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森林》 第1章 柔蓝星往事（一） 疼，彻骨的疼，摧心摧肝的疼，凌离嬛惨叫一声，猛的坐了起来，喘着粗气，略带惊恐的环视四周。 四周是一片树林，树木高大挺拔，但并不算茂密，炽热的阳光从疏朗的空隙间直射到身上，她忍不住眯起了双眼，伸出手去，想要遮挡一下这强烈的阳光。 她的眼睛并不喜欢太强烈的光亮。 可是——可是她的手！ 她的眼睛瞪圆了，她那毛茸茸、有着淡粉色软嫩肉垫的小爪子呢？这有五个纤细的指头、修长雪白的是个什么怪物？ 她惊恐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接着便痛苦的呻吟一声，所有屈辱的回忆宛如决堤的洪水，直接击穿了她原本如钢似铁的意志。 是的，她已经不再是一只猫妖了，曾经最宠爱她的父王亲自下令，命人剥去了她全身的皮毛，并把她驱逐出了她的家园。 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低级的维度空间——叔维，这里据说是人类的世界，是同她一样被驱逐出来的、人类的世界。 她无声的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虽然肉体上的疼痛已经熬过去了，她以一身法术以及七条命的代价（猫有九命，但凌离嬛因为童年的一次意外落水已经失去了一条猫命），从猫妖变成了人类。 这其中的疼痛、屈辱、愤懑、悲凉又有谁会懂，又有谁来安慰？ 想到这里，她不由暗自嘲笑自己：“我凌离嬛居然堕落到需要别人怜悯同情的地步了吗？呵！我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是受万民爱戴敬仰的猫妖公主，是堂堂的天之骄女，她傲视万物，悲悯众生，向往自由，这样的她，怎么屑于去寻求别人的怜悯？ “可是，母后和弟弟怎么办？” 她的心又揪了起来，回忆再次在她心头狠狠刺下一刀。 猫妖是一种高级智慧生物，生活在仲维。 在这个维度空间生活的智慧生物种族繁杂，不只猫妖一族，基本都有着悠久的历史，在法术、天文、地理、数学、化学、物理、文学、艺术等各方面都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成就。 而猫妖是所有种族中最出色的佼佼者。 他们把整个生存空间分为孟、仲、叔、季四个维度，他们所在的维度为第二维——仲维。 仲维空间深邃浩渺，近万个智慧种族生活在九个星球上。 猫妖国所在的柔蓝星球是仲维所有有生命的星球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猫妖国民族和睦，经济繁荣，文化璀璨，科技发达，他们还拥有强大的法力和军队，兵威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富足的国库实力支撑起强悍的军事实力，自然而然，就成了万星来朝的唯一统治者。 猫妖贵族有一种神奇的法术——《归根经》，据说是可以把自己修炼到与自然合一的地步，从此无生无死，与时间一样永恒。 这种法术极难修炼，只有大智慧、参透生死的圣猫才能够成功。 成功之后，便可以进入孟维空间，他们称之为猫妖森林，那是所有生灵都心生向往的自由喜乐之境。 只可惜，不知从何时起，《归根经》被列为了禁书。 据说是很久以前有个女猫妖因痴迷于修炼这门法术，而拒绝了猫妖王的追求，那位国王在盛怒之下禁了这本书，凡是修习此法术者会被判处极刑。 但别的种族并不相信，这其中就包括人类。 最初的人类也生活在仲维，并且同样拥有强大的法术。 后来有一天，人类的贪婪之心战胜了敬畏之情，他们想要推翻猫妖的统治，并获取《归根经》的秘密。 于是他们花言巧语煽动精灵族、水族和无相族发动了一场叛乱。 结果阴谋意外泄露，被当时的猫妖王知晓，在一场残酷的杀戮之后，水族退回了大海，精灵族避进了深山，无相族被灭了族，而贪婪的人类被驱逐出了仲维，入口被猫妖王用法术封闭。 从此，再也没有人类能进入仲维了。 凌离嬛是现任猫妖国国王凌执古的长女。 她有一身洁白如雪、闪亮似银的柔顺毛发，一双绮丽璨焕、可以随心情变幻七彩颜色的钻石般的眼眸。 她这双绝世眼眸与猫妖国的创始君主凌司辰一般无二，所以她一出生，就赢得了全国猫民的喜爱。 不过，别看她长得乖巧漂亮，她的法术可是同一辈猫妖中最出色的，甚至很快就超越了许多长老们。 而她的心也如冰雪般沉静、冷酷，她只想修炼到猫妖的最高境界，参透生死，与宇宙星辰、自然万物融为一体，无喜无悲，永恒自在。 她以为凭借坚强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会一步步离目标越来越近，可是，事情还是出了意外。 在她十四岁的时候，早已归顺了的精灵国的王子重华带着无数的奇珍异宝和一个庞大的使节团前来求婚。 这位王子有着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和出神入化的无上法力，几乎是所有种族少女思春的对象。 这样一位举世无双的王子向凌离嬛求婚，马上赢得了所有生灵的支持，都在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有凌离嬛这个当事猫不这么想。 仲维虽然科技高度发达，生活在那里的生灵也大都拥有法力，但重男轻女的风俗却由来已久。几乎每个人口中都会说些男女平等之类的空话，但男女之间又何曾真正的平等过？ 就比如说猫妖国，历来猫妖后都要与猫妖王并肩作战，最危险的关头，后是会用自己的命来保护王的周全的。 可是几乎是所有的国王都会有数不清的情妇，后却无权干涉。 有了王的榜样，男猫们自然上行下效，所以女猫们即使样貌再出色 、法术再高明，始终也不过是一片片浮萍，有什么样的际遇全凭造化。 凌离嬛自幼生长于皇室，满目的欺骗与伤害，这也是她心如磐石，一心向术的原因之一。 但这原因她不能说，而且她所偷学的《归根经》是禁书。 凌离嬛得到这样一本禁书，纯属巧合。 她在十岁的时候，跟母后回外公家，在小姨洛如凡的房间里偶然发现了一本被藏得严严实实的《归根经》，书中夹有小姨的笔记，她从中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的母后洛若希其实是洛如凡，而真正的洛若希早已经炼成了书中的无上秘法，去了秘境——猫妖森林。 传说中所有修炼成《归根经》的猫妖都去了那个地方。而那里，现在也是凌离嬛心中的圣地。 关于洛若希和洛如凡姐妹的故事并不复杂。 第2章 柔蓝星往事（二） 洛家是猫妖国最古老的贵族之一，其族人追随历任猫妖王东征西战，建立了赫赫功勋，而洛氏姐妹的父亲洛烮更是协助老国王打败了精灵族和水族的N次进犯，最终迫使两国与猫妖国签订了停战协议，并俯首称臣。 洛烮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孪生女儿。 儿子叫做洛寒言，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已经是洛烮的得力臂膀。 女儿一个叫做洛如凡，替姐姐嫁作王后，也就是凌离嬛的母亲；另一个叫洛若希，最终习成《归根经》，隐遁无踪。 洛若希和洛如凡有着一般无二的美貌，性情却截然不同。 洛若希生性聪慧，沉稳大气，她的法术水平甚至超过了哥哥和父亲，所有猫妖都认定她必是家族的接班人，同时也是当时太子凌执古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可是洛若希的一颗心都在法术的研习上，她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本《归根经》，从此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俗事。 而洛如凡从小就讨厌修习法术。 她总说打打杀杀是男人的事，女孩子就该把自己收拾成一朵花，优雅美丽，即使输给命运，也能从容的过完一生。 这样平庸的女儿也是洛烮不能接受的，他的家族每个成员都应该是可以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他怎么能容忍两个女儿都没按照家族的传统成长呢？ 但用尽各种方法，洛烮还是没能称心如意。 洛若希是意志坚定的奇女猫，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既定目标，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反驳，她就是按部就班的偷偷研习她的法术。 洛如凡又何尝不是怪胎？她毕竟有着和洛若希一样的血统，当然也有着同她一样的固执。 所以尽管洛烮请了猫妖国最好的老师，她的法术还是一塌糊涂，只有一种法术除外，那就是诅咒术。 这是种不用打打杀杀的法术，只要得到对方的毛发、贴身物品等就可以施法，最厉害的诅咒师甚至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当然，这样的奇才千年不遇。 单就诅咒术这一种法术来说，洛如凡在同辈猫妖中也算翘楚了，让一个对手倒个霉，改变下生活轨迹，还是小菜一碟。 终于有一天，太子登基，他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册封洛若希为王后，并将于一个月后举行盛大的婚礼。 整个猫妖王国都沸腾了，洛氏家族更是满门喜气，为婚礼忙的猫仰马翻。 只有洛若希如同大难临头，愤怒，忧虑，却又无可奈何。 洛若希从来没想过嫁给凌执古，即使没有《归根经》，她也不想嫁给任何人。 她并不惧怕用性命去维护谁，但她惧怕与别的女子开战，惧怕为了保住自己的婚姻而不停的和围在丈夫身边的莺莺燕燕们斗个你死我活。 即使不争斗，她也惧怕自己终将会沦落到屈从一切、或麻木、或痛苦的地步。 当年她的母亲就是这样自杀的。 凌执古还是太子的时候，情人就多得数不清。 也是，别说是堂堂太子，就是那些普通的男猫，若是没有情人都会被笑话的。 不过，太子从来没真正与她相见相处过，甚至都没关注过她，洛若希还侥幸的以为，太子根本就是无视自己，让自己嫁给太子只是自己族人一厢情愿的可笑念头而已。 直到圣旨颁下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她虽然法术超群，性情坚毅，但如何与这样的命运抗争呢？ 无论她抗婚或者逃跑，都将掀起莫大的风暴，不但不会成功，反而会让她和她的家族都陷入风暴的中心，甚至会有灭族的危险。 在心头千回百转的思量过后，她忽然发现，如果不嫁给凌执古，她就只有一条路——死亡。 死亡也得是经过掩饰之后的死亡，如果她自杀的消息传到王的耳朵里，只怕自己的家族也难逃池鱼之灾。 于是洛若希开始生病。 一开始，谁都没太在意，洛烮叫了家族的医生为女儿医治，但一个星期之后，洛若希不但没好，病情反而越来越严重，几乎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凌执古也听到了消息，亲自来看望，洛若希虚弱无比，还是坚持着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男猫道歉，说自己没福气陪在王的身边了。 凌执古竟然坚定的告诉她，自己的王后一定是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病，然后，几乎整个仲维最出名的医生都被请到了猫妖国，来为她会诊。 洛烮被感动得涕泗横流。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洛若希还是没有起色，凌执古每天都会来亲自探望，看得出，他真的很忧虑，很焦急。 有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洛若希的房间，洛如凡遣开身边的婢女、医护，独自一人坐到了床边。 洛若希对着洛如凡努力的笑，眼角却泪光闪烁，这个小妹妹是她唯一的牵挂，她们相依为命，相伴长大，而如今，自己终将抛弃她。 洛如凡轻轻擦掉她的泪珠，低低的说：“别小孩子气了，从现在开始吃东西吧，水国的医生已经在怀疑了，他们的明析术非常强大，你身体越来越虚弱，法术也会越来越弱，他们终会发现的。” “不！”洛若希虚弱但却坚定无比的回答：“我会在他们揭穿之前解决掉自己的。” 洛如凡叹了口气，沉默了。 “我宁可死。”若希淡淡说了句。 “可我想要你活着。”如凡执拗的道。 她握住姐姐冰冷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低沉的说：“母亲抛弃了我们，而你，也要抛弃我，我不容许！况且，自你生病以来，凌执古的所作所为，你都没看见吗？他是真心想让你做他的王后。” 若希露出惨淡的笑容：“是，他是真心想要我做他的王后，可这只是因为我的法术是同辈猫妖中最出色的，这可以帮他稳定江山，甚至开疆扩土，如果最出色的那只女猫妖不是我，那他怎么肯娶我？妹妹，你真的看不透这些大男人吗？” 如凡也惨淡的笑：“傻姐姐，怎么会看不透？可这是我们的命啊，我迟早也会像你一样嫁人，可我不在乎，无论嫁给谁，无论那个家伙有多花心，有多虚伪，有多恶劣，我都不在乎。我只想从容走过我这一生，按照他们的意愿，听从他们的安排，但无论怎样，我都要我的生命优雅淡然，不卑不亢。” “可我却宁可死！”若希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如凡轻柔的帮她擦去泪水，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尽快好起来，我的伴娘只能是你。” “什么？”若希愣住了。 如凡平静的重复道：“你得尽快好起来，才能做我的伴娘，婚礼的日期马上就要到了啊，如凡。” “不！我不能让你替我受罪！” “傻瓜，这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啊，只有随便的找个人嫁了，才能离开这里，才能有自由，如果能成为万人敬仰的王后，我会活的更好的。” “你才是傻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不学无术？不是因为你笨，或你不喜欢，你只是不想成为王后的候选人！你是想随便找个人嫁了，但你最不想嫁的人就是凌执古！自从母亲自杀，只有我们姐妹互相依靠，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但我不能自私的剥夺你仅存的希望！” 如凡轻轻的笑了：“无论嫁给谁，我都会努力让自己过的幸福，而且，就算你死去，我还是得嫁人，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我的确不想嫁入皇室，我怕那样沉重的压力会让我无法从容，但其实你我都明白，即使只是普通的人家，我也未必会有好日子过，我们的母亲就是例子，所以无论如何，我总是要吃些苦头的，但如果这些苦头的代价是可以换来姐姐的幸福，那就值得了，我们姐妹究竟可以有一个人自由自在，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想想就觉得开心。” 若希哭得一塌糊涂，抽噎着道：“你的一切都与我不同，如果被人发现，你会死的。” “谁会发现呢？”如凡抬眼望着窗外惨白的月光，幽幽的说：“自从母亲自杀的那一刻起，这世上恐怕就没人能认得清我们姐妹谁是谁了。” “但是你的法术——” 如凡回过头，握住姐姐的手：“这可能是唯一的破绽，但是，管它呢，现在的猫妖国如日中天，谁敢放肆！我虽没你睿智，小聪明可也不少啊，傻姐姐，别担心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在妹妹的坚持下，若希终于同意了如凡极度冒险的主意，还真的没被发现。 如凡很快生了公主凌离嬛和王子凌离豫。 而若希在小公主才出生的那年，悄悄告别了妹妹，消失了，她终究修炼成了《归根经》 第3章 任性的公主 十四岁的凌离嬛遇到了同洛若希一样的难题，她的心里除了《归根经》，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人和事，而她同样没有权利拒绝婚事。 凌执古早早的就亲自来告诉女儿，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着重华王子的到来。 凌离嬛扑进他怀里哭着撒娇道：“父王，嬛儿还小，还想再多陪父王几年，我不要嫁到精灵国，不要嫁给那个骄奢淫逸的家伙！” 凌执古替她擦掉眼泪，笑着说：“你从哪听说的，重华可不是什么骄奢淫逸的家伙，你还不相信父王的眼光么？而且只是订婚，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嫁过去。重华容貌举世无双，法术也相当高明，在整个仲维，我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能配得上我的小公主的人选。” 凌离嬛哭道：“我们的规矩，历来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到精灵国，就要放弃我猫妖的样貌，变成精灵的模样，父王，我可是堂堂的猫妖公主，我才不要变成那么奇怪的外族模样。而且，我听说精灵国的人都极有野心，重华是他们的王子，只怕会更加狂妄，他早晚都会是个威胁，我怎么能嫁给这样的家伙？” 凌执古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那你更要嫁过去，如果他是真心对你，与你琴瑟和谐，必然不会再生反意，万一他不知道珍惜你，那么我们也可以占取先机，一招制敌，我知道，我的小离嬛智慧果敢，一定不会让父王失望的。” 