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安佳到达学校的时候,座位上挤满了人,女生们围成一圈看着爱玛桌上的报纸,不断发出小小的讨论声和惊呼。
“早啊,安,你来了。”看见安佳,大家纷纷打招呼让开位置,但并没有走远,仍然站在旁边,似乎那份报纸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早上好,都在看什么?什么东西这么有趣吗?”安看着众人的反应好奇问道。
“哦,对,安,这和你有关系呢。”爱玛将报纸挪了过来。《图片报》,德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家里也有订阅,安佳不明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顺着爱玛手指点着的地方看去,“德国未来中场领军人物”的标题映入眼帘。中场,塞巴斯也是中场,安佳打起精神来认真研读。里面简单罗列了德国25岁以下的年轻中场球员,波多尔斯基和赫迪拉为首,加上前两个赛季在德甲展露头角的沙欣、卡斯特罗、马尔科马林,还有在德甲以下球队效力的年轻球员,如罗伊斯、本德兄弟、京东安等等。塞巴斯大概是由于昨天精彩的长传,也在最后被提及。
德国一直以来就有出好中场的传统,自从启动青年球员培养计划以来,中场更是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长出来,不用想象就会知道未来的竞争该是如何激烈。
“罗伊斯好帅啊!”、“赫迪拉也不错,很有型。”
不过这篇报道之所以吸引女生,不是因为竞争激烈和未来国家队中场选谁这个甜蜜的烦恼,而是因为报道下面附有每一位球员的硬照,也不知道编辑是怎么神通广大搞来的,还是说这是德国惯例。安佳脑中不自觉闪过2014年世界杯时德国更衣室的广告大片,虽然不是球迷,也认不出谁是谁,但当时仍然不可避免的多看了几眼,果然美色才是球员在女球迷中的通行证啊。
“不过,塞巴斯才是最帅的,是吧,安?”爱玛一脸贼兮兮的笑容。
“是的。对了,他们两怎么区分呢?教练、球迷不会弄错吗?” 大家互相认识好几年了,安佳如此干脆的承认,八卦的乐趣顿时减半。于是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图上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本德兄弟吸引。
“嗯,斯文本德额头皱纹多点”、“斯文高一点,拉尔斯矮一点”、“脸的宽度不一样,拉尔斯脸小”、“八字纹深浅不一”......直到老师进来,大家都还沉浸在这种类似于找不同的有趣游戏中不可自拔。
一天的课下来,已经是五点多。升到高年级的坏处之一就是安佳再也无法安安稳稳的享受下午休闲时光。
等她收拾好东西,走出校门时。塞巴斯已经静静等在那里,头发微湿,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爽味道。按昨晚商量好的,今天他们要一起去参加杜尔多夫先生组织的球员和教练组家宴。
这类聚会安佳以前就参加过不少次,从u12级教练克洛先生起,每一任教练都热衷于组织家宴,有时不单邀请球员们,还会邀请球员的好朋友、家长,似乎除了场上指导的职责,他们还需要负担起构建球员周边和谐环境、培育健康人格的重任。
等安佳和塞巴斯到达杜尔多夫先生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烤火腿、煎鱼的香味四处飘散,让人恨不得马上坐下来大快朵颐。
“安,欢迎你。”坐在门边看报纸的杜尔多夫先生先看见来客,笑呵呵的起身拥抱。
温暖的客厅里米尔科和安德鲁正坐在地板上,霸占了唯一的电视机打起实况足球,其他球员、家属或围观,或在一旁闲聊,还有如西弗克斯般窝在沙发一角拿着手机忙碌的敲敲打打。
“谢谢,杜尔多夫先生。” 这不是安佳第一次见对方,因为斯蒂芬叔叔的缘故,她和俱乐部绝大多数工作人员都认识。
“照片女生来了。”注意到这边,米尔科吹着口哨,刚想示意安德鲁看看门口。一回头,对方已经乘自己不备攻入一球。“啊,安德鲁,你这个卑鄙的家伙,居然玩偷袭。”说着气愤的把手里的游戏手柄一扔,整个人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
