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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推心置腹真想揭露

    仇怡晓眺望窗外,她在思索,凌凝这些年就站在这个高处吗?

    窗外一望无际,也一览无余,可这座高峰确实孤独。

    仇悸和凌凝的攀谈被思绪占领,他们之间暂且无声。

    仇怡晓插入对话:“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呢?”

    凌凝:“我不知道,姜尚控局就听姜尚安排吧。”

    他们都无比清楚:倘若病毒放出,那最先受苦受难的都是基层人员,承受最多的也是基层人员。

    仇怡晓明白他这个弟弟受过太多伤,产生了对社会的痛恨,但是保留着人性,他不会以虐生为欲望,只是他确实麻木了。

    仇悸:“看你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凌凝:“其实很多事情不是愿意和不愿意、想和不想就可以区分的,是我被推到现在这一步了,我不动手,姜尚会动手,他下手更恨,他丧心病狂到了让所有人毁灭的地步,他认为消灭血统的直接办法是消灭人类。”

    仇悸:“他想要世界毁灭吗?”

    凌凝:“我不知道,但是看得出来他享受操纵的力量,以及杀戮的滋味让他满足。”

    仇悸淡淡发言:“其实我觉得世界毁灭挺好的。”

    凌凝冁然而笑:“你也是个狠人,真不愧是拥有同样基因的父子。”

    仇悸:“我可不承认他是我爸。”

    仇悸落下话语,他和凌凝同时看向仇怡晓,她对话语置若罔闻。

    他们之间再度无声。

    凌凝把仇悸搂在怀里,然后看向仇怡晓。

    凌凝:“诶,他这个名字谁起的?

    仇怡晓:“我起的啊。”

    凌凝:“怎么会起这个名字,听起来寓意不太好。”

    仇怡晓:“随便起的。”

    凌凝:“看着也像是随便生的。”

    仇怡晓和仇悸无语凝噎。

    他都在心里默念:仇家的基因是有毒舌的成分在的。

    他们随后聊了些往事,这次的畅谈是久违的、始料不及的。

    这扇大门被推开。

    郁宁终于出现。

    仇悸在凌凝怀里转身。

    郁宁大步流星,怒气冲冲。

    凌凝还未明白郁宁的怒不可遏从何而来。

    不是!原来我搂着他老婆。

    凌凝反应过后立即把手臂下的仇悸推出去,仇悸撞到了郁宁的怀里。

    郁宁把站不稳的仇悸扶稳。

    凌凝也准备送客:“聊完了,你们都回去吧。”

    仇悸顺势抱着郁宁,“你来了?”

    这撒娇的内在之意是让郁宁息怒。

    郁宁碰到仇悸也怒气大降,他抚摸仇悸刚才被搭着的肩膀,“你来干嘛了?”

    仇悸:“聊天。”

    郁宁:“什么时候到的?”

    仇悸:“一个小时前。”

    郁宁:“吃早饭了吗?”

    仇悸:“当然没有。”

    仇怡晓走向凌凝,她也为这场见面收尾:“凌凝,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

    凌凝拒绝:“不用了,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联系了,我已经快看到我的终点了。

    “你别这么说,”仇怡晓思索过后还是劝说,“你让姜尚自己操控局面吧,你如果不想就留下来吧。”

    凌凝:“我留下来干嘛?”

    仇怡晓无话可说。

    凌凝为他的人生做最后的陈述:“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了,走吧,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他们三人被言语遣走。

    郁宁搂着仇悸不放,仇怡晓就一人走在旁边。

    郁宁问仇悸:“你刚才怎么上来的?”

    仇悸:“我开车,你呢?”

    郁宁:“我刚才坐车上来的。

    仇悸:“妈,你呢?”