凌离嬛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她知道，无论父亲现在多么宠爱她，但在他的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个工具，助他安邦定国的工具。 于是凌离嬛开始暗自筹谋，如果没有完美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摆脱重华，而她最终的目的是和洛若希一样：逃离这无味的猫生。 她也宁可死，也绝不要沦为任何男人的附属品。 很快，重华王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猫妖国，见过国王夫妇之后，被安排进了国宾馆休息，第二天，将为王子和公主举办盛大的订婚典礼。 整个仲维的记者几乎全都涌到了王城。 凌执古知道女儿性情执拗、我行我素，让王后吩咐侍女看好了她。 公主的表现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她没有痛哭吵闹，相反，平静的如同一片岩石，任由他们张罗一切。 凌执古暗自欣慰，对王后说：“我的小离嬛是个顾全大局，懂事明理的好公主。” 王后强自对着丈夫笑，但回头看女儿的眼神却忧心忡忡。 凌离嬛把母亲的忧虑看在眼里，偷偷冷笑，还真是知女莫若母，她之所以这么平静，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让重华王子自己放弃求婚的办法。 到了后半夜，凌离嬛悄悄起了床，乔装改扮成一个黑衣的讨饭婆，负责监视她的侍女们早就被施了法术，而偌大王宫森严的守卫对她来说根本形同虚设，生长于斯十几载，早就对所有的安防都了然于胸。 她轻松出了王宫，直奔国宾馆，躲过守卫和监控，径自潜入了重华的卧房。 天很黑，四处没有一丝的光亮，但这对于猫妖来说，一点影响也没有，凌离嬛在漆黑的房中，看到那位王子睡在床上。 他侧着身子，身上搭着条薄毯子，露出赤裸的胸膛和一双大长腿，搂着一只毛茸茸的玩偶，一只手和脚都搭在那只玩偶身上，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匀称细微的呼吸声。 凌离嬛久居深宫，几乎不参加任何公共活动，而且王后对他们姐弟二人管教得尤其严格，除了各种学业的专门老师，王后很少允许他们接触那些世家子弟，相反她总会带着姐弟二人扮成普通猫的模样去接触平民，让他们亲身去体验底层百姓的平凡生活，而不是通过别的方式获取这些信息。 国王曾经对她这样的做法很是恼火，责问说：“离豫是要继承皇位的，而嬛儿是他最大也是最坚实的助力，你不让他们姐弟接触上流社会，是想让他们与这个世界脱离吗？” 王后淡然道：“离豫未必会是太子。” 国王脸有些红，怒道：“你这是在埋怨我？” 是啊，国王虽然只有一位妻子，但他的情妇多到数不清，谁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私生子就会获得国王的欢心，登堂入室，进入皇家，成为太子的有力竞争者呢？ 王后依旧淡淡的道：“不敢，我并不是要嬛儿、豫儿脱离这个世界，只是在未成人时，不想他们受到太多的干扰，我要我的一双儿女可以享受到普通小孩的成长乐趣，不必那么早就背负太多的东西。” 国王冷冷的道：“可他们生在王室，注定了无法像普通小孩那样成长，我觉得这应该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资本，若希，为什么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还是看不透你的心？” 王后微微笑道：“心是用来感受的，不是用来看透的。陛下，臣妾会让嬛儿和豫儿成为称职的王子和公主，如果做不到，愿受任何惩罚。” 国王虽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是啊，除了国家大事，那一大票情妇就够他应付的了，他实在是分不出身照顾他的一双儿女，也就任由王后胡来了。 而王后其实对孩子很严格，她恨不得让他们学会所有的一切，王后总是告诉自己的孩子，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透彻，掌握的知识越多，才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凌离嬛基本上没见过异族人，她的贴身侍女春末倒是从外面找到了重华的全息照片，但凌离嬛不屑一顾，不相干的家伙，她才没兴趣知道他的样貌，直接让春末拿去扔了。 不过凌离嬛博览群书，知道精灵族人的相貌与被驱逐的人类最像，只不过精灵族人有着尖尖的耳朵，背后还生着一对如蜻蜓般轻透美丽的翅膀。 虽然从书上见到过精灵的照片，但这样半裸着熟睡的还真没见过，凌离嬛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画面，心里面只觉得很恶心，一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嫁给这位王子，就要永远变成这样的一个光光的、没有毛发的丑陋身体，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轻轻跳到床上，看着背对着她熟睡的重华，冷冷的想道：“就是这么个恶心的家伙想娶我吗？如果我现在一爪子下去，什么倾国倾城，什么天之骄子，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尖利如刀的指甲，不屑的笑了。 她当然知道不能杀了他，这可是要再次引发战争、生灵涂炭的，而且她也不屑要他的命，毕竟想要娶她也没犯死罪。 于是她爪尖晃动，从他耳边割下了一小撮头发下来，指尖交错，头发化为乌有，同时口中念动咒语，这是要他睡得更沉一些，免得这个据说很厉害的家伙突然醒来，坏了她的计划。 “据说很厉害哟。”凌离嬛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还不是蠢货一枚！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为他们接风洗尘的酒里，三天前就被她下了昏睡咒，只要是异族人，喝了哪怕一小口，就会在入睡之后，变成死猪一般，雷打不动。 凌离嬛的诅咒术源自她的母亲，早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但她还是很小心谨慎，所以又给他本人再次下了昏睡咒。 第4章 善若之冠 凌离嬛淡淡笑着，拉住他的胳膊轻轻一拽，他顿时平躺过来，他身边那只玩偶被他的手一带，直接盖在他的脸上。 凌离嬛暗想：“老天还真明白我的心意，我和他之间也许只有这唯一的一次见面机会，如今也可以不用相见，这就是天意吧。” 可是抬头一看那只正对着她的玩偶，不由大怒，那居然是一只洁白如雪的猫妖，两只眼睛是两颗闪亮的心石，闪烁着??丽的紫色，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根据她的形象制作出来的玩偶。 早听春末说起过，猫妖公主的玩偶在世界各国都非常好卖，而重华这只明显是特制的，先不说那一身光滑如丝的皮毛，就只眼睛这两颗心石，只怕就价值连城了，不愧是精灵国的王子，连个玩具都是大手笔。 只是，他睡觉就睡觉，干嘛要与这玩偶相拥而眠？ 凌离嬛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恶心，又气恼。 她抬起右爪按到了他心脏的位置，尖利的爪尖立即在他雪白的皮肤上刺了几个小小的洞，有少许血液渗了出来。 她收回爪子，在洁白的床单的擦掉那恶心的血迹，满意的看着他胸口上那个不算很深却又清晰无比的梅花型小爪印，冷冷一笑，转身来到床头桌前，那上面放着一个小巧的透明箱子。 这个箱子有点特别，就像是一个四面密封、没有柜门的透明玻璃柜子，透过薄透的材质，可以看到里面是一顶华丽到令人咋舌的王冠，这是精灵国的传国之宝——善若之冠。 王冠的边框是用湛金打造而成，上面镶嵌了三千多颗仲维特有的宝石——心石，而王冠正中，是一颗比鹌鹑蛋还要大一圈的心石。 湛金是海底火山之中才有的一种金属，获取的难度极大，它的属性也非常奇特，具有极高的熔点和抗腐蚀性，在化学稳定性方面也一骑绝尘，所以这种金属异常珍贵。 而心石，不仅质地晶莹，坚硬耐久，它还有一种奇特的性质：佩戴在不同的人身上，会变成不同的颜色，或是炽热如火的红，或是沉稳大气的蓝，或是高贵神秘的紫，或是温柔甜美的粉，不一而足，但无论哪种颜色，都瑰丽绚烂，无与伦比。 正因为如此，心石几乎成了所有生灵证明自己身份、地位以及优秀品质的一张名片。 善若之冠上这颗心石，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颗，它是一千多年前，精灵国的国王龙笛送给爱妻善若的礼物，这颗心石就被命名为善若之石。 那是个很美的爱情故事，龙笛国王和善若王后携手一生，最后相拥着同时故去，洛如凡经常给她的一双儿女讲他们的传说。 凌离嬛知道母亲是想让她和弟弟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爱情这种东西，而她，呵呵，故事虽然好听，又哪里能抵得过真实世界的反证？ 重华用这样的传国之宝来求亲，不可谓不虔诚。可惜，他终究是错付了，她凌离嬛是个很现实的猫，只相信眼见为实，不相信传说。 凌离嬛盯着这顶王冠，心里想的却是这个透明小巧的保险箱。 这个保险箱的材质与王冠的边框一样，是用湛金打造的。 湛金几乎是最奇特的材质，它的特殊产地造就了它特有的结构，使它几乎坚不可摧，它耐高温，耐酷寒，抗压耐磨，还有着宝石般的晶莹剔透。 由于产地环境恶劣，除了水族中法术高强者，无人可以采到，而且湛金的加工工艺也一直是个谜，秘密只掌握在水族的王族手里。 最离谱的是，最近十年左右所有市场都没有新近加工的湛金产品售卖，都在传说水族加工湛金的手艺已经失传了，所以现在的湛金产品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存在。 而用这样珍贵的材料做一只保险箱，凌离嬛不得不佩服水族人和精灵族人的大脑回路。 这只保险箱没有门，没有锁，没有密码，没有什么虹膜、指纹之类的生物识别，所谓密码就是使用者本人，而且一定要是正常清醒状态下的本人。 湛金太过珍贵，基本都是定制，溶入定制者生物基因后，湛金就会认主，别人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个保险箱的。 在仲维，没有任何生物可以与别人拥有完全相同的基因信息，即使是克隆体和同卵双胞胎也不会完全相同。 所以那位王子才会如此大胆，随意的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甚至连个结界都懒得设吧。 可惜不巧的是，凌执古也有这样一只保险箱，里面装着传国的王室之印，那是至高无上的王权象征。 更不巧的是，凌离嬛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偷偷打开过那只保险箱。 她在归根经里学了一种法术，叫作复制秘术。 这种法术很神奇，只要你拥有对方的生物样本，就可以直接把自己暂时完全复制成对方，虽然时间不会很持久，但对于开个保险箱这样的小事，时间绰绰有余。 （所以在仲维，所有生物身上哪怕掉下一根毛发都要慎重销毁，因为那很有可能产生致命的后果。） 凌离嬛嘴唇微弯，扯出一抹冷笑，爪尖轻轻交错，口中暗念咒语，一瞬间，她已变身成了床上躺着的那位王子。 这可不光是外表一模一样，现在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和重华一般无二，如果此时她去探索他的记忆，就可以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事。 可惜，凌离嬛没那个好奇心。 凌离嬛的手轻轻伸到保险箱前，箱子无声无息的分成了两瓣。 她带着淡淡的笑意，把善若之冠拿到手上，身子一晃，又恢复了猫妖的形态，口中说了句“小”，王冠直接缩成了那颗心石大小，她把它揣进怀里，看都没看重华一眼，身形一纵，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天，凌离嬛早早就被母后派人叫起了床，订婚典礼将在上午十点举行，在那之前，她要被装扮成他们心目中最美的样子。 凌离嬛平静如水，只是趁人不备，悄悄吩咐自己的侍女春末去国宾馆送一个盒子和一封信给重华王子。 书信对于仲维的生物来说，已经快变成古老的传说了，但是越古老，越没人用，反而越安全。 春末没有任何疑惑，径自去办事，凌离嬛则安安静静的任那些化妆师和侍女、佣人们折腾。 春末很快就回来了，她只看了公主一眼，就迅速低下头，混入了忙碌的侍女中，凌离嬛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没过多久，王后来了，她吩咐忙碌的众人全部退下，然后看着公主，淡然道：“我的小公主，你如愿了，订婚仪式取消了。” 第5章 心头的影子 凌离嬛转过身，背对着她，淡淡道：“不管什么原因，对我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王后盯着她的背影道：“听说重华王子的母亲突然生了重病，王子至孝，只能先放下求婚的事，赶回去陪伴父母。” 凌离嬛转过头，轻轻一笑：“这位王子貌美无双，法术无敌，再加上至孝，真是个十全十美的好男人啊。” 王后叹了口气：“我就是想不明白，这样的结婚对象，你为什么还不满意？这普天下的男人，我不知道还有谁会强过重华。” 凌离嬛嗤之以鼻：“比他强、比他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允许自己落到任何男人手里，母后，我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生命，我不是工具，我不想过你过的那种生活！” 她的眼睛逼视着母亲，有种咄咄逼人的态势。 王后和她对视了片刻，缓缓收回视线，苦笑着说：“你承认了？这是你的杰作？” 凌离嬛淡淡道：“我只是在保护自己。” 王后怔了一下，闭上眼睛说：“你和她真像。” “谁？”凌离嬛瞿然而惊。 王后却已经转过话题：“这个世界纷繁杂复，不一而足，我们这些有灵性的高等生物更是让人难以捉摸，但我知道，世界上真的有爱情这种东西，得到爱情的生灵会很快活，很幸福，我只是希望我的一双儿女可以幸运的得到它，可以开开心心的度过一生，这才不辜负生命存在的意义啊。也许爱情很难寻找，但如果你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直接抹杀了自己的幸福？” “唉，又来说教了。”凌离嬛只觉得头疼，在心里吐槽一句，然后冷冰冰的说：“那是你要的幸福。” 王后吃惊的看着她，圆瞪着双眼问：“那你要的幸福是什么？” 凌离嬛淡淡一笑，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自由。” 王后扶住了额头，低声说：“怎么会有绝对的自由？每个生灵来到这尘世，都有他要背负的责任，那些责任都是枷锁，会是束缚，也会是快乐，重要的是看自己的心态，而你，也有你逃不掉的责任。” 凌离嬛的目光更加冰冷起来：“我的责任就是做一件保卫猫妖王国的工具？” 王后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你父王和我都想把全世界最好的给你，只是这最好的就是重华王子而已，你父王或许是有私心，但那也是因为他认为他的小公主一定会让任何男人都放下私心杂念，成为她衷心不二的守护者的缘故。” 凌离嬛“呵”的笑出声来：“让一个男人忠心不二？母后，您在开什么玩笑？” 这时王后手腕上“叮”的响了一下，那是一个隐形的联络设备，王后轻抚了下手腕，她的贴身侍女无华的全息影像显现了出来，无华恭敬的说：“陛下要您陪他去送重华王子。” 王后关掉通讯器，皱着眉深深的望了女儿一眼，转身走了。 凌离嬛淡淡的笑了一下，心里很是得意：“天之骄子的重华终究也得对我认输，这个世上，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打娶我的主意。” 春末在门外说道：“殿下，重华王子有回信给您。” 凌离嬛慵懒的道：“进来吧。” 春末走进房间，双手递上一张折叠的信纸。 凌离嬛可对这个手下败将没什么兴趣，毫不在意的道：“烧掉。” 春末迟疑了一下说：“重华王子给奴婢下了诅咒，如果殿下没看到这封信，奴婢会心脏爆裂而亡。” 凌离嬛眉头一蹙，有些恼怒，心中暗骂重华不知好歹，她让春末送给重华的小盒子里装的正是她昨晚偷的善若之冠，而那封信才是重点。 信是这样写的：尊敬的王子殿下，原谅离嬛冒昧，私自借善若之冠一阅，如此贵重之物，离嬛自惭形秽，不敢接受，故原物奉还。若殿下真心中意离嬛，不必奇珍异宝为聘，只需入赘我猫妖国，以猫妖之形伴我终生即可。我已在殿下胸口作了印记，自当会负责到底。凌离嬛敬上。 猫妖国上流社会的男猫流行在自己中意的女子身上留下自己独特的印记，这就表示着此女为吾所有，并一定会娶进家门的。 