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儿, 还以为你一声不响回凉城去了。”寻遍整个贺兰族村落, 终在村后的小河边看见王韵然,孙依依舒了口气:“山里蛇虫繁多,你若出事了,谢少卿可得恨死我。”
见是孙依依,王韵然微微讶异:“你怎么来了?不怕人跟踪?”
孙依依得意地仰头:“我自幼在山里长大,要甩掉一些跟着的人, 还是容易的很。”说罢,挨着王韵然, 坐在河边青草地上,继续道:“不过晋王好生厉害, 若不是谢少卿护着, 我还真来不了见你,要被晋王关大狱呢。”
“他在寻我?”王韵然问着。
孙依依点头:“虽然那日他朝我动了手,如今手臂还疼呢,不过我还是得说句实在话,晋王确实很紧张你。”说罢,揉了揉才伤好的右手臂,那日晋王盛怒下,差些将她胳膊拧下,她素来不喜欢对女人动手的男人, 可, 那日晋王的神情她总能记着, 她想, 晋王当真是喜欢岳夫人吧。
“还有姐夫......”才说着,发觉用词不当,赶紧改口:“岳大人也很紧张你的。”
“岳大哥被放出了?”
孙依依应着:“我带你上山的那天晚上,晋王就放岳大人回府去了,岳大哥在府上见不着你,大发雷霆,要不,你写封信,我带回给他,免叫他担心?”
王韵然摇头:“若不能忆起曾忘记的事情,他们,我都不想见。”
孙依依不再劝解,那日若不是她突发兴致去见岳夫人,便不会凑巧在夫人汤药里闻见隐约的贺兰草香味,贺兰草是贺兰族圣物,只在村落附近有生长,不被外人晓得,一般大夫自然诊断不出,少量服用贺兰草,有制幻作用,服用过量,甚至有害性命。
“放心,我问过巫医了,你食用贺兰草时日不长,待巫医用药,半月时间,应该能忆起事情了。”
“竟要半月之久?”王韵然喃喃说着。
“急不来的,外头无人可解贺兰草的毒性,巫医已经是村里最厉害的大夫了。”
“谢谢你。”王韵然回头,朝孙依依浅浅一笑,致谢。
孙依依却是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问着:“若你知道是谁对你用药,你可能原谅她?”
“能。”回答得不假思索。
孙依依这才笑开:“夫人好心善,难怪谢少卿总在我面前夸耀你。”
“不要叫我夫人,听着也别扭,换我阿檀吧,我虽是失了部分记忆,却不一定是谢少卿认识的那位,谢少卿是晋王的人,你与他接触需小心些。”
“谢少卿人不坏的,这次他帮着我们,连晋王也敢瞒着哩。”
说起谢少卿,孙依依眼中有光,王韵然只是看着,心中已是明了,这丫头的喜欢,是那样纯粹,不会遮掩。
看着面前的小河,王韵然问着:“听说你有些族人食用了铁水,和上次庞总兵的谋反案有关?”
孙依依点头,又解释着:“不过如今已没事了,你放心喝水,没有毒的。”
“晋王与谢少卿是来查这个案子的吧,等案子了解,他们会回京。”说罢,眼神一瞬不瞬看着孙依依。
“嗯,他们打京里来,总是要回去的......”说完,孙依依才晓得王韵然话里意思,有些失落低下了头,半晌,才道:“其实,无所谓的,我只是喜欢他,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世间多少痴男怨女,便都是看不破情爱,最终束缚自己,又有谁能和孙依依这般!“你与你姐姐,很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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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内,气氛很是压抑,众人进出都颇为小心,生怕惹着暴怒的晋王,只段卓宴敢在这个当口去打搅。
“我找到了。”段卓宴捧着古书进来,摆开在陆晋良面前,道:“是贺兰草。”
陆晋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在刘太医带回的药渣里闻出的一丝浅浅的清香,查看了药渣,并未有发现,起初以为包裹药渣的帕子是哪位丫头的随身之物,带了香粉气味,可叫板栗将城里所有香粉买回,都不是这个香气,遂查阅了古籍,只有这味贺兰草的香味描述,最是相近。”
“贺兰草?是什么?”陆晋良结果书籍欲看,段卓宴已在解释了:“传言此物已经绝迹,是早年贺兰人用来治病或是祭司用的,二十年前与之戎一役,贺兰人再无踪迹了,书中记载此物易使人产生幻觉,不过没说有失忆的功效,怕是咱们遇上了个善于用药的高手了。”
“可有解?”