    仇怡晓:“我也是坐车上来的,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郁宁:“我们先去吃个早饭吧,车钥匙给我,我开。”

    郁宁伸手跟仇悸索要。

    仇悸随后和母亲落座后排。

    郁宁注意后视镜时见到凌凝迎面走来,他告知后排的两人,“他跟过来了。”

    仇悸降下车窗。

    “没找你,小鬼头,”凌凝向前走一步到驾驶位窗外,“找你老公。”

    郁宁没有主动询问。

    凌布局挑起话语:“你知道你姐姐是怎么去世的吗?”

    郁宁面对这个问题的问意着实不解,但他还是作出回应。

    郁宁:“姐姐从开始作为组织的人就想歼灭组织,尹德医生知道之后就想假借母亲的手杀死姐姐,但是熟悉的人都认为是姐姐是因为谈恋爱不被允许,然后走了。”

    没等郁宁把话说完,凌凝摇了摇头否定郁宁。

    “要素大致是这几个,但是逻辑不对,你姐姐确实是自杀走的。你姐姐从头到尾就不是组织里的人,你妈从来没让她进过组织,但是你姐姐确实知道了组织的事情,她试图劝服你妈脱离组织,她没有跟你爸说,也是怕你爸知道你妈的异常,你姐姐怕妈妈这个事情暴露后在A也呆不下去了,毕竟她知道你妈在陆家过得一点都不好,然后你爸也一直在外少顾家,你姐姐本来就是比较抑郁隐忍的一个人,知道组织之后更是成日郁郁寡欢。后来姜尚知道这个事情后,他就想着再次借刀杀人,除掉你姐姐,但其实几次操控都没有得手,在你姐姐的视角里,她不知道你妈妈,她看到了你妈妈对她的不明杀意喝无法掩盖的不忍,你妈甚至在你姐姐面前自残,而你姐姐见不得你妈受这样的痛苦,她自己离开了。至于姜尚为什么要营造你妈这样残忍的角色,或许是享受这种过程,也或许是想更好得操控。关于恋爱被归结于你姐姐的死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逻辑,可能是因为你姐姐谈恋爱的这个传闻不是假的,这些零碎的信息在他们的猜测里形成逻辑自洽。”

    郁宁却还在思考:“你怎么知道这些细节和主观情感的?”

    凌凝的眼神飘忽在仇悸和郁宁之间,他们多疑的样子如出一辙。

    凌凝鄙夷道:“你们两个一样一样的,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凌凝往回走,没走两步又停住。

    郁宁被思绪淹没中。

    仇悸在思忖郁宁此时作何感想,同时,仇悸余光里的凌凝,思绪被冲淡。

    仇悸回头询问:“你怎么不走了?”

    凌凝走了回来,“还有一件事。”

    仇悸:“请说。”

    凌凝:“就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朋友,陆听枫的小儿子,我之前有听说过他因为这个复杂的事情有精神上的问题,他似乎见过他父母被杀害的场景,并且他在最开始是知道郁慕自杀的真相和原因。但是他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去缓解,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创伤是什么,姜尚给他的治疗是用虚假的事实灌输到他脑中,你们考虑一下要不要把真相说给他听听,后续的治疗方案再做调整,但是ptsd这种能不能解决又是一回事,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一个思路。”

    仇悸:“好。”

    郁宁并没有启动,他透过后视镜观察凌凝,他这次是真的渐行渐远。

    郁宁发问:“你们认识他吗?”

    仇悸举手回答:“我知道他是谁。”

    郁宁:“是谁?”

    仇悸:“你知道他的全名叫‘仇凌凝’吗?”

    郁宁:“不知道。”

    仇悸忽然转头询问母亲:“为什么他不改名?”

    仇怡晓:“他是不喜欢这个姓氏,但是‘凌凝’这个名字是他妈留给他的。”

    郁宁追问:“所以他是谁?”

    仇悸:“他是仇析的私生子,我的舅舅,我妈的弟弟。”

    郁宁正在消化信息。

    仇怡晓揭开另一层秘密:“他还是你姐的男朋友。”

    郁宁再度惊愕。

    他们无法捕捉郁宁的正面神情,但是这个无声的背影让他们同时沉寂。

    怪不得凌凝能说出姐姐不胜枚举的情绪。

    那些言辞像是凌凝对郁慕的永久印象,如图烙印般刻在心底。

    仇悸准备下车:“我来开车。”

    仇怡晓握着仇悸的手腕,“我来吧。”

    她的肢体语言是说你陪陪郁宁。

    郁宁坐入后座。

    仇悸顺势搭着郁宁,他仰头问候:“你还好吗?”

