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怀瑾的反应并不出乎谷小颖的意料。
“至于陈思平和宁仲秋,好歹同窗一场,我就不送他们见官了,陈大夫自行处理吧。”
说完,她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太多东西,只有几本医书,装在包里就算收拾完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谷小颖背着刺绣精致的包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她叹了口气,又转回身。
“不管怎样,您也教了我一些东西。”谷小颖朝着韩春生深深一躬,“老师,来日再会。”
韩春生身上有秘密,她其实并不关心。
但毕竟同在华县,总归还是有再见面的机会,或许到那时,今日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了呢。
谷小颖转身离去,彭怀瑾跟在身后,甚至都没按照惯例和韩春生打声招呼。
楚文玉站在门口,也听见了谷小颖的话,见谷小颖出来,他顺手接过谷小颖的包,推着谷小颖的小肩膀,“快走快走,我都快饿死了,去你家吃好吃的去!”
彭怀瑾也催促着,“对对对,我也饿了,听说你们家新推出了早食,我还没吃过呢,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去,还有没有了。”
谷小颖哪能不明白这两人
的意思,吃饭是假,担心她想不开,想要送她回去才是真的。
她仰头,伸手,“抱。”一气呵成。
彭怀瑾一弯腰就把谷小颖抱起来,还爽朗地问:“要不要骑脖子?”
谷小颖搂着彭怀瑾的脖子,自己还缩了缩脖子,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我哥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好吧,彭叔叔你别害我啊!”
彭怀瑾瞅着她还能开玩笑,就知道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怎么好端端的,想要退学了,当真是不高兴?”
“嗯,不高兴。”谷小颖重重点头,“但也没有那么不高兴,就是觉得那老头有点奇怪。”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也有点饿了,我娘这几日又研究出了新的药膳,快走啊,晚了真要赶不上了!”
张芸的手艺了得,彭怀瑾和楚文玉二人只听听谷小颖的描述,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没回家,直奔药食坊而去。
张芸本就不是个爱和人打交道的性子,她就躲在后边准备膳食,严三娘在前边招待客人。
只有两个人忙活,却也将这铺子经营得热火朝天。
华县多少做酒楼的,都羡
慕她们呢。
彭怀瑾和楚文玉也算是店里的熟客了,每次来,张芸都要送一两道小菜。
严三娘对他们也熟悉了,没了最初的畏惧,说起话来也熟稔许多。
见到彭怀瑾抱着谷小颖过来,慌忙上前,都没顾得上和彭楚二人打招呼,径自将谷小颖抱过去,“小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以往都是要在春生医馆待到下午,回家正好能赶上晚饭。
“我退学了。”谷小颖随口说道,都没等严三娘惊讶,就问:“早食还有剩的吗?”
“有呢。”严三娘转身就抱着谷小颖去后厨,在门口站定。
张芸听见谷小颖回来了,拿着帕子擦着手就往外走,听谷小颖说要早食,又转回身,将包子,点心和粥端了两份出来,送到桌子上,这才转身问谷小颖,“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退学了?”
对张芸,谷小颖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就将今日的情况都说出来。
张芸哪经历过这些事情啊,听得目瞪口呆的同时,看着谷小颖时,眼睛里都是心疼。
她的颖儿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她上前将谷小颖抱起来按在怀里安慰,“没事,不喜
欢就不去了,回头娘再给你找更好的老师。”
“娘。”谷小颖抬起头,她还没哭,她娘的眼泪倒是先掉下来了。
她原本没觉得委屈,可被她娘抱着这么一安慰,她又觉得自己真的挺委屈的,都有点也想哭了。
“娘,你,真的支持我学医吗?”谷小颖问。
今天医馆里那些人,都指责她,说她一个女子不应该学医,就应该在家里绣花煮饭,以后嫁个男人相夫教子。
说她这样出去抛头露面,以后嫁不出去不说,还要让家里人蒙羞。
她以前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
可这些日子在医馆,听了太多这样的言论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了。
“为什么不支持?”张芸诧异地看着谷小颖,“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你的,只要你自己想好了要怎么做。”
谷小颖眨了眨眼睛,“可她们说,女子不该出去抛头露面。”
“放屁!”张芸还没说话呢,一边听着母女二人聊天的严三娘倒是先骂开了,“谁说女子不能出去抛头露面的?那我和你娘这是在做什么呢?我可没听见有什么人说三道四的。”
“还有这条街上,做生意
的妇人可不少。”严三娘是过来人,她握着谷小颖的手说:“小颖,你别听那些人胡说,什么嫁不嫁得出去。”
“我以前也不懂,但现在我想明白了,真正心悦你的人,是不会因为你做了不为世俗所理解的事情就摒弃你的。”
谷小颖诧异地看了严三娘一眼,有些没想到严三娘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三娘说得对。”张芸拍拍谷小颖的后背,“咱们附近这一片,可没有人说你不好,说你不该抛头露面的,他们都叫你谷小神医呢。”
“我不关心别人怎么想,就是怕娘你……”
她娘已经过得够苦的了,她不想张芸后半生再因为她被人指摘。
“娘什么都不怕,那些人的言论影响不到娘。”张芸将谷小颖放到凳子上,一脸认真地看着谷小颖,“娘只要你开心,娘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明白吗?”
谷小颖难得见到张芸这般认真的神情,愣了一会儿才重重点头,“我明白了,娘,我不会放弃的!”
既然连她娘都支持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坐直了身子,打算重整山河。
“娘,这铺子里能给我腾出一小块地方吗?就摆一张桌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