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顾启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
岳子然确实只是扮鬼吓唬人而已,导致莲生自杀身亡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对方心里面的害怕与愧疚,可以说,从某一方面来讲,岳子然甚至是受害者。
毕竟最开始,是莲生动手,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岳子然没有死罢了。可是追究其原因,一开始还是因为岳子然先要强/暴莲生,不然如何引来对方的反抗?
仲唯渊微眯双目,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顾启,见对方脸色不善,心里略一沉吟便准备开口,却又听见旁边一清亮男声响起。
“根据大乾律法,因故间接使他人丧命者,轻则收监,重则斩首。而强/暴他人的,更是实行鞭刑,再根据其案件的轻重来进行判案。至于你……”许亦华微微一笑,“恐怕是要多做几年的监牢了,自然,具体的,还需有双方协商以及仲大人裁决。”
顾启不由得看了一眼许亦华,他专心破案,一门心思都扑在这上面,所以其他的方面都略有不如,无论是尸检还是大乾法律,他都只只皮毛,似懂非懂罢了,没想到许亦华居然精通这些。旁人怎么想顾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越看许亦华越觉得满意,对方正好弥补了自己的不足,两人若是在一起破案,定能够无往不利。
“没想到许公子不仅精通尸检医术,竟连大乾律法也是信手拈来,真是叫本官佩服。”仲唯渊脸上带笑,回头看岳子然惨白的脸漠然道,“将此人收进大牢,明日午时游街示众,处以鞭刑
!”
顾启眉头再次皱起,心里疑惑丛生。
上回仲唯渊当场捉了岳子云,审案之后便决定第二天斩首,已经让顾启有些疑惑了。一般来说,若是有犯了命案的犯人,都会选择在秋后处决,即使岳子云当时的罪名的残害手足,过于恶劣,也不至于这般着急就斩首。现在更是如此,刚刚查出岳子然是凶手,他便准备明日□□,中间甚至不准备走过场,是否太过匆忙?
岳夫人却是身体猛然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还请大人……开恩,不要……不要游街……”
岳子然是她的骨肉,她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受那样的苦,早知道……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呢……岳夫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悔意。
仲唯渊冷笑一声,强硬道:“将犯人带走,另留下几人看住岳家,明日游街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府,免得生出事端来!”
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岳家母子,而是似笑非笑的扫过顾启和许亦华两人,而后才淡淡的收回目光。
这分明就是警告顾启和许亦华不要轻举妄动,他这是在借这桩案子来壮势,威慑他们。
顾启沉思,目光转向别处,心里面却开始分析起对方的意思来。
看对方的样子想来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之前自己的事情想必也全部都了解,包括自己为何退隐的原因。而眼下对方处理这桩案子的手法与那桩案子的手法完全是如出一辙,看来……他是想逼自己再犯一次错误!
再往深里面想,自己在这里的消息也一定被他传出去了,虽然自己嘱咐过许亦华,但是许亦华毕竟只是弱冠少年,又从未涉及官场,手段经验不足实属正常。对方能够这么费心思的对付自己,最大的可能就是想阻止自己前去济州,而对方的身份想必就是与这件案子密切相关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那幕后之人派来的。
不过……一年前的案子,到了现在想必线索早就被毁灭了,更何况济州本就被那群人掌握着,当年他查错了方向,害死了那么多的人命,现在也不见得能够查出来,既然如此,为何他们还会组织自己前往济州查案?