段卓宴摇头:“对贺兰草的记载也不过寥寥几句,并未详尽解毒之法。”见陆晋良微微失望,又道:“先将人寻着,总有办法的,我先休书一封去京城的太医院。”
段卓宴出门时,正遇着周辰从外急匆匆赶回,在陆晋良耳边小声回了话,引得陆晋良蹙眉,看着周辰,说道:“冬青顶?”
“是,那丫头滑如泥鳅,带着咱们的人在山里绕了半个时辰,便不见了踪迹。不过山下的路都有咱们的人把守,确定她并没有下山,人一定在冬青顶上。属下已加派人手在冬青顶上搜查,不放过任何一处,不出五日,定能将整座山翻遍,寻出夫人。”
“两日。”
周辰一愣,但看王爷神情毫无回旋,只得应下:“要不,先将孙依依拿下,严刑拷问?”
陆晋良摇头:“岳浩也在寻人,看来孙依依不是他的人,咱们不能打草惊蛇,若不能确保夫人安然,谁人都不可妄动。”
周辰点头,犹豫了会儿,继续道:“感觉除了我们,还有一拨人在寻夫人。”
陆晋良挑眉:“可是岳浩的人。”
周辰摇头:“属下虽不敢笃定,可那些人身法诡异,不似北派的功夫,倒像是......”周辰看了眼陆晋良,继续着:“当年在洛城,属下曾与这般高手有过交道,行迹手法颇像。”
洛城?陆晋良眉头更是紧蹙,若是洛城来人,会是谁?心中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你仔细留意着,不管是什么人,必须保证夫人的安全。”陆晋良嘱咐着。
周辰领命,退下,不一会儿,窗台传来响动,陆晋良抬眼,道:“既然来了,请进吧。”
跃窗而入,对于面前走近的孙吉,陆晋良微微讶异:“我以为你不敢再见本王。”
“上次不过遵命而行,却是逃不过王爷法眼。”
陆晋良冷笑:“遵命?言将军当年托孤,你该遵的,只能是你家小姐的吩咐,何时岳浩也是你的主子。”
“岳大人也是为着小姐好,他该是世间最不会伤害小姐的人。”
陆晋良转身:“既是这般,你我又有何话可说?看着你家小姐份上,之前事情本王不予计较,请回吧。”
“可如今只王爷能护住我家小姐。”
回头,陆晋良看着孙吉:“是岳浩叫你来的,他知道韵然的下落?”
孙吉摇头,只道:“岳大人今晨收到一封信笺,林成,不知王爷可晓得?”
陆晋良的右手渐渐成拳:“信上说什么了?”
孙吉抿唇,半晌才道:“我没有看见信,却听着岳大人与心腹的谈话,林成应是晓得小姐行迹,他将小姐看作岳夫人,要用小姐和岳大人交换些东西。”
原来,这便是孙吉来找他的原因,有关韵然的事情,岳浩却瞒过了孙吉,怕是并不想做交换,孙吉才不得不来寻他。
“林成想要什么?”
“银子,十万两白银。”
见陆晋良沉默,孙吉蹙眉:“时间紧迫,便当作是我家小姐欠下的,洛城王家,这些家当还是有的。”
“本王的性命,可值得十万白银?”
陆晋良突地这般问着,孙吉讶异,却是点头:“王爷身份尊贵,自是值得的。”
“你家小姐,胜过本王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