    郁宁点了点头,“还行,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和归因,我都尝试接受十几年了,我可以……”

    仇悸抱着郁宁,即便他像是一个依偎的小孩,但这就是郁宁所需的安慰。

    他们路途遥远,没有睡意。

    仇悸:“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这四年在干嘛吗?”

    郁宁:“我回去告诉你。”

    在残阳隐没前,三人终于辗转到家。

    陆汀和宣靖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他们也是前去迎接。

    陆汀开口调侃仇悸:“哎呦, 被抓回来啦?”

    郁宁:“我也没来得及抓他,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陆汀:“你去干嘛了?”

    仇悸:“事情很多,我以后跟你说。”

    几人随后回到住宅区。

    郁宁询问:“尹德医生呢?”

    宣靖:“他离开了,他说陆汀的情况比较稳定了,有问题再联系吧。”

    仇悸:“这几天感觉还好吗?”

    陆汀:“嗯,睡得可香了。”

    郁宁搂着仇悸,准备带走仇悸,“那就好,我们先回卧室整理一下。”

    两人快到卧室时,侍者前来问候郁宁:“少爷,之前的药剂准备好了。”

    仇悸敏锐接话:“什么药剂?”

    郁宁:“之前不是说了给你消血管内的沉淀吗?

    是仇悸手臂上的鼓包,他身体其他部位也零散分布一些。

    仇悸这个又闹起了脾气:“我不想弄了。”

    郁宁:“怎么又不想弄了?”

    仇悸:“就不想了。”

    仇悸是自卑萌生的多疑,认为郁宁的主动关切是对仇悸这丑陋手臂的难忍。

    郁宁:“那不想就不弄了。”

    两人进入卧室。

    仇悸追问:“你看不惯吗?”

    郁宁:“我是看不惯,你这几年到底往身体里注射了多少东西。”

    仇悸:“也就几百管吧。”

    郁宁明显神色不悦。

    仇悸脱下了衣物,郁宁又见到那些醒目的痕迹。

    郁宁不忍说:“主要是你每次见到这些都心情不好,一年四季都要穿长袖来遮挡,很多想穿的衣服都穿不了。”

    仇悸不应答。

    他追问郁宁:“你现在可以讲你这几年干嘛了吗?”

    郁宁:“我之前也跟你说过。这几年基本都待在母亲身边,这个我没有骗你,这期间也偶尔代表母亲接洽组织的事情。我们离开之前因为感情问题不断大吵,也正是那时候,组织让我切断和你的联系,我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真的很模糊了,我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说了什么样话,对不起……”

    仇悸:“不用对不起,你继续说。”

    仇悸异常冷静。

    郁宁:“也正是我们分开不久后,我才意识到母亲常常受人操控,我那时候就决定留在母亲身边,一是想要帮助母亲摆脱这种状况,二是搞明白组织的发展和演变。”

    仇悸:“你之前不知道组织的事情?”

    郁宁:“不知道,母亲不愿意告诉我,我隐约知道这个事情跟我的舅舅陆听枫有关,我知道这是母亲不愿意回忆的事情,我也没再再追问她。”

    仇悸:“那你为什么要这四年完全消失不见,你不能回来找我吗?”

    郁宁:“你都跟我说再也不要相见了,我该怎么去见你。”

    仇悸:“我什么时候说过?”

    郁宁:“你说了,我现在还记得,那是在你烧毁我那个实验室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仇悸:“你们组织里的人精神好像都有问题,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明明是在我东南境外的那个实验室里,我爆破你的实验室我们已经不见面了,可是不论是哪里,我都没说过这句话。”

    郁宁:“真的吗?”