难不成是……济州发生了新的变故!这些变故足足以让他们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想到此处,顾启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又强行压下,他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仲唯渊,此地不能再留下去,必须尽快赶往济州,再迟些,不仅会错过新的线索,更有可能的是无法离开这里。
略一沉吟,顾启对许亦华悄悄的比了一个离开的手势,又对慧启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顿时心领神会。
“顾公子,许公子,时候不早了,二位还是早些随我回县衙歇息歇息吧。”仲唯渊处理完岳子然那边的事情,就转身对二人开口道。
顾启打了一个哈欠:“应当如此,我也是困死了。”
“那请吧。”仲唯渊目光闪烁,伸手虚引。
顾启点点头,大大方方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慧启,紧接着就是许亦华,后面才是仲唯渊,再后面便是他的两位护卫,其中一位押着岳子然,另一位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走出了岳家的大门,似乎是换了一个世界一般,里面的阴沉从众人的心中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外面长长街道的静谧。
此时已经夜深,外面早已没有了万家灯火,尤其是现在正值月末,连月光都没有了,街道上面更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仲唯渊来的时候带了两盏灯笼,也能够勉强将前面的路照亮。
走过一处街道,一阵轻风刮过,许是嗓子有些发痒,顾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哎哟喂——”慧启身子一软,扑通一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顾启刷的一个转身蹲下,一双手去扶着慧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慧启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委屈,好像是真的受了天大的疼痛一般:“顾哥哥——人家——胸口好痛——”
许亦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顾启脸上带着焦急,不动声色的将慧启捂在肚子上面的手使劲的往上面挪了一下按在她的胸口上面,这才担忧的问:“怎么会忽然胸口痛,你要不要紧?”
慧启小脸惨白,大眼睛里面含着泪水,轻轻的摇着脑袋,柔弱道:“人家——不知道,好痛……人家心口好——痛,痛的要死掉了——”
顾启一顿,脸上黑了下来,用眼神警告着对方,太假了。
慧启哪管他,自己正演的开心,巴不得对演一会儿,还柔弱无比的说着自己早就想好的台词:“顾哥哥——人家是不是要死了……人家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许亦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不会的,小光头,你不会死的!”顾启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下面暗暗的掐了她一把。
没想到慧启恶心起来是这么的恶心,实在是太过分了,顾启觉得自己都要吐了。
“啊!”慧启痛的惨叫了一声。
“慧启小师傅,你不要紧吧?”仲唯渊心知肚明,面上却还要关心的问道。
“咳咳……我没事,只是刚刚痛的忍不住了……”慧启似乎是真的很痛一般,说话的时候都咬牙切齿,底下的手也使劲的和顾启对掐着。
两个人痛的都快要龇牙咧嘴了,还要假惺惺的演着戏。
“我带你去看郎中!”顾启嘴上虽然这样说,身体却是往旁边一撤,把许亦华扯了过来。
干苦力的自然还是许亦华,他毕竟是老人家了,身子骨都不行了。
许亦华苦笑一声,对这两位玩心大的祖宗无可奈何,只能弯腰将慧启抱了起来。
“仲大人。”顾启假惺惺道,“实在是抱歉,慧启身体不舒服,我必须要送她去看郎中,看来今晚是无法休息了。”
“既然如此,自然还是以小师傅的身体为重。”仲唯渊对他们的举动心知肚明,但是面子上还是不好撕破,只能暂时安抚。毕竟许亦华的武功是他不想招惹的,尤其是之前他们还探到对方身边潜伏有人保护,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是不会行动的。
“仲大人真是体贴,我替慧启谢过仲大人。”
“哪里哪里,本官一向爱民如子。”
两个人假惺惺的呵呵笑着,心里都在大骂着对方。
老不要脸!
老狐狸!
辞了仲唯渊,顾启拿来一盏灯笼,转身与许亦华大步离去,往另一边的医馆前行。
“接下来怎么做?”许亦华低声问道。
顾启沉吟道:“实际上他们不敢对我动手,只会拖住我们罢了。”
“是为了阻止我们去济州?”许亦华思绪一转,自然也能够猜出来。
“嗯。”顾启点头,“我猜,明日定然有什么重刑犯从牢里逃了出来,而他们为了抓人自然是对来往的行人多加排查,然后将值得怀疑的人不由分说的抓起来扔进一个地方关起来,直到好几个月后再放出来。”
“你知道的好多啊。”慧启从许亦华怀里探出一个脑袋。
“老一套了。”顾启也很无奈。
许亦华抱着慧启没有丝毫费力,两人在街道上走了老半天,也没见他喘气,顾启眼中闪过淡淡的羡慕。只听许亦华道:“但是他们这种手段也确实很有效。”
“有效?”顾启不屑的笑了一声,目光在许亦华和慧启身上仔细的打量着,眼中泛起邪恶的笑容。
“你要干什么?”慧启一看见对方的眼神就害怕,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嘿嘿嘿嘿……”顾启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几声让许亦华都汗毛直竖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