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桑院外,剑戟相交,血液飞溅,仿佛一个小型的战场。
怀桑院内,夜无缺却仿佛没听到那屋外的动静一般,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忘情花。
眼看着那艳丽如梅的花瓣一点点绽放,他的嘴角也缓缓勾起弧度。
“开了……”
等了那么久,终于开了!
可不等他高兴多久,便感觉到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意轰然而来。
他目光一寒,立刻摘下忘情花,捏开谢灼宁的嘴巴,喂进她的嘴里。
甚至还用内力顺气,帮着她快速咽了下去。
他声音很轻,近乎蛊惑,“小草儿,吃下这个,你的情毒便有解了,乖一点,乖一点好吗?”
可谢灼宁那满含恨意的目光,却刺得他眼眸发疼。
他轻轻笑了笑,自我安慰道,“没事,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你很快就会爱上我,我们两个才是这天地间,最天造地设的一对……”
“砰——”
房门破开,萧晋煊拔出软剑,剑尖直指。
“夜无缺,你也配肖想她?!”
暴戾的怒喝,仿佛裹挟万钧杀意,要生生将眼前一切撕碎一般。
谢灼宁看着来人,忍不住笑了,“萧晋煊,你来了……”
听到她的称呼,夜无缺并不意外地看着眼前男人。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夜无缺就在他身上察觉到一股令人熟悉又讨厌的气息。
萧晋煊,果然是他。
凭什么他能得谢灼宁全身心的托付跟信任?
凭什么让她心心念念殷殷期盼?
她从未,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轻松灿烂明媚的笑容……
心里的不甘翻涌,眼底翻涌浓雾,夜无缺取出武器,当即挥出一剑,抵挡住那几近暴虐的攻势。
“萧晋煊,我很后悔,当初在索桥没能杀了你。”
“不过,现在也不晚。”
凡是阻碍他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萧晋煊眉目深敛,“是吗?那便来试试,看谁先死!”
剑意磅礴交锋,似能横扫一切。
宋玉秋拉着谢灼宁躲在桌子底下,看着屋外的飞沙走石,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武林高手的对决。
“我的天爷,五百的特效都搞不出这样的阵仗!”
谢灼宁听不懂她的“疯言疯语”,只默默地计算着时间,“还有一炷香。”
只要再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线血痕在夜无缺的脸上飘过,他脚尖落在屋檐,伸手一抹,看着指尖红色,忍不住笑了,“世人皆传大邺煊王箭术无双,却不知这武功亦是绝顶。”
萧晋煊攻势不
减,“对付你,绰绰有余。”
“是吗?那来试试。”夜无缺眸色幽寒,一拂袖,甩出数条毒蛇,直袭面门而去。
却还未靠近,就被那内力震得寸寸断裂!
宋玉秋目瞪口呆,“这一招好帅!灼宁姐你能不能让煊王殿下教教我?”
这样一来,她就再也不怕别人拿毒蛇威胁她啦!
谢灼宁嘴角抽抽,“教是没问题,但要到这程度,你起码得习武一甲子。”
“那还是算了。”
就在她们说话间,二人又过了数百招。
掌心对上,地板掀飞,萧晋煊跟夜无缺同时退后数丈,吐出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谢灼宁突地心口一阵绞痛,而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直奔向夜无缺,满目担忧紧张,“你受伤了?怎么样?我看看,痛不痛?”
这情形,看着众人均是一愣。
萧晋煊凤眸眸孔陡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而夜无缺也意识到,恐怕是忘情花起效果了。
巨大的欣喜从心底涌起,他眼睛都亮了起来,“小草儿,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谢灼宁的眼神挣扎了一下,随即便变得笃定起来,“废话,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哈哈哈哈!”夜无缺忍不住大笑起来。
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挑起眉梢,朝萧晋煊看过去,“煊王殿下,咱们俩再打下去,也无非两败俱伤。既然咱们俩目的相同,都是为了同一人而来,不如问问她本人意见,愿意跟谁走如何?”
萧晋煊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立刻朝谢灼宁伸出手,语气紧张又焦急,“阿宁,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谢灼宁的身上,等着看她的反应。
她看了眼萧晋煊,却又立刻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躲在了夜无缺身后,“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什么……”见他认不出自己,萧晋煊浑身一震,惊愕错愣。
而直到此刻,夜无缺心里那口气才终于全部松下。
她当真把萧晋煊忘了!
从现在起,她的心里,只会有自己存在的痕迹!
“煊王殿下,真是抱歉,看来小草儿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他唇边的笑意还挂在嘴角,却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僵在那里。
“噗嗤——”
谢灼宁手握发簪,狠狠地插进他的后背。
他回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
不光是背后的伤口,甚至连他的眼睛鼻子耳朵,也开始缓缓流出鲜血。
谢灼宁退后
一步,眼神冷冷地看着他,“那不是忘情花,是无垢花,你日日夜夜以血滋养,激发毒性,潜移默化之间,早已身中剧毒!”
无垢花九日开花,花开之日,便是毒发之时。
她一直在等的时机,便是这个。
夜无缺霎时变了脸色,在得知她一直在设计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喂你吃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宋玉秋,立刻给她吃解药,听到没有?!”
都到这会儿了,他最在意的,竟然是谢灼宁的安危。
宋玉秋叹了口气,“放心,这花于你来说是毒药,于灼宁姐来说却是你下的软筋散的解药。”
所以他花开之日,是他毒发之时,却也是灼宁姐的解脱之时。
夜无缺松了口气,满脸鲜血地踉跄站起来,忍不住仰天大笑了几声。
“哈哈……果然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是没怀疑过那颗忘情花种子的真伪,只是内心总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想着万一是真的呢?
“终究,是我奢望一场……”
勉强站定身体,他看向谢灼宁,倏儿灿烂一笑。
“罢了,我勉强你一场,今日折半条命在这里,便当是赎罪了。”
“你就行行好,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