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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遇见的身影仿佛只是一场梦。

    从那之后, 陶奚时再也没见过如此相似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唯有那天在校园里无意撞见的, 不论是高挺的身形,或者是走路的姿势, 都和他像到了骨子里。

    再后来, 她连在网上看他消息的机会都没有了,他的消息完全被封死,慕容毓不再提关于他的任何事, 有时候因为江粟在节目里模棱两可回应的原因, 他偶尔会被八卦的粉丝推上热搜, 这种热度也是秒撤,寻不到一点踪迹。

    很多次深夜做梦时,陶奚时都能梦见那天在医院里的盛林野, 眼神死水微澜,声线冰冷低哑,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语气很是疲惫。

    他看着她,低声喊她, “阿时。”

    叫得这样温柔好听,说的却是,“我现在确实还做不到放手, 但我也做不到追逐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字一句在脑海里不停的循环, 任凭她如何刻意地不去想, 刻意地想要忘掉,但那句话仍旧很清晰,清晰的残忍。

    她一遍遍地醒过来,一遍遍地又沉睡,无数次,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临界点在哪里。

    盛林野。

    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的盛林野,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的盛林野。

    虽然这结果不尽人意,但是仍很感谢你短暂的出现,那阵子有你在的时光,将我的孤独和无助都照亮。

    无论如何,感谢你来过。

    尽管现在天黑了。

    ——

    这天的日头格外猛烈,这个特殊的日子,川大校园里热闹非凡。

    整个学校里,穿着学士服的同学们来往穿梭。

    “我数一二三啊,你们准备好。”某个身穿学士服的女生举着单反,对准面前站在草地上的三个女生,喊道:“一、二、三!好啦,我拍了四五张,你们过来看看拍的怎么样?”

    李檀雅和林遥立马凑过去研究照片,陶奚时在原地解开闷到不行的学士袍和帽,陶父和陶母等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并肩正欣慰地看着她,她小跑过去,“爸,妈。”

    陶母温和得笑,那张脸上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她手中挂着一把车钥匙,笑眯眯递给陶奚时,“毕业快乐,奚时,这是爸妈送给你的毕业礼物。”

    陶奚时接过钥匙,顺着陶父的目光看过去,那儿停了一辆红色的奥迪,陶父解释说,“今天刚和你妈提来的车,你去开着试试看?”

    陶奚时是去年夏天考得驾驶证,但是考完后便再也没开过车,她不敢单独上路,今天放开胆子去试驾,也是因为陶父这个老司机坐在副驾驶上。

    川市这么多年唯一不变的,就是这拥挤不堪的交通。

    有陶父坐在身旁,这次的试驾还算成功,她对车子没什么概念,开得顺手就行,开回学校的路上,陶母在后面问她,“奚时,毕业了来爸妈公司上班吧?和你的专业也对口,我们公司现在正缺英语翻译呢,你在爸妈的眼皮子底下,我们也比较放心。”

    陶奚时放慢车速,没有思考,直接摇了摇头,“我想自己找工作。”

    陶父站她这边,“我也觉得奚时可以出去锻炼锻炼,孩子也该成长,老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这还怎么长大呢?”

    “行吧。”陶母一向说不过他们两个,摆了摆手,“工作的事先不说,奚时你现在都毕业了,得赶紧找个男朋友了啊,你说哪有整个大学念完都没找到对象的呀?我女儿长得这么好看,追的人一大把,就没有一个你满意的?”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关节泛白,陶奚时沉默下来。

    对啊,就是没有满意的,那个人来过之后,怎么找得到比他更好的人?