凌离嬛这封信写的极是高傲（矫情），先是言明退回善若之冠，其实就是明确回绝了重华的求婚，并且警告他，如果仍想纠缠，她就不会给重华留面子，毕竟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身上留下印记，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句负责到底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凌离嬛也并不想这件事闹大，她要的是向重华表明自己不嫁的心意和能力，让他知难而退，但她又不想让除了自己和重华之外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她用了最原始的联络方法，那些先进的联络方式都会有后门，有漏洞，确保不了绝对的安全。 之所以这么小心，她是在利用重华骄傲的个性，她坚信傲气冲天的重华是不会允许自己完美的形象有丝毫损伤的，他在她手上吃了哑巴亏，纵使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如果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纵使凌离嬛会受到猫妖王严厉的惩罚，但只怕对重华骄傲的心灵会造成更致命的打击。 一来凌离嬛并不忍心如此伤害一个并没做什么坏事的陌生人，再者，谁知道重华那个家伙在羞恼交加之下会做出什么举动？ 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引了了战争，致使生灵涂炭，那她凌离嬛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如今，重华果然如她所料，放下求婚之念离去，但留下封回信作什么？他真的不明白她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还强行要她看回信，是要在言语上挽回些颜面？还是心存怨念，想要报复呢？ 凌离嬛不屑的一笑，伸出手去。春末赶紧把信呈上。 说是书信，还不如叫字条更贴切。 那张纸上用猫妖族的文字龙飞凤舞的写了几句话：是你叫我不要离开，我依约前来，你却为何毁约？你我之间的纠缠从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至死不休，我给你时间，好好觉悟吧！ 另外，你的书信我就当是情书，会贴身收藏，我这封情书希望你也随身收好，如果不慎损坏，你的婢子依旧会心脏爆裂而亡。 在信的末尾画了一张笑脸，对着凌离嬛做着各种搞怪的表情。 凌离嬛双目微眯，感到莫名其妙。 这个重华是脑子坏掉了吗？她从小在皇宫过着几乎半隐居的生活，她又怎么可能见过重华，还说出不要他离开的蠢话来？ 她的心忽的一阵隐痛，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在心头浮起，待要仔细想清楚，却觉得心中大恸。 “失心疯么？”她隐隐有些不安。 这样的情况在小时候貌似频繁出现 ，自练了《归根经》以后，她对自己的自控力越来越强，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这次却因为重华而又让她有了这种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或人的感觉，心中不免惴惴。 她赶紧屏息凝神，压制住心头躁动，伸出一只手搭在春末的前额，片刻之后皱眉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她已经确认重华所说不虚，春末确实被下了和那张纸休戚相关的诅咒。 而且诅咒里还加进了施咒者自己的生物信息，所以能解这个诅咒的，也只能是重华本人，自己虽然也能强行解咒，但恐怕会伤及春末。 看着春末离去的背影，凌离嬛慢条斯理的把纸条折成了一只小鸟的形状，取过她偷偷练习的《归根经》，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进去，叹了口气，暗暗想：“春末如果知道诅咒并未解开，她的余生都要和这张纸绑了到一起，会不会害怕难过呢？这麻烦是我带给她的，一定要找机会替她解了诅咒才行。这个重华，是个灾星吗？惹人厌的家伙。” 她不知道，她的灾难，才刚刚开始，命运之魔已经张大了腥红的嘴巴，尖利的獠牙对准了她的咽喉。 第6章 祸端 春季狩猎是猫妖国的传统，到了第二年的春季，凌执古带了王后和一众大臣，浩浩荡荡的奔赴了狩猎场。 本来是一个月的狂欢，但这次居然只有短短的九天，猫妖王就带着众人回来了，同时还带回了一个身负重伤、一直昏迷着的大美喵。 回来后的凌执古没日没夜的守在那只美喵身边，调集了所有名医，用了最好的药和设备，仍是忧心忡忡、心急如焚。 过了整整一个星期，那只美喵终于清醒过来，之后，就成了国王身边唯一宠幸的情人。 而从狩猎场回来之后，王后就再也没见过国王的面。甚至如果有人不小心在王面前提了王后二个字，都会惹来王的雷霆之怒。 没多久，就传出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凌执古在狩猎场遇刺，而王后洛若希居然扔下昏迷的国王，一个人逃跑了。 那只叫迟盈之的大美喵为了保护国王受了重伤，差点死掉，所以国王陛下才会如此恼怒王后，而如此宠幸、衷情于迟盈之。 凌离嬛从春末那听到这个传闻后，马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没有猫会比她更了解那个顶着若希名字的王后如凡，那个宁可牺牲自己一生也要保护、成全姐姐的女猫，那个眼睁睁看着丈夫出轨、情人多如牛毛却一点争宠的手段都不会用的女猫，那个除了守护一双儿女，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关心底层国民的女猫，那个有着数不清的辛酸难过，但在别人面前却总是一副云淡风清模样的女猫，她怎么会扔下自己的丈夫独自逃跑？ 凌离嬛很警惕，她想要知道在狩猎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要守护自己的母亲，于是她直接去问了母亲。 洛如凡平淡的说：“你也听到那些传闻了？” 凌离嬛点了点头：“您为什么不去和父王解释？” 洛如凡伸出手摸了下她的脸蛋，温柔的道：“傻孩子，解释什么？” 凌离嬛郑重的道：“去告诉父王，您是不会扔下他独自逃跑的！那个迟盈之——这说不定是个阴谋！” 洛如凡轻轻叹了口气：“你今年都已经十五岁了，我和你父王一起生活了整整十七年，如果这么久的时间都不能让他完全信任我，了解我，那么我现在去解释又能有什么用呢？算了吧，嬛儿，谁都叫不醒装睡的猫。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了，那个迟盈之和你父王以往的情人不同，我能感觉到一丝不祥的气息，我想，我是到了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以后，只怕要你来照顾豫儿了。” 凌离嬛心里暗自叹息着，一边替母亲感到悲哀，一边庆幸自己永不嫁人的决定，一边痛恨父亲的薄情寡义。 她对母亲说：“您放心，我不会任由那个贱人为所欲为，我一定要把她的真面目揭穿给父王看。如果最后真的无力回天，那么母后，我和弟弟会陪着你一起离开！” 洛如凡皱着眉警告道：“不要去接近迟盈之！我能感觉到她很危险，而且她的背后说不定还另有阴谋，你单纯的像一张白纸，斗心机，你是赢不了恶魔的。” 凌离嬛不以为然，她知道自己单纯，但她不傻，只是她没想到，洛如凡一语成谶，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单纯其实与傻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首先去找了她的外公和舅舅，因为猫妖后失宠，洛家的地位也已经岌岌可危。 洛家人从来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他们派出了许多密探，去摸查迟盈之的来历。 结果并不乐观，迟盈之身世清白的令人不安。 凌离嬛看着外公给的资料，陷入了沉思。 迟盈之，今年芳龄二十，有一个十五岁的弟弟叫迟瑞之，他们姐弟家住在狩猎场附近的迟家村，是一对孤儿，他们的父母在十年前相继病死，剩下姐弟二人以狩猎为生，相依为命，迟家村所有人都可以作证，而且他们的户籍信息也没有一丝疑点。 唯一让凌离嬛生疑的地方只有迟盈之父母的死，调查结果显示，这两个人同时得了一种病，短短十几天之内就相继去世。 因为迟家穷苦，并没有去过医院，所以不知道是什么病，村里人描述的症状就是咳嗽，吐血。 两个人同样的病死去，却不是传染病，因为他们的一双儿女都没得病。而凌离嬛直觉的认为，这就是阴谋的开始。 “难道让母亲失宠的阴谋从十年前就开始了？那目的呢？” 凌离嬛抬头看了一眼外公，心中一凛：“如果真的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那么危险的恐怕就是父王了。是谁有这么大的野心、这么大的耐心、这么大的手笔来布这个十年的局呢？是身边的野心家，还是外部的势力？” 凌离嬛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吧，迟盈之身世清白是好事才对啊，现在的猫妖国如日中天，谁又有胆子敢轻捋猫须呢？ 虽然这样自我安慰，她的一颗心却始终高悬着，放不下。她派了春末去悄悄跟踪洛府那些追踪迟盈之的密探们，很快就得到了一个消息，迟盈之不守妇道，她常偷偷与一个男人幽会。 “如果她真是如此下贱之人，那么事情也许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 凌离嬛轻嗤道，略安了下心，随即又疑惑的问道：“外公既然抓到了她的把柄，为什么一点行动也没有？” 春末道：“听那几个暗探私底下说的意思，并没有掌握到实质性的证据，洛老将军向来谨慎，当然不会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啊。” 凌离嬛淡淡道：“知道了，继续盯着吧。”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在关键时刻助外公一臂之力。 足足又过了三个月，她终于等到了机会。 猫妖王去水国开一个会议，那个会议要三天，凌离嬛假设迟盈之不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于是亲自去监视她。 终于，在猫妖王回来的前一天，迟盈之行动了。 她带了一个贴身婢女，去了国家大剧院，钻到了国王的包箱，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个婢女从包箱里走了出来。 躲在暗处的凌离嬛冷冷一笑，跟在了后面。 虽然这个婢女从样貌到形态都没有一点改变，甚至连气味都没变，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变了。 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独特气场，这是天生的，无法改变，无法作假，这是凌离嬛从归根经上学到的，其中的天眼术就可以明确的分辨所有生物的不同气场。 凌离嬛跟着迟盈之出了国家大剧院，迟盈之随即上了一趟来往于市中心至城北郊区的飞艇，她连着倒了三、四趟公共飞艇，最后来到了城东郊区的一处游玩景点，然后直接去了一个位于悬崖边上的酒店。 “确实狡猾，外公的人基本都被甩掉了。”凌离嬛也不由暗自佩服迟盈之的耐心和谨慎。她紧跟着迟盈之，根本不怕被发现，她的隐身术可是无人能比的存在。 迟盈之上了顶楼，这一层明显是被她包了下来，因为整个楼层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一点声响。 迟盈之身子一晃，恢复了本来面目，露出得意的笑容，哼着歌，脚步轻快的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直接推开门闪了进去，随即传来她软媚的声音娇声道：“亲爱的，想死人家了。” 凌离嬛站在门外，冷漠的暗想：“我这就抓了你们这对下贱的家伙给父王看！” 她身子平移，直接穿墙而入，手一抬，指尖上立即发出一柄光剑，向着那对搂在一起的男女刺了过去。 她不想杀人，只是想刺伤两人，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而面对着她的迟盈之瞪大了双眼，惊呼道：“亲爱的，小心！” 那个男人感觉到了危险，震惊的回过头。 第7章 中计 凌离嬛于电光火石之间看到了那男人的脸，脸色立即变得惨白，硬生生往回收力，但为时已晚，那柄光剑偏了偏，仍是刺中了男人肩头。 迟盈之已经在厉声高叫：“来人啊！抓刺客！” 原本安静无人的房中忽然多出了许多卫兵，那是国王的贴身暗卫，手中拿着各种武器，团团把凌离嬛围在了中间。 有人惊讶的叫了一声：“公主殿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看着受伤的男人和凌离嬛，不知道怎么办好。 凌离嬛又伤心，又惊惧，她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 但她现在没心思管这个，着急的问道：“父王，您伤的怎么样？”又对暗卫们喊道：“快去叫医生！” 那个受伤的男人，正是猫妖王凌执古。 迟盈之捂着凌执古的伤口，哭着道：“陛下，您没事吧？都是我的错，是我惹得公主殿下不高兴，所以才犯下这弑君杀父的重罪！” 她这一番话可谓是火上浇油，凌执古又痛又怒，用没受伤的手狠狠打了凌离嬛一记耳光，咬牙切齿的道：“把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给我抓进奇水牢！” 暗卫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凌离嬛面前，首领锦字道：“公主殿下，请跟我们走。” 凌离嬛皱着眉头，试图开口解释，但只叫了一声“父王”，凌执古就已经暴怒的打断她，喝道：“你们没听到我的命令吗？把这个逆女给我押走！去传大法官，我要马上见他！” 凌离嬛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看样子，自己还是没有母亲了解这个男人啊。 她看了看哭成泪人一般的迟盈之，又看了看为难的暗卫，手腕一振，收回光剑，抬起两手递到锦字面前， 锦字轻轻说了句：“得罪了，公主殿下。”在她手腕上一抖，凌离嬛的双手就被一副寒光闪闪的手铐铐住了。 她黯然的转过身，心如寒冰，随着暗卫向外走去。 她被关押在国家监狱猫台中最阴冷的奇水牢中。 所谓的奇水牢只有不到十平米，四周的墙壁以及天棚、地板都是用一种特制的材料制成，类似于玻璃，但比玻璃要坚固许多，而这只大玻璃箱子孤零零的悬浮于死海下五百米处，四周除了汪洋的海水，没有任何生物能够靠近。 “还真是知女莫若父啊。”凌离嬛脸色惨白的蜷着身子坐在角落里，手铐已经被除去了，她平素性格沉静坚毅，天崩于前也不会眨下眼，可是现在，她把头紧紧埋在双臂之间，身子竟然在微微发抖。 她是真的害怕水。 在她五岁的时候，曾经掉进水里差点没了命，从那以后，她对水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而那个曾经那么宠爱她的父王，当然清楚女儿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凌离嬛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周围，奇水牢的四壁发出幽暗的荧光，照不亮三步之外的地方，外面的海水像化不开的黑夜，又像是海中巨兽阴暗狰狞的嘴巴。 凌离嬛立即闭上眼睛，无奈的想：“还是无法直面内心的恐惧，我的修为终究差了太多。幻术！青山、绿树、野花、秋千！” 随着她意念流动，小小的奇水牢刹时变了模样，空间仿佛延伸到无限，青山绵延，绿树成荫，在一棵参天古树下，挂着一架满是野花的秋千。 凌离嬛斜倚在秋千上，抬头看看“蓝天”上明媚的“太阳”，又看看脚下如茵的“青草”和五彩缤纷的“野花”，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想道：“迟盈之早就知道外公的人在监视、跟踪、调查她，也知道以我骄傲的个性必然不会善罢干休，所以她就将计就计，故意露出破绽。” “我从外公那得到消息，肯定先入为主的就信了七、八分，而她大费周章的表演更让我深信不疑。” “今天，她主动送机会上门，让我以为时机成熟，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然后诱我出手，真是环环相扣，无懈可击。” “和这样深沉的心机相比，我自诩的冰雪聪明其实傻的可笑，而最可怕的是她对所有人性格的了解和掌控，我们所有人根本就成了她手中随意摆弄的傀儡。” “这样完美的算计会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设计出来的吗？猫妖王国，只怕有一场狂风暴雨正在酝酿！” 她幽幽的长叹一声，自嘲道：“现在纵使全部想明白了又能怎样？我已经跳进了人家的圈套，只是，迟盈之和她背后的势力究竟想要什么呢？猫妖国最重要的宝贝有三样：国王的王位，世代相传的玉玺，还有——我的心脏！” 凌离嬛一下子怔住了，双眸直接从刚才的幽黑变成了湛蓝，那表明，她心中的不安更加明显，而且还掺杂进了深深的恐惧。 猫妖国的国王拥有号令整个仲维的权力，所以王位万众瞩目、令人觊觎眼红 ，这个不难理解，而世代相传的王族印章制作的材料非常奇特，根本就不是仲维所拥有的材质。 