但是那为首的人似乎朝着奴婢的方向走了过来,奴婢心中害怕,这才,这才赶紧离开回来禀报夫人……” 乔洛染皱了皱眉:“那群侍卫可有看见你?” 鹿鸣咬着唇,有些纠结:“似乎,似乎没有看见……” “看见就是看见,没有看见,就是没 有看见,哪里来的似乎?” 鹿茸站在一边,心中的担忧更甚。 就这笨丫头跟在夫人身边,真的不会出事吗? “奴婢,奴婢真的不清楚……”鹿鸣哭丧着脸,“奴婢当时太害怕了,一瞧见那人似乎要往这边走,就只顾着赶紧离开了,其他的都没有注意到……” “你——” “罢了。”乔洛染劝住了想要发火的鹿茸,心底不知为什么升起了一股危机感。 看不看见的先另说,好端端的,嫣然为什么会被禁足? 而且还是如此严重的禁足——听鹿鸣的意思,门口至少守了四个人,别的地方还不知道…… 明明昨天一切都还好好的! 乔洛染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她想了想自己能打探消息的途径:茹姨娘不行,对方的举动和目的成迷,她尚且还没有摸清楚对方的底细。 南泽溪更不行,和那个狐狸绕弯子,恐怕说不好是谁打探谁的消息。 这样算下来,就只剩一个途径了。 乔洛染扭头看鹿茸,脸色凝重:“鹿茸,这件事情恐怕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夫人跟奴婢说什么客气话呢?”鹿茸瞬间理解了乔洛染的意思,捂着嘴笑了两声,“都是奴婢应 该做的,夫人安心,奴婢一打探到消息就回来禀报夫人。” “辛苦你了。” 乔洛染看着鹿茸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不好的预感更深。 不能完全靠鹿茸一个人。 她转过头:“青青呢?我记得她府中的好姐妹,怕是能站满整个院子。” 青青这个丫头虽然也大.大咧咧,但是格外会交朋友,可以说到处都有能聊上两句的人,派出去打听消息再适合不过了。 鹿鸣歪了歪头:“青青估计在小厨房,奴婢这就把她叫过来?” “不必了,你让她去打听一下,嫣儿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洛染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木桌上,思绪在脑海中缤纷杂乱,“能打听到多少打听多少,重要的是不要让别人发现了是我吩咐。” “是。” 一上午就这么慌乱的过去了。 乔洛染有些茶不思饭不想,午膳也没用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她们二人还没有消息吗?” 鹿茸和青青早上出去后就没有回来过,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鹿鸣也有些紧张:“没,没有,要不奴婢去……” “别去了。” 乔洛染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她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要再让人独自出去了。 乔洛染暗中捏拳,决定如果再过一个时辰,还是没有消息的话,直接找南泽溪!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让人失望的是,两人仍然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 不能再等了。 乔洛染心中下了决定,行动迅速的站起身:“走,去小厨房拿一些糕点,我们去一趟书房。” 南泽溪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待在书房,除非有事出去。 鹿鸣平日里是最会活跃气氛的一个,此时也被压抑的氛围憋得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只能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去小厨房拿糕点。 乔洛染提着手中的食盒,心中不断思索着应该如何套话。 直接奔着嫣儿问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能先拿潘姨娘开口…… 说起来,端午节潘姨娘似乎也没有回来,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只从别人的嘴中听说过。 乔洛染路过茹姨娘的小院,只见房门紧闭,没有半个人影在院中走动。 这家伙…… 乔洛染转过视线,现在不是探究她的好时候,迟早有一天她会弄清楚此人真正的目的。 她的视线转的太快,也就没有注意到,在一行人 刚走不久,房门就被悄悄推开,露出了一个满脸担忧的脸庞。 茹姨娘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想起那个人的承诺,终究还是转身,狠心关上了房门。 “王爷不在?” 乔洛染紧赶慢赶的来到了书房,却只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知能否告诉本夫人,王爷去了何处?” 回答她的是一位有些眼熟的侍卫,似乎是常年守在书房外面的一位,此时半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说道:“回夫人,属下也不知王爷的去处。” “……那就算了。”这话乔洛染不信,可是不信,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脸色失望的叹了口气,“若是王爷回来,可否派人来告知本夫人一声?” “回夫人,王爷吩咐过,不允许告诉任何人他的行踪。” 乔洛染抽了抽嘴角,只感觉自己在跟一块木头说话。 左右探听不出什么消息,她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那就算了。” 谁知木头突然喊住了她。 “夫人稍等,”侍卫抬起头,不知为什么,脸上似乎透出了几分凶气,“王爷吩咐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从今日起,就尽量呆在竹苑,不要出来走动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神秘人再现 “从今日起,府外的琐事也不需要夫人操心了,夫人将后院打理好就行。” “若是没有别的事,还请夫人回去吧。” “……” 乔洛染脸色阴沉的坐在竹林里的凉亭中,一言不发,几个丫鬟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谁都没有见乔洛染脸色如此难看过。 鹿鸣疯狂的给子衿使眼色,想让这个更会说话的上去劝一劝, 但是子衿只会缩着脖子站在一边,她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子衿心里也焦急,但是她清楚,乔洛染现在最需要的是自己一个人慢慢的思考。 普通的劝慰或许对普通人有效,但自家夫人的性格……需要的绝对不是劝慰。 正如她所料,乔洛染很快从不敢置信和失落难堪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脸色变得平静了些许,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显示着她仍有些难以平复的心情。 “都下去吧,鹿茸和青青有消息了再来找我。” 乔洛染手指微微的颤了颤,目光飘向不知名的远方,“没事就别让人过来,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夫人……” 鹿鸣想说些什么,却被子衿强硬地拉走了。 等到周围所有人都走了个干净,乔洛染才微微放松 下来,闭着眼靠在身后的靠背上,大脑陡然冷静了下来。 是她着急了。 京城的消息,南泽溪的真正目的,还有联系君宥的一丝丝希望,让她变得难以保持冷静。 所以……才露出了那么大的破绽,被敌人一击就打到了痛处。 乔洛染将手帕轻轻地盖在脸上,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脑海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南泽溪真是好手段,用高高捧起的手段迷住了她的眼睛,让她以为自己真的能掌控住这个后院。 她怎么就忘了,这里可不是宥王府,而是五皇子府! 暗处可能随时随地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以为的隐瞒行踪,或许瞒过去的只有自己。 太愚蠢了。 乔洛染小小的吐出一口气,将手帕的一角吹的来回晃悠。 好在,现在知道的也不晚。 说起来,还要多亏这位潘姨娘——虽然对方给了她重重一拳,却也打清醒了她,让她更早的发现了自己的自不量力。 先想办法把鹿茸和青青找回来吧。 乔洛染正打算将面上的手帕拿开,身前忽然落下了一 大片阴影,一只大手盖在手帕上,蒙住了她的眼睛。 是谁?! 乔洛染伸手向后抓去,被来者一把握住手腕,接着温润的吐息在耳边响起:“不要睁眼。” 酥酥麻麻地气息让乔洛染不受控制地一抖,忍不住躲闪地微微侧脸:“是你?” 这个声音……是那个神秘人! “是我。”神秘人仍然没有露脸的打算,一只手捂住乔洛染的眼睛,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远远看过去,乔洛染几乎是整个人窝在对方的怀里。 “怎么只有你一个?你身边那几个侍女呢?”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还有点生气,仿佛对乔洛染身旁没有照顾的人感到愤怒。 “我让她们离开的。”乔洛染对这个姿势感到不适,忍不住轻轻挣扎,“你给我放开!” “不放。”身后之人不仅没放,还将她抱得更紧,“你也是的,月份大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做什么跑到屋外吹风?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这家伙怎么回事。 乔洛染无语了一下:“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谁知神秘人一听似乎有些激动:“怎么没关系?你是——” “是什么!” “是……是什 么身份,你自己一清二楚。” 神秘人的语气忽然弱了下来,隐隐约约还透着两分心虚,“我不会害你的,你知道。” “呵呵,我可不知道。” 没把这家伙的真心话炸出来,乔洛染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话题,“南泽溪在晋城满城通缉你,你还敢跑到他的王府来?胆子倒是够大的。” “有人跟我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神秘人声音平稳了下来,隐约还透着两份笑意,“怎么,在担心我?” 所以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乔洛染心中无语,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生气:“敢这么跟我说话,就不怕我回京城告诉君宥!” “咳咳咳咳……自然是不怕的。” 神秘人干咳了两声,掩盖了脸上浮现的几分尴尬,“废话就不说了,我看到你身边那两个丫鬟被人抓走了。” 一提到正事,乔洛染的脸陡然冷凝了下来。 “你在哪里看到她们的。” “靠南边的一个院子。”神秘人啧了一声,“那边靠前院比较近,前院有几个南泽溪手底下的高手守着,我不敢靠的太近,但是似乎听到别人喊那里面的 女人叫什么……潘姨娘?” 原来真的是你,潘姨娘。 乔洛染心中没有半点惊讶,反而因为事情确定下来微微放下了一点心。 潘姨娘抓走她身边的丫鬟,主要目的应该是打探她的消息,其次才是为了斩断她的左臂右膀。 短时间内,鹿茸和青青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幸好身后这神秘人带来了消息。 乔洛染睫毛微颤:“多谢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洛染,你永远都不用对我说这个字。” 神秘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变得十分轻柔,还带着一丝丝熟悉感,“我只希望,你能……有人来了。” 他的声音突兀地停下,乔洛染一愣,只感觉脸颊被人轻轻抚摸了一下,身后的温度瞬间消失不见,风中只留下隐隐约约的回音:“……我还会来找你的……” 手帕在空中飘落,留下淡淡的草木清香。 这个登徒子! 乔洛染摸着自己的脸,气得咬牙,谁准他摸她的脸的?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这个家伙抽筋扒皮—— “夫人!” 身前的声音将乔洛染叫醒,她转过头,只见鹿鸣一脸茫然无措地走了过来。 “潘姨娘那边来人,邀请夫人过去小聚。” 第五百八十九章 茹姨娘的来意 绝对不能去。 乔洛染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这个想法。 鸿门宴三个大字已经写在了面前,若是就这么直接过去,只能径直落入潘姨娘的陷阱—— 鹿鸣茫然的眼神看了过来:“夫人,鹿茸…青青……她们,她们是不是被潘姨娘抓走了……” 乔洛染被问得胸口一痛。 没错,鹿茸和青青都被潘姨娘给抓走了。 恐怕,这也是潘姨娘想要用来对付她的手段! 但是她现在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乔洛染闭了闭眼,冷静地扭过了头:“还不知道,她们俩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吗?” “没有,奴婢派人去春嬷嬷那边跑了一趟,嬷嬷说,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鹿茸回来过!”鹿鸣眼泪汪汪,满脸期望的看着乔洛染,“夫人,奴婢现在应该怎么办?” “……” 是了,这群丫头太过信任她了。 乔洛染心中也有些惶恐和不安,但是面对鹿鸣满是期冀的目光,不敢表露出来一丝一毫。 若是连她都慌了,这几个丫头怎么办? 不行,她一定要冷静下来。 乔洛染,快想想,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不远处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乔洛 染抬头一看,只见子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 这个打扮…… 乔洛染眼睛微微眯起,犀利的眼神将来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她……怎么敢挑这个时间过来? 果然,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有问题! 直到来者走近,也没有摘下斗笠,只是斗笠里面响起了众人的熟悉的声音:“茹儿见过乔夫人。” “茹姨娘!”鹿鸣发出了一声惊呼,眼神不善的看着子衿,“子衿,你怎么回事?什么猫猫狗狗的都往夫人面前带!” 自从上次半夜出了事以后,鹿鸣心中十分自责,连带着看茹姨娘也百般不顺眼了起来。 子衿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我,奴婢,茹姨娘说她知道鹿茸她们的消息……” 鹿鸣气的阴阳怪气:“谁知道有人到底知不知道呢?说不定只是找个糊弄人的借口来糊弄你这个傻子罢了!” “怎么会……” 乔洛染悄悄的打量茹姨娘的脸色。 被人侮辱,尤其是被婢女侮辱,应该是一件十分屈辱的事情。 但是茹姨娘却显得十分淡定,八风不动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半分羞恼 的神色,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身边两人的争吵。 真是……想不到的冷静啊。 乔洛染将掉到地上的手帕捡起,表情彻底恢复成了平时的沉稳:“鹿鸣,子衿,够了。” 她的威严犹在,一说话,两个丫鬟都乖乖的闭上了嘴。 乔洛染这才转过头,脸色不善的看着茹姨娘。 “茹姨娘,潘姨娘的人可还站在外面,挑这个时间点来,就不怕被你的主子发现不对劲——” “夫人似乎误会了什么。” 茹姨娘抬起头,仍然是那副胆怯的模样,只有沉静的双眸显示着对方冷静的内心,“潘姨娘什么时候变成了我的主子。” “这个问题就要问你自己了。” 乔洛染冷笑了两声,对着一旁一脸疑惑的鹿鸣说道,“去告诉潘姨娘,我这身子出行不便,王爷也吩咐了让我多休息,上门小聚就不必了!” 鹿鸣没想太多,乖乖的点头行礼:“是……” “且慢!” 不出乔洛染所料,茹姨娘咬牙喊住了即将转身离去的鹿鸣,扭着脸,一脸郑重的看着乔洛染,“夫人就不好奇,你身边那两个丫鬟究竟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我不知道,但是 ,我知道有人根本就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她们的去向——” “……” 这话其中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了,茹姨娘终于受不住的苦笑出声,“夫人不必对我如此防备。” 说完,她一脸严肃的叮嘱鹿鸣,“我走的是竹林那边的那个小门,潘姨娘的人绝对没有发现我来过,烦请鹿鸣姑娘告知她们,就说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改日再登门拜访。” 她看上去倒是像一点都不介意被鹿鸣指桑骂槐过,语气和眼神中都没有半分恨意。 鹿鸣警惕的后退三步:“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吩咐?夫人说了,要奴婢拒绝他们!”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但是若是拒绝,你们一定会后悔……” “茹姨娘一个外院的人,未免对我们竹苑也过于指手画脚了吧——” “我说了……” “光是你说有什么用?” “够了!”茹姨娘终于受不了般,崩溃的打断了杠精附体的鹿鸣,“你们院子里的那两个丫头,通通都被潘姨娘抓走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别想骗我——你说什么!” 鹿鸣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上前两步挡在茹姨娘的面 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茹姨娘却一点都不想跟她说话了。 她转过头,有些疲惫的看着乔洛染:“夫人不就是想套我的话吗?如此,可还算满意。” “……原来被茹姨娘看出来了。”乔洛染半点都没有被拆穿的羞恼,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姨娘见谅。” 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院子里这两个丫鬟的下落,可是她必须有一个合理知道这个消息的来源。 所以在鹿鸣三番五次毫不客气的打断茹姨娘说话时,她非但没有阻止,还用眼神阻止了想要上前劝慰的子衿,想要看看茹姨娘能被逼着说出什么话来。 既然对方想让自己去见这个潘姨娘,就肯定不会那么轻松的放鹿鸣离开。 鹿鸣一脸茫然的站在不远处:“什么?奴婢,夫人套话……” “你们先退下吧,按照茹姨娘的吩咐把那群人给打发了。” 乔洛染指着面前的座椅,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茹姨娘,“茹姨娘冒着风险偷偷跑来我这竹苑,应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两个丫鬟的下落吧?” “本夫人倒是很想听听,茹姨娘的来意——” 第五百九十章 潘姨娘的弱点 鹿鸣仍然一脸困惑,但还是被会看人眼色的子衿拉走了。 凉亭四周一览无遗,确认附近没有第三个人在,茹姨娘才小心翼翼的褪去了头上的斗笠,随后扑通一声,跪在了乔洛染的面前。 “姨娘何故行此大礼。”乔洛染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默默的捏起一块茶点在手里反复观看,仿佛这块茶点格外有魅力,“非年非节的,我可受不住姨娘这么一出。” 茹姨娘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抹坚定,再抬起头,便是往常的那副胆怯弱小的模样。 “我知道我有些事瞒了夫人,但是夫人放心,我茹秀在这里发誓,若是有半分伤害夫人的心,就让我天打雷劈,死后不得好死!” 乔洛染呵呵一笑:“拿自己发是做什么数,茹姨娘若是真的有心,倒是拿三小姐发誓试试。” 茹姨娘脸色一僵,很不情愿地再次举起右手:“我,我发誓,如果……” “罢了罢了。” 乔洛染摆手叫停了对方的举动,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倒是显得我像个恶人,暂且就相信妹妹吧,不知妹妹今日冒着大风险来,究竟有什么事?” 茹姨娘说自己是从竹林的小门偷 偷穿过来,没有让人发现这点,乔洛染是相信的。 竹林的确有个小门,而且茹姨娘是被子衿带过来的,她没有必要撒这么一个一下子就会被戳穿的谎言。 那么,对方的确就是瞒着所有人悄悄过来的。 而且,虽然对于她这么个现代人来说,发誓就跟喝水一样毫无效力,但是对于一个古代人来说,应该还是有相当大的威慑力。 从这点看,至少茹姨娘的确没有害她性命的心思。 乔洛染心中急转过这些念头,面上的表情却不露声色,淡定的将茶点扔回到了茶盘中:“人也按照姨娘所吩咐的去做了,妹妹现在应该告诉我,到底想要做什么了吧——” “……夫人刚才听到了,你的两个丫鬟被潘姨娘抓走了。” “我听到了,那又如何呢?”乔洛染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仿佛跟听到了隔壁跑过一只野猫,这个消息一样无动于衷。 茹姨娘眉头悄悄的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跟打听到的分明不一样啊! 不是说,乔夫人是个重情之人,对身边的几个婢女也好的不像话,怎么听到了两个婢女消失的消息以后,就跟没听到一样,一脸的满不 在乎? 难道……难道对方的重情都是装出来的? 茹姨娘不敢置信的想到。 这样一说,倒也算得上合理,不过是几个丫鬟而已,怎么配得上主子劳心劳力,还搭上风险…… 脑海中这样想着,茹姨娘的心却不可抑制的紧紧收紧,一股莫大的悲哀涌了上来,似乎在为那两个可能正在受尽苦头的丫鬟悲哀,也可能是为了相信主仆之情的自己悲哀。 乔洛染:…… 这人怎么回事?角色变来变去的,鹿茸和青青被抓住的消息,她早都知道了,对方想拿这个消息当做把柄来要挟她,可就想错了。 “所以,茹姨娘特意跑这一趟,就是想让我上门去潘姨娘那里要毁我自己的丫鬟而已?” 茹姨娘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来为夫人分忧的。” “哦?这是什么意思。”乔洛染放在桌子下面的左手一紧,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裙子,脸上却仍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我有什么好担忧的?” “……自然是,潘姨娘的不怀好意了。” 茹姨娘闭了闭眼睛,掩去了眼神中的失望,声音带上了一丝丝冷漠,“潘姨娘抓住夫人身 边的两个丫鬟,也是为了打探夫人的一些消息。” “所以,想要救那两个丫鬟出来,绝对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乔洛染双手抱在胸前,双眼紧紧地盯着茹姨娘所有的表情:“那本夫人……又如何能相信,茹姨娘真的可以替本夫人分忧呢?” 茹姨娘的心已经彻底沉静了下去,默默的抬起了眼睛:“夫人,我说过了,您不用怀疑任何我的立场,我绝对不会跟潘姨娘进行一丝一毫的合作,潘姨娘也不可能相信我的接近。” “但是你的好姐妹容姨娘可是——” “她不一样。”茹姨娘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乔洛染的话,两只眼睛死死的看着乔洛染,“夫人究竟想不想救您身边两个丫鬟了?” 她的双眼深处隐隐约约透着黑暗,仿佛乔洛染如果说出什么她不满意的回答,就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这个人…… 罢了,不管对方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对于她的问题,乔洛染根本不会给出第二个答案。 “我自然是要救。”乔洛染嘴角一勾,毫不客气地看了回去,“既然是我身边的人,哪怕做错了事,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话一说出口,乔洛染似 乎就看到了茹姨娘隐晦的松了口气,接着又低下了头,恢复成平时那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算白走这一趟……” “你……” “夫人不必心急,且听我说。”茹姨娘轻轻地摇了摇头,“潘姨娘不像王妃,她为人心思缜密,手段如雷霆出击,从来都是蛰伏在暗处,只待抓住敌人的弱点,一举拿下,十分难以对付。” 乔洛染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她的确是一招接一招,不给人松口气的时间。” 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敌人, “虽然如此,潘姨娘也不是毫无弱点,她心高气傲,平生最后悔的就是输给了王妃,成了姨娘。” “你是说……” 茹姨娘点了点头:“我知道嫣姨娘被王爷禁了足,夫人也……虽然夫人手中的王妃印和账本还没有被王爷收走,可是前院的消息一旦传遍后院,那帮见风使舵的下人只会迅速的阴奉阳违,夫人即使手握王妃印,权力也如形同虚设,后院迟早都会被潘姨娘掌握。” “所以,想要对付潘姨娘,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在所有人面前狠狠地——” “下她的脸面!” 第五百九十一章 搜寻 乔洛染一时间愣住了。 在众人面前下潘姨娘的脸面? 这方法听上去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一些。 要不是面前的茹姨娘一脸郑重的模样,她甚至感觉是不是眼前人故意说出来逗自己笑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古今概念的冲突,对于从小摸打滚爬长大的乔洛染来说,丢个脸算什么? 所以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些人,脸面比生命还要重要。 “这……所以这就是茹姨娘一定要我答应潘姨娘邀请我前去小聚的原因?” 茹姨娘不清楚乔洛染心中所想,自如的点了点头:“潘姨娘没有将夫人那两个丫鬟的事摆到明面上来说,说明准备是在当天突然向夫人发难,夫人现在有了准备,到时候也有一定防备。” 说到自己的丫鬟,乔洛染就顾不上许多了,连忙担忧的追问:“她到底抓了我身边的人去想做什么?” “……或许是有些问题想问。”茹姨娘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说完话就匆匆忙忙的站起身。 “妾身先告退了,容姨娘最近盯妾身盯的很紧,妾身也是以更衣的借口暂时离开,不能久呆。” “等等……” “妾身会再找时间来为夫人解 惑的。” 茹姨娘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随随便便的将斗笠往头上一披,便匆忙地转身离去。 乔洛染没有阻拦,只是皱着眉,盯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甚。 茹姨娘来的这一趟,不仅没有解答她心中的疑问,反而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潘姨娘抓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又怎么如此清楚了解自己的情况? 还有,茹姨娘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惜茹姨娘走的如此匆忙,不然哪怕把人墙留下来审讯一番……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对方又不是犯罪嫌疑人。 现在情势不明,她绝对不能再犯心急的错误了。 乔洛染微微叹了口气,把鹿鸣叫了过来:“潘姨娘的人说是什么时候邀请我过去。” 鹿鸣看上去有些愤愤不平:“说是三天后的上午……夫人,您不知道,那嬷嬷好生没有礼貌!” “别跟人起正面冲突。”乔洛染摇了摇头,说多了,可能就正中对方的圈套,“派人去春嬷嬷那边说一声,就说鹿茸被潘姨娘抓走了。” 鹿鸣一脸震惊:“什么?鹿茸是被潘姨娘抓走了——” “小点声,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 其他人。”乔洛染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好在鹿鸣虽然大.大咧咧,口风还是比较严的,“从后门悄悄的过去,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倒不是怕被人发现鹿鸣去找春嬷嬷,而是她怕自己身边这几个丫鬟跟葫芦娃打爷爷似的,去一个消失一个。 鹿鸣一脸凝重的点头:“夫人放心,奴婢做些乔装改扮再走!一定不让人发现!” 乔洛染总觉得更不放心了。 好在半个时辰后,鹿鸣顺利地回来了,但是并没有带回来什么好消息:“夫人,嬷嬷似乎很生气……但是……” “但是她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对吧?”乔洛染并没有很惊讶,春嬷嬷只是因为和王爷有一段养育之恩,但说到底,也只是府中的一个嬷嬷,从身份上来说,潘姨娘可以压死对方。 而且,足够中立,忠心于王爷的春嬷嬷才有最大的价值,一旦对方有了偏向,有了弱点,春嬷嬷还能不能如此的王爷信任也不好说了。 春嬷嬷是个聪明人,乔洛染让鹿鸣带过去消息,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让对方出手帮忙,而是告知对方潘姨娘的举动。 这样,有些事情只需要这位嬷嬷在背后小小的推动一下 ,或许会顺利很多…… 乔洛染心情有些低沉,好久没有陷入如此无力的状态。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门外响起了推搡的声音,乔洛染眉头皱了皱,转头看向门外:“鹿鸣,你去看看门口发生了什么事。” 鹿鸣应了一声,随后,满脸焦急的跑了回来:“夫人,门口围了十来个侍卫,看那个样子,好像是要来搜东西的!” 来后院搜东西! 乔洛染脸色一黑,起身走了出去。 竹苑前的空地此时也有些混乱,十来个身穿黑甲的侍卫,气势汹汹的推搡着竹苑的侍女们,子衿带头将这群人为了个水泄不通,坚决不让其中任何人有可乘之机往前踏一步。 或许是不方便对一群女子下手,领头的侍卫脸色尴尬的握着刀,嘴里还大声嚷嚷:“我们检查一番就会离开!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子衿平日里胆小如鼠,眼下面对锋利如雪的刀芒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昂着脖子气冲冲的回了回去。 “这可是夫人的院子!哪里容得你们一群外男随意翻看检查?都给我出去!” “这可是王爷的命令!你再不松手就不要怪我动手了!” “有本事你就拔 刀!”子衿干脆阿呜一口咬在了面前人的手上。 “啊——你这个,你这个泼妇!” 眼看着那个侍卫真的要拔刀出来,乔洛染闭了闭眼睛,脸色阴沉:“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喊带上了一些内力,在场的人一瞬间被震的耳旁有些嗡嗡的耳鸣,不自觉的都放开了手。 乔洛染脸色难看的上前将子衿一把拉开,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伤口语气,这才放松了一些。 “子衿,有些东西不要随便咬,万一染上什么病怎么办?” 子衿脑袋还有些懵懵的:“是,奴婢知道了……” “你!” 侍卫到底身强体壮一些,很快就回过神来,听到这个话,满脸怒气的抬头,“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夫,夫人……” 他的语气一瞬间低沉了下去,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属下见过乔夫人。” “罢了,我可不敢受您这般大礼。”乔洛染似笑非笑,“就连我的小院,您也是随意进出,对我这个人又何必这般客气。” 便是个聋子也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嘲讽。 侍卫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半跪了下去,扎扎实实的行了个礼:“属下失礼,请夫人见谅。” 第五百九十二章 阻拦 侍卫姓马,虽然是侍卫首领,脸和手却看着十分白嫩,仿佛没有受过什么训练,干过什么重活。 地面生硬,还有一些散碎的石子,跪起来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一向细心的乔洛染这一回仿佛成了睁眼瞎,看不到马侍卫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若无其事的转向剩下的人。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他在屋里面就已经听了个大概,但这并不妨碍她再听一遍,拖延一会时间。 子衿心中有些解气的暗暗瞪了马侍卫一眼,细声细气的说道:“夫人,这群人说奉了王爷的命,来竹苑找一样东西。” “哦?”乔洛染语气冰凉,“我倒是不知道王爷有什么东西会落在我这小小竹苑——” “并不是王爷的东西!”跪在地下的马侍卫不服气的抬起头,饱含恶意地看着她,“夫人最好识相一些,让我们顺利搜完,您也好保留一丝体面!” 这是什么话? 乔洛染几乎要被逗笑了:“可笑,若是真的让你们这群人肆无忌惮进了我这院子,我才是体面无存!” “那又如何?夫人可别忘了,这是王爷的王府,王爷想要去哪里找东西,夫人有 什么资格阻拦!” “……” 这话仿佛一巴掌狠狠拍在了乔洛染的脸上。 为什么她明知离开王府也不能顺利的离开晋城,却仍然时时刻刻的想要离开王府? 这是住在王府,便是时刻提醒她自己阶下囚的身份,以及一举一动都在南泽溪眼皮子底下的屈辱感。 “倒是条伶牙俐齿的好狗。”乔洛染最终只是冷笑一声,让人搬来一把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了上去。 “既然如此,马侍卫总要告诉我这个王府的外人一声,要在竹苑找什么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些忙——” “这就不必了。”马侍卫对于要找什么闭口不谈,只是嚣张的笑了起来,“夫人竟然同意了搜院子,那就赶紧让开,属下找到了想找的,自然会离开。” “夫人若是执意拦着,属下便只能当做夫人将东西藏起来了,以隐瞒的罪名回复王爷了!” 鹿鸣在一边听着,气的有些口不择言:“你,你好大的胆子!王爷亲口说的,夫人位同王妃,你敢这样去搜王妃的院子吗?” 乔洛染瞬间皱了一下眉。 她这才发现,南泽溪的“宠爱”让几个丫鬟心都有点飘,只是估计平时有自己看着, 没有表现在面上。 有些话怎敢随便乱说?位同王妃又不是真的王妃,皇室可没有平夫人的说法。 乔洛染这个夫人身份,若是真的较真起来,也只是没有上宗室玉蝶的妾室而已。 和一般妾室比绰绰有余,堪比王妃那就是只能在王府自己得意得意了。 乔洛染自己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从来没有因此而得意,更没有陷入南泽溪布置的疼爱陷阱。 但是几个丫鬟就不一样了,她们眼中乔洛染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备受宠爱。 等这件事情过去后,必须把她们几个好好敲打一下…… 没有人看出来乔洛染走神了一会儿,因为鹿鸣再次和马侍卫吵起来了。 要不是马侍卫先犯了个不知礼的小错,乔洛染不喊起不敢随意起身——那就不只是不知礼了,而是顶撞主子——马侍卫恐怕要和鹿鸣动起手了。 “连找什么东西都说不出来,还想要我们夫人乖乖配合?做梦吧!” “若是没有干亏心事,又何必这样心虚地堵着门,不让我们搜!” “可笑,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机塞点什么东西,栽赃我们夫人!” 鹿鸣咬牙切齿,当初子衿那个事就是被栽赃的! 马 侍卫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胡说八道!那可是男人的信物,我们哪有本事敢拿自己的东西出来栽赃——” 乔洛染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男人的信物?什么男人的信物? 她的心里滴滴滴警报声响个不停,警惕心也提到了最高。 难不成……南泽溪……知道那个通缉犯的消息了? 她暗暗的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变得极为紧张。 就知道那家伙不靠谱! 身为一个通缉犯,竟然敢大摇大摆的往敌人的老巢跑,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来! 自己被抓就算了,万一连累到她怎么办?她好不容易降低了一些南泽溪的警惕心,要是一朝回到了刚开始那几个月…… “有人发现,夫人在竹林与人私通!” 乔洛染猛地提起一口气。 “所以王爷特派属下等前来搜寻夫人与那外男的私会信物!” 马侍卫越说越得意,也顾不上隐瞒了,“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我,是不是于心有愧,不敢让我进屋搜查!” 乔洛染一口气松了下来。 好险,她差点以为那个京城来的通缉犯被发现踪迹了。 但如果真的是那个通缉犯被发现了踪迹,南泽溪绝对不会派一个脑子似 乎有坑的马侍卫来大.大咧咧的搜寻,而是会先派人来小心试探一番。 既然派人来搜什么私通的证据,就说明对方其实并没有往通缉犯的方向怀疑。 等等……私通的证据? 确认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乔洛染迅速恢复了冷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南泽溪清楚自己并不爱他,也清楚她不可能在王府与任何一个陌生人私通,怎么可能派人来搜什么私通的证据? 就算他收到了确切消息怀疑她接触了可疑的人,最该做的也是试探对方的身份,而不是确定她与人私通! 由此可见……这群马侍卫背后的人,并不是南泽溪。 一想到这里,乔洛染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就连坐姿也松散了许多。 她看着洋洋得意的马侍卫,还有旁边气的说不出来话的鹿鸣,忽然莞尔一笑,开口说道:“要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夫人的身份你也知道,没有王爷的命令,我是万不可能让你们这群外人踏进我的闺房半步。” 看着脸色变得似乎有些不对劲的马侍卫,她嘴角一勾,缓缓的抚摸着越发圆润的肚子,“既然你说是王爷的命令,那就出示一下王爷的腰牌吧。” 第五百九十三章 背后之人 马侍卫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他眼珠子在眼眶中乱转,似乎在飞快思考解决的办法。 过往只要穿着这身衣服,在王府后院就无往不利,怎么今日竟然碰了壁? 都怪……都怪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夫人! 马侍卫神色变得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开口:“我,属下,王爷能否说下的时候给的是口谕,并没有给腰牌!” “那就对不住了。” 乔洛染往后一靠,双手搭在扶手上,笑容意味深长,“毕竟我这个地方说进就进,说走就走,那就真的是脸面丢尽了,往后我还如何代王妃执掌后院?我要求也不高,烦请这位马侍卫出示任何王爷的信物,哪怕是白文斌的也行,但凡有一样,我就立刻让路,我这竹苑随便搜!随便找!” “……夫人,这,这不合规矩——” “怎么不合规矩了?要不然我们找找王爷面前辩上一辩?” 马侍卫本就心虚的厉害,哪里敢真的找到南泽溪面前去? 他狼狈的擦了擦汗,顾左右而言他:“夫人莫不是真的心虚,还如此这般搪塞我……” 他这副紧张的做派,就连鹿鸣都看出不对劲了。 她歪着不聪明的小脑瓜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经过王爷的同意?你竟然敢谎报王爷的命令——” “属下没有!没有啊!”这个罪名马侍卫哪里敢承认,顿时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只是,只是出来之前,王爷的确没有给任何信物!” 他越是反驳,反而显得自己越加心虚,鹿鸣怒气冲冲的瞪圆了眼睛:“还敢狡辩!王爷亲口承认夫人位同王妃,怎么可能派人来收院子却不给任何信物!你好大的胆子!” “不不不不!”马侍卫慌张的摆手,眼睛一瞟,就看到了坐在一边似笑非笑的乔洛染,连忙膝行了几步过去,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夫人,夫人小的知错了,小的绝对不敢谎称王爷的命令啊夫人,求夫人原谅小的这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一慌张,就连自称都放低了一级,与奴仆同等了。 若是真的没有假借南泽溪的命令,又何必这么狼狈的跪在自己面前认错? 乔洛染手指一下用一下的敲在扶手上,哒哒哒的声音仿佛敲在马侍卫的心间,豆大的汗珠肉眼可见地从脸颊旁边滑落。 乔洛染不说话 ,他也不敢继续囫囵叨叨个不停,只好跪在地上,一个大男人竟然看上去有些瑟瑟发抖。 ……不过借用了一下南泽溪的名头,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乔洛染若有所思,看这群人先前的架势,这种狐假虎威的把戏分明已经用得十分纯熟,她不信以前没有人拆穿过。 那为什么现在又表现的如此害怕呢? 这件事乔洛染不理解,鹿鸣却是瞬间明白了过来。 她嘴角高高的扬起,居高临下的看着马侍卫,开心的恨不得一脚踢过去:“现在知道怕了?我们家夫人可不是你们以前欺负的那些阿猫阿狗,敢在我们家夫人面前耍小手段,都做好被拆穿的表现!” 马侍卫浑身一抖,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 乔洛染恍然明白过来,这群马侍卫显然是熟练犯,虽然不知道背后是谁,但大概率也就那么几个人。 那几个姨娘有自己的娘家撑腰,以往欺负几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妾室,算事情闹到了南泽溪面前,看在她们背后娘家的份上,南泽溪多半不会深究。 但是她就不一样了。 乔洛染还没有熟悉适应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在这群 王府的人眼中,她简直就是王妃之下第一人,把南泽溪迷的五迷三窍的狐狸精。 她若是真的闹到南泽溪面前,南泽溪究竟会信哪一边的说词呢? 这是个未知数。 所以,马侍卫不敢去赌。 看来这帮人的行动真的是私下进行的,南泽溪当真半点也不知情。 乔洛染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了:“马侍卫怕什么呢?我这柔弱的女子有什么值得好怕的,若是想搜,那就尽管搜好了。” 马侍卫全然不复刚才嚣张的模样,头摇的快要出现残影:“不了不了,今日的确是小的做事有所欠缺,夫人见谅,夫人见谅,小的以后绝对不敢再来打扰夫人了!” “为什么不来?我这院子偏僻的很,多来点人,也热闹一些。” 乔洛染笑了一句,看着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的马侍卫,头微微埋跌低,声音保证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是潘姨娘指使你过来的?” 马侍卫一愣,摇了摇头,上道的在地上划出了一个王字。 王……王妃? 乔洛染吞下满嘴的惊讶,面露深思。 王妃现在正远在数百里外的尼姑庵呢,这点绝对不会有 错,那指使这群侍卫的就绝对不是王妃本人。 容姨娘她们? 乔洛染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马侍卫的背面露怀疑。 容姨娘有这么大能量,能借王妃的命令指使的动王府的侍卫? 奇怪,这件事太奇怪了。 她看了一眼迅速将王字抹平,似乎什么都不打算多说的马侍卫,突然上前两步,一把摘下了对方腰间的佩刀。 “夫人——” “本夫人看着佩刀似乎和寻常侍卫用的款式有所不同,见猎心喜,马侍卫应该不介意把刀借给本夫人欣赏两天吧?” 乔洛染都这样说了,马侍卫哪里说得出来拒绝的话? 他只能面部扭曲,痛苦的说道:“自无……不可……夫人自便就是……” “那就好。”乔洛染展颜一笑,大方的挥手,“既然今日马侍卫手里没有王爷的信物,那就恕我不能同意马侍卫的要求了,马侍卫请回吧。” 这句话要是放在一刻中前,马侍卫估计都会大发雷霆,借机挑事。 但是放在现在说…… 马侍卫像个滚地的葫芦,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点头哈腰,一边以快要出现残影的速度带着一群属下冲出了竹苑。 第五百九十四章 再去文轩 马侍卫跪在地上,眼神有些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女人。 “你说……你是王妃的人,她信了?”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信……”马侍卫喉结滚动了一下,将眼神飞快的收了回来,“她只拿走了属下的刀,就把属下放走了。” 坐在上首的女人拨弄了一下指甲,语气惫懒:“然后呢,然后你就这么走了?” “……”马侍卫眼珠子疯狂的打转,在心里编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最终到嘴上却只是干巴巴的回应,“是,是的。” “嗤。”女人笑了一声,“蠢货。” 她似乎懒得再继续跟马侍卫说话了,抬抬手把自己的贴身侍女叫了过来,“和爹爹说一声,把这个蠢货给换了,嚣张了这么多年,都分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是。” 什么! 马侍卫惊恐地抬起了头,眼睛不停的眨着:“不不不,主子,不,小姐,属下从您嫁过来就跟在您身边,其他人哪里比得上……” “聒噪。” 女人摆了摆手,瞬间出来两个身穿铠甲的侍卫将人拖走,她带着一丝厌烦的掏了掏耳朵,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远方。 身边的侍女担 忧的看着她:“小姐,马侍卫的确犯了错,但是跟着您入府这么多年,临时换人的话的确会有点麻烦。” “那又如何?蠢货只会添乱,尽早把人换掉,我还能松快点。” 这个蠢货竟然还留了自己的刀在乔洛染手上,这不是主动留下罪证是什么? 潘姨娘冷笑了两声,不再提他,而是转头看向采柴房的方向,“那两个贱婢开口了没有?” 侍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那俩小蹄子倒是嘴硬的很,怎么都不肯说出半点关于……的事情。” “倒是个忠心的,罢了,到底是春嬷嬷的女儿,真要是和那老货撕破脸,闹到王爷面前,只会拉低我的身份。” 潘姨娘眼神发冷,“另外一个,我记得是农庄上来的?处理了吧。” “是。” …… 乔洛染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刀,可能是因为南泽溪的严防死守,她已经很久没有直接接触到任何兵器了。 鹿鸣在一边吓得脸色发白:“夫人!这,这刀您可快些收起来吧,要是万一伤到了自己怎么办?” 乔洛染被自己手中的刀伤到? 这话恐怕是说出去就会被认识她的人哄堂大笑的程度 。 乔洛染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将刀随手往旁边一扔:“看好这东西,往后我有大用。” 鹿鸣心惊胆战的接住了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手中的兵器:“这有什么用?夫人也是的,为什么要把那胆敢打着王爷旗号,胡作非为的侍卫放走,就应该把人抓到王爷面前评评理!” “然后呢,把这个人处理了,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要是真闹到了南泽溪面前,乔洛染相信南泽溪多半也不会深究背后的主谋——对方有恃无恐的在府中嚣张了这么多年,必然有假冒王爷口谕的底气。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乔洛染撑了撑腰,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潘姨娘约她是三天后的上午,显然,现在还没有从鹿茸青青嘴里问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所以暂时不想让她知道对方在自己手里的事情。 ——由此可见,虽然不知道茹姨娘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对方背后的却不是潘姨娘。 乔洛染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三天时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盘算了一下,果断地站起身:“鹿鸣,收拾东西, 准备出府一趟。” “出府?!”鹿鸣吓了一跳,“夫人,王爷那边才说让夫人多在院子里修养……” “你可是忘了,我手头才有一间王爷交过来的铺面,不将这间铺子好好的打理好,我又如何能好好修养。” 乔洛染笑得意味深长,对方出手,无非是想把自己逼在小院孤立无援,那么,最好的破局办法就是先离开这里! 南泽溪不是不在府里吗?她要是也出了府,她倒要看看潘姨娘,还能不能安心的呆在府里面! 而且……谁说没有了春嬷嬷和嫣然,她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带上王妃印和腰牌,我们尽快出发。”要赶在对方来不及反应之前。 乔洛染眼神悠长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林。 你会不会来找我? 文轩经过两天的打扫,已经彻底焕然一新了。 起码乔洛染站在房子里面,不仅没有任何扑面而来的灰尘,反而还闻到了屋子中缭绕的淡淡熏香。 “怎么点起了香?” 元账房两天一直在忙着将文轩收拾干净,半点都不知道王府里面发生的事情,依旧尊敬地跟在乔洛染后面:“回夫人,这香有驱虫的妙用,常年 无人的房屋中燃上一天,便可保证没有任何蚊虫鼠咬。” 这么神奇? 乔洛染好奇的歪了歪头:“回头送一点到王府来。” “是。文轩上下都已经收拾干净,卖货的行商也在后院等了一天了,夫人要不要见上一见?” “人这么快就到了?”乔洛染这下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快把人叫进来吧。” 见是当然要见的,她找了那么多理由,开了这家文轩,不就是为了见证这个走南闯北的行商吗? 等在后院的行商只有两个,并不太清楚乔洛染的身份,只听说对方是王爷宠爱的夫人,还以为是王妃,不约而同的跪下行了个大礼。 “草民见过泽王妃——” “……”乔洛染避开了这个大礼,脸色淡淡,“我不是王妃,快请起吧。” 两个行商一听,脸色疑惑的面面相觑,分不清自己该起还是不该起。 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氛围。 乔洛染看了一眼旁边脚下仿佛生了钉子的元账房,轻轻一笑,嘴里继续说道:“一点小误会,两位不必过于紧张,既然两位是走南行北的大商人,不知手头究竟有什么好东西能让本夫人开开眼?” 第五百九十五章 香料陷阱 “这……” 两个商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脸色浮现出几分为难。 他们的确一向给王府供货,可是往常都是王爷或者王爷身边的大人们过来挑挑东西,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家? 而且听对方的口气,还不是身份高贵的王妃,只是王爷后院的一个小妾! 那个元账房只说了让他们在后院等王府来人,没有人说来的是王爷的小妾啊。 左边的商人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鄙夷,语气有些发冲:“元账房,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啊,你说了以后要稳定购买我们兄弟两手头的西洋货物,我们才耗费时间在这里等了足足一天,我们手头的东西可不是单纯用来给这位夫人开开眼的——” 原来这对商人还是一对兄弟。 乔洛染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仔细一看,的确眉眼有些相像,只是一个看起来胖一些,另一个就瘦了许多。 左边的这个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小妾以后态度立马就变了,右边的那个倒是沉得住气,但是仍然在暗中的打量她的反应。 看来主事的应该是右边的那个。 “梅掌柜息怒,这文轩现在的确是由乔夫人主管,以后也会固 定向二位进购西洋来的所有货物。” 元账房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这帮充满铜臭味的商人和颜悦色的说话了——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话里话外却将问题抛给了乔洛染。 “文轩是乔夫人坚持要开的,王爷也同意了,二位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询问夫人就好。” 乔洛染暗暗的啧了一声。 就知道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什么帐房,那个掌柜就更离谱了,今天干脆都没有出现,这二人果然只是南泽溪派来监视她的吧。 回头得想办法把这两人给换了。 乔洛染慢悠悠的想着,认识都看不出,坐在上位的夫人心中正打着别的主意。 她看着面露气恼的商人,脸色不愉:“是啊,这位梅掌柜,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本夫人就好。” 梅二弟,就是两人中的弟弟,嘴角抽了一下,眼看着话就要脱口而出,却被旁边的大哥拉了一下衣袖。 他疑惑不解地看了过去,正对上他大哥看着乔洛染肚子的目光。 梅二弟顿时脸色一僵。 是了,忘了这码事了,一个王府的小妾的确没什么值得重视的,但是这个小妾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不一样 了! 王爷到现在可是只孕育了两子一女,相对于其他人家来说,已经算得上子嗣稀薄了,说不定这个文轩就是为这位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 梅二弟嘴角抽动了一下,只好不情不愿地低下了头:“乔夫人稍等,草民这就去把东西搬过来。”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两个身着短打的男人吃力的搬着两个大木箱走了进来,大木箱放在地上的时候,甚至整个地板都抖了一抖。 梅二弟满脸得意地跟在后面,指着面前两个大木箱:“这可是我们这次用了整船的丝绸,就换来了这两个木箱的东西,夫人一定没见过吧,这次可一定给您好好开开眼!” 这话说的,就差指着鼻子骂没有见识了。 鹿鸣顿时气的双目圆睁:“你一个小小商人,怎么和夫人说话……” “鹿鸣。”乔洛染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句,单手捧着脸,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旁边又在装木头的元账房,这才将视线转回到面前的两个木箱子,目露期待。 “梅掌柜请吧,本夫人倒也想看看,什么东西能换来整整两箱的丝绸——” 第一个木箱打开,一股混杂在一起的香料味顿时充满 了整个房间。 在场的人都不受控的打了好几个喷嚏,鹿鸣一边捂住口鼻,一边如临大敌的挡在乔洛染面前:“你这是什么东西,这般难闻!莫不是想要谋害夫人!” 梅二弟嗤笑了一声,低声言语了一句没见识,赶在鹿鸣发火之前洋洋自得地指着箱子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只需要往饭菜里面加上那么一点点,整个味道都会……” “这是花椒,还有八角?” 乔洛染轻轻地用指尖沾起一点来细细嗅闻,很快嫌弃的将手指拍打干净,“梅掌柜,你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梅二弟一愣,随机脸色涨得通红:“夫人什么意思!” “这香料里面有什么,已经不能完全分的清了,我只能说至少有七八种原料磨成了粉堆在一块儿,正常买卖,哪会把东西混合在一起卖?” 乔洛染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指,“我看这些东西可能都是一些卖不出去的边角料,品相不好,所以才故意磨成了粉状,混在一起卖给你们这些不懂行的人。” 梅二弟走商也有十年八年了,哪里能容忍别人骂他是不懂行的人? 他脸色一沉,眼看着就要发怒:“既然夫人 不想诚心做生意,那草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此别过……” “二弟!” 眼看着梅二弟拒绝的话就要脱口而出,站在一边一直没有出过声的梅大哥忽然开口喊住了对方,快步走到香料粉末旁边,同样抓起了一搓在手上细细察看。 乔洛染十分淡定:“你看着颜色混杂不匀,香味刺鼻,似乎有七八种不同的味道混在一起,香料哪有不分多少混在一起使用的?多半是卖你香料的人,看你们不懂行,故意混一些便宜的边角料进去好提高价格。” 她说的有理有据,和面前的香料粉末也完全对上了,梅大哥脸色越来越难看,垂在旁边的手狠狠地抓紧。 梅二弟看着自家大哥的反应,也跟着慌张了:“大,大哥,她讲的不会是真的吧?” “……乔夫人博学多识,应当不会在这些小道上骗我等草民。”梅大哥脸色阴沉的拍干净了手,再抬头看向乔洛染的时候,目光尊敬了很多。 “这次是我等准备不周,还请夫人见谅,这箱东西就算了,这一箱才是真正的宝贝。” 他说完,迅速的打开了旁边另外一个木箱。 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流光四溢。 第五百九十六章 元账房的计划 据说,女人都是属龙的,对珠宝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这话乔洛染一般是当笑话来听,在现代,她从来没有过任何珠宝首饰,回到古代,也仅仅是保持着欣赏的态度,从来不会沉迷。 但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木箱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放在上面满满当当的宝石,宝石各个颜色都有,切成了不同的刻面,在阳光下流光四溢,闪闪发光。 木箱的另外一边则堆满了大小相同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在阳光下还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乔洛染似乎听谁说过,只有最正宗的海水珍珠,才能培养出这般完美的成色。 “夫,夫人……”鹿鸣两只眼睛都快变成了宝石的形状,说话也语无伦次,“这,这是什么……” 乔洛染经过一开始的震惊以后,冷静了很多,只是目光仍然舍不得从这满满一箱的珠宝挪开:“这一箱东西……难怪二位掌柜花了一船的丝绸来换……” “嘿嘿嘿!”梅二弟忍不住又得意了起来,“当时数十个大商人竞价,都没有人拼得过我们兄弟二人,这珍珠可是一颗颗挑选出来,保证大小尽量相同,这旁边的宝石更是精挑细选,各 种大小样式都有,只可惜都是半成品,但王府只要随便找一两个工匠加工,都可以得到完美的成品!” “……倒的确是好东西。”乔洛染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脑海中对于文轩要卖的东西闪过了不同的计划。 这一箱东西便是连她都差点抵御不住,可想而知,对于女性的吸引力。 看旁边的鹿鸣,整个人都快要扑上去了。 或许……打开生意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抬头看着面前的梅家二人,笑得十分和善:“两位,开个价吧。” “十万两!”没等旁边的大哥阻拦,梅二弟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双眼闪烁着贪婪的目光,“黄金!” “十万两倒是可以……等等,黄金?!”鹿鸣像是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不敢置信的瞪了过去,“十万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 梅二弟得意洋洋:“这满晋城可找不出第二箱这宝贝了!十万两黄金,不二价!” 鹿鸣顿时气的咬牙,只是眼睛依然不舍得从珠宝上面挪开:“你想得美!” “你一个丫鬟懂什么宝贝……”梅二弟低声嘟囔了两句,视线转向坐在上座沉默不语的乔洛染,“乔夫人,你说呢 ?” “……”乔洛染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再次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站在一边,始终无话的元账房,“元先生,你说呢?” “……全凭夫人做主。”元账房干巴巴的笑了一下,对于十万两黄金这个荒唐的价格并没有任何意见,仿佛乔洛染点头答应,他就立马会掏钱购买。 乔洛染微微眯眼。 帐房是南泽溪的人,意味着这个铺子是亏是赚,她都捞不到怀里一分钱。 她就是一个给南泽溪打白工的! 打白工的事,谁要干呢?反正他不干。 乔洛染呵呵一笑,张嘴就要答应:“可以啊,十万两黄……” “乔夫人!”元账房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乔夫人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吓得连忙打断了乔洛染的话,“怎可答应如此荒唐的价格!” 王爷答应开这家店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可不是为了亏更多的钱。 十万两黄金?王府现在掏不掏的出来一万两黄金都是个问题! 元账房紧张的盯着乔洛染,生怕对方一个嘴快真的答应了,随时随地准备打断乔洛染的话。 乔洛染笑意盎然:“元先生不同意的话,不如您亲自去谈?” 她的话音刚落,梅家兄弟二人也将 视线转到了元账房的身上。 元账房一时更加紧张了。 他一个军中的大老粗,谈过文书,谈过兵法,什么时候谈过生意? 要不是王爷手底下正是用人的时候,也轮不到把他调出来负责这件事情—— “夫人说笑了。”元账房五官都快挤成了一团,“王爷说了,文轩的事情由夫人全权做主。” “既然由我做主,那我觉得这个价格十分的……” “不行!绝对不行!” “元先生这哪里是让本夫人做主的样子?” “……”元账房痛苦的扯了扯嘴角,转头阴森森的看着梅家兄弟二人,“两位的货物也已经展示完了,还请两位先回后院休息吧,等有了结果,老夫会通知二位的。” 梅家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有点看不明白眼前的局势,可也看得出来似乎是闹了什么矛盾。 谁敢参与进王府的矛盾里去? 就是脑子不咋长的梅二弟也点点头,乖乖的跟着自己大哥离开了房间。 等到房门一关上,元账房立刻满脸苦相地看着乔洛染:“夫人,您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把这东西买下来呀。”乔洛染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王爷不是说了,文轩的一 切由我做主,你觉得这箱珠宝不够好吗?” “这倒不是……”元账房为难的眼皮抽抽,“十万两黄金是绝对不可能的,王爷不会掏这么多钱出来为了买一箱珠宝!” “那你倒说说,王爷掏了多少钱出来。” “五万……”元账房到嘴边的话突然顿住,满脸苦笑的看着乔洛染,“夫人,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为难谁,嘴里说着这间铺子全部交给我,却连账本都不过我的手,有多少钱我也不清楚,那我是干什么的了。” 乔洛染慢条斯理的端起一边的茶杯,“我可不是出来做白工的。” “……” 元账房头深深地垂了下去,掩盖住了他震惊的表情。 乔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对方看出来了他的计划?! 不对,她一个深宅妇人,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虽然南泽溪强调过对方的聪慧,但是打心底看不起女人的元账房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反正账本握在自己手上,赚了多少钱,全凭自己一句话,到时候把钱提走,一句亏损打发了这位乔夫人不就行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计划还没有实施,就已经被人看了个透彻! 第五百九十七章 元清流的来历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元账房的头深深低垂,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鹿鸣没有看懂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被氛围所染,不敢开口。 只有乔洛染满脸的悠闲惬意,似乎丝毫没有发觉自己问出了什么惊人的问题,淡定的抿了口茶:“元先生怎么不说话?” 元账房:“……” 他虽然比不上王爷身边最亲近的那帮聪明人,可也不是什么蠢货,自然听得懂乔洛染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可正是因为清楚乔洛染想要什么,他才不敢开口应承下来! 关于这位乔夫人的身份,他知道的并不详细,只是大致了解其身份有异,不可完全信任。 所以,一旦文轩的账本交到了这位夫人手里,他还怎么解决王爷的心头之患,怎么和那帮蠢货证明自己! 元账房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捏紧了拳头。 乔洛染看不出元清流内心的变化,但从对方隐隐颤抖的双臂能看出他内心的挣扎。 奇怪……她只是要求文轩以后的账本归她管而已,在这些人眼中和交给王爷有什么区别?至于这般纠结吗? 难道她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乔洛染表面上气定神闲,眼角余光却紧紧地盯着元清流,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元清流想了很多,掌控住文轩是王爷的命令,但是控制账本却是自己的主意。 要这样交出去吗? 可是他怎么也不甘心……当真就这样平庸的沦为账房…… 鹿鸣实在有些受不了压抑的氛围,古怪的看着元清流,悄悄地压低了声音:“今日怎么没见梁掌柜?” “……嗯?”元清流一呆,思绪还没有转过来,下意识的回答,“他军中还有些事务……咳咳咳——” 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元清流尴尬的停嘴,磕磕绊绊地解释到,“属下的意思是……他军中有亲戚,去探望亲戚去了。” 好好一个掌柜,好端端的去军中看什么亲戚? 还是挑主子来的时候。 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便是连鹿鸣都看出了不对劲,顿时生气的说道:“元先生何必提那姓梁的掩饰?如此重要的时候,他一个掌柜的,还跑出去看什么亲戚!我看就是借故想要偷懒吧!” 元清流脸色一僵:“不,鹿鸣小姐误会了,梁掌柜的确是有些事情要处理……” “ 一个当掌柜的,能有什么事情比文轩重要!” 乔洛染:! 鹿鸣的话像是天空一道闪电劈过,让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是了,文轩如果对于南泽溪真的很重要的话,怎么会派如此不专业的两个人过来? 虽然她并不知道事情中间是怎么传达的……但最终派了这么两个人过来,就意味着南泽溪手底下大多数的人才对这件事都避之而不及。 而被派来的人,极大可能是受了排挤,又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 那么被派来的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离开! 还是风光的离开! 这么一想,难怪元账房一个小小账房却妄图蒙蔽她,还想将账本牢牢的握在手里。 对方现在心中最想做的,就是捞上一笔钱,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乔洛染想通了一切,看元清流的眼神顿时变的意味深长起来。 有小心思好呀。 有欲望就意味着有弱点,就有她的可趁之机—— “元先生。”乔洛染慢条斯理的放下了茶杯,用手帕仔细的擦着手指,“你——对如何管理一家店铺,应该一窍不通吧?” 元清流吓了一跳,嘴唇颤抖了一下:“小的 ……” “我这双眼睛看别的也罢,看人还是挺准的。”乔洛染眉眼弯弯,“不说先生身上的破绽,恐怕是个人也能看出梁掌柜来历如何了,梁掌柜和先生私交甚笃,如何不让人联想到先生身上?” 旁边的鹿鸣迷迷糊糊:“啊?梁掌柜不就是一个掌柜吗……他能有什么来历?” “……”乔洛染暗暗的瞪了鹿鸣一眼,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好在元清流根本没有在意鹿鸣所说的话。 他只是再次默默的捏紧了拳头——就知道那个傻子要坏自己的事! 这件事还要从头说起。 南泽溪相信乔洛染的能力,却也不可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虽然现在财政紧张,可乔洛染一家卖西洋货的店铺又能挣多少呢? 所以他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并没有过多的强调其重要性。 而监视乔洛染和暗中掌控文轩的任务分派到下面,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眼中就彻彻底底的成了苦差事。 ——在外建功名利不好吗?跑去当一个掌柜账房算个什么事? 所以这么一个任务被推来推去,最后扔到了梁赢这么一个天生乐观的憨货头上。 可惜憨货就是憨货 ,除了乐观,并没有半分优点。 今天也是,分明是如此重要的日子,他三令五申对方多看少说,却没想到一个没注意,这人竟然跑回营中搬东西去了! 还美名其曰为了省钱——元清流感觉自己迟早要被气出一身病来。 他无时无刻不都在懊悔,为什么要来这里。 毕竟元清流和梁赢不一样,他是主动请缨来的。 他和南泽溪身边一位姓元的太监沾亲带故,军中都是些直性子,大多看不起阉人,故而元清流总受同僚排挤。 尤其是因为这层关系,他的确受到一些照顾,知道的比其他人多上一些。 乔洛染的身份,元太监并没有告诉他,只是隐隐暗示了两句不简单,加上这个任务是王爷亲口吩咐下来的,元清流一咬牙,就主动接了过来。 来了以后才知道,竟然是当账房。 元清流考中过秀才,简单的记账还是没有问题的,加上元太监隐隐透露的内幕消息——王爷最近在为钱财发愁——他瞬间清楚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如果自己赚够了足够多的银两,奉到王爷面前,还怕什么同僚的闲言碎语? 所以他……必须挣出一个脸面回去!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合作 元清流反应很大。 是个人都能看出对方内心的挣扎了,乔洛染微微一笑,指挥着鹿鸣出去:“在门口守着,不能让第二个人靠近。” 最主要的是,接下来的话也不能让鹿鸣听见。 鹿鸣没有想太多,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推门离开了。 门缓缓的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乔洛染和元清流二人。 元清流的手狠狠地抖动了一下,抬起头,目光直视乔洛染:“我自认藏的很好,梁赢那个憨货虽然大.大咧咧,却也不曾主动开口,夫人一届深闺女子,如何敢确认我们一定是军营里出来的人?” “很简单,一是军中出来的人行走坐卧与普通的百姓,甚至侍卫都大有不同,恰巧我比较擅长辨认,二嘛……” 乔洛染往后一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恐怕你都忘了,那位梁掌柜当初见到我开口,下意识的自称属下,这可不是一个当掌柜的称呼。” “……”元清流恍惚想起,似乎的确有这么回事。 他摇了摇头,彻底叹服了,心服口服的半跪下身,“夫人聪慧,属下没什么要说的,属下……任由夫人发落。” 彻彻底底的被人看穿 了。 他也想过这一切要是被乔夫人发现会怎么办。 乔夫人的脾性尚不清楚,但是她自己私下里做的这些小动作,一旦透到了王爷的耳中,便只有一个死字,就是连族叔都保不住他。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元清流脸色十分灰败,低垂着头,浑身上下散发着失落的气息。 乔洛染欣赏了一会儿对方难看的脸色,这才笑着开口:“谁说我要发落你了。” “夫人的意思是——” 乔洛染眉毛一挑:“只要元先生按照要求老老实实的完成我的吩咐,你不仅不会被发落,还可以,按照你原先的想法,风风光光的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元清流不是什么蠢货,相反,还颇具野心。 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而且……以这位乔夫人表现出来的才智,说不定他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没有过多的犹豫,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属下愿意!” “很好。”乔洛染满意的点了点头,“你附耳过来……” 两个人在房中细细的商谈了大约一个时辰,房门才再次打开。 鹿鸣看着精气神完全不同的元账房,面露疑惑:“你… …元先生怎么看着跟喝多了似的?” 元清流嘴角抽搐了一下:“……劳烦鹿鸣姑娘把那梅家兄弟二人叫来。” 这是乔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不能动手,他要忍,他要忍。 “哦……”鹿鸣从开门的缝隙看到后面淡定喝茶的乔洛染,犹豫的点了点头,“你,你要是胆敢对夫人动手,我豁出命也要报给王爷!” 这他哪里敢啊? 而且就算要动手,先前该动手的也都动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元清流眼神无奈:“快去吧,夫人还等着呢。” 梅家兄弟一直等在旁边的客房,没过一会儿走了过来。 梅大依旧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不言不语地跟在梅二后面,像个跟班一样。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以前的元账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坐在首座的乔洛染,和对方身边的丫鬟。 梅二走进房门,看见丝毫未动的两个木箱,暗暗的松了口气,接着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贪婪:“夫人已经想好了?” 乔洛染手中把玩着一块粉色的宝石:“自然,不然也不会把二位请过来。” 梅二的嘴角越咧越大:“十万两黄金,不二价! 草民敢说,这一箱东西这世上仅此一箱!便是那宫里的娘娘恐怕也享用不到如此珍贵的奇珍异宝。” 宫里的娘娘? 乔洛染嘴巴微微抿起,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很快又压制了下去。 她故意轻轻抛起手中的粉宝石,吓得梅二视线始终盯在她手上的宝石,生怕对方一个闪失就损坏了宝石。 “听梅掌柜这话的意思,似乎还见过宫里的娘娘?” 梅二一愣,没想到话题为什么突然引导了这。 他不过就是一个走南闯北的行商,哪来的资格去见宫里面的贵人? 刚才的话也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抬高自己东西的价格而已。 他支支吾吾的想要敷衍过去:“偶然……听别人说起过……” 偏偏乔洛染像是对这个极其感兴趣一样,不停追问:“听谁说起过?不瞒梅掌柜,我对这宫里的娘娘好奇的很,听说一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像是那天上下来的仙女,这可是真的?” “这……这……应当是……”梅二哪里敢接这个话? 胡乱编排皇宫的消息,那可是死罪! 他求助的看向自己的大哥,梅大只能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主动接过话茬 :“夫人应当是听哪里的传言听差了,当今圣上登基不过五月,只封了自己原先的王妃为后,不曾广纳后宫。” 封了……原先的王妃为后? 乔洛染心口猛的一甜,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翻涌了上来。 她连忙低下头,掩盖住自己复杂的心绪,继续说道:“这样啊……都五个月了,皇帝为何不曾开放大选,充实后宫?” “……这个草民就不太清楚了。”梅大的确是不太清楚,他们虽然路过京城,但也并未久待——大部分行商的生意都是奔着京城去的,他们兄弟二人这点小买卖根本拼不过那些大商户,所幸就放弃了京城,专门做晋州这边的生意。 梅二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几句:“草民倒是听说过些小道消息,那个皇后似乎昏迷不醒?到现在都没有举行封后大典,当今圣上也没有一子半女,听说朝廷的官老爷们都想把自家的闺女送进宫里面去呢!” “老二!”梅大瞪了一眼过去。 这管不住嘴的毛病迟早得改改! 那等小道消息是能随便往外说的吗? 要是被传出去,传到了哪位贵人的耳中,他们两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五百九十九章 交易达成 乔洛染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皇后昏迷不醒? 由此可见,南君宥没有把她被掳走公之于众…… 乔洛染像是不经意一般随口提起:“我听说京城官府似乎是在找一个女人?” “……夫人消息灵通。”梅大有些惊讶的看了乔洛染一眼,“京城的确是张贴告示贴的大街小巷都有,听说是王府以前的下人,告示上还特意强调找到人以后不能伤其分毫。” 乔洛染:“……原来如此。” 她捏着手帕的手微微收紧,分不清内心复杂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君宥要说她是失踪的下人? 加上封了后偏偏又向外宣称皇后重病不见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鹿鸣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格外气愤的夫人,语气担忧:“夫人,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乔洛染迅速的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流露出了太多的异样,连忙调整心情,恢复成平时沉稳的模样。 “梅掌柜,除此之外,京城那边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她在后宫的问题上纠缠太久了,她需要打听的并不是后宫的事情。 梅大沉吟了一会儿,带着一些犹豫的说道:“若是说算得上大事的事,便只有数月以前新皇登基 一事了,这位新皇听说痴傻了十余年,前段时间才恢复清醒,但天资聪颖,登上皇位不过数月,就恢复了京城的稳定……” “听说这人上位不正,杀了太子侄子,又把五皇子逼回了自己的封地,说不定前面的傻都是装出来的呢!”梅二忍不住插嘴。 他这人最喜欢喝酒交友,谈天论地,在京城也不例外,自然而然的,小道消息就听得多了。 梅大气得一脚踩在自己弟弟脚上,全当看不见对方痛得满脸通红的表情,对着乔洛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见谅!草民这弟弟从小就口无遮拦,满嘴胡言乱语,回去我就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这个是五皇子的地盘!眼前的也是五皇子的妾室! 这要是这位夫人听了心生愤懑,跑到皇子面前说上几句…… 梅大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偷偷的打量着乔洛染的表情。 令他奇怪的是,乔洛染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气恼和不满,反而是……满脸的凝重? 乔洛染的确心情凝重。 这种流言,不可能是无中生有出来的,必然有人在背后引导。 这种对自己不利的话,不可能是君宥派人传出去的,那就只有可能是另外一个选择。 南泽溪! 再一想到对方 的目的,乔洛染忽然头皮发麻。 原来他……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吗? 君宥到底知不知道南泽溪的阴谋? 一边是数月的充分准备,一边是毫无提防和民心不稳…… 不行,君宥有危险! 她不能坐以待毙了! 乔洛染猛地拍了一下扶手,站起身来,将面前的几人都吓了一跳:“夫,夫人?” “鹿鸣,走,我们准备回府!” 鹿鸣有些不解,却也不会反驳乔洛染的决定,乖乖的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准备马车。” 梅大和梅二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乔洛染远去的背影,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这位乔夫人真的要走? 梅二忍不住追了几步,大声呼喊:“夫人,我们的东西您还要不要!” “去找元账房吧。”乔洛染像是被提醒了一样,这才想起来这件事,转过头点了点头,“具体的他会和你们商量,有事去问他吧。” “诶,夫人——” 看着彻底消失在不远处的身影,梅二气得来回转圈,“这叫什么事!” “两位掌柜。”元账房仿佛幽灵一般,突然在两人身后出现,将俩人吓了一跳,“请跟我来。” 梅二吓得退后了 一步:“你从哪里出来的?” “这个不重要,我们夫人吩咐过了,两箱东西一起,十万两白银。” 元账房看上去精神了许多,笑呵呵的说道,“那箱香料,我们夫人心善,就一起帮你们处理了。” “这怎么可以!十万两黄金一个子都不能少!” “梅掌柜。”元账房的脸忽然沉了下去,在军中点出来的杀气径直向着两人释放,“希望你们俩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在这晋城,还没有人能从我们王府手上占到便宜——” 梅大和梅二两人身形同时一僵。 出来主事的是个王府后院的女人,他们还以为只不过是王爷随便打发给自己女人的玩意…… 如果这家铺子是王府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了! 梅二怂得低下了头,梅大也忍不住抬头问道:“这……王爷的店铺,就这样拿出来给……这要是糟蹋了……” “这就不劳二位操心了。”元账房脸色渐渐冷了下去,“二位只需要记住,王爷随时盯着这边的动静。” 一听到这话,两人顿时像是被人拎着耳朵的兔子,灰溜溜的缩起脖子,不敢再吱声了。 另一边,马车上的鹿鸣也忍不住问乔洛染:“夫人,那箱东西,我们还要吗?” 一想到 流光溢彩的宝石,鹿鸣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了点点渴望。 谁都无法抗拒如此多的珠宝啊! 乔洛染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自然是要的,元先生会安排好。” 该怎么说,怎么做,她都一点一点的教给元清流了,要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也就甭想施展什么野心了。 至于强买强卖可能会影响了南泽溪的名声……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南泽溪的名声越差越好!最好是这满晋城的人都看不起他! 乔洛染一开始接触行商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强买强卖固然会影响双方的信誉度,可是她本来也只打算赚一笔快钱,糊弄南泽溪南泽溪的同时,自己也有一点离开的资本。 对了,还有…… “咦,夫人,这前面是三阳书店。” 鹿鸣忽然指着外面的路,笑着说道,“夫人还不知道当初那书店打擂的趣事吧,说来也有趣,这三阳书店和竹青书店的少东家看上了同一位女子,老丈人就提议,比一比以书店的收入,谁赢了就把女儿嫁给谁……” 她怎么会不清楚,这件事她比谁都清楚。 乔洛染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看着窗外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忽然心中一动。 “等等,停一下车。” 第六百章 再见才潇轩 才凌风刚刚走进自家的书店,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夫人夫人慢一点,小心您的肚子……” “这点高度算什么?我扶着呢。” 他有些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家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晃晃悠悠的从身后的马车下来,她的肚子大的十分明显,看上去至少有七八个月了。 难怪这一旁的小丫鬟如此紧张,这要是不小心摔上一跤,大的小的估计一个都跑不掉。 才凌风摇了摇头,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继续大摇大摆的往书店里面走去:“堂哥!哥我来了!听张掌柜说你今天来店里了?” 他的声音惊醒了一片安静的书店,不少目光都看了过来。 才潇轩从二楼走到一半,听到这声音,就有一种冲动返身回楼上去。 可惜眼尖的才凌风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堂哥,像只二哈一样兴奋地跑了过来:“哥!听说你和齐小姐订婚了?彩礼都搬过去了!” “……”才潇轩有些痛苦的捂住脸,声音从牙缝里面挤出,“谁让你在外面大小声的?礼仪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这也是心情激动嘛,你看我一听到消息就跑到书店 来找你了!”才凌风被从小骂到大,皮糙肉厚,根本不在乎这么两句,摇头晃脑的说道,“那齐小姐你见到没有啊?长的怎么样?好不好看?” “蠢货!”才潇轩一巴掌拍到才凌风头上,熟练的对着周边围观的众人行礼道歉,“我这弟弟缺少管教,扰了各位清净,还请见谅。” 说完,他一只手拎起才凌风的耳朵,咬牙切齿,“你给我上来!” “噗呲。” 就在两人即将上楼之际,不远处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笑声, 才潇轩皱着眉望过去,却见一位怀孕的妇人一手扶着腰,一手捂住嘴,眉眼带笑的看了过来。 “……”才潇轩心情很差。 任谁被别人看笑话都会心情很差。 他只能尴尬的胡乱点了点头,一心想把身边这个不争气的玩意拉上去。 谁知站在楼梯口的夫人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等等,才公子留步。” 乔洛染放下捂着嘴的手,眼神带着莫名的威慑气息:“在下有一些事情想要与才公子相商,不知才公子是否可入室详谈。” 她说话的同时,慢悠悠的往楼梯上面走去,路过才凌风的时候,还客气的 说了一句:“才公子还请让一让。” 才凌风一脸呆滞地让了开来,看着这位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熟练地走进了平时堂哥的休息间,茫然的转过头。 “堂哥,你认识她?” “……不,从未见过。”才潇轩满是笑意的脸凝固住了,眼神凝重地看着不远处的入口,“我这个地方除了店里的人之外,还有谁知道?” “这,可能有些熟客看到了……” “这位夫人从来没有来过我们书店,不然的话,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好气的点了一下才凌风的额头,“你就成天给我惹麻烦回来!” 才凌风无辜的捂着脑袋:“哥,这可不关我的事呀!我也只是在门口碰见了她——” 乔洛染熟练的找了一个座椅坐下,指挥鹿鸣出去:“让马车先回去吧,这离王府不远,我们可以自己走回去。” 上次她偷偷溜过来的事情鹿鸣这几个丫鬟都不知道,这次要说的话,最好也别让她们听到了,省得又生出事端。 鹿鸣倒是没有怀疑,乖乖的点了点头,和恰好进门的才家兄弟二人擦肩而过。 才潇轩看着已经坐在座椅上 的乔洛染,心中疑惑更深,面上却不露分毫:“夫人是……” “我姓乔。”乔洛染抬头,“不知才公子是否还记得乔罗?” 事情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她担心眼前这两人恐怕都把她给忘了。 谁知才潇轩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态度也热情了许多。 “原来是乔罗兄的夫人——” “不,只是亲戚,喊我乔夫人就好。” “原来是乔夫人!”才潇轩热情的走了上来,主动给乔洛染泡了一杯茶,“自上次一别,乔罗兄没有留下半点联系方式,也不曾来书店,我还以为乔兄把我这人给忘了!” “怎么会忘?只是乔罗最近有些事情无法脱身,又关心二位公子,这才托我跑这一趟。” 乔洛染自然的说道,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个临时编出来的瞎话。 “原来是这样。” 才潇轩一脸惋惜,右手不知道往哪里一摸,假装随意地翻出了一块玉佩放在桌上,“不知乔公子被何事缠身?在下在这晋城也算得上有一点人脉,或许可以帮上一二。” “这就不必了,一些俗事而已。” 乔洛染故意暧昧的笑了笑,眼睛一转, 就看到了桌上的玉佩。 “这不是我……我那个兄弟上次遗落的玉佩吗?” 她回想一会儿,恍然大悟,“难怪回去找半天都没有找到,原来是落在才公子的书店了!” “可不是吗?上次乔公子离开的匆忙,我都来不及将人喊住就不见了人影。” 才潇轩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也不怪他警惕,那天发生的事情虽然隐蔽,但也仍然有不少人打听到一些情况,跑到他的面前来旁敲侧击,妄图获得一些好处。 这位乔夫人虽然一口就喊出了乔罗这个名字,可谁又知道对方是不是一个打听到了更详细信息的人? 这个玉佩掉落的突然,只有他和乔公子知道,想来也只有乔公子和他的家人能一眼就认出来。 对方既然认出了这块玉佩,那说明她所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才潇轩彻底放下了心,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这玉佩在我手里放了那么多天,现在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他将玉佩双手递了过去,看着那只纤纤玉手从自己手中接过玉佩,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眼熟。 奇怪……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双手? 第六百零一章 一个承诺 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才潇轩只好无奈的放弃了回忆,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面前的人身上。 既然确定了对方的确是乔公子的亲戚,不是什么想要上门占便宜的心怀歹意之徒,他也放松了许多。 “乔夫人今日突然上门,可是为了当日的承诺而来?” 当日他就答应了乔公子,只要赢了那一场打擂,他可以完成对方的一个任意请求。 只是那位乔公子到最后也没有提出自己的请求,问明了杆纸的来历以后就匆忙离开。 杆纸的来历又不是什么秘密,怎可把这么一个问题的答案当做报酬? 要是传出去,他们三阳书店占人便宜,不信守承诺的事就要满天飞了, 所以,在乔公子失联三日以后,才潇轩就在三阳书店外面贴了告示,写明一位姓乔的公子帮了三阳书店的大忙。 任何人提供这位乔公子的消息,或者把消息通知给乔公子,都可以得到一定的报酬。 这也是这段时间络绎不绝的人上门来假冒乔公子亲戚的原因。 乔洛染突然出现,才潇轩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贴的告示,以为对方是看到了告示才主动上门: “乔夫人放心,我们三阳书店最将讲究信守承诺,既然乔公子委托您上门,那么您提出的要求,我们三阳书店一定完成。” “承诺?”乔洛染眨了眨眼,有些呆愣。 她还真没看到书店门口贴的告示,突然上门,一是因为见到了熟悉的身影,兴致所致,二则是因为想要维持和这位少东家的联系, 毕竟她手头可用之人太少了,这位少东家可不可信暂且不说,至少能保证对方不是南泽溪的人。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当日对方的确提出,会完成她的一个要求。 ……也不能怪她忘的干净,当日她只为了追查杆纸的来历,根本就没有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 加上后面时间紧张,确定了以后就赶着回别院,也顾不上什么承诺不承诺的了。 后面又一连那么多天被禁锢在王府里面出不来…… 看着才潇轩真诚的双眼,乔洛染忽然心中一动。 这位才公子的确是重信守诺之人,这么多天都不曾忘了当日的约定。 毕竟只要他不提,就没有人知晓这个承诺之事,她找上门也无用。 或许,这件事有一定的操作空间…… 乔洛染右手摩 挲了一下手中的玉佩,抬起头,面带笑意:“才公子客气,其实今日上门只是应我那表弟所托,看望一下二位公子,在家中他就常常唠叨与二位公子相谈甚欢,当日一别再无联系,他也十分可惜……承诺之事就不必再说了,我会将二位公子的好意转达给我表弟的。” 她知道,自己越这么说,才潇轩越不可能轻易点头。 果然,才潇轩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乔公子善解人意,我却不能做那背信弃诺之人,乔夫人不必再说,我才潇轩开口的承诺永远起效。” 说完,他禁止从手中取下一枚扳指,不由分说的放到了乔洛染的面前,“既然乔夫人暂无所求,这枚扳指就代表了我的承诺,只要任何人持它上门,我就会答应对方的一个请求。” 这是一种极其信任的表现了。 若是乔洛染就把这枚扳指卖出去,被才潇轩的对头买到手里,才潇轩到时候答应不答应都要落得两难得处境。 乔洛染看着满腔真诚的才潇轩,也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只好小心翼翼的将扳指收好,抱了抱拳:“才公子放心,只要我在一日,这枚扳 指就落不到别人的手里。” “乔夫人言重了。”才凌风坐在旁边听了半天,早就憋不出话了,此时嬉皮笑脸的插嘴进来,“我堂哥这人别的没有,脑瓜子还是够用的,就算扳指被那小人偷了抢了,也算计不到他身上来。” “凌风!”才潇轩默默的捏紧拳头,眼风凌厉地扫了过去,“书念完了?还是账本处理完了?居然还有闲工夫跑到店里来,回头我就禀报父亲,可以多给你安排一些活计了!” “别别别别别,我怕了还不成,哥,你可千万别跟大伯父说,他那人最古板了。” 才凌风唉声叹气,“我这不是听说那彩礼已经送过去了吗?这齐小姐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谁不好奇她长什么样子……” “人家毕竟是黄花闺女,谁允许你在外面这般胡乱讨论。” 才潇轩没忍住,拿出扇子在才凌风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抬头歉意的看向乔洛染,“乔夫人见谅,我这堂弟心直嘴快,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刚才的话要是被传出去,才凌风这傻子吃不了也要兜着走。 他相信乔兄的人品,但是这位乔夫人可就不好说了。 才潇轩心中叹了口气,只想赶紧把才凌风这蠢货打发走,“我的确把彩礼送了过去,但是并没有见到齐小姐的面,只有齐老爷出来与我小谈了一会儿,放心,等她成了你的嫂子,自然有见面的机会。” 他没好气的瞪了才凌风一眼,“不想让我把事情告诉父亲,就赶紧回去!” “好吧,好吧。”才凌风失望地站起身,随意的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堂哥,乔夫人,那我先告退了,你们慢聊。” 像是生怕才潇轩真的将事情告诉才老爷,他一溜烟的就不见了人影。 才潇轩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让夫人见笑了。” “没有,才小公子天真可爱,聪慧伶俐,这有什么可见笑的。”乔洛染眼睛弯了弯,“说起来……我记得表弟曾经说起过,当日打擂的赢家就是为了娶到这位齐小姐,怎么才公子好事将近,却仍然一脸忧愁?” 才潇轩虽然是个将笑容挂在脸上的人,但这只是他做生意的习惯。 一个人究竟是不是真心的在笑,乔洛染还是辨认的出来的。 她单手托着腮,好奇的看着才潇轩,“难不成真是那位齐小姐貌若无盐?” 