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嘛,也不知怎的,他们竟再没找过我。”
夕月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那时候的我很是庆幸,觉得老天爷终于帮了我一回。那时候我拼命省钱,努力干活得打赏。”
“很快,我就有了笔不小的存款。我那时候想着,等自己到二十三岁得求天家恩赏,出了宫,我就要重新拾起祖父母的手艺,将我家的面馆给发扬光大。”
孟云清拍了拍夕月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么小个孩子,心里居然藏了这么多事儿。算算日子,你三年后便可有机会出宫了。”
“这样,我出一份钱,让你风风光光地将面馆开起来。”
听见这话,夕月的眼神一瞬间落寞了:“天不遂人愿,去年我随采买公公出了趟宫,想着好不容易出了趟宫,便想去看看我家的面馆。”
“那曾想,我家面馆居然变成了一家玉器铺子。”
“我问了杂货铺附近的生意人,他说我家的面馆五年前就因经营不善倒闭了,后来一个大财主将面馆铺子买下,变成了如今的玉器铺子。”
孟云清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得出了个大胆的猜想:“
你说会不会是这大财主看上了你家的铺子,使了些污脏手段将你家铺子给拿了过来?”
“那毕竟是个铺子,就算你叔伯不做面馆生意了,将铺子租出去拿租钱,那也算是有份保障呀。除非是遇到了什么要紧事,不然你叔伯不会将铺子给卖了的。”
末了,孟云清还补充了一句:“主动卖铺子,不是被人骗了就是傻子。”
夕月点点头,很是同意孟云清的说法:“孟夫人果然冰雪聪明,这缘由一猜便中。我不死心,暗地里托人买了些消息。”
“那人说,大财主一早就看上了我家的铺子,祖父母在时就看上了……”
“我祖父母不同意将铺子卖给他,那大财主便怀恨在心,暗地里买通人手在我祖母茶饭里下毒,这才害了我祖父母两条性命。”
说到这儿,夕月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进宫的机会也是那个大财主给的,目的就是将我送进宫中,免得我搅乱了他的局!”
“六年前,我家面馆经营不善倒闭了。那大财主便趁机与我大伯商讨买卖铺子的生意。起初,我大伯是不同意的,他跟孟夫人您想的一样,想将铺子
租出去,收租钱。”
“好巧不巧,那时候我叔叔沾染上了赌博,将家里的银钱全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这债主居然是那个大财主。孟夫人您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世上自然没有这么巧的事,定是那大财主使了歪手段让夕月叔叔染上赌博,以此图谋夕月家的面馆铺子。
孟云清轻叹一声:“当然没有这么巧的事儿。这些定是那大财主做的局,就是想要你家的面馆铺子。”
夕月仰天长叹一声:“是啊,他就是想要我家的铺子。我大伯心疼弟弟,便将铺子卖给那个大财主。”
“大伯拿了钱便带着一家人回了老家,一年后全家人离奇死在家中。验尸的仵作说她们误食了山林中的毒蘑菇,这才丢了命。”
夕月拉着孟云清的手:“孟夫人,我祖母最拿手的汤底便是用各色野山菌做的。我叔伯从小上山采摘菌菇,他们是绝对不可能采错毒菇的。”
一滴晶莹的眼泪落在了孟云清的手背上,烫得她生疼。
“定是那财主怕事情败露,这才将我一家人给杀了的。不止如此,那人,那人还想杀了我。三
个月前,有人偷偷进了我的房间,在我房间的茶水里下了奇怪的东西。”
“那天我累得很,回去直接躺在了床上,没有喝下那个有毒的茶水。老天爷怜惜我,这才没叫我暴毙身亡。”
“我担惊受怕了好些日子,直到庄妈妈来了御膳房,将我调来了太后寝宫,我这才敢随心所欲的喝水吃饭。”
夕月看着孟云清,嘴角扬起一丝甜甜的微笑:“不怕孟夫人您笑话,我现在还得抓住匕首才能睡着。”
听完夕月的遭遇,孟云清很是心痛,她没想过表面看起来单纯可爱,闪亮无比的夕月,背后居然有这么一段伤心事。
孟云清也很佩服夕月的勇气和坚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还可以在这波谲云诡的皇宫中保留一份赤忱之心,还能对生活保留些许热爱。
孟云清回握住夕月的手,笑得非常温柔:“上天总是偏爱心地良善之人的。你看,你这不是来了太后寝宫,暂时逃离了大财主的追杀。”
想到这点,夕月也很高兴,但不一会儿又不高兴了:“现在确实很安全。但是我只是暂时借调到太后娘娘这里,等太后娘娘的病好
全了,我还是要回御膳房的。”
“到时候……”
孟云清接下了她的话头:“到时候我便去求太后娘娘的恩典,叫你早些出宫。届时,你便暂时住在我家,至于面馆的事儿,咱们慢慢商议。”
夕月一脸震惊地看着孟云清,她从未想过叫孟云清带自己出宫——夕月只是觉得孟云清人很好,觉得跟她说这些事情没什么。
这些事情压在夕月心里太久,一直没有宣泄的机会,若是再不找人倾诉倾诉,她只怕要疯。
孟云清不止想将夕月带出宫,她还想将小李子带出去。
太后娘娘将自己秘密接入宫中,就是不想旁人知晓陛下与太后生病的实情。
孟云清是孟峥的夫人,跟陛下、太后是一伙的,他们自不敢动孟云清。可夕月与小李子不一样,他们无权无势,犹如无根浮萍,最好抹杀了。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这些天的相处,孟云清对这二人也算是有了些感情。而且,这两个人很对孟云清胃口,同他们一起做事,总是事半功倍的。
趁手的物件容易得,合适的下属可不容易找,孟云清怎么可能放过他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