据说它上面古怪的花纹里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有人说是个巨大的宝藏，有人说是藏着长生不老的秘术，但从古至今没有人能弄明白，而据说这是因为印章的一个角缺失了，要想让印章的秘密大白于天下，关键是要补齐那个角。 凌离嬛在掌握复制秘术后打开过王室之印的保险箱，见到过那枚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印章，而那上面确实缺了一个角。 凌离嬛之所以对那枚印章如此好奇，并不是神往它所隐藏的秘密，而是因为关于它的另一个秘密。 这是个只有猫妖王族才知道的秘密，能够将印章缺失部分修补好的材质就在仲维，那就是猫妖王族中有七彩之瞳的王子或公主的心脏。 而在有史书明确记载的近万年的猫妖族历史上，除了开国那位猫妖王，凌离嬛是第二个拥有七彩之瞳的王室成员。 凌离嬛的眸子渐渐变淡，很快就变成了灰色，她怔怔的坐在秋千上，脑中反复纠结的在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的父亲会把我的心脏送给迟盈之吗？” 凌乱了好久，她的眸子又恢复了平时的色彩——绚丽的紫色。 她努力把所有忧惧都压制在心灵最深处，因为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如果她推测的没错，迟盈之及其背后势力的最终目的是要将猫妖国的三样宝贝尽收囊中，王后和洛家就是最大的障碍。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母后和弟弟受到伤害！”凌离嬛紧紧握了握拳头。 第8章 愤怒的王后 王后洛如凡听说凌离嬛出事 ，就知道是沉不住气的女儿中了对手的圈套。 她没有犹豫，径自闯入了凌执古所在的皇家医院病房，对病床前眼泪汪汪的握着凌执古手掌的迟盈之平淡却不容置疑的道：“出去，我和陛下有事要谈。” 别说迟盈之，就是凌执古也没未见过如此气势逼人的王后。他有些发怔，随即抽出手，对迟盈之摆了摆。 迟盈之纵使有千分不甘，也只有退出房去。 病房里只剩下国王和王后的时候，凌执古道：“如果是想为那个逆女求情，我劝你还是别开口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一切自有商平大法官裁决，我这个国王也不能徇私枉法！” “是么？”洛如凡的声音里明显透着一丝不屑：“嬛儿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这个做父亲的应该比谁都清楚，可是我听说，出事的时候，你甚至都没给她机会解释，难道这整件事，其实就是你自己设的局？还是你根本就认为嬛儿她是真的想要刺杀你？请陛下为臣妾解释一下。” “你胡说八道什么？”凌执古暴怒的喝道。 “凌执古，你不过是想要我这王后的位置讨好那个女人罢了，其实只要你一句话，猫妖后的王冠我随时奉出，为什么牵连嬛儿？别忘了，她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凌执古闭着眼睛重重的喘了口气，强硬且略带苦涩的说：“洛若希，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七年，你的心却从没对我打开过，猫妖后的身份对你来说一文不值，你随时可以弃若敝履！无论我怎样过分、出格，你从来没嫉妒过、在乎过，甚至被人说在猎场扔下昏迷的我独自逃跑，你居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而现在，居然还口口声声的要我解释，你不觉得可笑吗？” 洛如凡沉默了半晌，平静了许多，低声说：“让我关闭心门的人，正是陛下您啊，你凭什么认为我不嫉妒、不在乎？就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偷着流泪的模样？呵，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如果陛下真的曾经爱过若希，就请不要伤害我们的女儿！”她的眼中已经有泪光闪动。 凌执古的心蓦地一软，这个从来不让自己靠近她的心，独立淡泊却又倔强固执的女人，看到她眼中的泪光，他就无法再硬起心肠去伤害她。 刚要安慰她几句，忽然病房门一开，迟盈之闯了进来，大声道：“陛下，公主殿下当众行刺君之事，众多侍卫都在现场，如果不依法治罪，如何能堵住全天下这悠悠众口？” 洛如凡眼睛微眯，忽然一伸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重重打了迟盈之一记耳光，冷冷的道：“这记耳光，我是在行使王后的权力，惩戒一个胆敢擅自闯入国王病房、打断国王和王后谈话的贱民女子！” “你！”迟盈之显然也没料到洛如凡会突然动手，下意识捂了下脸颊，怒视着她，刚要质问，只觉掌风凌厉，左右脸颊又接连被打了两巴掌，这两记耳光手劲不小，直打得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洛如凡带着深深的憎恶，盯着她的眼睛冷冷道：“这两记耳光是身为被抢走丈夫的妻子和女儿被人欺侮迫害的母亲，在教训一个不知廉耻、包藏祸心的心机女！” 其实洛如凡的身手并不十分高明，虽然嫁给凌执古后也曾下苦功修炼，毕竟与自幼修习的真正的洛若希不可同日而语。 但她脾气温婉，成为王后之后，基本从没发过脾气，如今忽然直接动手，不能不让人大吃一惊，更何况她气势凛然，连凌执古都被震慑到。 迟盈之接连被打了三巴掌，本来恼怒至极，听了洛如凡的话不由怔了一怔，随即苦笑了下，站起身，低垂着眼睛道：“是我欠你的，这几记耳光我认了，但是！” 她加重了语气，抬起头直视着洛如凡的目光，也以咄咄逼人的口气道：“公主的事，你逼陛下也没用，国以法为重，如果陛下循私饶了公主，他将如何面对天下万民？那些居心叵测的鼠辈一定会借机大作文章，这样岂不陷猫妖国于危境，陷陛下于危境？” 洛如凡讽刺的道：“贱人，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战争，最不济也是你我之间的战争，为何要陷害离嬛？陷陛下于危境的究竟是你还是离嬛？” 迟盈之弯着嘴角笑道：“王后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战争？什么陷害？我还真是听不懂。” 洛如凡懒得和她纠缠，转头看着凌执古道：“我要见嬛儿。” 迟盈之抢先道：“她现在是重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洛如凡的心如煎如沸，如摧如折，看着默不作声的凌执古，忽然间心灰意冷。 她强忍着眼泪，冰冷的道：“好，凌执古，你我夫妻一场，没想到居然如此收场，离嬛，我拼了命也要救！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说完，再不看凌执古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凌执古听她说出这么决绝的话来，又怒又慌，大声道：“你是猫妖国王后，所作所为，事关国体，岂容你胡来？锦字！” 本来就站在门口的锦字立即应了声：“是！” 凌执古吩咐道：“把王后带回宫思过，没我的命令，不许她和任何人联络，也不能出王宫半步！” 洛如凡还是没有转身，但一字一句清楚而缓慢的道：“如果你任由这阴险卑鄙的贱人伤害离嬛，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 洛如凡来找凌执古之前就已经猜到结局不容乐观，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被软禁。 “为什么？我已经明确表示了会让出后位，为什么不让我离开，反而要软禁我？是怕我四处活动去救嬛儿吗？哼，无论怎样，我也不会放弃！” 她知道娘家是帮不上忙了，如果能帮，父亲、哥哥早就出手了。 从狩猎场回来不久，凌执古就以各种借口，一步步的削弱收回洛家的兵权，他们已经处在自身难保的危难之中。 那些墙头草的大臣权贵就更不可能帮忙了，那么能救凌离嬛的就有一个人——精灵国的王子重华。 如果他肯再次求婚，凌执古就要权衡利弊，毕竟能与精灵国联姻，会有莫大的政治利益，而据洛如凡所知，这位王子目前就在猫妖国。 凌执古的弟弟凌御今唯一的儿子凌谦牧过生日，举办了盛大的聚会，整个仲维几乎所有国家的王子公主们都到齐了，赫赫有名的重华王子自然也在贵客之列。 “只是上次求婚的事，大家心里都明白，是离嬛动了手脚，才让重华迫不得已放弃的，他还会出手相救吗？” 洛如凡叹了口气，暗暗责怪女儿的任性，但随即又想：“如果他不肯相助，那这大名鼎鼎的重华王子也就不过如此，说明他真的配不上嬛儿，我只管拼尽全力，结果就看天意吧，我的离嬛必不是无福之辈。” 于是她对锦字道：“锦字，你去见过春末了吗？” 第9章 又见重华 锦字与春末是兄妹，在很小的时候流落街头，受尽欺凌与磨难，差点丧命之时，被凌离嬛所救。 从此，春末就成了她的贴身侍女，而锦字被送到军校学习，很快就凭借吃苦耐劳而又聪明机智的性格出猫头地，成了凌执古的暗卫，没过几年，更是成了暗卫的统领。 锦字回道：“没有，公主的侍女们在第一时间就被软禁在宫中，不许探视。” 洛如凡闭上眼睛喃喃道：“是吗？我还想让春末去给重华王子传个话，想见他一面，看样子，这也不可能了。” 锦字沉默不语。 晚饭的时候，两个守卫穿过海水，为凌离嬛送来了精致的晚餐。 进入牢房时，显然被眼前的景致吓了一跳，随即也就释然了，大家都说公主的法术已经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但没人亲眼见公主施展过，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等守卫离开，凌离嬛像往常一样，优雅从容的吃过东西，然后就开始闭目修习《归根经》。 几个小时以后，她结束修习，手指轻拈，眼前便出现了时间的数字，晚上的十点二十分，天已经黑透了，她好整以暇的调整好坐姿，摆了个奇怪的手势，瞬间进入了神游状态。 这也是她从《归根经》上学到的法术，可以使灵魂摆脱肉体的束缚，自由来往于任何空间。 她要去见母亲并回自己寝宫一趟，见母亲是要把自己推测的危险告知，要母亲做准备；回寝宫是要把《归根经》收好。 如果书被发现，不仅自己的罪责又多了一条，里面的秘密也会给母亲和整个洛家带来噩运，还有重华的那张纸条，也会给重华带来麻烦，给春末带来性命之忧。 但她偷学《归根经》是贴身婢女春末也不知道的，藏书的地方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首先去了母亲的卧室，穿墙进去，却发现母亲的房间有一位客人。 那是个精灵族人，白色长裤，白色的鞋子，上衣是一件粉色的外套，样式极其简单，除了心石做的纽扣，再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多余的图案。 他个子很高，即使有些懒散的坐在沙发上，仍然可以判断至少也要超过一米八，一头银色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腰间，脸上戴了个狰狞的面具。 精灵族人由于容貌过于美丽，为了不引起没有必要的麻烦，历来有戴面具的传统。 而他的右手拿了一本古旧的书。 凌离嬛的眸子瞬间变做血红色，那是她的《归根经》！ 那个人正对洛如凡说：“王后托人带话说想要见我，不知道是有什么差遣？”声音从湛金的面具里传出来，变得飘渺古怪，不可捉摸。 洛如凡直截了当的道：“王子殿下，只要你肯重新向离嬛求婚，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凌离嬛满头黑线，无可奈何。 那人正是重华王子，扬了扬手中的书淡淡的道：“我并没有什么要求王后的，相反，王后和公主的秘密掌握在我手中了。” 洛如凡看到那本书显然也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苦笑着说：“嬛儿居然也在练这个，怪不得她不想嫁人。不过王子殿下，你居然私自进了离嬛的寝宫么？” 重华点了点头：“不错，私闯公主寝宫，确实是我的不是，但我只是为了找一张纸条而已，那张纸条不仅关乎我重华的名声，还直接关系到春末那只小猫的性命，无意间却找到了这个。” 说着，他从书里拿出一张折成小鸟形状的字条，以及一本很薄的小本子，他把小本子递到洛如凡面前，依然礼貌的说：“尊敬的王后，这是洛若希的日记。” 洛如凡身子一颤，目光凌厉的盯着重华，并未开口，而凌离嬛暗叹一声，她真的无法原谅自己的鲁莽和幼稚，但重华可以穿过她设的结界，倒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重华见洛如凡不接，收回小本子重新夹好，好整以暇的道：“这东西由我保管也好，如今公主殿下已经被坐实了刺杀国王的罪名，听凌谦牧说，那位迟盈之女士并不罢休，仍吵着国王让他定公主的死罪，并且，要清查同谋。也许过不了多久，您这里，洛家，只怕都逃不脱被查抄的命运。” 纵使洛如凡和凌离嬛向来都是泰山崩于前眼都不会眨一下的性格，此时也不由无比的震惊。 洛如凡并未料到迟盈之居然如此狠毒，竟不肯给自己和家人留半分的活路。 凌离嬛则是莫名的悲愤，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威名远播的猫妖王真的无情到如此地步、愚蠢到如此地步吗？枉费自己还在为他担心。 洛如凡紧紧皱着眉头，直视着重华：“请王子如实相告，您和迟盈之有关系吗？” 重华冷声道：“精灵族的人从来不卑鄙！” 洛如凡道：“我信殿下。还要请问，您真的不打算救离嬛？” 重华大笑起来：“真是好笑，我凭什么出手救她？” “情义！”洛如凡吐出两个字。 重华有些恼怒的道：“我与公主殿下之间有何情义而言？况且，尊敬的王后，您真的没看明白迟盈之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洛如凡怔了怔，忽的睁大的双眼，惊愕的道：“嬛 儿的心脏？” 重华冷冷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恐怕她想要的，还远不止于此，但无论怎样，她一定会要公主殿下死，我并没有引火烧身的理由。” 洛如凡苦涩的笑了：“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怕只有我们伟大的猫妖王还没看清楚吧？不过，嬛儿心脏之事，是猫妖国王族才知道的秘密，而迟盈之和殿下都了若指掌，殿下觉得我应该怎么想这件事呢？” 重华知道她还是有些怀疑自己与迟盈之沆瀣一气，即使自己与迟盈之没关系，但对凌离嬛只怕也是有所图谋，不由冷笑一声：“哼，如果我对公主殿下不怀好意，干嘛还要提醒您迟盈之的险恶用心？您与其在这儿跟我浪费时间，不如还是去想想看还有谁能救公主一命吧。我先告辞了。” 凌离嬛有些犹豫，该不该现身把《归根经》抢回来。只听她母亲幽幽的叹气道：“我听闻精灵国男儿个个都是重情重义，所以那时候我才一心希望促成殿下和公主的婚事，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看来不是嬛儿错了，是我错了。” 凌离嬛好生无语，母亲为了求重华救自己可真是不遗余力，可是自己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相救，母亲知道自己在修习《归根经》了，还没想明白这点吗？只要离开那个奇水牢，任何人都别想伤害到她。 第10章 洛如凡的咒语 重华明知道这只不过是激将法，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质问：“那您和我说说，我和公主之间究竟有何情义，值得我为她赴汤蹈火？” 洛如凡朗声道：“你和我女儿之间并没有任何情义，甚至，嬛儿还可能做过伤害你的事，但我所说的这个情义，不是指小儿女间的营营私情，而是指家国天下，芸芸众生。” “如果迟盈之真的如殿下推测，所图甚大，那么这个阴谋的背后就肯定是一场正在酝酿的腥风血雨。我不在乎后位，甚至不在乎谁来当猫妖王，但我在乎这天下卑微如草芥一般的生灵们！” “凭什么因为某些人的私欲，就要陷平民百姓于兵灾战祸？当年你们精灵国对猫妖国俯首称臣，不就是因为不忍心再让国家的百姓生灵涂炭、流离失所吗？是，猫妖国王族中流传着拥有七色双眸的王族心脏是可以复原王族印章、揭开古老秘密的传言，但还有一个传言，不知王子殿下可知道？” 重华疑惑的望着洛如凡，静静的听她讲下去。 洛如凡继续道：“如果王族印章的秘密大白于天下，整个仲维都会陷入一场末世浩劫！” 重华直盯着她，默然不语，似乎是在考虑她的话值不值得相信。 凌离嬛却知道，母亲说的是大实话。 “母后心中不止疼我一个，更装着芸芸众生，父王居然为了迟盈之那样一个贱女猫而舍弃母后这样贤德的王后，男猫可是愚蠢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而天下却掌握在这样的生物手中，真是悲哀。呵，母后为什么要求重华呢？他也不过是众多愚蠢男性生物中的一个！” 她正想着，只听母亲又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仲维，猫妖国举足轻重，一旦我们发生动乱，只怕任何一个国家种族都不能独善其身，亡羊补牢不如未雨绸缪，殿下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吧？” 重华轻轻笑道：“早就听说猫妖国王后德才兼备，秀外慧中，心怀家国天下，是个不折不扣女中豪杰，今天算是亲眼见识了，与您宽广的胸襟相比，重华羞愧，我答应您，一定会尽我所能斡旋，希望可以保住公主性命。” 