第六百零二章 王府来人 “……夫人,那位齐小姐,在下当真没有见过,也当真不知对方的样貌。”才潇轩无奈的抬起头。 面前的女人虽然身怀六甲,可是一张脸仍然如少女般青春洋溢,此时露出一脸探听八卦的表情,却也不显得烦人,反而增添了几分可爱。 才潇轩心中一动,眼睛下意识地落在了对方的嘴唇上面。 唇瓣小巧红润,隐隐约约露出洁白的细齿,看上去格外的诱人。 等等,他在想什么? 才潇轩脸色僵硬了一瞬间,迅速地将眼睛挪开。 对方可是有夫之妇,更是身怀六甲的孕妇,他自己也是即将娶妻之人,怎可沉溺于样貌之美? 不过……这位乔夫人和乔兄细看之下,的确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和嘴唇的形状,如出一辙,不愧是表姐弟…… 就连手腕都是同样细长,看上去弱不禁风,仿佛轻轻一捏,都能捏碎…… 等等,手腕! 记忆中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乔罗喝茶时无意中露出来的细白手腕。 手腕……太细了! 才潇轩猛地抬起头,双眼虎视眈眈的盯着乔洛染:“乔夫人,您……”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 “嗯?”乔洛染不明所以,疑惑的 歪了歪脑袋的,“有什么事吗?” “……没事。” 才潇轩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放弃了追问的想法。 这件事情细想起来的确十分诡异,但是面前的是乔夫人,不是乔兄。 而且……既然决定了要与两位交个朋友,就不要去探寻朋友的秘密。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才潇轩重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大婚之礼就在三月之后,不知道到时乔兄有没有时间来参加?” “他估计没有时间。”乔洛染摇头,到时候她孩子都快九个月了,哪里还出得来,“才公子的大婚礼,我一定按时奉上。” “夫人客气了。”才潇轩嘴角勾了勾——眼中并没有多少笑意,可见,怼大婚也并没有多少期待。 不过是一场交易,他所图的,也不是齐家小姐,而是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乔洛染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古代人看来,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身为一个外人,她不能也没有资格对此多嘴。 索性见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乔洛染扶着腰慢慢地站起身:“我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家中或许该着急了,才公子,就此别过。” 她单 手撑着桌子,却没想到这桌子的边缘十分光滑,一下子没撑住,竟然滑落了手。 “夫人小心!”才潇轩顿时,紧张的一把扶住了乔洛染的半边身体,重力使然之下,乔洛染几乎整个人都埋在了对方怀里。 乔洛染个子高,才潇轩并没有高到哪里去,两人一时间近到呼吸交错,几乎可以看清对方有几根睫毛。 “……咳咳咳咳。”对视了一眼,才潇轩便撑不住扭过了头,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情急之下,有些失礼了,还请夫人恕罪。” 乔洛染:“……没有,你也是帮忙。” 她难得见到这位圆滑的少东家,露出这般羞臊的一面,心中忍不住起了几分捉弄之情,故意将脸凑得更近了一些,“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咳咳咳——”才潇轩咳得更响了,喉咙都快要咳出来,眼疾手快的将乔洛染扶正,“夫人以后身边还是留上一两个贴身的丫鬟伺候,谨防意外才好。” 这家伙还怪纯情的。 乔洛染笑眯眯地眨眨眼,遗憾地放弃了继续逗弄的念头:“知道了,多谢乔公子关心。” “我送夫人下去。”才潇轩颇有些狼狈的扭过头,低咳了两声,扭过头率先往前走去。 “楼梯陡峭,夫人小心。” “才公子如此体贴,将来一定是个好夫君——” “……乔夫人!” 鹿鸣好说歹说才把马车夫劝了回去,一走进书店就看到自家夫人和一个长相颇为帅气的男子站在一边,眉眼间还带着轻松的笑意。 她心中顿时升起了危机感,皱着眉嘟嘴走了过去:“夫人,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嗯,走吧。”乔洛染点了点头,还不忘扭头看了才潇轩一眼,晃了晃握在手中的扳指,“才公子,有缘再见。” 才潇轩:“……夫人慢走。” 他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意,一转头,却是乔洛染身边的丫鬟一脸怒气的瞪着他。 才潇轩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难道他不小心得罪了乔夫人身边的丫鬟? 鹿鸣扶着乔洛染走到书店外面,这才放心了一些,语气愤愤不平:“夫人,那个看上去痴痴呆呆的家伙是谁?看您的眼神不怀好意,您可要离他远一些!” “那是三阳书店的少东家,看我孤身一个孕妇,所以关心了两句。”乔洛染好笑的点了点鹿鸣额头,“人家堂堂一个少东家,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一个孤身的孕妇?” “夫人长得这般好看,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鹿鸣小心的捂着额头,满脸的不甘心。 “好啦,不要多想,我们快点走吧,天快要黑了。”乔洛染三言两语的转移了话题。 才潇轩是她的一张底牌,即使是贴身的丫鬟,她也不想让对方知道的太过详细…… 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王府里面是什么情况。 乔洛染故意让鹿鸣去把马车夫支走,一方面是为了和才潇轩单独详谈,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试探一下王府的动静。 南泽溪究竟在不在王府,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南泽溪绝对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身边没有任何监视的侍卫。 刚想到这里,不远处就隐隐约约露出了十来个身穿黑色铠甲的身影。 乔洛染默默地站定了脚步,眼神平静,看着那十来个黑铠甲不客气地推开路人,径直走到她的面前。 为首的侍卫乔洛染在南泽溪身边见过,似乎是常年守在对方书房门口的一个。 鹿鸣眉毛高高的挑起:“你这人好没礼貌,见到我们夫人不行礼……” 只是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对方一口打断。 “王爷有令,乔夫人行为不端,禁足期间擅自外出,现立刻抓捕回府,没有王爷的命令,不允许踏出竹苑一步!” 第六百零三章 告密 因为十来个侍卫看上去虎视汹汹,街道的行人迅速散了个干净,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侍卫的话音刚落,鹿鸣不敢置信的瞪圆了一双杏眼,一把挡在了乔洛染的面前:“你胡说什么?王爷才不会下这种命令!” 可惜侍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冷漠的推开了鹿鸣,看着乔洛染:“夫人,请恕属下无礼了。” 说完,他招招手,后方的人群分开了一条道,一辆众人眼熟的马车缓缓行驶上前。 “夫人,上车吧。” 乔洛染冷静地看了过去,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久久不言。 侍卫见她始终没有动作,终于不耐烦地皱眉:“来人,把夫人扶上车!” 站在乔洛染不远处的一个侍卫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了一句:“夫人,对不住了。” 说罢,对着乔洛染伸出了手。 不远处的鹿鸣见状,顿时气红了眼,咬着牙推开了想要强行扶着乔洛染上马车的两个侍卫:“我们夫人还怀着孕呢!你们粗手粗脚的,不要伤着了夫人!” 或许是被怀孕两个字所慑,侍卫下意识地送开了手,鹿鸣迅速地小心翼翼地扶着乔洛染跨上马车。 乔洛染始终 一言不发,只是站上马车时,忽然回过头,一只手还扶着肚子:“王爷回府了?” 侍卫愣了一下,还是迅速地点头:“自然,请夫人回府的命令是王爷亲口下的。” “那就好。”乔洛染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转身走进车身,风中只留下轻轻的余音。 “……我等着……见他。” 南泽溪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他很少露出这般外露的情绪,站在一边的潘姨娘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得意。 就算被一个新来的爬到头上又如何? 对方永远都不能和她一样,得到王爷的这般信任……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问话声突然想起,潘姨娘手抖了一下,连忙从走神中出来,语气镇定地说道:“是乔氏身边的两个丫鬟亲口所言,乔氏口称听到了奇怪的笛声,然后独自一人一去不返,直到将近一个时辰后才出来。” “……” 南泽溪心中翻涌而起了种种不好的猜测,脸色变幻莫测。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放不下心,沉着脸大声喊道:“来人!给我搜!检查一遍全府的人,没有见过的人通通都先关起来!” 白文斌领命出去,一旁的潘姨 娘被南泽溪从未有过的怒意吓得有些发抖。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潘姨娘迅速地将身体缩成了一团,只希望再降低一点自己的存在感。 但显然她失败了,吩咐完毕后的南泽溪眼睛一转就朝她看了过来,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面具。 “瑞玲,这次的事真是多亏了你。” 南泽溪走上前,轻轻地半环抱住了潘姨娘,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发现这么大的疏漏,那个人处理的怎么样了?” 明明是期望已久的怀抱,潘姨娘却莫名觉得有些浑身发冷。 她抓着手帕的手紧了紧,抛去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羞涩的低下了头:“我也放心,那个小蹄子已经被我灌了药,再说不出一句不该说的话了。” 也再说不出一句替别人辩解的话了。 “那就好。”南泽溪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像是不经意的随口一提说道,“瑞玲可有被那丫鬟吓到?背主的玩意,还是赶紧处理了的好。” 潘姨娘瞬间了然的点了点头:“王爷放心,回去我就把人……” “嗯。” 南泽溪又温言细语 了两句,这才把人放开,“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今天也累着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把这件事忘了吧。” 他的语调不轻不重,带着某种轻佻的甜蜜,听在潘姨娘的耳中,却莫名带着森森的寒意。 她微微的打了一个寒颤,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是,是,妾身……都听王爷的。” “乖。” 南泽溪摸了摸潘姨娘一头乌黑的头发,“来人,送潘姨娘回去。” 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厮,潘姨娘没有任何反抗的跟着对方往外走去,将将走到门口,一个侍卫突然敲门。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响亮的喊道:“王爷,乔夫人到了!” 潘姨娘向外走的脚步顿时停住! 她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但是见到了猎物的猛兽,缓缓的露出了一抹带着危险的笑:“原来是……乔氏回来了。” 她突然不想走了。 潘姨娘优雅的转过身,双眼无辜的看着南泽溪:“王爷,妾身还没有见过乔氏,不知可有这个荣幸见上一见。” 南泽溪正想开口拒绝,一抬头就见到了潘姨娘眼中流露出的狠意。 他微微一思索,居然点头同意了:“也好,想来 乔……洛染也很乐意与你一见。” 他居然还喊她的名字! 潘姨娘心口一痛,抓着手帕的手微微的紧了紧,又迅速自然的松开,笑着行了个蹲礼:“那就多谢王爷了。”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书房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潘姨娘一皱眉,正想抬头训斥哪个下人这般没有规矩,就见到一个容貌楚楚可怜的妇人,挺着身怀六甲的孕肚,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她却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脸色下意识的绷紧,连先前想好的下马威也通通都忘了个干净。 乔洛染一进门,又看到了身穿一身舒适的长衫,仿佛根本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南泽溪。 她心中哼了两声,缓步上前:“殿下可算回来了,我今日找了王爷半天都不见人影,那几个下人也什么都不肯说,我还以为王爷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南泽溪只当作没听到她口中的嘲讽,无奈的笑了笑,“是我吩咐他们不能说的。” 乔洛染似笑非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那几个下人实在编不出具体的地名,故意拿话搪塞我。” 第六百零四章 对峙 这边你一言我一语,倒是丝毫不见要训斥的模样。 站在一边的潘姨娘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中的手帕也越握越紧。 王爷当真如此宠爱这个贱人,打算轻轻揭过? 这怎么可以! 她费尽心思搜集来的消息,就是为了给这个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人致命一击! 王妃落败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潘姨娘虽然自认比那个女人要优秀聪明许多,但也清楚,能如此快速狠辣的把王妃赶走,还得到王爷的支持,这背后的幕后黑手必然不可小觑。 她从来不敢小看乔洛染,所以得到消息以后,便偷偷地回了王府,一直躲在暗中悄悄的联系旧人,暗中搜集关于乔洛染的情报。 这让她感到可怕的是,乔洛染这个人几乎无懈可击! 再加上王爷应诺给对方的种种特例…… 潘姨娘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就连王妃那个女人当年用计抢了她的王妃之位,她也没有如此这般在意,因为她心中十分清楚,王爷是不可能让王妃真的彻底压到她头上。 所以她请求独自居住在府外得到了王爷的同意时,面对他人艳羡的眼神,潘姨娘心中却十分淡定。 她知道,这并不 是王爷偏爱的证明,这只是王爷讲究平衡的一种手段—— 这也是她可以反过来利用的一种手段。 潘姨娘想到这里,反而慢慢的淡定了下来,主动上前两步,打断了这边的对话:“乔妹妹恐怕还没见过我吧,我姓潘,进府也有八.九年了,妹妹也不用太过客气,称一句姐姐吧。” 一句话,就把乔洛染自动放在了低她一等的位置上,要是换一个脾气软弱一点的喊了这一句姐姐出口,恐怕一直就要低上一头了。 乔洛染一眼就看出了对方藏在话里的讥讽,笑了一下:“原来潘姨娘还在这里啊,姨娘年长我几岁,这俗礼就免了吧。” 南泽溪亲口说的,她在后院位同王妃,所有的姨娘都需要向她见礼。 这句话简直就像两巴掌啪啪甩在潘姨娘的脸上,提醒着她的年老色衰和姨娘身份。 潘姨娘顿时脸色一冷,却并没有如同乔洛染所想一般不管不顾的言语攻击,反而一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南泽溪。 “王爷,乔氏犯了如此大的错,您难道还要给她如此殊荣吗?” 刚才下人都已经自觉的离开了,屋中此时没有额外的人,潘姨娘也不怕说出的话被别人听见。 刚 才还亲亲热热的喊妹妹,这会儿却是张口闭口乔氏,这女人的脸真的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乔洛染不屑的移开眼睛,同样转头看向南泽溪:“不知我犯了何等大错?” 她倒要看看对面能给她编排出什么罪名来。 这些女人对她最大的误解,就是真的以为她是南泽溪娶进门的夫人! 但是出乎乔洛染意料的是,南泽溪脸色却一点一点冷了下来,盯着乔洛染的眼神也渐渐地丧失了温度。 乔洛染心头一紧。 似乎有什么意料外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强行让跳的越来越快的心脏冷静下来,维持面上的淡定自若,再次开口问道:“王爷不用顾忌,尽快开口就是。” 南泽溪看了潘姨娘一眼,潘姨娘自觉得上前两步,冷笑着看向乔洛染:“贱人乔氏,你身为王爷的夫人,居然在后院私通外男,你罪该万死!” 说完,她高高的举起右手,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眼看着就要一巴掌甩下来。 乔洛染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右手,心简直快要跳到嗓子眼。 她除了那天与京城来的那个通缉犯见过一面,可就再没有见过什么外男了! 这个潘姨娘怎么知道那天的事情? ! 不不不,不一定是发现了那件事,可能只是随口编的…… 乔洛染心跳越来越快,脸色却依旧不见半分变化:“哦?这说法倒是新奇的很,我天天呆在竹苑,足不出户,见到的面孔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么几个,何时认识的外男?难不成是潘姨娘亲眼所见?”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亲眼去见?”潘姨娘眼看一巴掌不成,眼中闪过了一抹遗憾。 她疯狂地挣扎着手腕,但是对面的人力气出乎她意料的大,无论她怎么挣扎,握着她手腕的手都一动不动,仿佛硬邦邦的石头。 “既然不是姨娘亲眼所见……”乔洛染将手中的胳膊一扔,看着对面的人发出痛呼,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冷,“……潘姨娘又怎么敢胡乱编排这种污蔑本夫人声誉之事” “啊!”潘姨娘踉跄了一步,差点摔上一跤,她痛惜的看着自己手腕上面一圈嫣红,目光顿时如淬了毒一般,冷冷的看向乔洛染。 她多少年没有受如此重的伤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 乔洛染根本不屑对方的目光,直接转头看向旁边不言不语的南泽溪,面色诚恳:“王爷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吗?你 很清楚,这全王府的人,唯一一个不可能私通的人就是我,不是吗?” 她心中越紧张,面上反而冷静到了极点。 是的,这种一听就是女人互相陷害的借口,南泽溪绝对不会轻易相信的。 尤其对方陷害的是她—— “……洛染,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是这一次并不是外面传的谣言,而是你身边的人亲口举报。” “身边的人?” 乔洛染脸色顿时一僵。 难不成真的是那天的事被南泽溪留在竹苑的人看到了? 不,她分明吩咐了鹿鸣这个丫头帮忙望风,她们也的确帮忙看着,并没有其他人靠近。 难道……那天的事还有别人看见了? 乔洛染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又一个解释的理由,思考着如何才能把南泽溪糊弄过去,却没想到对方的下一句话,瞬间把她的思索打碎了个七零八落。 只见南泽溪满脸痛惜的摇了摇头,仿佛真的很心痛:“我怎么可能随便相信别人的三言两语?可是这一次不是旁人,是你的贴身丫鬟啊——” 一边的潘姨娘不甘示弱地插嘴说道:“就是那个叫什么青青的?小丫鬟怕死的很,稍微威胁两句,就把你那点糟烂事吐了个一干二净!” 第六百零五章 破绽 仿佛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响。 乔洛染难以自控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潘姨娘:“你是说……青青?!” 她的眼神仿佛噬人的猛兽,藏着幽幽的冷光,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把猎物撕扯干净。 潘姨娘有些被吓倒了,不自然的转过了头,磕磕绊绊的再次重复了一遍:“怎么了?就是你身边那个,那个咋咋呼呼的丫鬟……” 乔洛染脸色忽然平静了下去。 她转头看向旁边一言不发,却隐隐带着看戏意味的南泽溪,眼睛不变,嘴角冷冷的勾起:“这件事情,王爷也知道?”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南泽溪虚伪的叹了口气,“洛染,我是相信你的,可是你身边那个丫鬟说的言之凿凿,加上亲眼所见,我也要考虑这件事情传出去的影响……我相信你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但也防不住外人别有心思——” 在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莫名的加重,仿佛带着隐隐约约的暗示,“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说出那个人到底是谁,这件事我也就不追究了。” “怎么能不追究!王爷,乔氏犯了如此大的错,您竟然还想着一心包庇吗?” 站在一边的潘姨娘看到南泽溪这么 说,顿时像得到支持一般又傲气了起来,咄咄逼人的看着乔洛染。 南泽溪语气无奈:“瑞玲,你不要这样说洛染了,她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能误会到和外男密林交谈一个时辰——” “……” 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轮番的逼问着乔洛染。 虽然他们的最终目的不同,但是表面上都不约而同的将乔洛染比如一个两难的困境。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是绝对不会开口承认这件事情的,也绝对不会相信青青主动开口告密! 想要解决目前的困局,需要抓住口供里的破绽…… 乔洛染的性格使然,在现在这样最紧急的状态下反而冷静了下来。 “潘姨娘。”乔洛染抓住两人停歇的一个瞬间,冷不丁的开口说道,“你说了半天青青告密,这到底告的是什么秘密,我都还不清楚呢,可否麻烦你把青青的话再复述一遍?” 潘姨娘冷笑了一声:“你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说就说,你那个丫鬟亲口说的,当时你听到了她们没有听到的笛声,然后独自一人走进竹林深处,还让下人帮忙望风,直到将 近一个时辰以后才出来。” “这不是私下里有了相好的,还能是什么?!” 乔洛染的手指紧张的勾了勾手心,详细到这个地步,难不成当真是青青开了口?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 她镇定自若地反问了回去:“这种荒唐话姨娘也相信,这世间上存在只有我一个人听得到,别人听不到的笛声吗?就算我一个人走进了竹林深处,下人又没有跟着进来,如何知道我私下里见了人,还是一个男人!” “这……”这个反问太致命了,潘姨娘也答不上来,只好无理取闹的说道,“谁知道你和你那个相好的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说不定那只是你故意这么说,好故意找一个借口,独自一人离开!” “呵。”这等苍白无力的解释,不用乔洛染说,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她干脆利落地转过身,看向南泽溪。 “王爷,若是说那天的事的话,我还稍微有一点印象,似乎的确是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我才独自走进竹林查看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绕了一圈以后无功而返,时间也根本没有长达一个时辰。” 乔洛染镇定自若的编着瞎话,无辜的看着南泽 溪,“这件事情我身边的四个贴身丫鬟都知道,我却是不知青青为何要编出这种话来污蔑我……王爷,请允许我与她当面对质!” 她的话音刚落,潘姨娘脸色顿时一僵。 当面对质?人都已经被她毒哑了,当面还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 要是被这个女人知道她严刑拷打……谁知道对方又会发什么疯! 潘姨娘迅速调整了脸色,肃然拒绝:“乔夫人此言差矣!此话只是你的一人之言,你身边的贴身丫鬟也肯定都是向着你的,如青青这般愿意为了公义之话才可信……” “哦?”乔洛染似笑非笑,“说起我身边的贴身丫鬟,今天一早鹿鸣出去不曾回来,青青跟她前后脚出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青青既然在潘姨娘那里,另外一个是不是也在潘姨娘那里!” 潘姨娘下意识的回答道:“谁说鹿鸣在我那里,那个不是叫鹿茸吗……” 破绽! 乔洛染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步步紧逼:“你怎么知道她叫鹿茸!我记得我从未说过她的名字吧?难道潘姨娘竟然可以贴心的记住每一个下人的名字吗?” “……我,我,我从你那个青青口中得知的!” “ 鹿鸣和鹿茸年纪相仿,你怎么可能单单从一个名字就分辨出早上出门的那个叫鹿茸?我刚才开口的时候分明说的名字是鹿鸣!” “……”潘姨娘哑口无言,支支吾吾的,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乔洛染果断转身,乘胜追击地向着南泽溪说道:“王爷,今天一早我找您正是想要询问这件事情,我身边的两个丫鬟一早出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偌大的一个王府后院,竟然还会出现绑人的贼人,这是太可怕了!就算青青是主动去了潘姨娘的小院,鹿茸却仍然还下落不明。” “还请王爷调集人手,搜寻后院,找到我身边失踪的丫鬟!” “不行!” 潘姨娘想也不想的开口拒绝,她紧张的看向南泽溪,“王,王爷,谁知道是不是丫鬟年轻,到处乱跑,绝对不可信此等无稽之谈,大肆搜寻后院,还出去我们王府还像什么样子?” “我身边丫鬟性格我最是了解不过,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就消失不见了,性子,相反,后院任由贼人肆无忌惮的进出,传出去我们王府的名声才会彻底没了。” 乔洛染双眼直视南泽溪,“时间紧急,还请王爷下决定吧!” 第六百零六章 反击 书房里一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潘姨娘和乔洛染都紧紧的盯着南泽溪,等待对方开口说话。 鹿茸失踪不见,她虽然并不知道南泽溪到底知不知情,但是她相信潘姨娘绝对不敢让南泽溪发现自己偷偷的绑了两个下人,严刑逼供! 只要掌握了这一点,她就可以利用其中的漏洞想办法把鹿茸和青青救出来,也想办法把自己从这件事。 潘姨娘站在一边,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她才刚刚回府,正是打算大展拳脚的时候,怎么能让王爷发现她有私心,随意绑架无罪的下人,严刑逼供? 王爷最讨厌的就是动用私刑! 这样的人绝对不配当一家之母,更不配担当王妃之位—— 不行,绝对不能让王爷派人。 趁着南泽溪还没有开口,潘姨娘小跑到他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王爷,您与妾身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不相信我吗?妾身怎么会是那严刑逼供之人……青青主动上门告密,妾身也没有想到,至于另外一个丫鬟,妾身当真是从未见过呀!” 乔洛染站在一边,语气嘲讽:“素未蒙面之人,潘姨娘从名 字就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到底是哪一个,当真是好本事。” “你闭嘴!”潘姨娘眼神狠毒的瞪了乔洛染一眼,继续楚楚可怜的看着南泽溪,“王爷,您怎么可以听这种犯了这种大罪女人的无稽之谈!” 南泽溪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微微的眯起。 他还当真不知道其中具体的情况。 他知道潘姨娘最近打算对乔洛染动手,具体用什么方式,什么手段,他还当真是一无所知。 毕竟只是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他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去一一盯着。 但是如果对方在他眼皮子底下动用了私刑,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南泽溪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今天敢随意绑架下人,明天是不是就敢绑主子,后天就要绑到他身边人身上来? 乔洛染一直紧紧的盯着南泽溪的反应,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对方心中忌惮。 是个好时机。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加了一把火:“说起来,今天早上还有一批侍卫,自称是王爷的人,跑到妾身的院子里来说是要搜人,可惜那为首的自乱阵脚,三言两语就被妾身抓住了破绽,承认了自己是假冒王爷的命令。” “我看对方威风凛, 显然已经做惯过了这种事情,就多问了两句,令人惊奇的是,这帮胆敢假冒王爷命令的人,竟然自称是王妃的人。” 话音刚落,旁边的潘姨娘控制不住的浑身一抖,反应迅速的低下了头,只有抓得越来越紧的手帕,显示着对方紧张的心情。 在场的两人都看到了她不同寻常的反应。 乔洛染看着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的南泽溪,笑容越来越大,眼神却越来越冷:“对方的佩刀还遗失在了妾身的竹苑,妾身已经命人回去取了,王爷是否要好好查一查究竟是什么贼人敢假冒您的命令?” “不!”潘姨娘慌然的开口,声音尖厉,“这,这是谎言,王爷,不要相信这种无中生有的话!” 她怕的有点不同寻常了。 乔洛染打量着对方的反应,再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南泽溪,心中似乎有所明悟:难不成……假冒命令的这一点,触到了南泽溪的逆鳞? 好机会! 她乘胜追击的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刚才趁着没人的功夫偷偷溜回竹苑去取配刀的鹿鸣已经回来了,她抱着佩刀,正惊慌失措的被十来个侍卫包围着。 书房附近不允许任何人携带兵器接近,要 不是鹿鸣是她身边的丫鬟,侍卫早就一剑下去了。 “鹿鸣。”乔洛染开口招了招手,“把刀拿过来吧。” 鹿鸣猛地松了口气,正准备小跑过去,就被旁边一脸紧张的侍卫一把拦住:“乔夫人想要做什么!书房重地,不允许携带任何刀具!” “让她过来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南泽溪也走到了乔洛染身后,脸色沉沉的看着鹿鸣手中的佩刀,似乎认出了什么东西,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芒。 鹿鸣心惊胆战地抱着刀走了过去,佩刀有点重,她需要双手才能抱起来,南泽溪却一把就抓了起来,刷的一下拉开了刀柄,露出了刀身上一个独特的标志。 乔洛染只恍惚看见似乎是一个圆圈,里面还写着什么字,刀就被南泽溪重新合上。 他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但却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都会爆发更大的雷雨。 “洛染,你先去旁边的客房等等。”南泽溪语气突然一下温柔了许多,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客房说道,“里面的东西都是干净的,累了的话,可以直接躺一会。” “……多谢王爷。” 看来看不到接下来的大戏了,乔洛染心中遗憾的叹了 一口气,乖巧的带着鹿鸣转身。 书房门在身后啪的一声被关上。 鹿鸣有些紧张的抬起头:“夫人……您没事吧?王爷,王爷有没有对您怎么样?” “……”她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乔洛染有些惊讶的看了鹿鸣一眼,心中熨帖,“王爷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她还以为鹿鸣更关心失宠与否。 鹿鸣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脸色也轻松了许多,嘴巴一嘟,瞪着不远处的侍卫就开始告状:“夫人,您都不知道,这傻大个有多过分!奴婢用双手都快举不起来刀,他居然还派十几个人拿剑对着我,要是一个不小心,奴婢身上就要多十几个洞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不远处的侍卫也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脸色难看得冷哼了一声。 只是跟一个女子计较也太过难看了,他僵硬着脸,硬邦邦的开口:“王爷说了,让夫人去客房休息,夫人就不要在外面呆太久!” 鹿鸣气得跺脚:“你这个人好生没礼貌,说话什么语气——” “鹿鸣,不要胡闹。”乔洛染喊住了人,面带微笑的抬脚向不远处的客房走去。 虽然看不到接下来的大戏,但她还可以听到啊。 第六百零七章 哄骗 另一边,书房里面的气氛就算不上好了。 南泽溪眼神失望的盯着潘姨娘,一把把刀扔到了对方的面前:“自己看看吧,你们潘家的刀。” 刀摔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哐当一声,将跪在旁边一动不敢动的潘姨娘吓了一跳。 她浑身一抖,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地上的刀,后牙根顿时死死的咬紧。 果然是马侍卫的佩刀。 刀身已经从刀柄中摔了出来,露出了那个清晰的印记——圆圈中刻着潘字,这也是潘家军的徽记。 潘姨娘闭了闭眼睛,不死心的狡辩道:“王爷,是乔氏那个贱人在胡说八道,马侍卫今日一早,就因为家中有事先行离开了……” “原来是马侍卫的刀。”南泽溪笑了,对潘姨娘的说法半个字都不信。 潘姨娘一下子就僵住了,恨不得自己往嘴上来两个巴掌。 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屡屡犯这种一时嘴快的错! “不,不是的,王爷,您听我解释……” “够了。”南泽溪冷冷的打断了她,眼神极其失望,“瑞玲,本王当初允诺你的父亲,允许你带三十近卫随嫁是为了贴身保护你,不是为了让你仗着这些侍卫打着本王的 旗号,在后院作威作福,肆无忌惮!你老实和本王交代,这么多年,究竟还假冒了多少次本王的命令?” “王爷……”潘姨娘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迷茫地张了张口,最终双手捂住脸,跌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唉。”南泽溪长叹了一声,并没有发泄怒火,只是俯下身,温柔的挽住了潘姨娘的肩膀,语气逐渐变得温柔,“我知晓你没有坏心思,但是有些事情一旦被传出去,就连我也保不住你……瑞玲,明白吗?” 潘姨娘怎么也没想到,南泽溪竟然半点都没有发火的意思,反而语气如此温柔,话里话外也全都是在为她考虑。 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看着神色温柔的南泽溪,眼中波光粼粼:“王爷……我……瑞玲知道错了……瑞玲再也不敢了……” “那就好,我从来都知道,瑞玲最懂我的心意。”南泽溪温柔的笑着,眼神专注,仿佛满心都是面前的人,“所以那些人以后就让他们回去吧,不要再出这种事了,好吗?” “好!”潘姨娘想也没想的,就点了点头,目光坚毅,“王爷放心,今日一早我就让他们全部都离开了, 以后我也让父亲不要再派新的人过来了,现在我既然已经回了王府,有王爷在,再没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 “乖……” 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乔洛染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鹿鸣不知所措,还以为是乔洛染身体哪里不舒服,连忙担忧的小跑了过来:“夫人,要不在床上躺一会?” “不了,这被子看上去脏的很,我可不想它盖在我的身上。” 乔洛染嫌弃的摇了摇头,这地方也不知道平日里住的谁,打扫的虽然还算干净,这东西明显都是用过的。 反正也就在这呆不了多久,乔洛染可不想委屈自己。 “奴婢这就让人去换崭新的被褥来!”鹿鸣果断的扭头向着门跑去。 乔洛染哭笑不得的将人喊住:“算了算了,我又不在这住,而且我估计一会儿就该有人来叫我出去了。” “可是夫人身体不适……” “谁说我身体不舒服?” 鹿鸣疑惑的张了张口:“那夫人何故叹气?” “我叹的是,又一个明明还算聪明的人,走进了别人的圈套啊!” 乔洛染想起自己刚刚听到的,忍不住摇了摇头。 爱真的会使人丧失理智吗? 潘姨娘能选择隐忍蛰伏这么久,然后再给她致命一击,还不知用什么手段打听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她仍然不相信青青是告密的人——可见算得上是十分难得一见的聪明人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聪明人,仍然会被南泽溪三言两语哄的找不着北,以为对方真的是为了自己好,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利益,简直就像被人下了降头。 ——名为爱的降头术,让人瞬间失去理智,变成只会听话的傀儡。 乔洛染可惜了一会儿,继续运用内力,凝神听书房的动静。 不过后面两人并没有讲什么有用的信息了,而是直接开始你侬我侬的甜言蜜语而起来,南泽溪三言两语的就把潘姨娘逗了个喜笑颜开,还让对方答应了一系列不公平的条款。 乔洛染听不下去了,干脆选择放弃,开始仔细思量,刚才听到的内容。 不出她所料,早上那伙人果然是潘姨娘的人。 想来也是,王妃怎么可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指挥对方用这种只是骚扰的手段? 不过……潘姨娘竟然有特权,身边专门有一队护卫是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从刚才南泽溪的反应来看,他应该 也看这队人不顺眼很久了,这才找着机会和理由,就想把这批人给赶走。 是了,嫣儿曾经也说过,潘姨娘背后的潘将军管着整个晋城的城防,可以说是掌管着南泽溪的命根子。 想来南泽溪对此人也一定是防备大于信任吧。 娶了对方的千金小姐,还生下了只比大公子小数个月的二公子,但偏偏不让潘姨娘坐上王妃之位。 另一方面,却又十分“偏心”潘姨娘,连独居府外这种无理的要求都答应了,还容忍潘将军专门派了三十卫士来保护她——这和枕边人手中还握着一把随时能杀人的刀走什么区别? 难怪明明刚才她走的时候,南泽溪的反应看上去要大发雷霆,转头却又温柔小意地对着潘姨娘好言好语,目的恐怕就是先去了潘姨娘手中的这把刀。 没有了三十卫士的贴身保护,潘姨娘也就相当于完全落入了南泽溪的手中,以后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 乔洛染想到这里,心中虽然对潘姨娘这人没什么好感,却也充满了惋惜之情。 要是她手头有完全听令的三十个侍卫,早就把南泽溪给解决了,哪里还得强忍着厌恶低声下气。 第六百零八章 鹬蚌相争 潘姨娘这可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啊! 不过,双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南泽溪和潘姨娘之间的算计,不论结果如何,对她来说是有利的。 这两人狗咬狗咬的一嘴毛才好。 乔洛染叹息了两声,便不再往心里去了。 青青和鹿茸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青青会主动背叛她。 乔洛染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一扭头,看向旁边忙前忙后收拾屋子的鹿鸣:“鹿鸣,那天竹林的事情,你们有没有无意中说出去?” “嗯?”鹿鸣茫然地抬起头,脑中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什么竹林的事情?哪天的事?” 她已经彻底把那天的事忘了个干净。 乔洛染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呆在竹林,只是平时里多半都是独自一人在凉亭小憩,上次选择独自走进竹林里逛一逛而已,并不是什么值得记下的特殊事情。 乔洛染反应过来,再次试探了几句:“就是那天……我跟你们说,我听到了奇怪的笛声。” 鹿鸣歪头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哦!夫人是说那一天呀!奴婢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呀?鹿茸特意嘱 咐了我们几个不要在外面乱说,我们就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她说着说着,还天真地笑了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提起的,夫人平时里就喜欢一个人在竹林里乱逛,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她的话仿佛一根利箭,刺穿了乔洛染脑海中的迷雾,一道灵光从乔洛染脑海中一闪而过,想起先前的点点滴滴,她的背一瞬间立直,眼睛大.大的睁开。 她总算明白了刚才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是了,那天的事,虽然对她来说惊心动魄,可是对于几个丫鬟来说,也只是一件不算特别的事情。 青青如果真的是有心背叛她,明明有很多事都值得往外说,为什么偏偏提起了这件事?而且还是在事隔这么多天以后! 而潘姨娘如果是拷问出来的,那又为什么独独拷问出了这一件事情,而不是其他更加隐秘的事? 比如她上次独自一人偷偷溜出别院的事情,身边的几个丫鬟可都是知情的,这件事要是被南泽溪知道了,才是更致命的事情! 是了,这么明显的破绽,她刚才为什么没有发现…… 竹林那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潘 姨娘从青青和鹿茸口中得知的,而是另一个她不知情的途径! 想到这里,乔洛染嘴角一点一点勾了起来,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开心的松了口气。 她始终相信自己的身边人不会背叛她,相信这几个丫鬟的人品,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这双眼睛,几乎没有看错过人! 既然确定了这件事潘姨娘不是从青青口中得知的,那么肯定就是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多半也在她的竹苑,不然不会细节知晓得也那么详细,连不存在的笛声都知道了。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从对方的口吻来看,潘姨娘并不知晓是否真的有人与她见面,也不知晓与她见面的人的身份。 只是为了污蔑她,所以才故意编了一个与外男私通的借口,好借此闹到南泽溪的面前,趁机把她赶出去。 早上马侍卫那一通的真实用意,恐怕也真的不是为了搜院子,而是为了留下一些“罪证”,好坐实她的罪名。 乔洛染想到了这里,心中瞬间有了底气。 就在这时,房门也被敲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脸黑黑的侍卫站在门口,语气仿若寒冰一般:“夫人,王爷叫您。” 鹿 鸣看见这眼熟的面孔,眼睛一瞪,就要发脾气:“我说你这人好生没有礼貌,见着夫人也不知道行礼……” “鹿鸣,少说两句,王爷还在等着呢。”乔洛染心情很好的把人叫住,主动往屋外走去,“潘姨娘呢?” “潘姨娘身体不适,王爷已经送她回去了。”侍卫一板一眼的低头回答道。 这么快就回去了? 看来是不想让她们俩再见面了……不,不对。 一丝寒意突然从乔洛染心中划过,她的脚步僵硬在了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书房,眼神幽幽转冷。 南泽溪对潘姨娘也心存疑虑,为什么又会如此信任对方? 不仅把关于她的一些信息告诉了潘姨娘,还相信了对方所有的一言之词。 嫣儿无缘无故的突然被禁足,她可不相信跟潘姨娘毫无关系! 既然潘姨娘也是南泽溪的目标,那么……她这番举动,是不是也顺了南泽溪的意思! 南泽溪根本不是想要借着潘姨娘的手来对付她,还是想要借着她的手来对付潘姨娘! 不,不对。 是让她们两个彻底斗起来,鹬蚌相争,无论谁输谁赢,他都是最后的得利者——或者让她们两个都说 得一塌糊涂,只有他躲在幕后,当最后的那个渔翁! 乔洛染的心仿佛彻底被浸在了寒水之中,只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冷意,紧接着,就是被人算计的憋屈和难度之感。 是了,她被人算计到了这个地步,连身边的丫鬟都没了两个,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对方的目的。 何其可笑! 乔洛染默默的咬紧牙关,眼睛死死的瞪着不远处的书房,若是双眼能化作武器,恐怕书房早已经燃烧殆尽。 “夫人……夫人?” 担忧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乔洛染肩膀猛地一抽搐,从无边无际的寒冷中回过神来。 鹿鸣这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旁边的侍卫眼中也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夫人可是身体不适,需不需要喊大夫?” “……不,没有。”乔洛染深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的表情调整正常,轻轻地一扯嘴角,“多谢关心。” 说完,她双眼沉沉的看着不远处的书房大门,大步迈开走了过去。 很好,算计到这一步,不愧是当初能把她蒙骗到骨子里,甚至信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 但是既然被她发现了,那就看看,谁才是最终的得利者吧—— 第六百零九章 吃醋? 书房门被一把推开。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乔洛染身后披着皎白的月光,脸色有一半浸润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南泽溪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感觉仿佛有什么事情在脱离他的掌控。 他向着门口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乖顺的合上了房门,只留下乔洛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洛染?”南泽溪心中慢慢升起了警惕,没有贸然走过去,而是露出了一贯的温柔笑容,“怎么站在门口不过来?” “……有点走神了。”乔洛染一步一步从门口的阴影处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仍然是沉稳中带着一丝凝重的模样,和白天并没有任何差异。 是他想多了? 南泽溪手指在大腿上轻轻一点,并没有着急上前,而是仍然稳稳地坐在书桌后面的位置上。 “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和潘氏说清楚了,她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派那些人去骚扰你。”南泽溪说得仿佛自己施了多么大的恩惠,眼中还流露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痛心和愧疚,“念在她是初犯,洛染且就饶了她这一次,那把刀……便当从未见过吧。” 说的真是比唱的好听。 乔洛染嘲讽 的勾了勾嘴角,刀从她进门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想来根本就不准备还给她。 不过这些乔洛染都不在意了。 她缓缓地走到书桌面前站定,眼睛却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南泽溪,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想她当年演起戏来也是一把好手,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绝对不会被敌人发现半点破绽。 一句话的功夫,乔洛染的眼角就挂上了一滴泪水,将落未落,不是那种涕泗横流的悲泣,而是充满了我见犹怜的柔弱与貌美。 南泽溪何曾见过她这一面? 他心一瞬间猛地跳了一下,脑海中的思绪瞬间被打乱,只剩下眼前这双微微泛红的眼睛。 “洛染……” 无论如何算计,她始终是他第一次如此心动的女人,是他第一次不顾后果,只想先把人抢过来的女人。 乔洛染眼睛一眨,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角滑落,偏偏她不如寻常女子一般捂住脸嘤嘤哭泣,而是倔强的用手背擦拭眼泪,脸颊更是被揉的通红,充满了破碎的美感。 “你当初无缘无故就绑了我来,是为了什么?不放我走,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心悦你……”南 泽溪有些郝然的说道。 这也是当初最开始乔洛染醒来时,南泽溪说的理由。 对方还编了一大堆南君宥不要她的瞎话,加上乔洛染刚发现南君宥的真实身份和自己怀孕,心中赌气,所以才留了下来。 谁知这一留,竟然渐渐地发现了南泽溪的真面目,自己也深陷这个漩涡,再也走不了了。 但是这不妨碍乔洛染现在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当做借口。 “是了,你还说尊重我,愿意给我时间,给我与以前一样的荣华与地位,现在呢?你知不知道我每每听着别人在背后骂我是小妾,嘲笑我来历不明,我的心仿若刀割一般难受!我是什么人?我是国公府的六小姐,我是明媒正娶的宥王妃!” 仿若撕吼一样的声音从乔洛染喉咙里喊了出来,吓得南泽溪连忙警惕的看了看书房周围:“洛染,小声点!小声点!” “哼,我为什么要小声点?怕身份暴露的又不是我,而是你。”乔洛染嘲讽的笑了笑,仿佛支撑不处一般双手压在了书桌上,“知道我为什么想要离开这,想要离开晋城吗?因为我在这里是痛苦的,是压抑的,我甚至还需要应对你娶的那些 乱七八糟的姨娘们一个接一个的针对!” 这话说到后面,甚至隐隐带上了几分酸涩。 洛染……难不成是吃醋了? 南泽溪心中不可抑制地涌上了狂喜,他并没有想到乔洛染早已经看穿了他的阴谋,尤其是在自己的严防死守之下,乔洛染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外界。 这也使得他对自己的计谋极其自信,认为乔洛染几乎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中,不存在半点逃脱的可能性。 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洛染也渐渐的认命了。 联想到前段时间,乔洛染看到后院财政的赤字,主动提出开店挣钱,南泽溪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难怪……难怪洛染如此针对王妃和潘姨娘她们几个,这是不是说明这段时间,洛染心里也渐渐有了他? 南泽溪心中一点一点涌上了喜悦,完全忘记了分明是王妃和潘姨娘先针对的乔洛染,乔洛染大多数时候只是反击。 他有了这样的想法,就连心中的警惕都一下子少了许多,快步从书桌后面绕了出来,双手扶住了乔洛染,语气温柔小意:“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做到当初的承诺,洛染,放心,你以后就是这后院唯一的女主 人,任何人都不能欺辱到你的头上。” 说的话倒是斩钉截铁,可惜内容和放屁差不多。 乔洛染心中冷笑了两声,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几分委屈:“女主人?哪个女主人仿佛囚犯一样成天被看着,就连出去自己的店铺看看情况,都要被当成牢犯一般抓回来!” “……这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你想要出门,和后院管事说一声就好。” 南泽溪沉思了一会儿,才给出了这么一句承诺。 这男人当真是利益至上,一旦威胁到他自己的利益,所有的承诺都跟没有说出口一样。 说是跟后院管事说一声就好,说完了以后,恐怕明里暗里跟着的人就不会下十个吧。 不过她要的,可不止是这个。 乔洛染丝毫不惊讶,只是心中冷笑了两声,面上仿佛闹别扭一样的扭过了头:“还有我的两个丫鬟,肯定是潘姨娘把人给绑走了。” “这……”南泽溪瞬间面露难色,眼神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一点一点的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瑞玲的确没有说谎,是那个叫青青的丫鬟主动去告密的,不是瑞玲将人绑过去的……她们恐怕是自己不愿意回去。” 第六百一十章 谁是渔翁 自己不愿意回去? 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乔洛染差点没有绷住脸上的表情,好在想起了多年前教导她演技课的魔鬼教官的谆谆教导,这才没有在脸上露出半点破绽。 ——“无论遇到什么突发情况,眼神和表情都不能有半点变化。” 甚至为了锻炼她们达到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程度,这个教官甚至拿自己当例子,在她们面前假死过不止一次。 当然,后来死的多了,她们也就渐渐习惯了。 乔洛染想了很多,现实中也不过才过去一两秒的时间,南泽溪支支吾吾的话音刚落,她瞬间抬起头,仿佛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话语,错愕又受伤的看着南泽溪。 “南泽溪!我那个竹苑是你亲自安排的,位于整个王府的最深处,里面十来个扫撒的下人都全部是你的人,甚至连周围明里暗里的都有十来个侍卫看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觉得被你严防死守到这种程度,我还能怎么绕过层层护卫,偷偷和别的人见面!何况,潘姨娘说我是和外男私通,她不清楚情况,你还不清楚吗?你真的信这种离谱的谎言吗!” 伴随 着一句句质问,乔洛染的眼泪也流满了半边脸颊,在灯光下不显半分狼狈,反而像是易碎的美人,带着凌乱的美感。 怎么哭的好看,怎么利用自己的美色达到想要达成的目的,也是当初教官训练过她们的课程。 虽然当时学的很敷衍,总觉得自己像个卖笑的,但是现在乔洛染无比感激当初教官的教导,只恨不得回去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课程再复习两遍。 果然,被情绪一激,加上美人落泪,南泽溪一下子忘了先前脑海中的想法,有些紧张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洛染,别哭,你月份大了,哭多了容易伤身子。” “哼,你倒是还记得我甚至还怀着孕。”乔洛染哽咽着接过手帕,语气嘲讽,眼睛含着雾蒙蒙的泪珠,像是无声的哭诉,又像是无言的勾引。 至少南泽溪觉得是勾引。 他的心一下软成了一滩水,什么试探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语气甚至带上了两份愧疚:“是我不好,我回头就把人给撤了。” 不过即使被迷的五迷三道,南泽溪脑海中依然维持着基本的理智,回想着刚才乔洛染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是了,洛染自从进了这王府以来,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有迹可循,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和一个不知名的人有了接触? 他本来极度怀疑那个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的通缉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的王府可谓是晋城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了,除非轻功高到那位天机阁少主,也就是南君宥的程度,否则谁来都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南君宥在京城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亲自跑到他这个敌人的王府来?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南泽溪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心中的疑惑一点一点散去,只留下最后一个问题:“那你那天进竹林,究竟是为了什么?竹苑扫撒的丫鬟也说,有将近一个时辰没有见到你的身影。” 乔洛染低下头,用手帕捂住微微勾起的嘴角。 果然,她院子里的丫鬟每天都会和南泽溪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只是被她点破以后,连装都不想装一下了。 乔洛染隐秘的翻了个白眼,再抬头,却是那副无限委屈的模样。 “这件事情,刚才潘姨娘在,我也不好多开口……其实 是隔壁的茹姨娘那边传来了奇怪的动静,我跟着声音悄悄的找了过去,这才发现,竹林里面竟然有一处小门,可以通向隔壁茹姨娘的院子!” “后来茹姨娘还沿着那个小门过来,告诉了我一些关于潘姨娘的事情,我便更不好开口了,有些事情别人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我也就没有再往外说,更是嘱咐身边那几个丫鬟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乔洛染巧妙的模糊了时间顺序,茹姨娘来找她确有其事,也的确是在那天竹林的事情发生之后,只是和当时已经隔了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但是从逻辑上来说,她的话并没有半点问题。 乔洛染理直气壮的和南泽溪对视着,没有半点心虚。 南泽溪沉思了。 洛染看上去的确没有说谎……而且有理有据,这件事情回头问一下茹姨娘也能得到答案。 相反,潘瑞玲那边得来的消息,只是对方的一家之言,说出这个消息的丫鬟也已经被毒哑了,就连他都没有办法验证这个消息的真假。 这么一想,这件事情的确处处充满着疑点。 有些事情,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会开始生根发芽。 南泽溪越想越觉得,看着乔洛染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柔。 “原来是这样……是我错怪你了。”他难得一次主动低声下气的道歉,眼中实实在在的带上了几分愧疚,“洛染,你可以跟我提个要求,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人试探。 乔洛染心中冷哼,脸上的表情却柔和了下去,只是委委屈屈的抬起眼睛:“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想我身边两个丫鬟平平安安的回来。” 她说着说着,眼眶又有些发红,“我来了这王府,连一个说的上体己话的友人都没有,也就只剩这几个丫头在我身边能逗上几句乐,要是连她们都不在了,便又只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竹苑了……” 她若是咄咄逼人的提出要求,南泽溪可能会警惕的甄别她言语中的陷阱。 可是乔洛染一反先前的强势,突然主动退让,让他的心也忽然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只是…… 南泽溪想起潘姨娘来说过的话,双眼柔情蜜意的看着乔洛染,言语却让人浑身发冷:“洛染原来后院没有一二交好之人吗?那嫣然为何日日上门?” 第六百一十一章 大获全胜 “……” 房间里的气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乔洛染心中心思急转,一个又一个的借口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又纷纷排除。 她正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突然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又将原本的话吞咽了回去。 不行,嫣然好端端的突然被关了禁闭,肯定是眼前这家伙发现了什么事情…… 乔洛染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南泽溪的表情,清楚这是自己的最后一关了。 南泽溪眼神一点一点发冷,理智也渐渐的回到脑中:“洛染何故欲言又止?” 乔洛染几次张口又沉默的反应,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安静下去了。 那就……赌一把吧! 乔洛染垂下眼帘,再抬起眼睛时,已经变得双眼隐隐泛着水光:“终究是些女儿家的心思,我确实有些难以启齿,既然你都已经问了,想必你对其中的关节也十分清楚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看着对方神色未变的表情,乔洛染知道,恐怕其中大多数细节南泽溪已经清楚了,只是具体的内容尚不明晰,否则就不仅仅是把嫣然关禁闭了。 她攥着手帕的手指慢慢的 收紧,脸上仍然是带着隐约的委屈,“此事说来话长……但总归是怪王爷好端端的让我来接手王妃手头的东西,他们那几个以前就跟在王菲身边的忠仆怎么可能愿意?我无奈之下,只能分别与她们接触,偶然间和嫣姨娘相识……” “嫣姨娘脾性有些娇惯,但是出身不好,甚至大字都不识几个,平日里也被出身好一些的姨娘们排除在外,我清楚了以后,就与她做了交易,我教她读书识字,她帮我埋伏在容姨娘几个人身边,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针对我的阴谋。” 乔洛染把自己与嫣然之前的事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 这世间最难分辨的谎话,便是九真一假的谎言,她说的东西里面大半都是真话,即使是南泽溪也没有办法轻易辨别出她有没有撒谎。 只是,轻易的相信一件事情,就不是南泽溪了。 毫不出乎乔洛染的预料,南泽溪眼中闪过了一丝犹疑,追问道:“就只是这样?” “自然是这样!”乔洛染眼珠子一转,愤恨地扭过了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旁边滑落,“我认识嫣姨娘的时间还没有王爷长,对她的了解的甚至还没 有王爷清楚,王爷若是不相信我,就自己去问问嫣姨娘吧!” 想要顺利的转移一个话题,最快的方法就是利用情绪瞬间引到另外一个话题上面去。 南泽溪果不其然的上了钩,无奈的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洛染之前怎么没有和我说?”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不忘试探最后一句。 乔洛染自叹不如,面上却是伤感的低下了头:“和你又有什么好说的呢?王爷能帮上什么忙?左右不过是后院一些女子之间的争端,王爷若是参与进来,那有些事恐怕更难已解决了。” 她很清楚,南泽溪此人再怎么小心谨慎,骨子里还是看不起后院的女人,觉得一帮女子能弄出多大的事情。 果然,南泽溪眼中闪过一抹不以为然,顺口接道:“洛染说的是,有些事情我的确不好插手,这样吧,我让文斌去警告后院的管事,万不可再做踩高捧低之事。” 至于容姨娘,他绝口不提,仿佛根本没有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那容姨娘她们……”乔洛染不知道南泽溪是完全遗忘了这个人,还是故意不提。 “容姨娘?”南泽 溪似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谁,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好像是个丫鬟,洛染你随意处置吧,不喜欢就和管事的说一声,发卖出去。” 乔洛染的心口一阵发冷。 对方的态度是如此的轻蔑,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留给这些曾经伺候过自己的女人。 即使容姨娘是她必须要对付的仇敌,可是她仍然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一抹同情。 她们宁愿付出性命,付出代价,也要夺得这么一个男人的宠爱。 甚至这样的一个男人,放在这个环境,还是让人称颂的好男人。 何其可笑。 一股不知名的怒火在乔洛染胸中蔓延,她盯着南泽溪的眼睛,忽然荡漾出了一抹微笑。 “好啊。” 她忽然不想就那么离开了。 南泽溪忽然感受到了一丝汹涌的杀意,全身汗毛紧缩,左右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洛染?”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他疑惑的看着面前低头哭泣的女子,杀意一闪而过,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 而乔洛染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痕,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冷静:“既然王爷都问清楚了,那么我的两个丫鬟,王爷 能把我找找吗。” 说是找人,可在场的两个人谁不清楚人在潘姨娘那里? 想到乔洛染对自己的心意,付出的努力,所求也不过是身边人平平安安,南泽溪心头一软,满口答应了下来:“放心吧洛染,明日一早,人就会完好无损的给你送回去。” 他已经彻底相信了乔洛染所说的话,并且完全忘了青青已经被毒哑,他还安排潘姨娘把人解决掉的事情。 只是乔洛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得到南泽溪的承诺,心中猛然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到了地上。 折腾到现在,她的精神陡然松懈下来,立马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多谢王爷,我精神不济,就先告退了。” “洛染……”南泽溪担忧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到那个身影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仿佛刚才的脉脉温情全部都是假的。 南泽溪:……总感觉自己被过河拆桥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了下去,喊来门外的白文斌:“去把嫣姨娘带过来,还有今天白天洛染出去和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全部一五一十的写给我。” “是。” 第六百一十二章 归来 乔洛染做了一个梦。 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怪物一般追在她的身后,她被迫不停的向前奔跑,直到自己不小心一跤摔在了地上,无边无际的鲜血从身下流淌了出来。 身边还伴随着一个凄厉的女声,一声接一声的喊道:“夫人……夫人……夫人——” 乔洛染猛然从梦中惊醒。 一个熟悉的温暖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夫人,您总算醒了,刚才您脸色难看,浑身颤抖不已,像是梦魇了,奴婢喊了半天才把您叫醒……” 乔洛染有些茫然的转过头,眼前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鹿茸?” 她眼睛一亮,理智瞬间回归了大脑:“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有没有受什么伤?潘姨娘有没有对你们怎么样?” “……夫人,您的问题那么多,奴婢都来不及一个一个回答了。” 乔洛染才不管这些,她迫不及待的坐起身,拉着表情哭笑不得的鹿茸在身边坐下,双手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胳膊,说着说着,不知为什么,鼻头越来越酸涩。 昨天对南泽溪说的话,并不全都是谎言。 她来这边这么久的时间,身边没有一个相熟的人,只有这几个丫 鬟一直都尽心尽力地跟在她身边,忠心耿耿。 别说是这么一个大活人了,就算是只猫,是只狗,跟在身边这么久,也该感情深厚了。 乔洛染双眼一眨,嗓音也渐渐变得有些呜咽:“还有青青,潘姨娘说青青故意跟她告密,我根本就不信这种谎话……对了,青青人呢?” 鹿茸刚才还温柔的笑颜却渐渐消失不见,勾起的嘴角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夫人……青青她……她不敢见您。” “不敢见我?”乔洛染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脸色渐渐沉了下去,“难不成事情当真是她说出去的?但是那种情况之下,她若是真的说出来了,我也不会怪她……” “不,不是。”鹿茸第一次带着一些急切的打断了乔洛染的话,脸色变得郑重,“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背叛夫人!” “那有什么不敢来见我?” “……” 鹿茸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夫人,奴婢来说!” 鹿鸣怒气冲冲的拉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乔洛染定睛一看,她拉着的,正是满身伤痕,还不忘不断挣扎的青青! 乔洛染大吃一惊,起身就要从 床上下来,吓得一旁的鹿茸赶忙将人扶住:“青青?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哑了吗?夫人还能不管你不成!”鹿鸣气得将青青一把拽倒了乔洛染的面前,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和不甘,“夫人,潘姨娘当真不是个东西!” “鹿鸣!注意你的言语,这话传出去被人听到了可怎么办!” 鹿茸眼睛一瞪,下意识的看向了敞开的房门,正好看见子衿正在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还不忘站在门口观察着四周的动向。 她这才松了口气,语气无奈:“你这个脾气,我怎么放心让你就这样跟在夫人身边。” “这,我哪里顾得上这个!”鹿鸣急得涨红了脸,又推了一把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青青,“夫人,青青,青青被潘姨娘硬生生的毒哑了!” “……什么!” 乔洛染身形一晃,差点没有站稳,得亏旁边的鹿茸始终扶着她,才没有出事。 不过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青青跟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双手放在青青的脉相上。 的确是中毒之相。 絮乱的心跳显示着面前人紧张慌乱的心情,乔洛染对上青青的眼 睛,这才发现,往日里那双无忧无虑充满了笑意的眼睛,已经染上了浓浓的黑暗,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寂寥。 “……青青。”乔洛染回想起刚才鹿鸣脱口而出的话,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将面前的人缓缓的揽入了怀中,“不论如何,我都不会不要你的,你永远是我身边的青青。” 怀中的人刚开始僵硬的仿佛一块木头,渐渐的,身体柔软了下去,一声无声的呜咽在耳边响起。 乔洛染缓缓的摸着青青乌黑的秀发,眼中渐渐凝聚了浓浓的杀意:“好孩子,我会给你报仇的。” “……”回应她的,只有怀中人抽搐的鼻音,和湿透的肩膀。 青青从回来开始,就一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不是鹿鸣死死的拽着她,恐怕乔洛染还没见到人,人就去投了井。 这会儿她总算是哭了出来,鹿茸在一边也松了一口气——最怕的就是哭都哭不出来,已经没有想发泄的情绪了。 乔洛染哄了半天,才哄的青青睡了过去,只是人怎么都不肯睡在她的床上,只睡在旁边的软榻,身体还蜷缩成一团,仿佛根本不敢占用太大的空间。 乔洛染小心翼翼 的掀开青青的衣袖,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鞭打痕迹,眼神渐渐的发冷。 “鹿茸,潘姨娘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 鹿茸脸色似乎十分愧疚:“……她想要逼问奴婢关于夫人的信息,奴婢不肯说,她就把奴婢和青青分开关在一起,后面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说着说着,她低下了头,“或许是阿娘的原因,其实潘姨娘对奴婢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关在柴房不管不问,但是青青……奴婢也是昨晚上碰见青青,这才发现,潘姨娘对青青严刑逼供,甚至一碗药下去,毒哑了她……” “青青回来以后,就闹着不肯见夫人,觉得自己以后不配再跟在夫人身边,要不是奴婢死命拉着,她估计大半夜的就悄悄离开了!” 鹿鸣在一边皱着眉头嘟嘟囔囔,“夫人,您可得好好说说她,夫人都还没说不要她呢,哪里轮得到她自暴自弃?” “你这丫头的火爆脾气,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乔洛染微微一笑,点了点鹿鸣的额头,“说的不错,你们几个也挺好,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放弃你们几个,你们也不允许给我自暴自弃,听到了没有。” 第六百一十三章 治疗 哭也哭过了,训斥也训斥过了,屋里总算又恢复了安静。 青青是一夜未睡——头刚刚靠上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任由屋里声音多么大都没有醒过来。 乔洛染小心翼翼的再次给她把脉,又仔细的看了看青青的喉咙,眉头越皱越紧。 鹿茸有些紧张:“夫人……怪奴婢,没有保护好青青……” 鹿茸清楚自己和青青之间的差别待遇是因为什么,内心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之感。 乔洛染一眼就看出来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都是潘姨娘的错,和你没有关系。” “……奴婢知道。”鹿茸咬了咬下唇,纠结的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夫人,青青的嗓子还有救吗?” 一说到这个,旁边另外两个丫鬟期待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青青绝望的根源正是来自于被毒哑了的嗓子,一个哑巴,别说跟在主人身边当大丫鬟,连进王府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能治好她的嗓子,想来她也不会有这么多极端的想法了。 乔洛染同样也很清楚这一点,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眉头紧锁:“……有点困难,下药之人用的毒药性猛烈,可以说是 不留任何余地,只为了破坏嗓音,这不是找到解毒的东西就能治回来的损伤。”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潘姨娘下毒的时候根本就没想着让人把青青治回来。 几个丫鬟纷纷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鹿鸣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步:“当真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也不是,如果在现代,用科技手段割开喉咙清除死肉,在放上辅佐说话的人造喉管,或许可以治好。 但是在古代,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乔洛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而看起青青身上的皮外伤。 潘姨娘下手相当重,青青身上不仅有着数十道大.大小小的鞭痕,背部还皮开肉绽,像是被人打过板子,伤口处的血肉和衣物黏合在了一起,还有一些白色的颗粒,似乎是被撒上去的盐粒。 乔洛染越看越是怒火高涨,脸色也越来越严肃——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青青是怎么度过来的,甚至回来以后都一声不吭。 这丫头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看上去嘻嘻哈哈和谁都处的好,其实心思极重,大多数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不过,也因此青青口风很紧,很多人都乐意把事 情说给她听,因为知晓青青不会轻易的说出去。 这也是乔洛染当初派她去打听消息的原因,却没想到这一打听,反而把青青推进了火坑…… 听到耳边传来鹿茸的低泣声,乔洛染心中再怎么万般难过,面上也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 她冷静的褪去青青身上的衣裳,语气平静:“不要哭了,如果当初不是我派你们俩去打听情况,也不会出这种事情,如果非要怪的话,就怪我思虑还不够周全吧。” “不,怎么是夫人的错!”鹿茸下意识的反驳,“要不是潘姨娘……” “是啊,你也知道,全都是因为她的原因,你又何必如此愧疚。” 乔洛染小心翼翼的剪开伤口处的衣服,没好气的说道,“还有功夫哭呢,快帮我找一些干净的纱布和热水来,青青伤口再不处理,就要感染了!” “……是!” 青青身上的伤又多又重,有几个伤口甚至深可见骨,光是撒上金疮药的话,不仅可能好不了,还有可能留下极为难看的疤痕。 而且稍一处理不慎,伤口感染的话,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乔洛染皱眉:“我一个人处理不了,还缺些东西 ,去请个大夫来。” 她话说了半天,身边的人影却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乔洛染疑惑的转过头,“去找——” “夫人。”鹿茸满脸悲怆的抬起头,“王府的规矩,下人受了危及生命的伤,是没有资格请大夫的,只会一席草席搬去别院,是生是死,全看天命……” 她看了看旁边已经被血水浸透的衣物,咬牙狠心的扭过了头,“青青这个伤势……恐怕已经救不回来了。” 乔洛染转过头看向旁边的鹿鸣和子衿,她们都一脸的绝望悲伤,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反驳。 乔洛染:……?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这个大夫在这里都还没有下死刑判决,怎么青青在这三个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过现在不是发火的时机,乔洛染冷静下来细细一想,也就想清楚了。 这些伤口看上去的确十分可怖,恐怕都是这三个丫头从来没有见过的伤势,更没有见过有大夫治好这般伤势的人。 也不怪这三个丫头吓着了,青青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因为取衣物下来的时候将伤口二次崩裂,血还疯狂的往外流,几乎将整个软榻都浸湿了 ,看上去十分可怕。 她刚才还始终一言不发,脸色严肃,没有讲清楚情况,才让这三个丫头钻了牛角尖。 其实青青伤大多都是皮肉伤,只是看上去可怕一些,并不会危及生命。 想明白了过来,乔洛染一脸无奈的拍了拍手:“谁说青青没救了?有我在,就是阎王也不能轻易的从我手头把人抢走。” “夫,夫人!”鹿茸震惊的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言,“真的可以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乔洛染不容置疑的拿过毛巾擦了擦手,走到书桌前摊开纸和笔,“既然不可以请大夫,那就我来治!按我这上面写的去抓药,还要准备一些干净的银针和羊肠线……” 她写了长长的一张方子,除了一些最基础的金疮药,还有一些用于修复伤口美白养肤的药物。 乔洛染将纸叠好,随手放入一脸不可思议的鹿茸怀里:“别发呆了,快去拿药。” 鹿茸有些呆愣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药方,眼眶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很想笑,也就顺着自己的心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是,夫人!” 第六百一十四章 神秘人的帮忙 鹿茸顾不上自己也又困又累,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迫不及待的往外跑去。 王府有自己的药房,只是储备不算丰富,平日里也轻易不允许下人自己拿药。 现在也来不及去找管事申请去府外的药房了,鹿茸索性直接往王府自己的药房赶去——看药方的松嬷嬷和阿娘是好友,或许可以看到阿娘的面子上,让她先抓一些药。 等鹿茸气喘吁吁地赶到药房,还没有进去,就看到外面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丫鬟,对方的衣服还十分熟悉。 鹿茸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果然见到几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人群的前方。 “……她们怎么会来这里?”鹿茸的记忆力十分不错,眼就认出了那几个人是跟在潘姨娘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顿时神情紧张了起来。 尽管十分想扭头就走,可是想到还躺在床上生气不明的青青,鹿茸还是打起精神,勉强冷静的走了过去。 “……呀,这不是鹿茸吗,怎么不好好的在房里休息,还要跑出来干活——” 一个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鹿茸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眼神发冷地看了过去:“雪音,你给我让开。 ” 雪音晃晃悠悠的站在路中间,好巧不巧的正挡着鹿茸走进药房的路。 她听到鹿茸半带威胁的话语,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口,掩下眼中的嫉妒:“哎呀,好吓人呀,我要是不让……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说了,你给我让开,别以为我还是被你们关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的阶下囚。”鹿茸可不是会被三言两语就激怒的蠢货,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雪音面前,一把将人推开,“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啊!”雪音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份上的转变,没想到鹿茸真的敢动手,一时不注意被推倒在地,发出了一声惊呼,“你,你竟然敢推我!” “推你就推你了,若是心有不满,就去找你家主子吧!” 鹿茸冷笑了一声,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雪音,大跨步迈前向着药房走去。 只是还没有走到药房,药房的门突然被吱呀一声推开,从里面走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松嬷嬷一脸讨好的笑着说道:“姨娘放心,老身在这药房干了几十年了,绝对一点错都不会出!” 一旁的潘姨娘眼神都没有分半点过去,语气淡淡:“记住你说的话,这批药可是王 爷留着有大用的,要是出了一点半点的损失,我拿你试问……呀,这不是鹿茸吗。” 看着直直的站在路中间的鹿茸,潘姨娘露出了一个充满善意的假笑,手帕装作惊讶的捂住了嘴:“鹿茸怎么会来药房,你家夫人呢?” 鹿茸手中的拳头捏的紧紧的,但仍然不甘不愿地蹲下身行礼:“见过潘姨娘,鹿茸是奉主子的命令,来药房取一些药材……” “那你回去吧。”潘姨娘露出了一个遗憾的假笑,“药房最近的药材都另有他用,我已经吩咐过了,谁都不允许动。” “怎么……!”鹿茸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似笑非笑的潘姨娘,脸上渐渐染上了怒气,“不过是一些普通的伤药,姨娘若是想要购置药材,直接和帐房管事说一声就行,何必要来府里的药房取药!” “你这个丫头好没有礼貌,在跟谁大呼小叫的?” 潘姨娘还没有回话,追上来一脸不甘心的雪音眼睛一亮,一巴掌甩到了鹿茸的脸上,“姨娘说了,药材另有他用就另有他用,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来指指点点!” “雪音,太没礼貌了,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潘姨娘假笑了一声,嘴里说着 训斥的话,脸上却没有半点动作,“好了,回去吧,松嬷嬷,记住我吩咐过的话,谁来,都不允许动半根药材!” 说完,她不顾一脸难看,死死的握着拳头的鹿茸,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风中只留下一句带着淡淡笑意的话,“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红红?是不是快要死了,没用的丫鬟就尽早扔出去吧,留在府里也是浪费食物。” 可惜鹿茸经过了这么多事,性格十分冷静,面对挑衅,也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冷静的蹲下身行礼:“多谢潘姨娘关心,姨娘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为好。” “哼。”没有激怒人,看不到想看的表情,潘姨娘也只能冷哼一声,一脸无趣的转身离开。 直到十来人呜呜泱泱的全部离开,药房门口为之一清,鹿茸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扭头一脸希冀的看向旁边的松嬷嬷。 “嬷嬷,我……” “唉,鹿茸丫头。”松嬷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看出来了潘姨娘和鹿茸不太对付,一脸无奈,“你说来的不巧啊——潘姨娘的确是拿了王爷的手谕过来,府里的药材半点都不允许动,至于具体有什么用,没有告诉老 身,但是数量多少全部都记了数……” 言下之意,就是少了一丝一毫都不行。 鹿茸失落的低下了头,半天才勉强的笑了一下:“这样啊……多谢嬷嬷。” 她失魂落魄的就要离开,被看不过去的松嬷嬷拦了下来:“别急啊,这府里的药材你拿不着,府外的还会买不着?我回头和老张打声招呼,让他给你开个后门,你悄悄的溜到外面的药房去买。” 鹿茸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麻烦嬷嬷了!” “这算什么麻烦,你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这点小事算不上什么。” 松嬷嬷慈爱的摸了摸鹿茸的脑袋,带着她绕到了王府的一个小门,“老张,快来,开下门!” “你个老婆子,又想偷偷溜出去买什么东西?我跟你讲过了,要是被抓到,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鹿茸姑娘!” 老张唠唠叨叨了半天,这才发现出现了一个新面孔,连忙尴尬地搓着手笑着说道,“可是乔夫人有什么吩咐?” 鹿茸:“……不,是……”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站在一边的松嬷嬷顿时发火了一样跺了跺脚:“你个老张,开个门磨磨唧唧半天!赶紧给我让开!” 第六百一十五章 搭救 “没有?” “是的,十分抱歉,就在不久前,王府已经将所有的药材订购走了……” “所有?连一点存货都没有剩下?!” “这个……是的……” “那新的呢?什么时候才能进货?” “至少要三天以后了,采药人一般是半个月才回来一次,这次是特殊情况,不过也至少要等三天。” “……” 鹿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匆匆地留下了一句多谢,就转身离开了最后一家药铺。 出府并没有做太多纠缠,有松嬷嬷在,她顺利的瞒着所有人,一个人偷偷的离开了汪峰。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潘姨娘竟然可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全城的药铺所有药材都被号称王府的人购买殆尽,她在城里面转悠了整整一个上午,一无所获。 鹿茸失落的漫步在大街上,一时竟然不敢回去王府。 肚子饿得不行了,从早上开始就滴水未进,但她却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是迈着颓丧的脚步,一步接一步的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回去王府吗? 可是……连买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她如何面对夫人,面对青青? 鹿茸漫无目的地 走在大街上,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不经意间的转进了一条没有人的小巷。 一个妙龄少女孤身一人走进无人的小巷,简直如同一块大肥肉自己把自己扔进了狼群。 街角的几个吊儿郎当的男子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扔下了手头的事,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不能逃避下去了。” 鹿茸向来都是隐忍妥帖的,被长久的关押在柴房,加上刚刚发现青青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间愧疚难过,各种复杂的情绪奔涌而至,才导致她一时间情绪崩溃。 但是继续在外面胡乱闲逛,不仅帮不上半点的忙,反而会连累夫人又来担心自己。 恢复了理智,鹿茸下定决心返回王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处无人的小巷尽头。 “……这里是哪里?”她皱眉,看了看四周有些肮脏的环境,心中开始升起了几分恐慌。 得赶紧离开了。 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神经在不断地叫喧着快走,鹿茸脑海中也多了几分慌张。 进入王府后,她没过多久就被阿娘看中,收做了义女,可以说,除了必要的规矩和训练,几乎没有吃过多少苦头。 更别说遇到生死相关的 危机大事了。 反而是来到乔洛染身边后,鹿茸或多或少的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大事,人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然而,她还没往前走两步,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来了五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一脸笑的围了上来。 “哟,这是哪里来的黄花大闺女?怎么一个人在这街上走啊,多不安全——快让哥哥送送你吧!” “你们是谁!”鹿茸脸色一白,强撑着面上的冷静,“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可知道我的身份……” “哦,难不成还是哪家贵族小姐?” 几个下流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了起来,“那不是更好吗!” “你们……!”鹿茸头一次后悔自己一个人满街乱跑的行为,“你们知道若是动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好怕哦,好怕哦。”猥琐的男人露出了一个邪笑,一步一步的朝着鹿茸逼近,“那就让我看看,会有什么后果吧——” “啪!” 男人定格在一脸猥琐的表情上,就这么缓缓的脸朝地砸到了地上,一个举着长棍,一脸无辜的人看了过来。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你是谁?” 鹿茸还没有从惊吓 中回过神来,剩下的四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围住了举着长棍的男人,凶狠地威胁道,“小子,你竟然敢打我们兄弟,我看你不要命了!” “啊,不,命我还是要的。”男人无辜的用手指抓了抓脸颊,顺手将手中的长棍一扔,“是这个东西打的,不是我打的。”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连手头的武器都敢扔掉,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好好看看大爷的本事……” “啪!”“咚!” “我的,我的牙!” “大爷,饶命啊,大爷——”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四个男人东倒西歪地倒在了地上,原本站在中间被包围的男人一脸无辜地揉着手腕:“谁说那东西是我武器的,我这人打人从来都不靠武器。” “……”鹿茸刚刚就从惊恐中回了神,目睹了这个男人瞬间撂倒四个人的全过程,表情感激中还带着一丝些微的惶恐,“多,多谢这位公子……” “嗯?”男人的脸好奇的凑了上来,几乎快要贴到鹿茸的脸上,“你还没走啊?” ……这位公子也太不讲究了一些! 鹿茸吓得连连倒退三步,直到后背抵在墙上,才带来了一 丝安全感:“公子冒险救我,我怎么好好擅自先行离开……” “你这人还怪好心的。”也不知道鹿茸哪句话戳中了这个公子的笑点,他忽然笑个不停,还试图伸出手指来戳鹿茸的脸颊,“有逃跑的机会,还不跑就不怕我打不赢那几个人,他们回头再欺负你吗?” “不会的。”鹿茸见这个公子始终态度和善,内心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公子面对他们几个包围,却无半丝惧意,分明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独自上前……小女子名为鹿茸,多谢公子搭救,若是日后公子有什么用得着鹿茸的地方,就来王府找……” “你是王府的人?” 鹿茸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被突兀的打断,刚才还一脸和善的公子瞬间变了个脸色,眼神中甚至带上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杀意,“你是特意找上我的?” “……什么?”鹿茸一脸茫然的歪了歪头,“什么特意……” 她忽然感觉到后颈一痛,紧接着就意识全无地倒在了地上。 “算了,先把人带回去问问吧。” 叶淇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一脸烦躁。 