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失聪无力回天,直接出局,正元帝面上伤心,心里对他反而放心了许多。
常妃恢复了贵妃位份,三皇子成了安郡王,王府的赏赐日日如流水般送进去,一时圣眷之盛令人侧目,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安郡王此番也可说是因祸得福,夺嫡九死一生,他在有路可退之时退出,又身有疾病,无论谁上位,总归不会再牵连到他。
所以早被定下的准安郡王妃,定远伯府的嫡女,反而没有因此失望或如何——当然皇家也不允许她嫌弃,如今的安郡王府,是难得尊贵又清净的去处了。
钦天监测算婚期后,与礼部定下于两个月后成婚。
届时安郡王身子养好了,也可借此冲喜,去去病气。
这日,云渠照例进宫请安,陪皇后太后说话,提起安郡王,两人无不惋惜。
“老三是个好的,只可惜遭了天妒,竟遭逢此难。”太后语气不忍,“前日他倒乖巧,为安哀家的心还来请了安,只是瞧着他强颜欢笑的模样,哀家实在心疼。”
正元帝的儿子里,除了废太子,她对哪个都是喜爱的,这回倒因为三皇子格外惨而对他生出三分怜惜。
但云渠只觉得太后对亲孙子有滤镜,加之不管事不知事,这才会觉得三皇子可怜。
不论旁的,只说他先前出使燕国,两国和谈的隐藏条约旁人可能不知,三皇子却绝非不知情的人,甚至根据他后来的反应看,那合约有八成可能就是他代正元帝与燕帝谈的。
明知会损害国家利益而依旧为之,云渠先前对他主动出使的滤镜也去了不少。
或许他有苦衷,或许这并非他本意,但比起他说了什么心里怎么想,她更在意他如何做。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皇后安慰道,“他往日太要强了些,过刚易折,焉知如今不是另一种福气啊。”
至少命和富贵都保住了。
太后叹了口气:“如今这孙辈里头……哀家竟不知谁还能当大任。”
“臣妾瞧着老四那孩子倒是不错。”皇后状似无意地提起,“昨儿知晓臣妾食欲不佳,特地带了宫外的美食来,是个孝顺又知礼的,皇上似乎也有意叫他入朝听政。”
“老四?”太后下意识皱起眉头,“这孩子孝顺不假,却有些不着调……”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剩下几个更不着调的,她便转了话头,“罢了,便先瞧瞧吧。”
皇后含笑应了。
云渠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午膳过后便告退出宫。
刚出后宫,她就看到慧德与四皇子并肩而行,两人似在说着什么,竟都未曾注意到旁人。
云渠远远看着他们,心中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按原书剧情,这时候的四皇子因与穆庭走得近,频频得罪于他,已被如日中天的太子干掉,自此成了穆庭心上一抹挥之不去的白月光,如晋王之于正元帝。
但蝴蝶翅膀煽动得太大,四皇子破了原定的死局,现在似乎代替太子成了新的德选之子?
或者说他韬光养晦更准确些,若非原书中他死得太快,只怕也藏不住狐狸尾巴——先前安郡王出局那样快,绝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这时,四皇子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她,与慧德说了声后便向她走来。
“堂嫂安。”他含笑拱手。
“四堂弟安。”
云渠抬眸,主动问道:“四堂弟何时与慧德住持这样要好了?”
“慧德住持说我有佛缘,正巧我也有意,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四皇子笑得温柔。
他倒是没藏着掖着不承认,就差昭告天下自己成了德选之子了。
“堂嫂要出宫?”他道,“弟弟送你一程。”
云渠与他并肩往宫外走去,见他主动送上门,便也不客气地问道:“所以先前太子未废时,二皇兄去寿康宫泄露皇室丑闻,也是你怂恿的?”
“是我。”四皇子说得坦荡,“太子有瑕,我稍煽动两句,他便以为自己可以入主东宫,想气得皇祖母出手施压废太子。”
……别人可能是韬光养晦,但二皇子的蠢确实表里如一。
“前几日常贵妃长跪乾清宫为安郡王求情,也是你煽动的?”
“只是传了些假消息罢了,贵妃娘娘爱子心切,定是坐不住的。”他感叹道,“如今父皇张榜遍寻神医,希望三皇兄可以恢复吧。”
“安郡王身边也有你的人?”
四皇子默认:“否则他怎会倒得这样快?”
不止安郡王,御前也有他的人,这对父子从互相猜忌到下手,除了云渠,他的功劳也不小。
云渠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很自信。”
四皇子笑了笑,没有说话,神态间却一派从容。
能韬光养晦苟到如今的人,脑子必然是有的,但再有脑子的人也抵不住权势欲望的诱惑,现下最有竞争力的两个皇子皆废,他有自己的势力与正元帝的默认,加之慧德的支持,实在很难不飘。
晚间,云渠问了穆庭,后者亦神色复杂:“我与他一同长大,情分比之亲兄弟也不差多少,未想却从未看破过他。”
“他不也没看破你么?”云渠不知道他在emo什么,原书中四皇子到死都不知道穆庭究竟在谋划什么。
情分是情分,事业是事业,这俩兄弟都拿捏得死死的。
“只是不愿与他为敌罢了。”穆庭解释完,又猜道,“我不告知与他,是因不愿连累到他,他也是如此么?”
“谁知道呢。”
云渠再度问起四皇子的势力范围,穆庭回道:“目前我知道的有一些三皇子党与废太子党,还有外地几个三品大员,韩学士应当也是他的人。”
“若韩学士也是他的人……那只凭他摆在明面上的势力就已经不小了。”
“他还在接触靖安伯。”
云渠一顿。
靖安伯时任直隶总督,无论官阶还是实权,都可谓是重中之重。
不过就她所知,靖安伯似乎更偏向站穆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