洛如凡松了一口气，道：“我不会让殿下白白劳心费力，我也会尽我所能帮殿下达成心中所想。” 重华疑惑的歪头看着她。 洛如凡叹了口气道：“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想必殿下都很想得到嬛儿的真心。” 重华与凌离嬛都全身巨震，惊诧的看向洛如凡。 洛如凡走到重华面前，把手放到《归根经》上，闭上双眼垂下头，忽然又把头抬起，眼眸整个变成漆黑的颜色，口中念道：“凌离嬛的心必然属于那个全无一点私心、拼了命保护她的男孩！” “诅咒术！”重华脱口而出。 谁都知道猫妖后的诅咒术在整个仲维屈指可数。曾经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国王傲慢无礼，惹怒了猫妖王，要直接出兵灭了那个国家。 王后为了阻止战争，用诅咒术施以惩戒，让那个国家的王族以及从上到下一众官员一个接一个得了一种药石无医的怪病，死又死不了，但是活受罪，最后乖乖俯首称臣。 洛如凡点了点头：“我能做的就是这些，剩下的，就看你二人的造化与缘分了。” 重华苦笑。 凌离嬛一瞬间崩溃了。 母后是疯了吗？她自己因为男人伤透了心，吃尽了苦头，为什么非要女儿也跳进火坑？ 母亲不是很疼爱自己、很了解自己吗？为什么最终还是背叛了自己？她不知道如果失去了自由，自己宁愿去死吗？ 忽然有一团模糊的影子从心头浮起，牢牢占据她所有的思维，她想也想不起，赶又赶不走。 她不敢让这古怪的念头继续停留，她害怕自己终会失控，于是再也顾不上《归根经》，直接收功还魂，回归身体。 母亲的诅咒术虽然厉害，甚至在整个仲维也罕有敌手，但比起凌离嬛，还是要差一些，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不过凌离嬛不能直接破解母亲的诅咒，这样会让洛如凡受到反噬，她只能对自己再下一个诅咒，来缓解母亲诅咒可能带来的恶果。 她拔下自己的一小撮毛发，爪尖交错，毛发化为灰烬，颤抖着声音道：“如果我的心必然要给一个男人，那么这个男人必定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全身都要虚脱了，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瘫坐在秋千上，出了一身冷汗。 她也不知道对自己再施这样一个诅咒有何意义，只是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她又想起了刚才，乍听到母亲对自己施术时，她似乎想起一件让她恐惧已极的往事，但待要仔细回忆其中的细节，却又觉得脑中一团迷雾，什么都想不起来。 “和那个影子有关吗？我一直怀疑有人给我施了遗忘之术 ，可惜我的《归根经》还没有修习完，看样子，是等不到自己解开被人封印的秘密的那一天了。” 《归根经》的最后一篇是用一种早已失传的文字——苍文所写，可惜洛若希并没有留下任何注解、心得、修习方法等等。。 凌离嬛一直在悄悄寻找有关苍文的一切，却始终没有半点收获。 她满怀悲凄。 本来，她想凭自己的力量找机会逃离奇水牢，然后带着母亲和弟弟逃离王宫，以她的法力，一定能做到。 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做，只觉得这猫生了无趣味，她已经被父亲出卖了，而刚才她的母亲也背叛了她，如果活着要以失去自由为代价，那她宁可死。 她拼了命要逃离的东西，如今已经被她的母亲和她自己亲手绑在了她的余生里，并且无可拆分。 她的眸子又变成了一片灰色，那里面没有一丝生机，只有深不见底的死寂。 而迟盈之并没给王后和重华王子任何行动的机会和时间。 第二天天一亮，凌离嬛就被押到国家法院宣判。 她刺杀国王罪名成立，本应判处死刑，但国王陛下顾念父女之情，向大法官求情，经陪审团合议，判决革除她猫妖身份，她将被剥去全身皮毛，驱逐出仲维，终生不得回归。 事先，凌执古派贴身侍卫雁来悄悄暗示她，只要她乖乖伏法，此事就此了结，不再牵连任何人，否则，谁也不能保证洛家和王后会不会被牵扯其中。 被剥去了全身皮毛，不仅意味着她变成了卑微的人类，而且还表示，她失去了所有的法力。 如今她只是一个普通、羸弱、一无所有的人类十五岁小女孩。 于是，就出现了开始的那一幕。 第11章 四月 凌离嬛抱紧身子坐在草地上，她惊愕的发现，她看到的人类世界并不像仲维那样色彩斑斓。 虽然可以看到绿树蓝天，但一切都模模糊糊，色调僵硬，没有一点点的活力。 “叔维根本就是这样呆板，还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随即又苦涩的嘲笑自己：“迟盈之一定会派杀手跟来叔维，做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我也许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还担心眼睛干什么？” 她正暗自神伤，忽然听到有人惊诧的问道：“你是——离嬛公主？” “这么快就来了吗？”她有些吃惊，抬头一看，面前模模糊糊有一只狸花猫，不由懒洋洋的道：“废什么话，动手吧。” 那只小猫跑到她面前，惊诧而又开心的叫道：“真的是您吗？我的公主殿下！” 凌离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那只猫把一只猫爪搭在她胳膊上，激动的道：“我是四月啊！” “四月！”凌离嬛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只猫，又是惊喜，又是意外，紧紧握住了那只猫爪，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四月本是凌执古的贴身女官，十年前，因为凌离嬛落水差点被淹死一事而受到了严惩，被驱逐出了仲维。 在那之前，她是幼小的公主最喜欢的猫。 如今在陌生的叔维相遇，两只猫哪能不惊喜交加？尤其是才经过命运摧残的凌离嬛，更是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四月问道：“您的耳朵上没有妖纹！天啊！您是彻底变成了人类？还只剩下这一条命了？您其余的命呢？这是怎么了？” 要知道猫妖可是有九条命的，凌离嬛五岁时溺水，丢了一条命，但也还有八条命啊。 变成人类的她，如果还是猫妖的身份，她的耳朵背面就会有八条代表生命次数的淡红色妖纹。 而如今她的耳朵光滑白皙，与正常人类无异，没有妖纹。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眼前的凌离嬛只剩下这一条命了，而且，她还彻底变成了人类。 四月问话的同时，心也沉了下去。 无论哪种情况，都说明仲维发生了大事，而且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她的小公主怎么会出现在叔维，并落得了如此下场？ 凌离嬛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垂下长长的睫毛，淡淡的说：“只剩下这一条命了吗？比我想的还要绝情呢。” 接着三言两语大概说了自己的经历，口气平淡，仿佛是在说不相干的事。 四月长长叹了一口气，心潮翻涌，无限怅惘：“这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陛下吗？如此说，那个迟盈之一定不会放过公主的，啊，糟了。” 她紧张的一拍额头，然后蹲坐在地上，两只前爪划了半个圈，口中念道：“结界，封！” “怎么，你感觉到危险了？”凌离嬛四下张望，模糊的视线阻挡了一切，稍远一些就什么也分不清了，她干脆闭上眼睛，用心聆听。 四月道：“您的眼睛啊，殿下，我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您来，就是因为您那双特别的眼睛啊。迟盈之派人来叔维追杀您的话，肯定也会带天招来的。” 天招是仲维追捕逃犯用的探测器，这种探测器轻盈小巧，可以像尘埃一样四处游荡，它可以通过虹膜识别生物的个体信息，让人防不胜防。 “你说我的双眼还和以前一样？但我怎么感觉我的眼睛出了问题，什么都看不清？现在你离我这么近，我都看不清你的脸。”凌离嬛满怀疑惑。 四月道：“仲维和叔维维度不一样，空间的构成也存在差异，仲维许多生灵到了叔维都会有些不适应，身体的某些器官会出现问题，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啦，我们超强的听觉和嗅觉完全可以弥补视觉的不足。” “哦，可是看不清东西，还是觉得别扭。”凌离嬛有些无精打采。 “适应一段就会慢慢习惯的。对了，您这个样子可不行，嗯，跟我来。” “去哪？” “我家。很近，就前面那座房子。” 凌离嬛顺着四月指的方向望去，透过树的间隙，在几十米外的地方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所以她只能暂时收起好奇心，跟着四月一边走一边问：“你自己建的房子吗？” 四月笑道：“我的小公主，你以为这是在仲维啊，人类早就忘了仲维的经历，他们一直以为只有他们才是智慧生物，如果一只猫盖了房子，会把他们吓坏的。” “那你的家——” “是我主人的家，也可以说是我奴才的家。” “我不明白。” “这里的一切我会慢慢讲给殿下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先给你找件人类的衣服穿上，还得想办法遮住您的眼睛，不光是要躲避天招，您这样奇异的双眸会引起人类注意的，要想在叔维生存下去，您只能变成最普通的人类女孩才行。” “在叔维生存下去，做普通的人类女孩，有意义吗？”凌离嬛面无表情的问。 “当然有！”四月严肃的回答：“不管仲维还是叔维，不管您的形态是猫妖还是人类，您是唯一一位拥有七彩双眸的猫妖公主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只要您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我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什么可笑的希望。”凌离嬛的声音低哑而冰冷。 四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这么懦弱？” 凌离嬛不去看她，而是望向已经近在咫尺的那座房子，一座灰色的房子，她的眼睛也是这种冰冷的颜色。 她平淡的说：“亲生父亲下令剥去我全身的皮毛，只给我留下一条残破的生命，再把我放逐到这片陌生的空间，任我自生自灭。” “亲生母亲亲口把我的余生交给一个我厌憎的男人，尽管我千万次的向她表明过我的心迹。” “就算侥幸活下来，这残破的猫生，失去自由的生命，就如同这座房子的灰色一样，会有希望吗？” 四月怔了怔，说道：“陛下的事，我不知道怎么说，但王后的动机我倒是很清楚，她无非就是想救公主，然后再帮公主找一个可以疼你、爱你、呵护你的伴侣而已，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做的事。” “找一个男人爱我、疼我、呵护我？然后像我父亲一样？”凌离嬛嘲讽的嗤之以鼻。 四月继续向房子走去，说道：“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和国王陛下一样，还有，那座房子不是灰色的，是用红色的砖盖成的。” 凌离嬛有些意外，再次看了眼房子，耸耸肩膀摇了摇头。 她跟着四月，边走边打量房子周围的环境。 第12章 遇他 这是单独的一间平房，四周种着许多叫不出名的大树。 这些树的品种和仲维明显不尽相同，相同的只是翠绿的颜色，能看得出郁郁葱葱，但是否生机勃勃就不好说了，因为在凌离嬛眼中，它们都模糊不清。 房前的左侧种了许多蔬菜，（这是凌离嬛后来才知道的）窗下种着鲜花，已经开了许多，五颜六色，争奇斗妍。 当然，凌离嬛也分辨不出那么多颜色。 鲜花丛中有一张木板做成的长椅。 房子右侧的两棵大树之间扯了一根晾衣绳，上面搭了一条洁白的床单，迎风轻摆，明显是已经干了。 很宁静温馨的感觉，凌离嬛的心情没来由的变得轻松了起来。 路过那条床单时，不由停下了脚步，床单上有一种淡得几乎闻不出来的味道。这味道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脏。 味道极轻极浅，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幽幽渺渺，却始终在鼻端氤氲，不绝如缕。 “好让猫心安的味道！”凌离嬛暗自称奇，在闻到那种味道的一瞬间，她心中那痛得死去活来的伤仿佛都莫名其妙痊愈了，整个身心也都放松下来。 她忽然觉得，能在这种味道萦绕的环境中安下身来，老天倒没对她赶尽杀绝。 她正暗自思索，忽然听到一声惊呼，顺着声音看去，房门开着，大致知道门口站着一个人类。 那个人类个子很高，上身穿了件白色半袖，下身是一条黑色裤子，而他的脸，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不过听刚才的惊呼声，应该是个年纪不是很大的男孩吧。 那个人看到凌离嬛也向自己看来，慌乱的转过身去，不安的问道：“你是谁？怎么变成这副样子？需要我打电话帮你报警吗？” 声音清冷泠冽，虽然动听，却缺少几分温度。 凌离嬛不知要如何回答，也没打算回答，她才懒得搭理卑微的人类呢。 不过她有些好奇，自己居然能听懂人类的语言，那个人类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呢？ 四月却惊叫一声：“啊，这个时候，他居然在家？不是出去了吗？殿下快躲到床单后面，哦不，你直接把床单裹到身上！” “为什么？我又不怕他！”凌离嬛奇怪的问。 “什么为什么？你不怕谁？”那个人类不敢回头，背对着她问道。 凌离嬛不耐烦的道：“你闭嘴！” 又转头追问四月：“为什么啊？” 四月只觉得满头黑线，喵喵叫着解释道：“人类是不知道猫会说话的，我们同人类交流只说一个喵字就行了，现在起，殿下不要再问我话，我说什么您做什么。” 凌离嬛暗想：“真麻烦。” 伸手取下床单把身体裹严实，然后看着四月。 四月道：“他叫贲若鹿，是我的奴才，稍后我会给你讲他的一切，你去和他说，你遇到了绑架的，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凌离嬛耸了耸肩，把床单拉到鼻子前，使劲儿闻了一下，那味道太好闻了。 她磕磕绊绊走到贲若鹿身边，说道：“我遇到了绑架的，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她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贲若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过头。 看到她全身裹在床单中，松了一口气，说道：“那么，我帮你打电话报警。” 四月忙不迭的道：“不要！” 凌离嬛低头看着她，四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看自己，然后跑到贲若鹿身边喵的叫了一声。 贲若鹿蹲下身，摸了下她的头，道：“你回来啦，小狸，我们先帮这个女孩报警，然后我再喂你好吃的。” 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凌离嬛也蹲下身去，凑到贲若鹿身边，口中平淡的道：“不要。” 鼻子却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她闻到了，贲若鹿身上的味道同床单上是一样的，只是稍稍浓了些，更容易闻出来。 贲若鹿被她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与她拉开一些距离，有些不快的道：“为什么不报警？” 四月在一旁喵喵的叫了起来。 凌离嬛也站起身，缓缓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我脑袋受了伤，失忆了，什么都说不清，警察不会相信我的，而且绑架我的人手眼通天，我谁也不信。” 贲若鹿怔了下，心中吐槽道：“撒谎都这么不过脑子，是个傻子吗？” 他冷冷的说：“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凌离嬛道：“不用你帮。”说着朝屋里走去。 她听到了一些声音，四月也听到了，告诉她，那是人类的一种交通工具——汽车的声音。 这里很偏僻，很少会来陌生人，让她先躲到屋里。 贲若鹿惊诧的道：“你要干嘛？” 凌离嬛头也不回的道：“我暂时在你这躲两天。” “我不同意！”贲若鹿有些恼了：“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孤男寡女的不方便，我又不认识你。” 凌离嬛停下脚步，转头对他说：“那我就去找警察告你强奸。” 贲若鹿的脸立时红到耳根，羞恼的说：“看你年纪不大，要点脸行不？” 凌离嬛冷哼一声，并不答话，转头进屋去了。 四月跟在她身后，凌离嬛低声问道：“强奸是什么？他干嘛骂我不要脸？” 四月干咳了两声：“咳，咳，这个嘛，以后有时间再告诉你，赶紧把门关上，告诉贲若鹿，无论谁来问都不要说你的事。” 凌离嬛打开条门缝对外面喊：“那小子，如果有人来打听什么，可不要提我的事，如果你敢出卖我，我就赐你死罪！”随即把门关严。 