第六百一十六章 平衡 “这都两个时辰……” 鹿鸣一脸烦躁地在屋里面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看看外头已经渐渐偏西的太阳,“要不奴婢出去找找人吧!” “不行。”乔洛染一脸严肃的说道。 才刚刚出了事,她怎么都不可能再放身边的丫鬟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跑。 “可,可鹿茸还没有回来啊!夫人,这怎么办?鹿茸会不会出事了?”鹿鸣一脸慌张,还仍然不忘放低声音,以免吵醒睡在软榻上的青青。 “……”这的确是个问题。 一个大早鹿茸带着药方就出门了,可是直到现在人都还没有回来,就算是王府没有需要的药材,去王府外面买也该回来。 乔洛染心里早就开始着急了,只是她是众人的主心骨,她不能慌,她一旦开始慌张,恐怕所有人都无法冷静了。 “……子衿,你留在这里照顾青青,鹿鸣,你跟着我来。” 乔洛染脸色沉沉的带着人往外走,打算先去王府的药房走一趟,问问鹿茸的下落。 竹苑外面包围的侍卫早就已经撤走了,乔洛染昨天从南泽溪手里讨要了不少好处,包括在后院的自由度——至少只要不出府,她身边就不会出现复 数以上的侍卫来“看护”她的安全了。 才刚刚走到半路上,一个眼熟的人影却迎面而来,乔洛染眯了眯眼,发现来人竟然是容姨娘。 容姨娘这会儿可谓是满脸的死气沉沉,站在路中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药房的必经之路就必须从容姨娘面前路过,乔洛染砸吧了一下嘴,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缓步往前走去。 “……这不是乔夫人吗。” 果然,乔洛染还没有走到对方面前,嘲讽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乔洛染抬头望去,容姨娘正一脸阴沉的盯着她,仿佛在看什么难以理解的怪物。 “容姨娘。”事关鹿茸,乔洛染也懒得和这些人多纠缠,随意的点了点头,就想要尽快离开。 容姨娘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咬牙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简直就像有人扯着她的嘴角,硬生生拉起来露出的笑容:“别急啊,乔夫人好久不见,怎么不跟妹妹多说两句?” “我却是不知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双方早已经撕破了脸,乔洛染也懒得给对方好脸色,一脸平静的回道,“容姨娘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帮你的新主子潘姨娘看看 有没有什么事需要做吧。” “你——!”容姨娘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就叫破了她和潘姨娘之间的关系,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虽然谁都清楚她是一个陪嫁丫鬟,潘姨娘是堂堂潘将军的嫡小姐,可是只要嫁进了王府,大家都是姨娘。 她,她怎么可能去称呼另一个姨娘为主子! “呵呵。”乔洛染嘲讽的笑了一声,眼神都懒得递过去一个,径直绕过人就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 容姨娘哪里容得她就这么离开,伸开双手挡在了乔洛染的面前,“我好心好意的邀请你小叙,你却态度如此无礼,就不怕我禀告王爷吗!” 她装模作样的威胁道,只是乱飞的眼睛显示着她心中的心虚。 乔洛染彻底不耐烦了。 她看出来了,容姨娘估计完全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仍然傻傻的跳出来给潘姨娘当枪使,挡在这里三番五次的纠缠自己,多半还是出自潘姨娘的示意。 刚好试试南泽溪昨天承诺了自己的事情—— “容姨娘,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乔洛染看着面前的人,缓缓地露出了一抹冷 笑,“本夫人执掌王妃印,在王妃回来之前,后院的一切事情,皆由本夫人说了算——来人!” 她的话音落下,几个一脸讨好的小厮从她的身后跑了出来,跪在地上:“夫人有何吩咐?” “容姨娘口出狂言,以下犯上,拉下去打十个大板——记得把其他姨娘都请过来,好好看看在后面没有规矩的下场。” 乔洛染脸色平静的吩咐完,也不管容姨娘是什么反应,就带着鹿鸣径直往药房的方向走去。 “乔洛染——你敢,你敢这样对我!你不过是个妾!我要告诉王爷,王爷——” 身后的声音凄厉而又绝望,听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乔洛染却连回头都懒得回头,只是默默的加快了脚步:“吵死了。” 后面的声音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有人拿东西堵住了容姨娘的嘴。 乔洛染这才舒了一口气,转头一看,平时一脸好奇的鹿鸣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犹豫,见她看过来,还下意识的将视线挪了开。 “?”乔洛染有些好笑,“吓到了吗?” “没有……”鹿鸣犹豫的张了张嘴,还是咬牙开了口,“夫人,容姨娘毕竟是后院的小主,您 这样下令打板子,万一闹到了王爷的面前,恐怕真的……” “恐怕什么,就算闹到了王爷面前,我也什么都不怕。” 乔洛染漫不经心的转回了头,脑海中想起昨天晚上的对话。 “洛染,你放心,王妃回来之前,这后院你就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主——” “王爷不怕潘姨娘心有不满?” “她的心大了,让人管管也好……” “……” 乔洛染嘴角缓缓的挂起了一抹冷笑。 她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南泽溪这个人,最讲究的就是平衡。 为什么潘姨娘忽然对她和嫣然下手,南泽溪却毫无反应? 因为她在后院渐渐的有了自己的势力,彻底掌控南泽溪的后院可不是南泽溪想要看到的。 所以潘姨娘拿着一点对付她,她自然也可以将计就计,拿这一点反击回去。 只要让南泽溪确认了她乔洛染的无害,再看到真正野心勃勃的不是她,而是潘姨娘,南泽溪会偏向哪一边还用说吗? ——因为他这个人,最讲究的就是平衡啊! 想到这里,乔洛染眼神渐渐的冷了下来。 不就是想要平衡吗? 她越和潘姨娘不对付,南泽溪恐怕越乐见其成。 第六百一十七章 失踪 药房大门敞开着,看上去一切都十分安好。 乔洛染走进去的时候,还看到松嬷嬷慢腾腾的捶着腰,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鹿鸣自觉的上前一步:“松嬷嬷!” 松嬷嬷一抬头,就看到缓缓走过来的乔洛染,脸色顿时紧绷起来,脚步匆匆的小跑了过来:“老奴见过乔夫人。” 她这种在王府里面混久了的人老成精,自然清楚该以什么态度对待什么人,此时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态度上挑不出一丝错来。 “起吧。”乔洛染懒得拖时间,直接了当的开口,“今日鹿茸姑娘可否有来过药房?” “来过,来过!”松嬷嬷笑得满脸皱纹都缩在了一起,“鹿茸姑娘早上来,说想要按药方上拿些药材,但可惜药房里的药不巧正被潘姨娘全部订走了,所以老奴……” 她说着说着,表情忽然一僵,话也卡在了嘴边,磕磕绊绊的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语。 鹿鸣一看,顿时瞪着双眼:“所以你怎么样?” “老奴,老奴……老奴就就告别了鹿茸姑娘。” 松嬷嬷满脸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色肉 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她在紧张什么? 乔洛染眯起眼睛,看了看身后围着的人群,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留鹿鸣一个就行。” 等到药房的门缓缓被关上,松嬷嬷才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打量着乔洛染的反应:“乔夫人,鹿茸……可是出什么事了?” “你还敢问!”鹿鸣急得跺脚,“她一早出来药房拿药,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嬷嬷现在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了,后面当真没有看到鹿茸了?!” 怎么会这样? 松嬷嬷心中也紧张极了,眼睛乱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洛染一眼就看出来对方肯定在说谎。 鹿茸去哪里了,她绝对知道一些事。 但是为什么对方不肯说呢?从这个松嬷嬷的举止来看,不像是潘姨娘或者王妃的人,那么定然不是奔着她来的阴谋…… 潘姨娘才在鹿茸身上跌了一个跟头,应该也不会那么快的再次选择对鹿茸下手。 那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事情,是一个下人遮遮掩掩,不想说出来…… 乔洛染眼神一厉,音调陡然提高:“你偷偷放鹿茸出府了!” “夫人,夫人饶命啊,夫人!” 松嬷嬷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张脸紧缩成一团,双手高高举起磕了几个头,“老奴,老奴不敢有别的心思!平时留着后门出入,也只是想有个方便的地方能快速的来回进出……”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大致意思就是平日里后门有一处小门可以偷偷的溜出府外,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在王府呆了几十年的嬷嬷和奴才清楚。 松嬷嬷刚才之所以畏畏缩缩的不敢说出鹿茸的去向,主要原因也是因为那一处小门,要是一旦被上头的主子发现,小门封掉不说,他们几个也落不得好。 乔洛染心底默默的松了一口气,面上还是一派严肃:“原来是这样……你就是从那个门偷偷把鹿茸送了出去?” “是啊,是啊,老奴见鹿茸姑娘似乎十分焦急,想着跟管事申请从侧门出去毕竟麻烦,所以偷偷的带鹿茸姑娘走了小门……” 松嬷嬷脸上有懊恼又愧疚,还有一丝后悔,“老奴也没有想到,鹿茸姑娘出去那么久都没有回来!” 鹿鸣才经历过一次差点失去鹿茸的悲伤,闻言顿时气得直跺脚:“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擅自带着鹿茸出去 ,我们怎么会这么久都收不到鹿茸的消息……” “鹿鸣。” 这话就带着几分迁怒的情绪了,乔洛染确定了鹿茸的失踪跟松嬷嬷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心中也放心了许多,“松嬷嬷,那个小门在哪里,带我过去看看。” 松嬷嬷顿时一脸尴尬的支支吾吾:“啊?那地方又脏又破的,夫人还是……” “带我过去,本夫人就不追究你隐瞒不报的事情了。”乔洛染淡淡的扫了一眼过去,顿时将松嬷嬷吓的一个激灵,闭嘴不言。 “是,是,夫人请跟老奴往这边来。” 乔洛染让其他下人都先回竹苑等待,自己独自一人带着鹿鸣往小门的方向走。 好在小门距离药房十分近,位置也十分偏僻,除了看门的一个老头以外,的确没有第二个人了。 “老张头,快点出来,开门。”松嬷嬷声音听上去都弱气了许多。 老张头带着一丝嘲笑的从屋里走了出来:“你个老婆子,一天天的怎么净想着往府外跑?难不成是偷偷的拿我这小门做起了生……生……夫人!” 老张头偶然一次远远的见过一面乔洛染,吓得一脚滑倒在地,声音哆哆嗦 嗦:“奴才,奴才见过夫人……” 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暗暗的瞪着松嬷嬷:你个老婆子,没事干嘛要害我? 松嬷嬷默默的瞪了回去:你以为我想吗! 两人眼色交锋不过是在刹那,乔洛染虽然发现了,可也没心思过多注意这里,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不远处的小门前,吱呀一声就将门拉了开来。 “夫,夫人!”老张头吓得声音都变得尖锐了,“您,您难道要出府吗?” 下人偷偷溜出府,跟府里的主子偷偷溜出府,那可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概念了! 他震惊的看着旁边的松嬷嬷,却见对方同样是一脸惊恐,显然没想到乔洛染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 乔洛染半边身子都已经踏出门外了,听见声音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了头:“起来吧,我出去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讲,这个小门的事,我也不会和王爷说,但是倘若我回来听到别人在讨论关于我的消息,你们两个就等着吧!” 两人吓得均是脑袋一缩,闷头不言了。 乔洛染招了招手:“鹿鸣,跟我来。” 说完,一主一仆就头也不回的从小门离开,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第六百一十八章 查探踪迹 一脚踏入门口的小巷子,乔洛染原本糟糕的心情都变得清爽了许多。 她怎么都没想到出来找鹿茸的空隙,竟然还能发现这样的惊喜! 以后若是能一直隐瞒住这个小门的存在,那她岂不是可以一直通过这个小门头偷偷溜出府? 一旁的鹿鸣还有些不安,声音紧张的拉着她的衣袖:“夫人,要不我们还是和管事说一声,这样偷偷的跑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情……” “不会有万一的。”乔洛染扶着肚子,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有我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不想找鹿茸了吗?” 一提起鹿茸,鹿鸣的表情顿时严肃了很多,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环境:“鹿茸就是在这里失踪了吗?” “当然不是。”乔洛染好笑的捏了捏鹿鸣的脸颊,“看到那边那个脚印了吗?估计就是鹿茸留下来的。” 晋城前段时间才下了一场大雨,加上这边又偏僻,积压了十分厚的泥土,脚印留在上面十分清晰。 脚印一路向着外面的大路延伸而去,显然,鹿茸从小门出来以后就直奔外面的大路而去。 乔洛染看着不远处车水 马龙的街道,兴奋的心情渐渐冷静了下来:“王府的药房没有找到需要的药材,鹿茸一出来,应该就是直奔外面的药铺去了。” 但是不过是上药铺买个药的功夫,为什么会这么久都不回来? 乔洛染眯了眯眼睛,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如此莽莽撞撞的就出府。 至少应该先做一些伪装。 不过再拖下去的话,鹿茸估计会有危险,现在回去重新乔装打扮再出来,时间上就有些来不及了。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只能硬着头皮的带着鹿鸣往不远处的大路走去。 …… “你是说今天店里所有的药材都已经被订走了?” “是啊,真不好意思啊,这位夫人。” “……这样啊,多谢掌柜。”乔洛染并没有露出过于惊讶的表情。。 这已经是她们问的第三家药铺了。 前面两家都是一模一样的说法,所有的药材都被王府突然订走了,最新一批最快的也要三天后才能到。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肯定是潘姨娘的阴谋,乔洛染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在沉思鹿茸究竟会去哪里。 一旁的鹿鸣有些着急的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和我差 不多大,同样也是来问这些药材的事……对了,她跟我穿一样的衣服!” 鹿茸和鹿鸣身为乔洛染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穿的布料款式都是同一批一起做的。 掌柜的摸着胡须回想了半天,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大腿:“有,好像是有这么个姑娘!我说我这里没有药材,她就很失望的走了。” 鹿鸣眼睛一亮:“那她去哪里了?!” 掌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客人要去哪里,我们怎么好意思多问……我说了我这里没有药材以后,这姑娘转身就走了,好像有什么事情很着急一样。” 鹿鸣顿时脸上挂上了失落。 这个回答跟前面两个药铺掌柜的回答大同小异,都说鹿茸转身就走了,并不清楚对方去了哪里。 乔洛染心中同样有些失望,但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模样:“多谢掌柜的,鹿鸣,我们走吧。” 晋城那么多家药铺,总有一家或许能有一些线索。 鹿鸣不甘心的看了背后那满满当当堆在一起的药材一眼,气呼呼的跟在乔洛染身后走出了药铺。 “要不是潘姨娘在背后使坏……鹿茸早就买到需要的药材回去 了,何至于现在下落不明!” “小声点。”乔洛染拍了拍鹿鸣的手。 她心里同样也很难受,但是现在不是慌的时候。 “我记得再往前走一条街,还有一家药铺,只是这附近最后一家了,再往后就需要去南城那一边了,光是走过去就要耗上半个时辰,如果这一家还没有线索的话,我们就先回去。” 实在不行,就只能求助南泽溪。 乔洛染心中默默下了这个决定,带着鹿鸣直奔最后一下药铺。 本以为会是和先前大同小异的回答,可是却没想到,最后这家药铺的掌柜竟然给了一个不一样的惊喜。 “那个姑娘啊,我记得看上去似乎失魂落魄的,我说我这里没有药材的时候,那伤心的哟,看的人担心的不得了。” 药铺掌柜摇头晃脑的说着,啧啧叹气,“我担心她做什么傻事,就在门口看着那姑娘走了一段路,看她似乎在前面街角拐进了一条死胡同,后面有人叫我,我就离开了……” 鹿鸣一听,顿时火气就上来了:“那可是死胡同!她一个孤身的女子独自一人走进去,你就不担心出什么事吗?” “这,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啊! ”掌柜的嘴里回着鹿鸣的话,眼神却小心翼翼的看向乔洛染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一言不发的夫人站在那里,却极其有存在感,光是对方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就忍不住想要下跪。 掌柜忍不住多解释了两句:“那就是个死胡同,平时也没有人会往那里去,能出什么事?我估计那姑娘后面多半发现是个死胡同,又自己出来了……” “你闭嘴!”鹿鸣满脑子都是鹿茸真的出事了,听到这话,简直感觉对方在说风凉话,气得咬牙切齿,“你知道什么……” “鹿鸣,够了。”见掌柜面对自己的杀气和怒气冲冲的鹿鸣都没有改变口径,乔洛染知道对方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也就歇了继续逼问的心思。 她故意有意无意释放了一丝丝杀气,普通人在这样的杀气下,绝对没有别的心思再来编造什么谎话。 看来……鹿茸最后消失的地方,的确是那条死胡同。 死胡同会有什么问题吗? 乔洛染心中升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我们走,过去看看。” 乔洛染不管背后猛地松了一口气得掌柜,带着鹿茸转身离开,直奔不远处的死胡同。 第六百一十九章 钓鱼 胡同里面看上去十分正常,不远处高耸的围墙挡住了继续前进的步伐。 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线索似乎断在了这里,鹿鸣不甘心地皱着眉,摸索着四周的墙面,但能无论怎么翻看,都没有找到第二条离开的路。 鹿鸣:“夫人,不会是那个掌柜的骗我们吧?还是说鹿茸已经离开了,去了南城那边的药铺?” 南城的药铺光来回路上就要消耗掉一个时辰,如果说鹿茸真的下狠心一定要买到药材,选择了往南城那边去,的确有可能现在正在返回的路上。 只是……不对劲。 乔洛染打量着地面凌乱的脚印,还伸出手帕,轻轻的擦拭了墙角的一抹暗红色,放到眼前细细观看。 “……是人血。”而且还是新鲜的,脱离人体不超过一个时辰。 乔洛染忧心忡忡地站直身体,还因为微微下蹲导致的缺血有些大脑晕眩——好在鹿鸣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血?什么血?夫人受伤了吗?”鹿鸣脸色肉眼可见得紧张了起来。 本来偷偷溜出来就是死罪了,万一夫人再有个三长两短…… 鹿鸣一时间都顾不得担忧鹿茸了:“夫人,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 吧!” “……不,我没有受伤,这是别人的血。” 乔洛染适应了眩晕感,压下胸腹翻滚的恶心反胃,定了定神,看着面前的痕迹,露出一抹笑容:“鹿茸就是在这里被人带走的。” 鹿鸣愣了一下,忽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难道是鹿茸在这里被人打伤了?!” “是也不是。”乔洛染手腕一翻,掌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泥泞不堪的小小香囊,“这是我刚才在墙角发现。” “这是鹿茸亲手做的香囊!”鹿鸣一眼就认出来了,顾不上脏不脏,拿起那个香囊细细的翻看,越看眼中的担忧越深,“不错,是她贴身带着的那一个,里面有一些令人凝神安定的香料,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香囊……” 鹿鸣说着说着,脸色忽然一垮,双眼就这么红了起来,“夫人,鹿茸,鹿茸是不是出事了……都怪奴婢,怪奴婢没用,应该让奴婢出来买药材的……” 乔洛染哭笑不得:“好了,我才跟你们说过什么?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自暴自弃,而且,鹿茸也不一定出事了。” “夫人,您就别安慰奴婢了……” “谁说我在安慰你。”乔洛染头疼 的揉了揉太阳穴,手指一伸,指向不远处的地面,“你看那边地上的形状,像不像几个人形?” 这边的地面有一层薄薄的腐泥,仔细看能看出上面一切痕迹。 鹿鸣歪着脑袋看了几眼,犹豫的点了点头:“好像是有点像……” “不止那一个地方,你看这边,加在一起,地上一共有五个摔倒的人形,而且从摔倒的姿势来看,他们并不是无意中摔倒,而是被人打倒的。” 鹿鸣有些糊涂了:“可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这傻丫头,乔洛染摇了摇头,打量着地上的痕迹,摸着下巴说道,“从鹿茸香囊的位置来看,她原先是站在这里边的,这五个人倒地的朝向都是面向鹿茸,而且隐隐有包围之势,应该是这五个人对鹿茸有不轨之心,但是还没有得手就被一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给打倒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鹿茸打倒的?很简单,自己身边的丫头什么水平,她还是清楚的。 “而且这个神秘人武功很高,落地无痕,且一瞬间制服了五个成年男子。”从地上的形状可以大致推断出身高体型,“但是鹿茸只有进来的脚印,没有出去的脚印 ,所以鹿茸应该是被那个神秘人突然带走了,且不是出于自愿的。” 如果是自愿离开的话,鹿茸不会悄悄的把香囊扔在原地。 不错,香囊掉落的地方十分隐蔽,应当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而不是无意间掉落的。 这本身是一个求助的信号。 乔洛染想到这里,又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鹿茸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女,对方先救了鹿茸,但又突然改变态度,将鹿茸强行带走,究竟是为什么? 这什么让对方突然改变了态度…… 鹿茸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 除了她是王府的人! 王府! 难不成是有人在针对南泽溪!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乔洛染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先前想不通的问题瞬间迎刃而解 为什么南泽溪如此警惕她的出行,时时刻刻都要在她身边放上监视的人员? 恐怕正是因为这晋城中,还有一股势力正在针对南泽溪,说不定这股势力其中的人……认识她。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乔洛染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了手上的香囊,眼中喜忧参半。 如果说鹿茸是因为被发现了王府的下人的身份被掳走,那为什么 对方早不出手,晚不出手,要对这么一个偶然路过的侍女下手? 鹿茸的身份也并不是什么能接触到机密的……等等。 乔洛染猛的转过身:“不好,鹿鸣我们快走,可以放在钓鱼……”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看着眼前倒映在地上细长的人影,脸色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对面几个人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除了能看出来是个男子以外,看不出任何体貌特征。 乔洛染视线在对方的脚下一闪而过,轻巧如猫,竟然都是身负内力之人。 如果没有怀孕,她一个人或许能顺利逃掉,现在不仅肚子上挂着个拖油瓶,旁边还有个鹿鸣…… 乔洛染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头,一脸无辜地说道:“几位公子,不知是有什么事找妾身吗?” 啪啪啪。 为首的男人鼓了鼓掌,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尖细,几乎听不出男女:“夫人好义气,我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女竟然能把南泽溪的身边人给勾出来。” 看来装傻是装不过去了。 乔洛染收起了一脸无辜的傻白甜表情,脸色沉静地回看了过去:“既然知晓我的身份,那就老老实实把鹿茸交出来。” 第六百二十章 基地 似乎没有想到乔洛染的突然变脸,为首之人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又被对方一个眼神狠狠地瞪了回来。 乔洛染若有所思。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切被乔洛染尽收眼底,为首的男子尴尬地低咳了两声,眼中带上几分威胁:“这可就由不得夫人你了,还请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说完,他似乎根本不想等乔洛染回答,迅速的迈步上前,眼看着就要一掌劈在乔洛染的后劲上—— 一阵微风拂过,男子手中扑了个空,因为惯性往前踉跄了两步,扶着墙壁才重新站稳。 他反应过来后,一脸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似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乔洛染,目光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他刚才……没有瞄准?这怎么可能? 男子莫名变得有些紧张,眼神一瞬间狠厉地盯住了乔洛染,再次高高地抬起了手:“这位夫人,对不住了!” 这次他的手才落到一半,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消失在原地,而他这次几乎使上了全身的力道,因为惯性差点跌倒在地面上。 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牢牢的抓住了他后背的衣服,将他重新拉直。 “够了。” 先前站在为首男人身边穿着一身黑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为首男人的正后方,一只手还抓着对方的衣服,仿佛像提着一只猫崽的后颈,“看不出来吗,这位夫人的武功可比你想的要高得多。” 他刚才站在一边,看的清清楚楚,每次男人的手掌劈下去的一瞬间,乔洛染都用轻功瞬间挪移了一小步,刚好错开了手刀,而后又瞬间移回了原地。 速度快的甚至出现了残影,给人一种她从来没有离开的错觉。 这种轻功……这种轻功,他只在主子身上看到过。 黑衣男子脸色严肃的转过头,看着始终一脸淡然的乔洛染:“敢问这位夫人,究竟何方神圣?” 乔洛染表面依旧十分冷静,谁都没有注意到,她藏在长裙下面,微微颤抖的小腿。 该死,太久没有锻炼轻功了,加上体重的改变,突然用出来身体竟然有些撑不住…… 好在这群人没有看出来。 她冷静的直视了回去:“想来,这位才是领头的主事人吧?” 刚才她就发现了,虽然看似一举一动都是领头的那个男子在指挥,但是那个男子说话做事之前都要先看一眼身边这个黑衣男子,除了意外 ,第一反应也是看向他。 “……夫人的确聪慧。”眼见被乔洛染一眼就破了身份,黑衣男子索性一口承认了下来,将手中的人随手拎到了一边,自己走到了乔洛染的面前。 他足足比乔洛染高一个头,看上去十分有压迫感,“以夫人这身轻功,想要逃走也十分简单,但是夫人没有逃走。” “……不错,我不会逃走的。”乔洛染默默的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一些距离,一只手悄悄地护住了肚子,“我的丫鬟还在你们的手里。” “夫人当真是席某这些年来,见过最有情有义的人了,为了区区一个丫鬟,竟然以身犯险,甚至愿意以身涉险。”黑衣男子眼睛微弯,似乎笑了笑,“既然夫人想要你的丫鬟平平安安的回去,那就还请夫人不要反抗,老老实实合作,大家自然都会平平安安的。”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条黑布,“夫人,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能随意的公之于众,稍有慢待,十分抱歉。” 这一次,他没有想要上手打昏乔洛染,而是想要蒙住她的眼睛。 乔洛染没有反抗,顺从的任由面前的男子将黑布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感受着对方的臂弯,绕过自 己的脸颊,带来淡淡的青草香气。 奇怪,这个香味好生熟悉…… 一旁的鹿鸣同样被蒙上了眼睛,两人被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往胡同的出口走去,接着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滚滚向前,发生在这个胡同的一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乔洛染能感受到,自己左右两边都坐着人,牢牢的看住了她的一举一动,显然,要去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对方的大本营,所以不敢暴露一丝一毫的踪迹。 但是,以为这样就能瞒住她吗? 乔洛染的嘴角悄悄勾起,鼻尖微动,从窗帘飘进来的一丝丝气味慢慢地飘进了她的鼻子。 街角的点心铺……然后转弯了,路过极为有名的那家烧鸭,直走了大约半柱香,再次转弯,这次是右转…… 乔洛染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张地图,默默的记住了自己走过的每一条路,每一次转弯,直到马车停下。 “我们到了。”姓席的男人主动开口,乔洛染这才发现对方一直坐在自己的身边。 席林羽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搀扶起乔洛染:“夫人,还请小心脚下。” 下马车的时候,他甚至主动伸出手,将无法看路的乔洛染抱了下来。 乔洛染 瞬间好感大增。 这个男人至少教养良好,除了莫名其妙把人绑架过来以外,并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乔洛染感觉自己似乎被带进了一间屋子,她刚刚坐下,眼前的黑布就被拆了开来,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夫人!” 鹿茸一脸激动地跑了过来,挡在乔洛染跟前,声音愤怒,“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根本不认识你,我出来只是为了买药材的,为什么要把夫人绑架过来!” 乔洛染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这才看清楚屋内的情形。 鹿茸正对着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子怒目而视,而鹿鸣一脸茫然的坐在她的身边,那个自称姓席的男人则站在她的身后,手里还拿着她眼熟的黑布。 “……”总觉得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乔洛染叹了口气,拉过鹿茸的手:“鹿茸,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夫人,奴婢今天出府买药材,结果王府附近所有药铺的药材都被人买空了……奴婢心中失落,恰好被一群歹人围住,这位公子搭救了奴婢……” 面对乔洛染,鹿茸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乖乖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第六百二十一章 是敌是友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动作,任由鹿茸满脸委屈的将事情复述一遍。 房间里一时十分安静,只剩下鹿茸温柔中带着一丝委屈的嗓音。 “……结果到最后,这位公子听都不听奴婢解释,就把奴婢打昏,带到了这个地方。” 鹿茸说到这里,仍旧是一脸的愤怒,“说了多少次奴婢不认识他,结果他根本听都不听,非要问有什么阴谋,奴婢能有什么阴谋?不过就是出门买点药材而已!” 她说到这里,控制不住的狠狠瞪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子,乔洛染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只见对方无辜的吐了吐舌头,耸肩说道:“这位姑娘,我们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有时候会过于在意一些巧合嘛~” 他看上去根本没有半丝歉疚,反而还带着几份洋洋得意,“你看我们这不就是钓到了一条大鱼……” “泽宇。”席林羽尴尬的咳了两声,止住了对方的话,有些无奈的对着鹿茸微微低头,“家弟向来调皮惯了,得罪了姑娘的地方请多包含,回头我会让人给姑娘送上一份赔礼。” 两人竟然是兄弟关系。 乔洛染用余光打量着两人的眉 眼,果然有几分相像。 不过说起来,对方如此直白的显露着自己对王府仇视的态度,又大.大方方的露出了真面目…… 她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勉强的微笑了一下:“既然是一场误会,那说开了就好,赔礼就免了,不知席公子可否送我们主仆三人回……” “那当然不行!” 乔洛染只感觉自己眼睛一眨,刚才正在不远处的席泽宇一瞬间跑到了自己面前,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被你们看到了我们的真实样貌,那能不能走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你,你想要做什么?!”鹿茸紧张的挡在了乔洛染面前,害怕的声音都在颤抖,却仍然不肯后退一步,“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夫人什么都不知道!” 鹿鸣同样一脸紧张的小跑到乔洛染身边,警惕的盯着她身后的席林羽。 席泽宇嘴角挂上了一抹邪肆的笑容,紧紧的盯着鹿茸的眼睛:“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我这人下起手来格外残忍,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 “泽宇。”始终一言不发的席林羽忽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叫住了表面凶狠,其实眼中满满是恶趣味的弟弟,“不要 吓唬鹿茸姑娘了,没有用的。” 席泽宇不满的抬起头,正打算说点什么,就顺着席林羽的眼神看到了鹿茸身后一脸淡定的乔洛染。 乔洛染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像是在看恶作剧的小孩,充满了包容。 “……没意思。”知道光是言语吓唬没有用,席泽宇翻着白眼,狠狠地啧了一声,双手垫在后脑勺,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高高的翘起二郎腿。 “真没意思——” 总觉得对方现在像是拆家失败的哈士奇。 乔洛染憋住笑声,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席林羽——显然,这一位才是真正能做主的。 “席公子,我知道你们并没有恶意,只是不知二位究竟为何要将我们主仆三人绑来此地,若是有需要,不妨直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尽量满足。” 乔洛染这会儿彻底冷静了下来,气体神闲地说道。 看鹿茸现在满脸红光,中气十足的模样,就知道显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 如果对方想要下狠手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又是蒙眼睛,又是吓唬人。 乔洛染和席林羽对视了一会儿,嘴角意味深长地勾起 了一丝弧度。 “……”席林羽叹了口气。 虽然从先前胡同里面的反应就能看出这位夫人气宇不凡,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如此冷静的思考利弊,当真是他生平仅见的女人了。 席林羽摇了摇头,走到席泽宇的旁边坐了下来,还顺手打掉了自家弟弟翘得高高的二郎腿,“夫人聪慧,在下的确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夫人。” 他看了一眼茫然中带着紧张的鹿茸鹿鸣二人,语气仍旧平和,“不知是否可以和夫人私底下单独谈一谈。” 半柱香的时间后。 房间里只剩下了席林羽和乔洛染二人,就连席泽宇都一脸不情不愿的被赶走了。 席林羽动作不疾不徐的泡上了一壶热茶,心疼的蒸汽模糊了对方的脸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在下姓席,名侦,字林羽,身份恕在下不方便告知,家弟名言,字泽宇,夫人唤我们兄弟俩名字就行。” “贸然请夫人前来,你确实有一些事想向夫人询问。” 他看上去十分客气,一举一动都显示着良好的教养,如此气度风华,绝对不是普通平民百姓家能养出来的。 乔洛染扫了一眼对方绣着暗纹的衣袖,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凑到鼻下微微一嗅。 在王府呆了这六个月,她别的没什么学会,这品茶倒是学了不少。 这茶是上好的雪后龙井,是下雪后,在雪中生长出的第一批嫩芽炒至而成,极为珍贵,但是…… 已经有些过时了。 现在可都快到秋天了,再过几个月,新的一批雪后龙井就出来了。 出身良好,衣着华美,珍贵但是已经过时的茶叶。 恐怕是突然被下罪的显贵人家,定罪时间就在初春左右。 乔洛染放下茶杯,笑了一下:“席公子但说无妨。” 席林羽显然想不到对面的女人已经从点点滴滴的细节将自己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仇恨,又很快消失不见。 “夫人也应当看出来了,我弟弟和王府有一些小小的过节。” 这恐怕不是小小的过节吧。 乔洛染但笑不语,也不接话。 席林羽只好继续说道:“他和南泽……泽王爷有一些误会,所以对王府的人比较敏感,我也劝过他,但是这小子顽皮捣蛋,屡教不改,所以我想着,干脆找个机会,让这小子和泽王爷见面谈清楚,省得他心里一直记挂着。” 第六百二十二章 真实身份 “哦?”乔洛染高高的挑起眉,“那席公子的意思是,想让我帮忙传话给王爷?” “不不不!”席林羽被乔洛染的话吓了一跳,尴尬的连连摇头,“若是告知了王爷,恐怕王爷要误解我们有什么歹意,我们只是想要请教夫人,有什么王爷常去的地方,人要尽量少一些,好能与王爷见一面,解开误会。” 话说的委婉,翻译过来就是探听南泽溪的行踪,说不定还想干点别的什么事。 这恐怕不是误会,是有仇吧。 乔洛染眼神闪烁了一下,故意装作热心的说道:“这样岂不是更加麻烦,还是让我来转述给王爷,约个时间出来大家一起好好谈一谈吧。” “怎么好意思如此麻烦夫人?而且这样一来,我们请夫人来做客的事也会传到外人的耳中,对夫人的名义岂不是有碍。”席林羽脑子转的飞快,瞬间就想好了一个理由。 乔洛染装的一脸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不如我替二位把王爷约出来,找一家僻静的酒楼或者茶馆,两位当面将事情好好说清楚?” “……这……” 席林羽心中一动。 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最有利的计划, 单独把南泽溪约出来,对方毫无警觉,加上是自己的夫人邀约,可能根本不会带过多的侍卫。 这样,只需要埋伏好足够多的人手,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将南泽溪那个狗贼一击毙命! 但是…… 看着仍然一脸热心地看着他的乔洛染,席林羽嘴唇颤抖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同意。 “夫人这样做,事后肯定会被泽王爷问责,在下只是想要和夫人打听一些问题,并不想将夫人也牵扯进来,夫人只需要将王爷常去之处告知在下就行。” 若是真的如乔洛染所说,事后无论他们的刺杀计划有没有成功,这位夫人都一定会被王府给问罪。 他……只是想报仇,并不想将无关的人也牵扯进来。 尤其是——席林羽将视线移向肚子浑圆的乔洛染,眼神复杂——对方的腹中已经怀有新生的生命。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放弃了心中诱人的想法,抬头微微一笑:“多谢夫人一片好心,夫人放心,稍晚一些我就会将您和二位姑娘悄悄地送回王府,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乔洛染脸色一瞬间变幻莫测。 她 的确没有想到,在鱼饵如此诱人的情况下,饿了这么多天的大鱼,竟然还能忍住不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不错,她刚才是故意这样说的。 她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若是开口,绝对会给自己带来生命危险? 她就是为了试探这位席公子的目的和心性! 什么解开误会,这话骗鬼,鬼都不信,当她两只眼睛是瞎的,看不出他藏在眼底的杀意? 但即使她故意以自身为饵,这位席公子都恪守本心,无意将无关人员牵扯进来,即使他自己的计划和大概率可能会失败——就算知道了南泽溪常去的地方,对方身边常年明里暗里的跟着不少高手,就她目测对方手下的那点功夫,可对付不了南泽溪的人。 即使心中有仇恨,仍然能保持理智,固守底线。 这位席公子,当真称的上一句君子。 乔洛染脸上的笑容一瞬间真诚了许多,眼中还带着几分满意:“公子还不知晓我的身份吧?” 席林羽的确还不知情。 他是从鹿茸和鹿鸣的称呼判断出乔洛染应该是南泽溪的某位妾室,但是下人不称呼姨娘,反而称之为夫人,也是十分奇怪。 夫人放在 寻常人家,是正房的称呼,可是他记得泽王妃可不长这样…… 席林羽尴尬的端起茶杯,不好意思地说道:“的确,还没有请教夫人的姓名。” “我姓乔,喊我乔夫人就行。”乔洛染眉眼弯弯,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恐怕……席公子和南泽溪之间,也不是简单的误会吧。” 席林羽被她这句话吓得手中茶水倾洒了大半! “怎么会。”席林羽嘴唇依然在笑,眼神却瞬间冷冽了下来,“夫人可不必做无端的猜测,只需要回答问题,在下自然会送无人和两位姑娘安安稳稳的回去,否则的话……” 先礼后兵?嘴上说着威胁的话,眼中却没有切实的杀意呢。 乔洛染笑了笑,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飞溅到自己身上的水珠:“席公子不必太过紧张,席……难不成席公子是徐家的?” 她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 年初的徐莲生贪官案可以说是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她这个后来者也隐隐有所耳闻。 据说从徐莲生家中足足抄出了三十万两雪花银,一家人都被下了大牢,只有徐家的独子下落不明。 席林羽一开始称呼另外一名青年为他 的弟弟,她这才没有联想到徐莲生身上去,但是如果忽略那个弟弟,席林羽除了名字,的确处处都符合那位在逃的徐家公子。 相比起一脸淡定的乔洛染,席林羽可以说是惊慌失措了——他震惊的站起了身,顾不上茶水打湿了自己的衣服,死死的盯着乔洛染。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乔洛染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只是一位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妇人。” “不,你轻功高超,还知道我的身份,为了一个丫鬟就出来只身犯险……” 席林羽越说脸色越加难看,“你是南泽溪派来的人?!” 可恶,他就不应该看是一个孕妇就放低了警惕心! 糟糕,难不成这会儿南泽溪的人已经朝着他们这个隐藏的基地来了! 席林羽一下子紧张不安起来,刷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了剑,剑尖指着乔洛染的脖子:“说出你的身份,让我的人安全离开!”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被他一口叫破“身份”,还被剑指着的人依然不慌不忙,还有功夫给自己续上了一杯茶,仿佛看不到锋利的剑刃。 “席公子不必慌张,我可不是南泽溪的人。” 第六百二十三章 初步信任 席林羽很久没有遇到如此糟糕的情况了。 冷汗一点一点的从额头流下,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栗,面前的女子笑容明明温柔而又亲切,可是他只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躲了那么久……谋划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重振旗鼓,难道一切都要断送在这里了吗? 可恶,他还没来得及让泽宇他们,赶紧离开……! 席林羽勉强的笑了一下,声音因为压抑情绪听起来透着几分怪异:“不是南泽溪的人?乔夫人可真爱说笑……不是他的人,夫人又为何嫁给他,还怀了孕。” “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呢?” 乔洛染俏皮地眨了眨眼,意有所指,“你若是不相信,就现在出去看看,究竟有没有你想象中的军队包围。” 她都这样说了,席林羽脸上闪过一丝犹疑,确认似的盯着乔洛染的眼睛。 乔洛染将头往门的方向歪了歪。 席林羽瞬间站起身,速度快的几乎只能看见残影,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座位上。 乔洛染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房门已经被一把推开,尽职尽责站在门口的鹿茸一脸茫然的探头探脑:“夫人,你们谈完了?” “没有,你继 续看着吧,注意点鹿鸣的丫头,别让那个席泽宇把什么话都套出去了。” 乔洛染想起那个席林羽的弟弟,总觉得对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鹿茸满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是,夫人,我会好好看着她,不让他给夫人惹麻烦的!” 乔洛染失笑:“倒也不必那么严肃……呀,席公子回来了。” 她用眼神示意鹿茸重新把门关上,看着脸色似乎平复了很多的席林羽,语气玩味,“怎么样,席公子,这下相信我所说的了吗?” “……”席林羽镇定的表面下,其实透着深深的疑惑。 外面的确风平浪静,别说包围的侍卫了,就连过路的行人都没有几个。 他们都已经在这里谈了这么久的时间,就算南泽溪是从城外临时调兵入城,时间上也完全来得及让大队人马将他这个小院围个里三层外三层了。 可是现在的确一个人都没有…… 但是南泽溪自己娶的夫人跟他不是一条心的? 席林羽满面狐疑地看着乔洛染:“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看来光是没有追兵这一点不足以消除对方的怀疑…… 乔洛染叹了口气,决定抛出一个 猛料:“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席林羽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根本没有听清楚,“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南泽溪的。”乔洛染淡定地重复了一遍,“这样的话能理解吗?不能理解的话,我再说一遍,我跟外面的男人怀了……” “别,别说了,我知道了!”席林羽结结巴巴的将她打断,脸颊一点一点的烧红了起来,“不用讲的那么详细!” 乔洛染看着对方冒红的耳尖,噗嗤一笑。 看不出来,这大公子还挺纯情的?说起来,那位徐大人传说中的独子好像的确还未婚…… 她看着一脸崩溃,仿佛不能接受的席林羽,无辜的歪了歪头:“为什么这么惊讶,我又不是你的夫人在红杏出墙。” “那也不行!这种,这种毫无廉耻之事——”席林羽一只手默默的握拳,眼神隐隐带着谴责的看着乔洛染,“与他人苟合,可是犯了七出之罪!” 乔洛染翻了个白眼,脸不红心不跳:“苟合对象又不是你,你替南泽溪操心什么?” “谁说我在操心了!”席林羽强自镇定地嚷嚷,座椅却悄悄的拉 远了一些,“我只是觉得,耐不住心中寂寞,与他人苟合,还怀了别人的孩子,南泽溪却毫无察觉,夫人这样做实在是……” 咦,如果对象是南泽溪的话,怎么感觉这样做还有点爽? “咳咳咳……”席林羽吞下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总算恢复了冷静,“原来如此,所以夫人想要与我们合作,除掉南泽溪?” “谁说我要除掉他?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 乔洛染无辜的看了回去,“我只是告诉你们,我不是南泽溪的人。” “……那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要不要与我们合作?” 席林羽简直快被面前的这个女妖精给折磨怕了。 “合作嘛……可以啊,但是要换一种方法。” 乔洛染呷了一口茶,在席林羽紧张的注视下,微微一笑,“你想要趁南泽溪外出的时候,偷偷的刺杀他?” “你怎么知道?”席林羽一时忘记了掩饰,眼睛瞪大。 “这也太明显了,你想向我打听他常去的地方,又不想让我参与进去,无非就是一旦我参与进了计划,就一定会被你们一起拖下水,那么很明显,你们就是打算在明面上行动了。” 乔洛染摇 头叹息,“这样可不行啊,你知道他平时身边至少跟着多少人吗?” “……我知道。”席林羽被乔洛染说的神色都暗淡了下去。 他蛰伏了这么久,有些消息打探不到,但有些事情还是摸清楚了。 南泽溪平日里光明面上的侍卫,除去近侍,就跟着十二人以上,还不包括暗中保护安全的暗卫。 “既然公子知晓南泽溪身边有多少人保护,那么容我再问一句,席公子这边到时候准备出动多少人,武功几何?和南泽溪身边的白文斌相比,武功孰高孰低?” “……” 席林羽脸色更暗淡了。 父亲还没出事之前,他也参加了不少王府的宴会,见过白文斌出手,心里也暗暗的比划过——白文斌作为南泽溪身边的第一高手,他在对方手中走不过二十招。 而现在残留的人手,武功最高的……就是他自己了! 看着满脸惨淡的席林羽,乔洛染就知道对方根本没有什么准备,忍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敲了敲桌子:“我说徐大公子,徐大少爷,你所谓蛰伏半年准备的计划,不会就是冲到别人面前,以你比他还差劲的武功,当面刺杀他吧!” 第六百二十四章 各怀心思 乔洛染这句话简直就是在席林羽心上重重的捅了一刀! 席林羽颓废的低下了头,两只眼睛都失去了光彩,整个人看起来颓丧不堪:“我,我也知道这样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可是……快没有时间了!父亲在半个月后就要被抄斩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他双手绝望地插进了头发里,绝望的气息笼罩在他的身上。 原来是这样。 乔洛染眼中闪过一抹恍然,难怪她觉得对方从动手到计划都拙劣的要命,跟对方表现在外的聪慧截然相反。 原来归根结底是没有时间了,恐怕这一切都是席林羽匆忙之下,临时计划出来的。 只是没有想到,恰好遇到了一个她,主动送上门。 乔洛染看着满脸颓唐的席林羽,再次叩叩叩地将桌子敲响:“席公子,恕我直言,你现在的状态,包括你的计划,除了将你自己送到南泽溪面前,并没有任何其他可能。” 席林羽:“……” 他只觉得心口又被插了一刀,恨不得捂住耳朵。 “不过嘛,你想在半个月之内把你的父亲救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乔洛染忽然话锋一转,看着耳朵不知不觉中 竖起来了的席林羽,笑得意味深长,“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可以合作,但是……合作的内容,可不是你所说的那些。” 她刚才一番谈话的步步紧逼,已经彻底击溃了席林羽的心理防线。 无论信不信任乔洛染,席林羽对于乔洛染展现出的智谋都有极高的认可度,他期待的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乔洛染。 “……说来听听。” “首先,去南泽溪常去的那些地方刺杀,你就不要想了。”乔洛染无情的翻了个白眼,“他常去的那些地方,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故意留出来给别人刺杀他的陷阱呢?” 南泽溪这个人阴险毒辣,深谋远虑,而且最喜欢表面和善的给别人挖坑,他那些常去的地方,就真的是他所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吗? 乔洛染很怀疑,这些地方大概率就是留给这种暗地里的刺杀者主动送上门的陷阱。 “而且就算杀了南泽溪,你父亲也不一定会放出来啊!” 席林羽被劈头盖脸的训了那么久,忍不住抬头反驳:“只要杀了他,晋城定然大乱,我们就可以趁机劫狱,将父亲救出来——” “胡说八道!” 乔洛染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幻想,“虽然我对晋城的监狱不甚了解,但是我很了解南泽溪这个人,他绝对不会容许自己一死以后,晋城彻底乱起来的,就算他突然消失不见,不说别的,白文斌一定会出来主持大局。” “你们所幻想的劫狱计划,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行不通的!” “……”席林羽咬牙扭过了头,不想承认自己的思虑浅薄,“那你倒是说说,能有什么办法!” “嗯……说之前,我得先确定一件事。”乔洛染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徐家……真的是因为徐大人贪污腐败被满门抄斩的吗?” 席林羽悚然一惊! 他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双眼不自然的眨了眨,掩盖下刚刚泛起的惊慌:“我父亲没有贪污腐败!都是南泽溪找的借口想要对我们徐家下手……” “那好端端的,南泽溪为什么想要对你们徐家下手?” 乔洛染紧紧的盯着席林羽的眼睛,不肯错过对方的一举一动,“我也算了解南泽溪那个人,至少表面上,他善待下属,胸怀广阔,绝对不是因为一点私欲就擅自捏造理由,对手底 下的功臣下手之人。” “……”席林羽又不说话了。 他的心中彻底慌成了一团乱麻,无数个想法纷纷从脑海中闪过,甚至偶然闪过了杀人灭口的想法。 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竟然可以敏锐到这个程度! 可是若只是杀父仇人前来报仇也就罢了,那个身份绝对不能透露出一丝半点—— 席林羽喉结微动,咬牙抬头,“这我又怎么知道?或许你了解的他也不是真正的他!” 这家伙绝对有事情在瞒着她。 而且还不是一件小事。 不过……她也有事情瞒着对方,就比如她的身份,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罢了,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她总能挖出对方的身份。 乔洛染收回了咄咄逼人的眼神,微微一笑:“我了解他,至少比你了解的要深得多。席公子,我可以不深究这其中的原因,但是你要知道,我必须弄清楚南泽溪对徐大人究竟有多大的杀意,才好判断徐大人究竟怎样才能救出来。” 这次席林羽没有隐瞒,他低头沉默一会儿,还是咬着牙说道:“南泽溪绝无可能放我父亲出来,他一定会杀了他,我们之 间……血海深仇。” “也就是说,即使是大赦天下,南泽溪也绝对不会放徐大人出来?” “不错,他一定要亲眼看着我父亲死亡,才会安心。” “那就奇怪了。”乔洛染疑惑的摸着下巴,“这么大的仇恨……为什么要把你父亲留半年呢?要时隔半年之后才下死手,难不成……” “……他在引蛇出洞!” “他在拿徐大人做诱饵!” 双方忽然异口同声的开口。 突如其来的默契让乔洛染看席林羽也顺眼了许多,她爽快的一拍掌,“这样就说得通了,你父亲半年之前被抓,在牢中关了半年,估计就是想要等着你们去劫狱,谁知你们一直都不动手,所以才放出了半个月后处斩的消息。” “不仅如此,南泽溪估计还想要引……”席林羽双眼闪动,吞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引我们徐家旧部出现,说起来,半个月后问斩的消息,还是我们从监狱的狱卒口中闲聊偷听到的……” “什么偷听,就是故意让你们听。”乔洛染摇头,“说不定就连所谓常去的地方,都是想要故意引你们上钩。” 第六百二十五章 救援计划 一下子想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席林羽气得狠狠一锤在桌子上:“这个混蛋!” “骂他也无济于事。”乔洛染冷静依旧,“既然你们和南泽溪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就只有出手把人救出来这一条路可走,但是南泽溪显然一直都有准备,无论你们对他出手,还是前往劫狱,都只会掉进他准备好的陷阱里面。” “想要动手的机会只有一个——” “是什么!”席林羽迫不及待地追问。 他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自己一开始淡定成熟的模样,表情生动了许多,乔洛染这才发现,他看上去也不过弱冠的年纪。 现代这个年纪的都还是大学里的半大孩子呢。 或许是因为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乔洛染心一下子软了许多,也不再继续掉他胃口:“固定的地方必然埋伏大量的人手,对方养精蓄锐,而你们精疲力尽,所以救人成功率不高。” “但是……非固定的路线呢。” 席林羽能在短短半年从备受宠爱的大公子变成隐在暗处的首领,本身也十分聪慧,瞬间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去法场的路上?” “不错。”乔洛染给了一个孺子可教也的 眼神,“你父亲到时候肯定要被押送到法场,监狱距离法场也还有一段距离,南泽溪不可能做这个亲自押送之人,所以防守会相对薄弱,而此时下手,也有利于你们把人救走之后立刻逃脱,这是你们唯一可能成功的机会!” 随着她的一点点叙述,席林羽的眼神也越来越亮,最终彻底闪烁了起来:“你说的多!” “当然,想要救人光靠一个思路是不够的。”乔洛染不客气地指挥着,“我需要知道你手里到底还剩多少人,武功几何,兵器有哪些,统计好了,手头还剩多少银子,知道了我才好方便进行详细的计划。” 乔洛染的才智早就已经折服了席林羽,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稍等,有些我记不太清了,这就去找人问清楚。” 他看上去比乔洛染急切多了,又说了两句,就迫不及待的往外面跑,一刻都坐不住。 乔洛染目送着对方离开,等到席林羽的人影彻底消失在房间内,她才默默的扶着肚子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窗户边上,刷的一声拉开了窗户—— 一张眼熟的脸趴在屋外的窗沿上,看到她突然开窗也不惊讶,还有闲心抬起手 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哟,乔夫人出来晒太阳吗~” 乔洛染:“……” 她难以言喻地看着席泽宇,眼神复杂:“没想到我竟然看走眼了。” 席泽宇好脾气地看着她,一只手托着腮:“什么看走眼?” “徐家这群剩下的人,真正主事的是你吧?” 乔洛染想起隐藏在席林羽冷静下的冒失反应,缓缓地叹了口气,“也是,他是你表哥,是徐家名义上仅剩的大公子,明面上也一切都是他在指挥,而你又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难怪我没有第一眼看出来……” 被乔洛染一口叫破了自己的身份,席泽宇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情绪,还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他是大公子,我只是不入流的庶子,我可指挥不动徐家留下来的这些旧部。” “真的是这样嘛。”乔洛染眼神意味深长,“席公子连自己手底下有多少人,有多少兵器,剩多少银两都不清楚,想要解救徐大人,还用那么一个漏洞百出,可笑至极的计划,我可不信,徐家剩下的人中,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 “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指出计划的漏洞, 反而任由席公子继续策划,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徐家剩下的所有人都打算集体送死,二是这背后其实有其他人策划了更隐秘,更周全的计划,只是一切都瞒着席公子。” “泽宇公子,你认为到底是一还是二呢?” 两人相顾无言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席泽宇才仿佛投降似的摊开双手,撇了撇嘴:“不说了,不说了,不愧是三言两语,哄得我那位好大哥晕头转向的女人,真可怕啊。” 他默认了一般,站直了身体,脸色也一点一点严肃了起来:“乔夫人,或者该说,皇后娘娘。” 他后撤一步,扑通一声半跪了下去:“臣徐泽宇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乔洛染猛然睁大了眼睛! 对方竟然认识自己! 皇后娘娘……可以说,对方不仅认识自己,还十分清楚,她已经被君宥封为了皇后! 事情转的太快,连乔洛染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难得茫然的说道:“你,你说什么,你知道我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徐泽宇!”席泽宇也就正经了那么一秒,迅速地恢复成了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还不忘委屈巴巴的 抬起头,“皇后娘娘舍得让臣继续这么跪着吗?” “……”乔洛染纷乱的思绪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腔的无语,她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摆了摆手,“赶紧起来吧,在外面就不要喊我皇后娘娘了,被别人听到发现了我的身份就不好了。” 席泽宇迅速的站直了身体,好奇地凑到了窗边,双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皇后……乔夫人,乔夫人,您肚子里怀的这个真的是陛下的孩子吗!” 乔洛染:“……不然呢,六个月之前我还在京城呢。” “芜——”席泽宇满足地发出了一声欢呼,珍惜地看着她的肚子,“陛下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子嗣呢!臣一定会好好保护皇子殿下的!” 乔洛染……乔洛染已经心累的不想说话了。 她算了算时间,席林羽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抓紧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席林羽为什么不知道?徐家没有听说过有第二个孩子,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虽然对方身份不明,但乔洛染还是看得出来,席泽宇和席林羽一定有血缘关系。 两人的眼睛生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常年带笑,一个冷静矜持。 第六百二十六章 真实身份 席泽宇摇头晃脑:“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乔洛染忍无可忍的冲着对方的脑门来了一个弹指,“席林羽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话说这个,我还不知道皇,乔夫人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的武功是谁教的,这么大的心跳声,我怎么可能听不见?”乔洛染语速飞快的说道,“特别是我在说劫法场计划的时候,呼吸重了很多,聋子都听得见吧。” 席泽宇满脸无辜:“我那大哥可没有听到,夫人是想说他是聋子吗?” “……”她可没说,是你说的。 乔洛染叹气,挤兑人不成反被挤兑,只觉得这个月的叹气份额全部都用在了这里。 “不说这些了,能不能解答一下我的问题?” 席泽宇狡黠地眨眼:“夫人不要心急嘛,我那大哥没那么快回来的,我让人拖住了他。” 席林羽这些年养尊处优,按一个标标准准的贵公子礼仪培养,耳边听到的都是赞扬声,但实际上手办事却没有办好几件,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么漏洞百出的计划。 事实上,要不是席泽宇在背后帮忙,席 林羽甚至都逃不出来,更别说汇集旧部,解救父亲了。 真好啊,不像他,生来就是承担罪恶的那一个。 席泽宇仍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任谁都看不出来他心底深处的嫉妒和不甘:“夫人应该知道陛下手底下的天机阁吧。” 乔洛染反应很快:“你是玄字阁的人?” 她记得天机阁是天地玄黄四阁,其中玄字阁负责情报。 “现在该叫玄武卫了。”席泽宇笑眯眯,“陛下登基以后,将我们与朝廷本身的情报部门进行了合并收编,以后统称为玄武卫,负责朝廷外一切的情报工作,臣本来是晋城的玄武卫下一任指挥使,现在下一任已经去掉了。” “……”乔洛染反应很快,“上一任是徐大人?” “没错。”席泽宇点头,又叹了口气,“所以说我的好大哥当真是好命,指挥使大人心疼他,从来都不让他接触任何关于玄武卫相关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还以为,南泽溪突然对徐家下手,是因为看徐家不顺眼呢。” 乔洛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就说的通了,南泽溪好端端的,怎么会对自己手底下一个忠心耿耿的重臣下死手? 肯定是因为发现了对方的身份有问题,这个问题还不是一般的大,关乎道了自己的生死。 乔洛染:“南泽溪是怎么发现你们的身份的?” 一说起这个,席泽宇就满腹怨言:“还不是臣那好大哥,指挥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可在外显露自己的武功招数,可他还是忍不住诱惑,有一次甚至拉着白文斌想要比划两招,可不得被那小子看出破绽来?玄武卫的武功自成一脉,旁人或许不甚熟悉,南泽溪却一清二楚,毕竟他没有反逆之心前和朝廷的玄武卫打过不少交道……臣早都和指挥使大人说过了,不能让大公子一无所知,偏偏指挥使大人就是舍不得开口。” 乔洛染敏锐的注意到,对方从始至终都称呼徐大人为指挥使大人。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徐大人不是你的父亲?” 谁知听完她的问题,席泽宇表情一瞬间消失不见,眼睛里似乎透着一股木然。 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自己的活力满满,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肯定是啊!我若不是他的儿子,他怎么敢让我接手玄武卫的事情?” “……”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喊他一句父亲? 总 觉得这里面埋着很深的事,乔洛染动了动手指,不想去挖别人的伤疤,转移了话题,“所以朝廷知道了南泽溪的不臣之心?” 一说到正事,席泽宇脸色也严肃了许多:“臣刚刚查到一点眉目,还没来得及把消息传回京城,南泽溪就动手了,如今晋城出城的几条路都重兵把守,臣根本没有办法把消息传出去,加上席林羽又一心想要救指挥使大人,臣就决定干脆先蛰伏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或许有办法逃出晋城。” 乔洛染恍然:“难怪你根本不在乎席林羽那瞎想的计划,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徐大人救不救得出来。” “不错,”说到自己的父亲,席泽宇依旧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玄武卫第一条,同伴被抓了以后,第一时间传递情报,而不是解救同伴。” 真冷酷啊……不过也很符合情报部门的作风就是了。 而且说的那么冷酷,到底还不是由着席林羽计划动手解救徐大人吗? 乔洛染心中失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省得刺激到了口是心非的傲娇:“那你刚才听了那么半天,应该也听得出来,劫法场这条路也行不通。” 不 错,她刚才跟席林羽说了半天的救援计划,其实根本也行不通! 很简单,她都想得到去法场的这条路上,防守力量会最薄弱,南泽溪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所以去法场的这条路上,明面上或许没有多少防守力量,暗地里可就说不准了,南泽溪多半派了重兵在暗处等着人冒头呢。 席林羽或许听不出来,但是这个玄武卫指挥使绝对听得出来,却仍然一言不发,任由她在那里胡说八道的忽悠席林羽。 乔洛染一时间真的有些迷惑了:“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去送死?” “……怎么可能,好歹是我费力救出来的人。”席泽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一脸无所谓的转过了头,“不过他非要送死,我也拦不住,但是臣相信,乔夫人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那好大哥去送死吧~” 他胡搅蛮缠的说道,双眼晶晶亮地看着乔洛染:“陛下可是吩咐过了,玄武卫在外遇到皇后娘娘时,一切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 乔洛染吸了一口气,面上装成惊讶的样子,内心却不可抑制的狂喜了起来。 真好。 这不是送上门的工具人吗! 第六百二十七章 兄弟情 乔洛染心中谋划开了。 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手中可信任的人不多,身边这几个丫鬟虽然可信,可是毕竟是南泽溪王府的人,她不敢,也不忍心把她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卷进来。 ……更可惜的是,她能信任到交付自己身份目的的人,暂时没有一个。 那个神秘的通缉犯或许算一个。 虽然没见过几面,可是乔洛染就是莫名地信任对方。 现在席泽宇自己送上门来,不论对方到底可不可信,至少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就可以把一些鹿茸她们不方便做的事交给对方…… 乔洛染越想眼睛越亮,开口说道:“既然要听我的,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先……” “乔夫人!” 房间的门忽然被哐的一声推开,乔洛染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只见席林羽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一张纸,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 “您想知道的我都已经统计好了!我拿过来给你看看?” 席林羽的语气相比最开始已经变得尊敬了许多,他双手捧着宣纸,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这家伙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乔洛染攥着手帕的手收紧了一些,眼角 余光悄悄地飘向窗台,确定空无一人才放松下来。 席泽宇这小子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办起事来倒是挺靠谱的。 席林羽见乔洛染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忍不住好奇道:“夫人好端端的,走到窗边做什么呢?” “……透透气,透透气。” 乔洛染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将窗户关上,典雅地走了回去:“席公子好快的速度,给我看看吧。” 她接过席林羽手中的白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满了字,全部都是她刚才随口问的问题。 乔洛染只是简单地粗略一扫,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知道了席泽宇的身份,席林羽知道到的东西就可信度存疑了。 她将内容记了个大概,就放下了纸抬头:“席公子,刚才还没问你,我记得徐家分明只有一位独子,另一位席公子是你的远房亲戚吗?” 虽然她没感觉席泽宇在骗她,可是这也不妨碍她向席林羽打探消息。 席林羽没想到乔洛染这突然一问,下意识地回答:“不是,他是我的庶弟……” 说到一半,他猛然想过来当年父亲不让他将这件事说出去,连忙低咳两声,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低下了头。 继续说也不好 ,不说也不好,他只好沉默以对。 好在乔洛染也没有继续追问,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提:“原来是这样……对了,席公子对自己的武功自信满满,是跟白文斌动过手?” 刚才席泽宇是说,玄武卫泄露全是因为席林羽跟白文斌动过手,被对方看出武功路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里面还有事。 不说别的,那个京城来的神秘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为什么对方在被追杀的情况下,都不肯第一时间联系玄武卫旧部? 当然,也有可能是已经联系了,只是她不知道, 但乔洛染的直觉告诉她,双方就是没有联系。 乔洛染打量着面前看上去有些局促的席林羽,对方面上还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可是内里早已经被她看了个透彻。 的确是个单纯孩子,眼神纯净,脑子聪明归聪明,但被父亲保护的太好了,对陌生人也没什么防范之心。 乔洛染撑着脸,看着席林羽脸颊一点点变红。 害羞了?不会吧,她记得席公子没纯情到这个地步吧。 席林羽若是听到了乔洛染心中所想,估计要大骂一句“我不是害羞,是生气!” 他不知道 乔洛染背后的试探,只是因为刚才乔洛染的话,积压了一肚子的怒火突然就爆发了出来:“没有,我从来没有与白文斌动过手!我虽然有心请教一二,但也不是那不识好歹之人,既然父亲说过了不能在外展露招式,我又怎么可能鲁莽的到处显摆?” “是不是席泽宇那个小子在夫人面前嚼舌根了?无论我说了多少遍,他就是不肯信!我动过手又怎样,这么一点小事何必斤斤计较!我知道他心中对我有怨,可是以后徐家就只剩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他又为何还抓着这一点不放!” 这话惹得乔洛染略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嘴。 席林羽听上去坚决否认自己和白文斌动过手,这与席泽宇说的可不一样。 问题是,他看上去的确不知道这武功招数背后的秘密,更不知道这会为徐家带来灭门之灾,那如果对方真的和白文斌动过手,为什么要隐瞒呢? 这件事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乔洛染端起茶杯,掩盖住唇边的微笑,目光微闪:“席公子冷静,令弟并没有提起过这一件事,只是我心中有些好奇,这才多问了两句。” 席林羽本身并不是脾气暴躁之人, 刚才只是多日积压的愤怒一时间爆发了出来,误会解开也就冷静了许多,脸上闪过了一丝歉意。 “是我不该,一切都是那小子的错,怎么能怪到夫人的身上……这小子平日里就胡言乱语的,夫人听到了无视就好。” 话虽然这样说,乔洛染可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和溺爱。 这不是挺关心弟弟的嘛?口是心非倒是一脉相传。 而且被说的已经不耐烦了,都舍不得冲弟弟发火,反而对着她一个外人发泄,真过分。 乔洛染心底悄悄的指指点点,面上一脸淡然地点了点头:“席公子对令弟一腔慈爱之心,我都懂的。” 席林羽的表情看上去像被什么人打了一拳,红红紫紫闪烁个不停。 乔洛染只当做没看见,拿起放在桌上的纸,随口扯了两句补充计划把席林羽糊弄了过去,就提出了告辞。 “时候不早了,今日打扰公子甚久,改日我们再继续详谈。” 她可是偷偷跑出王府的,再拖下去,就该被人发现了。 席林羽这才从精妙绝伦的计划中清醒,听到乔洛染的话,脸上流露了几分依依不舍:“……好,可是以后我该如何联系夫人呢?”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不安 席林羽毕竟是逃犯,主动上门来王府传递信息就是自投罗网。 可是乔洛染也并没有实现完全的自由,好在现在有这么一个可以随时进出的小门,倒是方便了许多。 “这样吧,席公子注意留意三阳书店门口张贴的告示,我会在右上角留下一串数字。” 乔洛染打量了一下房间,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道德经——最常见的那种:“我会按页数,行数,列数留下数字,席公子按照我留下的数字,对照这本道德经就可以解开我所写的数字。” 生怕席林羽听不懂,乔洛染还找来一张纸,随手举了个例子,把旁边一脸茫然的席林羽震惊的目瞪口呆。 这种在现代连小学生都能轻易解开的加密情报的方式,放在古代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只是席林羽从来没有见识过,他震惊的都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还偷偷的用眼角余光打量乔洛染。 这,这位夫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懂得这种,这种神奇的传话之法! 不过虽然没有想明白乔洛染是什么人,席林羽对乔洛染的怀疑倒是彻底消失了。 有这般本事的人愿意舍身嫁给南泽溪当妾?简直是笑话! 所以对方接 近南泽溪必有所图,即便不知道那个红杏出墙的故事有几分可信度,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大家共同的目标是南泽溪就好。 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的席林羽自然也没有发现,乔洛染的眼角余光总是若有若无的看向窗户那边,看到窗户出现一个手势,才彻底把注意力转回到席林羽面前。 席泽宇比了几个阿拉伯数字,意思很明显——用大写数字糊弄席林羽,真正需要传递的消息,用阿拉伯数字书写。 不愧是君宥的人,她就知道对方肯定会用阿拉伯数字。 乔洛染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看席林羽眼睛不再绕圈圈,便放下了笔:“以席公子的聪明才智,应当已经学会了吧,我就不再耽误时间了,席公子,告辞。” 席林羽:……不,其实还没有学会,能不能请你再讲一遍? 但男人的自尊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好勉强笑了一声:“我让人送夫人和二位姑娘离开。” 等等,他怎么感觉听到了窗边传来的传来了嘲笑声……? 乔洛染开口移开了他的注意力:“送就不必了,来时的路上我已经记住了路线。” 顾不上这一句给席林羽又带来了多大的心理 创伤,乔洛染转身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心里忽然忽然浮现了不好的预感,这也是她突然提出告辞的原因。 不然她怎么也要今天把事情弄清楚大半才会离开。 鹿茸和鹿鸣正坐在隔壁,显然有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乔洛染一声令下,两个丫头也迅速的小跑了过来:“夫人,我们要回去了吗?” 鹿鸣小脸上还有些舍不得:“这席府的茶点当真不错。” “你是来吃茶点的,还是被威胁来的人质?”鹿茸悄悄的拧了一把鹿鸣的腰窝肉,听见对方发出了一声痛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快步走到乔洛染身边。 “夫人,小心脚下,奴婢扶着您。” 还是鹿茸贴心啊。 乔洛染心里忍不住感慨了一下,正了正脸色,对着鹿鸣说道:“茶点好吃,那我把你留下来吃个够可好?” “不不不——”鹿鸣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讨好的笑了笑,“夫人,我帮您探路。” 说完,人就仿佛火烧屁股一般,跑到了前面,生怕多呆两秒就真的被乔洛染留下了。 这丫头…… 乔洛染摇头失笑,但很快脸色又严肃了起来:“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我们 加快一些。” “是。” 席林羽的宅子距离王府其实并不算远——毕竟他还需要每天打探王府的消息——来的路上,马车故意绕了不少弯路,可惜这都瞒不过乔洛染的感知。 来到晋城以后的每一天,乔洛染都在尝试着在脑海中画下晋城的地图,为以后的逃脱做准备。 “夫人,夫人回来了!” 乔洛染紧赶慢赶的,总算在赶回到了先前出来的小门门口,耳边就响起了一个慌张中带着兴奋的声音。 她转过头,松嬷嬷一副松了好大一口气的模样:“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这究竟是去哪了,一去去了两个时辰——哟,鹿茸你也回来了!你这丫头,不要在外面瞎跑知道吗,还惹得夫人亲自出去找你……” “你一直守在这里?”乔洛染打断了对方的絮絮叨叨,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松嬷嬷没有怀疑,点了点头:“老奴心中慌的厉害,所以才一直守在这里……夫人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下次可千万不能再这样独身出门了。” 下次出去,可就不会让你知道了。 乔洛染挑眉,看着似乎一片安好的后院,嘴里问道:“我出去了多久,后院里可有什么 动静?” “出去了快两个时辰了,可把老奴担心坏了……动静倒是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夫人是要回竹苑?” 乔洛染提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些:“嗯,对了,按我药方上写的,把东西送到竹苑来。” 松嬷嬷头皮顿时一阵发紧,声音也弱了许多:“可是……这是王爷需要的,潘姨娘把所有的数量都核对了一遍……” “本夫人说送过来就送过来,出了什么事,本夫人一并承担。” 乔洛染眼神若有若无的看向了身后的小门,“松嬷嬷可别忘了,今日我出去之事,只有你和这位老张头知道……” “老奴,老奴,唉!” 松嬷嬷愁眉苦脸地耷拉下了脸,心中深深地后悔,早上为什么想不开,好心把鹿茸送出去。 这下,这下是要被这乔夫人拉下水了啊—— 现在也不能后悔了,松嬷嬷只能苦着脸安慰自己,好歹她和春华那家伙私交不错,看着那老婆子的面子上,乔夫人,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她给卖出去…… 乔洛染可不知道松嬷嬷心中的五味杂陈,她快步赶回了竹苑,正打算走进去,就看见院子里的人群。 她的心忽然一沉。 ——潘姨娘来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演技一流 王府的丫鬟服有严格的形制,只有主子有资格更改身边下人的服饰,即便如此,能更改的地方也十分少。 不过,这也是区别不同院下人的一个办法。 竹苑院子里乌乌泱泱站满了人,但是素白的衣领让乔洛染一眼就认出了这群人的来历。 是潘姨娘身边的人。 潘姨娘来了?对方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有没有发现什么? 乔洛染的心跳一瞬间加快了许多,又很快以自己超强的自制力冷静了下来。 鹿茸同样也认出了对方的衣服,扶着乔洛染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一些:“夫人……” “别慌。” 乔洛染拍了拍鹿茸的手,镇定自若的继续往前走。 很快,院子里的人发现了这边的身影,人群有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然后迅速的让开了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站着的正是潘姨娘。 潘姨娘表情有些诡异,看着缓步走来的乔洛染,似笑非笑:“乔夫人倒是好兴致,这一去那么久,不曾回来。” “我去了很久吗?”乔洛染摆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我才去后花园散步那么一会儿,潘姨娘就等不住了?” 潘姨娘表情不变,但乔洛染就是觉得对方平静下面隐 藏着小小的紧张:“……散步一个时辰,也叫散步?” 这是试探。 乔洛染的心瞬间往肚子里收了一半。 她明明已经离开两个多时辰了,但对方问出了一个时辰,就说明潘姨娘根本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多久,所以才故意报了一个较长的时间。 至于潘姨娘到底来了多久……乔洛染眼角余光看向了不远处,子衿悄悄的比出了一刻钟的手势。 乔洛染心里有了底,淡定自若的回道:“一个时辰?我一个时辰前都没有看到潘姨娘的身影,潘姨娘怎么知晓我在不在竹苑?难不成……是我这竹苑,还有姨娘的人——” 这话潘姨娘可不敢承认,而且竹苑这帮人不知道姓乔的给她们洗了什么脑,一个个软硬不吃,死脑筋的非要跟着乔洛染。 她不知道的是,竹苑大多数都是南泽溪的人,当然不敢答应她的拉拢。 潘姨娘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乔夫人说笑了,我也是听下人随口一提,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随口一提?原来潘姨娘也是会听丫鬟们嚼耳根子的人。”乔洛染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大摇大摆的从潘姨娘面前走过,“多嘴多舌的下人还是不 要留在身边,不然那天嚼到自己身上来就不好了。” 这高高在上的管教语气让潘姨娘瞬间沉下了脸:“你——你站住,这是什么!” 她看见跟在乔洛染身后,抱着一堆药材的鹿鸣——先前松嬷嬷给了一部分急需的——脸色一瞬间精彩纷呈。 “你,你竟然敢去取药材!” “我有什么不敢的。”乔洛染冷笑了一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你以为这些小手段能对我怎么样吗?王爷已经说过了,后院的事全部由本夫人来管!潘姨娘,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怎么样?” 潘姨娘先前挑拨离间,疯狂的陷害她,在南泽溪面前说她坏话,不就是为了这个后院的实权位置吗?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南泽溪才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位置放在一个胆大包天,敢让侍卫假冒王爷传令的人手中! 潘姨娘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胸脯一起一伏的速度显示着对方现在的心情。 “乔洛染,我劝你不要太嚣张!事情才刚刚开始呢——” “那就放马过来吧。”乔洛染懒懒散散的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往房间走,“鹿茸,我们走。” “你……你……”潘姨娘脸色变幻了好一 阵,直到乔洛染走进堂屋,啪的一声关上了门,这才醒悟过来一般,气狠狠的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我们走!” 等到一行人走的离竹苑有一段距离以后,潘姨娘的脸色陡然冷静了下来。 她身边的丫鬟仿佛没有看到自家主子的变脸,带着一些急切的开口道:“姨娘,奴婢很确定乔夫人一个时辰前绝对不在竹苑……” “没有用的,只有你一个人的证词,也根本扳不倒她。”潘姨娘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是我小看了她,没想到这种情况都能被她逆转。” “姨娘,那我们……” “不能再急了,下一次,一定要一击命中——” 乔洛染站在窗边,看着离开的人群,刚刚还轻松写意的脸一点一点凝重了起来。 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潘姨娘……她一直认为对方是一个冷静隐忍,智谋可怕的敌人。 但是就目前她接触的潘姨娘来看,对方显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性子偏急,容易被激怒。 对方真的是前段时间一直对她下手的敌人吗? 还是说,潘姨娘演的戏太过于真实,就连她都瞒了过去。 乔洛染心中忍不住重重的啧了一声,有些烦躁的关上 窗户。 船到桥头自然直,当务之急还是给青青治病。 乔洛染刚想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声,她连忙抛弃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杂念,快步走到软榻边上,看着表情似有挣扎的青青:“青青,别动,忍一忍。” 上药的是鹿茸,听见这话,动作又放轻了一些,连声音都小了些:“是我弄疼你了吗?” 青青额头流下冷汗,艰难的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藏着的痛苦,谁都看得出来。 乔洛染死死的咬住嘴唇,强忍住转过头的冲动,压下内心的不忍,故作轻松的说道:“你的伤口还有一些其他残留物……直接上药的话,可能会化脓,所以必须先拿烈酒清洗干净,再忍一忍。” “——” 青青说出口话,疼痛连大声喊叫都喊不出来,只能一口咬在了旁边的床单上,汗水大滴大滴的流下,身下的床单也肉眼可见的湿了起来。 鹿茸看着,眼眶瞬间就红了,只能再放轻一些动作,却仍然抑制不住的有些手抖。 乔洛染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咬牙扭过了头。 不管潘姨娘究竟是怎么回事,青青这个仇,她一定会回报回去! 第六百三十章 夜半来客 是夜。 乔洛染躺在床上,旁边是鹿鸣均匀的呼吸声。 青青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子衿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鹿茸本来坚持自己来守夜的,但是被难得生气的乔洛染给赶了回去。 最终协商下来的结果,就是鹿鸣守夜。 但是……鹿鸣这丫头心大的很,守到一半撑不住就睡了过去,睡的比乔洛染本人还要沉。 “这丫头……”乔洛染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摸了摸趴在床头的小小脑袋,“睡得倒是香。” 她有些睡不着,干脆坐起身,小心翼翼的绕过睡得正香的鹿鸣,随手披了一件外套,站到了窗边。 白天席泽宇的话在她脑海中不停地翻滚,矛盾的地方更是不停地在她脑海中重现。 她总觉得这件事十分重要,脑海中却一直抓不住头绪,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回想白天双方的对话,希望从里面发现让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乔洛染推开了一丝窗户,感受着微风拂面带来的凉爽。 幸好她这里还有一大片竹林,不然这没有空调,大夏天的还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乔洛染就看到 竹林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是谁?! 她紧张的抬起头,右手撑住窗边就准备翻身出去,却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形并不足以支撑她完成灵巧的动作。 窗户只有半人高,若是以这个速度撞上去,恐怕会伤到肚子,乔洛染情急之下,只能硬生生的扭转手腕,却仍然控制不住地向外跌出。 “糟糕——” “啪!” 旁边忽然伸出来了一只有力的臂膀,牢牢的抱住了乔洛染的腰肢,向旁边一转,瞬间稳定住了乔洛染的身体。 乔洛染双手护住肚子,惊魂未定地喘了两口粗气,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心神,抬起头感激的说道:“谢谢……是你?” 就了她的,竟然是那天在竹林里面偶然遇到的神秘人! 自从上次一别,她已经许久未见到这个神秘人了,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乔洛染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空无一人才放心了一些,压低了声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偷偷跑到王府来,就不怕南泽溪发现你的踪迹?” “……”神秘人沉默不语,双手却仍然牢牢地抱住她的腰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种古怪的感 觉又来了。 乔洛染颇感不适的动了动腰,只感觉对方的双手仿佛铁钳一般,牢牢地固定住她,让她一动不能动。 “你给我放开!”乔洛染有些生气了,“你若真是君宥的人,知晓我的身份,就更不应该对我如此无礼!” 双方对视了一会儿,乔洛染才感觉到,对方在自己的怒视下,眼神渐渐软化了下来。 “……你啊你。”神秘人似乎长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能不能珍惜一下你的身体?已经怀孕的人了,还这么莽莽撞撞……” 莫名的熟悉感在心头涌动,乔洛染后退了两步,有些不适的扭过了头:“你哪来的资格说教我……等等,你受伤了?!” 双方站得这么近,乔洛染很快闻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血腥味,眼神一凝,动作快速的握住了对方的手臂:“受伤了还敢跑到南泽溪的王府来,你不要命了?!” “……没办法了。”虽然面前的神秘人将脸蒙了个严严实实,可乔洛染就是莫名觉得对方在苦笑。 似乎是总算来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神秘人双腿一软,靠在墙上就这么滑落到了地上,身上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浓。 显然 ,对方不仅受了伤,受的伤还不低! 