“你都输了多少次了,不要再找理由。就算你全身贯注,这个球也是扑不出来的。”安德鲁抓住对方的手继续刺激,等逗够了,才松开手,一脸正经的说道,“好了,塞巴斯第一次为我们介绍女朋友,你不要再闹腾啦。”
“安,不要在意,在结婚之前无论多少岁,男生们总是表现的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看着两人闹腾,所有人都无动于衷,杜尔多夫先生更是见怪不怪的将安佳引进来,一一为她介绍其他成员。
门将洛姆,今年已经34岁,是队内主心骨。他的妻子,不是球员们通常喜欢的年轻模特或者风情与美貌并存的女主持人之类的,而是一位相貌平平的小学教师,据说两人结婚15年了,感情甚笃。朱利安,典型的日耳曼人,身材高大,脸颊窄直,嘴唇很薄,未婚妻是一位混血女郎,身材火辣。普斯奇,有黑人血统,笑起来很阳光。马里安,眉毛很浓,留着一圈浅浅的胡子,黑色的头发揪成一团顶在头上,安佳时不时看过去,很想在上面别个蝴蝶结什么的……
最后是刚刚解决完战斗的米尔科和安德鲁。米尔科是个皮白唇红的美少年,不过上次比赛时凶狠的铲断,让安佳明白他并不是外表看起来娇弱。安德鲁则是一个身材结实的土耳其裔德国人,剪着寸板,肌肉发达,粗壮的手臂和大腿几乎快要把衣服撑破了。
饭厅的餐桌是长方形的,需要众人互相帮忙递个菜、拿个酱料,这种情况下,彼此的关系似乎都拉近了许多。
米尔科拿着刀叉不急于吃饭,眼睛骨碌碌的观察了座位一圈,看准时机,隔着安德鲁探头问安佳,“安,你和塞巴斯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11岁,我们是同班同学”
“11岁,噢~”意味深长的发音。
“安,我们大家其实一开始都认识你了。是吧?肌肉疯子。”在米尔科的要求下,安德鲁点头,其他球员也饶有兴趣的看过来,时不时扫过塞巴斯。
“知道为什么吗?还有那天你在体育馆门口,塞巴斯为什么会突然追出去?”一种巫婆诱惑白雪公主的语气。
“咳,这个羊肉焖土豆很好吃。”坐在安佳旁边的塞巴斯突然插口。这么一打岔,等安佳再抬头看向米尔科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埋头苦吃,错失了了解真相的机会。
晚餐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加上饭后闲聊,因为塞巴斯一直陪在身边,直到告辞离开安佳都没有找到机会单独靠近米尔科。走出别墅,婉拒了西弗克斯用那辆眼熟的跑车载一程的邀请,安佳和塞巴斯一路慢慢走回去。这是继上次科隆之行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当初关系刚发生变化时的尴尬已经随着几天的电话缓和下来,长久的默契开始回归。
“还有几个月你就可以毕业了,时间过的真快啊。”看着走在外侧挺拔的少年,安佳感叹道。
德国职业中学的学制一般为五到六年,相较于文理中学要少两到四年,比如安佳需要读到十三年级,而塞巴斯在十年级或十一年级就可以选择毕业进入职业学校。
“嗯,安,我打算提交申请从下个月开始就不来学校上课了。”塞巴斯停下脚步。他选择修读的课程主要是体育,俱乐部有更专业的教练,现在继续留在学校的用处已经不大了。
“这么快。那么以后你会继续读职业学校吗?”安佳的内心有点涩涩的。两人之间的交集在渐渐变少,似乎成长总是与独立、自主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而让人忘却了背后的分开、离别。
“应该不会了,我想要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足球中。”
“安,我想要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不是优秀的一个。”昏黄的路灯下,少年深深的看着安佳的双眼,轻声而坚定的说道。
“当以后人们提起德国中场时,我希望他们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