门外的贲若鹿早已石化，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倒了什么霉，一开门就撞见个精神病。 凌离嬛问四月：“他可靠吗？你要我躲在他这，我瞧他可是不大愿意呢。” 四月道：“放心吧，他是有点孤僻古怪，不过人还是很好的。” “我来到叔维已经十年了，前几个年头过着流浪生活，三年前偶然来到了这里，跟这附近的流浪猫混在一块，贲若鹿经常会拿着食物来喂我们，一来二去就熟了。” “后来有一次，有一只流浪狗被车撞了，横躺在马路中间，奄奄一息。” “我看到他居然抱走了那只狗，当时还以为他大概是想杀了那半死的倒霉蛋吃肉或者卖钱，他毕竟很穷，于是我就跟了上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伪善。” “结果，贲若鹿居然把那只狗抱到了宠物医院，拜托医生救它。医生说，救那只狗要花很多钱，还不一定能救活。” “他居然没有一丝犹豫，倾尽所有，钱还是不够，他就返回家里，把电视、电脑、摩托车这些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卖了，凑够了费用。” “结果狗子还是死了，他抱着那狗的尸体，把它埋到了一块荒地里。” “他从始至终没流过泪，也没有过悲伤的神情，他做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没有悲天悯人，没有施恩图报，他做该做的事，仅此而已。” “而此后的两个月，贲若鹿没吃过正经的饭，只是靠自己种的那些蔬菜支撑。” 第13章 憋屈的贲若鹿 四月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查了下他的身世，他从小没见过母亲，父亲在他六、七岁时娶了个外地女子，还带着个女孩。” “日子稍稍过得像个样，他父亲又忽然死了，那年贲若鹿九岁，办完丧事后，他后妈就带着女儿走了，扔下贲若鹿孤零零一个人。” “村里的人本来想送他去孤儿院，他死活不同意，村里人没办法，东家送点吃的，西家送点穿的，就这样他一直自己生活到现在。” “想一想，都替他感到心酸。所以我决定从此不再流浪，而是做他的猫主子，我想为这个孤苦的孩子带来些许温情，毕竟是这样纯粹而美好的生命啊。” 凌离嬛有些动容，这世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纯净无染的灵魂吗？ 随即又苦涩的想：“他是怎样的人，又与我何干？” 四月道：“您先去洗个澡，洗完找件贲若鹿的衣服先穿上，总披着条床单也不像话。” “我也觉得身上脏死啦，四月，柔光室在哪？” 凌离嬛眼睛一亮，总算有了些光彩。 四月却有些头疼了。 凌离嬛口中的柔光是仲维独有的一种射线，它可以帮助生灵清除身体的细菌、寄生虫、病毒、气味等，但却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仲维的生灵都是用柔光洗澡的，不仅是为身体的健康，还是为自身的安全。 身体没有任何气味，清理掉落的皮屑和毛发，对仲维的生灵来说，可是头等大事。 但这里是叔维。 四月为难的说：“这里没有柔光。” “那要怎样洗澡？”凌离嬛瞪大了眼睛。 四月带她走到卫生间，打开门，指着淋浴的喷头，小心翼翼的说：“用——水。” 果然，一听到“水”字，凌离嬛立马掉头，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道：“那算了，用水洗澡，我会死掉的。” 说着四处打量了一下，客厅不大，摆着一张旧沙发和一张木质茶几，茶几上放着几本书，右手边应该是厨房，左手边是一间卧室，隔着卫生间，是另外一间卧室。 屋子里家具很少，大多样式古旧，但四处都非常整洁干净，尤其是屋中到处是同贲若鹿身上一样的味道，使得凌离嬛更加放松起来，靠在沙发上，心想：“从此以后，我就要生活在这里了吗？” 心中不知是喜是悲，本来已经回归紫色的双眸又慢慢化作深蓝之色。 四月跳上茶几，说道：“殿下，您得尽快习惯人类的生活才行，洗澡这一关，您必须得过啊。” “可是我会死的。”凌离嬛淡淡的回答。 “您现在可是地道的人类，正常洗澡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凌离嬛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四月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四月喃喃道：“都是我的错，当年如果不是我带公主去海边却没照顾好您，您就不会被浪卷走，也就不会差点被淹死。” “没有那次的惊吓，公主也就不会怕水，如果公主不怕水，就会去洗澡。” “如果哪天因为洗澡的事被人发现了公主的秘密，或是公主因为不洗澡而生了病，那我可是百死莫赎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 她还只管悲悲切切、凄凄惨惨的自怨自艾下去，凌离嬛已经起身道：“得得，四月，受不了你，我去还不行吗？” 四月马上跳下茶几，领她到了卫生间，仔细教了一遍，哪个是开关，哪个是洗头用的，哪个是洗身体用的，怎么调温度，等等。 最后信誓旦旦的道：“我就守在门口，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喊一声，我立刻冲进去救驾！” 凌离嬛白了她一眼，关上门。她洗的很快，水打湿身体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死掉。 她的心和身体都在发抖，但她知道四月说的对，这是她必须跨过的一道坎。 好不容易清洗干净，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四月教她用毛巾擦干身体，又给她拿来一双贲若鹿的拖鞋，然后带着她走进贲若鹿的卧室。 凌离嬛从衣柜中找出一件白色T恤胡乱套在身上，贲若鹿个子极高，足有一米八几，那T恤穿在她的身上，直接遮到了膝盖上方。 她哀怨的看着四月问：“怎么办？这破头发一直淌水，衣服都湿了，好恶心。” 四月道：“贲若鹿有电吹风，那个是专门用来吹干头发的。” 找到了那个所谓的电吹风，凌离嬛却不会用，四月正要耐心的指导，这时贲若鹿在外面敲着门问：“我可以进来吗？” 凌离嬛没好气的回答：“这是你家，干嘛问我？” 门外沉默了一下，随即贲若鹿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样子，立即皱起了眉头。 居然没经过自己同意就用自己的卫生间洗了澡，还穿着自己的衣服！ 随后又一想，这总比她刚才那样赤裸着身体要好，刚才可真是惊到他了。 凌离嬛已经把电吹风塞到他手里，命令道：“帮我把头发弄干！” 贲若鹿面无表情的道：“凭什么？” 凌离嬛眉毛一扬：“告你强奸啊。” 四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幸亏她是只猫，所以在人类听来，那应该只是她“喵”了一声。 贲若鹿差点吐血，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凌离嬛坐在沙发上，插好电源，帮她吹起头发来。 电吹风嗡嗡的声响对凌离嬛来说是个灾难，她的听觉可是猫妖的听觉，她皱着眉忍受着。 幸好贲若鹿修长的手指在她头发间来回拨动，让她竟然有一种昏昏欲睡的舒适感，渐渐的，电吹风的声音也不觉得那么刺耳了。 头发吹干，贲若鹿道：“我们得谈谈。” 凌离嬛道：“没心情，我饿了，帮我弄点吃的。” 贲若鹿心头奔腾过一万头羊驼，差点没从他口中飞驰而出。 他咬紧牙关强行把那一万头羊驼咽进肚子里，二话没说，转身去了厨房。 反正也到了中午，也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没过多久，他就端出了一盘凉拌的蔬菜和两碗米饭。 凌离嬛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贲若鹿也皱眉看着她：“饭啊，你不是说饿了。” 凌离嬛伸手抓了一点米饭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下，然后问道：“只吃这个？” 贲若鹿点了点头，也不答话，端起另外一碗米饭，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四月喵喵叫着，她是在告诉凌离嬛：“吃吧，公主，贲若鹿很穷的，我就没见他吃过肉。” 四月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凌离嬛可是她尊贵的公主殿下啊，猫妖族是以肉食为生的。 如今那么尊贵的公主殿下却落得如此下场，她怎么能不心痛呢？ 第14章 冤家终聚头 凌离嬛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尊贵无比，但她母亲一直很关心底层百姓，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之下，她知道穷人的难处。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是自己赖上人家，拖累人家的，所以虽然食不对口，还是咬牙忍了，学着贲若鹿的样子，拿起筷子，费劲的吃了起来。 贲若鹿忽然开口说：“刚才村长和一个开着警车的人来了，说是从附近的精神病院跑出来一个病人，这个病人有暴力倾向，极度危险，他们说的，是你吗？” 凌离嬛看了一眼四月，心中暗自庆幸。 幸亏一到叔维就遇到了四月，如果没有四月及时设置的结界，估计自己早就被杀手们抓到了吧。 她淡淡的说：“我像吗？” 贲若鹿也淡淡的道：“很像，那个人说这个病人和我年纪差不多，是个女孩，身上没穿衣服，而且她的眼睛——会变颜色。据说，这是某种药物的副作用。” 凌离嬛平静的看着他道：“是绑架我的人，他们想要我的命。” 贲若鹿避开她的目光，吃了口饭，依然淡淡的说：“我也感觉他不像是公安局的人，所以我说没看到类似的人，打发他走了。” 四月喵的叫了一声：“怎么样？他又聪明又善良吧？” 语气间颇为得意，好像一位母亲当着别人的面在夸耀自己的孩子一般。 凌离嬛道：“虽然我不在乎自己能不能逃得掉，不过，还是谢谢你。” 贲若鹿道：“那么正式认识下，我叫贲若鹿，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凌离嬛道：“不能，因为我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贲若鹿“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不信，又问了一句：“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凌离嬛想了想道：“我听你叫那只小猫小离，这名字挺不错，以后就叫我小离好了。” 贲若鹿看着她，抗议道：“小狸是我的猫的名字。” 凌离嬛放下筷子，义正辞严的道：“第一，我刚和这只猫谈过了，她不喜欢你给她起的这个名字，我已经给她改名叫四月了。” “第二，从现在开始，她不是你的猫了，是我的猫。” 说完，弯下腰，对趴在自己脚下的猫儿道：“四月，你同意吗？” 四月温柔至极的“喵”了一声。 凌离嬛坐正身子，看着贲若鹿道：“你看，她同意了。” 贲若鹿看着她自说自话，自导自演，冷下脸说了句：“无聊！” 凌离嬛毫不在意的道：“还有更无聊的事等着你去做呢。你要给我买几件衣服鞋子，你的鞋太大。” 她抬起脚，整个前脚掌都从拖鞋前端露出来了。 贲若鹿看她雪白秀气的小脚丫子套在自己的大拖鞋里，忍不住心中柔柔一动。 随即又听凌离嬛道：“我还要那个——美瞳。” 这些都是四月说，她转述的。 贲若鹿瞪了她一眼，心里虽然不高兴这样被一个不相干、不认识的小丫头使唤，但一想她极有可能很危险的处境，还是决定自认倒霉了。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贲若鹿认命的出了门，去帮这个陌生霸道的小丫头买东西。 他明显的感觉到，小狸——哦，不，四月对这个小丫头很亲，甚至比对自己还要亲上好几倍。 “她分明就是四月带回来的，没见过这么没原则的猫，对人家百般讨好的模样真是欠揍！” 贲若鹿越想越是忿忿不平，虽然当初也是四月主动找上自己的，但那家伙可没对自己这么卑躬屈膝过，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爱理不理的主子样。 “难道——她们早就认识？四月真的是那丫头的猫？说起来，她的眼睛，她的眼睛——” 贲若鹿不由陷入了沉思。 当他把衣服、鞋子等一大堆东西拿回来时，凌离嬛嫌弃的一一拈起来在鼻子前闻过，然后拎着一只胸罩，奇怪的问：“这也是衣服？” 贲若鹿的脸“唰”的就红了，他买这个的时候，脸就这么红。 卖内衣的大姐一直带着笑容偷偷打量他，那暧昧的模样，他当时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心里把凌离嬛咬牙切齿的不知骂了多少遍。 可是现在，那个有病的家伙居然问他“这也是衣服”！ 四月蹭着凌离嬛的小腿，“喵喵”告诉她：“殿下，别问了，这是女性人类基本都会用到的东西。” 凌离嬛“哦”了一声，啪的把东西扔到贲若鹿面前：“这些没法穿，味道太难闻了，你重新去买，要和你身上一样味道的。” 贲若鹿真的想爆粗口，忍了又忍，道：“这些是新的，你洗一下就好了，还有，我可不是什么有钱人，这些已经花了我这个月所有零用钱了，如果你不想喝西北风，就将就吧，或者，你可以去找别人帮你，我没有义务。” 凌离嬛道：“好，我妥协，那你去给我洗成你的味道。” “你大爷！”贲若鹿终于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没好气的说：“你这算哪门子的妥协？” 凌离嬛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需要我再威胁你一次吗？” 贲若鹿崩溃到无言以对，他知道她口中的威胁是什么，他明明听到那丫头在问“强奸是什么？他为什么说我不要脸”，很明显，她并不明白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却不知跟哪个不着调的家伙学来用这个威胁别人，这也真是好笑了。 他不由狠狠瞪了四月一眼，闷闷的问：“你为什么不自己洗？” “不会，而且，我讨厌水。”凌离嬛回答的理直气壮。 贲若鹿嘟囔道：“你讨厌水，干嘛还赖在我这儿？我们这儿可是叫水家村呢，村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姓水。” 凌离嬛以一种天真的态度，认真的解释道：“我所谓的讨厌水是指真的水，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我真的不喜欢碰水。” 贲若鹿撇了下嘴：“那以后洗脸是不是也要我给你洗？” 凌离嬛坦然道：“如果你非要那么做，我接受。” “无耻！”贲若鹿使劲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压住怒火，转身去洗衣服了。 贲若鹿独来独往惯了，他不怕孤独，怕热闹。 家里冷不丁多了一个大活人，对他而言，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要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 不过，幸好小离倒是个与他一样喜欢安静独处的家伙，每天除了吃饭，她甚至都不出房门。 但是，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她几乎霸占了仅有的两间卧室。 首先是他的卧室，她说他的床大些，舒服些，而且床上的味道比较好闻。 贲若鹿懒得和她争，都允许她留在家里了，还在乎让出一张床吗？ 第15章 走一步算一步的贲若鹿 于是他去了那间小卧室，那里他一直是当书房用的，简陋的书架上摆了满满的书籍，只在角落里安了张单人床。 而那个小离也超级喜欢看书，自从发现那些书后，只要她一醒来，就会把他撵出去，自己在小床上或坐或卧，手不离书。 贲若鹿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郁闷到极点的心情，他是越来越讨厌小离了，那个丫头，身上的缺点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她就是个馋猫，总是抱怨伙食太差，总是吵着要吃肉。 同时她也很懒，每天除了看书，吃饭，就是睡觉，一点点的家务都不做，还整天对自己颐指气使，稍不满意，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还很脏，来了一个星期了，除了第一天洗了澡，接下来的日子甚至连脸都不洗。 还有件让贲若鹿气愤无奈的事情，就是关于他身上味道的问题。 他身上明明什么味道也没有好吗，那个小离却非要他把新买来的衣服鞋子都变成他的味道。 为此，逼着他把些洗干净的新衣服搂着睡了整整三天，才勉强的脱了自己的T恤，换上了那些新衣服。 还有那副美瞳，硬是逼着他也戴足了三天才肯用。 “这简直是个灾难！”贲若鹿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有什么义务做这样一个娇纵任性的女孩的男仆？他凭什么要管她的死活？就因为怕她告自己那个？ “哼，我怕她个鬼！