乔洛染想到刚才对方解救自己的动作,顿时明白她刚才那莽撞的一跳,估计不小心撞到了对方的伤口,让对方伤上加伤,顿时着急的跺了跺脚:“你!我刚才顶多就是不小心摔一跤,你又何必非要冲上来……” “总不能让……出事。”神秘人声音郑重地开口,他一只手捂住腰腹,声音沉沉闷闷,“洛染……你说,这世间究竟谁可信?谁不可信?” 十几年的生死好友也会转身离开,指天发誓的忠诚也可以叛离而去。 神秘人低垂着头,仿佛有沉重的压抑和绝望压在他的身上。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他,恐怕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伤痛和悲苦。 乔洛染心中一软。 她也没计较对方逾矩的称呼,蹲下身,声音温柔:“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世间也难有如磐石般坚定不移的感情。” “被人背叛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为此惩罚自己,让负面的情绪影响自己。” “……” 神秘人沉默不语,只是微微抬起头,一双仿若星河般的眼睛,就这样倒映进了乔洛染的眼中。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击中了乔洛染 的心。 她记忆中,似乎另一个人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神秘人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回想,“洛染,你说这世间真的没有坚定不移的感情吗?” 他的声音过于严肃,态度也过于郑重,让乔洛染莫名觉得对方十分重视她的答案。 为什么……这种熟悉感…… “……世间当然有永恒不变的感情。” 还没等乔洛染想出什么,她的嘴巴已经下意识的回答了出来,“人心易变,但不是人心定变,就比如我一直在等待一个人,我也相信那个人一直都在等我……” 听到这个回答,乔洛染总觉得面前的神秘人似乎笑了起来——对方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里面仿佛有星星一般在闪烁。 “洛染,我也相信,这世间永恒不变的,就是我对你……” 腰间的鲜血一滴一滴流在地上,神秘人的声音也越来越低,直至消失不见。 他本来伤口就没有愈合,乔洛染刚刚一撞更是伤上加伤,伤口流出的鲜血因为黑衣夜行服的缘故丝毫不引人注目。 刚才说那么多话,完全是神秘人在强撑着,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精神一松,自然昏迷了过去。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处理伤口 乔洛染意识到了这点,连忙将手搭到了对方的手腕上。 虚弱而有力的脉膊跳动着,显示着对方只是昏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若是不及时处理伤口,继续这么流血下去,恐怕就要有生命危险了。 得赶紧找一个可以处理伤口的地方。 乔洛染松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周围,她的房间显然不行,鹿鸣还在里面睡着,她扶着一个大活人进去,肯定会将鹿鸣吵醒。 鹿鸣再怎么说也是王府的人,手里这个可是全程通缉的通缉犯,乔洛染并不想去赌自己和鹿鸣之间的主仆之情。 往右是下人们住的耳房,往左是她的书房,但是她平时几乎不去,再往后则是柴房和小厨房。 这么想来,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乔洛染吃力的扶起旁边的大男人,幸好她练过一些武功,不然这人都扶不起来。 好在神秘人虽然昏迷了过去,但似乎脑海中还留有一些潜意识,脚步下意识的跟着乔洛染挪动,并没有将全身的重量压到乔洛染的身上。 若真是压上去了的话,乔洛染怎么也扶不动。 好在现在深更半夜,南泽溪留下来的那些眼线也回去睡 了,不然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被人发现了。 这可是君宥的人,于公于私乔洛染都不想让对方落到南泽溪的手中。 两人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挪到了书房,乔洛染将人一把丢在了书房的软榻上,自己也累得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累死她了…… 真是的,也不知道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重。 但是旁边的重伤病员伤口还急需处理,乔洛染坐下来没歇两秒,就不得不站起身,去处理伤病员的伤口。 伤口在腰腹处,是很重的刀伤,伤口深可见骨,而且显然之前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只是草草的糊了一层不知名的药物止血,用纱布包裹了一下。 这要是不及时处理,伤口就该化脓发炎了,要是对方昏迷在了哪个无人的角落,可能一场高烧,人就这么没了。 幸好对方找到了自己 乔洛染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猛地一松。 今日带回来的药还没有完全用完,她找来了针线和配好的金疮药,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开伤口附近的布料,将染血的衣布和纱布一点一点撕了下来。 手里没有酒精,她也不能把 其他人叫起来帮忙,只能简单的用火烤了一下针线,手里捏着针对着伤口,下手稳准狠的一针刺了下去。 巨大的疼痛让昏迷的神秘人浑身颤抖了一下,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仍然没有醒过来,只是口中发出了些微的闷哼声。 “忍一忍,伤口不缝起来的话,会化脓的。” 乔洛染低声抚慰了两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以自己从未有过的快速将伤口缝合了起来。 等到最后线头打结,乔洛染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她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 “呼——”总算搞完了。 乔洛染随手扯了一块纱布擦了擦手,心中安定了一些,看着散落一地的各种带血的布料,顿时头疼了起来。 这伤口刚刚缝好,神秘人若是再动用武功,剧烈运动的话,恐怕又会再次裂开,最好的选择是让他静养一段时间,等到伤口彻底愈合再离开。 可是……即使她这个书房平时再没人来,平日里也日日都有人打扫,根本不可能将人藏在这里。 那还有哪里可以藏起来? 乔洛染一边收拾着一片凌乱的地面,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 其实最烦人的,是她这里 一半的下人都是南泽溪的眼线,若是无缘无故多了个人,报到南泽溪那里去,也会被发现不对劲。 要不然…… 乔洛染将视线转向了右边,仿佛穿过了厚实的墙壁,看到了自己的寝卧。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自己的卧室每日都是鹿茸几人亲力亲为的打扫,不会让其他人随意进去半分。 只要她想一个理由……让鹿茸几人帮忙掩饰……或许是个好地方?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人偷渡进自己的寝卧才行。 乔洛染将地面收拾干净,累得腰酸背疼,想着还要把这人偷偷的送进自己的寝卧,顿时感觉腰酸的更厉害了。 她转头看向倒在软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 要不是这个家伙突然出现,她何至于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费心费力的想怎么处理对方的办法! 等等。 见了这么多次面,她其实一直都还不知道对方的样貌和身份…… 乔洛染看着神秘人蒙在脸上的黑布,手忽然蠢蠢欲动了起来。 她前面几次见面的时候都想趁机掀开对方脸上的蒙面,都被对方躲开了,显然,对 方并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样貌。 但现在不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吗? 乔洛染一步一步的走进软榻,内心仿佛也还有一个声音在蠢蠢欲动,不停的怂恿她拉开那块黑布。 对方不想让她知道他的样貌,会不会是因为他的样貌藏了什么问题? 乔洛染犹豫着伸出了右手,停在神秘人脸颊的正上方,一动不动。 神秘人躺着一动不动,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毫无所觉,看起来莫名有几分乖巧。 可是……这人救了她好几次,她这样擅自去揭开对方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会不会不太好? 乔洛染心中有些犹豫。 这算什么揭开秘密,若是想要双方彻底信任,总是遮遮掩掩的算什么事? 而且,不过就是知道对方的样貌,这就算揭开什么秘密,这人不是自称是君宥的人吗。 乔洛染心底另一个声音更大声的反驳了起来。 心中的两个声音展开了剧烈的争吵,乔洛染的手也抓抓放放,犹豫个不停。 最终还是拉开蒙面黑布的声音占了上风,乔洛染一咬牙,不再犹豫,一把将对方脸上的黑布拉开,随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第六百三十二章 捉弄 南君宥进了晋城以后,只能用倒霉两个字来形容。 他出于某种私心,自己亲自往晋城跑了,却没想到南泽溪甚至连最后的余地都不想留,只想把他们这群人赶尽杀绝。 因为准备不充分,护在他身边的影卫全部都为了保护他失去了生命,他只能强忍着内心的伤痛将人埋葬好,独身一人来到了晋城。 易容过后的面容被南泽溪的人见过,通缉的画像挂满了大街小巷,南君宥迫不得已只能去掉脸上的易容,换上了遮住脸的蒙面巾。 他的易容术只能说一般,平时更习惯用准备好的人皮面具易容。 倒是洛染似乎还有别的手段,可以用那些女人抹脸的脂粉涂涂抹抹,画成另外一个人…… 算了,想这些也无济于事。 南泽溪不敢去赌有多少人认识他,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让任何人见到他的真容。 只是他身受重伤,晋城大.大小小的医馆又被重兵把守,南君宥根本没有办法妥善处理自己的伤口,只能在城外随便好了两把药草糊在伤口上止血。 就这样在城中躲藏了两日,南君宥不仅没有查到一丝半点消息,反而自己伤的越来越重。 这样下去不行。 南 君宥意识到这一点,决定赌一把。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他闯一把南泽溪的王府,会有别的收获。 这就是南君宥和乔洛染在王府遇到的那一天。 而后确定了乔洛染暂时安全的消息,南君宥总算轻松了些许,加上乔洛染肚子里孩子的好消息,他心情愉快,竟然一时忘记了自己伤口的疼痛。 这次来晋城,除了调查洛染的下落,还有另一件事,就是玄武卫的下落。 晋城不仅明面上递上来的奏折风调雨顺的诡异,就连暗中他下令让玄武卫调查,递上来的奏折都写着没有任何问题! 这怎么可能呢? 南泽溪若是肯老老实实的呆在封地做一个闲散王爷,又怎么敢扣着洛染不放! 所以,玄武卫肯定也有大问题。 但问题是,因为知道晋城可能会出问题,当初南君宥派来晋城的人都是跟着他多年的老人了,别的不敢说,忠诚方面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南君宥打探了两天,竟然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徐家贪污腐败,全家抄家问斩! 这怎么可能! 南君宥立刻知道,这是南泽溪发现了徐家的身份,随口找的一个理由对徐家下 手,可是——南泽溪究竟是怎么知道徐家身份的? 徐家在晋城可是埋伏了数年! 南君宥不相信所有的玄武卫都被抓了,得到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后,他立刻用联络的暗号偷偷联系上了隐在暗处的玄武卫。 当然,他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露面,而是藏在暗处。 可即便如此,对方依旧发现了他的踪影,随后拔刀相向,竟然想下死手,将他就此灭口在约见的地方—— 南君宥拼死逃了出来,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对方不小心让他逃脱了,一定会连夜禀报给南泽溪,在全城展开搜索,而他现在伤势严重,根本无法顺利地逃出晋城。 南君宥知道自己这次很大可能要被抓到了。 就要这样这样认输吗? 他,他不甘心…… 南君宥强忍着伤口处的疼痛,再次偷偷的来到了南泽溪的王府,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乔洛染居住的竹苑,正好看见了乔洛染差点翻窗而出的那一幕。 接下来便是今晚发生的事情。 其实伤口的二次崩裂,主要原因并不是乔洛染那一撞,而是白天展开的打斗。 南君宥直到亲眼见到了乔洛染,紧绷的精神才放松了下来,这才 放心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他……这是在哪? 南君宥眨了眨眼睛,阳光有些刺眼,他挣扎着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好端端的躺在床上。 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绣着素雅的花纹,显然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南君宥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表情一僵,下意识的伸手摸上了脸。 蒙面巾还老老实实的呆在他的脸上。 他松了口气,就听见不远处响起了开门声。 “……这两天你们都别进来了,也盯着那些人一些,别让她们发现不对劲。” “是。” 接着,是吱呀一声的关门声。 脚步声明显往床的方向走了过来,南君宥却一点都不紧张,直到那个眼熟的身影在床边坐下,他还轻轻地笑了起来。 “洛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着我不管。” “……” 乔洛染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很快又恢复成了平日里一贯的笑容。 “是呀,我怎么会放着你不管?” 她扬起大.大的微笑,举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汤药,“你受的伤有点重,这两天需要静养,我这院子里有南泽溪的人盯着,其他地方都不合适,你就先住在我房间吧。” 南君宥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乖乖的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说完,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陷入了寂静。 “看我干嘛?”乔洛染再次举了举手中的碗,“喝药啊!” 哦,喝药。 南君宥正打算接过对方手中的汤药,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喝药……企不是要摘下脸上的蒙面巾?! 其实南君宥也不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他一开始就是想要试探一下洛染,后面主要是想要捉弄一下对方……因为满脸别扭的洛染实在太可爱了。 想到摘下蒙面巾的后果,南君宥有些逃避的移开了眼神:“洛……要不你把药放在这,我自己喝。” 乔洛染差点没忍住气笑出来。 装,还给她在这装! 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还想跟她装多久! 乔洛染将碗放在了床边,发出了砰的一声,床上的人似乎也跟着这声音震了一震。 “好啊——药在这里,自己喝吧!” “……”南君宥看着坐在旁边,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乔洛染,心中苦涩。 这和刚才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听起来莫名弱气了几分:“这……洛染,能不能请你先转过身?” 第六百三十三章 相认 “……” 南君宥顶着乔洛染打量的眼神,强撑着没有露出任何动作。 就在他快要顶不住压力的时候,乔洛染忽然挑了挑眉,顺从地转过了身。 南君宥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端起旁边的药碗,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掀开面巾倒入嘴中,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乔洛染转一个身的功夫,药碗已经空了。 她呵呵笑了一声:“喝的倒是挺快的。” “还,还好。”南君宥尴尬的笑了两声,嘴里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让他的表情不自觉地皱成了一团。 这药简直苦得离谱! 不过即使这样,南君宥也不好意思说喝水之类的话,只能开口试图打破目前尴尬的氛围。 “……我这段时间都需要一直住在这吗?” “你反应倒是快。”乔洛染收起床头的药碗,又翻出来一套,明显就是下人的衣服,随手扔在了床上,“你伤的这么厉害,这段时间不要再到处跑了,南泽溪估计这段时间会全程戒严寻找你的踪迹,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消失一段时间。” “……”也是。 南君宥想起自己约见的地方离王府并不算远,既然确定剩下的玄武卫已经背叛了 他,那么玄武卫那几个据点估计都已经不再安全。 现阶段以静制动,埋伏在暗处,一边养伤,一边调查出玄武卫中的叛徒才最重要。 南君宥心中有了想法,便顺从地抓起了扔在床上的衣服:“好,我都听……”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忽然被一个健步冲上来的乔洛染打断,乔洛染一把扯下了他脸上摇摇欲坠的蒙面巾,脸上的笑容也从微笑变成了狞笑:“演戏还演上瘾了是不是——” 南君宥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茫然无助地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面孔,眨了两下眼睛:“啊……” “啊什么啊!”乔洛染看着面前朝思暮想了这么长时间的面孔,心中积压的怒气和思念突然一下喷发了出来,复杂的心情让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个混蛋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她摘下他的面具的时候,她的心情到底有多么难以言喻! 想起在京城是最后一见,还是以被揭穿的谎言作为告别,再见面时,对方却仍然三番五次的戏耍自己,不肯告知真正的身份。 乔洛染眨了眨眼睛,强忍着汹涌的泪意,却仍然控制不住声音的哽咽,“好,好得很,我倒 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开口说……是不是如果我不拉开你的面巾,你永远都不会跟我说实话!” “……”南君宥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眼眶通红,泪眼汪汪的乔洛染,一时间头大如斗,平日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巧舌如簧仿佛也消失不见,只会磕磕绊绊的说道:“洛染……是,是我错了,你别哭,小心哭坏了身子……” “哭?谁说我哭了?”乔洛染用手背在脸上一抹,眼神恨恨的瞪着面前的人,“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陛下,我不过是一切阶下囚,还已经被别人抢去做了小妾,我哪里配得上您的一句关心……” “洛染!”一时间,南君宥甚至都顾不上大声说话可能会引来的暴露,面色难得的严肃了下来,“你今日所受的屈辱,我一定都会帮你找回来!但你万不可如此自轻自贱,那南泽溪有何资格和脸面敢娶你做小妾!你永远都是我南君宥的皇后!” 乔洛染看着脸色郑重的南君宥,一时有些怔愣。 她莫名的有些出神:皇帝是不是要自称朕?……君宥看上去和之前倒是一点都没变…… 只是看她半天不回话, 南君宥还以为自己的语气又惹了乔洛染伤心,连忙放柔了声音,“是我不好,我考虑到我这次前来无人知晓,我的身份若是暴露,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才想要瞒着你,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还没有成功的瞒过去,就已经被发现了。 南君宥等了一下,见乔洛染还是面色怔怔,忍不住再次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你打我一下?” “……”乔洛染脸上闪过一丝无语。 说起来,时间或许是抚慰一切的最好良药。 最开始知道云冥和君宥这是同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心中有怒,有怨,有愤然,有不满,如果当时南君宥就在她的面前,她说不定会愤而决裂。 但是偏偏一场巧合,让他们俩彻底分开。 这长达半年的时光,让她心中种种复杂的感情渐渐转换成了思念,那些怨怼和愤恼,逐渐随着她的思考和理解消失不见。 乔洛染渐渐地意识到,原来她自己也是一个如此自我的人。 和云冥也好,和君宥也好,她从来都只会强硬的提出自己的不满和意见,却没有思考过对方的处境。 昨天晚上发现南君宥的身份的时候,除了最开始的怒 气蓬发,经过一夜的思索,她也冷静了许多。 所以才在南君宥刚醒来的时候,没有揭穿他的身份,只想看看对方到底还能演多久的戏。 乔洛染回了神,看着面前的南君宥,面无表情的给了一拳过去。 “嘶——”南君宥倒吸了一口凉气,委屈巴巴的捂着脸抬起头,“洛染,你真打啊……” “这不是陛下邀请我打的吗?”乔洛染冷笑了两声,摇了摇手中的拳头,“怎么,后悔了?” “……”南君宥哪敢提半个字? 他只能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了一眼乔洛染的拳头,一咬牙放下了手,“我不后悔,来吧!” 这番姿态,让乔洛染瞬间想起了当年还在王府的时候,和君宥嬉戏打闹的时光。 可惜,这段时间光再也回不去了。 乔洛染瞬间没有了心情,没好气的放下的手,看着瞬间松了一口气的南君宥,只恨不得给自己脑袋来一下。 这双眼熟的眼睛,她怎么当初就没有认出来呢? 让这家伙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的笑话! 她一想到这里,再次气的磨了磨牙:“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以身涉险,跑到敌人的腹地,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未来太子 南君宥后悔吗? 他不后悔。 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选择亲自前来这一趟。 南君宥嘴唇微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化成了一个微笑:“只要确定你平安无事就好。” “……你是不是傻。” 乔洛染也不是什么蠢人,不管是为了调查什么,都轮不到一国之君亲自前来。 而南君宥还是来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她有些狼狈的扭过了头,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自从怀了孕以后,她总感觉自己变得越发多愁善感了起来。 “我现在又拖着这个身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现在可好,我们两个都跑到南泽溪这家伙的大本营了,这要是被他抓到,可就彻底被一网打尽了。” 这说起来还有几分好笑。 乔洛染苦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扭过了头,“对了,你来晋城,应该不光光是为了来找我,你知道南泽溪做的事情了吗!他想要……” “他想要造反。”南君宥平静的接了她的话,脸上并没有出现半分惊讶,“在我知道是他强行把你掳走之后,我就有这个预感了。” 以南泽溪老谋深算的性格,怎么 可能会抢走新上任的皇后,和新上任的帝君撕破脸皮。 所以,在迟迟找不到乔洛染的下落,南君宥怀疑到南泽溪身上的时候,自然也联想到了对方真正的目的。 “晋州这段时间上报的奏折我也一直都觉得有问题,我怀疑……晋州的官员已经和南泽溪沆瀣一气,背叛了朝廷。” 说起正事,南君宥面色十分严肃,左手下意识的想要去转动,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手,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带。 他只好握了握手指,双手交叉抵在下巴,“洛然,你还记得玄字阁吗?” 乔洛染似有预感对方想要说什么:“……记得。” “我登基之后,将玄字阁和朝廷先前的锦衣卫整合了一下,组成了新的玄武卫,埋伏在晋城的玄武卫是由晋城呆了五年的徐老一家负责统领,但是半年前,徐大人以贪污腐败的名义被全家满门抄斩,朝廷竟然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南君宥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沉痛和惋惜,“我还是来到晋城以后,在街上多番打听,才听说了这个,这才最终确定了南泽溪的不轨之心。洛染你在这边呆的时间长一点,有没有听 到什么别的消息……洛染,洛染?” 乔洛染被对方的喊声唤醒,连忙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你说到玄武卫……我的确有件事跟你讲。” 她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看了一眼窗户,确定关的严严实实,便拿着药碗走到门口递了出去,交代了两句话之后,才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转身走了回来。 对着南君宥疑惑的目光,乔洛染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南泽溪并不信任我,我除了身边这几个丫头以外,其他都是他派来盯梢我的人,你在我房间的消息,除了我身边最亲近的大丫头,其他谁也不知道。” 南泽溪一愣,脸色立马肃了起来:“怎么不早说?我继续呆在这里,会给你也带来麻烦的,我自己想办法离开……” “不,”乔洛染连忙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你现在又能去哪里?南泽溪最近不会来找我……你只要悄悄呆在我房间,反而是最安全的。”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乔洛染根本来不及将所有事一一讲完,只好简略的带过了一句。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南君宥听到她没了下文的半句话,脸顿时黑了一半,眼 睛杀气腾腾地瞪着房门的方向:“他还敢来找你?他有没有碰过你?他有没有欺负过你?!” “你想哪里去了!”乔洛染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这肚子里还怀着两个呢,他敢做什么?” “轻点,轻点——”南君宥看见她不拘小节的动作,顿时五官皱成了一团,活像刚才两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看上去比乔洛染还要紧张三分,“这可是我未来的太子,要是拍笨了怎么办?” “……” 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动充斥着她的内心,仿佛将她整个人泡进了冬日的温泉中,暖洋洋的感觉浸泡着她的心。 乔洛染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不是不懂历史的人,或者说,身为一个现代人,她反而更懂太子两个字,从一国之君口中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她甚至难得有些紧张不安的扯了扯手帕:“你,你在说什么?太子如此重要的事情,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将来的事谁又知道呢?” 她真正想要的,真的能永远给她吗? 如果说做不到这个承诺,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 “洛染。” 乔洛染抬起头,对上南君宥 满脸严肃的表情。 “我的后宫,永远只有你一个,我的皇位,只有你的孩子能来继承。” 这是一个君主,对他的女人许下的最重的承诺。 乔洛染手指不自然的蜷缩了两下,咬牙扭过了头:“我肚子里这两个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大不了我们以后再生啊!”南君宥自然的接了一句,最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双眼瞪的溜圆,“等等,洛染,你说你肚子里……是两个?!” 他看了看乔洛染,又看了看浑圆的肚子,视线不停地转移来转移去,最终陷入了当机。 这是什么愚蠢的傻爸爸行为。 乔洛染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了对方的脑门上:“你看看我这个肚子大的,我这也就才六个月不到,如果只有一个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大。” “……我又没见过……”南君宥郁闷的揉了揉脑门,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乔洛染的肚子,脸上不自觉的荡漾起了幸福的笑容,“两个,真好,最好是一男一女,两个小皇子也不错,实在不行,两个公主也好……” ……傻瓜。 乔洛染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第六百三十五章 情报互换 两人对视了许久,才在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醒了过来。 乔洛染脸上荡漾起了一抹红晕,在南君宥了然的目光中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扭过了头:“对了,我是要跟你说那件事情……” 说起正事,她的脸色郑重了起来,“你说的那个玄武卫,我见过。” “你见过?”南君宥被这话惊的瞬间立起了腰杆,旖旎的心思消失殆尽,“那家伙暗算了我!你在哪里见过他,有没有遇到危险?” “……倒是没有。”乔洛染回想着那天的事情,除了和鹿茸有关的地方,全部都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最后和席泽宇约好交流暗号的方式,我就先离开了,毕竟是偷偷出的王府,要是被南泽溪抓住了马脚就不好了。” 而且那个可以偷溜出王府的小门,她还想留着以后继续用,可不能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至于南君宥口中说的暗算,结合对方昨天晚上的喃喃自语,乔洛染心中有了个猜测,“难道……玄武卫里面出了叛徒!” 南君宥点了点头,赞赏的看了乔洛染一眼,将昨天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也大致的说了一遍:“……我不清楚到底出了 多少个叛徒,又有哪些还衷心于我,但是我昨天约见的那个人是玄字阁以前的老人了,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以上,但仍然还是……” 他有些难以说出背叛两个字,沉默的扭过了头,“你口中的那个席泽宇,我倒是闻所未闻,或许是徐大人自己私下选的下一任统领。” 在紧急情况时,玄武卫可以不通过朝廷,由上一任统领直接任命下一任统领,所以,每一位玄武卫统领基本上都会私下培养好一位自己的接班人,以防止出现这种意外情况。 乔洛染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这么说来,徐大人的身份被发现,估计就是因为叛徒告密,而不是因为席泽宇所说的席林羽无意间泄露了自己的武功路数……” 那这样矛盾的地方就说得通了,席林羽一口咬定自己从来没有在外展露过自己的武功招式,那么徐大人被发现身份就只有可能是因为有叛徒。 等等。 想明白了这点,乔洛染忽然脸色大变,站起了身,“不好,席泽宇也可能是藏在玄武卫中间的那个叛徒,那我昨天的举动就暴露了!南泽溪那家伙肯定也会派人来我这里查,君宥 ,你快起来,我先想办法把你送到其他地方去……” 她一把拉住了南君宥的手,脸上露出了几分急切,就想要将人赶紧带走。 “别急,别急。” 南君宥拉住了乔洛染的手,语重心长,“我不认识席泽宇,他不是昨天暗算我的那个叛徒,你所说的那一些剩余的玄武卫里面到底还有没有叛徒也尚未可知……” “而且你说那位徐大人的独子对于玄武卫的事情半点都不知情,如果那个席泽宇也是叛徒,这位大公子又怎么会好端端的一直活到现在,还有闲情来计划救出他的父亲。” 南君宥伤口得到了救治,喝了药,又在安全的地方,已经彻底恢复了先前的冷静。 他想了一会儿,果断换下了身上的衣服,干脆利落的套上了乔洛染先前丢过来的下仆装,“洛染,你按你所说的那个记号联系上他们,我想办法混进去,会会他们。” “诶——”乔洛染连忙拉住了南君宥的衣摆,“胡闹什么?你的伤还没好呢!小心伤口再次开裂!” “时间紧急,徐老还有半个月就要被问斩了,我得抓紧时间在这半个月内把剩下的叛徒找出来,再 把徐老救出来。” 这不仅是因为想要搭救这位为了朝廷奉献一切的老人,还因为有些消息,或许只有这位在晋城呆了五年以上的老人才知道。 敌暗我明,对于南泽溪到底想要怎么谋反,拉拢了哪些人,手里藏着多少军队人马,他一无所知。 南君宥脸色坚毅,轻轻的环抱了一下乔洛染,“不用担心我,我晚上会回来的,你一个人在这里也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再只身犯险了。” 想到乔洛染刚才所说的经历,南君宥还有一些心惊肉跳之感,眼中闪过了几分后怕,“对方不知道是敌是友,你就这么傻傻地闯了过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我这孤家寡人可怎么过——” 南君宥习惯性的摆出了以前的傻王爷装可怜的姿态。 这招可谓是百试百灵,就算他的身份最后被洛染都知道了,只要看到他这个表情,对方还是会忍不住心软。 南君宥心中得意洋洋地想着。 不出他的意料,乔洛染果然还是心软了,她咬了咬嘴唇,最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指头敲在了南君宥的头上:“装什么装,还在这里跟我装宥儿!” “我也 是宥儿嘛。”南君宥厚着脸皮地说道,“那我们说好了,你以后千万可不能再一个人跑出去干这种事情——” 这话她可不敢保证。 乔洛染打了个哈哈,顶着南君宥幽怨的眼神敷衍了过去:“知道了,知道了……对了,你现在刚逃出来,估计晋城这两天还是全城戒严,你还是在我这先躲两天,等到风头过去再想办法出去吧。” 尤其是君宥身上的伤……根本禁不住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了。 乔洛染想到这里,没好气的戳了戳南君宥的伤口,看着对方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疼痛的表情,这才满意的冷哼了一声:“就你这样,还想出去调查叛徒?别把你自己搭进去吧!” “……好吧,好吧。”南君宥讨饶的拱了拱手,“都听夫人的。” “等等,你别叫我夫人!” “为什么?” “你不知道?南泽溪那家伙恶心的要命,给我挂了个夫人的位分,说我是什么王妃之下,万人之上,其实不就是相当于变相的贵妾?当我稀罕当这个什么破夫人……” “这家伙竟然敢不让你当王妃——” “重点是这个吗!” “……” 第六百三十六章 宝石树 乔洛染有些发愁。 南君宥的伤势只能静养,可若是她出了门,说不准后脚潘姨娘就偷摸着上门来打探情况了。 万一被对方抓到一丝蛛丝马迹……乔洛染后牙根咬紧,不想去想,这样会面对的后果。 可是事情的确不能再拖下去了。 左思右想,没有万全之法的乔洛染只能把南君宥送回了书房——好歹这次是对方自己走回去的,不是她背过去的,那天大半夜背这一个大男人可没把她累个半死。 书房平日里没什么人会去,她让子衿。帮忙看着,如果有人要去,就想办法引走 把南君宥安顿好,乔洛染随便寻了个借口就出了门。 这次她并不是偷偷出去的,南泽溪也承诺了日后不会再在出行上管控乔洛染,她顺利的出去了。 但是……果然不出乔洛染所料,她前脚刚走出王府大门,潘姨娘后脚就来到了竹苑。 乔洛染和鹿茸不在,做主的便是鹿鸣,她看着潘姨娘,咬牙切齿的行礼:“奴婢见过潘姨娘,姨娘来的不巧,夫人刚刚出门。” “要的就是她出门。”潘姨娘冷笑了两声,也不喊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了竹苑 ,态度自然的仿佛在逛自己的院子。 她这次来,可不是自己想来的—— 潘姨娘态度轻慢的随便叫来了一个丫鬟:“你,对,就是你,给我过来。” 突然被叫得丫鬟茫然的点了点自己的鼻尖,有些紧张的小跑了过来:“奴婢,奴婢福儿见过潘姨娘,姨娘有什么吩咐?” 潘姨娘带着长长假套的手指勾起丫鬟的下巴,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飘在云端:“这竹苑最近有没有来什么奇怪的人?乖乖回答,回答的好了,这二十两就是你的了——” “潘姨娘!”鹿鸣声音有些尖利的大吓了一声,“这里是竹苑!” 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对这里的丫鬟指手画脚! 潘姨娘轻笑了一声,头都没有回:“掌嘴。” 她带来的两个嬷嬷顿时一左一右地压住了鹿鸣,另外一个狞笑着走上前,高高的举起手,小院顿时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 眨眼间十几掌下去,看着鹿鸣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潘姨娘这才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乔妹妹真是好没规矩,这身边的丫鬟有一个算一个,都敢随意顶主子的嘴,在我面前还好,若是跑到外面丢了王 爷的脸可怎么办?我这就帮忙教教规矩,省的哪天给你家主子惹了祸头!” 鹿鸣冷笑了两声,冲着潘姨娘重重的呸了一声,看着对方惊慌失措躲开的身影,笑得肆意:“姨娘不过就是趁着夫人不在的时候过来嚣张,等夫人回来了,姨娘恐怕见都不敢见吧!” “你你你——”潘姨娘气得手指轻抖,这次她真没说谎,她是从来没有见过敢这么嚣张的丫鬟,“来人,给我继续打,打到她认错为止!” 听着身后啪啪啪接连不断的巴掌声,潘姨娘这才勉强理顺了一口气,重新走回到丫鬟福儿面前,一脚踢了过去。 “怎么还不说?是不是要我请你吃几个巴掌,你才说?” “不不不不不,姨娘饶命,姨娘饶命。”福儿将头摇的像拨浪鼓,泪水几乎控制不住的汹涌流出,“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 潘姨娘嫌恶的一脚踢了过去,双手举起,在空中拍打了两下,“来人,给我搜!” “等等!”一边的子衿站不住了。 她性子稳重一些,即使先前鹿鸣被潘姨娘随便找借口惩罚也一直都 没有站出来,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夫人院子被搜啊! “潘姨娘,您忘了之前的事情吗?没有王爷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动夫人的院子!” “哼,谁说我没有王爷的吩咐?” 潘姨娘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牌,正是南泽溪的贴身玉牌! “有通缉犯逃进了王府,奉王爷之命,我要彻底搜查整个王府后院——” 潘姨娘盯着面前的子衿,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从竹苑开始!” …… 乔洛染找的借口就是去文轩阁。 文轩阁只靠那天那两箱子显然是不够的,元账房后面又根据乔洛染的要求,陆陆续续地进了一些其他东西填充。 而那天的那些珍珠宝石,也按照乔洛染的要求打造成了不同的珠宝首饰。 基本上一切都进入了正轨,只差选一个黄道吉日开门大吉。 乔洛染还是这些天来第一次再来文轩阁,看着逐渐充实起来的店,即使开这个店是她的权宜之计,内心也忍不住有些欢喜。 元账房正忙忙碌碌的在店里指挥,一转身就见到了站在店门口的乔洛染,顿时满脸谄媚的走了过 来:“夫人,您来了?小的已经让他们按您的吩咐重新装了一遍,这个展示……架,也按照您的吩咐摆好了。” 他说的是一进门摆在正对大门桌上的一尊松树摆件,上面挂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宝石首饰,可以说任何女子只要见到这棵宝石树,估计就挪不开脚步了。 元账房半真半假的拍着马屁:“夫人当真时智深如海,这颗宝石树往这一放,便是连我这种不懂欣赏的粗人,看的也是满目缤纷,舍不得移开目光……” 话说的虽然夸张,但也有一半出自真心。 古代人哪懂现代这种给人视觉冲击力的营销手段? 乔洛染一开始本来还想打造玻璃柜台的,可惜琉璃的造价实在是太贵了,而且琉璃的透明度也完全达不到现代玻璃的水平,东西往里面一放,估计都模糊的看不清了。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打造了这颗宝石树,力求任何路过店门口的人都能一眼看到这颗流光溢彩的宝石树。 唯一的缺点就是宝石树太珍贵了,这年头又没有防弹玻璃,元账房只能安排几个手下日日夜夜的守在旁边,每晚将宝石树重新上锁收起来。 第六百三十七章 心慌 面对元账房满嘴的阿谀奉承,乔洛染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淡淡一笑。 “闲话就不必说了,梁掌柜呢?” 买宝石的那天梁掌柜不在,的确是因为有事出去了,但这个事是以前的同僚约他喝酒。 元账房当时都不怎么把乔洛染放在眼里,更别说大.大咧咧的梁掌柜了,他对自己吉祥物的定位一清二楚,把店铺往原创帮手里一扔,就三天两头跑的不见踪影。 乔洛染之前懒得管,但是店铺马上就要开张了,掌柜却不在,这些店铺也可以尽早关门了。 元账房一僵,小心翼翼的偷瞄着乔洛染的脸色:“他……掌柜却是有些事……出去了。” “又去喝酒?”乔洛染呵呵笑了一声,“等他回来,你告诉他,以后若是再被我抓到出去喝酒,就直接回军队吧,文轩阁用不着他了。” “是,是。”元账房点头哈腰,内心疯狂地咒骂跑得不见人影的梁掌柜。 就知道这被到处嫌弃,推过来推过去的家伙不是什么好玩意! 乔洛染在店里面转了一圈,见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便起身准备走人:“元账房继续忙吧,香料按照我说的放到二楼,一 楼只摆放珠宝,对了,右边那边记得隔开几个隔间,我另有他用。” 元账房一愣,眼看着乔洛染快要走到门口了,连忙追问:“夫人,王爷来询问过一次,文轩阁什么时候开张……” “你看着办吧,准备的差不多了,就挑个黄道吉日开张。” 乔洛染头也没回,只有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元账房还想继续追问,店门口却已经没有了乔洛染的身影。 “……这乔夫人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对这文轩阁还没有王爷上心……” 元账房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只好无奈的抓了抓头发,转身继续指挥了起来。 这主子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妙。 另一边,南君宥正在遭遇危机。 有了南泽溪的玉牌,只剩几个丫鬟在的竹苑根本拦不住潘姨娘,对方的人嚣张的推开了每个房间的门,打着搜院的名号大肆动手乱翻。 鹿鸣还在外面被人压着,青青躺在床上养伤,只有一个子衿根本阻拦不及,急得满脸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不行,你们在干什么?这是,这是夫人的小衣!衣箱里面怎么可能藏人?不要太过分了!” 但没有一个人理会这句阻拦。 南君 宥躲在书房的窗边,打量着外面的一片乱象,目光冷凝而严肃。 他对这个潘姨娘也有所耳闻,总觉得对方不应该像现在表现的出来这般无脑嚣张。 而且……刚刚问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南泽溪说通缉犯跑进了王府? 这不可能! 他很确定自己甩掉了追杀的人以后才偷跑进王府找的洛染,南泽溪绝对不应该知道他的去向。 那么这句话的真实性就很可疑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南君宥知道,房间不能呆了,对方估计很快就会来到书房。 就在这时,脚步声突然停在了书房门口。 南君宥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听见门外面响起了傲慢的女声:“给我把门砸开!” 砰! 莲雾皱着眉头,看着空空荡荡的书房,随意的挥了一下手:“进去两个人。” 这房间一看就没有人来过,桌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旁边的书架也冷冷清清,零零散散的放着几本书。 没什么东西,意味着没什么油水。 莲雾心情不是很好,内心嫉妒起了去搜东边房间的莲香。 旁边走出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半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在几个能藏人的 地方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就转身禀报:“莲雾姑娘,这里没有人。” 莲雾点了点头,懒得在这种房间浪费时间,带着人就转身离开。 只是书房的大门就这么敞开,书房里面也一览无遗,出现任何身影,恐怕都会立刻引人注目。 南君宥半靠在房梁上,内心默默的叹了口气。 看来得在这里呆着洛染回来了…… 也不知道洛染什么时候回来。 乔洛染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回府的马车路过三阳书店的时候,她故技重施,下了马车便想办法独自一人偷偷上了二楼。 才潇轩手里捧着一本书,见到突然出现的人影,眼中闪过了几分惊讶,又很快消失不见。 “原来是乔夫人!夫人好久不见,不知今日来找在下,是有何要事?” 时间紧急,乔洛染不放心独自一人在王府的南君宥,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才公子,我是来兑现承诺的。” 才潇轩微微一怔,表情一瞬间严肃了起来:“夫人请讲。” “我想请才公子帮忙,在你们门口的告示板左上角写一行数字。” 至于为什么,乔洛染没有说,她很清楚才潇轩不是那种多嘴 多舌的人。 才潇轩果然没有多问,只是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就点头一口应下:“小事一桩!这点忙我还是帮得上的,夫人要不还是想想,用承诺换……” “不必换别的了。”乔洛染微微一笑,“才公子已经帮了我许多了,承诺的事不必再提,日后才公子若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地方,也可以尽管开口。” “这怎么好意思……” “才公子不必客气。”乔洛染心跳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快,内心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数字我这就写给你。” 说完,乔洛染走到书桌前,直接拿过才潇轩手中的毛笔,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代表时间地点的暗语,她和南君宥在上午就已经商量好了。 字下面还有一小时阿拉伯数字,才潇轩看不太懂,但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就是这些了,麻烦才公子。”乔洛染总觉得心中越来越慌,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纸往才潇轩手中一塞,便飞快地转身离开。 “等等,乔夫人——”才潇轩甚至来不及喊住人,只能茫然的反复打量手中的数字,眼中浮现出了深深的疑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六百三十八章 千钧一发 南君宥躺在房梁上,差点睡过去。 直到外面的嘈杂喧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他才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伸着脑袋向外面打量。 那女人弄完了?还是洛染回来了? 可惜都不是。 南君宥瞳孔紧缩,震惊的看着屋外出现的身影,呼吸放缓,将整个人彻底蜷缩成一团。 南泽溪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外面,所有的竹苑下人都被聚集到了门前的空地,就连伤重的青青都被强行背了出来。 南泽溪扫了一遍眼前的所有人,脸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潘姨娘巧笑嫣然,脸上还带着几分讨好:“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这边交给妾身就好……” “我让你来这边问问,可没有让你上手直接搜。”南泽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潘姨娘,看着对方骤白的脸色,声音低沉,“瑞玲,不要再来试探我的底线。” 潘姨娘咬着下唇低下了头,内心却极度得如同万千只蚂蚁在噬咬。 王爷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重话。 唯二两次对她发如此大的脾气,都是因为乔洛染! 这女人……绝不可留! 南泽溪不再看身边潘姨娘变幻的脸色,视线一转,便看到了跪在一边, 满脸红肿的鹿鸣。 “本王记得……你是洛染身边的那个大丫鬟……叫鹿鸣对吧?” 鹿鸣已经被松开了,听见南泽溪的声音,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是,奴婢是叫鹿鸣,没想到王爷还还记得奴婢……” “嗯。”南泽溪听着对方有些模糊不清的声音,皱了皱眉,“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 鹿鸣万万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会有被王爷关心询问的一天! 委屈,激动,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王爷……是,是潘姨娘!她不分青红皂白,说要替夫人教训奴婢,让两个嬷嬷……” “哦。”南泽溪就是随口一问,哪里真的关心一个奴婢被打成什么样子,他随意的打断了鹿鸣的诉苦,开口问道,“夫人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举动?” “打了奴婢数十个巴掌……”鹿鸣下意识的把话说完,只是音调越放越低,最后几乎消失不见。 王爷就是王府的天,你一个小小奴婢,又有什么资格要王爷亲自关心呢? 只是……明明就是从进府那一刻起,就知晓的道理,怎么现在突然变得如此难以忍受—— 鹿鸣心中苦笑了一声,压下内心翻涌的苦涩, 眼神变幻了一下,最终恭敬的低下了头说道:“回王爷……没有。” “没有。”南泽溪狐疑的打量着鹿鸣,“那这块带血的毛巾又是怎么回事?” 他松开手,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手指。 与此同时,一块染着点点鲜血,满是脏污的毛巾扔在了鹿鸣面前,若是乔洛染站在这里,恐怕会立刻认出来,这是那天晚上她为南君宥处理伤口时用的毛巾。 乔洛染后来在厨房烧掉了所有的衣物,因为不太会使用灶台,慌手慌脚的碰乱了一些东西,使得这块毛巾却不小心调到了角落,和地上的煤灰染在一起,被遗忘在了厨房。 刚刚潘姨娘的人几乎将竹苑翻了个底朝天,自然也找到了这块带血的毛巾。 潘姨娘一看到这块毛巾就觉得有问题,派人禀报了南泽溪,南泽溪这才突然出现在竹苑。 鹿鸣看着脏污的毛巾,脑海中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画面。 乔洛染把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男人搬进房间,怎么可能不惊醒,本来就浅眠鹿鸣? 只是鹿鸣见乔洛染似乎轻手轻脚,并不想让她发现的样子,便体贴的继续假装熟睡,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 乔洛染根本没有想到,鹿鸣这个像炮仗一样的丫头行事字典里也有体贴两个字,加上全副心神都在南君宥的身上,也就根本没有发现装睡一事。 直到今天早上,乔洛染随便找了个理由让鹿鸣离开房间,这件事便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波澜不惊的结束了。 “……回王爷,这是奴婢照顾青青时用的毛巾,青青伤势严重,夫人又怀着孕,奴婢觉得带血的毛巾不太吉利,便打算拿到别的地方扔掉。” 鹿鸣面不改色的说道。 南泽溪转头看向趴在一个丫鬟身上的昏迷不醒的女子:“这个是青青?” “回王爷,是的。”鹿鸣脸色十分平静,看不出有半点说谎的迹象。 南泽溪看着青青身上透出的点点血迹,眼中的怀疑消失了大半,随意的点了点头:“伤的太重了就换个人,洛染还怀着身子,别污了她的眼。” “……” 鹿鸣心中一凉,头埋得更深了一些,“是。” 幸好南泽溪也懒得管竹苑的下人,又问了几句话,确定乔洛染这里没有任何发现以后,就转身离开:“瑞玲,别忘了本王说的话。” 潘姨娘笑得很难看:“是,妾身知道。” 眼见着南 泽溪即将走出竹苑门口,心一直提在嗓子眼的鹿鸣才猛的松了一口气,回想着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后怕的浑身发抖。 她,她竟然敢跟王爷说谎—— 这要是将来被王爷知道了…… 还没等鹿鸣联想到那个糟糕的后果,南泽溪却忽然转过了身,眼神阴冷的迈着大步走到鹿鸣面前。 “等等,你说,你本来是准备把这个毛巾丢到哪里去的?” 带血的毛巾不吉利要丢掉,就应该丢的越远越好,怎么可能丢掉灶台之下? 南泽溪直觉里面有问题! 鹿鸣一口气刚松下来,又提了起来,再被南泽溪如此逼问,瞬间紧张得支支吾吾了起来:“奴婢……奴婢记不太清了……” “这个叫青青的丫鬟回来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就这么短短几天的事,记不清了?”南泽溪笑得眼神发冷,“敢欺瞒本王的后果,你最好想清楚——” “!” 鹿鸣嘴唇颤抖,头一次痛恨起了自己的蠢笨。 要是鹿茸在这里,怎么会和她一般惊慌失措—— “不说?”南泽溪直起身子,双手背后,看着面前小小的丫鬟,眼神平静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来人,给我打,打到说为止。” 第六百三十九章 搭救 南君宥藏在书房的房梁之上,将不远处一切听的一清二楚。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手指更是硬生生的,在木质的房梁之上捏出了五个深深的指头印。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呆在这里一动不动,等待南泽溪自行离开。 可是一个小姑娘替自己挨打受罪,他却只能藏在暗处,像个见不得光的阴影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又怎么是他能做出来的选择?! 外面木板拍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伴随着压抑的呜咽和嘶吼,南君宥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 不行,他不能出去,他若是迈出了这一步,不光救不了人,还会害了所有人。 鹿鸣已经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了。 最开始的疼痛逐渐麻木,渐渐思绪也仿佛飘向了云端,周围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仿佛隔着一层雾,飘忽不清…… 子衿看不下去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南泽溪面前,泪流满面:“王爷,求求您放了鹿鸣姐姐吧,夫人最近真的没有任何异样!鹿鸣姐姐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南泽溪尚未开口,潘姨娘娇笑了一声,指着子衿的额头:“她不知道,那就是你知 道咯?” “奴婢,奴婢,奴婢……”这话可怎么接?子衿是当真什么事都不清楚,更不晓得那带血的毛巾是怎么回事。 可是再拖下去,鹿鸣就要被硬生生的打死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那毛巾的确就是照顾青青时用的毛巾,我们都怕让夫人看见血不吉利,这才商量着要扔掉。” 南泽溪闻言,带着些微兴致的转头看了过来,挑眉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们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刚才鹿鸣就是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这才挨的板子。 子衿知道,自己的回答至关重要,她嘴唇颤抖着,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已经趴倒在木凳上,生死不知的鹿鸣,心一横,打算胡编乱造一个地点出来。 就在这时,竹苑忽然吹过来一阵逼人的劲风,将竹林吹得沙沙作响,南泽溪似有所觉得看了过去,食指微点,立马有两个身穿黑衣的身影,往风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竹林的时候,一排石子无声无息的飞到了子衿的面前,似乎指向了厨房的方向。 子衿吓了一跳,眼看着南泽溪就要转头回来,连忙身体向前 一趴,将石子挡了个严严实实,嘴里飞快开口道:“奴婢扔到厨房了!” “这带血的东西到底是不吉利,奴婢想要烧掉,可是外面是竹林,生火未免也太过引人注目,奴婢这才想着要扔到厨房灶台下面,等到小厨房生起火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烧掉了,也省得被夫人发现了。” 子衿的思路越来越顺,仿佛真的确有其事,殊不知,她袖子下的双手颤抖的几乎快要握不住手帕。 南泽溪狐疑的再次打量了一下地上肮脏的毛巾,一下子找不出刚才那段话的漏洞来。 听上去倒是那么回事……刚才瑞玲也的确所说是在灶台下面发现的。 难不成那个京城来的家伙还没有找到洛染? 可是这样的话,对方为什么要把约见的地方定的离王府那么近? 南泽溪挥了挥手,让举着板子打人的两个下人先停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子衿担忧的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鹿鸣,却是连上去查看的资格都没有。 ——王爷还没有发话,她也只能一动不动的趴在这里,等待王爷的吩咐。 南泽溪皱着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白文斌:“ 去查一下洛染今天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挑选今天如此敏感的时间出门也有些可疑……或许人并不是进的王府,而是想要在外面见面。 也是,他的王府又怎么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南泽溪想到这一点,胸口的气也顺畅很多,想到自己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毛巾浪费了小半天的功夫,但是有些厌烦的看了潘姨娘一眼。 “以后不要有什么事都叫本王过来,本王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玩。” 说完,他也不管潘姨娘的反应,袖子一甩,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跪倒在地的子衿长舒了一口气,借着直起身子的功夫,将藏在身体下的石子拨乱,眼神带冷的看着潘姨娘:“姨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哼,不过是一个小小丫鬟,等到你们那夫人……你们一个一个也是给她陪葬的命!” 潘姨娘被南泽溪当着一众下人下了脸面,脸色早就挂不住了,再加上子衿眼中无声的嘲讽,更让她觉得难堪。 可是到底是乔洛染的丫鬟,她教训一下还好,怎么也不可能越过乔洛染要了这几个烦人丫鬟的命,只能气恼 的一甩手帕,眼神阴冷的看了一眼竹苑的丫鬟。 “我们走!”这事可没完。 等到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去,子衿顿时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上。 “子衿姑娘!”剩下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围了过来,“你没事吧?” 青青还重伤昏迷,鹿鸣生死不知,能做主的只剩子衿一个,要是子衿都倒地不起了,这剩下的一众丫鬟仆人们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没事。”子衿喘了两口粗气,勉励地支撑着自己撑起半个身子,在身边人手忙脚乱的搀扶之下爬到了鹿鸣身边,轻轻地将手放到了对方的鼻子下面。 细微的风掠过她的手指,带着淡淡的热气和血腥味。 似乎还有一点点呼吸…… 子衿长舒了一口气,眼睛一眨,泪水就这么涌了下来。 她是四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平日里也多是其他三个姐姐照顾她,仍谁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是她出来面对如此紧急的情况。 子衿泪水流得满脸都是,看着被打的血肉模糊的鹿鸣和一旁迷茫的看着她的下人们,内心嚎啕大喊。 夫人,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第六百四十章 乔洛染归来 乔洛染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深。 她不由自主地催促着马夫加快速度,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心中的躁动声却越来越大。 鹿茸不明白乔洛染为什么如此焦急:“夫人,您身子重,马车速度那么快,小心伤了身子。” 马车颠簸的厉害,一般的孕妇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乔洛染幸好练过武功,身子算得上健壮。 “我这心总慌得很,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乔洛染摇了摇头,制止了鹿茸想要让马夫减速的举动,“我们今日出来的时候……等等,那是谁?” 她眼神一厉,从窗帘的缝隙中发现了一闪而过的白文斌,顿时脸色有些难看的叫停了马车。 “白文斌,他这个时候出府干什么?” 他可是跟在南泽溪身边寸步不离的人,好端端的,在这天快要黑的时候出来做什么? 乔洛染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似乎正是文轩阁的方向。 去文轩阁? 文轩阁尚未开业,没有任何收入银两,并没有什么值得去的价值,除了……调查她的行踪。 乔洛染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掀起门帘,再次催促道:“以最快的速度回王府。” “是。” 马夫手中的长鞭一甩,在 空中响起了响亮的噼啪声。 乔洛染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等她回到王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狼藉。 “怎么会这样?!”乔洛染心口一慌,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书房的方向。 书房的大门敞开,一眼望过去,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她的心也瞬间跌落到了谷底,脚步都踉跄了一下,幸亏旁边有鹿茸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夫人!” “我没事。”乔洛染摆摆手,压下心中想要冲到书房的欲望,“鹿鸣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鹿鸣被抬到了自己的房间,屋子里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鹿鸣更是呼吸轻微的仿佛是个尸体。 乔洛染一看,连南君宥都顾不上了,甚至着急之下用上了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鹿鸣的床边:“这是怎么回事?!” 子衿眼睛红彤彤的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哽咽个不停:“……粗算下来,鹿鸣姐姐至少挨上了几十个大板,哪怕是寻常男子这么打半条命也要没了,鹿鸣姐姐不过一介弱女子,哪里经得起这么打?!奴婢怎么喊都喊不醒她……” 乔洛染内心一慌,双手几乎是颤抖的摸向了鹿鸣的脉搏。 虚弱无力的 跳动,仿佛也预示着床上人即将燃尽的生命。 乔洛染如遭雷劈,脸色苍白,手也久久的收不回来。 子衿和鹿茸都忍耐不住内心的焦急,探头探脑的询问道:“夫人,鹿鸣,鹿鸣她怎么样?” “她……她……” 她没救了。 短短的四个字,乔洛染却怎么样都说不出口,只能苍白着嘴唇,不敢确信的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着鹿鸣的脉搏。 渐渐的,子衿和鹿茸也看出了什么,不再追问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都出去吧。” 乔洛染收回了手,将脸深深地埋在臂弯之中,“都出去吧,让我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没有任何办法了。 鹿鸣当时就被打断了脊柱,如果得到及时治疗,也有很大可能下半身瘫痪,但至少能活下来。 她本来就伤的重,又被下人搬动,导致伤上加伤,再加上拖了这么久时间…… 如果是现代,还有呼吸机,还有ICU,还有无数种办法至少能把鹿鸣的命吊住,等到她回来。 可是这里是古代。 这里是古代。 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 乔洛染双手抱住了头,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嘴里泛起了腥甜的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鹿鸣…… 她又为什么非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门?! 乔洛染整个上半身都在微微的颤抖,双手用力,似乎恨不得将自己的头掰下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轻柔地贴上了她的后背。 乔洛染浑身一颤,缓缓的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关切的看着她。 是南君宥。 子衿和鹿茸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离开了房间,其他下人也被带走了,房间只剩下她和鹿鸣两个人。 南君宥发现屋子里的人都走了以后,就悄悄的从窗户飞了进来。 “君宥……” 乔洛染在对方温柔的注视下,再也控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缓缓的滑落,消失在被鲜血染红的床单上。 “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我害了她们……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她们给牵扯进来……” 乔洛染几乎是呢喃得说出了这段话。 青青和鹿鸣的伤,仿佛两把刀,在她心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明明,明明她已经尽量一切都避开了身边的丫鬟…… 可为什么非但保全不了她们,反而把她们拖进了更深的漩涡?! 乔洛染几乎不敢想象,未来有一天自己离 开以后,她身边的这几个丫鬟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南泽溪那个狠辣又无情的人,仅仅是心中有所怀疑,面对一个尚不知情的丫鬟都能下如此狠手,若是有一天,双方彻底站在了对立面,他又岂会手下留情! 乔洛染迷茫的看着南君宥:“君宥,我该怎么做……?” 南君宥没有说话,只是伸开双手,将她温柔的揽入了怀中。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大不了就想办法将人带走。 南君宥心中叹了口气。 他没有办法理解洛染为什么对身边的丫鬟总是如此体贴,可是,他永远都无法拒绝乔洛染的任何请求。 ——她的眼睛在说,帮帮她。 所以,他一定会尽全力满足她。 南君宥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乔洛染的头发,像是在抚慰一只伤心的猫咪。 ——不对,怀里的可不是什么可爱的小猫咪,而是随时都能伸出利爪给你来一下的野豹。 南君宥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但是目光扫过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鹿鸣,脸色又沉了下去。 乔洛染将头埋在南君宥的怀中,在对方轻柔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夫人……” 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了声音。 第六百四十一章 信任 鹿鸣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半睁开了眼睛,精神似乎有所恢复,右手颤颤巍巍的向着她的方向抬起。 这……似乎是…… 乔洛染甚至顾不上让南君宥离开,双手握住了鹿鸣的右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鹿鸣,放心,有我在,你一定没事的。” 鹿鸣嘴唇抽动了一下,头轻微的点了点:“奴婢……相信夫人……” 乔洛染一哽,所有安慰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鹿鸣的眼球微微转动,看到了站在一边没有离去的南君宥,没有露出任何惊慌害怕的情绪,反而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夫人……奴婢……奴婢没有说……奴婢什么都没有说……” 乔洛染闻言,猛的一震。 电光火石间,她想明白了一切。 明天晚上,鹿鸣原来什么都看到了! 巨大的悲伤仿佛潮水一般朝她涌来,眼底泛起的水花,让她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朦胧。 这丫头,怎么那么傻! 她忽然想把一切都说出来,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目的,自己隐瞒了她们那么久…… 可最终,乔洛染只是默默的握紧了鹿鸣的手,嘴角僵硬的勾起:“做得好,做的很好,不愧是鹿鸣,真 聪明。” “……真的吗……”鹿鸣开心的笑了起来。 她性格莽莽撞撞,做事毛躁,明明当年是和鹿茸一起进的府,一起养在春嬷嬷身边,就因为这一点,没有被春嬷嬷看上。 鹿茸从小就知道,自己做事不如鹿茸妥帖。 她有沮丧,有失望,甚至有过小小的嫉妒…… ……她最希望的就是有一天,有一个人能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夸她做的很好,比鹿茸还好。 “……奴婢……奴婢可以做到的……没有鹿茸……咳咳咳——” 鹿鸣口中突然吐出了大量的鲜血,吓得乔洛染连忙拖住了她的身体:“不要再说话了。” 不,她一定要说。 鹿鸣冥冥之中仿佛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能说出口的话了。 “奴婢……奴婢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夫人是从小到大对奴婢最好的人……咳咳……” 鹿鸣强撑着抬起头,倔强的眼睛中满是对乔洛染的孺慕。 “夫人对奴婢好……奴婢知道……所以无论王爷做什么……奴婢都不会背叛夫人!”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鹿鸣仿佛一夕之间明晰了很多事情,南君宥的出现让乔洛染以往种种奇怪的行为解释的通了。 “夫人……奴婢 愚笨……帮不上更多的忙……但是鹿茸他们和奴婢心中想的一定也一样!请夫人……请夫人再多相信任……信任……” 她的话音越来越低,直至几乎听不见—— “……信任我们一些……” 那只说不上纤细,甚至有些粗糙的右手从乔洛染手心中滑落。 整个竹苑都听见了巨大的悲鸣。 “鹿鸣——” …… 王府有规定,重病的下人不能呆在王府。 因为重病的下人多半不可能得到治疗了,大多都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哪个角落,先王妃嫌弃看见死人晦气,所以留下了这种规矩。 青青是个例外,有乔洛染力保加上药物治疗救回了一条小命,这才留了下来。 鹿鸣不一样。 这种已死的下人,有家人的让家人领回去,没有家人的就草席一裹,直接扔到城外的乱葬岗。 ——下人是没有资格在王府下葬的。 即使乔洛染心中再如何难受,她无法抗衡流传了数百年的传统。 鹿鸣和鹿茸一样没有家人,所以才从小跟在春嬷嬷身边。 按照规矩,她的尸体本应该一席草席扔到城外,乔洛染力排众议购置了棺材,将尸身收殓好,打算悄悄的运到城外安葬。 只是棺材还没 有运出王府,就被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潘姨娘堵在了半道。 “乔妹妹,我较你年长几分,便厚着脸自称一句姐姐,你如今执掌着王妃印,可不能做这般没规没据的事儿——” 潘姨娘嫌弃的盯着乔洛染身后不远处的棺材,晦气得捂住了口鼻,“王府的下人哪能用棺材运出去?这传出去,我们王府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让开。” 乔洛染声音冷硬。 她的心情很差,没功夫和潘姨娘扯皮。 “我可是一心为妹妹好——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一通训示可是免不了的,说不定还要收回妹妹手中的大权……” “……” 乔洛染懒得继续搭话,径直绕开了潘姨娘,就打算继续往前走。 潘姨娘被无视了个彻底,脸色顿时转黑,气得伸出了食指指着乔洛染的鼻尖。 “好没规矩!我可是一片好心才来说上两句,你竟然如此不当回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来人,给我动手!” 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围了上来,看那个架势,竟然是打算强行将棺材给抢走! 乔洛染终于停下了脚步,冷冷地回望了过去:“你想要和我动手?” 潘姨娘被他冷冽的眼神盯着,不知道为什 么,心中竟然泛起了几分心虚:“是,是又怎么样?我在教你规矩——”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上响起。 潘姨娘捂着脸,火辣辣的感觉,让她半张脸都陷入了麻木,她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睛:“你……你敢打我!” 乔洛染:“不是教规矩吗?那本夫人就先教教你规矩——” “王爷亲口所言,本夫人位同王妃,见到本夫人先下跪行礼,口称妾婢,没规矩的东西!” “!” 从规矩上来说,这一点的确不算错。 可是潘姨娘背靠潘家,面对王妃尚且不惧半分,早就嚣张惯了,哪里还记得真正的妾室需要遵守的礼仪? 乔洛染的话简直像一把刀,划开了她的脸皮,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内里! “啊啊啊———” 潘姨娘气得发疯一般抬起双手,对着乔洛染狠狠地挥了过去。 “啪!” 乔洛染眼疾手快的又甩了一巴掌过去,这次她甚至用上了八分的力道! 以她八分的力气,一个成年的男人都会被扇飞出去,更何况潘姨娘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 只见空中划过了什么东西,潘姨娘直直的向后飞出了几米,重重的摔在了下人身上,一行人顿时乱成了一团! 第六百四十二章 婚事 “哎哟!” “姨娘!” “快快扶姨娘起来——” 乔洛染看都不看乱做一团的人群,冷着脸绕了过去。 潘姨娘只觉得奇耻大辱! 她虽说出身武将世家,可是在家中也是按世族礼仪教导过来的大家闺秀,以往遇到的人也顶多就是嘴上嘲讽两句,何时被打成这个样子? 这简直是无礼至极! 潘姨娘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手忙脚乱的爬起了身,死死的盯着不远处乔洛染的侧脸。 “好,好的很,你且给我记住——” “嗯?”乔洛染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吓得潘姨娘打了个哆嗦,“姨娘这是一个巴掌没挨够,还想再挨一个?忘了本夫人刚才说了什么吗?” “我,我……”潘姨娘在乔洛染充满杀气的眼神之下,屈辱的低下了头,“妾婢……” 乔洛染:“这倒是有几分样子,回去好好反思吧。” 她急着想要送鹿鸣入土为安,也懒得理会被自己杀气吓得不轻的潘姨娘,扭头转身离去。 在她的身后,潘姨娘捂着脸抬起头,眼神阴狠的盯着她的背影。 这巴掌之仇,她迟早要报! 乔洛染感受着身后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嘴角 勾起了一丝狠辣的弧度。 青青的伤,鹿鸣的命…… 这个仇,她会一点一点的报答回去。 鹿茸红肿着眼睛,关心的询问:“……夫人?” 她和鹿鸣从小一起长大,面对好友的突然离世心中伤感只有多没有少。 可是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她们破了王府的规矩,鹿茸心中半是担忧半是感激。 察觉到乔洛染情绪不对,她还以为是潘姨娘刚才口出狂言气到了乔洛染,“夫人不必理会潘姨娘,鹿鸣的事……王爷都已经默认了,轮不到他人说三道四。” “是啊……还有王爷呢……” 乔洛染脸色越发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一个都不会少,一个都不能少。” …… 后院平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潘姨娘的脸几乎是被乔洛染踩在地上践踏,自然不想再出现。 其他的姨娘有的作壁上观,有的忙着趁机勾引南泽溪,还有的忙着巩固手中大权,一时间竟然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气氛。 南君宥在伤势稳定下来了以后,就离开了王府,暗中联系玄武卫的人。 嫣姨娘也已经被放了出来,只是为了防止南泽溪再次发难,她与 乔洛染都不敢联系太过亲密,只偶尔让下人之间传传信。 只是今日不同。 青青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下地走路不需要别人搀扶。 此时,她正跪在竹苑空地的正中间,上半身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不……求……” 青青的嗓子毕竟是药坏的,在乔洛染在悉心照料下,总算能吐出一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乔洛染心中也不忍,但仍然狠下心说道:“留在我身边并不方便养伤,而且你的伤时时刻刻都需要照顾的人,田家那小伙子我看了,是个老实本分的,以后若是敢欺辱你,或者敢因你的嗓子嫌弃你,尽管回来找我……找嫣儿也一样。” 她担心终有一天自己会不在,无论是死是活。 嫣然不太清楚乔洛染的用意,在她看来,将来说不定哪天这王妃之位就易主了,找她做主哪里有找乔洛染来的便捷。 不过因为前段时间的相处,嫣姨娘和乔洛染身边几个丫鬟也混了个脸熟,清楚她们主仆之间的感情,便顺着乔洛染的话意点了点头。 “你主子说的不错,若是那姓田的小子欺负了你,尽管上门来,我替你做主。” 青青见 乔洛染心意已决,只好呜咽着抬起了头,点了点头。 都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哪里舍得真的一辈子呆在王府里面给人端茶送水?只是青青嗓子坏了,总觉得别人接纳不了她,与其在外面受别人的冷嘲热讽,还不如一辈子呆在夫人身边。 乔洛染看出来了,这才特地千挑万选,挑了一户姓田的人家——对方家中行二,性格老实木讷,家里是商户人家,大富大贵算不上,却也吃喝不愁,而且脚上有点残疾,这才一直没有娶妻。 忍着心中的不舍,乔洛染又嘱咐了两句,添了一些妆,这才把青青送走待嫁。 青青和鹿茸她们不同,父母尚在,只是在家里不受重视。 看着乔洛染一直凝望着窗外的眼神,嫣然调笑了一声:“既然这么舍不得,那就别把人嫁出去啊。” 伤到还没养好,就这么急吼吼的看人家,要不是她清楚乔洛染是个怎样的人,估计都要以为这是嫌弃人,想把人赶走了。 乔洛染直到看不见青青的身影,才转回头来,闻言轻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可是……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什么好归宿,还不如早早的嫁出去,和我断了 干系。” “也就是你太好心了,这年头哪有亲自给下人安排婚事的。”嫣然不以为然,“嫁出去过得怎么样还不得知,哪有跟在你身边过小姐般的日子来的舒服。” 好嘛,这个意思是暗戳戳的嘲讽她把身边的丫鬟当小姐般养。 “你又笑我。”乔洛染气得哭笑不得,“我就是看着年纪还没我大,多照顾了几分,那就当小姐似的养了。” 还嘴硬呢,这后院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嫣姨娘撇了撇嘴,随意的挥了挥手帕:“不说这个了,那位……你真的要这样做?” 她们二人本来不宜多联系,今日来乔洛染这里,一是刚解了禁足,想要过来互通有无,二则是乔洛染派人相邀,有些事情需要嫣姨娘的配合。 嫣姨娘不明不白的被禁足了这么久,内心也是十分恼火,“我和她相处不多,只知道王妃在的场合,她通常都不会来,确是不知这人和王妃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只是对方到底还生了二公子,恐怕王爷不会那么轻易的……” 嫣姨娘的手悄悄的指了指尼姑庵的方向,表情变得有些讥讽,“毕竟那位王爷都还舍不得放弃呢。” 第六百四十三章 长辈的心 乔洛染又何尝不知道? 王妃的事她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事后一回想,却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南泽溪是为了女儿的性命,就不管不顾废了王妃的人吗? 尤其是王妃背后的孙家掌管着整个晋城的钱袋子,南泽溪岂会不怕孙家为了女儿出头,给他的大业造成某些影响。 所以……很大可能,是南泽溪和孙佳有了某些她看不见的矛盾,借着她的手给孙家一些小小的教训。 乔洛染是事后才想明白的。 潘姨娘的情况和王妃不同,潘家掌军,就算真的和南泽溪起了什么龌龊,南泽溪也绝对不会用对付王妃一般激进的手段对付潘姨娘。 且看潘姨娘甚至自带一对护卫嫁进王府,就知道南泽溪心中更信任的是谁。 所以想要解决潘姨娘,首先就得解决对方背后的潘家。 潘家……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存在。 乔洛染心中翻涌着危险的念头,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异样,只是有些哀伤地垂下了眼帘:“鹿鸣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我是怎么也松不下这口气。” 嫣姨娘左右看了看,挥手让下人离去,这才语重心长的拉过乔洛染的手:“不过 是个下人罢了,我回头再送两个过来,保证比原来的乖巧嘴甜!你又何苦为了一个下人的命,把自己搭进去。” “……”乔洛染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但是放在所有人眼中,下人的命仿佛都不是人命,不值得分去半分同情。 哪怕是她相当欣赏,称得上一句自强的嫣然。 乔洛染心中叹了口气,抬头说道:“你只说帮不帮我。” “帮帮帮,你教我读书识字,我欠了你这么大个人情,还不知道怎么还呢。”嫣姨娘劝不动乔洛染,只能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真是,说也说不动,等到洛染撞了南墙,尝到苦头,自然就放弃了。 只是虽然这么想,嫣姨娘心里却莫名的有些触动。 ……不过是个下人……何必呢? 乔洛染拿起桌上的纸和笔:“我对潘家了解的还不够详细,你知道多少都说与我听。” 嫣姨娘当初那张纸上,对于潘家也只是模模糊糊地写了一些笼统的东西。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潘姨娘怂恿南泽溪对她身边人动手,她自然要在对方最痛的地方回机回去。 嫣姨娘脸上露出几 分歉意:“这个倒不是我不说,我的家事你也知晓,不过是个村野出身的粗人,对于他们那些世族大家,的确不怎么了解。” 眼见着乔洛染脸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了失望,嫣姨娘着急的拨弄了一下手串,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洛染不如去问问春嬷嬷?春嬷嬷在王府待的时间长,又是王爷的奶娘,据说王妃她们嫁进来之后都还单独给春嬷嬷见过茶,春嬷嬷对这些或许会知道的清楚一些。” 乔洛染脸色先是一喜,随后又立即垮了下去。 不是她没想过去找春嬷嬷,而是鹿鸣下葬了之后,她根本没脸回去见春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把鹿鸣的事情告诉春嬷嬷。 现在情况拖不得了,可见,逃避真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乔洛染心中暗自苦笑了两声,再抬头,一脸淡然地开口:“我知晓了,多谢嫣儿。” 送别了嫣姨娘,乔洛染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叫来了鹿茸。 “你把鹿鸣的事说给嬷嬷听了以后,她可有什么别的反应?” 乔洛染总觉得无法面对春嬷嬷,所以最后事情还是委托鹿茸说的。 鹿茸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嬷嬷似乎没有什么 特别的反应,只是说她知道了。” “知道了?” 养了这么大的姑娘,无缘无故的就没了,虽然不是自己收下的义女,可也是从小养在身边,若说春嬷嬷心里毫无波澜,乔洛染肯定是不信的。 她有些踌躇的扯了扯衣袖,不死心地追问:“就说了这一句?可有别的表情?” “夫人。”鹿茸无奈,“您何必这般害怕?嬷嬷又不敢真的怪罪您,而且鹿鸣的事跟您没有半分关系,您何必如此自责。” “哎呀,你不明白……”乔洛染摸了摸肚子。 放在现代还是上高中的小姑娘呢,无缘无故的就这么去了,哪个当长辈的能没有迁怒? 春嬷嬷没有立刻打上门来,还是因为有两人的身份压着呢。 “……奴婢不懂。”鹿茸茫然的眨了眨眼。 她是真不明白。 说句不孝的话,阿娘也不过是个下人,便是心中不满,又怎敢怪到夫人身上? 可话是这么说,看见乔洛染这般郑重,鹿茸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放心吧夫人,奴婢陪您一块去,阿娘看在我的面子上,怎么都说不出重话来!” “好丫头,可就靠你了。” 乔洛染等的就是这句话, 叫来了另一个新提拔起来的大丫头鹿南,一行人便去了春嬷嬷所在的独院。 春嬷嬷正在给自己房间里的小佛像上香。 “那丫头莽莽撞撞的,就不是干下人的料,还请佛祖看在她一心为主的份上,下辈子让她投胎到一个富贵人家,别再进大门大院给别人当奴仆……” 都是身边养大的,不过是少了个义女的名分,春嬷嬷又岂会真的不伤心? 只是……这后院啊,生生死死的,看得多了,便习惯了。 叩叩叩——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嬷嬷,乔夫人来了。”身边跟着的小丫鬟声音在屋外响起。 春嬷嬷闻言微微一怔:“她来做什么?” 她将三柱香插到佛像面前的香炉里,晃晃悠悠的起身,随意的整理了一下头发,便拉开了房门:“人在哪里?” “环儿请到前面的小房间坐着了。”小丫鬟瞪着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脸上还带着天真的笑容,“嬷嬷,夫人真的是好温柔好漂亮呀,我将来能不能也跟着乔夫人?” “傻妮儿,这后院的主子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你且在呆在我身边再练两年吧。” 春嬷嬷摇了摇头,向着小房间的方向走去。 第六百四十四章 从不害怕 乔洛染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忐忑不安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给战友父母带去死讯的时候,比起抱着骨灰盒进去的战友,她只敢躲在门外,不敢去面对通红的眼睛。 春嬷嬷的脚步声一踏进大门,乔洛染便浑身一震,瞬间站起了身,把进门的春嬷嬷都吓了一跳。 乔夫人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春嬷嬷心里嘀咕了两声,手脚却半点都不含糊的下跪行礼:“老奴见过乔夫人,给夫人请安。” “快请起。”乔洛染匆匆两步上前,将春嬷嬷扶起,“嬷嬷,许久不见,这段时间过的可好?” 话刚说出口,她就恨不得往自己嘴上扇一巴掌。 才死了半个闺女,问什么过的好不好?这说的是什么话。 好在春嬷嬷也没有太往心里去,淡淡的点了点头:“多谢夫人关心,日子过的尚可。” 乔洛染松了一口气,开口说:“嬷嬷,鹿鸣的事……” “具体的鹿茸已经跟老奴讲了,”春嬷嬷脸色平静无波,眼神中隐隐透着麻木,“是她命不好,竟然死在了夫人的院子,污了夫人的眼,还请夫人恕罪。” “……” 乔洛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得了这么 一句话! 怒火一瞬间涌上了心头,她一把握住了春嬷嬷的手腕,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可是你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姑娘!” 她看上去简直要比春嬷嬷还有伤心许多。 这位乔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春嬷嬷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以为对方突然到来,是想要利用鹿鸣的死威胁自己,毕竟鹿茸还跟在对方身边,鹿鸣身上发生的事情,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发生在鹿茸身上。 可是乔洛染这举动还有话语,都让她有些看不明白了。 春嬷嬷犹豫了一会儿,干巴巴的说道:“这都是做下人的命。” “下人的命便真如草芥了?旁人也就罢了,我当真没想到连你会说出这番话来。”乔洛染这下真的有点恼火了,冷冷的放下了手,黑着脸转身坐下,“也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你义女鹿茸身上,你是否也依然淡定无波?” 这句话戳到了春嬷嬷的逆鳞,她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夫人这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便是连最亲近的长辈也不伤心,乔洛染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索性直接进入正题,“今日来是有些事想 要问问嬷嬷。” 春嬷嬷眉头微微皱起:“敢问夫人是何事?” 乔洛染:“嬷嬷对潘家了解多少?” “……” 房间里陡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春嬷嬷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看了一圈周围的丫鬟,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裙摆摩擦的声音响起,房门咔哒一声关上,眼看着鹿茸还一动不动的站在乔洛染身后,春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慢慢地走到了一旁的座椅坐下。 “夫人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乔洛染并不怎么在乎对方让下人离开的行为,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我为什么要问,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这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啊。”春嬷嬷五官皱成了一团,脸埋得更深了一些,“夫人要听,老奴也不敢隐瞒,夫人且听老奴说完再做打算。” “潘家……潘大人早些年听说是京官,因为一些事到了晋城任晋城守尉,掌管整个晋城的城防守卫,是王爷的心腹爱将。” 春嬷嬷声音听起来似乎隐隐包含着什么别样的情绪,细听之下,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整个晋州的老奴不得而知,不过整个晋城的守 军可以说是潘大人的一言堂。”春嬷嬷眼观鼻鼻观心,“不论夫人心中抱有什么样的念头,最好都打消为妙。” 一个后宅的贵妾想要对付晋城守尉? 这听起来简直是个笑话! 乔洛染丝毫没有被春嬷嬷一番连恐带吓的言论打击到,见春嬷嬷不肯说出更多的信息,便干脆利落地站起了身:“原来如此,那便多谢嬷嬷了,本夫人先告辞。”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反而眼中更加坚定。 春嬷嬷一愣,下意识的喊住了乔洛染:“夫人,潘家可不是寻常人家,就连王菲背后的孙家都要敬上三分——” “那又如何?”乔洛染已经快走到门口,闻言站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有淡淡的声音传了回来,“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怕这个字。” 春嬷嬷愣了一下,话语堵在嗓子中,再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乔洛染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了夕阳之下。 丫鬟环儿悄悄地走到她的身边,推了推愣神的春嬷嬷,语气担忧:“嬷嬷,你怎么了,乔夫人难道训斥你了?” “……没有。”春嬷嬷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嘴角不知何时勾起了 一丝弧度,“这世间竟然真的……” “嬷嬷,你说什么?”环儿没听清对方的喃喃自语,好奇的扭过了头。 春嬷嬷:“没什么。” 她看着仍然一脸纯真的环儿,忽然微微一笑:“你若是能完成我的任务,我就让你去乔夫人身边。” “真的吗!是什么是什么……” “你先去一趟竹苑,把鹿茸姑娘请回来,就说我想她了……” 乔洛染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咬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让下人都退了下去,一个身影突然闪了出来。 