    时间过得多快呀,转眼她都毕业了,那段日子已经过去整整三年了,有时候她也会想,他真的就那么狠心吗?甚至都不愿意跟她好好说一句再见,要消失就直接消失得那么彻底,杳无音讯。

    同时她又很理解他这样的行为,她不小心丢掉了他的一个孩子,又害得他没能见上他爷爷的最后一面,他的世界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可她却浑然不知。

    陶奚时想,他大概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吧。

    ……

    最终陶母同意陶奚时在外面找工作,但最大退让的限度是只能在扬城范围内。

    在临近毕业那阵子,陶奚时给几家正在招聘的公司投过简历,她在家待了不到一周,收到了两家公司请她去面试的回复。

    她确定好面试时间,一家定在早上九点,另一家在下午两点,并不冲突,她决定两家公司都去试试。

    ……

    次日,陶奚时早早地起了床,难得的是,彼时陶父陶母还在睡梦中,她在厨房准备了两份早餐,保温在微波炉里,留了张小纸条在桌上,开着那辆新提的奥迪出了门。

    习惯于川市那样拥堵的交通,扬城的马路倒是现在很顺畅无阻,连红绿灯都少了好几个。

    陶奚时对公司的具体地址不太熟悉,她开出小区后,一边在导航里输地址一边踩到五十码的码数向前驶着。

    她显然太高估自己的车技了,低头输入地址的那几秒里,突然听见“嗙”的一声,车身狠狠一震,她的身子惯性往前倾,手指在导航屏幕上划过。

    抬起目光看向前方的情况,她才发现是她追尾了。

    被追尾的那辆车的屁股和她新车的车头撞得有些惨不忍睹,幸好她开得慢,人倒是没什么事。

    陶奚时缓过神来后,第一反应是解开安全带下车道歉,同时那辆车的车主也下了车,陶奚时还没看清人,便先听见用力的关车门声,那位车主似乎脾气挺大。

    她走过去,语气诚恳,“对不起啊我……”

    目光投过去的那一刻,话音戛然而止。

    宋沉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生生卡在喉咙里,转了几圈又咽回去,他长久地看着陶奚时,打量着她如今的样子,神情若有所思。

    ……

    “随便给我上一份主食就行,再来一杯酸奶。”宋沉把菜单递到陶奚时眼下,“你要吃什么?”

    “我刚吃完早餐,给我一杯柠檬水就行。”

    陶奚时看着手表,刚才那一场追尾已经耽误了今天面试时间,她向那边公司的人事部说清了缘由,又将面试时间改为明天早上。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拿走菜单。

    宋沉也看着表,心里琢磨着那架飞机该是几点到,再抬眼扫了对面一眼,“刚毕业吧?”

    陶奚时点头。

    他又问,“以后就在扬城上班了?”

    “大概吧。”她拨弄着手表,“你呢,你在干什么?”

    宋沉的变化并不大,他仍旧喜欢染着冲击视觉的发色,穿得像个学生一样,那模样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身上还有那股子年少轻狂的劲。

    陶奚时看着看着,不由得想到,那么他呢?他现在是怎样的呢?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彻底变了个人,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模样?

    “我啊。”宋沉转动杯子,“我在跟我爸做生意呢。”

    陶奚时点点头,他接着说,“你知道是什么生意吗?”

    “什么?”她疑惑地抬眸。

    “关于消息和资料的买卖,我手上现在,握着不少人的秘密呢。”宋沉若有所指地说,“如果你有想知道的事,也可以找我做交易。”

    陶奚时听出他话中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讲,“那……关于盛林野的消息呢?”

    宋沉得逞地笑,抱着双臂笑得像只老狐狸,“有钱就行啊。”

    “我有。”

    “盛林野很贵的。”

    他特意咬重“盛林野”这三个字,在咬重“贵”这个字,陶奚时神情未变,很平静地问他,“两千万够不够?”

    “你在跟我开玩笑?”宋沉压根不相信她能拿出两千万,直觉她是在玩他,但是紧接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他恍然大悟的样子,“陶奚时你太阴险了吧?用盛林野的钱买盛林野的消息?”

    如果陶奚时真的支付得起这两千万,那么毫无疑问,是三年前盛林野留给她的拿笔钱,她还留着。

    陶奚时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地问他,“这笔生意你做不做?两千万,你好好想想吧,是两千万。”

    她也刻意咬重“两千万”这三个字。

    宋沉一副不为金钱所诱的样子,抱着臂冷哼了一声,陶奚时耐心等着,低头喝柠檬水,然后他凉凉的声音响起,“你想要知道他的什么?”

    这句话还透着一种意思,宋沉似乎什么都知道,不论她要问什么。

    她回:“我想要知道你知道的一切。”

    “那这个话题就到这里了。”宋沉耸肩摊手,面不改色,“我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