    仇悸不想和郁宁争执。

    仇悸:“那你又为什么要回来要跟我结婚?”

    郁宁:“我喜欢你,我也想借此机会试探你是不是还有感情。”

    仇悸继续疑惑:“你妈同意你跟我结婚?”

    郁宁:“因为组织的事情已经很成熟了,我说我要结婚,她自然是没办法,以及我向她保证不会干涉组织。”

    仇悸:“她在这方面是有主观意识的吗?”

    郁宁:“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她的状态是两种,一是让麻木的忙碌代替思考,她这个时候不知道自己的本心,无意识接受尹德医生的操控,不断沉浸在忙碌中;二是不断思考她在做什么,但是她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认为那个十恶不赦的自己内心的种子,是幻想,但是她有时候也会冲破这个隔层,意识到那确实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这是她精神最崩溃的时候,需要仪器控制她的异常举动。”

    应该很痛苦吧。

    郁宁继续表述:“其实我说她讨厌Z是骗你的,我之前也从来不知道姐姐的对象是Z,我只是随口一说,只是不想你和母亲碰面。”

    仇悸:“那你参政是为什么?”

    郁宁:“没有政治地位我怎么帮你啊,我知道你爷爷有参政,但是如果他计划有变,甚至是对我有所隐瞒,我这个身份来辅助你是最合适的。”

    仇悸:“可是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跟爷爷合作,你没有掌握一点主动权,你到底拿了什么好处吗?”

    郁宁:“我跟你说了我不想让你参与组织。”

    仇悸:“组织的生活到底有多艰难,让你这么抗拒我进入组织?”

    郁宁:“组织会进行精神测试,当你想要维持自我意识,你想要成为一个全盘皆知的卧底,或许你也确实需要成为一个精神病。”

    仇悸:“精神测试不通过怎么办?”

    郁宁:“用仪器加固驯化,甚至有时候会有暴力惩罚。”

    仇悸:“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郁宁:“有啊,我还有留记录,你想看看吗?”

    仇悸:“要看。”

    郁宁:“这么坚决,我怕你会心疼。”

    仇悸:“有这么惨?”

    郁宁拿来移动硬盘,他开启电脑。

    仇悸:“这就是之前保险柜里的U盘的内容吗?”

    郁宁:“嗯。”

    仇悸:“那为什么那时候不让我看?”

    郁宁:“我不想你那么早知道。”

    仇悸不留话语,只是等待郁宁的揭秘。

    是熟悉的身体,陌生的伤痕。

    皮开肉绽的后背、腿后大面孔的淤青、被血迹染红的口腔,颓靡的神色、消瘦的脸庞……

    照片不胜枚举,此外还有郁宁不同时期的身体报告,许多异常指标。

    确实触目惊心,确实让人心疼。

    仇悸眼里的担忧掺杂着责备。

    郁宁把仇悸搂在怀里,“心疼了是吧?”

    仇悸也只是赌气捶了郁宁的胸口。

    随后有人敲门。

    郁宁起身去开门。

    侍者询问:“少爷,药剂要怎么处理,医院那边说已经绑定使用,无法退回,如果没有注射需要销毁的话,需要提交检测申请和销毁申请。”

    仇悸:“这么麻烦,拿过来吧。”

    仇悸的声音越过郁宁传到门外。

    郁宁回首和仇悸确认,他没有犹豫和矛盾。

    郁宁也随之吩咐:“拿上来吧。”

    随之前来敲门的侍者一并带来医护人员,显眼的白大褂让仇悸多此一举。

    仇悸质问:“自己打不就好了?”

    郁宁:“还是别人帮忙打吧。”

    仇悸命令郁宁:“你帮我打。”

    郁宁:“我怕我手不稳。”

    仇悸:“不用你在这作辩词,我就要你打。”

    郁宁:“你们出去吧。”

    郁宁动作慢条斯理,神情却是明显不悦。

    仇悸:“有这么于心不忍吗?”

    郁宁:“打完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