她丝毫没有被吓到,还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倒了一杯水就往肚子里灌。 “慢点喝,要是呛到怎么办。”南君宥连忙半握住了乔洛染的手,有些无奈,“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春嬷嬷!鹿鸣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她却冷血的仿佛死了条猫猫狗狗,不对,就是连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猫猫狗狗都总该有些感情,她却没有丝毫的感情,这是白瞎了鹿鸣的一腔孺慕之情!” 乔洛染又不是瞎子,从鹿鸣偶尔对鹿茸羡慕的眼神便能猜出一二分心思,只是想想更加生气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算计 南君宥有些心疼:“不过一个下人,你又何苦气坏了身子。” 在他眼中,便是一千一万个鹿鸣也比不上乔洛染重要。 乔洛染鼓嘴:“又不是我想生气的,实在是春嬷嬷太过分了一些……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和席泽宇他们联系的如何了?” 南君宥伤势稍微好一些,就非要出去联系玄武卫,乔洛染拦都拦不住,只能尽量调开竹苑的下人,为他进出提供便利。 南君宥想起今天的经历,眉头不动声色地挑起:“倒是一个敏锐的家伙,三言两语就猜出了我的来历。” 乔洛染吓了一跳:“有没有暴露你的身份?” 现在两人都分不清玄武卫之间到底还有没有细作,但猜测很大可能是有的,只能抱着最大的警惕心一点一点试探。 南君宥出门前还特意易了容,乔洛染帮忙画成了毫无特色的中年男人。 没想到这样还是被人猜了出来。 “没有,你的夫君岂会如此简单的被人猜出身份?”南君宥笑着揽过乔洛染的肩膀,“倒是那个席林羽,的确是单纯的很,我随口说是徐老爷的旧友,居然也信了。” “呸,你是谁的夫君。”乔洛染 一拧南君宥腰间的肉——没拧动,都是扎实的腹肌,“席泽宇呢?既然猜出了你的来历,可以让你帮忙营救徐大人?” “确定了我不是……”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响起,两人连忙止住了话语,乔洛染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提高声音:“是谁?” 鹿茸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阿娘刚才叫奴婢过去吩咐了一些事情,让奴婢转告给您。” 听到是鹿茸,乔洛染略微松了一口气,赶着南君宥躲了起来,便上前打开了门:“什么事情?” 鹿茸看了一眼门外,将门仔细关好,这才小声说道:“是关于潘家的事情。” 乔洛染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刚才自己上门的时候,春嬷嬷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怎么自己这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叫了鹿茸过去,主动把事情说了呢? 也不知春嬷嬷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乔洛染心里有些犯嘀咕,但是面上还是一脸郑重的拉着鹿茸往屋内走:“说了些什么?” “其他的倒也没有多说,阿娘只是说潘大人来之前,晋城守尉一直是由韦家老大人担任,后来,韦大人年纪到了,人人都以为晋城守 尉会由江家大公子来接任,却没有想到,京城突然调了一个潘大人过来……” 鹿茸说着说着,视线忽然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两个茶杯,声音下意识的略作停顿。 在乔洛染的目光看过来之前,她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往下说道,“……这些年来,韦大公子一直在潘大人手下担任副尉,但因始终不得潘大人信任而郁郁不得志。” 这种消息可不是普通的后宅下人能知道的。 乔洛染眼中有些怀疑:“春嬷嬷如何知晓这些消息的?” “阿娘说是潘姨娘偶尔私下抱怨韦家大公子不听军令,给潘大人惹麻烦。” 短短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很大的信息。 就连潘姨娘在自己屋子里偶尔的抱怨之言都能被春嬷嬷打听到,那这后院还有什么私密可言? 乔洛染想起自己屋中藏起的人,心中先是泛起了一股寒意,紧接着,更大的疑惑浮现在心头。 春嬷嬷将这一点透露给她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是为什么对方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一转脸,却借着鹿茸的嘴说了出来? 摸不清这位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乔洛染只能先将 疑问埋在心底,又随口找了个理由让鹿茸离开了屋子。 鹿茸刚刚走出房门,一双手臂就不知何时揽了上来。 这脚步轻的便是乔洛染用内力附耳都没有发现半分动静,她气得拍了拍南君宥的手臂:“你出来的也太快了一些,要是被看到可怎么办?” “放心吧,你那丫鬟早就发现我了。”南君宥轻笑了一声,手指了指桌上茶杯的方向,“她刚才发现这杯子不对劲都没有声张,可见早就对我的存在有所猜测,只是没有说出口。” 乔洛染一怔,视线扫过桌上的茶杯,想起刚才鹿茸略有些不自然的停顿,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原来,鹿茸已经发现了……” 她想起鹿鸣临死前的那些话,复杂的思绪在心里蔓延。 南君宥看着乔洛染越皱越紧的眉头,生怕她钻了什么牛角尖,连忙出声转移了话题:“发现就发现了,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几个丫头对你都忠心耿耿不是吗?到是那个潘家,是怎么回事。” 他还不知道乔洛染的打算。 乔洛染也没打算瞒他,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潘大人是南泽溪的心腹爱将,也是潘姨 娘背后真正的底气,若是潘家倒了,不仅能除了潘姨娘,还能断了南泽溪在晋城的左臂右膀。” 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不只是潘姨娘! 真正害死鹿鸣性命的是谁,她一刻都没有忘记。 南君宥看着乔洛染满是坚定的眼神,便知道劝不动她。 相处了这么久,他早知道乔洛染不是三言两语就会改变主意的人,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打算如何动手?” “那个韦公子,或许可以稍加利用。”乔洛染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韦家在晋城经营多年,手底下一定有一批旧部,这晋城的城防,也未必是潘家的一言堂。” 而且,城防是潘家的一言堂,对南泽溪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乔洛染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南君宥掩下心底的担忧,关切的嘱咐道。 “我知道。”乔洛染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你也是,席泽宇那边的细作还没有揪出来,我怀疑对方埋伏这么久,估计就是为了抓你,你可不要再傻傻的随意私下约见了。” 南泽溪前段时间没有抓到人,心情差的不得了,鹿鸣的死未尝没有迁怒的缘故。 第六百四十六章 下套 乔洛染心中有了主意,第二天就随口找了个理由,去书房找南泽溪。 可惜书房似乎来了什么人,她被请去了客房,正打算用内力偷听一番的时候,书房的话题已经结束,聊的都是毫无关系的一些琐事。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侍卫将乔洛染请去了书房。 “洛染。”看到她,南泽溪略有些惊讶地放下了手中的笔,绕过身前的桌子走上前来扶住了乔洛染,“今日怎么有功夫来我这里?” 乔洛染视线飞快地往对方书桌上一扫,放在上方的是一副大字,似乎她来之前南泽溪正在练字。 来晚了……这家伙都已经收拾好了。 乔洛染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是京城那个通缉犯的事……你把对方的体貌特征告诉我,或许我还能帮上一些忙。” 南泽溪眼睛一亮,有些殷勤地扶着她坐下:“洛染,你终于愿意帮我了?” “……”乔洛染硬生生憋气,让自己的脸颊看上去红了一些,“什么帮不帮的,早一点把人抓到,也省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我。” “我怎么舍得怀疑你?主要是那京城来的人太过狡猾,我实在 担心你们见面,你被对方的巧舌如簧给欺骗了。” 南泽溪不眨眼的说着瞎话,仿佛真的句句发自肺腑,“你是不知,那人有多么狡诈,竟然硬生生的在我的人眼皮底下逃走了!” 乔洛染应和的皱眉,心中翻起了白眼。 她可不是来听这些废话的,不过……这也没出乎她的意料,她本来也没想着南泽溪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信任自己。 “说起来,我在南君宥身边的确见过那么一个人,似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脚尖一点便能飞到半空之中……想起来和你说的似乎还有几分相像。” 她故意留了个话头,南泽溪果然上套的追问道:“是什么人?” 乔洛染故作遗憾的摇了摇头:“是什么人就不太清楚了,我从来不会多问这些东西,只知道是贴身保护他的。” 看来只是身边的影卫……不过,南君宥连贴身保护的影卫都派出来了,可见对乔洛染的重视。 看来,这张牌得藏得更加严实一点,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再打出去…… 南泽溪的头微微垂下,半张脸陷入了阴影之中,也掩盖住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算计之色。 “的确是帮了我大 忙……洛染,多谢你了。”南泽溪长长的作了一揖。 然后呢? 一句多谢,就把她打发了。 这生意可真是好做,半点亏都不吃,反而便宜占尽了。 乔洛染心头冷笑了一声,脸上故意露出了略带烦恼的表情:“既然我帮了你大忙,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一个小忙?” “哦?是什么事烦扰到洛染,你且尽管跟我说。” 南泽溪后退两步,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大手一挥,豪爽的说道。 但是说归说,帮不帮却一句承诺都没有。 好在鱼儿已经上钩,就看着往回收的线应该用什么力气了。 乔洛染故意惴惴不安地叹了口气:“还是那天潘姨娘身边那个王侍卫的事,过去了这么些天,我回想起来却是越想越不对劲,对方当时十分嚣张,满嘴狂言说是王爷的命令,就连我的威胁都不屑一顾,可见,平时这种事情是做惯了的。” 这话半真半假,事情的确是做多了,但是那王侍卫对于乔洛染的威胁可不敢不屑一顾。 南泽溪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烦:“原来是这件事,那个人我已经处罚过了,那些人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王府了。” 他向潘父低头,允许潘姨娘嫁进府中的时候,带一对侍卫陪嫁的事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去的。 毕竟说出去总归不那么好听——身为王爷,却向小妾的父亲低了头。 “不,不是的。”乔洛染摇了摇头,“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对方的态度,那侍卫这般嚣张行事,为的却是他背后的潘姨娘,这王府的侍卫竟然也能随意收买,说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长期以往,这府中的侍卫究竟是听王爷的,还是听收买他的人呢?” 她故意装的对侍卫背后的潘家一无所知的样子,看着南泽溪渐渐变色的脸,心中笑得好不愉快。 今日前来,为的就是挑明这侍卫一心为主,但是这个主却不是他南泽溪,而是潘姨娘! 不,不是潘姨娘,而是潘姨娘背后的潘家。 南泽溪知道的更多,回想起潘姨娘再过去颐气指使侍卫的模样,心中顿时升起莫名的危机感。 对方可不仅仅是指使自己的侍卫顺手,所有潘家出身的侍卫,似乎都对潘姨娘格外的尊重…… 但是这些事,洛染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南泽溪看了一眼似乎真的一脸关心的乔洛染,三言两语 转移了话题:“这倒是没有,或许是洛染想多了,而且那批人我都已经赶走,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会不会呢?他身边的侍卫可是有不少出自潘家军…… 乔洛染没有太过失望,她本来也没有指望三言两语就能彻底挑拨南泽溪和潘家的关系。 但只要种下了一粒怀疑的种子,迟早有一天,这颗种子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她等着这棵树生根发芽的那一天。 乔洛染微微一笑,站起身说道:“或许是吧,我也只是自己在院子里胡思乱想,偶然间想到的,既然你说了不必担忧,那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该准备第二步了。 “王爷自便,我就先告退了。”乔洛染说完,爽快的转身就走。 南泽溪看着对方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古怪。 洛染……真的只想来说这件事? 他回想起上次白文斌上报的内容,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在乔洛染即将迈步走出房门的一霎那,忽然出声:“洛染,你和三阳书店的少东家认识?” 三阳书店的少东家! 才潇轩! 乔洛染垂在衣袖里的手一瞬间紧紧的握紧了手帕! 第六百四十七章 南君宥的行动 乔洛染一瞬间回想起了鹿鸣出事的那天,她在街上偶然看到白文斌的身影。 看来对方的确是冲着她来的,估计当时就在暗中调查她的行踪。 好在乔洛染对可能出现的情况有所准备。 面对南泽溪的质问,她不慌不忙地回过了头,微微一笑:“见过几面,有什么事吗。” 有时候说的多,反而显得心虚,还不如恰到好处的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实。 南泽溪双眼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看上去毫无破绽的女人:“只是见过几面?我听人提起,你与那位少东家上了阁楼,呆了许久时间才下来。” 打听得倒还挺详细的。 乔洛染心中冷笑了两声:“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哦,我倒是想起来了,是有一天,那位少东家邀请我上三楼,想要给我引荐他的堂弟。”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了几分厌恶,“他那堂弟看上去就顽劣不堪,平日里游手好闲,也不知晓做些什么营生,这样的人还想要引荐到我的头上来,实在是脸皮厚如城墙。” 在场的另一个人并没有发现,乔洛染口中的引荐对象是她,而不是王府。 南泽溪自然而然的以为才潇轩真正想要 引荐堂弟的对象是王府,回想起白文斌带回来的才潇轩的口供,与洛染所说的倒是不谋而合。 是他想多了吗? 南泽溪心底的怀疑少了几分,笑容又挂上了脸:“原来是这样,下次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和管家说一声,他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人。” “好。” 房门在背后关上,乔洛染心中长舒一口气,看着迎面向她走来的鹿茸,嘴角微扬:“走吧。”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 过后不久,疑似京城来的通缉犯,与残余的玄武卫接头的消息送到了南泽溪的书桌上。 南泽溪立刻将乔洛染的嫌疑抛到了脑后,沉思了许久下达指令:“让人继续保持接触,最好能摸清那个人的身份,从他口中套出南君宥派他来晋城,除了找宥王妃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任务。” 这个人太敏锐了,数次抓捕失败,让南泽溪不敢再轻举妄动,决定换一种方法。 以己度人,南泽溪根本就不相信南君宥这样一波又一波的派人来晋城,只是为了找乔洛染。 为了让席林羽安分一点,不要破坏了他的计划,南泽溪还大方的让徐大人问斩的时间又往后推迟了半个月。 此事白文斌 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询问:“殿下,还要不要去查乔夫人的行踪……?” “先算了吧。”南泽溪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南君宥能和席泽宇成功接上头是因为乔洛染的帮忙。 既然那京城来的小贼是奔着玄武卫去的,而洛染在晋城呆了六个多月,根本就不知道玄武卫的半点消息,就说明双方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的接触。 或许真的是他太敏感了。 南泽溪心中那些微的爱意占了上风,难得愧疚的长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委屈她了,若是有什么事就随她去吧。” 这是暗示,可以撤下一部分监视的人手。 白文斌有些惊讶的应了一声:“是。” 月亮已经升上了西头,南泽溪拿起剪刀,悠然地剪去了一小节蜡烛的烛芯。 “……过两日似是潘将军的生辰?不如把他和几位副将都请过来府里,一同庆祝一番。” 乔洛染的话,到底对他有了几分影响,只有南泽溪自己知道。 哪有别人生辰,请到王府庆祝的? 白文斌有些茫然地用余光看了南泽溪一眼,嘴里却干脆利落的应是。 王爷亲自相邀,潘将军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不敢拒绝。 想到爱女已 经回了王府,他干脆带上了夫人,三天后的晚上,准时赴约王府。 今年潘大人四十有三,是未及整数的生辰宴,若是往年,潘大人多半会选择自家人聚一桌了事,可见王爷的意思,似乎是要大操大办。 潘夫人心中半喜半忧,一面是王爷亲自相邀和即将见到女儿的喜悦,一面是王爷此番举动的诡异之处。 往年南泽溪可从来都没有替下属庆生的举动,顶多就是偶尔来生辰宴上喝上一杯,可也不多呆。 这件事说出去听着就怪异。 潘夫人忍不住拉了拉一旁潘大人的衣袖:“你说王爷好端端的,做什么要邀请你去王府办生辰宴?难不成是想要提拔你,还是有什么事想派你去?” 两人此时正在行进的马车上,车厢里面只有二人,马蹄滚滚的声音掩盖了大部分的动静,外面驾驶马车的也是潘大人最贴身的侍卫,值得信任,潘夫人也比较放心的直白开口。 潘大人尚且抱有三分警惕,头疼的瞪了一眼潘夫人,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层层包围的兵卫,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回过头来说道:“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到了王府再这样,你夫君都要被你连累致死!” “我是那嘴上没个把门的人吗,你别转移话题,我总想着这事情不太对劲。” 潘夫人一甩手帕,眉头打起了结,“难不成是瑞玲那出了什么事?不对不对,有什么事情她一定会遣人回府和我说,她手头还有一队侍卫……” “咳咳咳……”潘大人干咳了两声,脸上浮现了几分尴尬的神情,“还没有跟你说,那队侍卫前几天被送回府中了,瑞玲说是因为回王府安稳了,王府也有侍卫,就没必要再用潘家的了。” “哎,这孩子真糊涂!” 潘夫人急得直拧手帕,“那王府的侍卫能和家里出来的相比吗?不说旁的,就说往家里送信这一点,用自家的侍卫岂不比王府的侍卫要来的可信一些?这孩子平时的机灵劲呢,怎么连这都想不明白!”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呢。 家中带出来的陪嫁尚且都比王府分的下人要更值得信任一点,何况侍卫呢? 瑞玲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还是说这里面有其他的缘故! 潘大人被自己的夫人一句话点醒,想起那队侍卫回来时的狼狈样子,和提前回来的王侍卫长,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六百四十八章 潘家的荣耀 另一边,王府要办宴席,自然是由现在明面上的后院之主乔洛染来操持。 她上一次的端午宴大放异彩,南泽溪也放心的让她操持这一次潘大人的生辰宴席。 消息穿到潘姨娘耳中,自然少不了一番打探和记恨。 当天一个大早,潘姨娘就跑来了竹苑,死赖着不肯离开,极尽嘲讽之意。 “乔夫人好兴致,今日如此重要的事情,她还有闲心躺在床上不起,莫不是那肚子大了,腿脚也跟着坏了。” “也是,毕竟是那没爹没娘,不知哪冒出来的山村野怪,哪里懂得操持这种家宴。” “夫人不会什么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吧,那传出去可就贻笑大方了——” “……” 听着外面传进来的风凉话语,鹿茸都按耐不住好脾气,气得脸颊微微泛红:“夫人,要不然我去把她赶走?大清早来扰人清梦,还说这些难听话,也不知道没家教的到底是谁!” “罢了。”乔洛染拿起镜前的口脂微微一珉,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会儿,满意的点点头,“让她自己叫喧去吧,喊累了,自然也就停了。” 说完,她不急不慢的吩咐早膳,甚至直接在房里用 起了早膳,当真是不打算踏出里间一步。 不出乔洛染所料的事,外面的叫喧声没隔一会儿就停了。 潘姨娘喊得口干舌燥,仍不见半个人影,气得把喝空的茶杯往桌上一扔,发出响亮的哐当声。 “我倒是不知道乔夫人竟是这般胆小鬼,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吗?!” 可惜她面前只有一个眼生的丫鬟,从服饰来看来看,还是最低等的粗使丫鬟。 刚刚那一番骂语全是对牛弹琴,潘姨娘仿佛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憋屈的难受。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生辰宴的事情,王爷要交给这个女人! 那是她的父亲,她们潘家的家宴! 王爷为了她,竟然破例在王府举办——可为什么还要让那个女人掺和进来! 潘姨娘再聪明也只是局限在内宅眼光中,完全看不到这一场生辰宴背后的杀机,只觉得王爷亲自给家父举办当真是荣耀无比。 但是一想到乔洛染的存在,这荣耀便如鲠在喉,像是白布上沾了黑点一般,让人难以忍受起来。 可恶,这个女人为什么仿佛打不死一般,就连她最惯用的手段,诬陷对方与外男私通都仿佛影响不了分 毫对方在王爷心中的位置。 再等下去就是给自己找难堪了,潘姨娘咬着后牙根,衣袖一甩,站了起来:“既然夫人觉得自己没脸见人,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里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乔洛染一掀门帘,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走了出来,仿佛刚才潘姨娘的辱骂半点都没有听见,“这才坐了没一会儿,怎么就要走了?” 这话说的潘姨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把客人晾在外面将近一个时辰!而且今天可是父,潘大人的生辰宴,要是出了半点差错,小心王爷拿你是问!” 王爷只怕恨不得能出点差错呢。 乔洛染笑眯眯的哦了一声,不急不徐地走到主位坐下:“我知晓了,潘姨娘来找本夫人还有事吗?” 她这般说话,潘姨娘反而不知道说啥了。 骂了对方也不动气,这权也的确握在对方手里,她总不能撸起袖子动手。 可是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一手操持今晚的宴席,而她只能心惊胆战的祈祷对方不会做什么手脚……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潘姨娘的视线在乔洛染身后一扫而过,想起上次 对方丫鬟没了以后,乔洛染那副死去活来的样子,心中顿生一计。 她故意走到鹿茸面前左右打量:“这丫鬟倒是好生眼熟,我想想……哦,好像是和先前那个死去的丫鬟老呆在一块的那个——” “!” 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鹿茸想起惨死的鹿鸣,眼中顿时冒出了血丝。 乔洛染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起来:“姨娘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谁说我无事了。” 潘姨娘再次一屁股坐下,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艳红的指甲,“我只是想要提醒夫人,有些东西不该碰的就别碰,不然小心再把自己身边的人给搭进去。” 乔洛染脸色渐渐的沉了下去:“潘姨娘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潘姨娘吹了吹指甲,眼睛意有所指的看向了鹿茸,“这娇滴滴的姑娘,万一在宴席上哪里出了差错,惹了王爷不高兴,这小命啊,一不小心就可能没了——” 这话无疑是在乔洛染在伤口上撒盐,她的脸色一瞬间黑如锅底,拳头也紧紧的握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夫人当真不知道吗?” “……” 乔洛染自 然一清二楚。 对方一个大清早就来到她这里,图的是什么目的很明显。 她仿佛不甘心的捏了捏拳头,半响才睁开眼说道:“晚宴是不可能交给你的,菜式和材料都已经一早订好,有些需要熬煮的汤品已经在锅子上炖了一晚了。” 看来这是对方的底线了,而且今天临时一天,潘姨娘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临时换成新的菜式。 “那剩余的一些杂活,还有茶饮,就不劳烦夫人了。”潘姨娘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好歹达到了自己一半的目的,到时候让她的人把菜式都检查一遍也行。 看着乔洛染满脸屈辱的点了点头,潘姨娘得意地站起身:“晚上的宾客名单还劳烦夫人给我写一份,这厨房的活计又多又杂,妾身就不多呆了,夫人请便。” 说完,也不等乔洛染开口,便一脸喜气洋洋的向着屋外走去。 丢下一屋子神色各异的主仆。 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房间,乔洛染变脸一般,突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旁边的鹿茸也没有丝毫惊讶,扶着乔洛染回到里间后,有些担忧的开口:“夫人,潘姨娘当真这么简单就上当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鱼饵 鹿茸因为被关过的原因,心中对潘姨娘充满了恐惧,若不是还有乔洛染一脸镇定的支撑着她,恐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洛染右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带着思索:“……她自然会相信,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抢过去的东西,而不是别人主动给的。” 因为鹿鸣的临终遗言,乔洛染决定对身边的这几个丫鬟更信任几分。 而且她的计划,没有丫鬟们的帮助,也很难一个人完成。 该下的手脚已经下了,乔洛染本来打算出门“偶遇”潘姨娘,却没有想到对方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潘姨娘父女感情似乎不错,竟然为了生辰宴顺利,亲自上门来从她这抢东西。 要知道,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之后,对方过来下过绊子,说过难听的话,却也不敢动手抢什么。 而且……潘姨娘似乎并没有看出南泽溪背后的用意,看上去打心眼里认为,这真的是王爷给她们潘家的荣耀。 那可真是——太好了。 乔洛染手指在桌面上磕嗒磕嗒地敲着,眉眼中的笑意渐渐加深:“去把那份宾客名单抄一份送给潘姨娘。” 对方这 么积极地想揽事,那她就把事情给对方。 毕竟是下属的生辰宴,南泽溪也不可能像端午宴一般大操大办,除了厨房的琐事,便只有一个戏班子要管。 乔洛染躺回床上先睡了一个回笼觉——大清早的被潘姨娘吵醒,还不太精神,下午才慢悠悠的到戏班子吩咐了几句。 厨房的事情,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在插手。 潘姨娘虽然满肚子的疑惑,可一想到晚上便能见到父亲,便也没有多想,只是仔细的让下人一遍又一遍的再检查晚上的菜式,务必不能出一点危险。 时间悠然来到下午。 潘将军刚走进王府大门,就看到忙里忙外操持下人的潘姨娘,顿时吓得差点把胡子揪掉。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现在后院管事的,是个姓乔的夫人吗? “爹——娘也来了!” 潘姨娘一转头就看见自己久未谋面的亲人,泪水顿时涌了出来,“我,我,呜……” 潘夫人没有潘将军想的那么多,看见这情况,顿时心疼的几步上前:“我的乖乖儿,这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跟娘说,娘给你做主!” 这叫什么话! 潘将军吓得狠狠拉了一下潘夫人的衣袖, 率先上前扶住了潘姨娘:“在王府能受什么委屈?可是想爹娘了,快别哭了,这么大人,让其他将军看见笑话。” 潘姨娘也知道自己这堵在大门,多少有些不太恰当,乖乖的擦了擦眼睛,点头嗯了一声。 潘将军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别人的身影,这才小声的问道:“什么事你出来主持宴席?” 站出来,代表的就是王府的脸面,一般是王妃出来,王妃不在,便是王爷安排的人,怎么也轮不到后院的一个妾室。 潘姨娘便是家室再显赫,现在既然嫁为人妾,就没有资格出来主持中馈。 潘将军能安安稳稳的在晋城呆这么久,靠的就是自己这一身的小心警惕。 “乔夫人安排的。”潘姨娘一脸无辜,“我可没有逼她,是她自己自愿的。” 自己养的姑娘是个什么德行,潘将军还能不清楚? 他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糊涂啊,糊涂啊!这要是传到了王爷的耳中,因为你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可好!” “我能有什么不该起的心思,我的心思都是该起的。” 潘姨娘翻了个白眼,嫌弃父亲十年如一日的胆小怕事,亲亲热热地挽起了潘夫 人的手臂,“娘,今晚的菜大部分都是我安排的,我特意吩咐了,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这孩子,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嫁到王府来! 潘将军叹了口气,背着手开始思考补救之法。 宴席如约开始,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乔洛染才同南泽溪一起踏着月色走进了屋内。 “今日乃潘大人的生辰宴,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诸位也不必客气,随意享用。” 南泽溪小心翼翼的扶着乔洛染坐下,这份体贴让坐在一边的潘姨娘眼中顿时流露出了几分嫉妒。 她不甘示弱的拍了拍手,将南泽溪的目光吸引来之后,才无辜又乖顺的笑了笑:“王爷,今晚的酒菜多是妾身准备的,您也有许久没有尝到妾身的手艺了吧。” 随着她的语音落下,端着餐盘的婢女鱼贯而入,灵巧的将一盘盘酒菜放到每个人的桌前。 扑鼻的香味在屋中飘荡,南泽溪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了乔洛染一眼。 乔洛染回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也罢,毕竟多年未见了,也难怪洛染都让了步,让瑞玲来准备。 南泽溪没有多想,自然的端起了酒杯:“那就先敬潘大人一杯——” “该是老臣敬您才是。”潘大人惶恐的端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万万没有想到,王爷竟然还能想着老臣的生辰,老臣无用,实不敢当王爷此番厚爱啊!” “潘大人这是什么话。”南泽溪满脸微笑的把玩着酒杯,“你为晋城费了这么大精神,在座诸位应当都敬你一杯才对,来,诸位都举杯,沾沾我们寿星公的福气。” 一时间,在场的都举起了酒杯,仿佛感情有多么深厚。 乔洛染微笑地推拒南泽溪递过来的酒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王爷,妾身月份大了,不便饮酒。” 她只略微草草的用了些菌菇汤,看着场上酒过三巡,便扶着肚子提出了告辞。 潘姨娘满脸兴奋的和娘亲说着小话,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乔洛染的离去,翻了个白眼,嘴里还不忘小声的骂了一句:“矫情。” 潘夫人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顿时皱起了眉:“这就是你和我说的,那个来历不明的乔夫人?” “是啊,就是她,大着肚子进了王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引的王爷,这手段着实不容小觑,进府不过几个月就把王妃给赶到了尼姑庵……” “……” 第六百五十章 酒阙 乔洛染才懒得听饭桌上的交锋,找到空隙就借口离开。 回到了竹苑,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换了身上的衣服。 ——一身的酒味,闻着都有点熏人。 鹿茸一边帮乔洛染褪去身上的衣物,一边忿忿不平地说道:“潘姨娘也真是的,明知夫人不能饮酒还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来敬酒,这不是故意给您难堪吗?” 乔洛染毫不在意:“没有这出,也会有其他事,反正不过是敬酒而已,挡了就行。” 她但目光有些涣散,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今晚的行动。 鹿茸给她披上晚睡的外衣,被乔洛染推开了:“把那件墨色的外批找出来。” 深夜穿着墨色的衣服,不注意看,几乎看不见人影。 鹿茸对乔洛染今天晚上的计划也略知一二,顺从的点了点头:“夫人,今晚云公子……” 乔洛染不可能明说南君宥的身份,只说了他姓云,反正云冥也是他的名字。 “云公子今晚不会回来。”乔洛染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事就不要提这个名字了,我不想你们再出事。” “……夫人。”鹿茸眼眶一瞬间就红了,“这怎么能怪您……明明是王……” “ 不提了,不提了。”乔洛染伸了个懒腰,再次打断鹿茸的话,“我睡一会儿,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夜渐渐的深了。 前院突然热闹了起来,宴席上,大半的客人都忽然昏迷,手脚冰冷,浑身颤栗,就连王爷都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白文斌吓了个半死,冷着脸,连夜将大夫抓进了王府,一番鸡飞狗跳的折腾之后,大夫才给出了确诊的信息。 “看症状,像是酒阙之症。”大夫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摇头晃脑,“酒阙乃是饮酒而引发的身体气机逆乱、升降失调、气血阴阳不合从而导致昏迷不醒,手足厥冷,不省人事……” 白文斌冷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就给我说,是因为什么导致的!” “酒,是酒。”大夫唬了一跳,不敢再卖弄自己的学识,尴尬的笑了笑,“王爷今夜是不是有宴席?杯筹交错,这杯中的黄曲物,用多了也伤身啊。” 白文斌有点不敢置信:“你确定是因为饮酒过度?这酒里有没有放什么其他的东西?王爷今晚才喝了三五杯而已,平日里喝上一坛也没事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三五杯而过量!” 大夫显然 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尴尬的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小老儿刚才也说不好,这杯中物确实没什么其他的东西,许是这酒,王爷不太适应……?” “哪有那么多许是!给我查,查清楚为止!” 白文斌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夫,转身看向一片狼藉的前厅,“所有东西都不要动,每个菜,挨个查!查不出来,小心你们的脑袋!” 下仆们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是,一个胆子大一些的悄悄上前两步:“白大人,那潘大人他们……” 这一个个昏迷不醒,口吐白沫的样子,显然也不适合大半夜的用马车拉回去。 白文斌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王爷,听罢随意的一挥手:“右边不是还有几间客房吗,先搬到客房去,再叫个大夫请过去看着……对了,乔夫人呢?” 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同样用了晚宴的乔洛染,想起对方隆起的肚子和南泽溪对她紧张的模样,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 冷汗一瞬间就下来了,白文斌一把抓过来了一个丫鬟,“去,去竹苑看看,乔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我没什么事情!” 白文斌抓着丫鬟的手还没松开,不 远处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就看到一袭墨衣的乔洛染眉头紧皱的走了过来。 “……夫人怎么出来了?” “前面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可能听不到。”乔洛染一脸淡定的接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我听说王爷也出事了?严不严重,是因为什么?我也有几分医术,不如让我进去看看王爷。” 她看上去一点事没有,似乎半分都没有影响到身体。 明明今晚用的是一样的饭食…… 眼看着乔洛染抬脚就要往里屋走,白文斌下意识地伸出手拦住了她:“大夫说,王爷是饮酒过量导致的。” “饮酒过量?”乔洛染略有些惊讶的抬起手,用手帕挡住了嘴,“王爷可不是那一杯倒的人,莫不是今晚我离开以后,王爷还用了许多的酒?” “……没有,王爷今晚下肚一共不过五指之数。” 白文斌略带些怀疑的眼神一扫而过,“夫人……当真半点事都没有吗?” 乔洛染眨了眨眼,恍然大悟:“你在怀疑我?你难不成觉得我给王爷和各位大人下药?” 她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一脸坦然地说道,“王爷既然是酒出的事,那有 问题的也是酒,我滴酒未进,自然也什么事都没有。” “……”也是。 乔洛染因为怀着双胎的缘故,六月的肚子大的有些吓人,再加上孕期本来就是不宜饮酒,一晚上都是滴酒不沾,没有出事也说的过去。 白文斌视线的焦点移到了不远处的酒杯上,眉宇间越来越凝重:“今晚的酒,是谁准备的?” “是潘姨娘。”乔洛染气定神闲,“姨娘一早就来我这哭诉一腔孝顺之心,我体谅她久不见父母,便允了她亲自准备今晚的酒菜,满足她满心的孝顺之意。” 白文斌淡淡的吐了一口气:“……是这样。” 潘将军可同样症状不轻,潘姨娘会在酒里下药毒害自己的父亲? 这也说不通啊。 白文斌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从面上看来,和乔洛染就彻底没关系了。 他略有些歉意的拱手,“属下心中焦急,不敬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无碍。”乔洛染毫不介怀地摆了摆手,“你也是关心王爷,我懂得。” 见着周围乱糟糟的一团,晚上的宾客一个都不在,乔洛染拢了拢头发,佯装不在意的开口问道:“今晚的其他大人呢,莫不是都出了事?” 第六百五十一章 治疗宾客 “宾客?” 白文斌听到这话,总算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想起了这根线头,脸上浮现了几分尴尬之色。 “宾客大多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但王府的大夫都被我叫来王爷身边了,只派了一位大夫去客房那边守着……” 说起来有些失礼,但是大夫有限,在王爷出事的当下,白文斌不可能让大夫先去治其他人。 哪怕事后可能会被王爷责骂。 说起来,乔夫人似乎说自己略通一些医术…… 白文斌的视线一转过来,乔洛染立刻了然的挑眉:“那我就去看看吧,这边人手忙,就不要再随意调派人过去了。” 这句话可谓是说到白文斌的心坎上去了,他感激的连连拱手:“多谢夫人,劳烦夫人了,等到王爷醒来,我一定跟王爷表明夫人的功劳。” “这倒不必了,这边乱糟糟的,你还是先好好照顾王爷吧。” 乔洛染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一脸淡然地向着客房的方向走去,任谁都看不出来,她真正的目标就是在客房。 她准备了十几种话术,好趁机光明正大的往客房跑一趟,没想到白文斌主动把话头引到了她的身上。 而且,大夫不够用, 她每个房间挨个进去一一诊断,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月光照耀着乔洛染勾起的嘴角,她的外披,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夜色之中,仿佛她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离客房越来越近,那边的哭声也传了过来。 乔洛染一打眼就看见门口哭的丫鬟有几分眼熟,似乎是潘姨娘身边的大丫鬟。 她没有急着进去,站定脚步立在丫鬟面前:“不好好进去服侍你的主子,跑到门外哭什么?” 莲雾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乔洛染,连忙三两下的抹干了眼泪:“见过乔夫人,奴婢,奴婢没有哭,只是出来为姨娘拿身干净的衣服,被风迷了眼。” 潘姨娘的衣服不仅酒味重,还因为昏迷的缘故出了一身冷汗,湿答答的粘在身上这么一吹,估计就要得风寒。 莲雾嚣张跋扈归嚣张跋扈,本身细心又妥帖,是潘夫人千挑万选,让潘姨娘带进王府的陪嫁。 莲雾跟着大夫学过两天,在照顾人上面还是十分细心的。 只是为潘姨娘换好衣服,看着潘家三位主子昏迷不醒的样子,莲雾生怕这三位万一有了个不测,自己多半也要跟着陪葬,悲从中来,才忍不 住偷偷跑到房屋外面抹眼泪。 谁知道恰巧被乔洛染看了个正着。 潘姨娘还躺在背后的客房昏迷不醒,想起自己曾经干过的事,莲雾怕的头都快埋进胸腔里,“夫人,夫人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要是姨娘出了事,自己可真就任由乔夫人戳圆捏扁了…… 早知道,当日就不该那么嚣张,做人留一线。 莲雾心中又悔又怕,声音因为恐惧变得又尖又细。 乔洛染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打量着后面连成一排的客房。 她走过来的这段时间,没有见到白文斌口中的那个大夫,倒是有一些端着水的下人来来回回的进出房间,看上去十分忙碌。 “大夫可为每一位大人都看过了?” 莲雾老老实实的回答:“尚未,大夫只过来了一位,还年纪大了,腿脚不便,目前只为潘大人简单针灸了一番,还在为潘夫人和姨娘治疗。” 想到两位主子的惨状,莲雾忍不住再次悲从中来,控制不住的小声哽咽了起来。 放心吧,你主子出不了事。 乔洛染心中耸了耸肩,对于自己控制的效果还是十分满意,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就抬脚就往正中间的客 房走去。 按理来说,潘将军一家人应该在这间客房里面。 莲雾果然露出了些许紧张的神色:“乔夫人,您有什么事?” 乔洛染没有理会,旁边的鹿茸伸手,毫不客气地拦住了莲雾:“夫人做什么,应该没有必要和你汇报一声吧。” 莲雾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乔洛染走进了客房。 潘夫人和潘姨娘在里间,潘将军身体素质较两人要好上许多,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仍然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栗。 大夫似乎是在里间,潘将军关心的探头张望,只恨自己动弹不得。 “咳咳。”大门没有关严实,乔洛染便没有敲门,轻咳了两声,示意自己的到来,“潘将军现下感觉如何?” “……乔夫人?”潘将军对乔洛染并不熟悉,只在生辰宴上见过一面,剩下的就是女儿信中的抱怨。 他的视线在乔洛染高耸的肚子上面一闪而过,随后低垂眼睑,礼貌克制的完全不像手握晋城兵权的城守尉。 “多谢夫人关心,我已经没事了,只是贱内和姨娘还要劳累大夫一番。” 小心谨慎,似乎刻进了这个人的骨子里。 难怪潘家这么多年屹立 不倒,南泽溪也放心的把晋城交到对方手里,除了潘姨娘的关系,恐怕和潘大人的滴水不漏也有关系。 但有时候,仅仅是怀疑,就够一个人动手了。 越是滴水不漏,反而越惹人怀疑。 乔洛染视线轻飘飘的看向里间:“王爷也病倒了,那边乱糟糟的,我看着也帮不上忙,索性就来这边看看。” “夫人的体恤。” 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的寂静。 潘将军年龄是面前人的两倍往上,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位乔夫人的目光,他总觉得有些心里发毛。 不过也是,能扳倒王妃的女人,那是什么简单人物。 看来回头得和瑞玲说,离这位乔夫人远一些。 潘将军心中百转千回,乔洛染却是连踏进里间的兴趣都没有,确认大夫在里面一时半会出不来以后,就果断的告辞离开。 “本夫人再去看看其他人,将军先好生歇着。” 她退出房间,还不忘体贴的把门关上,视线转向左手边的第一间房。 一般来说,离主将最近的,自然是副将。 她真正的目标,也大概率在那里。 乔洛染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神情自若的向着旁边的房间走去。 第六百五十二章 仙人之姿 吱—— 常年无人来的客房,木门已经变得有些生涩,发出明显的声响。 但是里间半点动静也无。 乔洛染给鹿茸使了一个眼色,对方机敏的点了点头,将剩下的仆人都拦在外面:“你们几个,快去看看其他大人那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夫人这里我跟着就行了。” 客房这边人手不足,剩下的仆人不疑有他,乖顺的点头应是。 鹿茸跟在乔洛染后面走进房门,将门小心翼翼的关好:“夫人且去吧,奴婢守在门口。” “交给你了,有人靠近就咳几声。”鹿茸向来稳妥,乔洛染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向着里间走去。 踏进里间的一瞬间,乔洛染就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对方的表情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双眼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动作,仿佛一旦她露出什么异样,他就会扑上来扼住她的喉咙。 看起来有点凶。 乔洛染脚步一顿,本来向着床边方向走去的脚尖转到了一旁的座椅。 “韦大人原来已经醒了。”乔洛染撑着腰慢慢坐下,“外面忙乱的厉害,好几位大人症状都不轻,就连王爷都昏迷不醒。” 韦从南眼睛 紧紧的盯着她:“你是谁?” 听起来是个警惕的人。 不过,警惕些也好。 乔洛染和善的笑了笑:“韦大人忘了,今晚我们还一起吃过潘大人的生辰宴席。” 韦从南皱了皱眉。 这么多年,他过的一直很自律,滴酒不沾不敢说,但是非必要的情况下,从来不碰酒。 今天晚上他除了南泽溪举杯的那一次,后面再也没有碰过酒杯。 这也是他症状相比其他人要轻上许多,早早醒来的原因。 乔洛染是谁他当然知道,但是对方深更半夜独自一人来到他的房间,总不能是生辰宴上,对他一介武夫一见钟情吧! 那句你是谁,问的是乔洛染的目的,问的是她真正的身份。 乔洛染自然一清二楚,只是如果这么简单的交代出来,她就不是乔洛染了。 韦从南没从乔洛染的举动中看出什么破绽,只能低垂下了眼帘:“乔夫人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离开吧,孤男寡女,传出去终归对夫人的名声有碍。” 名声?她最不在乎的就是名声了。 这家伙倔强低头的样子,简直就像独自一人舔抵伤口的孤狼。 想想对方的经历,乔洛染心中也不免升起 了几分怜爱之心,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韦大人多虑了,府里面大夫人手不够,小女子也懂几分医术,是来替韦大人治疗的。” 世间女子懂医几乎不可见,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回答,韦从南呆愣了一下,稍作犹豫过后,还是主动伸出了右手:“……那就麻烦乔夫人了。” 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显得格外乖巧了。 对方似乎对大夫格外的信任,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乔洛染眨了眨眼,起身走到床边,这才发现,这位韦大人长了一张惊艳绝伦的脸庞。 一丝月光穿过窗户的缝隙,照射在韦从南的眼睛上,仿佛眼中蕴藉着朦胧的月色,又似天降仙人,满目悲悯的注视着人间。 散乱的头发铺在他的身下,一丝秀发俏皮的沾在了嘴角,为这位仙人平添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感。 “……” 乔洛染忍不住又眨了眨眼。 生辰宴席上离得太远,她又不方便太过关注,根本就没有看清坐在角落里的韦从南。 而刚才对方有大半张脸都陷在阴影中,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眼睛。 现在乔洛染才是真正的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韦从南。 她第一次见识到, 传说中不分男女的美色。 也不知道这般神仙似的美男子,怎么不去吟诗作对,反而一头扎进了军伍之地,当真是浪费了对方的这张脸。 韦从南对于惊艳的目光已经习惯了,有些尴尬的低咳了两声,别扭地扭开了脸:“乔夫人,请。” “请……哦,是我失态了。” 乔洛染遗憾的离开了视线,将手指轻轻地搭到了对方的手腕上,嘴里还是忍不住夸赞道,“韦大人当真风姿绰约,乃世间罕见之姿。” 韦从南头扭的更偏了,细看之下,还能看到对方通红的耳尖。 听说这位韦大公子还尚未成婚,难怪一副青涩的模样,也不知道这般俊秀的儿郎最后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乔洛染只觉得满腔的母爱有些泛滥,莫名有点理解现代小女孩自称妈妈粉的感觉了——谁不愿意生一个又乖又帅的儿子呢? 一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甚至都有点不忍心了。 不过……想起肚子里的孩子,乔洛染的心瞬间冷硬了起来。 再怎么帅,也是个陌生人。 而她只想回家。 对不住了…… 乔洛染神游天外,没有注意到自己手指停留在对方脉搏的时间有些长,直到 韦从南尴尬的再次咳了几声:“乔夫人,还没有好吗?” 乔洛染这才回过神,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哦……好了好了,韦大人是酒阙之症,乃是饮酒不慎导致的,与王爷那边的症状一致,回头我开个药方,喝下去就没事了。” 倒不是她想占便宜,实在是面前的公子太过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好奇他更多的表情。 韦从南不懂什么是酒阙,但听得懂饮酒不慎,第一反应就是:“今晚宴席上的酒有问题!” 话语脱口而出,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毫无异色的乔洛染。 乔洛染镇定自若:“韦大人忘了,小女子还怀着身孕,不宜饮酒。” 那这岂不是更加证明,真的是酒水中有问题。 韦从南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心中疑窦丛生,却半个字都没有再问出口。 到底……是王爷的家事,他不便再多嘴询问了。 韦从南吃力的抬起手抱拳:“多谢夫人。” “谢字就不必提了,本就不严重,便是不喝药,休息两天也能好。” 乔洛染笑了笑,反身回到座椅上,仿佛不经意般随口提起:“韦大人可知晓,今晚王爷举办这个生辰宴的用意何在?” 第六百五十三章 靠山 听到这个问题,韦从南十分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乔洛染注意到,他的尾指似乎有轻微的颤抖,似乎在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韦从南才说道:“自然是王爷赐予的荣耀,彰显王府对潘将军的信任。” 乔洛染听罢,轻轻地笑了起来:“韦大人当真是这样想?” 她看着对方貌似平静无波的双眼,仿佛能看出对方深埋眼底的警惕。 很好。 警惕性很高。 她只能引导人心的走向,并不能控制事情的发展,和戒心重的家伙合作总比三言两语就能骗走的傻白甜要让人高兴。 乔洛染心情愉悦了起来,看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据我所知,王爷似乎对潘将军一手掌控晋城兵权的状况,十分不满呢~” 一刹那,韦从南的瞳孔骤然缩小,露出了仿佛惊吓一般的神色:“这怎么可能!潘将军非常受王爷重视,王爷,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潘将军心生不满?” 他震惊的神情停留在脸上,久久不散,似乎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恐怕一般人真的会被这毫无破绽的表演糊弄过去。 可惜,坐在这里的是乔洛染。 “韦大人,”乔洛染歪头, 一缕发丝俏皮的从耳边滑落,“你知道吗,当震惊的表情在脸上超过三息,就说明是演出来的。” 一个很简单却很实用的微表情小技巧。 而且……韦从南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到震惊? 难道是对方发现了什么?还是…… 乔洛染打量着韦从南的所有反应,不敢错过一点细节。 韦从南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脸上震惊的表情却下意识的收了起来:“……这是何来的说法,我倒是从未听说。” “何来的不重要,有用就行。”乔洛染自顾自的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为大人不用猜忌我的来意,只需要知晓,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就行。”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韦从南的痛处,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狼狈,又很快收敛了起来。 “共同的目标?我听不懂夫人的意思。” “唉。” 乔洛染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如韦从南所想继续说下去,而是站起身作势要走,“既然韦大人不想合作,那便算了吧。” 她抬起脚,一边走,一边仿佛在自言自语,“王妃去了尼姑庵,我的家世又远不如潘姨娘,这后院迟早会落入潘姨娘的手中,到时候她再给王爷吹点什么耳边风,恐怕 这整个进程的兵马彻底就是潘家说了算了,只可怜我一个孤苦出身的弱女子,守着肚子里的两个孩子,要在潘姨娘手下艰难讨活……” 这段话什么都没说,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韦从南一瞬间就理解了乔洛染的用意,她想要拉拢一个靠山,以便有底气跟潘姨娘争宠! 可是……可是对方为什么选中自己? 韦家已经衰败了,原先的那些老部下也被打散,分的七零八落,甚至有一些他都不知道去向。 而潘家在军中经营这么多年,早就经营出了自己的手下,他孤身一人如何能对付的了。 虽然他名义上是副城守尉,但是手底下除了那么几十个兵马,日常干些巡逻等简单事情,便再插手不进其他事务了。 简单来说,他这个副城守尉,就是潘将军竖起来的花瓶,用来安抚军心的——毕竟当年进程军可以说是韦姓说了算。 而多年过去,他这个大公子,也渐渐没了作用,韦从南经常能感觉到,潘将军似乎想要寻个由头把他撤掉。 这也是他尽量滴酒不沾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韦从南是一刻都不敢放松,为了自己,更为了韦家,在潘将军重重提防之下,只能 做到勉强自保。 这样的自己,又能为这位乔夫人带去什么? 韦从南绝对不相信,对方是真心想要寻自己当靠山的! 乔洛染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正对上鹿茸有些急切的双眼。 “夫人,不是说……”此时若是离开,今晚上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鹿茸,既然韦大人不欢迎我们的话,我们就赶紧走吧。”乔洛染果断打断了鹿茸脱口而出的疑问,声音若有若无的飘到了韦从南的耳朵里,“毕竟王爷也邀请了刘大人和邢大人,我们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这句话一出,韦从南的心顿时咯噔一声,想起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潘将军的生辰宴,为什么王爷要把军中品级较高的同僚都邀请过来? 甚至连关系不好的他也同样收到了邀请! 但似乎只有品级相同或者接近的同僚,潘将军真正信任的贴身小将却一个都没邀请。 “……据我所知,王爷对潘大人似乎心生不满……” 乔洛染刚才的话,在他脑海中一遍一遍回荡,韦从南猛地抬头,双眼紧紧的盯着一脚快踏出房门的乔洛染:“乔夫人,请留步!” 乔洛染一只脚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之中,脸上浮现出了一 丝喜意,再转头,却是毫无破绽。 “哦?韦大人还有何事指教?” 韦从南深深地吸了口气。 如果这个深宅妇人真的一眼看穿了王爷的想法,所说的都是真的…… 他收起了心中些许轻视的想法,再次伸手抱拳:“夫人所说的合作之事,或许除我之外,再无其他合适人选。” 乔洛染:“此言有些过吧,刘佐领……” “他初来乍到,根底不深,根本不敢得罪潘菘。” “那邢都司……” “他出身不好,立足脚跟已不易,从来不做冒进的事情。” 韦从南撑起上半身,语速越来越快,几乎乔洛染刚说出人名,就将反驳的原因说了出来。 有点意思。 乔洛染勾起嘴角,示意鹿茸将门关好,走回房间内:“这两位大人都不行,那罗参将总可以了吧,他和潘守尉可是平级。” “不,罗参将主要负责晋州粮饷,与潘菘交集不深,自然也谈不上敌对,可不会因为夫人三言两语就得罪一城守尉。” 韦从南坐直身体,长发披散而下,那双氤氲月色的双眸此时,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除了我之外,夫人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对付潘家了。” 那是野心的火焰。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中药 乔洛染回到竹苑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只是昏迷不醒的王爷,让整个王府都陷入了一片忙乱之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为什么乔夫人在客房呆了那么久的时间。 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只是以为乔洛染在帮忙照顾同样病重的几位大人,没有往深处去想。 乔洛染刚刚躺下,外面忽然又传来了通报声:“乔夫人,王爷醒了,请夫人过去。” “……”乔洛染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怀了孕之后,她本来就浅眠,非常容易困倦,一晚上没睡,加上高度的精神紧张,让她又困又疲惫。 不过,南泽溪那里醒了,她还必须过去看看情况。 乔洛染只能无奈的坐起身子,在鹿茸心疼的眼光中说道,“拿长褙过来。” 南泽溪脸色有些难看。 一方面是因为身体不适导致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居然在王府中了招。 这一次是酒阙,下一次是中毒呢? 南泽溪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赌这些可能性。 白文斌很久没有看到如此愤怒的王爷了,冷汗津津的跪在床前:“王爷,属下已经派人将晚宴上所有的酒菜都检查过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 有毒之物。” 南泽溪声音阴沉:“那你的意思是,本王的确因为三杯酒而身体不适引发酒阙?” “不不不。”白文斌头砰的一声磕到了地上,“属下无能,没有从酒中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南泽溪盯着他的背看了许久才移开目光。 他绝对不相信没有问题,在刚刚短短的一瞬间,他甚至在想是不是白文斌背叛了他,和别人联手策划的这次事情。 不过……白文斌身家性命全部寄托在自己身上,整个白家与他已经密不可分,除非白文斌想要为自己的家族寻死。 从这点上来想,他还是值得信任的。 南泽溪压下了心底泛起的怀疑。 对方既然这样说,看来明面上的确没有检查出什么东西。 “混用毒物有没有发现?”南泽溪才不相信这一切真的是个巧合。 白文斌在他的注视下,紧张地摇了摇头,语气自责:“没有,所有的酒菜,包括碗筷都没有半点问题。” 这怎么可能。 南泽溪被白文斌笃定的语气说的开始有些犹豫,又想起酒宴中途离场的乔洛染,眉头一皱:“乔夫人那边呢?” “乔夫人没有出事,昨天晚上还忙碌了一晚上 ,帮忙照顾客房那边的众位大人。” 白文斌说完,自己心中也升起了怀疑,“王爷的意思是……夫人有嫌疑?” 南泽溪不置可否:“我不信你没有查她,她怎么说?” “……夫人说,因为潘姨娘再三上门相求,所以晚宴大部分的酒菜都是拍姨娘再准备。”白文斌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回答,“而夫人因为孕中,滴酒未沾且提前离席,这会不会是夫人没有出事的原因。” 换作是一般人,听到这里也就不会追究了。 但是南泽溪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酒阙是巧合,他眉眼低垂,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去找几个人,把乔夫人没有动过的菜都吃一遍,还有酒。” “是。”白文斌抱拳应是,想了一会儿,忍不住悄悄的直起上半身,“王爷还是认为,这件事情和夫人有关系?” “若是普通妇人,那我也不会怀疑,但是……她可不是什么普通妇人。” 南泽溪想起乔洛染在京城时的隐忍聪慧,又想起对方最近在自己面前难得的柔情,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团乱麻的感觉。 他闭了闭眼睛,强行压下了眼中的心疼,再睁开眼,已经恢复 回了平日里的冷静和疏远。 他有些被洛染影响的太深了,这不是好现象。 “去查,按我说的,再好好的去查一次。” 南泽溪摆了摆手,有些疲倦的靠在了后面的软枕。 就在这时,乔洛染到了。 她一进屋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心中的忍不住开始警惕,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多次,最终定格在了担忧中带着焦急。 “王爷醒了?” 她端着手中的木盘,上面放着一碗中药,“刚好妾身在门口遇到了吕大夫,妾身就顺便将煎好的药带了进来,王爷快趁热喝吧。” 南泽溪看着她递来的中药,接了过去,却没有喝,而是顺手放在了床边的小桌:“摸着还有些烫,再放一会儿吧。” 可是中药的温度乔洛染一早就碰过,是刚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不对劲。 乔洛染的太阳穴又开始一突一突的疼,多年的直觉正在疯狂的提示着她危险。 那要不是她碰巧拿到的,而是她故意制造了一个“偶遇”——用来试探南泽溪的态度。 现在,药已经端过去了,南泽溪却不肯喝。 ……他在试探她?为什么? 乔洛染心中的警惕升到了最高,脸上的笑 容却丝毫未变:“王爷胡说什么呢,妾身刚刚试过了,这温度明明正好入口。” 不说不管才显得可疑,恰到好处的关心和追问,才是大部分人都会有的选择。 “这样吗。”南泽溪又摸索了一下药碗,脸上出现了几分惊讶,“的确好像不是很烫。” 都说了,惊讶的时间超过三秒,那就是装出来的。 乔洛染心中不屑撇嘴,面上浮现出几份无奈:“王爷总不会是嫌药苦,不肯喝药吧?” “谁说的?本王又不是那等幼稚孩童,良药苦口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南泽溪义正言辞,但是中药放在一边,却始终动都没有动一下,丝毫没有喝的打算。 乔洛染的心沉了下去。 南泽溪的确是在怀疑她。 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没有酒阙之症的人?但是南泽溪应该已经听过白文斌汇报,晚宴的酒菜和她没有半分关系,也没有发现任何毒物。 为什么南泽溪却还在怀疑她? 事情开始有些脱离掌控,乔洛染小拇指因为紧张下意识的蜷缩了起来,声音却依旧平静的说道:“王爷既然不想喝,那就算了,您刚刚醒来就召见妾身,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第六百五十五章 怀疑 乔洛染表情太过坦荡,说话做事也毫无半点异常之处。 南泽溪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一瞬间,心中的情感又占了上风。 他温柔的笑了一下:“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听闻你照顾了众位大人一个晚上,真是苦了你还怀着孩子这般劳累,要不是我身体不行,我就亲自去看望你。” 看来这一关勉强是过去了。 乔洛染心中松了一口气,故意露出了几分疲态:“累是累了点,但是既然我应了你的要求,帮你打理后院,那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南泽溪心疼的握了握她的手:“那就快回去休息吧,这件事交给我,放心,若真是有人暗中下药,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他!” “……王爷英明。”乔洛染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强忍着心中的排斥,加快语速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王爷也要记得好好喝药,可不能因为苦就偷偷倒掉。” “本王怎会做如此幼稚的事情。”南泽溪失笑,松开了手,目送乔洛染一直到她离开房间,脸上温柔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来人。”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房间正中央:“王爷有何吩咐 。” “潘姨娘的情况如何?” “回王爷,潘姨娘同样也有酒阙之症,但是症状较为轻微,昨日半夜已经清醒过来,留在客房照顾潘大人和潘夫人。” “也就是说,除了乔夫人,所有人都出现了酒阙?” “是。” 南泽溪眯起了双眼。 一个暗中下毒之人,会把自己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上吗? 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没有问题! 只是……这件事如果和洛染无关,那么是谁下的手?目的又是什么呢? 南泽溪眉头轻皱,感觉自己开始有些看不懂这件事情了。 另一边,乔洛染卖着镇定自若的步伐回到了竹苑,在踏入房门的一瞬间,猛然松了一口气。 鹿茸关切地跟在她身后,满脸担忧:“夫人,可是王爷为难您了?” 鹿鸣死后,她身边的这几个丫鬟倒是看清了南泽溪的真面目,私下里不再说什么争宠的话,转而更关心乔洛染会不会被南泽溪欺负了。 乔洛染摆了摆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这才觉得跳个不停的心平复了一些。 明明一切都计划的很好,没想到是最后这一步出了差错…… 她低估了南泽溪对她的戒心 ,哪怕没有任何证据,找不到她下手的理由,南泽溪却仍然死死盯着她不放! 这样的话可就有点麻烦……毕竟任何一个人,哪怕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被人这般调查,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 更何况她这个本来就做了点什么的人。 得想些办法转移南泽溪的注意力才行。 乔洛染静静地思索了一会,什么都没有想出来,困倦的大脑却叫喧着需要休息。 她打了个哈欠,看着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在靠窗的桌面上交织出一副光影画。 窗边的影子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乔洛染心中一动,正想要打发鹿茸出去,外面忽然又响起了通报的声音:“夫人,白大人求见。” 真是一大清早就没个消停。 乔洛染那点困意彻底被折腾没了,无奈的站起身拢了拢衣服:“请他去前厅吧。” 白文斌想到刚才调查的结果,百思不得其解。 乔洛染没有用过的酒菜,他让人全部都试了一遍,可依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那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王爷可是下了死命令,两天之内必须把幕后主使给调查清楚,若是迟迟没 有一个结果,他们一群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一袭素色长裙的乔洛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白大人久等了。” “文斌见过夫人。”白文斌连忙行礼,举止之间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他对乔洛染感觉一直很复杂,有愧,有愁,有担忧,还有隐隐的钦佩。 乔洛染看着眼前恭敬的青年,心里遗憾的叹了口气。 这人一举一动都带着一些军队出来的作风,给人感觉很“正”。 放在现代,或许会成为一个好警察也说不定。 若这人不是忠心耿耿地跟着南泽溪,二人还有成为朋友的可能,但是现在…… 她压下心底的想法,笑得无懈可击:“找我有事吗?” “……的确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夫人。”白文斌根据王爷的吩咐,硬着头皮说道,“关于昨天晚上的事,夫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乔洛染有些讶异的眨了眨眼,“我能有什么发现?南泽溪让你来问我的?” 白文斌一脸僵硬的避开了问题:“……是属下自己的想法,我们这边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夫人心细,又用过晚宴上的酒菜,或许会发现什么 ,我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肯定是南泽溪让他来问的。 乔洛染暗暗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越发无辜:“白大人也知晓昨日晚宴的酒菜都不是我准备的,我只是安排了一些戏班子,其他的事基本都交给潘姨娘了,白大人若是想问什么,不妨去问问潘姨娘,她或许知道的更清楚。” 白文斌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只是面前的人一推二五六,一个字不往外说,他也忍不住目光犹疑:“夫人当真什么都没注意到?” “当真。”乔洛染果断的点了点头,“不瞒白大人,我也是满头雾水,若是真的有发现什么问题,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大人。” 说完,她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又仰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送客之意溢于言表。 白文斌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一拱手,起身告辞。 等到人离开了房间,鹿茸才有些忧心忡忡的开口:“夫人不是说要把那件事情说出来,怎么白大人来问,您又一个字不提了?” “事情有变,说出来的东西,他们不会相信的。”乔洛染叹了口气,“得换个方法,让他们自己查到这条线索才行。” 第六百五十六章 蘑菇 乔洛染身心俱疲的回到了房间,才将门关好,屋子中央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只是有气无力的走过去,头一歪,就靠在了人影的肩膀上。 “你那边怎么样?” “你那边怎么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异口同声的两人双目对视,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这么一闹,乔洛染的心情也好上了些许,一脸疲累的倒在南君宥的怀里:“你先说吧,我这边情况比较复杂。” 南君宥心疼的扶着她坐在床上,一边为她揉腰,一边缓缓开口:“我可以确定的是,席泽宇那伙人中一定有南泽溪的细作,可奇怪的是,我明明都现了身,对方却没有任何动作。” “要不是我我和席泽宇交流了一二,也不敢确定里面有南泽溪的人。” “席泽宇知道叛徒的事?”乔洛染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那他呢,他会不会是那个叛徒?” 如果席泽宇有问题……乔洛染想到三阳书店的才潇轩,想到自己上次说过的话,冷汗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南君宥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 安抚的摸了摸乔洛染的背:“放心,我已经试探过了,他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一心想要救徐老出来。” 这就还好。 乔洛染松了一口气:“所以你们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我在明,他在暗,想个办法把那个人吊出来。”南君宥目露深思,“那个人现在按兵不动,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按兵不动,只要他动了,我就能把人揪出来。” 听上去还挺顺利的。 乔洛染羡慕的嘟起了嘴:“你都不知道,我这里出问题了,南泽溪那个家伙疑心病重的很,死咬着我不放。” 南君宥神情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他没伤害你吧?” “没有。”乔洛染摇了摇头,“但是,他盯我盯的这么紧,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了。” 南泽溪现在只是对潘家有了一丝防备之心,还远远达不到要动潘家的地步。 本来乔洛染打算制造一些外力推动南泽溪动手,但是现在南泽溪对她心生怀疑,如果她动手,会不会被抓到先不说,效果绝对会大打折扣。 一想到这点,乔洛染就长叹了一口气,郁闷的脑仁疼:“这家伙天生的疑心病重,三言两语根本得不到他的信任 。” 乔洛染起身,在床板底下翻找了一番,从右下角不起眼的角落翻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布包递给南君宥:“给你,带出去加餐吧!” 南君宥接过来:“这就是下的药?” 他用轻功路过客房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知道晚宴上所有人都得了酒阙之症,心中就开始好奇乔洛染是怎么做到的了。 据他所知,这酒阙不是那酒馆中的酒鬼才会得的病吗?难不成洛染偷偷的替换了晚宴上的酒? 南君宥捏了一下手中的布包,软软的触感,似乎是某种食物。 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打了开来,接着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没错,就是蘑菇。” 说到这个,乔洛染还有几分小得意,“这种蘑菇最是常见不过,房里的潮湿阴暗角落常年不见光,就可能长。” “它单独吃的话不会出任何事情,但是如果和酒一同服用,就有可能引发酒阙之症。” 厨房的菜式虽然大部分是潘姨娘决定的,但是食材可都是乔洛染提前准备好的。 不过以防万一,她没有直接将蘑菇放在厨房的食材里,而是将提前晒干的蘑菇磨成粉,偷偷的拌进了厨房的香料里 。 ——香料味道混杂,完全可以将其中的蘑菇味给掩盖下来,大夫不熟悉香料,也不会发现里面多出来的味道。 而府里的主子出了事,厨房里面的东西就会被全部换一遍,可以说,这证据毁的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前提是南泽溪不要死盯着她不放。 乔洛染虽然并不太确定潘姨娘会把香料粉用到哪到菜上,但是只要滴酒不沾,就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引发酒阙。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可以偷偷和韦大人私下见面,我也不会冒险行这步棋。” 乔洛染叹了口气,“城防军卫管理严格,我根本没有任何方式能和那位韦大人搭上话,只能用这种方式强行将他留在王府,幸好一切顺利,如果这个韦大公子是个胆小怕事之人,我也只有兵行险招,伪造潘将军有些谋逆的证据了。” 她絮絮叨叨了好一半天,转头一看,南君宥正双眼无神,仿佛在思考什么。 “君宥,君宥?”乔洛染无奈的拉了拉南君宥的衣袖,“你在想什么?” 南君宥回过神,双眸忽然亮了起来:“洛染,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 “或许我们都有些当局者迷了。”南君宥目光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我去调查叛徒,你来想办法扳倒潘家,看上去毫无问题,其实都困难重重,因为我们都在被设计的局中。” “被设计的局中?” “没错。”南君宥说到这里,脸色严肃了起来,“那个叛徒按兵不动,实则是在请君入瓮,而你这边在我的好侄儿的眼皮子底下,不论做什么都会受到他的怀疑。” 乔洛染有些听懂了。 她迅速的接上了南君宥的思路:“所以,你的意思是……” “交换!”南君宥眼中闪过一抹狡诈,“你想办法以外人的角度来调查,我想办法接触城防军卫,暗中推韦家公子一把!” 潘家之所以地位牢不可破,那是因为潘将军目前无可替代。 想要推动南泽溪卸磨杀驴之心,不一定要从潘将军谋逆的角度,或许可以换一个方法…… 乔洛染同样想到了这点,嘴角一点一点上扬:“南泽溪那个家伙不是最讲究平衡吗?那我们就给他制造一个平衡——” 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我去加入城防军。” “我去联系席泽宇!” 第六百五十七章 韦家夜谈 酒阙的是最终没有了下文。 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一丝半点的证据,南泽溪甚至都陷入了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自己的酒量有问题? 就算他的酒量出了问题,也不可能所有人的酒量都出了问题,所以查到最后,还是酒有问题。 可是这酒偏偏什么东西都查不出来,让人再喝也没有出现任何事。 南泽溪表面上只能遗憾的接受了饮酒不慎的结果,让白文斌终止了调查。 但是私底下如何,就没有人知道了。 不过乔洛染最近明显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眼睛又多了起来。 大厨房之类的地方更是严防死守,她再也不能经手一丁半点。 虽然她没有动容姨娘等人就是为了给自己设一个安全保障,让南泽溪能放心继续用她,可是防备到这个程度,就差在明面上写乔洛染不得踏入大厨房一步。 可笑,当真是只做面上功夫的男人。 乔洛染内心不屑,表面上客客气气的送走了来告知消息的白文斌,转头回了房间。 感受到窗外若有若无的视线,她的心情瞬间差了起来。 “夫人……”鹿茸贴心地将窗户关好,小声的询问,“为什么不把那 个酒药的消息告诉白大人呢?” “现在无论我做什么,南泽溪估计都会怀疑我的用意,说得多,反而错的多,还不如安静下来,让他自己查去。” 乔洛染皱着眉走到床前,翻出了一小包白色的药粉,融到了自己的茶杯中。 这是一种奇特的酒药,是她根据那本中医古籍中一种记载调配出来的。 这种酒药入水即化,同样也会让人出现类似酒阙的症状。 最神奇的是,它一旦进入酒中,便会徐徐分解,等到一定时辰过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查不到任何问题。 本来乔洛染计划是利用这包酒药将视线转到潘姨娘头上,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南泽溪始终怀疑她。 她有九成把握,一旦将酒药的事情说出去,南泽溪不仅不会怀疑潘姨娘,还会怀疑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栽赃陷害! 真是聪明反而成了最大的缺陷了。 早知道就在那个家伙面前装的笨一点,也不知道现在装还来不来得及。 说起来真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南泽溪,一直认为她是一个谋略之才?明明她并没有展现太多这方面的 智谋…… 并不知道当初那本书被抢走了的乔洛染没有多想,只以为南泽溪从别的地方看出来了。 她端起茶杯,往地上一摔,顿时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哐啷声。 “夫人!”鹿茸一转头看见裙角被溅湿的乔洛染,急得小跑过来,“您怎么亲自动手了!有没有烫到哪里……” “没事。”乔洛染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眼神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转身离开,“正常清理了吧。” 碎了茶杯花瓶都会统一扔掉,东西往府外一扔,便再没人查到这酒药的事。 乔洛染叹了口气,想着怎么躲开窗外那些家伙偷偷出府,顿时有些烦恼。 另一边,南君宥倒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韦从南那天晚上和乔洛染达成了初步合作的意思,回去左思右想之下,又有点心里打退堂鼓。 韦家只剩他和小妹了,若是去拼搏这一把,他死了没关系,可小妹还云英未嫁,一个独身的女子守着韦家那么大的家产,这不得被宗族里的那群豺狼给生吞活剥了? 可是父亲的仇,还有他们韦家的东西……若是错过这一次机会,焉晓得还能不能再有下一次机会夺回来 ! 一想到这里,他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灯烛燃烧了一整夜,自然也引起了韦家另一位主人的注意。 “大哥,还没有睡?” 温柔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韦从南一愣,连忙披上外套,还顺手抓起了一旁的斗篷:“小妹,你怎么来了?” 他把斗篷披在了韦玲珑的身上,语气责怪中带着担心,“你身子弱,夜里湿气重,穿着单衣到处乱跑,万一染上风寒怎么办?” “没事……咳咳咳……”韦玲珑的话还没有说一半,咳嗽声就先响了起来,只得尴尬的笑了笑,乖巧的拢紧了身上的斗篷,“我看大哥的房间始终未熄灯,心中担心,所以想要过来看一看。” 韦从南脸上闪过了一丝懊恼:“……是我忘记关了,我没事,你快点回去休息……” “大哥。”韦玲珑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双眼清灵灵的看着面前的大哥,与韦从南如出一辙的姣好面容带上了丝丝不满,“我们不是说好,遇事一起商量,绝对不会隐瞒对方吗?” “……” 韦从南看着半点都不退缩的妹妹,长叹了一口气,错开了半个身子,“先进来。” 这 么多年是兄妹二人一直扶持着走过来的,或许他也应该多相信妹妹一点。 韦玲珑听着韦从南将事情徐徐讲了一遍,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大哥,把我送入王爷府中吧。” “什么?我不同意!”韦从南惊讶的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韦家还没有沦落到送你去取悦王爷的地步!” 即使当年父亲遇到了那种事情,都没有说把小妹送到王爷府中做姨娘,他更不会做出卖妹求荣这种事情! “想什么呢。”韦玲珑哭笑不得,“大哥,我是想要见一见那位乔夫人。” 而且有她在那位乔夫人手中,对方便会更加信任大哥。 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说出来给哥哥听了,韦玲珑眨了眨眼,先转移了话题:“这是好事,那位夫人既然有信心把大哥你推上去,自然还会安排其他手段,毕竟明面上,韦家可对付不了潘家。” “不论那位夫人给什么好处,大哥你接着就是,到了我们手里,自然就成了我们的东西,府外的事情,那位夫人或许看得到,手可伸的没有那么长,大家不过是互相帮助的关系。” 第六百五十八章 开始行动 韦玲珑从小到大,就在读书上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天赋。 就连韦从南都比不过她。 父亲不止一次可惜玲珑是女儿身,甚至读书期间,没少当着全家的面,训斥韦从南还不如自家妹妹。 加上父亲和母亲去了以后,家里的大小事基本上是玲珑一人接手,韦从南只需要考虑军务上面的事,其他全部都不需要担心。 久而久之,韦从南也渐渐养成了听从妹妹分析的习惯。 听到如此长篇大论,韦从南被说服了,连连点头:“还是小妹你聪明,那我明天就去府上拜见乔夫人。” “你等等。”韦玲珑看着自家大哥天仙般的面容露出了憨笑,心中无奈的连连摇头。 这要是将来嫁进来个嫂子,那绝对是被哥哥这副面容给骗的。 她压低了声音,“你直接去拜见夫人,王爷岂不就知道你们俩背后的关系了?想要让王爷放心的用你,你就不能和任何人扯上关系,尤其是王爷后院的女人。” 韦从南恍然大悟:“哦……可是这样的话,我如何将你送进王府?” “这个我来想办法。”韦玲珑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她怎么一 想也想不破这一点,有些急切的咬起了指甲——她想事情,一急就会这个样子。 “别咬手。”韦从南连忙把她的手按了下来,“指甲啃得那么难看,到时候你又该哭了。” “怎么可能……”韦玲珑想的脑袋都痛了起来,也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只能遗憾地站起身,“我估计那位夫人肯定留有后手,说不定后面还会有人来联系你,你到时候不要应诺任何事情,把人带回府中,我来问他。” “知道了。”韦从南心疼的摸了一把妹妹的头发,“夜深了,快回去休息。” 韦玲珑连忙从哥哥的魔掌下面护住自己的头发,气鼓鼓的瞪了韦从南一眼,转身的时候,思绪却重新沉浸到了刚刚的对话之中。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奇怪。 只是韦从南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并没有找到驻军,而是直接找到了他家。 南君宥抬头看了看森严的韦家二字,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怀念。 当年为家大宅牌匾还是先皇赐匾,也就是他大哥亲笔手写,为了奖赏韦家守卫晋城二十年有功,恐怕谁都没有想到,韦家会败落的这么快,这么彻底。 他敲了敲门, 隔了许久,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了一张苍老年迈的面庞:“你……找谁……” 他看上去半只脚都快要迈进黄土了。 南君宥将头埋下,压低了声音:“我找韦大人。” “……大公子不在……你改天再来……” 眼看着门就要被直接关上,南君宥挑了挑眉,一只手直接抵住了门框,老人用尽了全身力气,再没有办法将门关进去半点。 老人皱着眉,语气也变得冷硬:“小伙子……你是什么意思?” “我与韦大人相邀今日见面,将客人无故晾在府外,这就是你们韦家的待客之道?”南君宥故意面露气恼,语气嘲讽。 老人脾气顿时上来了:“无礼之辈!家中只有我家小姐,如何能与你这等不知来历的家伙同处一室?走,快给我走!” 老人家气的说起话来都不结巴了。 南君宥笑了笑,故意将门一拉,不管不顾的就要往里走:“家中这么多人,让你家小姐老老实实呆在后院不出来不就行了?哪来那么多礼仪规矩,不就是一个破落户——” “够了。”温柔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南君宥抬头一看,仿若芙蓉仙子的美貌 女子站在不远处,目光不善的看着这一边。 “这位公子,韦府剩下的人都是多年的老人了,不用再试探了。” 哦? 这女子竟然能看出来,他这一番无礼的举动其实是在试探韦家有没有王府或者潘家的人,还能一口点破,看来有几分聪慧。 南君宥故意露出了几分不解的神色,迈步走了过去,停在女子不远处的空地:“韦小姐这话我却是听不懂。” “听不听得懂,公子心里自然有数,小女子没什么好解释的。”韦玲珑抚了抚衣袖,神色淡淡,“公子不是有事找我大哥吗?请跟小女子来凉亭吧。” 凉亭四面八方一览无遗,又因为建在水上,除了岸边的唯一一条路,没有任何靠近的渠道,可以说是光明正大谈事的好地方。 南君宥眨了眨眼,顺从的跟了过去,却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女子一米开外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凉亭,看着韦玲珑挥了挥手,让自己身边的几个下人都退了下去,南君宥故意露出了几分调笑:“韦小姐就不担心我是个登徒子?” “……公子有家室了吧。”韦玲珑丝毫不慌,不紧不慢地给二人都倒 上了茶,“我不仅丝毫不担心,而且我也不觉得公子真的会对我动手。” 南君宥这下是真的露出了几分惊讶。 上一次带给他这种惊讶感觉的,还是洛染。 他双眼眯了起来,右手下意识的放到了腿上,身体后倾:“韦小姐知道我的身份?” “我不知道。”韦玲珑乖巧的摇了摇头,“但是我知道啊,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仍然注意和其他女子都保持距离的人,一定不会是一个登徒子。” “……”南君宥的确很注意这点。 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方面露了破绽,南君宥愣了一下,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韦小姐的确聪明,那想来我今天的目的,韦小姐应该也猜出来了吧?” “不错。”韦玲珑轻巧的放下了茶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你们与我大哥合作的事情,我都已经知晓了。” 看来那个韦家公子的确很信任自己的妹妹,一回来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了她听。 南君宥心中若有所思。 韦玲珑的话还没有结束:“……大哥今日专门去了驻军,就是为了等你,没想到你竟然找到韦家来了,那正好,有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第六百五十九章 混进守尉军 这下南君宥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韦玲珑这个话,不仅代表着她与韦从南亲密无间,对方有事情都不会瞒她,还代表着韦家当家做主的不是在外的韦大公子,而是深藏后院的韦家小姐! 有趣,当真有趣。 洛染一定会很想认识一下这位韦小姐。 南君宥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原来是这样,韦小姐可以全权代表韦家吗?” “……我可以。”韦玲珑目光幽幽的看着南君宥。 这也是他们韦家展现出来的诚意。 南君宥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大笑着拍了拍手掌:“好,韦小姐好胆识!既然这样,那我也要对得起韦小姐这份胆识才行,在下姓尤,字君南,韦小姐喊我尤君南就行。” 他简单易容以后才出来的,并不担心被别人识出他的身份。 “尤公子。”韦玲珑点了点头,开口便直奔重点,“你与乔夫人是什么关系?” 南君宥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好半天,他才不情不愿的吐出了四个字:“远房亲戚。”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女孩子天生就对某些男女之情方面的事情特别敏感。 韦玲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和眼中一闪而 过的恨意,心中若有所悟。 看来这位尤公子和乔夫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不过,越不简单,越说明那位乔夫人的确有合作之意。 韦玲珑笑了笑,没有点破这一点:“原来如此,具体的事情大哥都已经跟我讲过了,尤公子应该也清楚,以我们韦家旧部的这点人和兵马,根本不可能拼得过一手遮天的潘家。” 不然的话,韦家两兄妹早就选择报仇了,又怎么会在潘家手下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南君宥打听了一些消息才找过来的,对此自然也了解的一清二楚:“既然是缺人,那就招人,缺兵马,那就买。” 韦玲珑一听,就气得拧紧了眉头。 “尤公子这话说得过于轻松了些,潘将军对我大哥严防死守,甚至亲近韦家的几位将军都被调离了晋城,我们去哪里招兵买马……”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眼中闪过了一丝若有所思,忽然抬起头,“尤公子的意思是——” “你们自然有机会招兵买马。”南君宥满脸神秘的勾了勾嘴角,“而且这机会很快就来了。” “要知道,王爷已经不满潘家军在晋城一手遮天的情况很久了……” 话说两头 ,南君宥既然已经开始行动,乔洛染也没有闲着。 她借着文轩开业的借口,果断溜出了王府。 借着元账房的掩护,子衿换上了乔洛染的衣服,在开业结束以后,和鹿茸两个人回到了王府。 只剩乔洛染一人留在府外。 元账房愁的着急上火:“夫人,这件事要是被王爷知道了……” “这件事要是被王爷知道了,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乔洛染毫不在意的披上了斗篷,只可惜自己的大肚子实在遮不住,只能尽量往自己身上又塞些衣服,装成大胖子。 元账房急得将自己的胡子都拔掉了几根。 他选择帮乔洛染的那一天起,两个人就绑在了一条船上,一旦被南泽溪知道了,两人都没有好下场。 乔夫人好歹还有个肚子里的孩子,他一个王爷身边公公的远房亲戚算什么呢? 元账房愁眉苦脸,只能尽力劝导:“夫人,有什么事情交给我们这些下人来做就好,您又何必亲自涉险……” “我喜欢,好了别说了,再说我就出去把事情都告诉王爷了。” 这一句话瞬间捏住了元账房的命脉,他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只有满脸的苦涩显示着他煎熬的内心。 天色渐渐黑了,外面的宾客也散了个七七八八,乔洛染从窗户的缝隙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就偷偷的从后院的小门溜了出去。 元账房心惊胆战的站在不远处帮忙望风,直到后院的小门关上,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元兄,你在做什么?” “谁?!” 