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科举考生,也算是得了三个月的假期,等到时间到了,朝廷下了调令再进京不迟。
谷南烁算了算,说是得三个月的时间。
“师父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师父?”谷小颖怔了一下,“师父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说什么帮忙这种话?”
“是要请你帮忙的。”常庭安苦笑了一下,“或者,请你二哥帮忙也行。”
谷小颖目光微动,她好像知道师父想要她帮忙的是什么事情了。
“师父,他们说,你早些年是在京城做事的?”
常庭安转头看向窗外,眯起了眼睛,似是看向远方。
许久,谷小颖才听到他幽幽的声音,“是啊,在京城。”
“在皇宫里,做御医。”
谷小颖听过这个传言,但当时他没当真。
“那……”谷小颖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看常庭安这个态度应该是想要告诉她的,“我去叫我二哥过来?”
“就与你说吧。”常庭安摇了摇头,他的冤屈,已经过去太久了,而且还涉及到皇家秘辛,能平反的几率很渺茫了。
就算是谷南烁当真如同外边所说,有经天纬地之才,日后入阁拜相,也无法进出
内宫,他这案子,查不了喽。
可明知道希望渺茫,此时他也还是想说说。
这件事情憋在他心里太长时间了,他从不曾与任何人提及,即便是董嘉树,也从未在他口中听过只言片语。
紧接着,谷小颖就听了一桩皇家秘辛。
说来,也算不上什么秘辛,无非就是后宫和朝堂的争斗,常庭安身为一个御医,被无辜卷进去,最终成了牺牲者,他的独自也被人害死了。
也是此时,谷小颖才知道,常庭安是被流放的。
流放到岭南。
途经华县之时,适逢皇后诞下嫡子,大赦天下,他被当场赦免了。
可他那年仅八岁的孙子和四岁的小孙女,没能撑过流放的苦,没等到大赦,便夭折在路上了。
他孤苦一人,大赦之后,也几次被追杀,最后一次,是扈景深帮忙,助他假死脱身,他才能有这些年的安稳日子。
可这么多年,他无一日不想平反,无一时不想沉冤昭雪。
谷小颖听完了这段过往,久久不能回神。
她在天上的时候,神仙之间也有争斗,但很少会死人,也只有仙魔战场上,才会有死伤。
可到了凡间,怎么好像人命就是玩笑了呢?
“师父,我回去京城!”
小小的姑娘,掷地有声地承诺,“我一定会帮师父平反!”
常庭安笑了笑,很是欣慰,“也不必太勉强了。”
当年他没做到的事情,又如何能强求谷小颖这么一个小姑娘呢?
“师父,我一定能做到的。”谷小颖保证道。
常庭安便笑了,畅快开怀,“好,师父相信你。”
先不说她能不能做到,单单她在知道对手有多强大,这件事情有多难以完成的时候,还愿意帮他平反,常庭安就已经满足了。
“师父,这件事情,可要告知师兄?”末了,谷小颖又问。
常庭安想了想,“就不要告诉他了。”
“你师兄他性子单纯莽撞,沉不住气,若是知晓此事,定会不顾一切为我报仇,他是个好孩子,师徒一场,我不希望他走上不归路。”
“我的本事,他也都学去了,日后只要好好沉淀,定然能够有所成就,他就好好做个大夫,济世救人便是了,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我不希望他沾染。”
谷小颖“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别在我这儿挨着了。”
“师父?”
“去吧
。”常庭安摆摆手,“我只是伤着了,又不是要死了,你二哥才回来,你们一家也该团聚了,出去的时候,叫你师兄进来,我还有些话,想和他说。”
常庭安都这么说了,谷小颖也不好再多留了,拿着碗筷出去了。
再说谷饲带着吴氏和吴刚去常记医馆被赶出来之后,再四处求医,处处碰壁,根本没有人敢替他们疗伤。
也有些人并不是为了谷小颖那番话,只是单纯的瞧不上这兄妹两个的做派,不肯出手罢了。
最后,还是杨永逸心存善念,扔给两人一瓶寻常金疮药,让他们回去自己涂药。
这事儿,很快就有心怀鬼胎的人传到了谷小颖的耳朵里。
当时谷小颖正在医馆为人看病,听见这话,都想到了谷小颖之前说过的,谁敢帮那两人,就是和她作对这话,都悄咪。咪的打量着谷小颖,等着她暴跳如雷。
却不想,谷小颖神色如常,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收回为他诊脉的手,笑了,“你是恒生医馆的药童,我认得你。”
那人一听这话,眼神就开始闪躲。
谷小颖又说,“杨大夫医者仁心,他若是碰见了,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会施以援
手的,这一点我做不到,我不如杨大夫。”
说到这儿,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局促的药童,认真地说:“你和你的师父,也是。”
“治心肠的药,我这里开不出来,不若我给你开一服宽心安神的药?”
这事儿引来了不小的议论,那药童被人指指点点,闹了个没脸,落荒而逃了。
常庭安在屋里被董嘉树伺候着喝药,外边的动静,他自然是听得齐全。
笑着和董嘉树说:“你这师妹呀,是个有主意的,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们师兄妹商量着来。”
“师父!”董嘉树听不得这种话。
他是被常庭安收养的孤儿,常庭安捡到他之前,他是在外边讨饭的,谁见了都能踢一脚的小叫花子。
常庭安是他唯一的依靠。
“别记恨你师妹,这件事情不是她的错。”常庭安满脸温和地说。
这两日,两个孩子因为他闹矛盾了。
大徒弟怨怼小弟子害了他,小弟子心怀愧疚不敢和大弟子说话。
师兄妹二人,生了嫌隙。
“你是明事理的,你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得她的,不是吗?”
董嘉树抿了唇,不想说话。
他其实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谷小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