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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吃。”

    面前小哥儿看着不过四五岁,小脸纯真稚气,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这孩子与陈展关系不一般,李朔月犹豫片刻,轻声开口:“你是谁家的小哥儿?”

    “我叫木哥儿,是孙家的。”木哥儿将糖瓜一分为二,给小叔小嬷各递一半,“小叔小嬷,给你们吃糖。”

    “我刚才和阿云吃过了。”

    追云趴在陈展脚边,配合地抬起头叫唤。

    陈展接过糖,转手便塞进木哥儿嘴巴里,“糖瓜太甜,小叔不爱吃这东西。”

    木哥儿乐呵呵眯起眼吃糖,嘴巴里甜滋滋的。

    原本在地上打滚的追云突然站起来,朝外走。

    不一会儿,屋外便传来了追云的撒娇声。

    陈展放下药碗,走出去接人,追云这般“嘤嘤嘤”撒娇,来的显然是个熟面孔。

    李朔月嘴里噙着木哥儿喂给他的糖,这小哥儿有样学样,硬是将糖果塞进他的嘴巴里,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糖果粘牙,却遮下了口中的苦味。

    李朔月的眼神柔和下来,这小哥儿对他似乎并无恶意。

    “小嬷,甜不甜呀?”

    “甜,多谢木哥儿。”

    “小嬷,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呀?”木哥儿爬上炕,小手捧着脸颊神情向往,“等下过雨,后山的蘑菇就能长出来,我阿嬷炒菌子可香啦。”

    “过两天就好了。”心里涌起阵阵暖流,李朔月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嗓音里不自觉就带上了期盼。

    话音刚落,陈展就带着一个夫郎进了屋。

    “这是冯家嫂夫郎,明日我进山打猎,我特意请了嫂夫郎来照看你。”陈展说罢,又对着李朔月叮嘱道:“嫂夫郎好心帮忙,你别捉弄他。”

    李朔月抿紧嘴唇,愣愣看向陈展,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想自己,明明一直都是别人作弄他。

    叶水儿拘谨地走进屋里,朝李朔月腼腆地笑了笑,又转身向陈展比划,问他炕桌在哪。

    来陈展家之前他专门熬了米粥,拌了青瓜,他们一群人都用过饭,只有这小夫郎还饿着肚子。

    “在屋外,昨天刚洗过。我去拿。”陈展转身出去拿桌子。

    李朔月昂起头,小心翼翼喊了句:“嫂夫郎。”

    木哥儿指着李朔月的脸颊说:“水小嬷,你看,小嬷的脸和白云一样。”

    叶水儿低头端详小夫郎,木哥儿的话不假,小夫郎脸虽白,却很瘦,衬得那双细长的眼睛眼大得吓人,眼下乌青极重,瞧着便是一副活不长久的模样。

    叶水儿心有戚戚,觉得这小夫郎真是可怜。同时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小夫郎,陈展待他家不薄,也算尽一份心意。

    李朔月也悄悄打量叶水儿,冯家跛子的哑巴夫郎,从前只听村里人议论过,今日还是头一回见。

    他穿着打扮都简单,黄褐色短衣长裤,头发用树枝挽成一团,人虽瘦弱,但挺精神,杏眼柔柔看向他,并无多少恶意,李朔月松了口气。

    冯家和孙家住在后山腰,和陈展家离得近,关系似乎很亲近,日后他当家,少不了要维系这层关系,这夫郎性子软再好不过。

    陈展进屋后将炕上桌放好,“嫂夫郎,我就在院子里,有事你喊我一声就成。”说完便离开了。

    叶水儿是冯冬青的夫郎,他们二人不好长期待在一处,要避嫌。

    陈展走后,叶水儿端起稠米粥,用小勺舀出来放到李朔月嘴边,李朔月受宠若惊,除了陈展,没人愿意这样对待他。

    “嫂夫郎,我、我自己来就成。”李朔月胳膊肘撑起上半身,说着就要钻出被窝。

    水哥儿急忙摇头,放下粥碗一把将李朔月按了回去,不准他起来。

    “嘶。”肩膀处隐隐作痛,李朔月不得已放弃了这个念头,安安分分等着叶水儿喂他。

    两个人离得近,李朔月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了叶水儿脸上,他发现他脖子旁有几颗小痣,笑起来时左脸颊有一颗很浅的梨窝,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木哥儿用筷子夹起青瓜,认真说道:“小嬷,木哥儿给你夹青瓜吃。”

    他虽然才五岁,但拿筷子很稳,会干很多活。

    “谢谢木哥儿。”李朔月忽地有些哽咽。

    叶水儿摸着木哥儿的脑袋,看着一大一小,神情温和。

    除了喂饭喂药,叶水儿每日还帮李朔月抹药,刚开始李朔月还很难为情,后来渐渐习惯,都是小哥儿,也没什么的。

    养了十来天,身上的瘀青伤痕才渐渐消退,只是李朔月躺得骨头都软了。

    叶水儿今日在李家院子里缝被子,他将李朔月搀扶着坐在被褥上晒暖,这会儿不到申时,日头还暖着。

    草席铺在树下,没那么晒,用来晒暖缝被刚好。

    叶水儿缝的不是新被褥,不过是趁着天好,将旧被褥拆洗一番,重新添些棉花,等冬日盖起来能柔软些。

    柿树底下好乘凉,李朔月俯身靠住粗树干,目光落在叶水儿缝制的被褥上时,阵脚整齐、紧密柔和,顿时眼里一片艳羡,他小声赞叹道:“你缝得真好。”

    水哥儿将针顶进被褥里后,抬头看过去,陈展的夫郎今日气色不错,素日惨白的面皮终于透出几分薄红,眼下乌青仍旧重,可一双眼睛有了几分神采,瞧起来安静无害。

    他说话的声音极轻,风一吹就能吹散。

    这人与村中传言很不一样,叶水儿在心里嘀咕,胆子比老鼠还小,吹阵风都会吓到,也不知怎么与陈展做出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叶水儿不忘回小夫郎的话:是孙阿嬷教我的,他从前是绣花夫郎,在大户人家做工,绣工厉害着呢。

    “原来是这样。”李朔月轻轻点头,从前只知道教李夏阳的绣娘绣工出挑,原来孙阿嬷也是深藏不露的行家。

    过几天等陈展回来,他要挑只兔子给孙老嬷拿去,请教请教这绣花的手艺,不图以这谋生,只求能给自己与陈展做两身衣裳。

    叶水儿放下手里的活计,用手向李朔月比划:后日清水县晚上有中秋灯会,到时候,我们一块去看,可热闹嘞。

    小夫郎不爱开口,这十几天他们还没有好好说过话呢。

    中秋?李朔月一惊,盘算起日子,他七月二十与陈展行了周公礼,今日是八月十三,他竟然在炕上躺了二十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