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渠不由有些唏嘘,她对穆庭的误解竟如此之深。
他们出发点是相同的,只是选择的路不同罢了。
但背负着无数骂名却依旧能坚持自己想法而依然坚定不改其志的人,值得敬佩。
话都说到这里了,她也便顺势问起自己的疑惑:“你父王的死,与当今有没有关系?”
“没有。”穆庭眼中竟露出一抹微嘲,“贪花好色的负心人,得了报应早死罢了。”
云渠想起了穆庭说过晋王不止有他一个儿子的话,心中有了些猜测。
果然,穆庭继续道:“他对我母妃见色起意,随后便亲自去求了赐婚,两人也算过了几天恩爱日子,但大抵过了新鲜劲儿,他纳妾收通房也成了常事,某日他出门游玩时带了个女子回来,声称两人情投意合,要给她侧妃之位,那女子出身不明,当时虽被皇祖母压了下来,却管不到王府里,那女子在他的纵容下横行王府,给我母妃下了药,我母妃就此病逝。”
他说得言简意赅,甚至都没有多少感情,但云渠莫名听得心里一跳。
“他们想是没商量好,若非她早一步下手毒死了我母妃,我那好父王就要休妻了,届时她便可名正言顺上位。”穆庭语气微讽。
“那你的那个兄弟……”
“是她生的。”穆庭道,“但不被皇祖母承认,连存在都被抹去,当今念及这是亲弟弟的血脉,不忍叫他无名无姓,更不忍叫他碌碌一生,便交给了自己心腹重臣抚养。”
“是谁?”
“杜学士。”
云渠这回是真错愕了:“不会是杜嘉年吧?”
见穆庭点头,她便更觉得魔幻了,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好像有迹可循,杜嘉年作为京城有名的纨绔,不知闯过多少祸事,也有不少因此对杜学士使绊子的人,但后者从来稳如泰山,甚至在正元帝心中的地位只高不低。
能为正元帝养侄子,可见前者对他的信任,且自己亲侄子闹出来的烂摊子,正元帝也不可能迁怒杜学士。
而杜嘉年在她成婚前当街说要私奔,撬皇室墙角后全身而退,那时她只以为是这孩子够蠢,不被宫里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未必没有正元帝的纵容在里头。
毕竟他喜欢的是晋王的儿子,而非仅止一个穆庭。
云渠回想了一下,问道:“可你对他似乎并无恶意?”
“对蠢货浪费什么心思!”穆庭嗤笑一声,“毒死我母妃的是那个女人,早八百年前就死透了,我还不至于认错仇人!”
云渠觉得自己今夜对穆庭的印象真是有够颠覆的。
以为他只是嘴上深情,他却能为她舍得出命,以为他不顾百姓家国,他却分得清大义是非,以为他会对仇人的儿子赶尽杀绝,他却从未迁怒。
回想他对杜嘉年的态度,当真是做到了淡漠无视,不掺杂仇怨,也没有血脉间天然特有的亲近复杂。
“杜嘉年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不知。”
云渠点了点头。
今夜接收的信息太多,她脑子竟有些乱了起来,与穆庭说了声后便去沐浴睡了。
翌日,穆庭依旧要如常去当值,他秘密出京一事不能叫正元帝察觉,也不能暴露受伤的事实,所幸伤得不算重,他行动尚且不受限。
而燕国二皇子失踪的消息也传来了京城。
起先众臣心跳都漏了一拍,直到听见燕国二皇子是在进入燕国国土后才失踪的,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与燕国扯上关系就没好事,他们实在心累了。
云渠此时也在听着外头传来的消息。
“据闻燕国六皇子因受伤在床,二皇子常去看他,但就在某次他进了六皇子房中后久久未出,而待下头人察觉不对时,房中便只剩下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六皇子,后者因此被列为了重点嫌疑对象。”
云渠点点头:“如此……他就算回了燕国皇城,只怕也要过得艰难了,真是报应不爽。”
燕国六皇子是不掺和夺嫡,却是二皇子的忠实走狗,此次来大胤也是探听情报,想为燕国再谋一份利,好为二皇子夺嫡多添些资本。
陆岸在燕国二皇子到手后就引出了共生忘魂蛊,燕国六皇子对自己中蛊时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因此受到的怀疑只会更甚。
知道他不会好过,云渠也算放心了。
接下来便到三皇子了。
穆庭想夺皇位,剩下五个皇子便都是阻碍,若他们愿退一步那再好不过,若他们如三皇子一样要拼死去争,那便只能不死不休了。
“三皇子最近可有异动?”她问道。
陆一回道:“三皇子被罚闭门思过,但私底下一直在与党羽往来,还在接触孟阁老与侯爷,想争取他们的支持。”
云渠若有所思:“你说……十六年前舅舅的真正死因,三皇子知道么?”
“若属下是当今,绝不会叫多的人知晓自己的把柄。”
“是啊。”她轻声道,“若他知道燕国二皇子失踪与三皇子有关,后者正在查自己亲爹落在燕国手上的把柄,他会如何呢?”
“当今只怕不能容忍。”
云渠想了想,道:“你庄子上将燕国二皇子提出来,扔去三皇子府别庄,想法子引起外头注意,若有人想劫走燕国二皇子,你便做黄雀,再将他抢回来。”她给了陆一一个小玉瓶,“这是软筋散,无色无味,直接洒于空中叫他们吸入即可,若有机会,将对方的人也劫回来几个。”
正元帝的人,想也知道价值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