乔洛染可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不过就算这样,有元账房在,对方也会帮她敷衍过去。 她出来了好几次了,这一块的路线基本上都背下来了,确定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就朝着上次席泽宇小院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虽然上次对方蒙着她的眼睛,可是这又岂会难得住她? 对方还故意在路上绕了三圈,其实院子所在的地方距离王府并没有多远,估计就是为了随时监视南泽溪的动向。 乔洛染七拐八拐找到了那处小院,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抬起了手。 叩叩叩。 房门好半天都没有打开,乔洛染却明确的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视线正在观察着自己。 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故意朗声说道:“我找席……” 门突然被推开,一只手将她一把拉了进 去,还有同时响起的耳熟的声音:“不要乱说话!” 乔洛染一抬头,就看到了席林羽熟悉的面孔。 她一脸无辜的歪了歪头,将自己的话说完:“……公子有事相商。”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席林羽果然一眼就认出了乔洛染,脸色不太好看,“我那日明明都蒙住了你的眼睛!” “那又如何,要知道人辨别方向,可不仅仅是靠眼睛,还有鼻子。”乔洛染戳了戳自己的鼻子,无辜的歪着脑袋,“刚好,我这鼻子还算灵敏,能闻得出,我们经过了哪些地方。” “……算了。”席林羽挫败的垂下了肩膀,但很快又抬起头,仿佛一只狗狗竖起了耳朵,“我父亲的问展日期延后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延后不是一件好事吗,席公子又何必如此在意其中的原因。”乔洛染随意的挥了挥手,将席林羽敷衍了过去,自己则是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席大公子,你的弟弟呢?” “弟弟?”席林羽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这位乔夫人为什么开口询问自己的弟弟,有些呆呆的回答道,“他前两日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六百六十章 再见席泽宇 “出去了?” 乔洛染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席泽宇的身份比席林羽还要敏感上许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对方会去哪里? 乔洛染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表面上,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睛,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提:“这样啊。” 席林羽尴尬的嗯了一声。 两人只是上次见过一面,谈不上相熟,还有一个称得上是杀父仇人的南泽溪横在两人中间,席林羽对乔洛染观感极其复杂,自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乔洛染根本就不是来找他的,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房间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在这份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外面突然闯进来了一个人,一脸急切的喊道:“主子,南边有消息传回来了!” “什么!”席林羽一脸震惊地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往外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回头对乔洛染说道,“夫人且稍坐一会儿,在下去去就回!” 路过门口之人身边,他还不忘吩咐一句:“好好招待夫人!” 言下之意就是盯紧人。 毕竟乔洛染的身份敏感,他也不敢全然信任乔洛染之言,只能尽量让人盯紧乔洛染 的一举一动。 自认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席林羽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乔洛染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房间,直到房门再次被合上,她抬起头,目光看着还伫立在门口的人影。 “席公子,好久不见。” 门口的人动作僵硬了一下,但很快爽快的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揭而下,双眼微弯,还俏皮的歪了歪头:“殿下好眼力,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种拙劣的人皮面具,她看不出来才有鬼了。 而敢在这种地方带着人皮面具骗席林羽的,除了席泽宇还有谁? 乔洛染叹了口气,看着自来熟凑到面前的席泽宇,那熟悉的无语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可是你的亲大哥,你就这么把他耍得团团转,也不怕他发现不对劲?” 随便扯了个理由说离开,转头换了个身份藏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得亏她知道席泽宇是不想再让席林羽掺和进玄武卫的事,不然是个人都要以为席泽宇别有异心了。 席泽宇满不在乎地摆手:“殿下,你别看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其实他都被父亲养傻了,满脑子的仁义礼信,若不是出了这件事,估计早就成 为满嘴之乎者也的酸秀才了。” 话虽然这样说,席泽宇内心深处却涌起深深的羡慕。 如果可以……他也宁愿成为这样天真的公子哥。 乔洛染摇头:“瞧你不愿意把大哥卷进来的样子,这说明你内心深处也是关心着席公子的,那又何必在我面前把他说的如此不堪。” “……”席泽宇扯了扯嘴角,发现笑不出来,便干脆低着头不说话。 乔洛染嘴巴微张,没多久又闭上了。 看来这兄弟俩之间的问题,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还是徐徐图之吧。 她移开目光,扯开了话题:“京城来的那位……公子,想来你应该已经见过了?” 她不知道南君宥会自称什么,但是他肯定不会隐瞒自己是从京城来的。 果然,提到京城这个关键词,席泽宇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好端端的,他怎么能找到我这里来,原来是殿下提醒的!” 席泽宇也是极为聪明伶俐之人,眼珠一转,瞬间若有所思:“殿下难不成是为了……” “他被我安排去做别的事了,这边暗中的鱼随时准备从他这个鱼饵身上咬上一口,不如由明转暗,由我来暗中找出这 个细作。” “这……”席泽宇为难的看了一眼乔洛染,“殿下,若是让您受到了半点损伤,陛下一定会杀了我的。” 虽然他一直呆在晋城,可是京中的情报也是常常阅读,某些风向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放心吧,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的。”毕竟这件事情,他本身就是知情的。 乔洛染挑了挑眉,笑着弹了席泽宇脑瓜一下,“说起来,我都还没有见过你手底下那些人,你把那些人藏到哪里去了?” 也幸好是她没有见过,不然她暗中联络上了玄武卫的事情恐怕要立刻上报到南泽溪的耳里了。 席泽宇愁眉苦脸:“不瞒殿下,原本我把这群人就安排在和这里隔了一条街的另一处小院,但自从京城来的那位大人说里面有南泽溪的细作,我就只好重新给这群人寻找住处,以防对方对席林羽下手。” “可这无缘无故变换住处也太过引人怀疑,我还得费尽心思的想理由,实在是不耐烦应付大哥,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出去了。” 他看上去似乎真的很苦恼,天生上扬的嘴角都往下耷拉了。 尤其是对方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望向你,谁又能拒绝一只可怜狗狗的撒娇呢? 乔洛染干咳了两声,压抑住想要上去揉一揉脑袋的冲动,说道:“想要换住处还不简单,就说这边似乎被南泽溪发现了,你在附近发现了王府侍卫的踪迹,那个细作做贼心虚,肯定不会多加怀疑的。” 席泽宇听得眼睛一亮:“是极,是极!殿下说的有理,吾万不及殿下一分聪慧!” “少拍马屁。”乔洛染终于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手,揉了揉席泽宇的头发,“快去把这件事给解决了,确定好新住处就按我们的联络方式写在三阳书店左面的墙角,我到时候乔装身份去会会那个细作。” 事情说定,乔洛染就起身告辞了。 府中只有几个丫鬟撑着,万一南泽溪突发奇想,又想来找她,可就要露馅了。 幸好上次意外发现的小门并没有暴露,乔洛染偷偷的从小门回到了王府,期间除了守门的老张头以外,没有任何人发现。 老张头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很清楚什么时候该睁只眼闭只眼,乔洛染回去的时候,他甚至躲在屋中没有出来,只装作不知道。 而另一边,南君宥也总算和韦从南见上了面。 第六百六十一章 本事 事实上,南君宥和韦玲珑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韦从南回来的时候,韦玲珑还满脸热情的向他介绍南君宥。 “兄长,你快过来,这位是尤公子,有要事与你相商。” 韦从南略带些茫然地走了过去,看着韦玲珑和南君宥之间的距离,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两人中间,一下子隔远了二人,上下打量着南君宥:“你是谁?有事找我,为何要来韦府?”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又拽着韦玲珑好一顿上下打量,语气担忧:“没出什么事吧?你一个人在家,不要什么人都随随便便的放进来……” 那语气,活脱脱把南君宥当成了欺负妹妹的登徒子。 南君宥嘴边的笑容微微一僵。 洛染可没有说过,这位韦公子是这么个性子啊! 韦玲珑也有些尴尬,不动声色的暗暗拧了南君宥一下,才有些歉意的看向南君宥:“尤公子不好意思,我先和我兄长解释一下——” 随着一阵鸡飞狗跳,这误会总算解开了。 只是韦从南咬牙坚持不允许韦玲珑再随意面见外男,坚持把她送走了。 韦玲珑走的时候可谓是一步三回头 ,把对哥哥的关心展现到了极点。 虽然闹得不太愉快。不过韦从南还是臭着脸坐下来的,只是看南君宥哪哪都不顺眼。 尤其是妹妹话语中的推崇,一想起来,他就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妹妹可从来没有这么夸过他! 他心中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闪过,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不停,只有眼神始终杀气腾腾的瞪着南君宥。 南君宥:…… 和韦家合作真的可行吗? 他心中忍不住怀疑了一瞬间。 不过当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南君宥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想来令妹已经跟韦大人解释过事情缘由了,那在下便也直述来意,在下想请韦大人带我加入守卫军,助韦大人一臂之力。” “助我一臂之力?呵呵。”韦从南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你可知道守卫军有多严格,所有加入的生面孔都要过邢安那老狐狸那一关?潘阳桂视我为眼中刺肉中钉,有他在上面横插一杠,这辈子都轮不到我在王爷面前展现能力,你又何谈助我一臂之力!” 语气倒是毫不客气。 南君宥心平气和:“据我所知,有一种人可 以不和邢大人报备。” “……” 韦从南脸色瞬间变得复杂,刚才凶恶的表情也收了起来,总算从满腔的气恼中收回了一点点自己的理智。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南君宥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自然是令妹告知在下的。” “……呵。”韦从南暗自咬牙。 这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呢?真是儿大不由哥了! 毕竟以后说不定还要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眼看着韦从南似乎又要像个河豚一样炸起来,南君宥连忙开口:“韦大人别忙着生气,想来刚才令妹已经将我们二人之间的交易简单说给大人听了,您不妨细细回想一下——” 韦从南随着他的话语,总算想起了韦玲珑千叮咛万嘱咐的最后一句话。 “一定要好好招待这位尤公子!这位公子有大才,对哥哥一定有帮助的!” 他垂下头,细碎的头发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韦从南总算彻底冷静了下来。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照面,可也看得出来这位尤公子心有沟壑,可是……可是就连家族复兴大计都要全靠外人的帮助,不也显得他太过无能了吗? 韦从南放在桌 子下的拳头不知不觉的握紧了。 南君宥一眼就看出这位年纪轻轻的公子在纠结什么,微微一笑:“韦公子不用太往心里去,其实这件事对你我皆有好处,我也不可能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只是短暂的帮公子一些小忙,等到时机到了,我自然会离开。” 韦从南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南君宥:“这件事对我自不必说,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公子以后自然会知晓的。” 还是挺敏锐的嘛。 南君宥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掩盖住嘴角的笑意。 韦从南眼神犀利:“藏头藏尾可不是君子所为。” “不是在下不说,实乃确实没到托盘而出的合适时机。”南君宥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牌,在韦从南的眼前一晃而过,“是乔夫人派我来的,韦大人懂了吗?” “……原来如此。”韦从南恍然大悟。 难怪这个人出现的时机这般巧合,仿佛是故意送到自己面前的。 想到自己那天晚上和乔夫人所谈,他心中的警惕总算放松了一些,看南君宥也没有再那么不顺眼了。 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什么本事—— “既然如此, 那就按你所言,先把你……” 两人又交谈了好一会儿,韦从南可谓是完全不是南君宥的对手,从满脑袋的愤怒中冷静下来,瞬间就被南君宥忽悠的团团转。 等到南君宥起身告辞的时候,二人甚至称兄道弟了起来。 “乔夫人那边韦兄不必担心,我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夫人大致都知晓,也会在府中为我们周旋一二。” “如此,那就麻烦尤兄了!”韦从南重重的拍了拍南君宥的肩膀,满脸钦佩,“尤兄所说的那件事情……” “还不到时候,”南君宥笑着摇了摇头,“潘将军既然如此防备韦兄,那法子就算拿了出来,韦兄手头也无人可用。” 韦从南有些焦急:“如何才到时候?那潘阳桂防备我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若让他给我人,恐怕这辈子都等不到。” “不急,不急。” 南君宥笑得高深莫测,“该到的时候,自然会到。” 其他的话,南君宥便再不肯说了。 看着兄长送走了南君宥,放心不下,匆匆赶来的韦玲珑忍不住面露好奇:“兄长,你们二人究竟交谈了什么?我观兄长态度和先前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第六百六十二章 一千军士 听妹妹这样说,韦从南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他从小被教的极正,先前对南君宥态度兄弟全部都是因为妹妹的缘故,一番交谈下来,南君宥的学识谈吐早已将他折服,想到先前自己的无礼行为,他自然心中羞愧。 但想起刚才二人所谈内容,韦从南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小妹,你有所不知,那位有公子当真世间练兵奇才也!” “哦?练兵奇才……”韦玲珑眼中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可否详细讲讲?” 韦从南张嘴欲说,却又突然闭上了嘴巴。 “等过几天,小妹自然就知晓了。”他卖起了关子,脸上还混杂着残余的敬佩,“当真乃世间奇法……”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就在韦从南渐渐变得焦急的时候,南泽溪忽然一纸令下,分了一千守卫军到他手里。 这可谓是天降馅饼,韦从南接到指令的时候还一脸不敢置信,满脸恍惚的送走了王府的大人,转头就不敢置信的找到了韦玲珑。 “小妹!我们韦家当真复仇有望了!” 韦从南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王爷竟然调了一千的守卫军给我!” “什么!” 韦从南 几乎从不隐瞒自家小妹,韦玲珑自然也是其中的含义,震惊的手中刺绣一针戳进了自己的指头,顾不上疼痛就冲了过来。 “可是真的?兄长,确定不是潘阳桂的阴谋?!” “这……”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韦从南顿时冷静了许多,仔细思考着刚才的来使表情,犹豫的摇了摇头,“应当不是,那老家伙就算要下手,也只会在暗出偷偷的耍阴招,可不会先送这么大的馅饼过来。” 要知道这一千人调到他手上,那就彻底是他的人了,潘阳桂那老狐狸怎么舍得送这么大一份礼。 “兄长知晓我就放心了。”韦玲珑欣慰的点了点头,惹来韦从南佯怒的一瞪,“如果不是潘阳桂的阴谋的话,那么……”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开口,“尤公子!” 说曹操,曹操到。 外面响起了仆人的通报声:“大人,一位姓尤的公子求见!” “快请进!” 王府来使才走了没有一炷香的功夫,一直观察着这边动静的南君宥就登门拜访了。 南泽溪会有所动作是他和乔洛染的共识,但是人来的这般快,也是二人没想到的。 看来南泽溪心中的确急了,这才过去几 天,就迫不及待地动了潘将军手头的兵马。 看来这一次韦从南的确很激动,他敲门没一会儿,就被下人恭恭敬敬地请进了会客厅。 韦从南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看见南君宥,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态度比上次尊敬了很多。 “尤兄,你来了!”韦从南见南君宥和王府来使几乎是前后脚到来,心中更加坚定了此事与南君宥有关,脸上尊敬的表情中还带上了几分感激。 “今日之事全靠尤公子帮忙周璇,韦某感激不尽……” 他根本不知道,南君宥是在门外足足守了两天,亲眼见着王府来使离开才来敲门的。 南君宥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对方过来说了什么。 不过,即使细节并不清楚,南君宥也能大致猜到一些,毫不脸红的认了下来:“韦兄客气了,既然我们已成盟友,那这点小事本就是我该做的。” “这怎么是小事!”韦从南一把拽住了南君宥的袖子,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尤兄不知我被那潘阳桂防备了多久,别说一千守卫军了,就连我贴身的侍卫都不允许超过五十人!妄我和父亲学了一身领兵的本领,到头来没有丝毫机会能用上,白费了父亲的一 片苦心……” 他说着说着,眼眶都渐渐红了起来,可见今日之事对他来说的确是冲击十分之大。 南君宥可没耐心让一个大男人拉着自己的衣袖哭哭啼啼,连忙不动声色的扯回了自己的袖子,转移话题:“韦大人,既然这一千守卫军已经到手,那我们是否可以开始……” 韦从南心领神会:“尤兄放心,你的身份我已经安排妥当,我韦家有一队死侍,还是当年父亲训练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眼中流露出了几分伤感,又很快掩饰性的扭过了头:“总之,他们都是无亲无友,孤身一人,其中具体有哪些人潘阳桂也没有见过,我说你是死侍出身,想来他也不会过多怀疑。” 这便是当日南君宥从韦玲珑口中得知,能够顺利混进守卫军的办法。 韦家没有资格豢养私兵,当初韦老大人锻炼的死侍还顶着守卫军的名头,只是人人都知晓这属于韦家的侍卫。 韦家树倒猢狲散,忠心耿耿的人又被潘将军调离了个一干二净,韦从南只能死死保住这队侍卫,才不让韦家彻底成为人人都能捏的软柿子。 虽然他不知道的是,潘将军是故意留下着十几二十个人,彰显 自己大方仁义。 毕竟十来个人可改变不了韦家的现状。 韦玲珑对此倒是看的一清二楚,只是没有提,当日和南君宥相谈甚欢的时候,说起混进守卫军的办法,最好的就是这个。 “……公子若是先进了我韦家的死侍队伍,将来兄长再随便找一两个理由,将公子调到其他行军,公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守卫军了。” 她当时说这个话的时候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希望能趁机将这位看上去才识非凡的尤公子留下来辅佐哥哥。 可惜她那点小心机,被南君宥看的一清二楚。 有人愿意为自己想办法,南君宥自然顺水推舟,此时见韦从南都已经安排妥当,他顿时佯装感激的抱拳。 “多谢!韦兄费心了,韦兄放心,我必不负你的一片苦心,这一千军士,你尽管按照我所说之法去练,不出半个月,必出成效。” “半个月之后便是南……王爷巡礼之时,到时候韦兄必能大出风头,一举拔得头筹,将那潘家彻底踩在脚下,为韦老大人复仇!” 南君宥话语感动了韦从南。 马上,马上就能…… 他忍不住随着话语激动地握紧了拳头,眼中不断的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第六百六十三章 作妖 巡礼,也就是古代的阅兵仪式。 韦从南一心练兵准备半个月后的巡礼且按下不表,另一边乔洛染凳子都还没有坐热,外面的丫鬟又来报。 “夫人,出,出事了!潘姨娘她……她……” “你且慢点说,把气喘匀了,潘姨娘她到底做什么了?” 鹿茸站在一边无奈的给来报信的小丫鬟拍着背。 鹿鸣走了以后,总要有人来顶这个空缺,新来的小丫鬟毛毛躁躁的,看来还是得多加训练才行。 乔洛染没想那么多,好笑的看着丫鬟咕咚咕咚咕咚喝下了一大杯水,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她又作什么幺蛾子了?” “潘姨娘去文轩阁了!”小丫鬟总算把气喘匀了,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喊了出来。 看着乔洛染和鹿茸纷纷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急得连忙补充:“奴婢说的是真的,奴婢才从外面回来,听到潘姨娘身边的丫鬟在那叫喧,说是这次姨娘一定会给夫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奴婢好奇,就偷偷的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一段,这才听到潘姨娘去文轩阁了!” 文轩阁是南泽溪给乔洛染的商铺,这件事情竹苑人人都知道,并且以此为荣。 后 院虽然传的不是人尽皆知,可是各大主子们心里都有数。 乔洛染掩下眼底的深思,嘴里安抚小丫鬟:“没有不相信你,这件事很重要,多亏你及时报信,鹿茸,赏。” 鹿茸掏出了一片金叶子打发走了小丫鬟,转头正欲开口,就看到了一脸沉思的乔洛染。 她连忙吞下了脱口而出的话语。 文轩阁开业没有几天,但是生意好得离谱,一是因为各家夫人小姐从来没见过卖的如此新奇的东西,二是因为里面特殊的构造布局,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挑挑选选的感觉。 这和拿着画册等着掌柜送货上门的感觉可完全不一样。 要是乔洛染知道这些贵妇们的想法,恐怕也只会感叹一句,爱逛街是女人们的天性,自古到今都如此。 不过她不知道。 但乔洛染很清楚文轩阁的生意有多好,也很清楚这背后的利润有多高,她和元账房当初达成那个协议,目的就是为了偷偷中饱私囊,积攒一些积蓄,毕竟南泽溪对她赏赐很大方,却在银两上面十分小气。 逃走的时候要那么多珠宝首饰做什么?只有银两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潘姨娘莫名其妙的去了文 轩阁,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应该不会。 乔洛染抚了抚胸口,压下内心闪过的一丝慌乱,站起了身。 “鹿茸,准备衣服,我们去……不,算了。” 现在过去一趟,未免显得太过做贼心虚,便是潘姨娘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会开始心底有所怀疑。 她原地踱了几步,猛地站定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走,我们去嫣姨娘那里一趟。” …… 潘姨娘并没有下马车,看着不远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文轩阁,即使内心的妒火熊熊燃烧,面上也仍然是一脸不屑。 “不过是一间破铺子罢了,光我的陪嫁就有足足十几间临街商铺,都是最热闹的东街,她乔洛染拿什么跟我比?” 虽然那十几间商铺全部都交给了王爷打理……这还是第一次王爷让后院的妾室来打理外面的商铺。 潘姨娘出身武将世家,本来就对管理不甚擅长,出嫁前家中还极为疼爱,舍不得让她吃半点苦,受半点累,对这些自然也就一窍不通了。 这也是她认为自己输给了王妃的原因之一。 莲雾讨好的凑趣道:“姨娘说的是极,奴婢看这铺子也就 是刚开几天,人来人往的热闹,等到过了这新鲜时期,后面定没有人愿意来了。” 这话说到了潘姨娘的心坎上,她难得赞扬的看了莲雾一眼,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你说的那件事,可是真的?” “……是!”莲雾其实自己也不敢保证是真是假,但是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说是,“奴婢听人说,乔氏每次来这文轩阁都要单独和那个帐房约谈,一谈就是大半个时辰,说这没有猫腻谁会信呢!” “的确……”潘姨娘认同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完全不懂商铺的管理,但也知道管商铺的一般都是掌柜。 乔洛染每次都跟一个帐房谈那么久,这不是有猫腻是什么? 她越想,心中的把握越甚,果断的站起了身,气势汹汹的下了马车:“走,我们去会会那个账房!” 她一路横冲直撞冲进了文轩阁,惹来一片怒骂声。 潘姨娘也嫌弃的缩了缩肩膀,让带来的几个丫鬟婆子护好自己。 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她已经看到三四个粗布麻衣,一脸憔悴的仆妇了。 这乔洛染怎么回事,怎么什么猫猫狗狗都放进店里?万一污了王爷的店可怎么办?! 潘姨娘怀揣着满心的不满,径直冲到了后院的门帘面前,不顾店里小厮的阻拦,就想要闯进去。 “不行!这位夫人,后面是我们小店的自用地,外人不可随意进出!” “我又不是外人!”潘姨娘满不在乎的让身边的丫鬟挡住了小厮,伸手一掀门帘,人尚未看清面前的景象,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般吵闹,本王不是说了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吗!” 潘姨娘顿时浑身一僵。 “王爷……!” “嗯?”南泽溪和元帐房坐的有点远,再加上没有仔细抬头看,还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娘子闯了进来。 听到了这个声音,他抬头眯了眯眼,嘴角下意识的上扬了起来:“瑞玲?你怎么来了?” 潘姨娘不敢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身影。 王爷,王爷怎么在这里? 王府那么多店铺,王爷为什么会偏偏来这里! 反应过来以后,便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嫉妒之心。 她甚至都没有看坐在王爷对面的人究竟是谁,就一脸委屈的走了过去,话语间是控制不住的浓浓酸意:“王爷,这破店有什么好的,您怎么会在这里?” 第六百六十四章 杀鸡儆猴 “这话怕是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南泽溪脸上流露出了两份哭笑不得,眼底深处却是谁都没有发觉的认真,“是来买东西的?” “当然不是!”谁是来给那个女人送钱的啊。 潘姨娘一想到这里,后牙根就死死的咬紧,只是当着南泽溪的面,还得勉强控制脸上的表情,“妾身,妾身只是听说乔夫人这文轩阁开的颇有名声,所以想要过来见识学习一下乔夫人的手段……” 见识一下手段。 话似乎是那个意思,但是听起来怎么这般难听? 南泽溪听出了潘姨娘真实的小心机,没有太过在意,指着对面的元账房介绍了起来:“这位就是负责整个文轩阁的元账房,你若是想学习文轩阁的手段,便好好跟元账房请教一下。” 元账房满面红光的连连摆手:“属下,属下哪里担得起如此声誉,这一切都是乔夫人的功劳,属下也只是在旁边帮着打.打下手……” “元账房客气了,洛染常年呆在府中,没有那么多精神心理出来管这偌大的文轩阁,归根结底还是靠你支撑起来……” “王爷缪赞了,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没有王爷,属下也 什么都做不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夸了起来,浑然忘了旁边还有一个生闷气的潘姨娘。 潘姨娘如何不气? 她脸色越憋越红,尤其是在元账房夸奖乔洛染之后,更是一股热血冲到了脑中,嘴巴不受控的大声喊道:“王爷,您怎么能如此放心?这人跟乔氏有奸情!” 此言一出,后院顿时一片寂静。 南泽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眼睛静静地看着二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账房反应过来潘姨娘说了什么,吓得脸上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这,这无稽之谈!王爷,属下绝对不敢对夫人生出任何妄想啊!” 他看了一眼旁边得意的潘姨娘,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站起身就扑通一下,跪到了旁边冰凉的石板地上。 “王爷,请您明察!属下所言句句皆是发自真心,若有半句弄虚作假,就让属下天打雷劈,家人不得好死!” “……你,你不要胡乱起誓,别以为王爷这样就会相信你!我这可是有准确消息,每次乔洛染来文轩阁,都会和你约谈大半个时辰,谁知道你们关起门来悄悄的说些什么!” 潘 姨娘有些慌张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莲雾,又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南泽溪,心底不安的感觉慢慢扩大,“王爷,不要听信这奸夫之言……” 南泽溪当然不会信潘姨娘那翻胡说八道之言。 他一时不说话,只是在想,乔洛染为什么独独来找元账房? 难不成…… 元账房听到潘姨娘说的原来是这个,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眼中轻松了许多:“王爷,关于这件事情,属下有话要说。” 南泽溪掀了掀眼皮:“你说。” 元账房说道:“当初来开这个店,因为一帮大佬粗谁也不懂如何打理一个店铺,各家都是互相推诿,最后这差事才落到了梁掌柜的头上……梁掌柜性格,性格爽朗不羁,对开店之事并不热衷,时常就回去军中看望老友,乔夫人无奈,才让属下接手了大部分的事情……” 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元账房并没有说半句谎话。 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南泽溪日理万机的,哪里晓得这里面的门门道道,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白文斌,看到对方点了点头,心中便信了大半。 他有些头疼的看了一眼旁边满脸不敢置信 的潘姨娘,对着白文斌使了个眼色:“瑞玲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小话,可别再往外说了,平白无故的污了洛染和元账房的名声。” 他淡淡的移开视线,“瑞玲这才大病初愈,身边的人就敢随意瞎传谣言,都换了吧。” 潘姨娘惊闻此言,猛地从不敢置信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身边的这批人可都是她的心腹,大半是从潘家带过来的!要是都换了…… 潘姨娘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乞求的看着南泽溪:“王爷,王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身边的这些个丫鬟陪妾生的时间长,要是把她们都换了,妾身怕是连个能说体己话的丫鬟都没有了!” 南泽溪嘴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瑞玲啊……这花,在最适当的时候开,才最漂亮,早了,晚了,她都不好看了。” 他伸手抬起了潘姨娘的下巴,眼神中满是悲悯,仿佛在心疼潘姨娘,嘴里的话语却毫不留情。 “你最近实在是太闹腾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你身边这几个多嘴多舌的丫鬟把你给带坏了?” 他左手在空中挥了挥,顿时冲上来了一 群小厮,动作熟练的堵住了潘姨娘身边丫鬟的嘴,悄无声息的将人绑走。 潘姨娘手上稍有动作,下巴的力道立刻加大,痛得她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她只能呆呆的看着这群人所为,直到她带出来的十来个丫鬟仆妇全部都被关进了旁边的房间,南泽溪才松开了手。 他一松手,潘姨娘便跌坐在了地上,泪水划过脸庞,砸在了青石板地:“王,王爷……” “我记得我说过,这件事你要是完成不了的话,有的是人想要完成,要是被洛染发现了不对劲的话,你就乖乖的回原来的小院。” 南泽溪的话语情意绵绵,笑意却不达眼底,“这是第几次了?一点东西都没有试探出来,只会一股脑的胡言乱语。” “来人。” 这次上来的是两个穿着黑甲的侍卫:“王爷,请吩咐!” “潘姨娘好像有点累了,送她回去休息休息。” 南泽溪挥了挥手,眼看着潘姨娘仿佛破布娃娃一般不言不语流着眼泪,被侍卫拖走,这才转身坐回座位上,看着元账房长叹了一口气。 “见笑了……元卿且放心,那般可笑的谣言,本王是绝对不会信的。” 第六百六十五章 新姨娘 “是……是……” 元账房擦了擦额角的汗,耳边响起了嗡鸣声,甚至连南泽溪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只是慌张的连连点头。 王爷,这是杀鸡给猴看啊! 听说潘姨娘是潘家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潘大人可是城守尉! 这样的贵人尚且因为一两句不合时宜的话,就受到了这般惩罚,他一个太监的远房亲戚,若是哪里做的不好…… 元账房不敢去想后果,只是额角的汗越流越多,仿佛怎么也擦不干净。 “嗯?还跪着做什么。”南泽溪满面笑容地扶起了元账房,“这文轩阁有这般盛景,全靠你和洛染,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拍了拍元账房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洛染毕竟是一届妇道人家,账本什么的可能看不太明白,就不要拿这些小事去烦扰她了,懂吗?” “……是,是,属下知道了。”元账房脸上的汗越擦越多。 他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和乔夫人达成的交易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怎么总感觉自己……仿佛上了贼船? …… 乔洛染刚刚从嫣姨娘的小院出来,就收到了消息,说是潘姨娘一脸狼狈的从外面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身边一个 丫鬟都没有,是侍卫送她回来的。 “嗯?” 听这个形容怎么像是吃了挂落回来的。 她才刚刚和嫣然定好了怎么牵制住对方,还没来得及下手呢,发生了什么? 乔洛染还没来得及去探查情况,就看到许许多多潘姨娘身边的下人哭哭啼啼的被侍卫押着离开了后院,不知道去了哪里。 乔洛染:……这是做什么。 她目送对方离去,绕开了人群,百思不得其解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刚刚将房门关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间正中央。 “君……你回来了!”乔洛染及时地吞下了自己的后半句话,看着风尘仆仆的南君宥,有些心疼的让人打来了一盆热水。 “怎么弄的这般脏兮兮的。” 南君宥咧嘴,看起来格外可怜兮兮:“我去了一趟守卫驻军帮他练兵,吹了满头的灰。” 乔洛染拧着手中的毛巾,擦去他脸上的浮灰:“怎么要你亲自去?不是把办法教给韦从南,让他去就行了,你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教授兵法取信韦从南的办法,是二人一起定下的计划。 乔洛染一开始想要用改造弩箭的办法助韦从南一臂之力,但是被南君宥阻 止了。 当时看到图纸的南君宥一脸严肃:“若是这种弩箭之法落入南泽溪的手中,被他用来对付我朝的军民,我就是我朝的罪人,对不起洛染,我绝对不会让南泽溪得到这份图纸。” 而乔洛染只是无奈地看着他:“我又没说一定要用这个,何必如此如临大敌……罢了罢了,我们再另想他法就是了。” 两人随后商量了许久,才定下了练兵之法这种既不会过分增强南泽溪的军队实力,又能让南泽溪对韦从南另眼相看的办法。 回到现在,南君宥摇头啧啧有声:“韦从南光会纸上谈兵,我不太放心,去盯着一些。” 还可以顺带摸清一下晋城守卫军的底细,一举两得。 两人相识了这么长时间,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彼此的想法,乔洛染摇了摇头:“你可悠着一些,万一要是被人发现马脚,可别把我牵连进去。” “我怎么舍得。” 南君宥嬉笑着贴了贴乔洛染的脸蛋,得到了一对毫不留情的白眼:“脏死了,离我远一点。” “我不。” 两人打闹了两下,以乔洛染仗着自己肚子中的孩子,狠狠的给南君宥脑袋上来了一下,宣告胜利。 总算安静 了下来,乔洛染想起白天潘姨娘的诡异,忍不住语气担忧的说起了这件事。 “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潘姨娘这人粗中有细,表面上性子直,其实很耐得住性子,擅长抓住七寸一招致命,但偏偏最近却仿佛自乱了阵脚,行事作风都大有不同,看上去鲁莽的很。” “这样?”南君宥挑眉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若有所悟的冷笑了起来。 “洛染,这个姓潘的姨娘我不了解,但是南君宥那小子我可了解的很,最擅长藏在暗处冷不丁的,给你来一下一击致命。” “听你的形容,前半段的行事风格比起这位姨娘,似乎更像我那位好侄儿一些——” “你是说……最开始潘姨娘回来试探我,其实是出自南泽溪的授意?” 乔洛染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想到刚才的事,还是有点点不解,“可是潘姨娘既然是出自南泽溪的授意来对付我,为什么南泽溪又要……”彻底放弃她。 所有的下人都押走,这不是彻底放弃是什么。 乔洛染身在局中一时没想明白,南君宥旁观者清,瞬间明悟了南泽溪的打算。 他的眼睛危险的眯 了起来:“洛染,你要小心,恐怕他要换其他人来对付你了。” 乔洛染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回事,那潘姨娘怎么办?” 她这个话并不是出自于对敌人的同情,纯粹是出自女人对女人之间的心心相惜。 若是二人没有互为敌人,说不定她还会和这般性情直爽的姑娘成为好朋友。 可是这吃人的古代,女人呆在同一个后院里面,只会有争斗。 南君宥张嘴欲言,想了一会儿,还是重新闭上了嘴。 失败的人自然是被“放弃”了。 王妃去了尼姑庵,潘姨娘背后还有潘家,南泽溪可能不会做的那么绝,估计就是把人关回自己的小院。 不过这些事情,洛染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那个女人对洛染做了这么多不可原谅的事情,只是禁足,真是便宜她了! 南君宥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笑,眼神发冷的看着不远处的凳子。 等到他那好侄儿彻底不管那个女人……他会让对方尝尝,同样失去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什么滋味。 时间就在乔洛染一边防备一边担忧的情况下转瞬即逝。 三天后,南泽溪忽然,又取了一位新的姨娘过门。 对方名为,韦玲珑。 第六百六十六章 安慰 吹锣打鼓的声音热闹的厉害,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出外面的盛景。 屋中的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房间的是一片诡谲的沉默。 过了有一会儿,嫣姨娘先自嘲的笑了一声,打破了这片沉默:“洛染莫不是还对那个男人心有所往,怎么听到这个消息,一句话都不说了?” “……不,只是有点惊讶。” 乔洛染掩下心底泛起的惊涛骇浪,眼中的震惊和疑惑交杂,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诡异。 她怎么也没想到,嫣姨娘告知她南泽溪新娶进门的姨娘,竟然是韦玲珑! 南君宥曾经告诉过她,韦玲珑与他交谈的大致内容,从那些对话来看,这个姑娘分明是胸有沟壑,思虑极深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想不明白,放弃在大好的前程进王府做妾? 乔洛染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恐怕只有见到本人,这个疑问才能有解答。 嫣姨娘见乔洛染半天都不说话,还以为对方心中仍有些难以言说的酸涩,体贴的安慰:“洛染放心,王爷既然没有来告诉你详细的消息,也没有让你出去主持大局,说明还是心中有你的,不想让你见着这些不开心。” 乔洛染:……不 ,纯粹就是因为她还不够格而已。 毕竟只是担着后院之主的责任,可不是真的后院之主,今日听说那几位大人该来的都来了,南泽溪再如何试探拉拢,也不至于当着几位老丈人的面把她捧到高位。 这和当着别人的面打脸有什么区别? 见嫣然还想再劝,她连忙摆手:“你莫要想多,我只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一时有些走神,倒不是因为王爷……我俩可是说好过,谁也不会为了那个男人伤了自己的心。” 这还是当初乔洛染担心嫣然放不下南泽溪,影响二人关系而设立的约定,没想到最后先用到了自己身上。 有这句话,嫣姨娘果然放心了许多,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能想明白就好,那我先走了,省的一会儿王爷来找你,看到我在,碍了他的眼。” 嫣姨娘始终都觉得南泽溪对乔洛染是特殊的,就算大婚之日抛开新娶的小妾过来安慰乔洛染她也不会惊讶。 “这怎么可能……”乔洛染哭笑不得地送走了嫣姨娘,转头脸色渐渐地严肃了起来。 她凝神想了一会儿,招手叫来了一个院里的丫鬟:“王爷现在在哪?” 丫鬟茫然的抬起头,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回夫人,王爷在前院会客呀。” “说的是。”乔洛染笑眯眯的把人打发走,待门一关,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身边的人虽然都是南泽溪的人,不过……好处是她大部分时候都能打听清楚南泽溪的动向。 看着窗外越来越热闹的景象,乔洛染心底的一个念头渐渐萌芽。 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之前她和南君宥曾经讨论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在寸步难行的情况下,找到一条安全撤离晋城的道路。 席泽宇倒是知道那么一条路,可是在有卧底的情况下,那条路也已经被封死了,现在所有人都相当于被困死在晋城,只能硬闯。 可乔洛染绝对不相信,南泽溪这种人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晋城必然有一条隐蔽的小道,可以顺利的避开所有人通到城外! 但问题是,怎么去找这条小道。 两人一个孕妇,一个通缉犯,城门守卫又严格看守,偌大一个晋城想要找到一条隐蔽的小道,根本无从下手。 所以后来二人也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积累力量,想办法混进出城的商队或者其他队伍逃出去。 但是…… 乔洛染视 线转向南泽溪书房的方向,眼中的光芒不断闪烁。 她曾经细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说哪里可能有这条路的线索,唯一的地方就是南泽溪的书房! 但是以往南泽溪都寸步不离他的书房,即使自己不在,也会有大量的侍卫看守,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下手。 今天却不一样。 新娶进来一个美娇娘,又是副城守尉的妹妹这里面蕴含的政治意味,任何人都不敢小觑,虽然只是娶一个妾,但是来恭贺的宾客一波又一波络绎不绝。 王府的侍卫抽掉了大半部分都去前厅保护来宾和王爷的安全,而南泽溪本人更是脱不开身。 恐怕现在书房的看守正是最薄弱的时候! 扑通扑通。 乔洛染的心一下又一下的加快跳动了起来。 可恨君宥今日抱着类似的目的去了城守卫的驻军,不在府中,不然她拖着这么一个大肚子,哪有君宥独自一人用轻功来的方便迅速。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而南泽溪不可能在书房没有留人,得想个办法把书房门口的人调开…… “夫人!” 耳边突然想起的喊声将乔洛染从胡思乱想中惊醒,她一转头,便看见鹿茸笑意盈盈地端着 食盒走了过来,“该用晚膳了。” 乔洛染看了看外面已经映上点点橘色的天空。 原来都已经这个点了。 可不能再及时拖延时间了,她不清楚南泽溪和韦玲珑具体是什么情况,万一今天晚上南泽溪还是去了书房,可就错过这个千里难逢的好机会了。 鹿茸见乔洛染神情恍惚,也以为她在为南泽溪新娶小妾过门的事难过,连忙软声安慰:“夫人,王爷总是那个样子,今日娶了这个,明日娶了那个,不值得为他这般伤神。” 乔洛染转头,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 犹记得当年刚进王府的时候,鹿茸这几个丫鬟都是成天把王爷心中最重要的就是夫人挂在嘴边,她说了多少次都不管用,最后干脆都当做没听见了。 这会儿倒是主动改口了。 鹿茸看懂了乔洛染的意思,眼中闪过了一丝伤感,眼角余光不自觉的看向了鹿鸣原来房间的方向。 “夫人,王爷那般大人物,哪里轮得到奴婢来揣摩对方的心思,还不如不问不听,只乖乖的听从吩咐便是。” 不问不听,不说不猜。 这是对一个人彻底失望了。 乔洛染有些难过,又觉得有几分讽刺。 第六百六十七章 偶遇 恐怕南泽溪自己也不知道,他作秀了这么久,随后却连小小的丫鬟都看不起他了。 乔洛染想起鹿鸣,鼻尖一瞬间泛酸,只能掩饰着扭过了头,以免自己悲伤的情绪惹得鹿茸也跟着一起难过。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怎么想的,你还不清楚吗,我怎么会去为他那种人难过。” “而且我真正嫁的人也根本就不是他。” 鹿茸这才露出了放心的神色。 为了解释南君宥的身份,乔洛染谎称她是已婚之妇,被南泽溪强行抢到晋城来的,南君宥是她夫君派来救她的人。 某种意义上,她说的可全都是实话,只是选择性隐瞒了一些事情。 比如南君宥派自己来救她,嗯,没毛病。 乔洛染想着想着,忍不住乐了起来,惹来鹿茸好奇的眼神:“夫人想什么呢?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咳咳咳……没有,只是突然想起点事。”乔洛染尴尬的干咳了几声,正想要转移话题,就听到外面的敲锣打鼓声停了。 她警觉地扭头看向了窗外,“大婚结束了?”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婚礼都已经进行过半了,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这古代的大 婚到底是个什么流程。 鹿茸摇头:“夫人想岔了,这抬进府府的妾室哪有什么资格举行大婚?这敲锣打鼓已经是王爷足够看重的表现了,现在声音停了,估计便是新娘子到了。” 新娘子到了,那就是最忙的时候开始了。 不能浪费了这个时间! 乔洛染当机立断地站起了身,撑着腰,匆匆忙忙地往外走:“鹿茸,我要去书房一趟,你想办法把竹苑下人们都叫到别的地方,别让人发现我离开了。” “夫人……等……” 鹿茸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乔洛染的身影就风风火火地消失在了房间内。 她只能头疼的叹了口气,以极快的速度追了出去——门口都还有几个下人,不赶紧把人叫走,夫人的行踪就该被人发现了! 乔洛染可没那么蠢。 她笑着跟几个下人打了招呼,身子一转,扭头进了竹林。 她记得,竹林深处还有一个小门,可以通往隔壁茹姨娘的小院,不仅极为隐蔽,而且知道这条路的人只有她和茹姨娘。 茹姨娘上次送来的情报,她投桃报李,找机会和南泽溪说了一句三小姐的事,茹姨娘现在已经被送到三 小姐的院落去照顾三小姐,隔壁的小院自然空闲了下来。 乔洛染步伐灵活地避开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小门。 隔壁已经积上了薄薄的一层灰。 不知不觉,茹姨娘已经离开了有将近一个月了,他走之前只带走了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其他的大部分还是留在的小院。 可是现在,小院里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当这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主子不在了,连一个愿意守着院子的人都没有。” 乔洛染叹息了两句,便不再关注。 前两天下过一场雨,地面还有一些泥泞,她小心翼翼地倒退着,一边走一边清理掉自己的足迹,直到顺利的来到小院的后门。 她也来过一次茹姨娘的小院,对这里的构造不说十分清楚,至少心中有数。 从这里出去,往前面走一小段路,再右拐穿过一条长廊,就是到达南泽溪书房最近的路了。 但……这条路会经过潘姨娘的院子。 也不知道南泽溪这边另娶新欢,潘姨娘心中是何等滋味。 不过潘姨娘现在被禁足在小院,估计再过几天会被直接送出王府,乔洛染心中少了许多 顾忌,抬手正欲推开门的一瞬间,突然听到了一丝动静。 什么人?! 她下意识的屏息凝神,身形一转,躲在了小门的侧边,即使有人推开门,恐怕也看不见被小门遮挡住身影的她。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接着越来越杂……是不止一个人同时往这边走! 似乎是一行人捧着东西在走路,而且这群人十分安静,没有一个开口的。 随着脚步声渐渐接近,说话的声音总算响了起来。 先是一个语气愤愤不平的声音:“尔容姐,我们小姐可是梅家小姐,即使是庶出,那也容不得这般糟践……” 梅家? 乔洛染恍惚想了起来,嫣然好像是有说过,南泽溪还娶过一位梅府的庶出小姐。 只是这位小姐在府中一向独自清高,几乎不参加任何晚宴,也不出来与人交流,乔洛染只朦胧记得对方喜欢穿一席白衣。 梅府据说是晋城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就连朝廷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当初梅家小姐嫁给南泽溪当妾的事情可以说是下嫁了。 至少听嫣然形容的那个意思,梅府可谓是坚决反对,但最后也还是没有拗过自家四小姐。 “香巧 ,禁言。”估计是那个尔容开口了,说话不急不徐,如清风拂耳,让人一听就觉得她有良好的教养,不愧是世家大族调教出身的丫鬟。 香巧被说的安静的几秒钟,再次忍不住开口,听起来还有几分咬牙切齿:“和别的妾室争风吃醋,没得丢梅家的脸面!小姐当妾已经是够丢脸的事情了,怎么还能出去做……” “若是闭不上你的嘴,那就给我去用针线缝起来。” 尔容语气还是那般不急不徐,话语里的内容却让人心底发冷,“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这下香巧总算安静了。 脚步声来到了小门面前,似乎停顿了一瞬间,乔洛染屏住呼吸,仿佛伫立在原地的一块石头。 很快,声音显示对方继续往前走了。 香巧不敢再说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事情,但看见不远处茂盛的竹林,心情还是复杂难耐。 “这,这里就是那个乔夫人的住处了吧,这么大的竹林,冬天阴的很,不过是小姐当初不想来住的地方……” 这次,尔容没有阻止她的话语,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院。 可见,她的内心远远没有她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第六百六十八章 顺利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乔洛染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默默在心底又数了十个数,确定对方已经消失不见,这才脸色复杂的从躲藏之处走了出来。 梅姨娘就是南泽溪下一个想要扶起来制衡她的人? 听了两个丫鬟的意思,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是出自梅姨娘的本意,而且对她的声誉也有极大的影响。 南泽溪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不能成功的制衡她,还会彻彻底底得罪死梅家? 毕竟听说当初南泽溪娶梅姨娘的手段可光彩不到哪里去。 夕阳穿过云层,照射在了乔洛染右侧的脸上。 她眨了一下眼睛,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当务之急,还是趁着这个绝佳的好机会,去南泽溪的书房。 乔洛染清楚干净自己留下的痕迹,小心翼翼地推开面前的小门,按着原定计划好的路线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果然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便是偶然路过一两个下人,也是脚步匆匆,乔洛染躲在假山的后面,就轻轻松松的躲过了对方的视线。 而且从听见的只言片语推断,整个晋城官场数得上名号的 大人几乎都来了,前面的下人已经忙疯了,就连后院都抽掉了大半人手去帮衬前院。 这要是谁突然往宴会中央扔一颗炸弹,估计整个晋城的上层就能一锅端了。 可惜她现在手头别说炸弹了,连个火铳都没有。 乔洛染遗憾的动了动指关节。 好久没有碰抢了,也不知道她的手生疏了没有。 一路顺利的来到了南泽溪的书房,外面守着的侍卫果然少了许多,但也仍然有七八个人。 乔洛染知道其中有一部分身具内力,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的躲在拐角处。 门口守了四个侍卫,两侧窗各有两个,这个布局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了,不论从哪个地方进去,都会瞬间引来其他六个人的注意。 乔洛染抿了抿唇,率先排除了从大门进去的打算。 如果她没有怀孕,身强体壮,一个人打过在场八个都不在话下。 可是现在的她……乔洛染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肚子,要是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这两个宝贝疙瘩,她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既然不能走门,那就只能走窗,可问题是怎么走窗,才能不引起其他侍卫的注意,顺利地解决两个侍卫进到书房内? 乔洛 染有些愁眉苦脸。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乔洛染回想了一会儿,猛然睁大了眼睛。 嗯?他怎么会来这? “属下见过大公子!” “嗯,起来吧。” 南安淼压抑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尽量语气平缓地挥了挥手,“我要进书房,让开吧。” “这……”门口的侍卫为难的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为首的硬着头皮开口,“大公子,王爷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书房。” “我可是父王的长子!难道你想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南安淼突然暴怒了起来,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侍卫,脚下一滑,就想要往不远处的书房冲去,“给我让开!” “大公子!不可以啊大公子!” 门口的骚乱很快引起了窗边几个侍卫的注意,发现竟然是有人想要硬闯书房,窗边的侍卫连忙握紧腰间的佩剑,飞快的跑过来帮忙。 “何人敢擅闯王爷书房?!” 南安淼读了这么多年书,即使习武也只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哪里敌得过身经百战,身躯内力的侍卫? 他很快就被人牢牢的反剪住了双手,脸部狰狞的叫喊:“我可是父 王长子!我是未来的王爷!你们敢这样对我!我要告诉父王——” 制住他的侍卫听到这个话,忍不住下意识的手一松,南安淼抓住机会,瞬间挣脱了开来,再次往书房冲了过去。 侍卫长头疼的大喊:“还不快点拦住大公子!让大公子犯下了如此大错,我们才会被王爷惩罚——” 但是这会儿南安淼忽然学聪明了,仗着自己身形矮小,几个侍卫也根本就不敢下重手,左躲右闪引着好几个侍卫打到了自己人身上。 书房门口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好机会! 乔洛染眼睛一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上天送过来的机会,脚尖轻点,身体瞬间如一缕青烟,消失在了拐角处。 “什么人?!” 侍卫长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面容严肃地扭头看向乔洛染先前所在的方向,但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眼见着南安淼真的即将要推开书房大门,侍卫长也顾不上那一丝动静,急忙动用了内力,在南安淼推开书房大门前一瞬间压住了对方。 这次他没有留手,南安淼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压制倒在了地上,浑身的骨骼都仿佛错位一般疼痛,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大声威胁 了起来。 “你敢这样对我?!你给我等着!” “大公子,得罪了。”侍卫长长叹了一口气,单手将地上的南安淼提了起来,递给旁边的一个侍卫,“送大公子回去,让人小心看着,请个大夫来,我下手有点重。” “是。” 看着不远处被捆绑住双手,也仍然挣扎不停的南安淼,侍卫长狠狠地啧了一声。 这叫什么事啊。 南安淼想要闯书房的原因,他刚才也基本上大声叫嚷出来。 无非就是想要用南泽溪的印,下令让王妃回来。 但是……王妃一时半会可是回不来的。 毕竟这个位置,已经出现了更合适的人,王妃如果回来了,这个位置怎么让出来呢? 他这个下人都想得明白的道理,也不知道饱读诗书的大公子为什么迟迟看不清。 也难怪王爷吩咐,不用再紧抓大公子的武功和学业了。 侍卫长面无表情的想着。 他想到刚才奇怪的动静,眯了眯眼睛,吩咐剩下的几个侍卫站回原处守好,自己则转身,一把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如果真的来了个小贼,对方的目的多半也是书房。 那只要守好几个出口,他自然可以把那小贼给瓮中捉鳖—— 第六百六十九章 消失 幸好书房的窗户并不算高。 乔洛染轻松的一个翻身就进了书房,赶在侍卫发现动静之前,迅速的把窗户关好。 书房并不算大,乔洛染迅速走到桌边,翻看了一下南泽溪桌子上的文书,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她正想要转身看看书架,就听到门口大公子的声音渐渐远去,紧接着就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糟糕,刚才果然还是被听见了动静。 乔洛染的神经一瞬间绷紧,左右打量了一下附近,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藏在一个人的地方,更何况她还挺着一个浑圆的肚子。 脚步声停在了书房门口,紧接着就是吱呀一声推门声。 现在已经来不及思考了,乔洛染只能咬牙,躲在了门背后。 侍卫长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门推开。 南泽溪的确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进书房,但是身为看守书房的侍卫长,他还是有特权,在发现异常情况的时候,进书房检查。 书房十分空旷,一眼望过去一览无余,几乎没有任何藏身之处。 侍卫长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来。 桌上还散落着凌乱的文书,和一些字迹干燥的宣纸。 南泽溪闲来无事时也会练练字,书 房桌上常年备着宣纸。 侍卫长没有发现被动过的痕迹,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开,转到了刚才发现问题的窗户。 窗户紧闭,似乎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一切情况都仿佛证明着他想多了。 但是……侍卫长蹲下身,看着地上留下的一丝长发,嘴角勾起了冷酷的弧度。 王爷的书房每日都会定时有人打扫,怎么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发丝? 书房肯定有人进来过! “这位仁兄,我已经发现你了,你老老实实出来,尚且能留个全尸,不然就要小心死无葬身之地了!” 侍卫长冷笑着看着空无一物的书房朗声说道。 不出他所料的是,并没有半丝回应。 “很好,这书房只有这么几个出口,你已经逃无可逃,且等着吧!” 侍卫长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有条不紊的在房间检查了起来。 南泽溪的书房堪称简陋了,除了书桌书架,还有旁边的一口大木箱和书柜,以及靠近门口的几个凳子和一方圆桌,就再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了。 书架还是一个镂空的半置物架,虽然隔开了内外两间,但藏不了任何人影。 能藏人的地方,侍卫长都没有放过,书柜,桌下 ,甚至连房梁他都看了一眼。 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这怎么可能呢? 侍卫长眉头越皱越紧,书房所有能藏人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甚至连体型较小的孩子才能藏得下的地方,他也没有放过。 进来的人还会凭空消失不成?! 还是说他想多了,对方根本来不及藏在这么复杂的地方,而是简简单单的…… 侍卫长突然扭过了头,吓了乔洛染一跳。 眼见着侍卫长一步一步向着门背后走去,她极力控制着心跳,调成和面前侍卫长一样的频率,将呼吸都压到了最低的程度。 无论谁来听,这个屋中都只会有一个人。 侍卫长猛地一把拉开了门,不出所料,背后空无一人。 也是,这小贼得笨到什么程度,才敢藏在门背后。 还是说,他其实根本想多了,并没有人进来? 侍卫长举棋不定的又看了看手中的发丝。 这般说来,说不定是打扫的下人,并没有打扫干净,这才留下了这么一根发丝…… 否则的话,怎么解释进书房的人凭空消失了。 正巧,屋外响起了他属下的声音:“老大,大公子已经送回去了,是否要通知王爷?” “废话! 不过不是现在,明日一早再去吧,别打扰了王爷的兴致。” 说起大公子,侍卫长的头又痛了起来,顾不上继续追查手中的发丝,迈步走出了书房,“多派点人手,一定要看好大公子,今晚的事不能再出第二回了!” “是!” 眼看着书房的门关上,乔洛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并没有急着继续搜查,而是小心翼翼的走回了书房门背后,屏住呼吸,继续等待。 隔了大约有半刻钟,书房的大门突然猛地被再次推开,侍卫长探头看了进来。 书房里面仍然十分的安静,就连桌子上的茶杯都纹丝未动。 静谧的空气,仿佛在无声的嘲笑侍卫长。 这次他没有进,而是大致扫了一眼书房的情况,见真的没有人,才嘀咕了一句:“难不成真的是我看错了……” 书房的门被合上。 乔洛染这才放心地走出来,她知道,短时间侍卫长不会再进来查第二次了。 再来第二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瞒过去。 其实侍卫长不知道的是,刚才乔洛染一直站在他的身后,也就是他的视觉盲区。 她在侍卫长进屋的一瞬间,就知道这是个敏锐的男人,简单的躲 藏手法,一定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而这个视觉盲区的方法,无论是侍卫长到哪里找,都绝对不会找见她,缺陷就是难度极高,需要高度集中对方的所有小动作,一个不注意就会暴露在对方的视线范围。 好在侍卫长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居然胆子大到躲在他的背后而不被发现,乔洛染也就是在对方突然扭头的那一下差点被发现。 不过……头发,确实不是她留下的。 乔洛染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为了方便行动,她将自己的头发都缠了起来,用油将碎发都抹平整,保证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那根发丝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屋中,难道还有除了她以外的第二个人? 乔洛染的手捏紧了一瞬间,又很快放开。 不,不会的。 刚才侍卫长找的那般仔细,书房中的确没有躲藏其他人。 那就是今天除了她以外,还有第二个人打过书房的主意了。 乔洛染眯了眯眼睛,将这件事记在心底。 当务之急还是找找南泽溪的书房,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出城的线索…… 刚才书桌上什么都没有发现,或许旁边的书架上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乔洛染向着书架走去。 第六百七十章 密室 书架是个半置物架,还放着一些名贵的古董花瓶,或者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书。 乔洛染翻找了一番,都是一些普通常见的书籍。 这个地方简直干净的不像南泽溪的书房,没有任何私密的东西。 乔洛染心中暗暗的啧了一声,将最后的希望转向旁边的书柜。 书柜看上去有些老旧了,似乎有些年头,上面还插着一把锁,但这个难不倒乔洛染。 简单的开锁她还是学过的。 乔洛染从怀中掏出了一根发簪,尖端的那一头已经被打磨得很细,可以说是溜门撬锁,杀人越货的绝佳利器。 发簪往锁里面一捅,三两下就打开了长锁,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乔洛染喉咙一阵瘙痒。 但是碍于门外虎视眈眈的侍卫长,她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只好用胳膊死死的捂住了双嘴,在喉咙深处闷咳了几声。 幸好不远处此起彼伏的歌舞声掩盖了不少动静,不然在万籁俱静的夜晚,乔洛染这么大的动作,一定已经引起了门外人的注意。 乔洛染挥了挥面前的灰,虽然还没有看清楚书柜里面的东西,但是眉毛已经深深地皱了起来。 想也知道,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怎么 可能积了这么厚的灰? 这么脏,就说明南泽溪几乎从来没有打开过。 看着自己留下的清晰掌印,乔洛染纠结了一下,将自己的衣袖拉长了一些,挡住了整个手掌,这才小心翼翼的翻找了起来。 果不其然,书柜里面的东西都十分古老,全都是一些晋城过去的市志、卷宗,又或者是某位郡守的笔录,林林总总的一大堆。 似乎没有任何价值。 乔洛染失望的将东西放回原处。 看来南泽溪也随时预防着有人来他这里偷东西,可能提前将重要的文书都收了起来。 乔洛染遗憾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头疼了起来。 这书房的确如侍卫长所说,除了大门和窗户,再无其他的出路,一旦被关在里面,就逃无可逃。 除非再出现一个刚才的大公子,帮她吸引开门口侍卫的注意力,她好在趁乱逃出去。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乔洛染打量了一下周围书房的环境,总觉得哪里稍微有些别扭。 一是她才不相信南泽溪的书房这般简单,二则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的直觉不知道救了她多少次命。 究竟是哪里别扭呢…… 乔洛染不想 发出太大的动静,伫立在原地,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 房间的构造看上去和她上次来的时候并无不同,但是留在表面的文书和东西都没有任何机密,南泽溪提前把东西藏到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可是他的住处离书房并不算远,可以不算近,抱着这么大量的机密文件走在路上,他不怕一不小心掉了一两分吗。 这些东西肯定还藏在书房里面! 但是藏在哪里? 乔洛染盯着脚底的地砖,忽然眼神一紧。 她蹲下身张开手掌,丈量了一下脚底下的地砖长度。 这个地砖不是标准的地砖长度! 古代烧制铺地的地砖都是有标准的模具,所以大小均一,长度固定,很少会出现长度不一的情况。 尤其这里可是晋城无冕之王的书房! 地砖比寻常的地砖要短上一些,就说明是用专门的模具烧制的。 乔洛染越想眼睛越亮,低头默默的竖起了地上的地砖数量。 每块地砖比起普通的地砖都要短上两公分,这个房间长度一列用了大约两百多块地砖,每块地砖都要比正常的短上一些,就说明这个房间少了足足有约四平米的空间。 难怪她一直觉得有些别扭 ,这个书房的从室内看,要比从室外看小上一些! 但是身处其中,却不容易发现这个地方,乔洛染也只是一直觉得有些别扭。 如此说来……这个房间一定有一处密室! 乔洛染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只是,要怎么找到这书密室呢? 乔洛染打量了书架几眼,径直朝着摆在正中间的那个花瓶走去。 她穿到古代以后进的密室也不少了,这些古人对于密室的想象力简直匮乏得很,不是机关就是书架,要不就是开关直接藏在书架上。 果不其然,她搬起花瓶,就看到了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裂痕,从裂痕处将木板推开,下面出现了一处转扭。 只需要转动这个转钮,密室的大门应该就会打开了。 就在此时,乔洛染的手却突然收了起来。 转钮可以转,可问题是,密室打开的动静一定不小,门外的侍卫听到了怎么办? 乔洛染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花瓶,右手摸了摸下巴。 这个侍卫长可是有内力在身,虽然远不及她,但一些小动静远比常人敏锐。 她刚刚躲在对方身后,也逼不得已控制心脏跳动的频率,生怕被对方发现一丝一毫不对劲。 密室 这么大的动静,想要对方不发现,就只能制造更大的声音,压下这边的响动…… 更大的声音! 乔洛染若有所思。 她来的路上听说南泽溪为了迎娶新姨娘,准备了个新鲜事物,听说能在天空中开出绚烂的花…… 这听着不就是烟花吗? 当时她听着还只是当笑话听,毕竟她来古代以后还没有真正见到有人放过烟花。 而且烟花和炸弹的诞生一般是一起的,如果烟花诞生了,那炸弹也就不远了。 可她穿过来以后还没有见到过这类火药制品,就算真的有,南泽溪怎么舍得把如此珍贵的东西拿来随意乱用,就为了博新娶的姨娘一笑。 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烟花爆炸的声音,一定可以将密室这边开门的动静给掩盖下来! 只是…… 乔洛染的心情半悲半喜。 喜的是或许有办法进这个密室一探究竟,悲的是,如果南泽溪真的掌握了烟花的制作方法…… 乔洛染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进密室的心更坚定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呼。 “快看,天上那个是什么?” 紧接着,绚烂的光芒瞬间铺满了整个窗面! 第六百七十一章 烟花 新娶的姨娘已经被送入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南泽溪没穿婚服,毕竟是娶姨娘,用不上那么郑重。 酒过三巡,他给手下打了个手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着在场的众人,忽然缓缓露出了一抹笑。 “我这倒是好久没有来的这么齐了,看来诸位对本王新娶的姨娘都好奇的很啊。” 坐在他左手边为首的潘将军脸色一僵。 能不好奇吗?好端端的,王爷为什么要娶那个韦家的女儿? 难不成是韦从南的小子什么时候搭上了王爷的线? 底下所有人的脸色各异,南泽溪环视了一周,不在意的笑了笑,也不等有人回答,就接着说道:“今日难得我们君臣齐聚,本王倒有一项新鲜事物,想请各位欣赏欣赏,还请各位先与本王来到庭院中。” 他率先迈步走向庭院,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堆放在一起,看上去仿佛只是一堆不起眼的垃圾。 身后响起了疑惑的议论声,南泽溪也不在意,拍了拍手,朗声笑道:“各位,本王要请你们看神仙施法,可一定要看仔细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白文斌将手中的火把朝着远处的垃圾堆甩了过去。 砰—— 巨大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其次就是四散而开,星星点点的火花,空中仿佛绽放了一朵巨大的花,绚烂了一瞬间后,迅速凋零。 天空一瞬间亮如白昼。 有人嘴唇颤抖的想要接住天空掉落的火花,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的呢喃。 “这,这是什么……” 月光照映着庭院众人各异的脸色,还有南泽溪脸上诡异的笑容。 另一边,书房门口的侍卫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天空,嘴巴无一例外地张到最大,眼神呆滞,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粗糙的烟花远比不上现代的华丽绚烂,但是带给从来没有见过的古代人的冲击力,也是无以复加的。 过了许久,一个年纪较小的是v才磕磕绊绊的开口:“这,老大,这是什么?是神仙才会用的仙法吗?” “胡说!” 侍卫长一掌拍在了小侍卫的头上,眼带敬畏的看着天空,“这是雷王母显灵了!是我们王爷才有资格招来的异象!” “是,是……” 小侍卫委屈的摸着头,嘴里嘟嘟囔囔,“这和我刚才说的没什么区别嘛……” 对上侍卫长凌厉的眼神,他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只好重新转头看向天 空,眼中还是浓浓的惊艳。 这究竟是什么? 这么大的声音,加上注意力全部在天空,没有一个人发现,身后的书房传来了极细微的咔嚓声,紧接着就是巨大的木板转动的声音。 乔洛染在烟花炸响的一瞬间,反应迅速的扭动了密室的开关,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屋外的烟花时,她顺利的进入了密室。 可她的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真的顺利进到了密室,可是南泽溪居然掌握了烟花的制作方法,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乔洛染沉沉的叹了口气,时间珍贵,顾不上再去细想,她将注意力转回到了面前的密室。 窄小的密室四面无窗,想来里面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桌子上放着一盏点燃的油灯,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文书。 显然,乔洛染的猜测并没有出错,南泽溪根本不放心将文书带到其他地方,而是藏在了自己书房的密室! 这间密室所在的位置就是巨大书柜的背后,也就是书桌的正后方,这也解释了乔洛染心中另外一个疑问——为什么书房只有三面有窗。 她本来还以为是因为南泽溪不放心自己背后有窗,以防暗箭伤人,现在 看来,恐怕是因为这个密室的缘故。 乔洛染哼笑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不慢,飞快的翻看着桌上的文书。 或许是因为南泽溪根本想不到有人能进得来这个密室,桌上的东西十分详尽,包括整个晋城的军防图,甚至晋州的地图,还有一些和属下答复的文书,乔洛染都毫不客气的记了下来。 只是找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半点有关偷偷出晋城的线索。 乔洛染长叹了一口气,心情糟糕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看到桌子右上角摆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四面光滑平整,没有任何开口或上锁的痕迹,看上去仿佛只是一个摆件。 南泽溪往自己的密室里放着一个摆件? 这说出去,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乔洛染立刻来了兴趣,将木盒拿到手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灯光下,木盒仿佛没有丝毫破绽,六面光滑平整,没有半点缝隙。 乔洛染把它举在耳边摇了摇,里面立刻传来了什么东西,碰撞木盒的声音。 里面有东西! “难不成,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机关盒?” 只能通过特定的手法,扭动里面的机关,才可以顺利地将锁打开。 乔洛染 兴致勃勃的左按按右按按,却没有任何可以按动的地方。 显然,这个机关锁并不是短时间可以破解的。 乔洛染无奈的叹了口气,干脆利落的举起右手,朝着手中的机关锁狠狠地一掌劈了下去—— 谁说机关锁只有一种破解方法? 在这夹杂着内力的一掌下,木制的机关锁显然毫无反抗之力,被劈得七零八落,四散成了一地的碎片。 “原来是这样的构造……”乔洛染捡起其中的一小块零件,打量了两眼,“不愧是古代人的智慧,估计现代都已经失传了吧?” 只是机关锁被这样一毁,就彻底不能复原了。 这也意味着南泽溪只要走进这个密室,就一定能发现有人来过。 之前乔洛染或许还会心有忧虑,尽量抹除自己来过的痕迹,但是…… 既然今天来光临书房的不止她一位客人,那么谁说干出这些事的就是他了呢? 乔洛染得意的哼笑了两声,伸手捡起机关锁里面放着的东西。 那看上去似乎只是一本薄薄的书册,但是能这样被藏在里面,一定很珍贵。 乔洛染怀着期待的心情打开了书册,越看脸色越诡异。 这个,这个竟然是…… 第六百七十二章 及时 乔洛染面色严肃地将手中薄薄的一本册子迅速翻阅完毕,然后啪的一声合了起来。 捏着手册的手暴起了根根青筋,显示着她心底的疑惑和惊疑不定。 这本书册竟然是她当初在川蜀写给南君宥那本书的一部分! 这个东西怎么会在南泽溪的手里? 难道是君宥和南泽溪…… 不不不不不,这绝无可能。 既然不是赠送,那就只有可能是偷窃了。 说起来,这里面的内容缺了大半,还前后接不上,看上去的确像是偷窃之人来不及整本书带走,而匆匆取下来了一部分。 这本书被如此珍惜的保存,而南泽溪对她的防备心又一直那么高,乔洛染眼珠转动,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南泽溪知道这本书就是她写的! 难怪……她虽然是个俘虏,却根本不是阶下囚的待遇,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南泽溪给了她极大的尊重,甚至让她手握后院大权。 南泽溪必然是想要整本书的内容,以南泽溪的智商,肯定知道严刑拷打是不行的,索性换了一种方式,想要以柔情和权利俘获她。 呵呵。 乔洛染想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她手 中拥有的已经是再诱惑不过的事情。 可是南泽溪又怎么会知道,对于她来说,回到京城,安安稳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才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说起来,从刚才的文书上来看,的确有一些行事作风和处理方式有些眼熟…… 乔洛染暗暗咬牙,果断将书册塞进了自己怀中。 留在这里就是继续助纣为虐,她怎么能接受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最后反而帮到了自己的敌人! 虽然南泽溪估计已经将这本书册的内容倒背如流。 乔洛染冷着脸,继续翻找了一下这间不大的密室,可惜再也没有找到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 出晋城的路线和方法,更是一丝线索也没有看见。 看来是真的没有线索了,乔洛染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放弃了继续翻找,开始思索怎么从书房出去。 烟火盛景早已经结束,门口的侍卫也恢复了站岗,她又再次面对了刚才的难题,究竟怎么离开才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 要是大公子能再次突然出现就好了……乔洛染苦中作乐的想着。 她小心翼翼的走出密室,避开照进房内的月光,打量着外面的动静。 宴席似乎已经差不 多结束了,远处灯火通明的光亮也熄灭了一大半,歌舞奏乐已经停了,整个王府似乎在渐渐恢复安静。 情况更糟糕了! 乔洛染忍不住开始有些心急,她也不知道南泽溪新婚之夜会不会来书房,她根本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性,还是得赶紧离开! 可是一时半会,乔洛染根本想不出一丝一毫的办法。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时,窗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布谷鸟的叫声。 还没等乔洛染反应过来,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震破天的尖叫:“有刺客——保护王爷!快来人啊!” “什么?!” 书房门口的侍卫顿时骚动了起来,侍卫长眉头紧皱,忍不住点了身边的几个人,“你们过去看看情况。” 还没等这几个人动身,窗外忽然掠过了一道黑影,紧接着就是越来越近的喊声:“他往书房来了!快,快抓住这个刺客!” 这下书房周围站岗的侍卫彻底忍不住了,一边窗口的两个人同时动身,向着不远处的黑影急追了过去! 好机会! 乔洛染眼睛一亮。 就算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能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乔洛染瞬间推开了不远处 的窗户,就在准备动身离开之时,回头往书房扫了一眼,正好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一本灰不溜秋的书册。 糟糕! 估计是她先前关上书柜,不小心落在外面的一本书。 若是让这本书就这样摊在地上,南泽溪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书房来过不速之客。 书柜已经重新上锁,现在将这本书放回书柜,肯定已经来不及了。 乔洛染当机立断,将这本书一把塞进了怀中,跳窗离开了书房。 好在书房的侍卫大多都去追刺客了,只有大门留下了两个,也神情紧张地盯着刺客远去的方向,注意力一丝一毫都不在这边的窗户。 这刺客来的可太及时了! 乔洛染悄悄的松了口气,将自己的衣服拢紧,低着头向自己的小院赶去。 避开所有下人,乔洛染从原路返回了竹苑,从窗户跳进了自己的房间。 鹿茸正心事重重的整理着床铺,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哆嗦,尖叫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就是熟悉的香味传了过来:“别叫,是我。” “夫人!”鹿茸转身,惊喜的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就忍不住仔仔细细的打量乔洛染,“ 夫人这是去哪了?怎么弄的一身灰不溜秋?您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奴婢可担心坏了……” “先不说这些了,有没有人打探过我的动静?” “有。”鹿茸做事还是很靠谱的,歪着脑袋细细回忆,“好几个下面的丫鬟都若有若无的询问夫人在哪里,被奴婢敷衍过去了。” “干的漂亮。”乔洛染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脱下身上有些脏乱的衣服,继续问道,“那刺客怎么回事?”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本不指望鹿茸有答案。 “这……”鹿茸蹂躏了一会手帕,低头小声说道,“尤公子先前回来,发现夫人不在,连口茶都没喝,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乔洛染手中的动作一顿。 她就知道! 怎么会有那么及时的刺客,她正发愁自己怎么离开,刺客就突然出现,还帮她引走了书房外面的侍卫! 以君宥的智慧,肯定能想到她不在,是想要去书房寻找线索。 不行,刚才她分明看见,王府大办侍卫都追过去了,要是君宥真的有了个三长两短…… 乔洛染眼中闪过了一丝慌张,迅速地将自己收拾齐整,随手盘起头发,就脚步匆匆的向着外面走去。 第六百七十三章 违和感 南泽溪脸色很难看。 他一眼就认出这个刺客就是京城来的那个通缉犯。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贼竟然胆大如此,在被全城悬赏通缉的情况下,也敢冒着风险朝他下手! “去,都给我去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南泽溪脸色难看的大喊。 今日本来就日子特殊,所有宾客都还没走呢,这要是当着所有下属的面,让这个小贼顺利跑了,他将来还如何树立威信?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略带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温柔的声音。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 南泽溪转头,看见今日新娶的韦玲珑已经自己掀开了盖头,面色担忧的看了过来。 到底是新娶的姨娘,还长得国色天香,即使干了自己掀盖头这种不合礼仪的事,南泽溪也没有发怒。 他只是柔和了嗓音,温柔中带着不可反驳的说道:“没什么事,夜深寒重,快回去房间,不要着凉了。” 韦玲珑只当做自己没听见。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眼中是全然的关心:“快别瞒着妾身了,妾身听到有人大喊有刺客,王爷可伤着哪里了?” “没有。”到底是关心自己,南泽 溪还是很受用的,眼神也温柔了下来,“不过一区区小贼罢了,马上就会被抓住。” “那就好……那就好……”韦玲珑低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绪,“妾身听闻后担心坏了,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只可惜盖头……” “等回去,我再给你掀一次。”南泽溪温柔的哄道。 两人柔情蜜意地说了几句话,韦玲珑才一脸羞涩的转过了身,正打算快步离开,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不急不徐地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难不成,这位就是…… 韦玲珑眼中闪过了一抹深思,避开乔洛染看过来的眼神,只是低着头行了个半礼:“妾身见过乔夫人。” “……请起。”乔洛染打量着面前的人,总觉得哪里有点违和感,“这位就是今日的新娘子了,倒是长的好样貌,不愧是韦家的女儿。” 她还记得韦从南那月下仙人般的风姿,万万没想到,妹妹长的也不遑多让,同样美得如同凌波仙子,让人见之难忘。 “夫人过奖了。”韦玲珑低着头,原本打算迈开的腿一动不动,“妾身哪比得上夫人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乔洛染 听得脸色一黑。 怎么总觉得这话在骂她? 她低咳了两声,只当做没听见,迈着步子走向南泽溪:“我听闻有刺客,王爷可有伤着。” “无事。”南泽溪看上去心情很好,还带着笑容。 乔洛染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的对话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落在南泽溪眼中,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分明就是剑弩拔张。 这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而且两个姿容出色的美人为自己争风吃醋,任哪个男人心情都会不错。 南泽溪甚至忘了询问乔洛染过来的目的,只是柔声安慰:“吓着你了吧?放心,那刺客很快就会被抓住。” 乔洛染握着手帕的手瞬间一紧。 她脸上露出不动声色的微笑:“那就好,我担心这小贼会惊扰了王爷的新婚大典,不如王爷将这抓人的事交给我,洞房花烛大好时间可不能浪费。” “这……”南泽溪一想到那刺客是京城来的,心中瞬间犹疑了起来,果断开口拒绝,“你身子重,就不要再劳神干这些事了,快回去歇着吧。” “……”看来南泽溪已经发现了这个“刺客”就是京城来的通缉犯。 乔洛染心中更紧张了,身下脚却 像生根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王爷说的也是,只是这刺客一时不抓到,我便一直安心不了,还是让我和王爷一起等等吧。” “你……”南泽溪眼中闪过了一丝狐疑,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就在这时,白文斌脸色凝重的小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南泽溪面前。 “王爷,人……跑了。” “什么?!” 南泽溪脸色瞬间黑如墨,双手死死的攥成了拳,“一帮废物!” 一边的乔洛染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现在转身就走,未免太过惹人怀疑,她装出一脸愤怒,眼神如刀的看着白文斌,怒斥道:“一帮吃干饭的,这么多人抓捕一个刺客,竟然还让人跑了,传出去简直令人发笑,你们对得起王爷的栽培吗!今日还有这么多宾客在,若是让他们知道,王爷的面子还往哪放?” 这话语里面带了多少指桑骂槐,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白文斌自知理亏,被训的狗血淋头也不敢反驳,只是砰砰砰的对着南泽溪磕了几个响头,“属下有罪,请王爷责罚!” “责罚?责罚有什么用,你倒是赶紧把人抓到!”乔洛染抢在南泽溪之前训斥 ,转头看向南泽溪,脸上愤怒中带着担心,“王爷,赶紧把诸位宾客送走吧!不然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恐怕会有损王府威信。” 她说的言之凿凿,也就没有注意到,旁边站着一声不吭的韦玲珑突然抬起头,不易察觉的看了她一眼。 南泽溪对乔洛染的智谋还是信服的,没有细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吩咐白文斌:“快把各位大人都送走,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人已经抓到了。” “是!” 乔洛染站在一边,心中暗暗的嘲笑。 若是真的将人抓到了,南泽溪只会大张旗鼓的宣告天下,以彰显王府守卫森严,这么急慌慌地将人送走,只会更加惹人怀疑。 她也不怕南泽溪事后反应过来,若是对方兴师问罪,她就只说自己思虑不周,正好降低一些南泽溪心中对她的警惕。 不过……乔洛染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袭玫红的韦玲珑。 这姑娘倒是好胆识,不仅不慌张,新婚之夜被这样搅局,脸上也没有多少愤怒。 这样的姑娘好端端的做什么嫁给南泽溪? 真是可惜了。 乔洛染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随便寻了个理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第六百七十四章 灯下黑 乔洛染睡得并不安稳。 南君宥一夜未归,虽然南泽溪那边并没有抓到人,乔洛染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担心。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乔洛染就有些不安的起身,叫来了鹿茸。 “昨晚的刺客有没有消息?” 乔洛染没有亲口说,但鹿茸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刺客和尤公子沾点关系,一晚上同样没睡,在外打听消息。 “夫人放心,听说王爷派人追了一晚上,一无所获。” “那就好……”乔洛染放下了大半的心,想起昨晚见过的那个如同仙子下凡的韦姨娘,忍不住有些可惜,“可惜了那位新来的姨娘,一生唯一一次的新婚之夜被搅了局。” 就是这好好的大姑娘,怎么想不开非要嫁给南泽溪呢。 她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往下一躺:“我再睡一会,若是有人来,你就喊我。” 鹿茸乖顺的点了点头。 等乔洛染再次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屋内除了她空无一人,乔洛染眨了眨眼,有些朦胧的睁开了眼睛。 门外似乎有人在交谈。 “……夫人在休息……你们一会儿再来……” “鹿茸姑娘,我们也是王爷吩咐,你就别为难我们了,都这个点了,叫一下夫 人……” “……无礼!夫人昨,身子重,晚上本来就休息的不好,好不容易今日多睡一些……” 外面在吵吵什么? 乔洛染困意消散了大半,揉着太阳穴,坐起了身:“鹿茸!” 房门应声推开,鹿茸啪的一声,关上了身后的门,脸上带着隐隐的担忧:“夫人您醒了,奴婢这就去派人打水。” “先等等。”乔洛染看了看屋外晃动的人影,“谁来了?” 鹿茸皱着眉:“……王爷身边的侍卫,说是昨日王府进了小贼,还去书房偷了王爷很重要的一件东西,他们过来询问夫人昨日去向,还想简单搜查一番竹苑。” 乔洛染:“……将人请去前厅,我收拾好就过去。” 南泽溪这么快就发现了? 她心情不好不坏,盒子摔碎,她就知道事情一定会被南泽溪发现,但是她也不后悔。 好在昨日她悄悄将书册藏在了隔壁茹姨娘的小院,任这群侍卫如何翻找,恐怕都想不到东西会在隔壁无人的院落。 