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这种放印子钱的,朝廷是允许的吗?”
“自是不允许的,但也抓不完呐。”谷南烁苦笑一声,“借印子钱的,大多是赌徒,人家就算不想借给他们,他们跪在地上磕头磕的头破血流,都要求人家把钱借给他的。”
谷小颖便不再多问了。
有市场才会存在。
谷晨曦跑回去,就见爹娘在家里已经打得头破血流了,谷饲小身板子被吴氏骑在身上,拳头巴掌接踵而至。
“娘!”谷晨曦冲过去,拉住吴氏的手,“你先别打了,先把钱还上吧!”
吴氏一肚子气,“还?还什么还?欠了多少让他自己还去,是给人当牛做马还是怎的,我都不管!让他自己还去!”
“娘!”谷晨曦按住他娘,“你别说胡话了,那些人是放印子钱的,过来今天,明天就不是八十两那么简单了,再拖下去,咱们房子,田地都得被他们收走!”
“你说什么?”吴氏一把揪住谷晨曦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这样的,不信你问我爹,他最开始借了多少!”
吴氏眼露凶光,揪住谷饲的衣领,将他脑袋提离地面,“你借了多少?”
谷饲一张脸被打的都
看不出人样来了,颤颤巍巍地说:“二十,二十五两。”
吴氏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手上一松。
“咚”的一声,谷饲的脑袋就撞在地上,撞得头晕眼花。
却没有人顾得上他,谷晨曦扯着吴氏的胳膊,“娘,你快点去还钱吧,再慢又要翻番了!”
吴氏也慌了神,匆忙打开柜子,将银子翻出来,拎着谷饲就往外走。
谷饲眼前直冒金星,愣是被吴氏拖着走出到了镇子上。
八十七两银子。
吴氏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银子都没够,还把陪嫁的镯子给抵出去了,这才将那张契据给换回来。
清账。
回家,本来是不路过谷小颖家里的,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拖着已经晕过去地谷饲,到谷小颖家门前转了一圈。
听着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她一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都扣进了掌心之中,隐隐有血水自她的指缝间滴落在地上。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咬牙切齿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
院子里,谷家兄妹对视一眼,张芸还在边上,他们都没多说。
收拾妥当之后,一家人就早早回屋睡觉了。
只是这一家四个人,除了张芸睡着了,兄妹三人
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到了后半夜,谷小颖索性直接钻进了谷怀策的房间里,拖着他摸黑练针。
谷怀策的身上有很多战场上留下来的暗伤,这段时间谷小颖一直在让他泡药浴,也时常施针,现在已经有些好转,身子轻松多了。
“来了。”谷小颖才拔针,就听见院子外边有脚步声传来。
兄妹俩动作整齐划一,身子后仰,往床上一趟,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大门被推开了,脚步声进了院子。
“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浇在了屋子上。
“是桐油的味道。”谷小颖压低声音和谷怀策说。
黑暗之中,谷怀策的眼中杀机乍现。
“等一等!等她点火再说!”谷小颖按住谷怀策。
谷怀策一顿,他这个小妹,比他手段还狠辣啊!
“呼——”
浇了桐油,火势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着火了!着火了!”
吴氏都还没来得及撤出去了,就被谷怀策按住了。
谷南烁冲进屋里,将张芸拉出来,还顺带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救了出来。
夜色之下,火光冲天。
熟睡的村民也很快被吵醒,过来帮忙救火。
可吴氏提前浇了桐油,又岂是
两桶水就能浇灭的。
“不行,这火太大了!救不了了,大家退出去吧,别伤到了。”
谷南烁将来救火的村民劝出去,谷小颖还没忘了将被吴氏扔在一边的装桐油的桶给拎出去。
这可是吴氏的罪证啊!
大火映红了半边夜色,老村长拄着拐杖姗姗来迟,第一眼就看到了被绑起来扔在地上的吴氏,她的嘴巴被破布堵住了,人都
他恍若没瞧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村长爷爷!”谷小颖小脸黢黑,为了彰显狼狈,她今天还专门换上了一身素色衣衫,这会儿烟熏火燎之后,显得尤其狼狈。
她哭着扑到村长的怀里,“村长爷爷救命,大伯母要烧死我们!”
村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这可是杀人啊!
谷怀策和谷南烁还都是有出息的,以后他们村子的风光可就指着这兄弟两个呢。
吴氏不巴结着他们也就算了,怎么还敢放火要烧死他们的!
“二哥去报官了,村长爷爷,我好害怕!”谷小颖抱住老村长,“我差点就死了!”
听谷小颖说谷南烁已经去报官了,村长也彻底断了要私下里将事情解决的心思。
也是,这兄弟俩一个是巡检
大人,一个是今科状元郎,差点被人烧死在家里,也不是他一个村长能解决的事情。
谋害朝廷命官,这是死罪啊!
索性,现在并没有酿成大祸,人还好好的,只是烧了房子,应该不至于要偿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就看吴氏的运气了。
来都来了,也不能就这么走了,老村长就留在这里,陪着谷家等县衙的人来。
谷南烁是骑马去的,李承德他们也是骑马来的,身后就带着马车和囚车呢。
吴氏直接被塞进了囚车,给带回县衙了。
谷小颖一家人也上了江古寒专门给准备的马车,一起回县里了。
老村长站在夜色之中,看着马车和囚车渐行渐远,轻轻叹了口气,“咎由自取啊!”
谷家大房和二房之间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唉……都是自找的。”
好好的一家人,非要作散了。
若不然此番谷怀策和谷南烁出息了,他们大房还不是最大的受益者。
都是自己作妖啊!
娶妻不贤毁三代,古语有理啊。
他叹着气,拄着拐杖踉跄着走了。
至于身后那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废墟。
他想,以后他们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