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里。
宋玉秋挽着谢灼宁的胳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灼宁姐你是不知道,南阳那边的霓衣坊一开业,那叫一个万人空巷人山人海,为了抢咱们的最新款,那些夫人小姐们差点没当街打起来!”
“春媚姐她现在可厉害了,所有账目过一遍就记了个大概,把咱们霓衣坊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还有那二当家的,经常鬼鬼祟祟来偷看春媚姐。哦不,现在应该叫他赖先生了,他现在给杨烈当参谋,虽然没职位,但是办了几件漂亮差事,底下人好像都挺服他的。”
“嘿嘿,我还把你给我的嫁妆投了一部分进去开分店,现在就算我一辈子躺平,每年靠吃红利也能潇洒到老了!”
说到兴奋处,宋玉秋手舞足蹈,语气那叫一个抑扬顿挫。
谢灼宁在一旁倾听着,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
“哦对了,还有温焱那小家伙……”宋玉秋皱了皱鼻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不爽的事儿。
“灼宁姐你是不知道,温焱上次剿匪不是立大功了嘛,京城来了封赏圣旨,封了他一个四品的明威将军,结果圣旨刚来不久,温家那群势利鬼就找上门来了!”
当初温焱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就被家里人排挤,后面温焱父亲
一去世,他们娘俩就被扫地出门,所有家产都被霸占。
如今眼看着温焱平步青云,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那群所谓的“家人”又开始腆着脸要温焱认祖归宗了。
“温焱不会回去的,周姨也不会。”谢灼宁很笃定。
因为只有她知道,周窈娘跟温焱这母子俩被赶出温家以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宋玉秋咧嘴一笑,“还真给灼宁姐你说着了,他们想见周姨,周姨直接称病闭门不出。他们又去找温焱,被温焱直接拿刀抵着脖子,吓得屁滚尿流地离开了。不过我瞧那家人那副不甘心的样子,保不齐后面还要作什么妖呢。”
谢灼宁轻轻抚着头发,掀起嘴角,“你要相信现在的温焱,不是以前的温焱了。”
从前的周家敢欺辱他们,是因为他们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是尚未长大的少年。
可自那一夜温焱敢手持柴刀,杀死意图侮辱自己母亲的地痞流氓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由人欺凌的小小少年了。
“哎,”宋玉秋一拍大腿,“温焱那小子也是这么说的!他跟他娘还托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我哪儿拿得了那么多啊,就想着你喜欢吃甜的,就给你带了些蜜饯果子来。”
谢灼宁微微抽
搐嘴角,“……”
到底是自己喜欢吃还是她喜欢吃啊?
宋玉秋将蜜饯果子拿出来,强烈推荐,“灼宁姐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吃,跟京城的味道不一样的!”
将信将疑地拈了一颗放嘴里,谢灼宁尝了一口,点了点头,“果然不一样,口感要软糯一些。”
“是吧是吧!”看到谢灼宁喜欢,她开心得像个孩子。
在宋玉秋眼巴巴的眼神中,谢灼宁又吃了几颗,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杨烈呢?他怎么样了?”
她讲了好多人,说了好多话,连一个蜜饯果子都能洋洋洒洒地说一大堆。
可唯独杨烈,她只字未提。
宋玉秋面色一僵,随即用很随意的语气道,“他啊,就那样呗。听说忙死了,毕竟要整合那么多新兵呢,从西川带回去的上万号人都得安排妥了,吃喝拉撒军饷训练,能得睡个囫囵觉都算不错了。”
谢灼宁点了点头,也知道杨烈的难处。
各地征兵都有数额,朝廷下发的军饷也有定数,他们决定收编绿林盟的那些山匪开始,就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之所以要拓张开店,一方面是为了安顿那些被掳上山的无辜女子,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赚足够多的银子,填补南阳那边的开支。
等机会合适,霓衣坊势必是要向全大邺慢慢拓展开的。
不过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呢?”
“我很好啊,”宋玉秋说,“我有银子傍身,还有分红……”
谢灼宁:“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我……”宋玉秋顿了顿,旋即一笑,“讲真的,我一开始好像还会难过一下,但是到后面,我好像连难过都不会了。”
“我跟他在一起,本来就不是因为感情,而是互惠互利。后面相处中,好像产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但是并没有深厚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所以我挺感谢赵易的,让我及时止损,斩断一切。所以我现在挺好的,只是我跟杨烈,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
南阳,一处小酒馆内。
赖先生看着对面闷头喝酒的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好不容易才休沐一日,刚出军营准备去霓衣坊,就被杨烈拽着来了这里。
来了酒馆,先叫了十坛子烈酒,二话不说便开始喝,喝得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侯爷,要不你还是说两句话吧?”
这光喝酒,算什么事儿啊?
杨烈没说话,又攥着酒坛子干了一口,酒水顺着嘴角沾湿衣襟,他也不管。
赖先生道:“看来侯爷不需要倾听者,
那我先去霓衣坊那边一趟,过会儿再回来……”
他存了好几个月的月俸,买了一支簪子,还打算找机会送给春媚呢。
“站住!”杨烈终于开了口,脸上已经带着酒醉的酡红,“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赖先生又回去坐下了,“你说谁?宋姑娘吗?她也没做什么狠心的事啊……”
“还没有!”杨烈咬牙切齿,气恼中又带着酸涩,“她跟所有人都有说有笑的,就是不跟我说话!”
“可能她没注意到侯爷,有时候作为男人,侯爷你得主动点……”
“她经常在街上义诊,可是连我生病了她都没来看我!”
“可能她不知道你生病了……”
“她还亲亲热热地喂别人吃东西!”
“可能她……那的确有点过分,喂谁了?”
“春媚!”
赖先生严肃地道:“侯爷你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杨烈又喝了口酒,烈酒入喉,辣得他想流眼泪,“你知道吗?我忙了一天一夜,刚准备休息,就听见她要离开的消息。我立刻骑马去追,追了几十里路才追上她。”
“她坐在马车上,甩着腿唱着歌,高高兴兴的,连头都没回一下。”
他望得眼睛都酸涩了模糊了,可是她还是走得那样决绝,连头都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