鹿茸面有不忿:“这帮侍卫是越来越不把夫人看在眼里了,夫人这竹苑都被搜过多少回了?就差把那竹林翻地三尺了,再这样下去,夫人的威严何在?” “罢 了,不让他们搜,南泽溪只会更加怀疑。”乔洛染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她心态很好,要知道她只是面上风光而已,其实也就是个阶下囚,南泽溪没把关牢里就不错了。 鹿茸领命而去,侍卫不出所料的一无所获,面容尴尬的在鹿茸的嘲讽声中离去。 南泽溪心情很糟糕。 昨夜出了事,刺客还没抓到,今日一早来书房,还发现密室里最重要的那本薄册给丢了。 这小贼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进的密室,看了他多少东西去! 要问他为什么不是昨晚的刺客干的? 废话,密室如此难以被发现,那刺客如何在被追杀的前提下进密室偷东西离开? 南泽溪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下人来回命,说乔夫人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现。 南泽溪点头嗯了一声:“再去别的院子都找一遍。” 这也就是做个样子,除了洛染,其他人估计也没那个本事,能进得来书房。 白文斌看着南泽溪面容淡然,忍不住询问:“王爷,会不会是乔……夫人将东西藏了起来?” “不,我并没有怎么怀疑她。”南泽溪摇了摇头,“先不说她大着肚子,如何再层层把守之下进入书房,就说我 丢的那样东西……谁都可能会偷,只有她不可能。” 南泽溪自信的笑了起来,“那可是她写的。” 白文斌听完,也便打消了怀疑。 乔洛染还疑惑今日侍卫怎么如此好打发,要是听到了这边的对话,恐怕都要乐得笑出声来。 这是信息差导致的误会。 整个密室其他东西都没有少,只有书册不见了,南泽溪便下意识的以为小贼是冲着书册来的。 他有一本宝典,万分珍惜,这件事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所以,来人偷走了书册,必然是想要得知其中内容。 乔洛染身为书册的作者,怎么可能会偷走书册呢? 这算是另一种灯下黑了——南泽溪根本没有想到书册被偷走的原因,是因为来人想毁了书册。 另一边,顺利地送走了侍卫,乔洛染便找了个合适的时机,避开了所有下人,悄悄的去隔壁取走了昨日藏起来的东西。 自己写的那本书册,她只是瞄了一眼,就随意的扔给了鹿茸:“找机会悄悄的烧掉。” 鹿茸没有翻开,点头应是。 至于另一本……昨日走的匆忙,乔洛染根本没有来得及看自己带走了什么书。 “晋州域记?这是什么。”乔洛染有 些茫然的看着作者,“沈存之?这是谁?好像从未听说过。” 旁边听到她喃喃自语的鹿茸忍不住惊讶的抬起头:“沈存之!” “你知道?”乔洛染看向鹿茸,晃了晃手中的书,“这本书已经很老了,这个人不是本朝的吧?” 从书的泛黄情况来看,这本书至少已经放了几十年了,这作者就算是十几岁写的书,现在估计也该七老八十了。 古代可不是现代,随便来个人就能出书,作品能印刷成书册,书还被存放在王府的人,必然不是默默无闻之人。 既然属于年纪大,颇有名气,那乔洛染怎么可能会从未听闻? 所以,她推测这人多半不是本朝的。 果不其然,鹿茸点了点头:“这人是前朝晋城的一位大家,听说书画一绝,酷爱游历山河,从来没有人能找到他的踪迹,只是时不时的从天南海北听到一丁点他的消息。” “后来,这位沈大家年纪大了,便回到了晋城,写下了这本晋州域记,听闻上面绘制了整个晋州所有的山川风貌,只是这本书刚出来不久,就被当时的巡抚大人列为禁书,烧毁了市面上所有书籍,此后,便再也没有听说过这本书的踪迹。” 第六百七十五章 钗花 “哦?”这听起来是个古代的地理学家啊。 乔洛染来了点兴趣。 这本书当年被禁,说明里面的东西触及了什么不该公之于众的秘密,才使得前朝巡抚大范围烧毁书籍。 王府里面出现一本,乔洛染并不惊讶,倒是这本书被扔在书柜多年无人问津让她有些惊讶。 书本算不上厚,乔洛染刚打开看了一页,就忍不住紧皱眉头—— 古代的书籍都没有标点符号,这本书里还充斥着大量前朝的地名,她咬牙看了一页,竟然一句话都看不懂。 乔洛染:“……” 她才不想承认是自己的古言文水平造诣不够。 罢了,等君宥回来,让他帮忙看一下吧。 乔洛染将书一合,擦拭干净表面的浮灰,收到了旁边的抽屉里。 只是这样一来,昨天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最后却真的是一无所获了。 乔洛染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单手撑着侧脸,转头看向旁边的鹿茸:“这晋城除了几个大门,有没有别的出口?” 她也是昏了头了,竟然问起了王府的丫鬟,鹿茸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出过晋城。 果然,鹿茸茫然的眨了眨眼。 “奴婢,奴婢没有出过晋城……夫人 ?!” 她说着说着,突然惊讶的抬起了头,“难不成您想要……” 事已至此,鹿茸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乔洛染也不想再瞒她,索性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我是被南泽溪那个小人强行俘虏过来的,我这里为什么安插了这么多他的人手,出行总有他的侍卫跟随左右,就是因为他要看住我。” 乔洛染略有些烦躁的皱着眉,“我不会留在王府的,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办法离开晋城。” 从君宥被鹿茸发现,鹿茸完美的帮她隐藏了下来,还帮忙遮掩身份以后,乔洛染就不打算再全部瞒着身边这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了。 鹿茸惊讶地用手帕捂住了嘴。 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眼中渐渐浮现了泪光:“夫人,夫人是想要抛下奴婢吗?” 万万没有想到,鹿茸是这么个反应。 乔洛染惊讶地看了过去:“不,你怎么会这么想?且不说如何离开我尚且毫无头绪,就算真的离开,要是你愿意跟着我,我当然不会主动丢下你。” “只是……你义母春嬷嬷……” 提到春嬷嬷,鹿茸眼神瞬间犹豫了起来。 若是她孤身一人,这王府便没什么 好呆的了。 可是还有义母在,义母年纪大了…… 乔洛染看出了她眼底的犹豫,笑着揉了揉鹿茸的头发:“好了,不要想了,一时半会我可走不了,南泽溪对我严防死守,我连怎么出去的路线都还没有找到呢。” “是,是。”鹿茸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勉强笑了起来,“夫人放心,奴婢也会想办法帮您打听打听。” “你先打听打听,新来的韦姨娘是怎么回事吧。” 乔洛染略有些好奇的摸了摸下巴。 南君宥和她似乎提过一句那位韦小姐的谋略,这么一位深谋远虑,富有城府的姑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嫁进王府做妾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但是她还是嫁进来了。 乔洛染好奇里面的缘由,也是为了打探清楚南泽溪究竟又想搞什么小动作。 她好奇,韦玲珑同样也有些好奇。 韦玲珑对乔洛染可谓是神交已久。 一是最开始哥哥回来突然提到,王府一位姓乔的夫人提出与他合作。 当时她把两人交谈的具体细节打听清楚后,就对乔洛染升起了极高的警惕之心。 此人城府颇深,若是只有哥哥去和对方交谈,恐怕会被对方玩弄于鼓掌间。 因此,韦玲珑便起了与这位乔夫人见一面的心思。 只是还没有等她找到这个合适的机会,南君宥率先登门拜访了。 南君宥他谈吐作风同样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在震惊过后,她对乔洛染更是多了一丝钦佩。 ——连如此这般心计城府的人都愿意为对方做事,由此可见,对方的心计手段之高。 只是这么高的手段,却用在后院争宠上,当真是浪费。 韦玲珑当时还觉得有些可惜。 但谁都没有想到,最后她也进了后院这个漩涡。 “……小姐,已经打听清楚了,梅姨娘听说是做错了什么事,被禁闭在小院,据说再呆上几日就会被送回原来的住处。” 香琴眉宇间还有残留的惊叹,“也不知道那位乔夫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既然连梅姨娘都要灰溜溜的被赶回原来的住处,她就不怕得罪梅大人吗?” “……不要再喊小姐了。” 韦玲珑看着镜子中反射出来自己略显憔悴的脸,眼中有些暗淡。 她取下了头上最爱的那一只粉色钗花,换上了一只金色的朱雀步摇,“既然这么好奇那位乔夫人的手段,那我们就去会一会那位乔夫人。” 香琴见状,有些难过的收起了钗花:“小姐……姨娘,这钗花您若是喜欢,私下里拿出来戴戴也没什么。” “不合规矩,收起来吧。” 韦玲珑摇了摇头,也摇去了眼底最后一丝留恋。 她想到乔洛染,思绪总有些混乱不清。 对方和哥哥合作,就是为了对付梅家。 可是现在梅姨娘已经毫无反手之力,可见,对对方来说,对付一个姨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为什么当初她还要提出和哥哥合作,还要制定如此长期的计划。 难不成和梅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韦玲珑失笑着摇了摇头。 梅家才来晋城几年,怎么可能与王府后院的姨娘结下深仇大恨。 那么,对方当初提出和哥哥合作的目的,就有待深思了。 ……而且,昨晚初次见面,她总觉得,那位乔夫人对王爷也没有多么在意的样子。 尽管她表现出来对王爷的关心,可是韦玲珑的直觉在告诉她,这都是演出来的。 ……真好奇啊。 韦玲珑抿上了口脂,站起身:“初来乍到,本就应该拜见一下王妃殿下,既然王妃不在,那何该见一见手握王妃印的乔夫人。” “香琴,走吧。”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不愿 乔洛染这边正和鹿茸商量着见一见韦玲珑,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夫人,韦姨娘求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乔洛染挑眉,“把人请去前厅,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 尚且不知道这位韦姨娘会是个什么态度,乔洛染并没有怎么郑重的打扮自己,只是随意的换上了一身日常的装扮,就去了前厅。 一进门,她看着盛装打扮的韦玲珑,就忍不住脚步一顿。 听到动静,韦玲珑迅速的抬起头,眼睛带笑:“夫人来了,玲珑见过夫人。” “……姨娘请起。” 只是衣服而已,乔洛染不至于露怯。 她掩下眼底的惊讶,笑着抬了抬手,“姨娘久等了吧?” “没有,妾身也才来不久。”韦玲珑笑容温婉,周身都带着大家闺秀的礼仪气质,给人如沐春风的亲近感。 “妾身想着,总要来拜见一下夫人才行,所以才贸然登门拜访,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怎么会怪罪?这么漂亮的美人上门,别说怪罪了,我只有满心的欢喜。”乔洛染笑了两声,忽然话风一转,径直问道,“姨娘今日上门,当真只是为了简单 的登门拜见一下吗?” “……” 韦玲珑话突然卡在了嘴里,不知道该怎么说下一句。 韦家没有女主人,但总要有人出去担当女主人的责任,招待见客,韦玲珑总不能指望自己的傻哥哥,果断的挑起了大梁。 她这些年和夫人小姐们打过唇枪舌战,绕过太极,也躲过陷阱,却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次别人见面第二句直接问她的目的。 韦玲珑满脑子的弯弯绕绕,忽然卡了壳。 ……怎么总感觉这位乔夫人的形事作风,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乔洛染性子爽快,非要让她去和别人拐着弯子说话也行,但是能直接好好说话,她就不会选择拐弯抹角。 也不知道那些夫人小姐一件事能聊半个时辰是怎么聊出来。 见韦玲珑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她莫名想起了同样有一双圆圆小鹿眼的鹿鸣,心中也亲近了两分,语气柔和了一些:“……莫不是我的问话吓到了姨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姨娘新婚燕尔,我也不是府中王妃,按道理来说,姨娘不必来拜见我。” 难不成乔夫人在试探她的态度? 韦玲珑心中的警惕线立刻拉紧,习惯的笑容立 刻出现在了脸上:“夫人客气了,王妃不在,现在就是您掌管后院,按规矩来说,妾身需要来拜见您的。” “……”这姑娘年纪轻轻,怎么满嘴的规矩礼仪。 而且如此古板,怎么感觉和君宥所说的那个谋略颇深的韦小姐完全不一样。 乔洛染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对着旁边的鹿茸使了个眼神。 鹿茸了然的点头,带着一屋子的丫鬟退了个干干净净。 很快,屋子里只剩乔洛染和韦玲珑二人。 “好了,现在只有你我二人,韦小姐,想问什么便直接问吧。” 乔洛染端起茶喝了一口,“放心,门外我让人看着,没有人偷听的。” “这……”韦玲珑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这位乔夫人还当真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怎么感觉自己完全落入了被动? 难不成这就是对方的手段?当真是好计谋——她既然一时半会想不出如何再次掌握话语的主动权! 乔洛染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对方主动开口,有些不耐烦的挑眉:“既然你不说,那我就问了。” “韦姨娘是自愿嫁给南泽溪的吗?” “?!!” 所谓话不惊人死 不休,韦玲珑被乔洛染,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得脸上的表情都快要维持不住,噌的一下站起了身,噗通跪倒在地上。 “夫人为何有如此之问?妾身一心倾慕王爷,绝无其他冒犯之想!” “……” “……” 厅内的氛围突然一下沉默了下来。 乔洛染这次没有喊起,只是打量着跪倒在地上韦玲珑的发旋,眼神若有所思。 这姑娘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一般来说,新嫁入门的娘子面对如此冒犯的问题,第一反应应该是疑惑和愤怒,毕竟她的问题若是传了出去,属实属于造谣的程度了。 但是韦家小姐……她第一反应就是满脸委屈的叫冤,表白自己的心意,洗脱身上的嫌疑。 这是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好家伙,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诈,难不成还真的诈到了问题的关键,韦家小姐不是自愿嫁给南泽溪的? 乔洛染眼中闪过了一丝好奇。 韦玲珑久久都没有等到乔洛染的反应,只好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乔洛染的反应。 她不知道这位乔夫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会突然有此发问,但是,但是她既然 都已经落得了这个后果,就绝不能成为后院争斗的牺牲者。 既然已经进了这个漩涡,那她就要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韦玲珑暗暗的咬牙,闭上眼睛,埋下了心底所有的不安和难过,再睁眼,只剩满脸的坚定。 乔洛染总算开口了:“快起来吧,不过是一个问题罢了,看把姨娘吓成什么样子了?若是让姨娘的丫鬟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了姨娘。” 韦玲珑站起身的动作猛地一僵。 她聪明伶俐,瞬间明晰了对方话中的含义。 糟糕,她的反应有些过度了! 该死……定是因为前面这位夫人三番五次对她施压,才使得她心神大乱,做下了如此错漏百出之举。 ……不愧是手底能人辈出的乔夫人!看来她现在还是小看了此人…… 韦玲珑心中的警惕越来越高,乔洛染却有些莫名其妙。 要是她听见了对方内心的声音,估计只会有满头的问号。 她什么时候三番五次对对方施压了?又哪里来的手底能人辈出了? 她要是手底下有人,早就从这个破王府逃出去了,何至于呆在这里,用着这个不尴不尬的身份,还要给南泽溪那个混蛋陪笑脸。 第六百七十七章 妆奁 乔洛染不止韦玲珑心中所想,韦玲珑同样不知乔洛染心中所想。 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破绽百出,便瞬间想好了找补的理由:“妾身……妾身被夫人威严所慑,心中惶恐,这才举止有误,还请夫人恕罪。” 接下来她要打起所有的精神,绝不能再落入对方一丝半毫的语言陷阱! 韦玲珑斗志昂扬,乔洛染丝毫不知,只是有些欣赏对方如此快的反应速度。 从这点来看,倒也不负君宥嘴里的夸赞之词。 她挥了挥手:“快坐下吧,不必如此紧张。” 刚才的话题翻了篇,谁也没想着再继续问,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最新的胭脂首饰。 “……说起来,近日晋城中最热闹的文轩阁听说是王府的店铺,妾身也去瞧过一眼,一进门就看到了那流光溢彩的宝石树,着实是天上来物,只可惜那里实在受欢迎了一些,新的宝石簪子都已经被抢的一个不剩,掌柜的说工期都要排到三个月以后了。” 韦玲珑恢复了冷静,谈笑言语都让人如沐春风,光是和这么个赏心悦目的美人说话,就让人心情愉快了,更别说美人还在极力的讨好你。 乔洛染心情很好,下意识的接了话:“那文轩阁是我在管,你若是喜欢,我这里还留了一些没有送到店里的新品,就都送给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这文轩阁竟然是夫人的店铺,妾身还以为……”是王爷开的。 韦玲珑有些惊讶的看了乔洛染一眼,万万没有想到,最近在晋城声名赫赫的文轩阁,背后竟然是一个女人在打理。 女人着了魔一般,喜欢里面的珠宝首饰,男人则眼红文轩阁的日进斗金。 晋城可从来没有一家铺子如此热闹,最近大街小巷讨论的都是文轩阁如何富丽堂皇,里面的东西都是天上来的,华美精致,便是宫里的娘娘都没有。 乔洛染呵呵一笑。 普普通通开个店,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魔力? 文轩阁能在短时间内风靡整个晋城,靠的就是她短时间在城里散播了大量似是而非的传言。 百姓买不起,但是也会对那些有意思的小故事津津乐道,富人听到如此夸张的言语,信不信尚且不说,总会有些好奇,想去看一看。 只要踏入了店门,这场营销就赢了一半。 南泽溪他懂什么营销? 只是可惜这日进斗金的 大好店铺,钱的大头都让南泽溪拿了去,她只能悄悄的中饱私囊一小部分。 到底还是元账房虽然愿意与她合作,但还是忠诚于南泽溪,不肯彻底昧下所有的利润。 乔洛染见韦玲珑满脸震惊的模样,还以为对方不信自己所说,便扬声对着门外喊了一句:“鹿茸,把我那个褚色宝石妆奁拿过来!” 韦玲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门外,不一会儿,鹿茸就捧着一个妆奁走进了屋中。 妆奁乍看不显,再仔细一看,上面满是雕刻的暗纹,四角包上了精致的金边,卡扣是一枚暗绿的宝石,看上去格外精致奢华。 真好看…… 她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了嘴,眼中泛起了深深的惊艳。 这么个妆奁也是乔洛染亲自设计的,经历了现代营销大爆炸的人都深谙包装的重要性,配上一个高大上的妆奁,里面的东西再廉价也会瞬间变得精致起来。 看见韦玲珑的反应,乔洛染满意的点了点头——要的就是一眼惊艳这些夫人小姐们。 “这里面都是我让人打的一些样品,还没有送到店里去,你打开看看,若是喜欢,就全部拿走。” 看着韦玲珑还有些不 好意思,乔洛染直接给鹿茸使了个眼色,鹿茸腼腆一笑,主动将手中的妆奁打开。 一瞬间,妆奁里面仿佛在发光—— 韦玲珑眼睛一看,才发现这妆奁盖子的背面竟然镶嵌了一枚铜镜,刚才之所以觉得发光,也是因为阳光照射到了铜镜上,反射出来的光。 乔洛染笑着在一旁解释道:“这个妆奁也是新打的样品,我想着有时候出门游玩不太方便携带铜镜,或者铜镜易碎,便让人在妆奁背面也安上了一面铜镜,方便夫人小姐们随时随地可以整理自己的仪容。” “倒是好精巧的设计。”韦玲珑惊讶的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看向了妆奁的内部。 ——满满当当的宝石首饰,除了发簪步摇,还有项链耳坠,甚至戒指手链,可谓是应有尽有。 敢问哪家姑娘不想要这么一个百宝箱呢? 韦玲珑这一刻同样不能免俗,眼底升起了深深的惊艳和渴望,就连本来心里决定好的拒绝也说不出口了。 可见,珠宝对女孩子们的吸引力,古今中外都不可避免。 乔洛染很满意韦玲珑的反应,连这么理智沉稳的姑娘,见到这么个百宝箱都有些控制不住 自己,更何况其他夫人小姐。 看来接下来又是一波日进斗金。 她笑着让鹿茸将妆奁直接放到了韦玲珑手中:“你今日来,我本就该准备见面礼,我便偷个懒,拿这个当见面礼吧,日后在王府,好好伺候王爷,规矩什么的想来你也都懂,我就不多那个嘴了。” 乔洛染故意这样说,果然见韦玲珑眼神黯淡了一瞬间,眼中的欢喜和惊艳都消散了一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韦玲珑也没有理由拒绝,心中也莫名不想拒绝,只好乖顺的点了点头:“是,妾身谢过夫人。” 乔洛染笑了起来。 看来,这位韦姨娘心中的意见的确很大,一说道好好伺候王爷,眼中的不情愿都快满溢出来了。 也不知道南泽溪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才让人家小姑娘大好年华嫁进府中当妾。 乔洛染心中叹了口气,挥挥手,让鹿茸退了下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两人之间的氛围总算放松了很多,乔洛染看着抱着妆奁,有些爱不释手的韦玲珑,微微一笑,突然发问。 “韦姨娘……知道本夫人与你的哥哥之间的合作吗?” “……!” 韦玲珑猛地抬起了头。 第六百七十八章 新的合作 韦玲珑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在她眼中心怀叵测的乔夫人竟然如此直接了当的提起了那件事。 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影,这才放下半颗心,语气略有责怪地说:“夫人也太放心了一些,当心隔墙有耳。” 乔洛染一哂:“我先前就说过,鹿茸站在门口,保证没有任何人能靠近。” 韦玲珑愣了一下。 难不成从一开始的时候,乔夫人就已经想到了一切? 她警惕之余,敬佩之心也抑制不住的升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自负于自己的才略谋算,还是第二次遇到这种吃哑巴亏的情况。 韦玲珑心里一瞬间转过了许多想法,表面上却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既然夫人心中有成算,那我也不多这个嘴了……夫人所提出的合作,现在应该已经达到目的了吧?” 乔洛染轻轻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王府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进新人了,王爷突然娶了韦姨娘,姨娘心中没有什么想法?” “……”韦玲珑脸色略沉。 她当然知道南泽溪的打算,王爷既然想要对潘家动 手,就需要一把绝对好用又忠诚听话的刀,哥哥身份地位都合适,还没有背靠之人,只能依赖王爷,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选。 他们兄妹二人本来商量的,也是趁着王爷想要对潘家动手的机会,趁机恢复韦家的荣光。 但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王爷为了保证韦从南的忠心,强行娶了他唯一的妹妹……或者说,将对方唯一的妹妹握在手里,南泽溪才会彻底放心的用韦从南。 韦玲珑当初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才故意红着脸,对怒气冲冲赶走媒人的韦从南说“……玲珑钦慕王爷已久……”。 钦慕? 呵呵! 她韦玲珑以往最看不起的就是被关在后院,像一群围在棚子里的家畜,为着主人赏下来的一点点粮食争斗个不停。 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不知道乔洛染对这些知道多少,又看出来了多少。 韦玲珑轻轻咬着下唇,故意娇羞的低下了头:“玲珑能有什么想法……嫁给王爷是玲珑的愿景,若是能为韦家带来一丝帮助,那就更好了。” 乔洛染不置可否。 她满脸淡然的端起茶杯:“哦?姨 娘是这样想的,我本来还想要继续和姨娘谈谈之后的合作,但是姨娘若是一心指望王爷,那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必要了。” 说完,她看着低头看不出表情的韦玲珑,笑着喝了一口茶:“鹿茸,送客!” “是!” 门外传来一声娇俏的女音,韦玲珑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口的方向,看到门口外面站着的人影。 眼见着对方却要推门走进来,她神色一紧,下意识地绞着手中的手帕:“乔夫人,等等!” 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完全落入了乔洛染的节奏。 “嗯?”乔洛染放下手中的茶杯,好整以暇地看了过去,“韦姨娘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潘姨娘听说已经关了禁闭,之后还会被送往别院。”韦玲珑喘了几口粗气,骤然冷静了下来,“当初你和哥哥达成的合作,夫人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若是继续这个合作,能帮的只有我们韦家。” 说到这里,韦玲珑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乔洛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乔洛染与她对视着,没有说话,唇边的笑容却一点一点扩大。 不愧是君宥也夸赞了的闺中小姐。 从韦玲珑踏进竹苑的门,乔洛染就开始给对方下心理暗示,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让对方自觉愧不如人。 不要小看这一点,只要双方之后还会继续合作,一旦有一方自觉技不如人,另一方又展现了足够的谋略,自然会渐渐地依赖对方,继而完全被对方掌控。 韦家对于乔洛染有大用,她与南君宥商量了一番,便定下了这点。 乔洛染先是向对方施压,其实又送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礼物,可谓是打一巴掌,又给颗甜枣,韦玲珑完全陷入了她的节奏。 之后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韦玲珑自然会联想其中的深意,夸张她的用意,久而久之,自然会产生惧怕与信赖的情绪。 没有想到,即使被这个心理暗示深深地影响到,韦玲珑还是能尽量理智的抓住其中的破绽,试图反握住主动权。 这样也好,一个聪明的合作者,总比愚蠢的同伴来的要强。 乔洛染低咳了两声,鹿茸立刻会意的退后了几步,韦玲珑若是这会再扭头去看,就看不到门上出现的身影了。 “韦姨娘,我的目的,恕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眼见着韦玲珑脸上染上了怒容,乔洛染不慌不忙地接上了下半句,“但是我们达成新的合作,对于你们韦家来说,也有绝对的好处。” “尤公子在外,你我在内,必然能把韦家推到新的高度,将潘家彻底压下去,再不复翻身之力……而韦家只需要在微不足道的时候,帮我和尤公子一点点小忙。” 乔洛染声音压低,声音仿佛精怪的魅语,“怎么样,这个交易内容对于你们来说占了大便宜……韦姨娘要与我达成这个新的合作吗?” 韦玲珑面上不显,额角却渐渐有冷汗凝结。 乔洛染可一个字都没有说错,这份合作对于他们韦家来说的确是占了大便宜,尤公子的能耐她一清二楚,又有乔夫人里应外合,随便扇点枕头风,加上王爷对潘家逐渐不信任的态度,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正是因为韦家在这里面占了极大的便宜,她才不敢如此轻易的答应! 会有人天生愿意喜欢吃亏,就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韦玲珑不信。 她呼吸加重,忽然蹭的一下站起了身:“乔夫人若是不急,玲珑回去思考一下,两天内会给出答复的。” 第六百七十九章 幺蛾 乔洛染笑得温和:“自然可以。” 眼见着韦玲珑就要走到门口,乔洛染突然再次出声:“姨娘可要想清楚了,王爷想要的是平衡,而不是潘家消失。” 但是韦家想要彻底崛起,想要为当年的韦家家主报仇,潘家就绝不能再压在他们头上。 若是想要只依靠南泽溪,韦家恢复荣光就只是一句笑话。 韦姨娘闻言只是脚步一顿,并没有说什么,紧接着就打开了房门,快步离开。 鹿茸看着对方匆匆消失在远处的背影,仿佛房间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她有些疑惑的走了进来:“夫人说了什么吓着人家姨娘了,瞧着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会吃人呢。” “贫嘴。”乔洛染瞪她。 鹿茸笑意盈盈:“夫人,奴婢开玩笑的……您说韦姨娘会答应吗?” 乔洛染需要她帮忙支开南泽溪派来的人,鹿茸自然也知道大致的内容。 “她会答应的。”乔洛染眉眼笃定,“她不可能真的去祈求南泽溪的怜悯,除了与我合作,她其实别无选择。” “……” 果然,当天晚上,韦玲珑身边的丫鬟来送回礼的同时,悄悄地传了一封信。 上面只有 六个大字。 “听从夫人吩咐。” 乔洛染微微一笑,将信烧毁。 …… 自从上次南泽溪取韦玲珑,府中却出了刺客的事之后,王府的巡卫加强了很多。 南君宥已经有三天没有回来王府了,乔洛染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为了防止别人看出异样,还得若无其事,不能表露一丝一毫的关心急迫。 她在王府层层守卫下,也找不到偷偷跑出去的合适时机,只能将紧张压在心底,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段时间潘姨娘被关了禁闭,容姨娘瞬间像是被拔了毛的鸡,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看见乔洛染都是绕道走。 而韦玲珑和嫣然更不可能和乔洛染作对,可以说,这两天是乔洛染进了南泽溪后院之后,过得最舒心的日子了。 只可惜安生日子没过两天,又有人整了新的幺蛾子出来。 “梅家的请帖?”乔洛染皱着眉,打量手中散发着淡淡墨香的请帖,“他们家三公子大婚,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去?” 鹿茸倒是知道一些,在旁边解释:“梅家是晋城最老的世家了,他们家嫡子大婚,王府向来都会派人前去祝贺的,过去都是王妃带梅 姨娘去,正好也让梅姨娘见见家人,今年王妃……所以这请帖才送到了夫人手里罢。” “哦,不去。”乔洛染才懒得去搅这一趟浑水,梅姨娘虽然没有动静,可是她还记得那天偷听到的讲话,南泽溪哄着那个姨娘来对付她呢,谁知道这背后会不会藏着什么阴谋。 她又不是真的王妃,干嘛还要负责干王妃要干的事情。 鹿茸早就想到乔洛染是这个反应,也不惊讶,只是…… “夫人不去,梅姨娘估计会心有怨言。” 乔洛染挑起眉毛:“怎么说?” “梅姨娘虽然是梅家的女儿,可也是妾,没有资格代表王府前去梅家的,夫人不去,梅姨娘自然也不能去……”不让人家回去看爹娘,人家自然心中会有怨言。 鹿茸:“王府对梅家向来尊重,王妃自然也想要讨好梅家。” 所以王府亲自上门祝贺,也是为了让梅姨娘能回家小聚。 “……那今年就让梅姨娘自己回去,左右王妃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鹿茸摇头:“不行,这不合规矩,王爷既然吩咐了,王妃不在由您做主,那就只有夫人才能代替王妃去梅家祝贺。” 乔洛染无语。 这什 么糟心的破规矩,人家看个爸妈还得有大老婆带着,没有大老婆,就得有二老婆,左右就不允许自己看。 她虽然心中警惕梅姨娘和南泽溪有什么打算,但是也不至于拦着对方不让人见爸妈。 这帮姑娘读高中的年纪,就嫁进后院争一个男人已经够惨了,一年到头还见不到爸妈几次,她对付人家是对付,心中还是有些可怜几个姑娘的。 而且隔了这么久了,那位梅姨娘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说不定对方根本就没有听从南泽溪的吩咐呢。 大不了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乔洛染长叹了一口气,将请帖往桌上一扔:“罢了,那就去吧,派人去通知一声梅姨娘,三日后一早出发。” “是。” 梅姨娘神色冷淡的拆着头上的发簪。 她通体气质清冷如雪,举手抬足间,带着淡淡的书卷气,一看便是自小饱读诗书,精心娇养长大的。 任谁都看不出来,这个看上去还有几分高傲的女子,当初撒泼打滚,以绝食威胁家人要嫁进王府当妾。 “小姐……香巧传了消息进来,五公子大婚的时间提早到一个月,定在三日后。” 私底下,梅姨娘身边的人都喊 她小姐,谁都不想喊出那两个字。 梅姨娘手上的动作顿时一顿。 她抬起头,声音宛如琵琶拨弦,婉转悠扬:“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前了。” 丫鬟愁眉不展,正是那天乔洛染躲在茹姨娘小院内,听到的两个人其中之一。 “不知道……只知道请帖已经送到竹苑去了。”尔容说到这里,眉眼间还有些怨气,“王妃既然不在,请帖就应该送到王爷那去,那个女人左右也不过是个妾而已,怎么就轮得到她来做主……” “尔容。”梅姨娘声音淡淡,但是尔容却一瞬间就住了嘴,没有再继续抱怨。 梅姨娘将视线转回铜镜,盯着里面面容有些模糊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王爷既然说了王妃不在,后院一切由乔夫人做主,那请帖自然应该送到她那里去。” “谁知道那位……会不会去!”尔容脸上染上了几分焦急,“她若是不去,小姐也不能去,那岂不是……” “……罢了。”梅姨娘仿佛倦怠一般,有些淡漠的移开了视线,“就算她去,也不一定会带我去,不过就是没有办法回去庆贺五哥大婚罢了。” 第六百八十章 讨好 “那怎么能一样?” 说到这个,尔容脸色都快气青了。 梅姨娘虽然是庶出,可从小养在嫡母身边,和嫡出也没有什么两样了,和几个嫡出的公子更是宛若亲生兄妹,从小感情甚笃。 而五公子因为和梅姨娘年纪相近的缘故,两人更是从小感情非同一般,宛若双胞胎一般,整天一起打.打闹闹。 要不是梅家规矩严,两人七岁以后不再同席,恐怕吃住都会在一块。 当年五公子更是放下了豪言壮志:妹妹不嫁人,他不娶妻,绝对不让妹妹受嫂嫂的委屈! 当然,这话被听到以后的梅家家主打了一顿,好端端的,嫂嫂怎么可能会去欺负家中的小姐,这话传出去,五公子还要不要娶妻了。 只是后来,谁也没想到梅姨娘年纪轻轻就要死要活的嫁给了南泽溪。 而五公子知道以后,据说和南泽溪打了一架,后面在书房足足密谈了五个时辰。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五公子自那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原本正处于说媒阶段,也全部都拒了,一直拖到去年才把亲事定了下来。 梅姨娘嘴边勾起了淡淡的微笑,想起了往事,但很快又落寞的低垂下了 头。 “想来五哥不会怪我的。” 她已经做好了,去不了的准备,很快收拾好了心情,继续动手拆头上的发簪,表情也恢复了冷清,“王妃今年不在,他是知道……” 叩叩叩。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尔容皱着眉走了过去,将门拉开了一丝缝隙:“香巧,什么事?小姐要睡了。” 香巧神色看上去还有些兴奋,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激动的低声说道:“刚才竹苑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让小姐准备一下,三天后收拾东西出发!” “什么!” 尔容还没有反应过来,梅姨娘率先提着裙子走了过来,脸上还留着挥散不尽的惊喜,“那边当真这么说?!” “当真!”香巧肯定的点了点头,“奴婢当时也不敢置信,反复的追问了好几遍,那个叫子衿的丫头都是这么说的。” “子衿,我记得似乎是乔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这可太好了,这可太好了……” 梅姨娘骤然从地狱升入天堂,心情惊喜的难以平静,兴奋的原地转了两圈,忽然又转过身,“乔夫人可还有说什么别的?” “没有。”香巧摇了摇头,仔细回忆当时的谈话,恨不得将每 个字都复述一遍,“就只说了让夫人准备……” “没有就没有吧。”梅姨娘也不在乎,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向里屋小跑而去。 五哥的大婚礼物,她一直都准备着…… 乔洛染丝毫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她松了口同意去梅家,让人通知梅姨娘,一转头,鹿茸反而一脸不高兴。 她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劝我去梅家的也是你,不高兴的也是你。” 鹿茸一脸委屈:“奴婢可没有劝过夫人去梅家,梅家底蕴深厚,要是梅姨娘真的有心在梅家对付夫人,恐怕……” “不要担心,你也说了,梅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怎么可能会不要脸的插手别人家的后院争斗。”乔洛染心中同样有所想法,但是面上却满不在乎,“大不了我不多待,祝贺两句,送个礼物就走,就算对方有手段,也耍不出来。” 而且……这段时间她根本找不到好的时机出王府,现在有一个大好的机会送到眼前,说不定能找到机会偷偷出去打探一下君宥的情况。 乔洛染心中同样有自己的盘算,安抚的拍了拍鹿茸的手,“别担心了,去我库房把那个檀木箱子搬出 来,就当我送梅家的新婚礼物了。” 王府要送的肯定不止这么点东西,但是她又不是王妃,王府要送什么东西,她干嘛要考虑? 让南泽溪自己打算去吧。 乔洛染理直气壮地钻进了被窝,丝毫不考虑南泽溪可能想要让她来准备礼单的可能。 后院库房的钥匙又不在她手里,让她自己私人掏腰包送礼? 做梦去吧! …… 三天时间一转而过,那天的刺客和小偷依然没有半点下落,只是后院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几个下人。 但是王府的守卫肉眼可见的再次加强了,几乎是世界范围内,就至少有三队人马看守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别说偷偷溜去王府了,就连想要避开视线去韦玲珑或者嫣然那里,都绝无可能。 乔洛染只好把希望彻底放在了梅家的大婚,难得起了一个大早,精神奕奕的给自己化妆。 古代大部分的化妆品都含铅,她现在用的都是无聊的时候自己做的。 兵荒马乱的收拾整齐,乔洛染正准备出发,就看到了,等在自己院子外面的白文斌。 她脸色瞬间一僵。 是了,南泽溪想要讨好梅家,梅家公子大婚怎么可能不亲自前去? 她到是 把这件事给忘了! 看到乔洛染,白文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指着身后的马车说道:“夫人,王爷吩咐过了,您的东西都放到这辆马车上,您和王爷共乘一辆马车。” “……”乔洛染仗着白文斌看不到,脸色扭曲。 在白文斌抬头的一瞬间,她瞬间恢复了表情管理,轻笑了一声,“这样啊,那梅姨娘……” “王爷准备了别的马车。”白文斌一板一眼的说道,“夫人既然已经收拾齐整,就跟属下去书房吧,王爷和梅姨娘在书房等您。” 乔洛染尬笑了两声,点了点头,跟在白文斌身后,顺便悄悄默默的翻了两个白眼。 她以为自己起的够早了,没想到还有两个更早的。 人家梅姨娘是想要见自己爸妈迫不及待,南泽溪又想要做什么? 看来这梅家当真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就连南泽溪在态度上都毕恭毕敬,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 也是,梅家是晋州世家的领头羊,对梅家的态度代表了南泽溪对世家的态度,讨好了这家,也就讨好了晋州大部分的世家。 乔洛染眼睛一眨,眼中闪过了一丝狡诈。 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一下,可惜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医圣 南泽溪不是喜爱摆排场的人,王府的马车也称不上华丽,但显眼的标志都让看见的人退避三舍。 乔洛染慢慢悠悠走到王府门口,其他人早就已经等在马车上了。 南泽溪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下意识的温柔了起来:“怎么来的这般快?小心身子。” 旁边的侍卫:……刚才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说的。 南泽溪浑然不觉跟在一旁的侍卫异样的看了他一眼,主动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搀扶乔洛染上了马车,嘴里还不忘体贴道:“你身子重,动作慢些,别磕到了。” 乔洛染心情复杂。 两人私底下的暗流涌动暂且不说,明面上南泽溪可谓是一点错都挑不出来,任谁看到都会羡慕王爷对乔夫人的宠爱。 比如跟在后面的梅姨娘。 梅姨娘独自一人上了跟在后面的一辆小马车——作为姨娘,她没有资格和王爷共乘一辆马车。 往年是她这样跟在王爷和王妃后面,今年是她这样跟在王爷和乔夫人后面。 外面传来些微的响动,她悄悄的掀开帘子探头,就看到了王爷一脸温柔的搀扶乔夫人上了马车。 她啪的一下,瞬间就把车帘给甩了下来。 “小姐?”坐在一边,尽量把马车收拾的舒服一些的香巧不明所以。 “无事。”梅姨娘极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嫉妒,可是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又尖又细,她慌忙闭上了嘴,不想听见自己在发出这充满嫉恨的声音。 香巧从小跟她一块长大,哪里看不出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小情绪? 马车里只有主仆二人,说话之间也没有那么多忌惮,香巧一掀帘子看了出去,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南泽溪和乔洛染都已经上了马车。 没过一会儿,马车滚滚行动了起来。 马蹄声掩盖了大部分的声音。 香巧长叹了一口气,端起一旁准备的热茶放到了梅姨娘手里:“小姐且打起精神来吧,回头让夫人看到了,又得心疼您。” “……是了,是了。”梅姨娘恍惚的喃喃出声,“可不能让嫡母看见我这副样子,她年纪大了,可哭不得,老人都说,哭多了伤身子……” 她说着说着,自己的眼眶先红了起来。 各种复杂的滋味在她心底翻滚了一圈,最终都浓缩成了化不开的酸涩。 感受到旁边丫鬟担心的目光,她死死的咬住下唇,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 不说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没有漏带吧?” 香巧嘴唇微动,最终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姐放心,奴婢都收着呢。” “……那就好,等会进了门,嫡母身边的茯苓肯定要拉着你说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记住了。” “是。” 后面马车的对话乔洛染一点都不知道,她现在正浑身不自在的呆在马车车厢,恨不得一脚把旁边嘘寒问暖的南泽溪踢出去。 南泽溪倒是关心的真情实意。 自从上次发现洛染对他的几分“真心”,他就难掩心中的得意。 南君宥装傻充愣十来年,抢走了他谋划那么久的皇位又怎样? 对方最爱的女人还不是被他抢到手了! 要不是刺客的事情尚未查清楚,他恐怕早就来竹苑“加深感情”了。 只是乔洛染还不知他内心的情绪变化,被南泽溪这莫名其妙的关心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偏偏两人还不得不同处一室直到到达梅家。 可恶,这条路怎么那么长。 乔洛染在内心抱怨,面上还不得不硬着头皮装出几分羞涩:“王爷……这梅家究竟是什么人家,不过是一个小辈大婚,竟然还需要你亲自一早前去祝贺 。” 她装的一脸懵懂的样子,仿佛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梅家的来历。 南泽溪没有过多怀疑——因为乔洛染在晋城被斩断所有消息来源,就是出自他手,他自然觉得对方打听不到大多数事情。 想起梅家,南泽溪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霾,语气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这梅家,乃是晋城传承第一世家,也有晋州第一世家的美称,数百年前,着名医学圣手梅圣就是出自梅家。” 至于为什么自己要一大早前去恭贺大婚,他一个字都没提。 乔洛染心中呵呵两声,也不在意,转而思索起南泽溪口中所说的内容。 医学圣手? 她还以为是类似于孔家那种儒教传承的世家,没想到竟然和医学相关。 乔洛染来了几分兴趣,佯装好奇的问道:“那这梅家上上下下都懂医术不成?” 谁知这话仿佛戳了南泽溪的雷点,对方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但是很快又恢复成了温文尔雅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变脸只是乔洛染的错觉。 “这却是不太清楚了,不过当今梅家主似乎十分厌恶医术的样子,想来应该也不允许儿女学习医术。”南泽溪笑了笑,眼底 却闪烁着寒光,“毕竟医术……倒也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君子之学。” 乔洛染的脸瞬间黑了。 她不清楚南泽溪和梅家究竟有什么矛盾,但是这话就差把学医的人踩到泥地里去了。 活该你身边没什么好用的大夫! 乔洛染不爽,也没什么应付南泽溪的心情,接下来的路途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着。 南泽溪不是个瞎子,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洛染不高兴,只好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在接下来的路途都闭嘴不言。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到达了梅家。 王府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梅家门口,乔洛染没有急着下车,反而先掀开帘子打量了起来。 梅家五公子看上去颇受宠爱,在梅家附近一里所有的人家都被挂上了红灯笼。 门口来来往往的,全是打扮的喜气洋洋的下人,看见王府的马车来了,一个年纪稍大的下人似乎愣了愣,这才转身一溜烟的往梅府跑,嘴里还不忘大声喊:“王爷来了——” 乔洛染的眉毛动了动。 这就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 不说看上去有些冒冒失失的下人,就说南泽溪来了,竟然没有一个主人家等在门口,着实有些怠慢。 第六百八十二章 态度 乔洛染都觉得有些怠慢,更别说一旁的南泽溪了。 他的眉毛不停的抖动,右手的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好半响才勉强调匀了胸口之气,一脸微笑的下了马车。 梅家家主这才姗姗来迟,一脸讶异的看着南泽溪,作了一个长揖:“臣——梅逸梦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却是连跪都不曾跪。 是了,本朝允许举人见官不跪,南泽溪又没有登基,在朝廷挂了一个闲散官职,从法律上来讲,梅家主的确不用跪。 但是没有几个人敢真的不跪南泽溪。 乔洛染眼底满是看好戏的光芒,眼角余光还不忘打量着南泽溪的反应。 南泽溪果然看上去气的不轻——当然,这个只有熟悉面部微表情的乔洛染看了出来——他后牙根咬着,扯出了一个笑容。 “家主免礼。” 梅家主还没等到南泽溪说话就已经直起了腰板,假装感受不到面前变得灼热的视线,满脸无辜:“没想到王爷竟然亲自前来一趟,犬子大婚请帖只送给了乔夫人——想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乔夫人了吧?果然风姿卓越,见之忘俗,比起王妃殿下都不失颜色——” 好家伙 ,这不是疯狂的在南泽溪雷区蹦哒? 连请帖都没有给南泽溪,这乔洛染也没想到。 这老头还挺有意思的。 眼看着南泽溪脸色似乎快要绷不住,乔洛染笑着递了台阶:“梅大人缪赞了,妾身哪里比得过王妃殿下?说起来,今日梅姨娘也来了,梅夫人这么久没见女儿了,我们就不要在这里做这个恶人多话,快先进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乔洛染的错觉,提到梅姨娘,梅大人的脸色似乎黑了一瞬间,但很快调整了过来,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是了,内子思女心切,王爷和夫人里面请吧。” 南泽溪一口火憋在心底,发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能僵着脸色,点了点头:“梅大人请。” 众人迈步往里走,梅姨娘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乔洛染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两眼,心中有点疑惑。 梅姨娘什么时候下马车的? 刚才南泽溪和梅大人的言语交锋,她就这么看着? 乔洛染才不相信对方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梅大人的反应也有一些奇怪,看见自己女儿跟没看见一样,嘴里也只说内子思念女儿,绝口不提自己。 而且……他看上去和南泽 溪的关系真的不怎么样。 乔洛染的嘴角微微的勾起。 这或许是一个可利用的地方。 一踏进梅府,乔洛染就和南泽溪彻底分开了。 梅家是极为森严老派的世家,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可谓是执行的彻彻底底。 乔洛染还记得自己当初在宥王府的时候也举办和参加过宴会,男女之间偶有只用屏风隔开,对面的声音甚至人影都比较清晰。 但是梅家大婚却是里屋外屋分的清清楚楚,隔壁的动静一丝都听不见,只能靠着下人,两边来回跑动互通消息。 梅大人理所当然招待南泽溪去了,两人的身影一消失,乔洛染总觉得跟在后面的梅姨娘似乎松了口气。 她转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梅娘娘两眼。 梅姨娘头皮一紧:“……夫人何故这般看着妾身。” “没事,”乔洛染微笑着转回了头,“梅姨娘好久不曾回家中了吧?” “……是。”梅姨娘捏紧了手中的手帕,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距离大婚还有一段时间,我让下人送夫人去休息……” 言谈间,主人家的感觉扑面而来。 乔洛染笑了笑,也不跟对方争这一时之气,顺从的点了点头 :“那就听姨娘安排。” “……”啊,就这? 梅姨娘顿时有些傻眼。 她从小到大的教导中,并不包括怎么和别人争风吃醋,也不包括怎么暗中对人说软话埋钉子,在她看来,就刚才那么小小的得意两句,已经是她能展现的最大敌意了。 但是乔洛染的反应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梅姨娘猛地泄了气,有些颓丧的蹂躏着手中的手帕,语气萎靡了下去:“……好,我让人带夫人去后院休息,等到晚些王爷离开的时候,派人去叫夫人。” 往年一般都是这样,南泽溪不会一直呆到晚上大婚,送了礼就带着王妃走了,而她会多留一些时间,等到大婚结束再自己回王府。 乔洛染可不知道里面的名堂,一听顿时傻了眼:“王爷什么时候离开?” 梅姨娘歪着脑袋想了想:“王爷和父亲……不会久留,等武哥哥拜见过后,大概就走了吧……?” 那可不行! 乔洛染抿嘴,先不说回去又要和南泽溪同乘一车,忍受对方莫名其妙发神经,她现在好不容易出了王府,怎么可能就这样乖乖的回去? 得想个办法留下来。 乔洛染心中一瞬间 闪过了诸多想法,面上还是不急不徐的点了点头,装作有些劳累的扶着腰走了两步:“那就请姨娘带路了。” 梅府后院梅姨娘十分熟悉,只是乔洛染住哪里是个问题。 梅府后院有隔开来的客房专门留给客人休息,王妃以往一般也呆在那边,但是乔洛染身份毕竟不是王妃,要是住在王妃以前住过的地方,岂不是打了王妃的脸? 可是若是让乔洛染住偏房,岂不是她对乔洛染不敬?传出去会说她梅家不懂规矩的。 梅姨娘清高不知世事,这点弯弯绕绕也还是想的明白。 她纠结了一下,在旁边仆妇暗示的眼神中,硬着头皮把乔洛染带到了另外一处客房。 ——这个客房有些偏远,往常没有人过来,虽然距离后花园有些远,但也是正正经经的正房。 就算乔洛染心有不满,表面上应该也挑不出她的错了。 就是,这个客房偏的稍微有些…… 梅姨娘假装听不见一墙之隔嘈杂的人声,面无表情地行了个蹲礼:“还请夫人在此小憩,等到王爷离开,妾身就派人来通知夫人。” 说罢,也不等乔洛染说出挑剔的话,就匆匆忙忙的转身离开。 第六百八十三章 借口 乔洛染眨了眨眼。 鹿茸在一旁有些气闷:“这梅姨娘什么态度,这客房临街,怕是和外面只有一墙之隔,哪有把客人送到这种地方住的?” 要不是这院子称得上一句精美雅致,鹿茸差点以为对方把自己送到下人住的地方了。 乔洛染倒是眼睛越听越亮:“不不不,这地方好,这地方真好。” 她看了看周围,除了自己贴身带出来的两个丫鬟,就只剩梅家留下来的几个仆妇。 周边不仅没有南泽溪的人盯着,旁边出去的路线还触手可及。 这不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乔洛染眼睛一转,一只手瞬间扶住了额头:“呀,头有点昏……” 鹿茸有些担心的扶住了她:“夫人,您没事吧?!” 乔洛染一脸虚弱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许是来的路上有些颠簸了……待会去床上休息一下……” 鹿茸一脸焦急地将乔洛染扶进了屋中,留在屋外的几个梅家仆妇瞬间面面相觑。 这……这王府的人,可不能在他们梅家出事啊! 几人小声讨论了起来,年纪较长的一个脸色沉重的安抚了几句,起身脚步匆匆地向外面走去。 这夫人肚子看着那 般大……她看着都有些胆战惊心,听说这乔夫人把王妃送去了尼姑庵,在后院备受王爷的宠爱,甚至说出了见夫人如同王妃的话,万一在梅家出了点事…… 仆妇不敢去想象这件事的后果,只能再次加快了脚步。 梅姨娘正在和梅夫人抱头痛哭。 她虽然是庶出,但是自己亲生的姨娘没了,从小就被抱到了嫡母身边,和嫡母的感情如同亲生母女,这么久时间没见,她心中也思念的厉害。 梅夫人更是如此,一边哭还不忘一边给梅姨娘擦眼泪:“你说你,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送点消息回来,成天就是车轱辘的好话,要是在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可千万要记得和母亲说……” “没有,没有。”梅姨娘不好意思的擦着自己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王爷带我极好,我没有受什么委屈。” 话是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完全相反。 梅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当初就和你说过,宁愿做小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也不要进皇室做妾!你父亲说,你哥哥也说,偏你谁都不听,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那南泽溪……” 这些话 ,这么多年梅姨娘听的耳朵快起茧了。 她自己做出来的选择,得到的后果打落牙齿或血吞也要吞下去,转眼顿时有些恼怒的跺了跺脚。 “母亲何故又说这些话,都说了我没受什么委屈,别说其他姨娘了,王爷也不敢给我甩脸子看!” “哦,是吗?”梅夫人冷笑了两声,“那你这肚子呢,怎么也没见它鼓起来过?到时那新进门的夫人,听说是大着肚子进的门!” 梅姨娘脸色一僵,瞬间低着头不说话了。 “囡囡,我早就和你说过,怎么样也得先留个孩子傍身,这男人的宠爱啊,是最摸不着看不着的东西,今日有,明日就没了,你现在只是个姨娘,没有了孩子,王妃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发落了你……” 梅姨娘不耐烦听这些,气闷的一甩袖子站了起来:“母亲若是还说这些,女儿就先回去了。” 梅夫人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丫头……” 好在屋外闯进来的,穿着喜服的人影打断了这尴尬的气氛。 “六妹妹!”梅五公子一脸兴奋地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完全不顾后面急急忙忙的阻拦,“我就知道,我大婚你要回来的!” “ 五公子,男女不同席,您不可以这样随意进出后院……” 旁边的小厮苦着脸追了进来,被梅五公子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哪里来的规矩?我就看看我妹妹!” 梅夫人脸色发黑:“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这么莽莽撞撞,让外人看到的成何体统?今儿个还有客人呢!” “有什么关系。”梅五公子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看见站在一边的梅姨娘,瞬间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冲了上来,“不错不错,看上去胖了一些,看来王府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啊?”梅姨娘瞬间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胖了吗?我最近都没有动那些油荤之物……” 梅五公子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两年前见你脸上的骨头都快出来,当时就和你说要多吃点。” “真的吗?!我回去就和他们说,不要再送什么大鱼大肉来我这了……”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半天,梅夫人站在一边好气又好笑的开口:“行了,都是要娶娘子的人了,还吓唬你妹妹。” “这不是开个玩笑嘛。”梅五公子笑嘻嘻地揉了揉梅姨娘的头发。 梅姨娘恍然反应过来,瞬间气的小 脸通红:“让你吓唬我!还说什么我胖了,吓得我真以为这段时间吃多了……” 两兄妹一时又打.打闹闹起来。 梅夫人见状,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当初就应该死咬着牙坚决不松口。 囡囡这个性格,天知道在王府后院会受什么委屈! 算了,好歹这两兄妹那么久没见,这些话就等会再说吧…… 只是梅夫人这口气还没有松下来,外面又传来了通报的声音:“夫人,吴嬷嬷回来了。” 梅夫人皱了皱眉:“她不是跟在那乔夫人身边吗?好端端的,怎么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示意放人进来。 吴嬷嬷一脸慌张的进了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那王府来的乔夫人瞧着似乎病恹恹的,一进客房就喊头晕。” “什么?”梅夫人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王府的人可不能在他们梅家出事啊! 她赶忙还挨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去把刘大夫请过来……对了,悄悄的,先避开客人,老爷那边派人去说一声。” “是。” 事情吩咐完,梅夫人还有些不放心,干脆叫过来了梅姨娘,两人一起脚步匆匆地向着乔洛染休息的客房走去。 第六百八十四章 胎像不稳 乔洛染躺在床上,刚和鹿茸说上几句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她给鹿茸使了个眼色,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谁都看不出来,床上的人正在假装昏迷。 脚步声停在了屋外,接着是鹿茸出去说了几句话,梅家主人很快走了进来。 梅姨娘一眼就见到了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乔洛染,看着对方高耸的肚子,只觉得眼睛一痛,移开了视线,嘴里还嘟囔着:“这么弱的身体,一出府就出问题,别赖着我们梅家身上了,害的五哥生日还要请大夫,怪不吉利的。” 梅夫人连忙看了一眼旁边鹿茸的脸色,接着没好气的拍了拍梅姨娘的手:“别胡说,乔夫人月份大了,身子是会虚一点。” 她心里有些犯愁,这姑娘在梅家的时候娇养长大,性子单纯了一些,当初她就担心对方去王府会吃亏。 一旁的鹿茸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夫人今天一早身子就有些不爽利,但想着今日是美府的好日子,还是坚持出了门……眼下要麻烦梅夫人了。” 梅姨娘顿时羞红了脸。 对方身子不舒服,还要坚持来梅家,对谁最有利? 还不是梅姨娘自己! 别人为了自己能回家,强撑着精神出门,她反而站在一旁说风凉话…… 便是心中对乔洛染满含敌意,梅姨娘也忍不住有些羞愧了,咬着下唇,红着脸低下了头:“你,你放心,既然人在我们梅府,就不可能让她出事,大夫一会儿就过来了。” 梅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 乔洛染躺在床上,呼吸一丝没变,只是心中忍不住有些惊讶。 听上去,梅姨娘当真不负梅府第一世家之名,品性正直有担当。 这样的人真的会配合南泽溪来对付自己吗? 想到这里,乔洛染还忍不住在心中辱骂了一通南泽溪。 好好的姑娘又被他糟蹋了。 梅家作为世家大族,府里住着一位大夫,专门为梅家主人调理身体。 这会儿听说王府的夫人昏迷不醒,大夫来的速度也很快,几乎是和梅姨娘母女前后脚的速度到达了偏僻的客房。 众人在屋中没有聊上几句,大夫就背着药箱推门而入。 毕竟是给女客看病,大夫也不好亲自上手,而是采用了没有那么准确的悬丝问诊,也就是用一根细线绑住乔洛染的手腕,大夫牵住细线的另一头,通过细 线的细微震动来看诊。 这对大夫的能力要求极高,准确度也要低上许多,梅府毕竟出过一位医疗圣手,梅夫人对此也稍有了解,有些担心的看了鹿茸一眼,生怕对方提出异议。 好在这位鹿茸姑娘似乎不太了解其中的内情,闻言顺从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半分意见。 梅夫人悄悄地松了口气,又有点羞愧。 但是去请王府的大夫……这不就是把王府夫人在梅府出事的事情宣扬出去了? 今天可是五儿大婚的好日子,梅夫人不想再出半点差错了。 鹿茸当然没有半点意见,因为这是乔洛染提前跟她说好的。 悬丝问诊难度极高,误判率也高,对于真正的病人来说,是一种十分不妙的看诊方式。 但是对于乔洛染来说,这不正是混水摸鱼的好机会? 虽然她现在武功大半都用不出来,但是内力可没有消失,简简单单控制一下心跳还是做得到的,再加上悬丝的误差…… 梅夫人站在一边,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的大夫,心忍不住高高的悬了起来:“大夫,乔夫人没事吧?” 大夫捻了捻自己的白须,满脸凝重的摇了摇头:“不好,不好。” 哪里不 好,他又不说出来。 也不是他不肯说,实在是这脉象古怪的很,大夫活了大半辈子,竟然没有见过这样的脉象。 再加上病人是个怀孕的女客,听说还是王府的夫人,怀的是王爷的孩子,这要是在他手上出了事…… 这皇家的事,挨不得,挨不得。 大夫心中打起了响亮的退堂鼓,摇头晃脑的一会儿,便收回了手,满脸沉稳的说:“夫人有些胎像不稳,老夫开一副安胎药,先让夫人喝着。” 乔洛染人在窗帘后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大夫真本事有多少她不知道,但是信嘴胡说的功夫绝对首屈一指。 说是安胎药,其实就是一些养神的药,喝下去保证绝对没有副作用,有没有正面作用就不好说了。 反正人不要在他手上出事就行,大夫捏着胡须想。 他出身皇宫,十分精通开药的糊弄学——可惜后来遭人排挤才离开了皇宫,后来又被梅家请了过来。 他随手写了一副药方,一脸正气凛然地放到了梅夫人手里,就摇头晃脑的告辞了。 梅夫人不明所以——她对医学也只是懂个浅薄的知识,看药方那就是无稽之谈了,若是在这里的是梅 家主,或许还能看出点什么。 听大夫所言,乔夫人没有大碍的样子,梅姨娘也轻轻的松了口气,随手将药方递到了旁边下人的手里:“去找人抓药,熬好了给乔夫人送过来。” 鹿茸微微一笑,上前说道:“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梅姨娘了,交给奴婢吧。” 谁知道梅府会不会在药里面做什么手脚。 梅夫人心中瞬间明悟了过来,不好意思的将药方拿了过来递给鹿茸,还不忘轻轻地拍了梅姨娘一下——这丫头嫁过去也好些年头了,怎么就没半点长进?这乔夫人敢喝她经手的东西吗? 这要是被乔洛染听到了她心中所想,估计会吐槽一句,放心,无论对方经手不经手,她都不会喝的。 屋中事情基本都安排妥当,一行人正要退出房间,外面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乔洛染耳朵微微一动,呼吸瞬间更加平稳了一些。 紧接着就是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南泽溪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掀开床帘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乔洛染,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梅夫人和梅姨娘,语气毫不客气:“洛染这是怎么了?梅家就是这么待客的?!” 第六百八十五章 目的达成 梅姨娘忍不住脸色一白。 她何时被见到南泽溪如此怒气冲冲地怒吼过?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吼自己…… 她忍不住脚一软,就想要扑通跪到地上,却突然被身旁的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身体。 梅夫人脸色淡淡,行了个半礼:“王爷恕罪,我们也不知乔夫人身子虚弱,受不住马车,才刚到客房乔夫人就昏迷不醒了,要打要罚王爷冲着老身来就行了,和囡囡这个丫头没什么关系。” 南泽溪脸色一僵。 他怎么可能对着梅家夫人打罚?他还想要拉拢梅家呢。 刚才一番做派,一部分出自于心中些微的担心,但更多的是为了演给梅姨娘看——他暗示梅姨娘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所以才想着加把猛料。 但是前提可不是得罪梅家。 南泽溪心中思想急转,发现继续发作下去,可能不仅达不到目的,还会得罪梅夫人,立马转变了态度。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一只手握住了乔洛染的手,满脸忧郁和担心:“本王也是心中焦急,是本王的错,明知洛染身子受不住还带她出来……” 乔洛染心中呵呵一笑。 可惜她还在装昏迷,不能把手挣脱出来,只能当 个工具人给南泽溪配合立深情人设。 梅夫人老神在在:“王爷放心,老身会好好照顾乔夫人的,保证夫人绝对不会在每家出一丝半点的差错,只是夫人现在昏迷不醒,不能和王爷先行离开了,等到夫人醒来用完药,老身就把乔夫人完完整整的送到王府。” 这话简直就是指着鼻子在送客了。 南泽溪脸上的笑容差点都维持不住,他很久没有这样放下身段去讨好别人,却被对方一门板拍到鼻子上的体验了。 但是偏偏梅家地位超然,想要有正当理由起兵,都必须有梅家的站边和支持。 等到他把那个位置夺回来,梅家…… 南泽溪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霾,再抬头依然是一脸忧愁,仿佛刚才的阴霾从来都不存在。 “有梅夫人照顾,本王自然是放心的,那洛染就先拜托梅夫人。” 说完,他轻轻地为乔洛染捻了捻被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梅姨娘还有些惶惶不安,但是看见南泽溪一脸神伤的样子,又忍不住内心翻涌起了嫉妒,向着南泽溪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王爷,妾身送送您!” “诶!”梅夫人一个没拉住,就让梅姨娘跑了个没影。 她气得长叹了一口气,又 有些庆幸这一幕没有被躺在床上的乔洛染看见。 还不知道这位乔夫人是个什么性子,若是个善妒的,看见囡囡摆出一副主人的模样,亲密的送王爷离开,回去还不得要对付囡囡这傻丫头? 这王爷也是,以前可不知道他是个这么深情的人,当着囡囡的面就摆出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这真是……叫什么事啊! 梅夫人再次长叹了一口气,手帕一甩,快步离开了房间。 梅府的下人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屋里只剩下鹿茸和子衿。 等到门一关,乔洛染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灵活的蹑手蹑脚走到了门口。 子衿好奇的瞪圆了眼睛:“夫人,您……” “嘘——” 乔洛染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更加仔细的听门口的动静。 她刚才听到来的脚步声可不止南泽溪一个人,分明还有一个年纪更大的中年男子。 有资格和南泽溪走在一起,年纪还更大的中年男子……只有梅家主本人。 或许是为了避嫌,对方才没有进房间。 果然,外面传来了梅家主和梅夫人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乔洛染不得不将内力附在了耳朵上才能勉强听清楚对方的声音。 “……夫君怎么不去送王爷?” “那丫头火急火燎的追了过去,哪里用得着我。” 梅夫人没好气的拍了梅家主一下:“就是因为囡囡追了过去,才更要你跟上去,若是让宾客看到,还以为是我们梅府招待不周,让王爷和囡囡独自离开呢。” 梅家主语气有些冷漠:“那样也好,省的别人以为我们梅家和王府有多亲近。” 乔洛染眼睛眨了眨。 听梅家主这个意思,对方似乎十分排斥南泽溪的拉拢? 她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女儿要死要活的嫁给别人当妾,所以内心有些不满,看来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梅夫人沉默了一会,才有些担忧的开口:“你这么犟着做什么?这晋州大半都已经是他南泽溪的人,骗你就犟着,你看他那天府里进新人天空放的那玩意,吓人的要死,还不是放给你这个呆子看的……” “那又如何!”梅家主的声音斩钉截铁,“我梅某人岂会受人威胁,与逆贼同流合污!他妄想通过我得到世家的支持,做梦!” “小声点,小声点。”梅夫人吓得张望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围都是自己的人,这才埋怨的瞪了梅家主一眼,“也不看看今儿个 是什么日子,外面还有宾客来呢,万一被别人听到了一二……” 后面的话实在是声音太小了,乔洛染哪怕用上了内力也根本听不清,只能无奈的放弃。 但即使是这样,她的收获也不小了。 梅家主不仅知道南泽溪的逆心,还不想答应! 乔洛染越想眼睛越亮。 梅家在晋城经营多年,可不是被随便找个理由就能下罪的徐家可比的。 只要想办法得到了梅家的帮助,或许可以在南泽溪眼皮子底下顺利的离开…… 只是冒冒然上去,只能引起别人的怀疑,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乔洛染心中有了决断,内心轻快地站起了身,接着就开始翻带过来的随身行李。 她来之前想着万一有机会出去一趟,就让鹿茸准备了一些轻便的衣服和斗笠,好方便偷偷溜出去。 鹿茸站在一边,手脚麻利地将准备好的衣物拿了出来:“夫人,那奴婢还去熬药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乔洛染头都没抬,迅速的换着衣服,“你去熬药,熬好了回来悄悄的倒到墙角,子衿你在房间守着,若是有人来问,就说我还没醒。” 梅家又不是王府,可没有人敢硬闯房间,乔洛染愉快的想。 第六百八十六章 解决叛徒 乔洛染一手撑住墙,面容扭曲地翻上了墙头。 好家伙,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的重量,而是三个人的重量,幸好这梅府的这面墙算不上高,不然她还不一定翻得上去。 乔洛染重重的跳到了地上,激起了一大片灰,忍不住咳了半天。 好在这个小巷看上去平时根本没有人来。 乔洛染正了正头上的斗笠,向着人生嘈杂的地方走了过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头戴斗笠的胖子,从一旁的小巷里面钻了出来,灵活的融进了人群。 虽然顺利的出来了,可是君宥在那里,乔洛染根本毫无头绪。 她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会儿,决定先去找席泽宇——虽然叛徒还没有找出来,君宥大概率不会去对方那里,可席泽宇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先去找对方问问再说。 席泽宇为了找叛徒,重新换了驻地,乔洛染费了一番功夫才顺利的找到了地方。 她敲了敲眼前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门,里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门拉开露出了半张脸,一双眼睛谨慎地将乔洛染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你找谁?” “……席泽宇。” 对方的视 线更凌厉了:“你等等。” 门砰的一声关上,很快,乔洛染感受到了远处看过来的视线,至少有七八道。 倒是够谨慎的。 乔洛染无聊的摸着下巴想着。 能很快被再次拉开,这次是席泽宇开的门,他嬉皮笑脸的晃着腰间的挂坠,看见门口的乔洛染眼睛一眨,作势就要下跪:“属下见过——” 乔洛染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 “胡闹,这还是在大街上!” 她飞快的进了门,将门在身后关好,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感受到暗处来的视线,她忍不住皱眉,声音压低,看向旁边的席泽宇:“你怎么让人都出来了?就不怕那个叛徒混在其中,发现了你我有联系的事情?” 席泽宇顿时笑得意味深长:“殿下放心,那叛徒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乔洛染瞳孔地震。 她困在府里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席泽宇笑得得意洋洋:“多亏属下心思灵敏,细致入微,发现了那个叛徒的蛛丝马迹,让人将他一举拿下……” “少给我胡来。” 知道叛徒已经被解决了,乔洛染心中瞬间轻松了许多,闻言没好气的 敲了一下席泽宇的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嘶——”乔洛染那一下脑瓜崩可不算轻,席泽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疼的捂住了额头,“属下这聪明的脑袋瓜可不能被敲坏了!若是笨了,殿下可赔偿的起!” “……赔赔赔,我一定赔。”乔洛染心累,只好用温柔的揉了揉席泽宇那聪明的脑袋瓜,细声细气,“这样可以了吧?” 两人此时已经走进了屋中,乔洛染正巧背对着光,一脸关切的盯着席泽宇的眼睛,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人。 席泽宇忍不住一愣。 眼前的视线渐渐转向疑惑,他有些狼狈的后退了两步,将门重新关好,转过身子,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殿下,可要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乔洛染好笑,随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手掌成风给自己扇了扇,“这都已经入秋了,天气还这般炎热,要不是为了遮掩身份,我才懒得带着斗笠,又闷又热。” 因为席泽宇几度自来熟的性格,乔洛染也渐渐在对方面前放下了包袱,说话随意起来。 话刚说完,乔洛染就感到一股凉气袭来,她抬头一看,只见席泽宇不知从 哪里提出了一桶冰,吭哧吭哧的摆到了屋中各个角落。 乔洛染讶异:“你这是哪来的冰块……倒是凉快了许多,别摆那么远,摆近一点。” 冰块跟空调可比不了,但也是唯一的降温手段了,可惜就是效率太低,费用太高。 席泽宇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抬头说道:“殿下还怀着小殿下,不能接触太凉。” “……行吧。”乔洛染好笑,真是难得见到席泽宇怎么一脸严肃的样子。 她没太在意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席泽宇经常这样,性子一阵一阵的——转而起了另一个自己更关心的话题。 “这叛徒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到正经事,席泽宇也不再开玩笑了,走到乔洛染对面坐下。 “这件事还要从四天前说起……” 四天前。 南君宥一听鹿茸的描述,就知道乔洛染的打算。 来不及去想其他,他毫不犹豫的用轻功飞去了书房,自然发现了外面严密的守卫和里面传来的轻微响动。 洛染被困在里面了? 南君宥焦急的差点直接动手进去救人,但转念一想,这样岂不是会被人发现有一个人来过书房偷了东西,还有另一个人从外搭救。 以他对南泽溪的了解,对方大概率会怀疑到洛染身上。 既然正面突破不行,那就另换一个方法,比如……围魏救赵。 南君宥思念急转,向着南泽溪的方向而去,继而也看到了那在天空绽放的烟花,顿时眼神一冷。 他对这个东西可不陌生,他甚至知道的比南泽溪还多一些,这空中绽放的属于火药的副产物烟花,据洛染所写,只是看上去绚烂,杀伤力极小,没有什么危险。 但若是洛染所写的火药,那简直就是战争利器! 来之前,他还安排了人在秘密的实验这个东西,进展十分缓慢,工匠三天两头苦着脸跟他说,这东西属实天方夜谭做不出来。 可是这名为火药的玩意分明只有洛染写给他的书上才有,南泽溪是怎么知道其中内容的? 南君宥瞬间联想到了当初有人偷走了一部分书中内容的事情,脸色一瞬间凝黑如墨。 原来南泽溪竟然早早的就在川蜀埋伏了人……这家伙,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心思深沉。 南君宥不知道对方对于火药到底掌握了多少,但是知道绝对不能让南泽溪继续研究下去,不然双方一旦开战,朝廷绝对会元气大伤! 第六百八十七章 藏锋 南君宥甩开身后的追兵以后,并没有选择回去王府和乔洛染见面。 王府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正是全府严查的时候,现在回去不正是撞在枪口上了。 加上前段时间通过韦从南的关系,南君宥十分顺利的混进了晋城驻军,正是要紧时候,他寻思了一会儿,脚下一转,向着城驻军的方向赶去。 此时天色已黑,街上不见半个走动的人影,只有偶尔巡逻的侍卫路过,可谓是十分安静,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十分明显。 南君宥担心被别人发现踪迹,所幸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尽量避开大路。 他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前进的方向与席泽宇新选的驻地越来越近。 周遭十分安静,避开月光的小巷,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道为什么,南君宥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 前面一道身影闪过。 “嗯?”南君宥警觉的躲到了另一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席泽宇住的小院。 那么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身影…… 南君宥心中的警惕一下提到了最高,回忆了一下刚才黑影所去的方向,果断追了过去。 幸好黑影或许也是担心被别人发现行踪 ,速度并不算快,一路上走走停停,还时不时的躲开街上的巡逻侍卫,大约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门口。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远远的跟着一个人。 黑影敲了敲门,很快,门吱吖一声被打开,露出了一个女人疲惫又警惕的脸庞:“谁……夫君!” 看见是他,女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迅速的拉着黑影的手进了小院。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南君宥躲在不远处,若有所思的看着小院。 他在刚才追踪的时候,已经看清了黑影的脸,确定了对方是席泽宇手底下的玄武卫之一,似乎是叫藏峰。 玄武卫又不是影卫,他并没有禁止下属成婚,就算是影卫,年纪大了隐退以后,他自然也会安排去处。 这人娶妻为何要如此遮遮掩掩,选择大晚上的出来,生怕被别人看见? 想起玄武卫中的叛徒,南君宥眯起了眼睛。 不过仅仅靠这点断定对方就是叛徒,未免也太过武断,南君宥足下轻点,翻上了高耸的屋檐。 若不抬头细看,恐怕根本发现不了这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人影。 藏 峰脸色有些发黑,但也任由女人将自己拉进了屋中,确定门窗都关好了,这才厉声问道:“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为什么要现在叫我出来?姓徐的那小子敏锐的很,最近不知道和什么人接上了头,神神秘秘的,王爷正等着我调查清楚,一旦被那小子发生了什么不对劲……” “吵吵啥,婆婆和小昕都睡了,你声音干脆再大一点,把她们叫醒了,一起听你吵!” 婆婆?那就是这个玄武卫的亲娘。 南君宥兴致勃勃的挑了挑眉毛。 玄武卫大多数都是收养无依无靠的孤儿从小培养,很少……不对,几乎从来没有出现收下家中独子的情况。 一般来说,上有父母的话,家中独子也不会选择参军,参军也不会选择身份隐秘,随时可能无声无息消失的玄武卫。 那么……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这个藏锋就是席泽宇那里的叛徒了。 南君宥心中有种尘埃落定之感,仔细打量了底下的叛徒两眼,的确发现对方的身影有些眼熟。 只可惜前几次交手对方都浑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不然打一个照面,他就能把对方的身份给认出来。 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听到 女人这般说话,藏峰声音一瞬间弱气了下来,犹豫的看了一眼后屋的方向,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这不是……万一我被发现了,你们娘两可怎么办……” 藏峰这样说,女人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说这了。”藏峰抓了抓头发,转移话题,“大晚上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我趁着值守打瞌睡才跑出来的,估计一会儿人就该醒了。” 女人咬着下唇,犹豫着说道:“婆婆的药吃完了,家里也没有银两了。” “……怎么会花的这么快!”藏峰眉头一瞬间皱紧。 他们是玄武卫,干的是刀尖上的活,工钱比起普通的侍卫要高上许多,可是也禁不住这么花。 他和亲娘相认以后,身上大多数的积蓄都已经投入到了为娘亲治病的药里面,后面被迫无奈转投了南泽溪,手里得了些赏钱,才缓了一些。 想到这里,藏峰一把抓住了面前女人的手腕,脸色严肃:“那可是整整五百两雪花银!娘的病,我也清楚一二,怎么可能花的这么快?你是不是偷偷藏钱了?!” 女人吃痛,闻言立马喊冤:“怎么可能 ?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真要贪你那几百两银子,何至于现在才贪?婆婆的病,大夫说是突然恶化,临时换了药效更深的另一味药,光是三天的药就耗掉了五十两雪花银,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刘大夫啊!” 她言之凿凿,满脸委屈,看上去并不像在说谎。 藏峰痛苦的后退两步,抱着头蹲在地上。 三天的药就要五十两,除了那些贵人,哪家平民百姓经得起这般消耗? 玄武卫东躲西。藏的,席泽宇手头也借不出多少银子来,难不成……还得去找王爷? 可是王爷上次交代的事,他都没有办好,现在事没办成,他先回去要银子…… 藏峰内心痛苦的煎熬,忽然听到里屋传来了苍老的声音:“……可是……阿峰……回来了……” “娘!”藏峰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连忙扶住了从里屋走出来的那个颤颤巍巍的人影,“您怎么出来了?是我们太大声,吵醒了您吗?” “……没,没有。”老人喘着粗气,在两夫妻的轻柔拍抚下才喘匀了气息。 她抬起头,半边脸刚好照耀在月光之下。 南君宥好奇的打量了过去,忽然露出了震惊的眼神。 第六百八十八章 将计就计 这个人……怎么有些眼熟? 似乎是当年在南泽溪母妃身边的那个…… 南君宥目光死死地盯在屋内人的侧脸上,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诸多念头。 似乎感受到了这灼热视线,老人似有若无的抬起头,向着屋顶看了一眼,南君宥一惊,连忙移开了视线。 “……”老人狐疑地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旁边的藏锋,露出了一个慈善的笑容,“没有吵醒……先前就听瑶儿说,你今天晚上要回来,所以我才特意没睡……你一回来我就听到了。” “娘也真是的,熬着等我,小心伤了身体。”藏峰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小心翼翼的扶着老人坐下,“这次回来没什么大事,我一会就走了。” 他给女人使了个颜色,示意刚才的话题不要再老人面前提起。 谁知老人忽然脸色一肃,不赞同的拍了拍一旁的桌子:“我只是老了,不是聋了!家里没有我吃药的钱了,是吗?” “这……” 老人握着藏锋的手,眼眶忽然一下就红了:“我年龄大啦,能在这最后的时日和阿锋相认,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事了……这药啊,就不要买了,钱,将来留给小昕 做嫁妆……” “这怎么行?娘你放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绝对不会……” “怎么,不肯听阿娘的话了?我说了,这钱……” 屋内吵吵嚷嚷的厉害,便是一番母慈子孝,你谦我让,好不热闹。 南君宥不感兴趣的收回了目光,想到刚才那个眼熟的侧脸,目光若有所思。 玄武卫都是从小培养的,所以只可能有中途叛变,塞进来的探子可能性不大,除非是易容成了原主人的样子。 他刚才仔细打量了藏峰的耳朵后面,并没有发现人皮面具的蛛丝马迹。 再加上玄武卫一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南君宥心中有了个大致的概念。 看来这个玄武为应当是后来才和母亲相认,然后才叛变的。 至于这个母亲……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恰好是淑贵妃身边的老人。 想到这里,南君宥忍不住无声的冷笑了起来。 任何事只要和南泽溪挨上关系,这绝对不是巧合!八成就是这小子故意派了人出来,伺机接近玄武卫,好把徐家一网打尽! 至于那个藏锋……为了救母,背叛了玄武卫转投南泽溪,也不知该夸去孝顺,还是骂一句无情无义。 反正跟他没关系,这种事都处理不好的话,席泽宇那小子的总领位置也干到头了。 南君宥才不承认,是看到对方整天对着乔洛染撒娇卖萌心中嫉妒呢。 他翻了个身子,悄无声息地拐进了一旁的小巷。 从头到尾藏锋都发现,有一个黑衣人躲在屋梁上,将他所有的事情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位尤公子和属下说完这个消息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去了,往后并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属下观察了藏峰两日,发现他的确是行踪诡异,有一次借着出去采买的借口,离开了足足有三个时辰才回来。” 说到这里,席泽宇目光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惊叹,“藏峰武功在我这可是数一数二,那位尤公子竟然可以跟在对方后面而不被发现,不说别的,轻功绝对在我之上。” 至少他可没有把握,跟踪藏锋不被发现。 乔洛染眨了眨眼,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自豪。 君宥的武功当世第一之名可不是胡乱吹出来,谁不知道天机阁阁主武功之高? 不过就算武功再高,也防不住小人暗算…… 想到就是这个叛徒差点害君宥被抓住,乔洛染冷下了脸 :“既然确定了此人可疑,怎么还没有把人给解决了?” “这……”席泽宇眼睛一转,流露出的几分狡诈,“殿下有所不知,若是按照那晚尤公子的说法,这叛徒恐怕也是被南泽溪给算计了。” “哦?”乔洛染冰雪聪明,瞬间领悟了对方的未尽之意,眼中若有所思,“难不成你们是想……” “将计就计!”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词,忍不住相视一笑,席泽宇继续说道:“先前不确定这叛徒是谁,所以才需要严防死守,生怕出了一丝半点的差错,但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叛徒,那我们何不利用这个人,反向传给南泽溪一些错误的消息……” “而且现在抓了人,指不定南泽溪又会使什么新的手段,派新的人过来,还不如继续留着这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方便随时探查南泽溪的动作。” 这会儿,倒是真的显示出了席泽宇作为玄武卫之首的智谋来了, 乔洛染有些讶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带着几分感慨的啧啧称奇:“我还以为你一天到晚就会耍宝呢。” “殿下怎么可以这么说!”席泽宇委屈。 “行了,不开玩笑了。 ”乔洛染摆了摆手,说起了另一件事,“梅家你了解多少?” “梅家?”席泽宇挑眉,“梅家有人得罪殿下了?哦对了,梅家有个庶女嫁给了南泽溪……那不长眼的女人得罪了殿下?属下这就找机会去敲打她一下——” “够了。”乔洛染头疼的将席泽宇的脸往后推的少许,“在我面前演什么演呢?快说说,这梅家到底怎么回事。” 她总觉得梅家和南泽溪之间的关系有种奇怪的氛围。 “好吧……这梅家若是要从头讲,只怕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殿下不如在这住三天?”席泽宇随口讲了个冷笑话,收到乔洛染警告的眼神,只好快速的进入了话题。 “属下长话短说,长话短说……这梅家说来也奇怪……” 梅家是晋城传承几百年的世家了。 一般来说,作为传承百年的世家,朝中或多或少总要有人在高位。 但是梅家自然却仿佛对做官只是平平,家中品级最高的一人也不过到了从四品,那还是当金梅家家主的曾祖父。 “论起现任梅家家主,也是一性格古怪之人,他当年考中了进士,却辞去了朝廷任命的京官,自请来到晋城。” 第六百八十九章 恐惧 “旁人只以为对方是故土难离,所以才不想留在京城,但是回到晋城以后,梅家家主只在任上干了不到五年,就辞去了一切事务,理由是想要回梅家修书。” “至于修什么书,就无人可知,无人可晓了……后来梅家大公子同样考中了进士,同样自请来到了晋城,担任五品提督学政,主管晋州岁、科两试,他为人刚正不阿,自他上任以来,晋州从未出现过科举舞弊之事,深受晋州学子们的信赖,被尊称为晋州学子之师。” 可以说,南泽溪手底下大多数的人才,都要尊称梅家大公子一句老师。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难怪南泽溪对梅家这般讨好,不光是因为对方是世家之首,恐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位梅家大公子。 这位大公子若是公开反对南泽溪,恐怕这晋州大半人才就不能为他所用了。 但……看梅家家主那个态度,可不像是想要支持南泽溪。 乔洛染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南泽溪看上去风光,背地里的隐患却不少,难怪对方还要使这下三烂的手段,把她给俘虏了,恐怕是作为最后一张保命的底牌。 不过对于她来说……南泽溪越是焦头烂额,她说是乐见其成, 不是吗? 乔洛染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席泽宇的话:“南泽溪敢不敢对梅家下手?” 以她对南泽溪的了解,对方绝对不会容忍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在自己的地盘上嚣张,现在不下手,只是因为不能下手,一旦找到了机会,他恐怕立刻就会出手落井下石。 席泽宇被问的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从现阶段来说,南泽溪恐怕绝对不敢对梅家下手……世家一向绑在一起,对一家下手,其他世家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而且梅家大公子威望极高,南泽溪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替代对方的合适人选,他绝对不会冒着得罪晋州学子的风险贸然动手。” “那是现阶段。”乔洛染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思绪又飞到了那天晚上的烟花上。 南泽溪既然敢光明正大的把烟花放出来,恐怕在炸药上面的研究进展十分顺利。 一旦对方真的彻底研究透彻,恐怕就是对朝廷下手的时候! 乔洛染把自己代入到南泽溪的位置上,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首先,动手前一定会整合晋州所有的声音,剔除掉所有反对自己的意见…… 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当务之急,一是迅速逃离晋州,通知朝廷 加强戒备,二是探查清楚南泽溪究竟研究进展如何,她好判断还剩多少时间。 不然万一她逃走,南泽溪抢先对朝廷动手,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就完了。 还是要快点找到君宥……也不知关于炸药的事情,君宥知道多少。 乔洛染有些心焦的站起了身,和席泽宇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此处。 还有一个人,或许知道君宥现在何处。 ——韦从南。 … 另一边,南君宥却是表面一脸茫然的被人蒙住了双眼,绳索绑住双手,行走在一处长长的隧道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不过,身旁同样被绑缚住的两人让他一直住了蠢蠢欲动动手的心。 这两人他见过,一个在城驻军已经呆了有七八年了,听说是言辞不讨喜,所以才迟迟得不到晋升,至于另外一个才来了有几个月,听说家世不错,为人很是傲慢,经常嫌东嫌西,得罪了许多人。 等等,如此说来,加上他一个初来乍到,身份底细尚不明确,却格外受上司赏识的人…… 怎么感觉被绑了的三个人,通通都是得罪了同僚的人? “快点,不要拖拉,将军还等着呢!” 后面一双手毫不客气 的推了南君宥一下,将他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当然,这都是演出来的。 为了防止自己太过乍眼,加上身上的皮肤实在算不上粗糙,南君宥索性装成家道中落的公子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过脑子还挺好用的。 感受到附近稀薄的空气和昏暗的光线,南君宥断定自己仍然走在这条长不知几何的隧道里。 他耳朵微微的动了动,判断了一下自己和旁边侍卫的距离,脸上突的扬起了一抹殷勤的笑容,手腕一番翻出了一个绣着金线的荷包。 “这位大哥,敢问……我们这究竟是去哪里啊?” 尽管灯光昏暗,可是侍卫仍然看清楚了荷包上的金线,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忍不住一把拿了过来掂了掂。 