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寻思着要怎样开口打破这静寂而尴尬的氛围,却见凌离嬛忽然皱着眉头,跑进了她的房间。
贲若鹿不明所以,赶紧把鸡腿放到盘子里,跟了进去。
凌离嬛跑到床头桌前,她醒来时看到自己的手机就放在那里。
她拿起来划开屏幕,打开与贲若鹿的聊天记录,那条未发送的信息赫然映入眼帘。
她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凝重而严肃:“这不是梦?你找到我并把我带了回来!”
“当然。”贲若鹿有些无奈的回答,这个笨蛋居然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个梦!
“你是看不懂吗?我不是警告你不要找我?那是个疯子,她说过,如果我再出现在你们任何人面前,她都会对你下手!这可怎么办?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怎么办啊?”
凌离嬛摇着贲若鹿的胳膊,又慌又乱。
贲若鹿挑了下眉毛说:“你一直都没认出我吗?我不是弱不禁风的人类,我会法术,那个疯子不对我下手,我也绝不会放过她,你瞎担心些什么啊。”
凌离嬛凶巴巴的吼道:“你不是要隐藏身份吗?我知道上次伤害妞妞它们的那个杀手是冲你来的!你本来隐藏的极好,如果因为我暴露,我又怎么能安心?我自己的事自己扛,不连累别人!”
“别人吗?哼!”贲若鹿心中的愤怒与绝望迅速被这个“别人”点燃,灼得他五内俱焚。
原来,自己终究还是别人!
妞妞说得那么清楚了,自己喜欢她,可是那个冷酷骄傲的猫妖公主恍若未闻,这是有多嫌弃自己啊!
一瞬间,他感到万念俱灰,那个蛰伏不久的美梦终究还是以枯萎凋零惨淡收场,可是自己那颗破碎的心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他注视着面前那个焦急中带着慌乱,不停呢喃着“怎么办”的女孩,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怯懦与恐惧。
他是真的在害怕,怕那个形单影只、再也没有她的余生。
他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仿佛把所有的沮丧和悲伤都倾吐干净,脸上重新恢复了一惯的清冷与孤傲,沉声说:“好,既然把我当别人,我无话好说,但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再否认自己喜欢你的事实。”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其他人,是我长的不好看,拿不出手?还是我地位卑微,如今只是一个隐姓埋名的逃犯?”
“不过,随你,我确实不会哄人,对我中意的人,我也只有尊重两个字。就像你不选择我,只要这是你的选择,我都会尊重。”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只要你不是特别讨厌我,我还是希望可以守在你身边。”
“如果你想逃走,我可以陪你逃到山穷水尽,可以陪你这一生颠沛流离;如果你想要报仇,我可以陪你杀回仲维,鲜衣怒马,快意恩仇,不管最后的结局是大仇得报还是被挫骨扬灰;如果你想要留在叔维,我可以朝乾夕惕,毙而后已。”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生,我都能做到,什么明星、精英、首富、政要,只要你一句话,我拼了命也会把整个叔维拿给你;如果你想要隐姓埋名,我也可以陪你去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杜门谢客,与世隔绝。”
“但如果我说的这些你都不稀罕,那我现在就送你去找苏远星或者其他人,只要那是你想要的。”
说了这一大段话,贲若鹿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他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并保持着傲然的态势。
他不想让凌离嬛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内心,他怕那样会让她心软,进而影响她的决定。
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尊严骄傲,什么清冷淡然,在中意的人面前,全都一文不值。
他真是卑微到尘埃里了,放下一切在挽留,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他说的时候,不敢看凌离嬛,生怕从她脸上看到不屑与不耐烦,而说完了,如同硬着头皮等待法官宣判的重刑犯一样,忐忑惶恐到了极点。
凌离嬛迟迟没有开口,他实在忍不住去看她的脸,却发现那个女孩如岩石般盯着自己,脸上的神情一片肃然。
但她在流泪,就那么默无声息的在流泪,又多又急的眼泪把她的脸颊弄得一片狼藉。
他慌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该说这么矫情的话是么?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我这就施遗忘咒,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还没说完,凌离嬛忽然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双手使劲儿抱住他,放声大哭。
她自懂事起,就没在任何人面前这么放肆的任由情绪宣泄过。
贲若鹿那一番用最冰冷不屑的口气说出来的最怂的话,让她一下子放下了所有负担,撕掉了重重伪装的无情和冷漠。
她那宛如飞蛾扑火般的险棋终于有了最好的结果,他在意她,尊重她,爱她!而这也许正是她甘愿被剥皮驱逐、不惜以命相拼的初衷!
贲若鹿愣了一瞬,然后欣喜若狂,他把她更紧的搂在怀中,眼中也开始水汽氤氲。
他喃喃在她耳边说:“谢谢你,谢谢你不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找到我。”
凌离嬛把脸紧紧贴在他胸膛,哽咽着道:“我也谢谢你,小鹿,谢谢你在这里等着我,使我的这一场奔赴有了意义。”
两个人紧紧相拥,默然流泪,但内心却都开满了最芬芳馥郁的繁花。
他们知道,从此以后,无论山高水长,世事浮沉,无论四季更替,沧海桑田,都会有个人与自己共同进退,相濡以沫。
而自己与这个人心心相印,都爱对方胜过自己的生命,那么,纵使这茫茫的未来还会有磨难重重,还会有悲伤绝望,他们也会并肩携手,一往无前!
凌离嬛低低的问:“你真的是水族那个早已死掉的王子澜润?”
“你一点都不记得我?我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你呢,还说特意来找我!”贲若鹿忍不住吐槽。
凌离嬛苦笑:“从很小的时候起,我一直觉得我生命中好像有个非常重要的人,但却记不起关于这个人的哪怕只言片语。”
“我怀疑自己是被施过遗忘咒,抹去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所以我一直拼命修习法术,还偷学了禁书《归根经》,我就是想弄明白,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随着慢慢长大,我似乎是忘了自己拼命修习的初衷,真的以为自己是看透了尘世,万念俱灰而已。重华那样名动仲维的王子来求婚,我都无动于衷,并想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后来,我中了迟盈之的诡计,身陷囹圄,凭我的法术,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是当我发现我的母亲为了救我与重华达成协议,并对我施了诅咒术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