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还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然而这些都是小事情，最让贲若鹿郁闷的是，他竟然从来不能违背她的心意。 无论她的要求有多无理，让他感到有多讨厌，他还是不打折扣的去执行，他简直都要疯了。 这就是所谓的口嫌体正直？ 他从很小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注定了是要孤独一生的，虽然小的时候有点怕，但慢慢适应了以后，他反倒觉得孤独并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相反，与其相辅相成的还有一个词，那就是自由。 他真的可以像风一样自由，没有束缚，自由自在在这凡俗尘世游荡。 在这里，他接触的人也不多，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而且好些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剩下的几户人家善良老实，本本分分。 他上学虽然同学很多，但他历来少言寡语，沉默的像块石头，所以他是最不起眼的那个路人甲。 只是这半年左右，他的生活还是有了变化。 在不经意间，他的个子一下子长起了好高，连带他的盛世美颜再也隐藏不住，再加上他的学习成绩又是学霸级的存在，他开始受到了疯狂的欢迎。 他的书桌里每天都会收到数不清的情书、礼物，甚至别的班级、别的学校的女生堵着他、向他表白的事也层出不穷。 这么大的变化统统不能给他的心灵带来一丝的波动，他照旧冰冷似铁，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那些凡俗的事、凡俗的人根本触碰不到他丝缕的灵魂。 他对自己古井不波的表现特别满意，反正过了这个暑假，他就要进高中了，换了新的环境，这些纷扰就会自动消失。 他也根本不在意去了新的学校，会不会同样是这种局面，他对自己的自控能力有着极大的自信。 他只是苟且偷生在这俗世的看客，不想沾染俗世的半分尘埃。 甚至他努力学习也不是为自己以后能有份体面的工作，从而摆脱目前这种在外人看来很可怜的境地。 相反，他对目前的生活相当满意，自由自在，无牵无挂，悲也好，喜也罢，都与旁人无关，这就是他想要的余生。 可是这个小离是个什么鬼？轻易就让他的心有了悸动。 是因为他看到了她赤裸的模样？所以才对她的感觉与众不同？ 但他真的觉得冤啊，那硬是出现在他面前的丫头明明就是个还没发育好的小女孩好不好，而且他真的只是看了一眼，就飞快的转过身体了。 有些寡廉鲜耻的女生想勾引他时，不是没用过类似的招数。 现在的女生发育都是不错，而且敢用这种招数的人，也是对自己的身材极有自信。 但在他眼里，那些只不过是一堆烂肉而已。 为什么这个小离会让他觉得不同呢？也许是她自然、不做作、没有任何目的的态度吧？ 他不愿再往深想，他觉得自己是懒得去想，却不敢承认，其实有些东西，他不敢深究。 他现在给自己的任务，是怎么尽早甩掉这个麻烦，并且不伤自己那只背弃主人的坏猫的心。 小离已经完全把她收服了，她整天跟着她，半步都不肯离开。 等甩开小离，事情就会又回到原来的轨道吧？ 他答应过母亲不会向往俗世的情感，他就必须做到。 纵使她就是“她”，纵使回忆再深，纵使终又相遇，他还是不能背弃对母亲的承诺。 他不肯承认，自己心里的别扭厌恶情绪，其实是源自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她”已经忘记了自己。 这让他感到无限的悲伤与凄凉，但他心里很清楚，遗忘才是最好的结局，毕竟那些回忆并不美好。 更何况，如果相认，就再也没有平静的生活了。 那么，就当自己也不记得她吧。他想要活下去，也希望她能好好活着。除了永不再见，没有别的办法。但她还是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 他知道，这意味着命运这头怪兽已经对着那个骄傲的公主亮出了森森利齿。 该怎么做？没有答案，他毕竟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他们命运的轨迹，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步步为营的算计牵缠在一起。 躲在这里这么久，最初的日子，他还曾提心吊胆的想象他们会以何种方式重逢。 千百次的预想都没变成现实，他不由有了一丝侥幸，假装已被命运放过，可以安安静静的苟活下去。 直到她以那样惊世骇俗的样子闯进他的生活，他才明白，在命运冷酷狠决的硬控下，他与她有多渺小无助。 避无可避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所以，既然她没认出自己，他也会保持无感。也许她很快就会离开，危机随之解除，他们也会各自安好。 第16章 活到哪天算哪天的凌离嬛 凌离嬛的心情并不比贲若鹿好多少。 自从来到叔维，她就陷入了一种生无可恋，甚至一心求死的颓丧境地。 或者应该说，自从亲眼见到母亲把自己推向一个陌生人的那刻起，她的意志就已经崩溃了。她的世界天塌地陷，不复存在。 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了四月，她肯定早就被迟盈之的手下抓走了。 她也并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无论她怎样努力，最终也逃不掉沦为一个男人附属品的悲惨命运。 与其这样，还不如去死，当年的洛若希不是也这么决定的吗？ 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当年妈妈牺牲自己成全了若希，如今却把自己的女儿亲手推向深渊。 而贲若鹿的家让她原本冰冷破碎的心有了一丝安全感，求死的念头没那么强烈了。 她想：“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也不错，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活到哪天算哪天。” 四月当然不能允许她如此消沉下去。 四月的家族一直是猫妖国王族的贴身守护者，她自己曾经是凌执古最信任、最倚重的女官。 国王的大事小情，事无巨细，都是她在操心，最终却因为凌离嬛差点淹死一事而被逐出仲维。 虽然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但四月从来没有过怨恨，尤其对公主，她只有深深的愧疚之心。 如今再次在叔维遇到落难的公主，她心疼之余，也欣喜若狂，这是上天重新给她守护公主的机会啊！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公主。 凌离嬛的颓废状态让她非常担心。 迟盈之的手下虎视眈眈，这几天，她已经发现了好几拨来村子游荡打听的陌生人，如果所料不错，那些恐怕都是杀手，来自仲维的杀手。 四月的法术到叔维后受到了抑制，并不如何高明，虽然暂时可以用结界护住凌离嬛不被发现，但还是危险重重啊。 她要尽快想出办法让公主振作起来，她想把公主送回仲维，找到公主被剥去的皮毛，她的法力就可以恢复。 凭借公主的法力和威望，一定可以带领国民拨乱反正，清除迟盈之那伙包藏祸心之猫，化解猫妖王国的危机。 而要想重回仲维，有两个方法。 其一，借助重华王子的力量。 只要重华王子在乎公主的心，就会同迟盈之的杀手一样，偷偷来到叔维找凌离嬛。 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都有被公主利用的机会，万一重华王子是真心爱公主的，那么公主的安全就更有保障，而公主在被保护的过程中，与王子日久生情也未可知啊。 其二就是她们自己找到偷偷进入仲维的密道。 在叔维流浪这么久，她结识了许多被驱逐的仲维生灵，他们都确信有一条连通在叔维和仲维间的秘密通道，具体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据说有人是在一本叫做《仲荒记》的古书里看到过记载。 这两种方法无论哪一种都要出去寻找才行。 但凌离嬛根本听不进四月所作的分析，她不想振作，不想回仲维，不想见到重华。 她内心很害怕自己的诅咒最终的指向还是重华的结果，她只想躲在贲若鹿的小屋，过一天算一天。 四月苦口婆心，不停的规劝。 凌离嬛无奈道：“找重华我是不会去的，我对《仲荒记》也没什么兴趣，还有，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想回仲维，那里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四月，不要学你的王后好吗？” 四月见她平静无波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悲凉的神色，眼眸也浸润了浅浅的蓝色，心中一软：“唉，那您也得尽快熟悉人类的生活才行啊，殿下的言行举止一看就不像正常的人类，如果哪天被发现了，遭殃的可不光是我们俩，还会连累贲若鹿的。” “谁在乎那个卑微的人类！”凌离嬛嗤之以鼻。 “殿下，您可不应该是这么冷血的。”四月无奈的道。 “好，行了，我听你的，去看书，贲若鹿的书很多，说不定会有《仲荒记》哦。” 走了两步的凌离嬛又回头问道：“可是人类的书我能看懂吗？” “当然能，您别忘了人类也是从仲维被赶出来的，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多被驱逐的猫妖都爱在华国生活吗？因为他们的普通话、文字以及文化核心都与我们猫妖国的非常相似。” “可是我的眼睛——” “没关系，你让贲若鹿帮你配副近视眼镜吧，不过你要跟着他去眼镜店，好像还要验光什么的，具体我也不太明白。” “不去，”一听说要出去，凌离嬛使劲摇了摇头：“这世上又没有我想见之人，看不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又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不太清楚而已。” “那，我帮你找个放大镜来。”四月知道她执拗，所以也没勉强。 果然没用多久，四月就带给凌离嬛一只小巧可爱的高颜值放大镜，像是一条漂亮的项链。 虽然经过放大的事物在凌离嬛眼中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变形，但书上的文字确实清晰了好多。 那是四月的猫咪朋友从别人家里偷来的，当然，这可不能告诉公主殿下。 由此，凌离嬛就爱上了人类的书籍。 贲若鹿的书种类繁杂，五花八门，历史、科学、文学基本各方面都有。 让凌离嬛最为痴迷的是古诗词，她很新奇，人类居然能把枯燥的文字变成那么妙不可言的句子，读来只觉满口余香，心动神摇。 那些或痴、或颠、或狂的诗句让她不知不觉间对卑微的人类也有了改观。 当然，她看书的时候会找各种借口把贲若鹿撵走，四月说过，不能让人类发现她眼睛看不清的秘密。 四月却不能任由她沉浸在诗词歌赋中，她有她公主的宿命。 于是又开启了苦口婆心的规劝模式：“殿下，您不能只窝在这里，这些诗词改变不了您危险的境地啊。” “您是猫妖国的公主，您有您的义务和责任，迟盈之包藏祸心，早晚会对陛下出手的，在那之前，王后和王子殿下恐怕都会遭到迫害。” “您必须振作起来，回到仲维去化解这一场危机啊，您可是国王和王后唯一的希——” “和我有什么关系？”凌离嬛愤怒的扔下书，吼道：“我已经不是猫妖公主了，拜你的国王所赐，我现在只是一个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卑贱人类！” 说完，大步走出房间，正见贲若鹿提着一只红色的塑料桶从外面进来，桶里有一条不停挣扎摆动的鲤鱼，卷起的水花溅落一地。 第17章 被扔出家门 凌离嬛欣喜的跑上前，拦住贲若鹿，蹲下身看着桶里的鱼，舔了舔嘴唇，问道：“今天吃鱼吗？” 贲若鹿冷冰冰的说：“它受伤了，伤好了我会把它放回河里。” 凌离嬛才好一点的心情又恶劣了起来，抬头看着贲若鹿冰块一样的脸怒道：“开什么玩笑，我今天就要吃鱼！” 贲若鹿懒得理她，提起桶往屋里走，凌离嬛冷哼一声，也顾不得讨厌水，伸手去抓桶里的鱼。 贲若鹿把桶放在身后，同时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也发火道：“你怎么这么残忍？这是一条命！” 凌离嬛使劲儿挣开，看着通红的手腕讽刺道：“伪善！你吃的蔬菜就不是命了吗？” 贲若鹿一窒，冷声道：“强词夺理！” “你才强词夺理！”凌离嬛终于爆发了。 她所有的悲愤、厌恶、痛苦和委屈一股脑冲进心里，她喊道：“好，你不让我吃它，那我吃你好了！你的味道那么好闻，肯定更好吃！” 整个人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迅速扑到贲若鹿身上，直接把毫无防备的他扑倒在地上，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狠狠向他喉咙咬去。 贲若鹿被吓了一大跳，他可以肯定，凌离嬛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要吃了自己，从那口闪着寒光的白牙和那双已经变成莹莹绿色的眼睛就可以看得出来。 那哪里是人类该有的表情，那分明是一只饿了好久、终于看到猎物的小母狼！ 他感觉到极度的危险，使劲挣扎，但发了疯的凌离嬛力气却大的吓人，一时间他竟不能挣脱。 正在这危急的时刻，跟在后面的四月大叫了一声，跳了起来，整只猫向凌离嬛砸去。 她暗中使出法术，重重击在凌离嬛后脑上。 凌离嬛头一歪，脑袋里一阵晕眩，身子软软趴在贲若鹿身上， 贲若鹿把她掀在一旁，迅速站起来，双手握住她的胳膊，稍一用力，就把她拎了起来，一直拎到到门外，扑通扔在地上，对跟在她身边的四月喊道：“进来，四月！” 四月围着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凌离嬛来回转，不停的看着贲若鹿喵喵叫，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分明是在替她求情。 贲若鹿不为所动，冰冷的道：“你选择她？随你！”重重关上了房门。 四月知道这次是真把贲若鹿惹毛了，自己撒娇卖萌都没用了。 刚才确实是公主殿下过分，无论怎样，也不能随便要吃了人家啊，现在可怎么办呢？ 凌离嬛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都没回头看一眼，只是冷哼一声，就朝前走去。 四月追上去问：“殿下要去哪里？” 凌离嬛道：“你不是说要去什么国家图书馆么？我今天心情好，陪你去！” 四月心里道：“心情好么？反正我的心情是糟透了。” 但她可不敢这么说出来，她知道凌离嬛的心情也一定糟透了，让她去看看书，散散心也好。 又担忧的看了一眼她变得赤红的双眼，心想：“殿下还是不习惯带美瞳，但现在这情况也不能回去取，唉，还是用隐身术吧。” 四月身子在地上一旋，原本小巧的狸花猫忽然变得比狮子老虎还大，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拖在身后，两只碧绿的眼睛闪闪发光，这样威武帅气才是她本来的样貌。 看到恢复猫妖模样的四月，凌离嬛终于浅浅的笑了，眼睛也慢慢变回紫色，纵身跳到四月背上，搂着她柔顺的毛发，心中一阵悲凉。 在国家图书馆，凌离嬛挑了最僻静的角落，拿了本诗经看得津津有味。 图书馆里人不少，这是凌离嬛到叔维以后，第一次接触这么多人类。 她的鼻子首先就受不了，被那些人身上的气味熏得头晕，没办法，猫妖的鼻子太灵敏了。 凌离嬛好生郁闷，为什么已经失去了所有法力，变成了普通人类，却还会保留猫妖的听觉和嗅觉。 四月也能闻到人类身体的气味，但她早已习惯，哪能所有人都和贲若鹿一样，出汗都自带着一股幽香。 好在凌离嬛很快被诗经吸引了全部精力，慢慢沉浸到古诗那美妙绝伦的世界中去了。 四月闲着没事，控制了一个管理员，借她的手查了下《仲荒记》，并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没办法，她又搜索了世界上藏书最丰富的地方，发现富豪排行榜排第一的月氏集团的现任当家人月平有收藏图书的爱好，他家中的藏书中有许多孤本、珍本，价值连城。 四月动了心，因为月平的家就这座城市，这可是近水楼台啊。 四月打定主意，一定要去月家找找看，看了看认真看书的公主殿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依偎在她脚下，迷迷糊糊的做她的好梦去了。 凌离嬛这一看就看了大半天，后来天都黑了，图书馆的灯亮了，又灭掉，人家下班闭馆了，凌离嬛却还在专心看书，反正她的视力在黑暗中反倒要比在光亮里看得清楚得多。 四月被饿醒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不由道：“殿下，我们去找点吃的吧，您不饿吗？” 她这么一说，凌离嬛才觉得饥肠辘辘，快饿晕了。 四月驮着她到了一处偏僻的公园里，把她放到一张长椅上，说道：“殿下在这等着，我去弄点好吃的来。” 又叮嘱凌离嬛千万不要离开长椅，因为她设的结界不大，而且如果她离开的距离稍远些，结界就会变弱。 她又不能带着凌离嬛去找吃的，她没钱，想吃东西就只能去偷，当然不能让堂堂公主跟着她去偷东西啊。 四月走了，凌离嬛的心还在那些古诗上，默默背诵着那些让人着迷的句子，情不自禁吟哦出声，而脚步也在心醉神迷中不知不觉迈出了四月所设的结界，等她发现暗夜中有四个黑影如鬼魅般向自己扑来时，已经迟了。 