他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看着旁边两个同样悄悄竖起耳朵的人,哼笑了一声:“放心吧,带你们去是好事!” 再多的,他却又是不肯说了。 南君宥被布蒙住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寒意,声音却仍然是充满了谄媚:“大哥把我们绑成了这个样子,小弟实在是心中害怕的紧……大哥可否能多说几句,究竟是要我们几个做什么?” “……”麻烦! 侍卫轻微的动了 动手指,想起怀中鼓鼓的荷包,到底多说了几句,“放心,去的是为王爷办事,只要你们好好办,办好了,将来升官发财也未可知!” 这说了,也仍然和没说一样。 具体办什么事,怎么办事,侍卫都始终不肯透露半句,南君宥问得多了,还招来了后脑勺的一个巴掌:“别以为给个荷包就能问东问西了,这么多话,小心被人拔了舌头!” 南君宥只好假装害怕的笑了笑,表面唯唯诺诺的低头不语,只是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 这侍卫贪得无厌……塞点钱就能问上几句,可见不是个口风紧的人。 可是这样的人对于要去办的这件事都讳莫如深,若是他没有分辨错,对方每每提到,声音都有些颤抖—— 恐惧? 他在恐惧要带他们去的地方,还是在恐惧要带他们见的人,抑或是恐惧他们即将要办的事? 而且说是说好事,可在场的三人,可都不是有升官发财迹象的人。 太多疑惑充斥着南君宥的脑海,但是给人的脚步却始终未停,突然,南君宥眼前一亮,刺目的阳光透过眼前的布条照射到他的眼睛上,南君宥的眼睛下意识的眨了眨,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地方到了。 第六百九十章 心态转变 乔洛染也没想到,自己之前还朝思暮想的家伙,既然在一柱香的时间以后就见到了。 韦从南并不在家——自从他的妹妹韦玲珑嫁给了南泽溪以后,韦从南就接手了大量的工作,和以前一天时间有半天时间是在摸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道南君宥和他说了什么,起码在韦家的两位主子都不在的时候,剩下的仆人简直把南君宥当成了自己的主子,若是让外人来看,绝对认不出南君宥是一个外来的客人。 南君宥背上有鲜明的烧伤,乔洛染皱着眉头给对方换药,越看伤口越是眼熟。 “这个伤不像是火燎的……” 倒是很像以前爆破出现的烧伤! 等等,爆破…… 电光火石间,乔洛染仿佛想到了什么,手中的力道一下加重了几分:“你去了南泽溪研究炸药的地方?!” “疼疼疼——” 南君宥倒吸一口凉气,“轻点,轻点——” “装什么,你还会不会这点痛大呼小叫。”乔洛染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的药一把糊在了伤口上,三两下的包扎好了伤口,一脸着急的追问,“你怎么进去的啊?怎么会被炸伤?你难道被 他发现身份了?!” “没有没有,慢点,这么多问题,我可回答不过来。” 南君宥龇牙咧嘴的爬坐起来——他的确不会为了这么一点疼痛大呼小叫,可是乔洛染刚才一股脑的将药都糊了下来,也的确是有点刺激。 想起那天的经历,南君宥眼中闪过了一丝凝重,“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找了个借口,取得看守的信任,才偷偷跑的出来,等会还要想办法回去,不然肯定有人要来抓我。” 所有见过炸药秘密生产和研究的人,南泽溪都不可能放任对方随意离开营地,但总要有人进出和运送物资。 南君宥抓住了带他们来的那个看守喜好钱的弱点,找机会换了出门采购的任务,这才顺利跑的出来。 “说起来,还要多亏洛染,我现在身无分文,要不是你给我的银两,我可没有东西去讨好那个家伙……” 乔洛染无奈的看着一脸无辜的抱着自己的南君宥,拳头捏了捏,还是没忍住,一手刀劈在了对方的脑门上:“你可是登基了的人,还记得自己是皇帝吗?不要装宥儿之前的做派,以为还能哄住我吗?!” 其实真的能,不过这个话乔洛 染是不会承认的。 而且……对于皇帝,古代的集权者,乔洛染总有些内心抵触,不知道如何去对待南君宥。 但是两人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南君宥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摆皇帝的做派,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 南君宥见好就收,表情迅速的凝重了起来,回想起之前在营地里见到的一切,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情况有些不妙……之前我是被抓去做点火的人,那炸药目前威力还不算大,但也能将小腿高的石头炸成数块,离得近的人耳朵和身体都会受到巨大的损伤,若不是我及时更换了工作,恐怕就已经死在了点火的工作上。” 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带他们去的那个侍卫带了他们三个人,显然这个工作吃力不讨好,还有极大的生命危险,估计是他们三个人得罪了驻军里面的人才被指派来完成这个任务。 南君宥运气还算好,至少听洛染十点过后,万一真的遇到了炸药爆炸,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可即使是这样,他第一次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内心翻涌的震惊,在那巨大的炸裂声中忘记了做出反应,只是本能的背过了身团 成一团。 而当初跟他一起去的另外两人就更惨了,听说一个直接炸飞了一只胳膊,另外一个,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乔洛染听完南君宥的话,心里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炸药的威力,无非也就是配方的配比问题,只需要一开始成功,很快就能调整到最佳比例,可是她明明看见自己留的那本书上关于炸药的描述并不完全…… 南泽溪那个家伙,最重要的部分,那一定是放在更隐秘的地方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当务之急还是炸药的事,乔洛染手指在床沿敲了敲:“不能让他顺利的研发出来。” 热武器是改变战争形态的最大源头,而其最大的受害者则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南泽溪可不会顾及一炸弹下去,炸毁了多少路,又炸死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我也知道……但是,”南君宥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我曾经想办法溜进研究的那个工匠房里翻找了一番,但是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配方之类的东西,想来,要么是已经毁掉了,要么是藏在更隐蔽的地方。” 而且仅仅是毁掉配方,真的可以阻止南泽溪的阴谋吗。 事情调查 到现在,两人其实完全可以开始尝试离开晋城了——明有韦家帮忙,暗有席泽宇保护,在南泽溪眼皮子底下偷运两个人出城还是办得到的。 但是……两个人离开好办,留在城里的人却必然是死路一条。 乔洛染总是下意识的忽略这个问题,她不想与人深交,也不敢与人深交,因为一旦自己逃出了晋城,她身边的所有人必然会遭到清算。 可是,谁又能做到永远拒绝别人的善意? 时间久了,乔洛染自然也有了一二好友,有了值得信任托付的手下,有了欣赏敬重的人…… 乔洛染和南君宥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隐私。 ——就这样离开吗? ——不,如此狼狈的离开晋城,可不是她的作风。 乔洛染眼角一点一点弯了起来。 “那么,我们就想办法把炸药和配方都毁了吧。” 乔洛染语气平静的说着传出去可能会遭到追杀的话,“不只是炸药,还有他南泽溪的野心,他的阴谋,他自以为是的算计……通通都毁个干净!” 她可不是什么打左脸伸右脸的圣母。 这段时间遭到的屈辱,她会一点一点全部回报给南泽溪! 第六百九十一章 被看到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事情可不是莽莽撞撞直接做的。 某位伟大的存在曾经说过,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更何况南泽溪可不是什么狂妄自大,头脑简单的蠢货,想要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挖墙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他们也不是轻易应对的人。 乔洛染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一边捋着思路,一边继续说道:“梅家可以合作,韦家也可以,韦玲珑那个姑娘我试探过,似乎不是自愿的,或许这里是个突破口……只要扶持韦从南掌握南泽溪手底下大半军力,对付南泽溪轻而易举。” “火药也很重要,必须拖延南泽溪顺利研发出最佳配方的时间,我怀疑一旦火药顺利研发之时,也就是南泽溪对朝廷宣战之日!工匠那里既然毫无收获,不如找一找管理那块营地的侍卫长,以南泽溪谨慎的性格,如此重要的东西,说不定还分别藏匿在不同的地方……” 她说了好半天,旁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乔洛染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南君宥。 对方双眼牢牢地盯着她的脸,双眼带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笑容还有几分傻气。 乔洛染皱眉,嫌弃的一巴掌糊在对方脸上:“看什么看,有没有听我刚才说的,难道你想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 这样想想,君宥其实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对方在掌握了天机阁的情况下,仍然装傻了这么多年,只为了醉后一击必胜…… 乔洛染越想越慌张,一把揪住了南君宥的衣领:“你不会真的只想离开吧?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离开,南泽溪会怎么对付席泽宇他们?” 南君宥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眼睛一咪,闻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以他的性格,自然是求稳为主,但配着媳妇疯一把似乎也不错,尤其是刚才下定决心的乔洛染,简直像一束光,将整个屋子都照的闪亮,吸引得他移不开视线。 这也是,他最爱洛染的地方,对方仿佛永不低头的太阳,肆无忌惮的散发着自己的光芒。 但是这一切关席泽宇那小子什么事?! 南君宥悄悄的磨了磨牙,勉强控制住语气不带出其他情绪:“你——你和他很熟?” “谁?”乔洛染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对话,才恍然大悟,“ 席泽宇那小子啊,还挺熟的?那家伙的确是个人才,年纪不大,老谋深算的很,他哥哥现在都还被他瞒在骨子里什么都不知道……” 想起面前的才是对方的正牌主子,乔洛染爱才之心动了一下,忍不住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席泽宇的优点。 什么文武双全啦,有勇有谋啦,性格活泼都被她夸了一遍,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怎么嫌弃席泽宇的。 乔洛染也没注意到,南君宥越来越黑的脸色。 “……够了!” 南君宥听不下去了,额头跳起了活泼的青筋,脸上咬牙切齿的挤出了微笑,“好好好,席泽宇是吧,朕记住了……!” 乔洛染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南君宥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自称过朕,怎么现在又突然摆起了架子……难不成是因为她夸了两句对方的下属,属于掺和进了朝廷的政事,南君宥不高兴了? 乔洛染一想到这个可能,心瞬间跌落谷底,脸色冷淡的站直了身体:“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洛染……”这么多天没见,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乔洛染觉得该给这个摆架子的人 一点颜色瞧瞧,又觉得对方毕竟是封建社会的皇帝,怎么能强硬要求对方理解人人平等。 她心情越想越糟,所幸冷着脸转过了身,快步离开了房间,仿佛把这个问题抛下。 南君宥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乔洛染的背影就一溜烟消失不见,怎么看都像是不高兴了。 他刚才那句话说错了吗……南君宥冥思苦想,难不成是因为洛染推荐了席泽宇,他却没有顺着洛染夸赞几句? 南君宥脸色彻彻底底的黑了起来。 好,席泽宇是吧,他记住了。 乔洛染离开的如此匆忙,一部分是因为南君宥的态度,另一部分却是因为出来的时间有些久,的确该回去了。 梅家她可以确定绝对不会跟南泽溪合作,可这不代表梅姨娘不会听南泽溪的话,当年的传言不正是说梅姨娘为了嫁给南泽溪,和梅家闹到绝食抗议吗。 乔洛染顺着记忆中的路线,顺利的找到了梅家的大宅,却在翻墙前陷入了满心纠结。 她刚刚……是从哪里翻出来的来着? 东西南北乔洛染还是分的清的,但是这青砖红瓦长的一模一样,就算乔洛染记路的能力再厉害,也一下记 不清自己现在翻出来的具体的位置。 眼见着天边渐渐泛起了一丝黄晕,大宅里面也想起了杯筹交错的声音——显然婚礼正在进行时,如果再继续拖延下去,极有可能会有误闯的客人。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乔洛染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个地方,踩着旁边的石块瞬间扒出了墙壁的边缘,紧接着,双手一个用力,便顺利的翻上了墙头。 她才不信,会这么倒霉,一翻墙就被别人看…… “你……你在做什么?!” 乔洛染将将跳下墙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震惊的声音。 而且,这个声音还有一丝丝熟悉…… 不会吧,她不会倒霉成这个样子吧?! 乔洛染难得在内心祈祷起来,她身体有些僵硬的一点一点转了回来,便看到梅姨娘瞳孔瞪得溜溜圆,嘴巴大张,有时候有些颤抖的指着她:“你,你,你……” 最坏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乔洛染在心中给自己的脑门来了一巴掌,幸好附近只有梅姨娘一人,不然那些立场不明的下人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眼见着梅姨娘下意识的要开口喊人,乔洛染连忙大喝一声:“不要喊!” 第六百九十二章 大祸临头 梅姨娘是古代标标准准淑女教导下成长出来的大家闺秀。 从来没有人用命令军队的语气对她说话,她被吓到了,在乔洛染大喝一声后,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乔洛染松了口气,好歹没有招惹更多的人过来,不然她怎么解释,刚刚还病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乔夫人,这会儿中气十足的从外面翻墙回来? 好在她翻墙的地方距离客房小院并不算远,想来只需要立刻回去,不会遇到更多的人。 乔洛染归心似箭,假装严肃的低咳了两声,慢条斯理的看了一眼梅姨娘:“不论姨娘有什么疑惑,都与本夫人回去细说吧。” 说完,她理直气壮的转身向着客房小院走去,梅姨娘下意识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快走到客房小院的门口,梅姨娘才反应了过来,眉头瞬间皱紧:“你——” 小院的门被突然一下打开,一个乔洛染有些眼熟的丫鬟看见了二人,顿时惊喜的行礼:“小姐!奴婢正要去找您……咦,乔……夫人?您不是在房间里静养……” 梅姨娘眉头一挑:“静养?我看乔夫人身体康健的很,刚刚还在外面……” “在外面散了一会儿步!梅夫人离去不久我就 醒来了,看前院实在热闹的紧,本夫人听着也心中欢喜,忍不住出去走了走。” 乔洛染面色如常的打断了梅姨娘的话,三言两语的将面前的丫鬟糊弄了过去,“使我担心打扰到府中贵客,这才让身边丫鬟说在房间静养……” 丫鬟不曾有疑,或者说她一个下人也没有资格对主子的客人提出质疑,甚至因为贵客对自己解释而显得有些害羞,只好胡乱的点了点头。 “既然乔夫人已无大碍,那奴婢就和小……姨娘先回去禀告消息了。” 本来就是梅夫人拍梅姨娘过来看看情况,但是梅姨娘实在不想进屋面对乔洛染,索性将这个任务推到了身边的丫鬟身上,自己在外面散步。 谁知道就那么巧,正好撞上乔洛染回来翻墙。 乔洛染眼角余光发觉梅姨娘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想要再次开口,她立马又抢先说道:“好的,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呆着无聊,与你家小姐闲聊两句。” 看着丫鬟面露迟疑,乔洛染故意微微蹙眉,“我又不会吃了你家小姐,担心什么?” 丫鬟窘迫的移开了视线,看向梅姨娘,梅姨娘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梅姨娘并没有将事情闹大的意思 ——外面可是在进行她哥哥的大婚仪式,这边的事闹大了,误了吉时怎么办。 而且她也要就下来问问,乔洛染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在她们梅家做什么! 丫鬟得了准信,乖乖的行了个礼,率先离开了。 等到丫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不远处的拐角处,梅姨娘才拧眉转回了头,一脸凶狠地看着乔洛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你还大着肚子就敢翻上翻下,不怕伤着王爷的孩子吗?!” 可惜长相宛如幽兰的梅姨娘一点都不适合做出凶巴巴的表情,看上去非但没有半分凶意,反而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乔洛染噗嗤一笑。 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憋了大半天,开口第一句竟然是关心她的身体。 至于关心的究竟是她还是孩子这个不重要,反正都是她的身体,而且从身份上来看,两人有直接的竞争关系,对方却对孩子没有丝毫的敌意…… 是个好女孩啊。 乔洛染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到底是梅家教出来的,虽然恋爱脑了一些,但是本质是不坏的。 她主动上前一步,在梅姨娘一脸惊恐的表情下,笑眯眯的拉住了对方的手:“声音再大一点,哥哥就该 听见了哦。” “你!” 梅姨娘张了张嘴,最终愤愤不满地闭上,“不要以为掌握住了我的软肋,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不吃这一套!” 也不知道是谁握住了谁的把柄。 乔洛染丝毫没有忽悠人的愧疚感,笑着拉人走进了小院,仔细地合上门,向着不远处的鹿茸点了点头——刚才动静这么大,对方早就看到乔洛染回来了,只是没有贸然上前打扰。 “去烧一壶茶,拿些茶点。”乔洛染像是主人一般吩咐了两句,亲切地拉着梅姨娘,“妹妹喜欢吃什么?我让下人去拿过来。” 梅姨娘瞠目结舌。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先是大着肚子就敢翻墙,被发现了也丝毫不慌,反而一脸淡然地把下人敷衍了过去……现在更是一番主人做派,问起她喜欢的点心来了! “这是我家!”梅姨娘涨红了脸,“你,你干出这种事,简直丢尽了王爷的脸面,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哦,小恋爱脑发作了。 乔洛染只装做没听到,看着旁边的鹿茸吩咐:“那就让她们直接拿点梅姨娘喜欢的过来吧,想来下人还是知道梅姨娘喜欢吃什么的。” “是。”鹿茸好笑地行礼,顺便同情 地看了梅姨娘一眼——以她的经验,又有人要被夫人忽悠瘸了。 乔洛染继续拉着梅姨娘的手腕往屋里走——梅姨娘也试着挣脱了一下,可惜以她那点力气,完全不是乔洛染的对手,除了被拉着走外毫无办法。 这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梅姨娘悄悄地握紧了手中的手帕,决定一会儿要是乔洛染打她的话,她就大叫! 乔洛染可不知道梅姨娘的心思,吩咐完子衿守在屋外,她这才松开了梅姨娘的手,自己则半靠在床上休息。 到底肚子还揣着两个,乔洛染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走了那么久的路,早都累得不行了。 梅姨娘小心翼翼地坐在离乔洛染最远的地方,看着乔洛染将枕头立起来,半靠在床上的怪模样,忍不住嘟囔:“坐没坐相……” 简直就是乡村野妇的做派! 乔洛染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也不是不想装模作样,一个是实在累了,二一个是对方已经看到了自己翻墙的模样,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 她默默地喘匀了气息,若有所思地盯了梅姨娘一会儿,在对方越来越惊恐的眼神中,忽然语出惊人:“梅姨娘,你可知道,梅家已是大祸临头!” 第六百九十三章 小小试探 不出乔洛染的所料。 梅姨娘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就一脸愤怒地拍桌而起:“你胡说什么呢!” 她对于梅家背后面临的窘状一无所知,只知道乔洛染张口就诅咒梅家,顿时气的咬牙。 “早知道在门口就不该帮你遮掩那等小人行径,就该喊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这位乔夫人做了什么才好!” “别这样说啊。”乔洛染一脸无辜,“即使妹妹当时大声喊叫,我也有办法让你发不出声音来。” 实在不行,还有物理办法嘛。 看着梅姨娘被气得小脸通红,乔洛染忽然展颜一笑,若无其事地转开头,“妹妹别急着生气,你当真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何凭空断定你梅家大祸临头吗?” “那不是你随口编造之言……” 梅姨娘说着说着,突然冷静了一些。 这位乔夫人她没有见过几面,但是每次见面都可谓印象深刻,无论是王妃在时,还是端午家宴,对方游刃有余的风姿都显示着对方的与众不同。 至少……她从未见过第二个,让王爷将王妃和潘姨娘关禁闭的人了。 总不可能仅仅是因为王爷宠爱——梅姨娘自己不愿意相信这种想法,也不认 为南泽溪是色令智昏之人。 那么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在梅家张口随意说出得罪梅家上下的事? 梅姨娘深深地看了乔洛染一眼,总算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情绪,恢复了世家小姐的风范:“乔夫人有什么高见,就不要卖关子了,梅家可不欢迎口出狂言之人。” 这才像样嘛。 乔洛染满意地勾起嘴角,梅姨娘毕竟是深受宠爱长大的闺秀,她观梅家夫妇言行人品尚佳,举止有度,那么梅姨娘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傻呆呆的恋爱脑? 当然也有这种人,不过从先前接触来看,这位梅姨娘从来都紧闭院门,不参与后院的争权夺利,也因此王妃和潘姨娘从来不曾对这位动手——按理来说,梅姨娘的身份地位威胁极高,一旦诞下南泽溪的孩子,对那两位的孩子威胁都极大。 王妃和潘姨娘不可能想不到这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梅姨娘用了法子抽身离开了后院的漩涡,只作壁上观。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要么就是梅姨娘其实心有城府,引而不发,要么就是对方身边有聪明人。 不论哪种,本身是个蠢货都不太可能。 乔洛染小小试探两句,见得到 了满意结果,也就不再卖关子,爽快的说道:“妹妹既不是什么蠢人,就应该知道,南……王爷最看重的是什么。” 梅姨娘皱眉:“……是什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乔洛染笑着眨了眨眼,忽而又提起了另一个人,“妹妹当真以为,潘姨娘是因为我,才被王爷关了禁闭的吗?” 梅姨娘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难道不是吗? 乔洛染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这位世家小姐虽然智商不低,但是政治敏感度的确不高……她话头一转,“妹妹可还记得刚刚才纳进府中的韦姨娘。” 提起韦玲珑,梅姨娘眉宇间肉眼可见得染上了怒气:“不知道哪里来的狐媚女人,竟骗得王爷将她纳进了府中!以为这样就可以哄的王爷提拔她哥哥?简直做梦!王爷才不是偏听偏信耳边风的人!” “……” 乔洛染瞬间哑口无言,甚至怀疑起自己刚才是不是高估了梅姨娘的智商。 好吧,看来恋爱脑的雷点坚决不能碰,乔洛染抽了抽嘴角,强行将偏离的话题移了回来:“……妹妹却是有所不知,王爷提拔韦公子的事在先,娶韦姑娘的事在后。” 梅姨娘不解:“那又如何?” “……妹妹还没有看出这其中的关联吗?王爷关了潘姨娘的紧闭,提拔了韦公子,又紧接着迎娶了韦姑娘进门——” 乔洛染可谓是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讲,梅姨娘总算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难道……潘姨娘做错了什么事,惹了王爷生气?” “……”算了,好歹沾了个潘字。 乔洛染放在腿上的手指抽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倒也相差不远,只是王爷不满意的对象,并不是潘姨娘,而是潘姨娘背后的潘大人。” “什么?!”梅姨娘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王爷一向信任潘大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对潘大人产生不满?你莫不是在欺我不懂?别以为随便编两句谎话就能骗的我相信你!” 乔洛染:……感觉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她万分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此事关系甚大,妹妹还是请梅夫人来与我详谈的好。” 她心中属意的其实是请梅家主,但是毕竟身份尴尬,人不一定能请来,还会惹的梅姨娘怀疑,不如先请梅夫人过来取得对方信任,再谈论 后续事宜。 梅姨娘狐疑地看着乔洛染:“你该不会只是想将刚才偷偷翻墙出梅府的事糊弄过去,所以才随便找了个理由想要骗过我们吧?我告诉你,娘亲可比我聪明百倍,可不是能被你随意糊弄的!” 那你就可以了? 乔洛染心中无奈的很,也不知道梅姨娘这话是在夸梅夫人还是在骂自己。 不过能请到主事的人来才是重点,乔洛染只能好声好气的说道:“自然不是,你只需要将我们俩刚才的谈话转达给梅夫人,来不来梅夫人自然心中有数。” 梅姨娘一想,对方说的有理,她也找不到开口拒绝的理由。 而且……虽然刚才乔洛染的话大半她都没有听懂,但是总觉得对方说的的确蕴涵道理,像是她曾经偷听书房,父亲和哥哥的争吵…… 吵的都是她听不懂的话,什么“顺则生,逆则亡”,“梅家不做出决定,只会任人宰割”,“梅家扎根晋州这么多年,早已经别无选择”…… 明明每个次她都认识,连起来她却听不懂什么意思。 当时父亲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差,而且明明她绝食,父亲都不同意嫁给王爷,后面却突然又改口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相好 看来这件事的确要交给娘亲她们解决。 梅姨娘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却又不想看乔洛染得意,走到了门口,还不忘转头威胁:“你要是敢欺瞒我们梅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就是连威胁都透着一股软绵无力。 乔洛染好笑地点点头,看着对方渐渐加快的步伐,颇有些恶劣的开口:“地面散乱,妹妹小心别摔了。” 毕竟是新整理出来的客房小院,地面上还稍有些杂乱。 梅姨娘恰好一脚踩到了石子上面,差点被原地绊倒,气得回头狠狠的瞪了乔洛染一眼,脚下的步伐又快了三分。 不远处的鹿茸此时才拎着茶点进门,无奈的看着乔洛染:“夫人……这到底是在梅家,您可别欺负梅姨娘了。” 只是以前不知道,看着清清冷冷不好接近的梅姨娘,私底下竟然是个如此娇娇的性子。 乔洛染摇了摇头,顺手接过了鹿茸手中的茶点:“我心里有数,刚好有些饿了……看来梅姨娘是没这个口福了。” 外面的大婚仪式可还没有结束,就算她语出惊人,一时半会儿梅家家主和夫人可抽不开身,估计还要等一会儿了。 乔洛染拈起一块茶点,放在嘴里,慢慢 的咬着,思绪却渐渐飘远。 也不知道君宥那边如何了…… 那个地方隐秘非常,南君宥想要出来一次都千难万难,她确实帮不上太大的忙,只能隐隐在心中祈祷满天神佛能给予一丝好运。 南君宥却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他出来的时间的确有些久,本来去韦家了解完最近发生的事情,就应该及时离开,但偏偏乔洛染来了。 这么多天不见,乔洛染担忧他的安全,他又何尝不是忧心洛染的安危? 拖着时间和洛染相处了久一点,回来就正正好被这个“上官”给抓了包。 说是上官,其实这个地方没有明确的职属划分,除了神龙不见蛇尾的侍卫长和总工匠,便只有眼前这个贼眉鼠眼的马总管负责一切后勤方面的事务。 “你看看时辰,都出去多久了?不过买些东西,难不成你还偷偷溜出去干别的了!” 马总管脖子高高的昂起,看着就像一只被提着后颈的公鸡,透着几分搞笑。 南君宥压下心底的不耐烦,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他想要演起戏来骗谁,就没有见被人拆穿过,往日十年装傻生涯,还面临皇上太子的轮番试探,他都顺利地蒙 蔽了过去,更别说眼前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卫总管。 “马总管,这属下当时来的突然,这东南街有几个相好的……约了没去,总归是言而无信,所以才想着过去打声招呼,总管放心,暑假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以后不会再去了!” 东南街,着名的烟花之地一条街。 南君宥还上到的塞了一个荷包过去,马总管掂了掂荷包的重量,顿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脖子也缩了半截回去:“嗯……既然如此,那就放过你这次,但你也知道,这里是王爷的绝密之地,若是被荆大人知道了,我也救不了你!” 荆大人也就是真正看管这里的侍卫长,但是对方神龙不见蛇尾,或者说,对方根本不会来见他们这些注定送命的小兵,也因此南君宥还没有打听到对方的住处。 这是个机会。 南君宥手腕一翻,掏出了几片金叶子,讨好的笑着放进了马总管的手中:“还未请教总管,荆大人……是个怎样的人?可好相处?” 他不敢一次性给太多,将这马总管的胃口给喂大了。 马总管捏了捏手中的金叶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南君宥——这是他见过最豪富的一个小兵了 ,对方的身份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吧。 不过对方哪里来的钱,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最后都要流进自己的口袋。 真相在马总管脑海中转了一圈,又悄然溜走,他满意的将金叶子放入自己的怀中:“说起来,你以后干着采买的活计,也是该去拜见拜见荆大人……荆大人忙得很,才没有闲工夫来关注你这等小人,只要你以后乖乖的干活,不惹出什么乱子来,大人不会将你等放在心上,不过,你若是随意上门烦扰大人……” 他怪笑了两声,未尽之语充满了威胁,看着南君宥似乎被吓的一动不动,满意的收回了自己嫉妒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身材这般高壮,这长相也实属一般,还不如他十年前的潇洒帅气,东南街竟然也有相好的…… 东南街属于春楼里面的“高端消费”,就算是马总管,想要去豪掷千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荷包。 按理来说,去那边游玩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富商子弟,南君宥一个混军营的小兵怎么可能有能力在那边有相好。 这也是南君宥对晋城了解不足,只打听到了东南街有春楼,顺口那么一说,也幸好好听 到这个消息的是脑子空空的马总管,没有太往心里去。 若站在这里的是荆侍卫长,估计瞬间就会发现其中的破绽,当场就要动手拿下南君宥了。 此时面对面说话的二人还不知道其中破绽,南君宥对于马总管明里暗里的嘲讽贬低也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反而更赔笑着做低伏小:“总管说的是,我这等小人怎好上门叨扰荆大人,等到拜见过后,小的绝不再去烦扰大人!” 他心中甚至还冷静地闪过了一丝嘲讽:恐怕这人是怕自己以后的钱不能塞到对方的手上,才故意扯张虎皮来威胁自己,生怕他转头抱上了荆大人的大腿,这好处就没他的份。 像他这么厚道的人,怎么会……如对方的意呢? 南君宥脸上缓缓的笑了起来。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劳烦总管带我去拜见荆大人,也省的日后我自己去行为不当,惹了大人的不满。” 马总管绝对不会放任他一个人上门拜见荆侍卫长,南君宥几乎有八成把握,对方会答应他的提议。 果然,听到他的后半句,马总管咬了咬牙,果断的一口答应了下来:“好!恰好今日大人有空闲……你跟我来!” 第六百九十五章 碍事 南君宥这边顺利敷衍了过去,乔洛染也如愿见到了梅夫人。 而且还是买一送一,梅家主也面目严肃地跟在梅夫人身后进了屋子,双方落座以后就开始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观察起来。 乔洛染这就有点惊讶了。 前院可还摆着那么多的客人,梅夫人尚且可用更衣之类的托词暂时离开,梅家主可是当事人的父亲,不少宾客就是冲着他来的,他这一走,前院的婚宴还怎么继续进行下去? 或许是乔洛染目光中的疑惑太过明显,梅家主竟然主动开口:“若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夫人主动和梅某明说便是,没必要骗我那傻……小女。” 乔洛染:“……”你是想说傻闺女是吧,一定是吧。 梅夫人不动声色地捏了梅家主一下,转头满脸带笑:“乔夫人见笑了,我这女儿娇养长大,性子有些天真,也属实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听闻夫人找我来,是想说梅家有大祸临头?别说小女了,我听着都有些被吓到了,梅家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祸事,不知道夫人有何高见?” 乔洛染注意到,梅夫人说话的时候,梅家主似乎有些惊讶,还试图插嘴说些什么,但是很快被梅夫人用小动作给制 住了。 显然,两人对于怎么面对乔洛染有完全不同的意见,且梅夫人成功拿下了话语权。 这夫妻之间倒是情分不错。 乔洛染淡淡一笑,对两人的观感变好了一些:“梅夫人当真对那祸事一无所知吗。” 梅夫人笑容淡了一点点:“我倒是一点都不知道,若夫人只想说只是恐吓之语,那便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老身先告辞了。” 话虽然这样说,梅夫人并没有直接转身走人,两人直直的对视了一会,乔洛染嘴角弯起,往后一靠,爽朗的说道:“夫人想走,那就请便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和她来这一套欲擒故纵,也不知道擒的到底是谁。 虽然双方的处境其实都差不多,但是梅家不知道啊! 乔洛染有恃无恐,甚至还端起了一旁的茶杯:“我也是好心才来提点这么一句,夫人听得进去便听,听不进去,等到那祸事上了门,可不要怪我提醒的晚。” 梅夫人捏着手帕的手紧了紧。 梅家……的确,王爷最近逼得越来越紧了,就连五儿……但问题是,谁又能知道眼前这位乔夫人,究竟是好心来帮他们还是来试探他们的?亦或者是来落井下石,想从中捞取 好处的? 她和一旁的梅家主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默默地低下了头,而梅家主则跨前一步,挡在了梅夫人的面前。 “乔夫人见谅,贱内也是关心则乱,只是今日是小五儿大喜的日子,夫人这好端端的突然开口梅家大祸临头,的确让我二人惶惶不安,只求夫人能指点解惑,为我梅家指一条明路。” 梅家夫妻终究不敢确定乔洛染的来意,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身段已经放的很低,虽然目的是为了试探她……不过乔洛染也知道,自己手头不掏出一两个实证出来,是不可能顺利招揽到梅家的。 她微微一笑,主动上前扶着二老坐下:“梅家主太客气了,该是我向您行礼才对,这梅家的事情,既然我开了口,那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她眼睛一转,忽然语出惊人,“二老可知,朝廷对于王爷的心思,已经清楚明晰了。” “什么?!” 梅家主震惊的抬起了头,手下意识的抓住了把手,“这……怎么可能?若是朝廷真的清楚了,怎么可能不派兵……不对。” 他狐疑的看着乔洛染,“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乔洛染一脸无辜,“朝 廷虽然知晓南泽溪的谋算,可并没有掌握实际的证据,再加上南泽溪尚未动手,朝廷先发制人为免落人与口风……不瞒二位,我正是朝廷派来的搜集证据之人,只是谁知这般不巧,我这肚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我不方便出府与其他人联系,所以……” 俗话说,最没有破绽的谎言便是九分真一分假。 乔洛染这段话没有一句是假话,只是巧妙的改了几个关键的地方,她也不怕梅家主转头告诉南泽溪,从她离开时听到的对话来看,梅家显然是不愿意顺从南泽溪,才落到了现在如此尴尬的境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梅家不愿意顺从南泽溪,那不就是心向朝廷? 乔洛染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彻底说服梅家二老。 果然,梅家主虽然眼底仍然有戒备,可是警惕已经消散了很多,在他看来,敢当着他的面挑破南泽溪的野心,还自称朝廷来的人,要么是南泽溪派来试探的人,要么就真的是朝廷派来的人,绝无第三种可能。 至于这位乔夫人究竟是何立场……梅家主沉吟了一会儿,故意面露不解:“我大致听懂了,不过只有与梅家有何关系呢?朝廷与王爷之争,怎会使得我 梅家大祸临头,夫人不必话里有话,直说便是。” 这会儿还想置身事外。 乔洛染摸了摸下巴,不过身为晋州领头的世家,对方的确有说这个话的底气,流水的朝廷,铁打的世家,如今的当权者普遍还是讨好世家,南泽溪身为王爷迎娶梅家庶女为妾还被唾骂。 但前提是南泽溪是个普通人。 南泽溪可不是那种容许有人能掌控他,压到他头上的人,梅家不肯低头,还下了他的脸面,影响他掌控晋州学子,必然要被杀鸡儆猴。 而以历史眼光来看,世家注定要走向落寞,乔洛染也认同封建社会下中央集权更有利于社会发展……但这不影响现在与梅家的合作。 乔洛染收回发散的思绪,看着眼前似乎一脸不以为然的老人,眼睛微微眯起:“您……不必试探我,若我是南泽溪派来的人,就不可能大着肚子告诉您我的身份是朝廷的人。” 正常人都会觉得,怀孕的枕边人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南泽溪如果真的要派人来试探,也绝对不会让后院的人来。 乔洛染摸了摸肚子,神色忽然变冷,“至于他为什么要动手,朝廷与南泽溪之争,您挡了他的路,他自然要把碍事的石头踢开。” 第六百九十六章 达成 气氛一瞬间就冷凝了下来。 梅夫人像是被刚才那句话吓到了,脸色变得有些惨白,细看之下,她的手已经死死的攥住衣袖,手背崩起了道道青筋。 梅家主尚且沉得住气,只是眼神变得有些阴沉,只是一颤一颤的胡须显示着对方振动的内心。 相比之下,乔洛染就自如多了。 她捧起手边的清茶,有条不紊的抿上一口,才继续说道:“想来梅大人认识南泽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他的性格想必也有所了解,刚才那句话也只是小女子一时妄言,梅大人全当没听见罢了。” 可是到底是不是妄言,在场的人都一清二楚。 梅家主像是在忍受什么似的,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转过头看向梅夫人:“夫人,你先出去吧。” 梅夫人手一紧,袖子都差点扯烂:“夫君……” “去吧,后院夫人们还需要你招待,大婚之日两个主人家都消失不见实在失礼。”梅家主表情淡淡,说话的语气却不容置疑,“我和乔夫人有几句话要谈。”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梅夫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草草的行了个礼,脚步轻巧地转身 离去。 房间里一下又恢复了沉寂。 梅家主在心中组织着语言,好半响才开口:“……乔夫人如何得知,朝廷已经知晓晋州之事?据老夫所知,晋州太守和王爷可谓是忘年之交,当今登基之前,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夸赞王爷有帝王之相,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明晰王爷的起事之心,但……” 但不论如何,这位太守大人多半都是支持南泽溪的。 这句话不用说出来,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乔洛染倒是不知道以前之事,看来这位太守以前就是南泽溪的人,也难怪南泽溪夺位失败,第一反应就是躲回封地。 乔洛染明白,梅家主估计还是不够信任自己,也是自己现在的身份过于敏感。 但只要双方有共同的敌人,这点小小的不信任无伤大雅,她先展示一部分诚意也不是不可以。 乔洛染不慌不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梅大人可还记得徐家?” “徐家?”梅家主一愣,他身为世家之首,身份超然,代价就是远离政场,对于政治方面的一些变动也不够敏感,“可是年初因为贪污受贿被抄家的徐大人一家 ?只听说王爷顾念旧情,没有直接处斩,而是秘密审问……说来老夫与徐老尚有几分交情,徐大人不像是那贪婪之人,此事说起来颇有几分惋惜。” 乔洛染讽刺一笑:“是惋惜,还是疑点重重?” 梅家主只是对政治了解不够,可不是个蠢人,瞬间反应过来,惶恐地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徐大人心向朝廷,不肯为南泽溪效力,还占着那么重要的位置,自然要受到清算。”乔洛染表情讥诮, “没有了其他声音,朝廷只能收到晋州歌舞升平的折子,当今圣上可不是蠢人,自然要派人来调查情况,您猜猜,前段时间南泽溪大张旗鼓地要抓的那个小贼,究竟是什么人?” 梅家主震惊地一不小心揪下了自己一根胡子,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听这乔夫人的意思,难道王爷敢向朝廷命官下手?! 如今的朝廷可不是分封制,南泽溪的封地在晋州,只是享有晋州的俸禄和一部分税务,不代表整个晋州都归他了! 晋州的官,那都是对皇帝效忠的官! 南泽溪打压朝廷官员,和直接对朝廷命官下手,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 概念! 梅家主有些坐不住了。 他面对南泽溪从来不假辞色,多少也有几分因为觉得南泽溪不敢下手。 倘若对方真的敢下手……朝廷命官说抄家就抄家了,他说起来不过是个草民,又算得了什么呢? 梅家主心中一瞬间腾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他的表情变化,乔洛染全部纳入了眼中,知道对方估计听进了这一番恐吓,再吓唬下去,万一起了反心思就不好了。 她眉宇微动,表情一瞬间变得温和了起来:“梅大人不必如此紧张,事情远远没有您想象的那般严重……您可是学子之师,世家之首,南泽溪没有一个足以服众的万全理由,万万不敢对您下手,而且……” 她眉目流转,想到了那一个人,眼神瞬间温柔了下来,“朝廷竟然已经获知了这件事情,就不会任由南泽溪继续下去了。” “朝廷……是了,还有朝廷……” 梅家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瞬间一清,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起来,“多谢乔夫人提醒,你说的对,老夫绝不会背叛朝廷,支持王……南泽溪完成那什么狗屁的大业!” 对于乔洛染,他已经信了八.九十 ,面对南泽溪他尚且不假辞色,更别说面对代表朝廷的乔洛染了。 梅家主表面一派坚贞,心中却默默的打起了算盘:朝廷竟然能把人手安插到南泽溪的枕边,看来整个晋城估计大半都是朝廷的人了,他本就不看好南泽溪,现在向这位乔夫人表达自己对朝廷的衷心耿耿,想来朝廷清算南泽溪后,也不会对梅家做什么。 梅家千百年来能保持晋州世家第一的地位,除了远离政治,也有历代家主都深谙生存智慧的缘故。 在他对面,梅家主此话一出,乔洛染也心中一定。 稳了。 对方连表忠心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合作再没有什么阻碍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帮了大忙,但是为了安梅家主的心,的确在言语间夸大了朝廷对晋州的掌控力,语气郑重有力,仿佛掀翻南泽溪就在明天。 两个老狐狸话里话外地客套了两句,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起合作之事,梅家主不在官场,在这方面帮不上大忙,但不代表他不认识官场之人。 晋州学子之师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梅家主桃李满天下不敢说,桃李满晋州还是敢说一说的。 第六百九十七章 父爱 “……怕是要麻烦您帮忙暗中试探,看看哪些人已经暗中投靠了南泽溪,哪些人摇摆不定,哪些人还誓死不从。” “这只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人心难测,老夫也不敢说从前弟子都一心向着朝廷……” “大人放心,会有其他人从旁辅助,大人只需要放心去查,真假自有人分辨。” 至于什么人,她也不知道。 乔洛染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心虚,任谁也看不出来刚才的话是她信口胡来。 梅家主自然也信了,在乔洛染一通胡吹之下,他已经完全信了朝廷掌控了晋州的情况,乔洛染的话也就理所当然起来。 两人又就细节商量了一会儿,才止住了谈性。 “今日便到这吧。”乔洛染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话头,梅家主知识渊博,天南海北都知道一些,两人聊起天来竟然完全感觉不到年龄之差。 真不愧是世家之首,旁的不说,这份风度和才学当真是时间罕见。 乔洛染难得对人升起敬佩之心,态度恭敬了许多,“时间不早了,大人还有宾客在外等待,出来太久,传进南泽溪的耳朵可就不好了……梅姨娘,妹妹估计也该起疑心了。” 说 起梅姨娘,梅家主的表情顿时忧心忡忡了起来。 他这辈子从来问心无愧,但只有这个女儿让他操碎了心,偏又打不得,说不听,只能自己生一肚子闷气,不知道和谁发泄。 当初他就应该拦着那丫头出门!这么大的姑娘,别人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骗他们家疼着宠着,生怕把性子给关闷了,才把人放出去,谁知道这就给了南泽溪那家伙趁虚而入的机会。 私定终生!还是个妾! 说出去,梅家主都嫌丢人。 他胡须颤了颤,到底长叹了一口气:“还请……还请乔夫人多看顾小女一二,她从小被内子娇养长大,性子单纯,有时候说起话来没大没小,若是哪里得罪了乔夫人,老父先代她向您赔个不是。” 说完,梅家主站起身,眼见着竟然要鞠躬行礼,乔洛染连忙拖住了他:“大人放心,妹妹赤子之心,为人纯善,还有大人的教导,在府中也很得大家喜爱。” 两人对视一眼,梅家主有些如释重负。 他虽然不清楚后宅那些阴私之事,但也生怕王妃欺辱了小女,所以才说出这句话,乔洛染这么一回答,意思就是不需要过多担心, 看在梅家的份上,没有人敢欺负到梅姨娘的头上。 她也没有说谎,从她进府那么长时间来看,梅姨娘也算不上受宠,但是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无人怠慢,可见有梅家在背后撑腰,梅姨娘的日子过得不错。 两人正打算再客套几句,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便是梅姨娘的声音传来:“爹爹,你是不是在里面?五哥出来敬酒,大家不见您,正打算派人出来找呢。” 梅家主知晓事情轻重,出来的时候是背着所有人来的,就连大婚的当事人都没有告知。 听到五儿竟然准备派人出来寻找,他神情一肃,也顾不上继续客气两句,挽起衣袖告辞:“夫人请便,老夫先告退了。” “大人慢走。”乔洛染也没有挽留,主动上前推开了房门——门外的梅姨娘悄悄的瞪了她一眼,乔洛染只当没看到,反而是梅家主扫了一个眼神过去,吓得梅姨娘收回了眼神。 “爹您放心,我已经把人拦着了。”梅姨娘自认为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颇有些得意的说道,“我跟哥哥说,我知道爹爹在哪,我出来叫就行了。” 她浑然忘记了,万一有一两个下人跟 在她身后,发现梅家主竟然一个人待在王府乔夫人屋中,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梅家主慌忙向她身后看了一眼——好在没有人,五公子还是清楚父亲离开估计有要事,特意命下人不能跟着——他这才松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的傻女儿,又再次向乔洛染抱拳行礼。 “之前那个事……还是要麻烦夫人了。” 就这么个傻姑娘,扔到王府后院那种地方,要不是有梅家在背后撑着,估计没了命,都不知道是被谁害的。 到底一份拳拳父爱之心,拒绝了多惹人伤心。 乔洛染笑着回了个礼。 双方告辞,乔洛染回到房间,还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无非就是梅姨娘一些絮絮叨叨抱怨她的话,梅家主不冷不淡地应和着,估计内心也是无奈的很。 她摇头,心中却升起了淡淡的羡慕。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亲父……都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不知道义父他们怎么样了。 有君宥在,她倒是不担心义父他们的生活,但是自己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还不知道义父他们得担心成什么样子。 只希望君宥没有把自己失踪的事情告诉 义父…… 乔洛染心中有些低落,面上也带出来了一二,正巧鹿茸进来收拾残局,忍不住关心问道:“夫人何事如此忧心?可是梅姨娘出言不逊?说起来,夫人和梅家主虽然达成了合作,但是那梅姨娘只怕要坏事……” 她还记得乔洛染让他她去查过梅姨娘的动作,心中自然也有几分敌意。 “没事,我对梅大人的话也不算说谎,梅姨娘的确性子纯善,南泽溪早就让她动手了,但是她却一直迟迟都没有动作,可见不是那背后使心计的小人。” 这种人,哪怕当不成朋友,对于人品也是放心的。 乔洛染丝毫不担心梅姨娘,比起梅姨娘,她反而更加担心另外几个人。 “南泽溪一直说不动梅家主,不可能毫无动作,我估计他暗中肯定也有游说梅家的其他人……不知道梅家这几位公子,到底是否可信。” 乔洛染眉宇间带上了几分担心。 毕竟是对方的家人,她刚才没有特意挑明,但是也暗中暗示了几句,不知道梅家主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暗示…… 只能希望没有查清楚几人是否可信之前,梅家主不要急着将二人之间的合作说出去吧。 第六百九十八章 人心叵测 “回来了!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招待我们,人家小两口就没办法洞房了!” “哈哈哈哈哈——” 一片你来我往的客套之后,梅家主勉强灌下了两杯酒,这才好不容易送走了这群明显喝上头了的宾客。 梅五公子站在一旁帮忙挡了不少酒,等到人群散去,便小心翼翼的扶着装醉的父亲往里屋方向走。 “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又不是瞎的,这么重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接连消失,一消失就是大半个时辰,显然是临时出了事。 梅家主摆了摆手:“小点声,避过这群酒疯子吧,一会儿又要抓着我喝。” 名仕风流便是讲究这个样子,今日有酒今朝醉,梅家主也遭不住一群接一群的来敬酒。 周边安静,除了跟在后面的下人,再不见别的人影,梅家主看着身旁气宇轩昂的儿子,一时间心中感慨,抓着对方的手殷殷嘱托,“既成了家,就要好好对待你的夫人,儿媳守孝等了三年,也是个苦命的人,你多看顾一些,别让下人胡乱嚼舌根子……” 梅五公子表情变得有些奇异,似乎想说什么 ,但又将话吞了回去。 等到梅家主絮絮叨叨结束,他才笑着从容的点了点头:“都听父亲的。” “嗯,先扶我去书房。”今晚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梅家主可睡不着觉,只想先去书房捋一捋思路,“对宾客就说我醉了,除非你叔父他们几个,其他人都不见。” “……”梅五公子另一旁的手轻微的颤了颤,忽然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略带几分诡异的笑,“父亲,您——今日可是去见了什么人?” “什么?”月光昏暗,梅家主没有看清儿子脸上的神色变化,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什么人?” 话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身后的下人虽然都是可信之人,但这种事情也不能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乔夫人身份敏感,他二人私下见面的事情万一传出去,对双方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只是等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忍不住开口问。 梅家主沉沉的看了儿子一眼,随口回答,“没有,只是有些事要处理,所以离开了一会儿。” 现在可不是将事情有和盘托出的时候,有些事,旁人知道的越少, 反而越安全。 梅家主没有发现自己儿子若有所思的表情,收回了眼神,迈步向前:“走吧,你还要招待宾客,一定要把各位叔伯都安稳送走,知道了吗。” “……知道了。” 梅五公子眼神闪烁,看了自己身后的小厮一眼,又用手暗中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小厮点头,不动声色的离开了队伍,除了身旁的两人,竟然谁都没有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后院里的各家夫人就端庄了许多。 她们喝的是低浓度的米酒,小酌两口,别说醉了,连酒味都闻不到。 这种宴席平日里也不多见,往往都是各家夫人们相媳妇的好时候,你来我往的招呼着,十分热闹。 等到梅姨娘一脚踏进屋中,满屋的热闹却陡然一静。 梅姨娘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脚步未停,径直走向正中间的梅夫人:“母亲,怎么不进去陪陪五嫂,五哥一时半会儿可没空去新房,刘嫂嫂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呆在里面,多郁闷呀。” 梅夫人眼神一扫,笑着拉起梅姨娘的手:“这不是在等着你过去吗?说起来,你五嫂嫂还没怎么见过你,你快去见见你五嫂吧。” 梅姨娘顿时有些气闷。 她知道母亲是想要支开自己,省得留在这里徒留尴尬,可是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她还是梅家的主人!凭什么避开的是她,不是其他人? 大喜的日子,梅夫人生怕梅姨娘又闹情绪,手上忍不住用了点力气,不由分说的拉着梅姨娘往里屋的方向走:“你嫂嫂也怪不容易的,大姑娘家估计什么也不懂,我还要留在这里招待各位夫人,你就代母亲和你嫂嫂说一说……” 她使了个眼色,还用身体遮挡着,从袖口掏出了一本书,“把这个拿给你五嫂看。” “……母亲!”尽管已经嫁为人妇,梅姨娘说起这种事情,还是忍不住有些害羞。 她像是接过了什么烫手的山芋,胡乱的往袖口一塞,闷着头从后门离开了。 梅夫人悄悄的松了口气。 梅姨娘本就出身不正,按照世家的规矩,是没有资格跟着正夫人出来面见宾客,但是她母亲去的早,梅夫人将姑娘养在自己身边,早就当做自己亲生女儿来看待,不管去哪里都带着梅姨娘。 但是身份的事可是瞒不住的,梅姨娘从小就没有玩得来的玩伴,只因为她的身 份高不成低不就,嫡出的小姐们不乐意和她玩,和庶出的一起玩她又怕被别人说道,别人就这么尴尬的呆在夫人小姐圈里面。 等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偏偏又出了这等事……当年梅姨娘为了嫁给南泽溪,可以说是闹得满城风雨,街头小巷百姓人家都能八卦两句,更别说了解更多内情的世家夫人们。 这一来,流言蜚语也就更多了。 梅夫人叹了口气,好在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有些话众人也不敢放在明面上来说,多少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只是可怜她这女儿,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个玩的来的知心好友,嫁也没有嫁给一个真心人…… 好在她先前看着五儿媳妇性子似乎还不错,言语间对囡囡也没有偏见的样子,只希望二人能好好相处,五儿媳也能宽慰囡囡几句吧。 “梅夫人,怎么站在这里发呆?您可跟我说过了,要介绍介绍卫家的女儿……” 耳边响起了说话的声音,不知何时,堂屋已经再次喧嚣了起来。 梅夫人收敛好外露的情绪,一转头,便是笑容无懈可击的梅夫人:“是了,是了,稍等啊,我先前还看到卫夫人在那边……” 第六百九十九章 言语 乔洛染斜倚在软榻上,欣赏着窗外的月光。 她有一个小习惯,便是每天躺在床上的时候,会仔仔细细复盘今天所有的事情,思索自己的不足之处,争取下次改进。 难得有今日这样空闲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复盘起方才和梅家主的一番对话。 梅家主倒是和她先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认谁也看不出来,皱着一张脸看上去十分严厉的梅家主,私底下竟然藏着一颗疼爱女儿的心…… 等等,女儿! 乔洛染忽然坐直身体,还将一旁的鹿茸吓了一跳:“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有大事!”乔洛染眉头紧皱,匆匆地穿好鞋子,抓起一旁的外套就向外走去,“梅姨娘现在在哪?我有事找她!” “梅姨娘?”鹿茸跟在乔洛染身后一边整理,一边思索,“奴婢见着请走梅大人后,似乎是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后院……” 乔洛染若有所思,忽而转过头,“你可知梅家的洞房在哪?” 古代不都是有闹洞房的习惯,还要吃生饺子什么的,她估计梅姨娘多半是去了洞房。 这个问题鹿茸还真不知道。 她看出了乔洛染的急迫,体贴地说道:“梅府留了人在门口伺候着,奴婢这就去问问。 ” 这一来一回又不知要多少时间。 乔洛染生怕梅姨娘那边真的会出什么差错,索性直接往外走去:“我直接问吧,你去把包裹里的那个金丝楠木盒子拿着。” 幸好先前送礼的时候,还留了一个盒子以备不时之需,不然这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借口过去。 乔洛染到了门口,果然见到了一个满脸皱纹的婆子,她收敛了眼底的焦急,压抑着内心的急迫,不缓不慢地走了过去:“这位嬷嬷,不知可否带路去洞房?” 嬷嬷一愣:“夫人这是……” “屋里待着怪无趣的,本夫人身体也没事了,想见一见那新娘子呢。”乔洛染神色自然,“既然来了,病恹恹地待在客房像什么样子,我倒是有几句祝福想送给新进府的五公子夫人。” 这一句话,瞬间就说到嬷嬷心坎里去了,王府乔夫人的祝福,不说天大的荣耀,得一两句教导也是好的啊! 她一张老脸瞬间笑开了花,喜不自胜地迈着小碎步上前:“没问题!夫人请跟老奴来——” …… 砰! 任谁都想不到,好端端的新房里竟然在发生争吵。 梅姨娘脸色有点难看,到底保持了面上的冷静,只是一起一伏显示着她内心的愤怒。 “今 日是哥哥大喜的日子,我不与你计较,刚才的话,我只当做没听见,若是再让我听见传出去了一字半句,嫂嫂的这几个仆人就找个人牙子,通通都发卖了!” 坐在床上的女人盖头已经被她自己揭了下来,听到这话,顿时嘲讽的笑了笑:“你一个出嫁的姑娘,还管不到我头上来!我说错了一次半句吗?那些话,整个晋城大街小巷可都传遍了,你不必拿我的陪嫁做伐子,谁不知道你梅六小姐浪荡不堪,尚在闺中就与人私定终身……”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梅姨娘面容有几分狰狞,气的随手抓起放在桌上的红枣花生就往床上的人身上扔。 她虽然被气的狠了,可还是有分寸的,知晓这红枣花生,就算砸到人身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给别人看到还能说两句是在祝福。 但不知是谁将那生饺子也掺和放在了一起,生饺子软趴趴的往衣服上一砸,其实里面包的都是莲子花生等生馅,也不免沾了一身的面粉。 好端端的新衣就这样沾上了一大片白面粉,这衣服是绣娘一阵一线缝了好些年才绣出来的,既没有办法换,也没有办法洗。 等会宾客迎着新郎过来,看见新娘衣服上白了这么一 大片,那可怎么办? 坐在床上的女人慌忙的拿起手帕擦拭着白了的那一块,原先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几个丫鬟婆子也冲了过来,一伙人手忙脚乱的擦拭着衣服上的污渍,一时间房间里乱作一团。 梅姨娘哆哆嗦嗦的收回了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摸在了身后的凳子上,脑袋一片空白。 时间已经不早了,过一会儿就是闹洞房的时候,等到哥哥回来看到这一切…… 她,她是不是……搞砸了? 梅姨娘不敢想象父亲发怒的面孔和哥哥失望的脸色,指甲深深地扣进了掌心,一丝丝鲜血侵染到了手帕之上:“我……我要,母亲,对,找母亲……” “找母亲也没用!” 听到了这边传来的喃喃自语,坐在床上的新娘彻底忍不住了,快步冲了过来,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梅姨娘脸上,“不要脸的女人!我与你哥哥大喜的日子也被你给搅和了!你这个贱人是不是诚心来捣乱?莫不是你对哥哥还有……” “你闭嘴!” 是自己犯了错,骂她也好,打她也好,和哥哥又有什么关系?怎么能让这盆脏水泼到哥哥身上! 梅姨娘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新娘:“要不是你在这胡言乱语,又 何止于此?你再敢这般污言秽语,小心我就叫人过来!” “你叫啊,你叫啊,你最好叫的全部宾客都知道,让所有人都来评评是非对错,我好端端的坐在床上,小姑子却上门来挑衅,故意将那生饺子扔在我身上,污了我一身婚服!” “你!” 两个主子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的扭打了起来,吓得旁边的下人们纷纷上前帮忙,生怕两个主子扯坏了婚服,坏了这大喜的日子。 新娘的一个陪嫁丫鬟趁着房里一片混乱,悄悄地溜出了房间。 新房里乱成这个样子,这要是被人看到了,可像什么样子?得找个主子来赶紧处理才是! 只是她才刚刚来到梅府,一路跟着新娘进了后院,根本就不认识路。 她左右四顾了一会,索性随便选了一个方向,闷头往前跑了两步,就见到一个打扮艳丽的夫人挺着肚子,带着几个丫鬟,悠然从容地往这个方向走来。 怀孕?那肯定算是府里能做主的夫人了! 丫鬟激动的小跑过去,噗嗵一声跪倒在那位夫人面前:“这位夫人,求您帮帮我们主子吧,要,要打起来了!” 正巧往这边来的乔洛染看着突然冲过来跪下的丫鬟,满脸懵逼:“……啥?” 第七百章 指桑骂槐 乔洛染茫然地跟着丫鬟匆匆赶到了婚房,就看见了里面的一片乱象。 两位主子都被各自的丫鬟婆子拉开了,抱手的抱手,抱腿的抱腿,坚决不让两位主子再碰对方一下。 但是新娘的嫁衣已经彻底凌乱不堪,身上白了一大块,衣服还破了一个小口子。头发也散落开来,东一缕西一缕,零零散散的贴在脸颊边。 另一边的梅姨娘也没讨到好处,脸上清晰的印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一头秀发已经披散下来,发钗更是散落一地,满头都是炸乎乎的碎发,看上去简直像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子。 乔洛染:“……这是怎么了?!” 因为过于惊讶,她的声音甚至有几分失真。 虽然来之前就猜到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是场面她是真没想到啊! 突然来的外人让不断挣扎的两个人都恢复了一些冷静,梅姨娘还以为是母亲来了,正惊喜的扭过头,就看到了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 她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无论谁来都好,哪怕是来一个外人,为什么偏偏是乔洛染? 她在谁的面前丢脸都好,也不想丢脸丢到乔洛染面前去! 乔洛染经过 最开始的惊讶,她已经迅速接受了面前的情况,开始在心中谋划起对自己最有利的办法。 转身就走? 那肯定不行,梅姨娘既然已经看到了她,她如果一言不发就离开,事后再被梅姨娘到自己父母面前告一通她的黑状,双方才谈好的合作就估计要吹。 毕竟万一这件事传出去了一星半点的风声,别人肯定第一个怀疑是她这个外人说出去的。 那就是有第二个办法了。 乔洛染停顿了一下,从容的关好了身后的房门,这才不急不徐的走到两人面前,面向梅姨娘先开口:“妹妹原来在这,我正要说来找妹妹,顺道来看看新娘子呢。” 梅姨娘脸色青青白白,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乔洛染,好在对方开口并不是嘲讽,也让她悄悄的松了口气。 乔洛染只假装没看见那张颜色从红绿青蓝紫挨个变了一遍的小脸,又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新娘:“这位就是陈小姐了吧……不对,既然已经过了大礼,就该喊一句梅五夫人了。” 梅陈氏不认识乔洛染,加上梅姨娘的表情显然与她相识,便以为这个开口喊梅姨娘妹妹的人是自己的哪位妯娌。 她看着 自己身上这一团乱,想着还没彻底进门,就被别人看到了自己这副模样,万一传进了夫君的耳朵里,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梅陈氏忍不住心中又嫉恨了梅姨娘一分。 到底是年轻,不知道怎么面对乔洛染,她只能干巴巴地行了个礼:“见过这位嫂嫂。” 梅姨娘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 她可不想和乔洛染挨上这种关系,眉头一皱就想要开口解释,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轻轻地虚握住了胳膊。 她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正对上乔洛染沉着的双眸,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看着她,眼底写着满满的不赞同。 “……”不知道为什么,梅姨娘总觉得对方眼中的自己像个无理取闹地熊孩子。 她忽然泄气地垂下了背,什么都不想说了。 乔洛染拦住了梅姨娘,心底也松了口气。 对方的误解正正好,只要先不要开口解释,现在就还处于梅家的家务事,一旦她的身份显露出来,整个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她双手虚托着,将梅陈氏扶了起来,笑意盈盈的说道:“好生俊俏的妹妹,看来五公子有福了。” 乔洛染一番巧思,梅姨娘懂没懂暂且不说, 梅陈氏倒是因为她和蔼的态度放心了些许,房间里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有所缓和。 所有人都像遗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一样,一瞬间忙碌开来,梅陈氏带过来的陪嫁丫鬟连忙将主子扶到梳妆镜前坐下,重新梳理头发,梅姨娘身边的丫鬟也小心翼翼的扶着梅姨娘坐下,帮忙整理凌乱的发髻。 所有下人心中都疯狂地谢天谢地,感谢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夫人。 乔洛染反而没事干了,她打眼一扫凌乱的床铺,发现了一颗还沾着着面粉的生饺子,顿时明白了过来,看看身边的鹿茸一眼。 鹿茸点了点头,上前帮着屋里的丫鬟整理床铺,手中的手帕却不动声色地将床上的生饺子包了起来。 只是梅姨娘还好,梅陈氏破损的婚服确实没有办法替换了,梅陈氏看着镜中那块破损的口子,越看心中越是窝火。 乔洛染在这,她也不敢再随意的使着性子发火,借着丫鬟梳头的动作发作:“动作这么慢腾腾的,一会宾客来了,我怎么见人!平日里怎么没发现,娇养出了你这么一个慢性子!当丫鬟就要尽丫鬟的本分!别以为跟在我身边跟了这么多年,就轻 狂的要上天了!” 乔洛染注意到,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梅姨娘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紧紧的捏成了拳。 梅姨娘的身世并不是什么秘密,作为庶女,从小被抱养到嫡母身边长大,这在规矩严苛的世家眼中来看,简直就是一席白衣上甩了一个泥点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梅陈氏刚才那番话表面上骂的是丫鬟,实际就是在那里指桑骂槐,只不过是顾及着乔洛染的面子才没有指名道姓。 不能让人再继续说下去了,不然过一会又该打起来。 而且……梅姨娘不过是庶出而已,出身如何又不是她自己能选择的,这些世家一个个的简直被礼仪教条吃掉了脑子,不去骂骂管不住下半身的梅家主,反而来骂无辜的女儿,当真是柿子光捡软的捏,以为谁看不出来他们的欺软怕硬呢。 乔洛染微微一笑,顺手接过了丫鬟手中的发钗,轻巧地插到了梅陈氏的发梢上:“我也学过几天绾发的功夫,好赖不说,速度还是够的,不如我来吧。” 其实她根本就不会扎头发,盘个丸子头都要了她的老命,幸好凌乱的碎发已经梳上去了,她只需要插个发钗就行了。 第七百零一章 帮忙 乔洛染都开口了,梅陈氏自然不会这么不懂人情,默默的闭上了嘴,只是那脸色还是难看的很。 她看着镜子中忙乱成一团的婚房,心中一股气憋在胸口,嘴巴一张,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呀,梅五夫人身上这衣服怎么了,怎么脏了这么一大块,还破了个口子,是不是刚才不小心磕到哪里,被那桌边的毛刺给刮花了衣裳?” 乔洛染适时的开口,打断了梅陈氏再一次发作,她一副才刚刚发现的样子,心疼的抽气。 “什么?”梅陈氏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柳眉倒竖,张口反驳,“明明就是那个野种给……” “梅五夫人。” 乔洛染略微提高了一点音量,梅陈氏看着对方深沉的双眸,不由自主地收回了下半句话语。 “大喜的日子,怎么会有人在这婚房里打.打闹闹呢?传出去也怪不好听的,万一被别人以为你一个嫂嫂容不下小姑子,败坏的是你陈家的名誉。” 梅陈氏眼神闪烁了一下。 今夜发生的事,说到底还是她先三言两语挑衅梅姨娘,万一传了出去……梅姨娘本身名声就不好听了,她也不在乎,可她梅 五夫人还是要名声的。 而且……想起之前偶然和夫君见过的一面,对方满口不离自己的妹妹…… 梅陈氏轻轻地咬住下唇,冷着脸移开了眼神,默认了乔洛染的说法。 乔洛染表情缓和了一些,若是对方执意要吵闹,她一时半会也安抚不住一个充满愤怒的女人。 她注意力全部都在梅陈氏这边,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斜后方梅姨娘那触动的眼神。 既然打了一板子,就该给个甜枣了。 乔洛染眼睛一转,就看到了布置在床帘边上轻薄的红纱。 或许是为了制造暧昧的气氛,那红纱又软又轻,偏偏不怎么透,让人只能借光模模糊糊看清里面的影子,引起无限遐思。 乔洛染随手抓起一旁的剪子,递给了身后的丫鬟:“去把那床边的红纱剪一块下来,要长一些,剪得齐整一些,不能叫人看出剪过的痕迹。” 幸好那红纱又长又多,从下面剪一块下来轻易发现不了。 “嫂嫂这是要做什么?”梅陈氏皱眉,她的婚房已经够乱了,这还让人把原本布置的红纱剪下来,若是被人看出来还像什么话。 乔洛染笑得有几分神秘:“不用 心急,五夫人一会儿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零零散散的说话声音。 吉时快到了!宾客们簇拥着新郎往洞房来了! 梅陈氏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也顾不上什么红纱不红纱了,疯狂催促着旁边的外套:“快,快给我整理好,我的脂粉,快点给我补上!还有把我的红盖头拿来!不能让夫君见到我这副样子!” 房间里再次忙碌成一团,乔洛染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梅姨娘,拿起桌上一瓶无人动的脂粉,径直走了过去。 梅姨娘不知为什么,态度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眼神闪烁了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你,你过来干什么?” “一会儿宾客就来了,被人看见你顶着个巴掌印,估计还要以为是我这个做夫人的打的呢。” 乔洛染打开手中的小瓶,是那种最普通的傅粉,也就是古代版散粉。 她用手沾了一点,看着梅姨娘:“来,脸伸过来。” “干什么……” 梅姨娘眼神看来看去,身体却很诚实的像乔洛染靠近了一些,堪称乖巧的将脸伸了过去。 乔洛染平日里易容也用过这种傅粉,倒是勉强能起到遮暇的 效果,只是时间短,不持久,一出汗就脱妆了。 不过只需要把这一下应付过去就行,乔洛染一手捏住了梅姨娘的下巴,手法熟练的将手指按在她脸上的印记上:“你也不想顶着这张脸见宾客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你会这么好心帮我……” 乔洛染无奈:“我们之间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我为什么不能帮你。” 她要仔细看肤色的变化,便将脸凑近了一些,在外人看来,仿佛是乔洛染在贴着梅姨娘在耳边说悄悄话。 “便是旁人说一万句,你见梅夫人和梅家主可有听进去一句?他们都是真心疼爱你的,日子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不用太在意别人说的话。” 乔洛染只是有几分同情小姑娘,在现代还只是上高中的年纪呢,在古代,就已经经历了辱骂,鄙视,嫁人做妾了。 温柔的吐息吹在了耳边,带来了酥酥麻麻的感觉,梅姨娘耳尖一瞬间涨红,像是兔子一样,瞬间立起了耳朵:“……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骂我的话,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以为,乔洛染会很讨厌她。 乔洛染失笑。 小姑娘口是心 非,虽然嘴里还说着拒绝的话,但是凑得更近的身体已经诚实地显露出了她的内心。 乔洛染不再说话,而是加快了手下的动作,三俩下的处理好了梅姨娘整张脸:“好了,去找个镜子看看吧,只要不凑的太近,保证没有人看得出来。” 梅姨娘半信半疑的抬起了头,正想要伸手摸一摸脸,就被乔洛染一把拉住,“对了,不可以伸手乱摸,这傅粉易掉得很,一会儿就该摸没了。” 跟在梅姨娘身边的丫鬟惊喜的喊出了声:“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梅姨娘又惊又喜:“真的吗?” “真的真的!这脸看上去,气色还比之前好上许多呢!” 这边热热闹闹的欢天喜地,梅姨娘注意到,乔洛染不动声色的离开了人群,向着梅陈氏的方向走去。 梅陈氏已经盖好了盖头,此时正紧张的坐在床上,不停的变换着坐姿,想要将破损的地方隐藏起来。 “……”梅姨娘正想开口将人喊住,省的乔洛染走过去触了霉头,但转念一想,又赌气般闭上了嘴。 这人到处烂好心,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被那疯女人骂上一顿,自然就知道厉害了! 第七百零二章 报酬 外面的喧嚣声已经逼近,梅陈氏脸色难看,她几乎已经预想到自己会出的大丑,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对着走过来的乔洛染也没了好脸色,不耐烦地张口:“嫂嫂让丫头剪了我的红纱还不够吗?还想添什么乱?!” 她想到刚才乔洛染和梅姨娘亲亲密密的举动,心中认定了对方不安好心,心里正呕的厉害。 梅姨娘顿时不满地挑起眉头,正打算拍桌子为乔洛染反驳,却没想乔洛染仿佛预知一般,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梅姨娘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自动乖乖的坐了回去。 “我可是一片好心,梅五夫人何必咄咄逼人。”乔洛染半点都不介意,至少面上一派风轻云淡。 她耳朵微动,判断着门外的距离,一边拿起旁边剪好的红纱,漫不经心似的往新娘子身上一绕—— “欸欸欸!你,你干什么呢!”梅五夫人顿时就想挣脱开来。 “别动!你若是想继续让所有人都看见嫁衣破损,就继续挣扎!”乔洛染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眼神一厉,手上的动作又加快的几分。 梅五夫人表情一僵。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也毫无办法,索性死马当成活 马医,任由乔洛染继续摆弄,直到最后头纱覆盖在眼前,挡住了所有的目光 ,也挡住了她自己的视线。 就在这时,门也突兀地被推开。 被众人簇拥而至的新郎看到的就是眼前的情景,新娘陷在红色的云纱之中,如若天上下凡的神仙娘子,开门的微风拂过,红纱也随之摆动,好似仙女的披帛,让人不由得期待那红纱之下是何等的神仙面孔。 不由自主地,所有人的脚步都轻了几分,带上了些许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惊扰到仙子本人。 “……”梅五夫人紧张地手指狠狠抠进了手心。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突然这么安静? 不会,不会是大家发现她的嫁衣破损,惊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都站在这不动呢?”好在很快有人解了围,梅夫人好奇地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炸眼的新娘子,顿时一愣,“怎么是这身……好生惊艳的新娘子,看把这傻小子都看呆了呢!” 现场顿时响起了会意的笑声。 梅夫人眼角余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乔洛染和自家傻女儿,直觉有什么事发生了,果断开口善后,“臭小子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 紧去给新娘掀盖头!” 周围顿时响起了哄笑声,不乏打趣的声音。 来宾们从惊艳中回神,对新娘子长什么样子格外感兴趣了起来,一个两个都开始起哄:“快快快!让我们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 周遭热闹了起来,梅陈氏的心慢慢放回了心底。 看来……应该是没事吧!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那位不知名嫂嫂的感激。 要不是对方,今天她大好的日子就毁了! 在这一片热闹的情况下,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苗条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房间。 鹿茸不解地跟在乔洛染身后,语气不解:“夫人,我们就这样离开……”刚才帮了那么大的忙,岂不是没人知道了吗? “现在离开正是最好的时机,毕竟我的存在对于梅府来说,可不是什么光荣的身份。”乔洛染笑了笑,“自然有收取报酬的时候。” 一切并不出乔洛染的所料。 等到她与梅姨娘回府的马车上,梅姨娘忽然开口:“爹爹说,你说的要求,他答应了。” 她显然只是个传话的,说完以后又好奇地接道,“你提了什么要求?还能让我爹答应,他可是出了名倔脾气!” 乔洛染随口扯了个 理由将梅姨娘敷衍了过去,心底好笑。 这要是让你知道了还得了,恐怕你转头就将我卖了去! 乔洛染这边进展顺利,南君宥不遑多让。 他拜见了管理那处秘密之地的侍卫头领,虽然受到了好一番冷言冷语,但顺利地找到了一处密室之地,从中发现了通往另外一处的秘密小道。 趁着今夜夜深时分,南君宥果断地迷晕了侍卫头领,趁机进入了密道。 密道点着昏暗的油灯,十分干净整洁,显然经常有人打扫清理。 南君宥顺着密道走到尽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是一处山地深处的幽静之地,外面还有沉重的脚步声,显然有重兵在外把守! 南君宥的表情顿时一凛,知道自己找到了南泽溪的心腹要地! 他仗着轻功好,翻出了屋外——密道的尽头正是一间不起眼的屋子——他飞上屋顶,周围的情况顿时尽收眼底。 这是一处小型村落,只有数间大型的青瓦房,其余都是一些土块堆砌的土屋,而外围的确重兵把守,但好在他所在的小屋属于村落内部,并没有太多的侍卫。 南君宥避开一闪而过的巡逻侍卫,直奔不远处看守最严的那间屋子 。 屋内的呼吸声时轻时重,似乎里面的人睡得并不安稳。 他小心的掀开了一个屋瓦,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屋内住的并不是他以为的达官显贵,而是一个不起眼的老头。 此外,屋里散落了一地的凌乱纸张,看上去简直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南君宥的视线狐疑地扫过屋内的一切,直到看到了一个东西,忽然瞳孔皱缩。 这个是—— 这个是火药的配方! 他毕竟看过乔洛染所写的原版,乔洛染也详细和他说过这个,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是什么。 南君宥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看来,他真的是不知不觉找到了最重要的地方…… 他一个翻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房间。 一切都悄无声息,只有静谧的月光沉默地见证了这一幕。 直到半个时辰后,屋里忽然响起了惊叫声。 “火!着火了!快来人啊!” 声音惊动了附近的侍卫,但等他们匆忙赶来,熊熊的火光已经吞没了整个屋子。 为首之人大惊失色,艰难的扑灭了熊熊烈火,却只从里面搬出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他脸色难看,却不敢瞒报,只能派人快马加鞭赶去王府送消息…… 第七百零三章 开始 “你说什么?!” 一大清早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南泽溪大发雷霆,将桌面的东西横扫在地也不解气,上前一脚揣在汇报的人身上,“这就是你口中说的誓死保护?人呢?现在人呢!” 侍卫一言不发,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地隐忍下来,内心期望王爷的怒气能赶紧过去。 显然他的期望要落空了。 南泽溪这通火从早燃烧到晚,甚至后院的女人们都略有耳闻。 乔洛染打听不到具体发生的事情,但是南泽溪发这么大的火,显然事情很严重。 南泽溪心情不好,她的心情就很好。 乔洛染哼着小调进了厨房,打算自娱自乐做点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气息。 她紧绷的肩膀一泄,转过身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悄无声息的吓死人了。” 南君宥一脸无辜:“我可是特意加重了一些脚步的!” “行行行,”乔洛染掐了一把南君宥的腰间肉,看着他龇牙咧嘴才满意地收回手,“最近南泽溪不知道发什么脾气,府里戒备森严,你没事就不要进来了。” “谁说我没事。”南君宥龇牙,得意洋洋地从怀里掏出了一页纸,“看看这是什么 !” “什么……” 乔洛染略带好奇地接了过来,眼睛也越睁越大,“这是——火药的完整配方!” 甚至比她当初写的还要详细许多! 乔洛染反应很快,联想到最近南泽溪的怒火,她兴奋地睁大了眼睛:“难道、难道是……!” “不错,南泽溪手底下那个研究火药的工匠已经被我带出来了,现在正住在席泽宇那里。”南君宥故意一副自得的模样,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可惜他这一番作态做给了瞎子看。 乔洛染激动地手都在颤抖,眼睛牢牢地黏在配方上,连个眼角余光都欠奉:“有了这个……毁了这个,我们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她一直瞻前顾后,明明已经掌控了韦家兄妹也不敢下死手,不正是担忧南泽溪拿这个出来吗! 只要对方手里没了这张王牌,她完全可以联合手中力量,以雷霆之力控制住南泽溪—— 想到这里,乔洛染彻底忍不住了,一把握住南君宥的手腕:“君宥,我们动手吧!” 南君宥一愣。 他看着满目激动的乔洛染,仿佛看到了眼底深处燃烧的火焰,心底最后一丝芥蒂缓缓消散。 “……好 ,我们动手。” 两人分头行动。 乔洛染联系了韦家兄妹,自从南泽溪对潘将军心存芥蒂,便开始安插韦家人到自己身边的侍卫队,可以说现在对方身边至少有一半的韦家人。 韦姨娘冰雪聪明,早就对乔洛染的身份心有猜测。 但是被强占了身子,她对南泽溪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忠心,反而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恨不得自己亲身上阵报复回去! 对于乔洛染的提议,她没有半分反对之意,还劝服了心有犹豫的韦公子,让韦家彻底上了乔洛染的车。 另一边,南君宥也没有闲着。 他联系了席泽宇,这次直接表明了身份:“……洛染会联系韦家,但是事成不能完全指望他人,我需要你去盯着韦家兄妹二人,一旦对方有逆反之心,就派人……” 南君宥脸色冷厉地看了过去,将席泽宇看地低垂下了头:“……属下明白。” 原来……他早已经没有机会了,甚至他还不知道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呆了多久…… 席泽宇眼眸低垂,咽下口中的不甘,再抬头,表情再没有破绽:“属下明白。” 南君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好好办事,不是你的 任务就不要瞎想了。”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只是看在这人的确有几分脑子可以用,不然他早就下黑手了。 南君宥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他还需要去联系一下梅家。 抓人容易,但是后续的安排却需要一位足够有威望的人稳定情况,他又不宜暴露身份。 偌大晋城,没有梅大人更适合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了。 一切蓄势待发。 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一切就这么突然发生了。 南泽溪在外面兵戈相见的声音中醒了过来,下意识地皱眉:“来人!怎么回事!” 没有人应答。 南泽溪眉头皱的更紧了,随便披了一件衣服站起身往外走:“白文斌!人呢!”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南泽溪不耐烦地推开房门,屋外的一切顿时映入眼帘。 打斗的人群,凌乱的尸体,还有飘散不去的血腥味,白文斌生死不知地躺在他的脚边,还有不远处一脸紧张的侍卫大喊:“王爷,快,快逃——” “什么……” 南泽溪瞳孔紧缩,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把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南泽溪殿下,看到这一 切心情如何啊?” 南泽溪回头,就看到巧笑嫣然的乔洛染。 他的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不安之感,多年的涵养让他勉强保持冷静,南泽溪轻笑着推了推脖间的长剑,“这个可一点都不好笑啊,洛染。” 乔洛染勾起嘴角,将剑又往下压了两分:“玩笑?不不不,南泽溪,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你自己也很清楚,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吧,莫不是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之辈?之前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取信你罢了。” 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南泽溪,乔洛染笑得格外灿烂,“不如你回头看一眼?” 南泽溪浑身僵硬地转过了头,就看到一个他绝对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南君宥!!” “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当着我的面没有喊我皇叔。” 南君宥一只手搭在南泽溪的肩膀上,笑得和乔洛染如出一辙,“你皇婶劳你照顾了,为了报答你,我决定送你去一个好地方——看守皇兄的皇陵,怎么样?” “不,这绝对不可能!” 南泽溪不敢置信地摇头,不知道在否认眼前的一切,还是自己的失败,“怎么会,你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第七百零四章 大结局 “因为他和你不同!” 乔洛染一声厉喝将南泽溪惊醒,她冷笑,“你永远只是嘴边挂着说爱我,但却只想榨干我的所有价值,你永远做不到像君宥一样,愿意置自身于险境只为了救我!” 周围的动静渐渐平息,乔洛染看着指挥收拾残局的韦家公子,索性收起了手中的剑,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南君宥身边,“这样的你,只让我厌恶至极!每一次对你取意奉承,都让我恶心的想吐!” 时至今日,她总算能将心中话正大光明的说出,乔洛染只觉得畅快至极! 南泽溪脸色难看至极,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把他的脸扔在地下踩。 尤其是对方是他真心爱过的女人! 他难堪地移开了视线,不想看见乔洛染眼中流露出任何厌恶的情绪。 南泽溪本身也极擅谋略,短短的时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想到自己先前全城通缉却没有发现丝毫足迹的通缉犯,南泽溪颓败地后退了一步:“你……你竟然敢亲自来,你就不怕真的被我抓住了!” “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失败。”南君宥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乔洛染的手,二人对视一笑,“你放出 的那些谣言,也就骗骗外人吧。” 他指的是南泽溪当初派人故意给乔洛染说,南君宥已经广纳后宫、将她遗忘的事情。 这一笑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南泽溪彻底无话可说,只能颓丧地后退了一步,滑落在地。 看见这个老仇人满脸的落寞,乔洛染也失去了继续落井下石的心情,她无趣地转过了身:“我们走吧,这里交给韦……” “洛染小心!” 两人都没发现,南泽溪竟然只是假装失落,暗中趁机捡起了白文斌的剑,一剑向着乔洛染刺了过来! 南君宥反应迅速,一脚试图踢开了南泽溪,一只手揽住了乔洛染一个转身——为了保护乔洛染,他的手上中了一刀,可即使是这样,他仍然牢牢地抱住乔洛染没有松开一丝分毫。 看到这一切,南泽溪反而先受不了了,双手颤抖地后退了一步:“不过,不过是一个女人——” 你是当今圣上!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他永远爱江山大过女人,所以他永远没有办法理解南君宥的所作所为。 南君宥对此十分清楚,不想和这种人多说半句话,皱着眉低吼 了一句“席泽宇!”,就低头查看乔洛染的情况。 他明明已经护住了洛染,可是为什么人还是昏迷了?! 乔洛染的确没有受外伤,但是她的月份大了,受不了任何意外,一时惊吓加上外力作用,使得乔洛染有了早产的迹象。 南君宥发现这一点,心中顿时惊慌了起来。 他懒得管身后发生的一切,不顾自己流血的右手,一把抱起了乔洛染,脚步匆匆地赶去后院:“大夫呢?大夫在哪里?!” 南泽溪看着对方毫不迟疑的背影,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输的不冤! 从头到尾,从计谋到真情,他都没有比过那个男人! 南泽溪将剑放在自己脖子上,望着蓝色的天空,忽然惨然一笑。 “洛染……不论你信或不信,你是我这一生唯一挚爱过的女人。” 与其就这样落入南君宥的手中受尽折磨,还不如就此结束在这里,堂堂王爷不明不白地自杀死在府中,他南君宥估计也要焦头烂额一段时间吧! 说完,他用力一刀挥下! 到死,南泽溪都想算计南君宥一把。 席泽宇根本来不及,或者说根本不想阻 止,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生。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或许对于南泽溪来说,死在这里是不错的归宿。 …… 宥王登基次年,久居后宫的皇后诞下一子一女,皇帝龙颜大悦,不顾前朝阻拦将男儿封为太子,女儿封号昭华,封地川蜀。 而从不见身影的皇后娘娘在满月宴终于现了身影,姿态从容典雅,受到了满朝称赞。 同年,泽王南泽溪病死家中,皇帝十分悲痛,亲自为侄儿发丧。 半年后,皇后再次怀孕,十个月后诞下一子,至此,满朝文武催促皇帝充盈后宫、开枝散叶的声音小了许多。 而救民仙粮红薯和土豆出自皇后之手的事情传开后,朝廷上下,乃至民间对皇后都赞不绝口,对于皇帝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再没有任何异样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份删减过后的治国策论在朝廷中悄悄传开,看过的人无不交口称赞,对作者却讳莫如深。 至此,开启了南国盛世六十年—— 十八年后。 乔洛染眼睛红肿地看着八抬大轿离开皇宫,忍不住回身一拳锤在南君宥身上:“让昭昭住在宫里又有什么关系?想来那姓谢的也 不敢有任何意见!” 她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啊……要是婆家给她气受了怎么办?要是驸马对她不好怎么办? 南君宥苦笑着握住了乔洛染的拳头:“天底下哪里有留着外嫁女在家里的规矩,传出去又该有人说三道四了。” “我看谁敢对本宫说三道四!” “我这不是担心有人对昭昭指指点点……” 提到昭昭,乔洛染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只是想到自己疼了十八年的女儿就这么嫁出去了,心就像挖了一块肉一样,“长宁你不准再嫁的那么早!至少要在我身边养到二十……” 长宁是她三十五高龄生下的小女儿,以她的身体素质都称得上九死一生,也因此吓得南君宥宁愿自己喝了药,怎么都不肯再让她怀孕了。 对于这个最小的女儿,两人都难免偏宠几分。 “二十都该成老姑娘了,到时候嫁不出去了……” “我不管!老姑娘就老姑娘,嫁不出去又怎样,一辈子我都养得起!” “……” 这对南国最尊贵的夫妇,此时仿佛普通夫妻一般,一边拌嘴,一边拉着手慢慢地走回了后宫。 夜,渐渐深了。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