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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小颖的医术越发精湛,在村子里名声大噪,混得风生水起。

    当然,这其中也有谷怀策和谷南烁的缘故,总归一家人现在的日子,在朗月村是头一份了。

    好日子过了没多久,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日一早,谷小颖照例去医馆,以往早就该排了长队的医馆门口,竟然一个病人都没有,大门也紧闭着。

    谷小颖就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妙了,她推门进去,“咯吱”一声,尤为清晰。

    “师父?师兄?”谷小颖招呼了两声,无人应答。

    在前院转了一圈,空无一人,又去了后院,这才发现,大家都在后院呢。

    柳作音瞧见谷小颖过来,忙拉着她上前,“正要让三娘去找你,你师父等着你呢,快去看看吧。”

    谷小颖的手,颤了一下,只觉得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常庭安面前的。

    董嘉树跪在地上往边上让了让,给她留了个靠近床头的位置。

    以往总是慈祥的老人家,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似是听见动静,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在谷小颖的身上,“颖儿来了。”

    “师父。”谷小颖双腿弯曲,跪在床前。

    谷小颖的哭腔一出,董嘉树也跟

    着掉眼泪。

    常庭安的双眼已经浑浊了,但看着两人的眼神依旧满是慈爱。

    “别哭,我这么大年纪了,也没遭什么罪,老天爷眷顾着我呢。”

    谷小颖却想到了常庭安此生的遭遇。

    至今,他的身上都还披着污名呢,他都没能清清白白地走,老天爷哪里眷顾他了?

    他说他不指望能够沉冤昭雪了。

    可他怎么可能不指望呢?

    不过是不敢奢望罢了!

    “师父!”谷小颖的目光越加坚定,“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董嘉树的身子似乎抖动了一下。

    “好,好孩子。”常庭安又看向董嘉树,“我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们两个了。”

    “师父。”董嘉树已经泪流满面。

    柳作音和陈叔平亦是悲伤不已。

    他们都清楚,常庭安过不去今天了。

    又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师兄妹不要生了嫌隙,好好生活,好好做人之类的话。

    说话间,常庭安已经喘而不止。

    他朝着两个弟子笑笑,将手伸出去,“来看看脉象。”

    董嘉树和谷小颖听话,替他诊了脉。

    “如何?”常庭安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

    “脉,脉浮而,洪。”董嘉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错。”常

    庭安笑容中带着几分欣慰,“这就是死脉。”

    他颤抖着手,解开衣襟,让两个弟子抹了抹他身上的汗。

    “《伤寒论》这一段,怎么说的?”

    董嘉树泪流不止,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脉浮而洪,身汗如油,喘而不休,水浆……水浆……”

    说到这儿,董嘉树却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哭着趴在床上,嘴里只剩下“师父”两个字。

    谷小颖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接着说:“水浆不下,体形不仁,乍静乍乱,此为,此为……”

    “此为什么?”常庭安耐着性子问,就好似从前每一次考校他们医典一般。

    谷小颖咬了下嘴唇,唇瓣上隐隐有血痕,“此为,命绝也。”

    常庭安便满意地笑了,而后缓缓合上了双眼,气息彻底断绝。

    “师父!”

    屋里哭做一团。

    过了许久,谷小颖才缓缓看向董嘉树,“师兄,准备丧事吧。”

    董嘉树红着眼睛,冷眼看向谷小颖,目光似要杀人一般,但转念一想,师父还在这里,师父才让他们师兄妹和睦,他答应了师父的。

    “好。”他站起身,又踉跄了两下,险些栽倒下去,勉强扶住身侧的柱子,站稳身形。

    常庭安济

    世救人,叫人敬仰。

    按照常庭安的吩咐,他的葬礼并未大办,却也还是引来不少人自发前来吊唁。

    就连江古寒也亲自来上了炷香。

    常庭安下葬之后,谷小颖去与董嘉树商量医馆以后得路。

    但董嘉树因为常庭安的死,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谷小颖回去之后,想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离开医馆。

    依照董嘉树对她的态度,若是她执意要留在医馆,难保以后会生出事端来。

    那并非是师父所愿。

    且,她是一定会帮师父平反的。

    师父出事是在京城,她也不会一直留在华县,留在这个小村子里。

    终有一日她会走到京城,会查清楚当年的所有真相,为师父平反。

    如此一来,倒不如将医馆交给董嘉树,医馆是师父留下来的最后的东西,没有她在边上碍眼,董嘉树一定会好生照料医馆,绝不会让医馆出现丝毫不妥。

    她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想通之后,谷小颖早早起床出门。

    沈望江在路口见到谷小颖时,还愣了一下,“你今儿个怎么来了?”

    “和你一起上山。”谷小颖扯了扯背篓的带子。

    沈望江有些诧异,自打谷小颖拜了常庭安为师之后,已经很

    少上山采药了,有时候需要什么草药,也是拜托他帮忙采回来的。

    “是需要什么草药了?”

    “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谷小颖开门见山。

    “你说,咱俩的交情,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脱。”

    沈望江说着,发现了一株玉竹,蹲下去拿着铲子就开始挖。

    谷小颖也蹲下去帮忙,挖起来的玉竹清理干净,都放进了沈望江的背篓里。

    沈望江看着背篓里的玉竹,有些出神,从前他们俩结伴上山,有草药可是谁采到就算谁的。

    但转念,他就明白了谷小颖的意思,笑道:“看来,你这次要拜托我的事情不小啊。”

    若不是什么大事,依他和谷小颖的交情,还有谷家现在的地位,他还是尽力帮帮一把吧。

    “不是什么大事。”谷小颖说,“就是医馆的事情,我这段时间不在医馆,劳烦你帮忙盯着点,我师兄年纪小,经验也不足,若是有什么事,还请你搭把手。”

    沈望江面露古怪地看着谷小颖。

    谷小颖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抬头问:“不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沈望江和常庭安也是老相识了,如今常庭安不再了,他帮着照顾两个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