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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十二点,荀苏躺在床上睁眼,这酒店的床也是够硬的,他揉了揉腰,看到宗政斋已经买好饭回来了,推门时正好看到荀苏换衣服。

    眼神挪开,可余光却移不走。

    “吃完了就去一院”

    荀苏点头进入浴室,一边刷牙一边问,“你头还疼吗”

    一般醉酒的人第二天都会头疼,但看宗政斋的状态,倒是与平常无异,“没事儿了,我刚在楼下买了解酒药”

    晃了晃手里的药盒,荀苏笑了,“我是真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

    不差,装的而已。

    但荀苏永远不会知道,借酒消愁的人真的很想醉。

    出门时外面的阳光很大,到了一院已经满身是汗了,荀苏扯着衣服,不喜衣服黏在身上,进了一院那凉爽的空调风一吹,还打了个喷嚏,门口的护士看到他们热情的打着招呼,“你们来了,先登记下”

    荀苏拿笔,随意写了个杂志社的名字,护士歪头,“怎么没听过”

    “新开的,以后多关注啊”

    护士小姐姐点头,“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长廊两边的墙壁上摆满了很多画作,荀苏不懂艺术,这些画有的抽象,有的写实,有的幼稚,一开始还以为是院里领导珍藏的,后来护士说其实都是院里病人画的,他们为了打发时间,最喜欢的就是写写画画了,有的甚至拿过奖,并不是所有精神病患者长期处在发病阶段。

    只是这个世界,在他们的眼里,和我们认知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他们只是特殊的群体,需要特殊的方式和精力去照顾,而不是放弃他们。

    毕竟,精神病患者不止是疯子,也有天才。

    “昨天我和陈老提起你们,他很高兴,一晚上都兴奋的不行,期待和你们见面再聊聊当年的事儿”

    护士小姐姐转了个弯,他们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这里每个房间都是单独的床位,患者们互不干扰。

    敲敲门,里面传来嘶哑但又稳健的声音,“请进”

    当他们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瘦成皮包骨头的老年人时,有些意外,毕竟陈念钟五年前进入瓦屋山迷魂凼时才40出头,而现在确是一副年仅百岁垂垂老矣的样子。

    唤陈念钟陈老也是陈老师的意思,可不是陈老人家的意思啊。

    可现在,这个老子,确实合适了。

    荀苏赶忙调整表情,和陈老打招呼,“陈老你好,我们想了解下当年瓦屋山迷魂凼的故事”

    陈念钟此时坐在轮椅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护士小姐姐贴心的关好门离开了,宗政斋没坐,只是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荀苏拿出一个笔记本,装模作样的记录着什么,倒真像一个记者。

    陈念钟低垂着双眼,紧盯着满是皱纹的双手,荀苏发现他的右手断了半掌,“那段经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当年,作为林业厅专家的陈念钟,想去瓦屋山采集些珍贵的植物资源,他们清早出发,到了山脚下徒步上山,本意并没有想进入迷魂凼,毕竟那里的传闻一直有所耳闻,从30多年前开始,就不断有人在迷魂凼中失踪、丧生,甚至经验丰富的猎人带着猎犬都会没了踪迹。

    他们小组共五人,瓦屋山本就属于国家景区,其中的原始森林猎奇探险景区更是拥有世界珍稀植物的60%占比,不少国家一级保护植物都在此。

    小组从乘坐金花桥索道上山,到达古佛坪后徒步前往瓦屋仙台桌山云道,在那里收集了一些数据后,前往低山区,双溪洞,两座瀑布后面的山林中有不少珙桐、水青、铁杉、红豆杉。当晚他们在此地扎营,本想第二天前往深坑附近,却不想一觉醒来,他们的扎营地变了。

    陈念钟双手都在颤抖,荀苏帮他倒了杯茶水,“我记得那天清早,我醒来拉开帐篷,看到外面满是雾气,伸手不见五指,我察觉到雾气不对就立马合上帐篷,可旁边帐篷里的小李直接就出去了,他吸入了不少,瞬间倒地哀嚎”

    组员们没人赶出去营救,因为陈念钟大喊,是瘴气!瘴气有毒,他们知道,可进入瓦屋山并没带防毒面罩,贸然出去只会和小李一个下场,两分钟后,哀嚎声消失了,他们知道,小李没了。

    继续在帐篷里担惊受怕了半小时,突然刮起一阵风,陈念钟大着胆子掀开一个缝隙查看,瘴气被吹散了,他看到小李的尸体也不见了,只留下地上一摊莫名的血。

    “吸入瘴气怎么会流血?”

    陈念钟摇头,“不止有血,还有断掉的左脚”

    脚踝处明显是被啃咬的痕迹,所以小组的人一致认为这里有野兽,毕竟瓦屋山有460多种野生动物,这也不足为奇,但当小组成员全都惊呆的站在原地,望着周围的景色时,没人说得出话,只有陈念钟掐了下大腿,大喊,“完蛋了!”

    因为扎营地在一夜之间,从双溪洞的山林内变成了瓦屋山鸳鸯湖东南侧的沼泽地区域,也就是传闻中的迷魂凼,这里地势复杂,地质异常,时常出现罗盘失灵,钟表停摆等令人迷失方向的现象。

    刚才的瘴气就是一个警示,小组中的女性成员双腿一个不稳就坐在地上,她双眼茫然的问陈念钟,“陈老师,我们还有救吗?”

    陈念钟知道,现在自己是小组里的主心骨,决不能轻易动摇,他故作镇定的说,“没事儿,我们能走出去”

    但其实,他手心都冒汗了。

    阳光在这里根本透不进来,昏暗的带着点白色的雾气,这次应该不是瘴气,而是湿气,毕竟此处是沼泽地,他们用登山棍试探着前进,却发现帐篷周围一圈都是无法通行的沼泽地,这下陈念钟也慌了,还是另一位组员机灵,将帐篷踹翻,平铺到沼泽地,让众人把装备丢过去,指导众人匍匐着从帐篷上爬过去。

    缓慢,尽量将受力面放大,四人才有惊无险的离开那片沼泽,陈念钟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钟了,雾气还是很浓,罗盘失灵,不知道该从哪个区域走出迷魂凼,却见到脚边出现的一条细细长长的血迹,回头望,发现是从扎营地一路蔓延过来的。

    “难道是小李的血?”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那就意味着,叼走小李的野兽,也在这边。

    荀苏看到陈念钟身子逐渐发抖,他明白,接下来小组会遇到野兽,而他消失的半截中指也有可能是野兽啃掉的。

    “要不要休息一会?”荀苏适时打断,他怕陈老再因为回忆突然发了病。

    可陈念钟却突然前拥着身子一把抓住荀苏的手,大喊着说,“我们遇到了!那个吃掉小李的野兽!”

    他颤着声音,“它......它不止是野兽,它......它是怪物,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