凌离嬛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惨笑，凄苦的想：“要结束了吗？我还是辜负了四月的一片心意。” 她慢慢退回到长椅边坐下，动也不动，只是静静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猫有九命，可惜她所有的命都在被剥皮之后留在了仲维，现在的她，只有这一条脆弱的生命。 更何况，即使是猫妖，也只有一颗心，而这她的这颗心，正是迟盈之势在必得的宝贝。 黑影速度很快，转瞬间已到长椅近前，一个黑影右手一晃，手中登时出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光剑，猛的探出，四月的结界立即烟消云散，凌离嬛暴露在四人面前。这四个黑影正是迟盈之的一批杀手。 第18章 杀机 凌离嬛一进叔维就迅速消失了踪迹，虽然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她曾出现在城郊的水家村，但却凭空消失了，杀手们猜到肯定是有人帮助了她。 他们在水家村寻找了好几天，没发现一点有用的信息，暴怒的主子命令他们扩大搜索范围，她怀疑凌离嬛早就离开水家村了。 这四名杀手恰巧负责这里，刚才忽然接到天招的警报，在这个坐标发现了凌离嬛的生物信息，他们迅速过来查证，事实证明，天招是正确的。 一看到面前女孩那双承纳着星辰大海的眼眸，他们就确认了，几个人的心中都是一阵狂喜，互相看了一眼，心有灵犀，立即联手设了一个更大、更坚固的结界。 他们可不想有别的同伴发现公主的位置，能拿到公主的心脏，可是天大的功劳，同时他们也不能让人类发现他们的行踪。 凌离嬛看着四个全身都被包裹在一团黑色中的杀手，没有一丝惧意，只是觉得有些难过，说道：“你们，不配做猫妖国的臣民。” 那四个杀手全身一震，其中一个迟疑了下道：“我们也是各为其主，迫不得已，公主殿下放心，不会让您死的很痛苦的。” 说罢，手臂一伸，一只黑色的猫爪已经扼住了凌离嬛的脖子。 另外一个杀手拿着一只小巧的箱子，打了开来。 那是个类似生物体的血液循环设备，他们要在凌离嬛刚一死去时就立即剖胸取出她的心脏，放进这个箱子，可以保证心脏还继续存活下去。 另外两只杀手猫同时亮出了手中亮晶晶的刀子。 见所有同伴都做好了准备，抓住凌离嬛的杀手运力于爪，凌离嬛知道自己的生命马上就要结束了。 就在她即将闭上失去神采的双眸之前，忽然看到一团光如闪电般迅速飞来，紧接着听到几声东西被撕裂的声音，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好奇发生什么事了，在失去所有意识的一刹那，似乎听到有人低低的说了一句：“还是来晚了吗？” 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感情，仿佛是来自遥远的天际，模糊不清。 在那只杀手猫打破结界之时，四月也感觉到了危险。她心神俱裂，如飞般往公园赶。 等来到公园时，却见长椅边停了许多车，警车、救护车、采访车、私家车，救护人员正抬着一个担架往车上送。 在警戒带外，围了很多记者和看热闹的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正在接受采访。 四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清了担架上女孩正是凌离嬛。 顾不上其他，四月纵身跃到救护车上，跟着风驰电掣的救护车一路来到医院，凌离嬛被送去急救。 过了一会儿，抢救的医生出来告诉同救护车一起回来的两个警察说，人已经没事了，虽然还没醒过来，但生命体征平稳，伤的也不重。 随后凌离嬛就被推到了一间病房，那两个警察守在了门外，其中一个打电话向上级汇报情况。 四月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从两名警察的闲谈中得知了大概情况。 原来发现凌离嬛的是一个相当有名的大明星——寻霜晨，据说此人有夜跑的习惯，今天晚上在这个公园夜跑时，碰到了躺在长椅上昏迷不醒的凌离嬛。 他随即报了警，叫了救护车，通知了他的经纪人。 他的经纪人觉得这是个炒作的好机会，所以又通知了记者，这才造成了四月看到的那混乱的一幕。 因为这件事已经张扬了出去，公安局也不敢怠慢，派了两个人跟来医院，只等凌离嬛醒过来，好掌握第一手资料，以便为事件定性，给民众一个交待。 据说现场的长椅上只有昏迷的女孩，除了她脖子上明显的掐痕，再没有别的痕迹，而那附近的摄像头居然是坏的。 四月又变回了那只小小的狸花猫，利用隐身术进了病房，跳到病床上，轻轻唤了声：“殿下。” 凌离嬛立刻睁开了眼睛，埋怨道：“你总算来了。”说着就要坐起身。 四月制止道：“公主，你不能起来，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凌离嬛奇怪的问：“你不带我离开吗？” 四月道：“事情已经闹大了，如果我悄悄带殿下离开，只怕更会引起注意，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离嬛简单讲了下经过，四月自责的道：“都是我太大意了，不应该把殿下一个人留在那。” 凌离嬛道：“怎么能怪你？即使被杀，也是我的宿命。” “殿下，我不许您这么沮丧！”四月眼中闪动着泪光：“我一定想办法帮您恢复法力，您一定要相信我。” “何必那么执着，有没有法力，可以活到哪天，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凌离嬛平静的可怕。 四月知道她的心结不会一下子就打开，自己不能急于求成，于是叮嘱道：“您继续装睡，我想办法，看怎样把您安全的带走。唉，那个发光的家伙，既然救了公主，为什么又把您一个人留在那里？真是想不明白。他——他会不会是重华王子？” 这也是凌离嬛费解之处，她对那个救命恩人好生好奇。 出了医院，四月一口气飞回了贲若鹿的家，此时已是凌晨五点多了，很明显男孩还没起床。 四月心念闪动，已经从一只小猫变成了一个身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女子，来到门前，使劲拍门。 过了好久，才听到门里传来贲若鹿疑惑的声音：“谁？” 四月吸了一口气，稳住焦急的心绪，道：“贲若鹿，开门！” 沉默了片刻，门才打开，贲若鹿穿了套白色的睡衣，一只手扶着门，睡眼惺忪但很戒备的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门外的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个子颇高，总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窈窕，面容精致，一双漂亮的杏核眼中满是焦急与疲倦。 他的印象里，可不认识这样一位美貌的女子。 “我叫夏至，是小离家的佣人。”四月开门见山，当然名字是顺口胡诌的。 “小离？佣人？”贲若鹿愣了一下，这个夏至看起来可不像什么佣人，“她已经不在这里了。”说着，就要关门。 四月伸手抵住门：“我知道，她出事了。” 贲若鹿冷冷斜视着她，一副与我何干的样子。 四月在心里叹了口气：“贲若鹿，你这么傲骄真的好吗？” 她与这孤独的少年一起生活了三年，对他的脾气了若指掌。 于是眼中蓄了泪，柔弱无助地道：“如果不是你非要撵她走，她也不至于出事，你就算不愧疚，难道也没有同情心吗？” 贲若鹿冷冷道：“我干嘛愧疚？”停了一下，还是问：“她出了什么事？” 四月马上道：“很严重，我进去跟你说吧，这一大早，要是被人看到我们孤男寡女的。”然后又一耸肩：“我倒是无所谓。” 贲若鹿口中道：“我也无所谓。”不过还是让开身子，让她进了屋。 第19章 四月的小机智 不等坐稳，四月已经开门见山道：“小离的身份很特殊，她的父亲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财富，只是他也和普通男人一样，有花心的毛病。” “不过他这次找的女人非常厉害，她的野心极大，想要霸占一切。小离想要守护母亲，却因为年轻气盛，中了那女人的毒计，被陷害说是得了精神病，被抓到了精神病院。她的眼睛，你也看到了，那是被那些坏人强迫给她用药造成的。” 贲若鹿在心底冷哼了一声，暗想：“什么药能把人类的眼睛变成星辰大海？给我也来几瓶。” 只听四月接着说道：“她好不容易跑了出来，本来是想和母亲、弟弟一起逃走，却正碰到她的母亲为了救她，去求一个与她家世相近、一直想娶她的少年。” “因为小离父亲的缘故，她并不打算结婚的，曾经拒绝了那少年的求婚。而她的母亲告诉那少年，只要能救出小离，就会把小离嫁给他。” “小离偷听到这句话，顿时心灰意冷，她觉得最爱她的妈妈也背叛了她，于是她失魂落魄的跑到了你这里，昨天被你撵走后，她遇到了那个恶毒女人派来的杀手，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只有等死的份儿。” “她死了？”贲若鹿终于冷冷的问了句。 四月翻了个白眼：“如果死了，我还来找你干嘛？她被一个明星救了，就是那个叫寻霜晨的，你上网搜一下，事情已经沸沸扬扬了，我也是看了新闻才找到的小离。” 贲若鹿打开手机一搜索，还真是，这件事几乎占据了所有新闻的头条，热搜排行榜第一。 无非是把寻霜晨渲染成了英雄，说得神乎其神，寻霜晨本人倒很低调，被那么多媒体追着采访，也只是说一切等公安部门的调查结果。 市公安局也发了声明，发布了凌离嬛昏迷的照片，希望知情者提供线索。 贲若鹿看着四月道：“故事很精彩，就是bug太多。我只说最明显的一点，你看新闻都找到了小离，那个小三的杀手就没发现吗？” 四月一怔，要怎么和他解释迟盈之那伙人根本不知道进入叔维的凌离嬛会变成什么模样的人类这件事呢？忽然灵机一动，磕磕巴巴的说：“你——你仔细看小离的照片！” 确实，那照片上女孩的头部有些肿胀，而且还紧闭着眼睛，不太容易看出来本来面目。 四月道：“我也是偷偷去病房看了才确认的。而且小离被那个坏女人毁了容，她现在的模样是偷偷整过形的，她唯一能被认出来的，就是她那双眼睛。” “被毁容？她居然经历过这么多磨难么？”贲若鹿在心里幽幽的感叹了一句，口中却打了个呵欠，站起身道：“既然这样，你去公安局说明情况就行了，我要再睡会儿，麻烦出去时帮我带上门。” 四月急道：“事情真要这么简单，我早就把她带走了，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贲若鹿不耐烦的道：“拜托，说重点好吗？” 四月叹了口气道：“事情闹大了，对小离来说非常危险，那个刺杀小离的杀手已经被处理掉了，现在只要让事情尽快平息下来就行。” “可我不能出面，我出面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那个女人，小离就在那，而且也不能让公安局的人知道实情，那个坏女人手眼通天，我们谁也不能相信。” “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给小离一个普通的身份，尽快把她接回来。贲若鹿，只有你能帮我。” “我？”贲若鹿皱起了眉头：“我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初中生，无依无靠，孤身一人，我脑子进多少水，才会把自己卷进这么危险的事情？而且我救她干嘛？救她回来吃我？” 他摸了摸脖子，想起凌离嬛那幽绿的双眸，心里仍闪过一丝寒意。 四月赶紧赔着笑道：“可你过了今年暑假就是高中生了，高中生也算大人了呢。小离确实不该吓你，但我保证，她不会吃人的，而且你的生活确实清苦了些，小离在家的时候真的是肉食动物，你就不要和她斤斤计较了么，原谅她好不好？” 贲若鹿托着腮，若有所思的道：“你对我的一切，似乎很了解。” 四月心里道：“和你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想不了解都不行啊。” 口中解释道：“小离住到你家的第一天，我就开始关注你，为了我的小公主的安危，不清楚你的底细怎么行呢？” “贲若鹿，你不能犹豫了，时间很紧，小离已经醒了，却不敢睁眼睛，只能继续装睡，万一她忍不住露出了马脚，那就什么都完了，她——她可是心灰意冷，根本不在乎自己生死啊！” “我知道我的请求对你来说可能有些过分，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除了你，我找不到可以让小离信任的人了，她能单独和你相处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说明她真的很信任你。” “通过对你的观察，我也觉得小离的眼光没错，你确实是个有责任心、善良又温暖的好男孩。” “不过没关系，你不想卷进来也没关系，我不能强人所难，更不应该让无辜的人面临危险，你就当我没来过，我去医院找小离，要死也得和我的小公主死在一块。” 说着，已经泪流满面，站起身朝外走，心中默数着：“一，二，三！” 果然，她数到三的时候，贲若鹿很配合的说了句：“等一下。” 她心中一喜，对付这样的死傲骄，苦苦哀求的效果不大，嘴硬心软是这类人的通病，利用好这个缺点才能事半功倍。转过身的她仍是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问道：“有事么？” 贲若鹿没答话，进了卧室，很快，拿了两样东西走了出来，先递给四月一个小盒子：“这是小离的美瞳，你能带给她吗？” 四月忙不迭的点头应承：“能。” 贲若鹿又把手中的户口本打开，翻到一页，指着名字道：“你告诉小离，如果有人问她，就说她叫贲若兔，是我异父异母的妹妹。” “她的妈妈叫李美玲，前一段过世了，她受不了养父的虐待，便偷偷跑出来找我。她的养父叫丁成，是某省某市人。” “这是最基本的情况，不能记错，她昨天和我赌气跑出了家，遇到坏人把她劫到了那个公园，让她一口咬定自己当时昏了过去，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尽量少说话，实在不行就开始哭，晚点我会和村长去接她。” 四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禁得意的想：“沉稳睿智，心思缜密，果然没有看错他，公主有了这样的依靠，我也就轻松多了。” 第20章 和平共处的方法 只听贲若鹿又道：“你是不是得给我点钱？小离在医院这一晚上，估计不会少花的，我可是穷光蛋。” 四月嘴巴发苦，主要是她也没钱啊，以前她总想，她一只猫，要钱干什么？早知道钱这么重要，她就应该学许柔茵，把自己变成一个富婆。 许柔茵的父母都是仲维驱逐出来的猫妖，两只猫相爱后，决定在叔维以人类的形态生活下去，于是变做人形，利用法术和智慧，很快就打下了一片江山，成了屈指可数的有钱人。 许柔茵虽是血统纯正的猫妖，可她也同她的父母一样，更喜欢人类的生活方式，她选择做了个明星，并且自己做老板开了公司，寻霜晨就是她旗下的艺人，同时也是她认养的弟弟。 她和四月认识，但她对四月固执的以猫的形态生存嗤之以鼻，所以两只猫只是点头之交。 不过许柔茵倒算得上是个仗义的猫妖，遇到同类有困难时，能帮忙还是会帮忙的，当然这也仅限于不能损害她的利益。她毕竟是个以利为重的商人。 四月就当没听到贲若鹿的话，一溜烟跑出了贲若鹿的家，剩下目瞪口呆的贲若鹿望着她如风般消失的背影，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被这看起来温婉妩媚、楚楚可怜的女人给坑了。 幸好，是他自己愿意。 凌离嬛可不理解四月的一片苦心，当听到她去求贲若鹿的时候，眉头就皱成了一团，责问道：“为什么去求那个冷酷无情的人类？” 四月赶紧解释：“你要有个普通人的身份才能安全度过目前的危机啊，只有贲若鹿能帮你。” “谁要他管！死活都是我自己的事。”凌离嬛带着满满的厌恶。 “得，两个死傲骄。”四月只觉得自己心里比黄莲还苦。 幸好凌离嬛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勉为其难带上了美瞳，继续装睡去了。 其实她心里非常期盼那个可恶的人类能够早点来，因为她都要饿死了，医院的味道很难闻，她现在特别想念贲若鹿家的味道。 四月走了之后 ，贲若鹿简单洗漱一下 ，换了衣服，就敲响了老村长家的门。 他告诉村长大叔，妹妹出事了，并把警方的公告给他看，心里却暗自庆幸，幸亏在小离第一天到他家时，老村长陪着那个假警察来询问打听，他就找机会同村长说自己的妹妹偷偷来找自己了。 他这是防备被别人看到他家里忽然多了个女孩，会被说三道四、蜚短流长，他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打死他也不会承认，其实水家村民风淳朴，村民们热心却不多事，根本不会背后说人是非。 所以自从与凌离嬛相遇，他就没打算与她分开，但是即使是面对自己，他也绝不会承认这样的心意。 村长大叔深信不疑，一边埋怨贲若鹿不该和妹妹赌气，一边拨通了警方在公告上留的电话。 很快就有警察来了解情况，贲若鹿出示了户口本，又讲了遍谎话，警察也相信了他，很快就带着他和老村长去了医院。 而医院那边，凌离嬛已经“醒”了，她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守在门口的警察帮她买了包子稀饭。 她一边吃，一边回答警察的问题，当然是按照贲若鹿的剧本表演，及至问到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时，她就开始哭泣，一口咬定自己被人掐住脖子弄晕了，醒来时就已经到了医院。 贲若兔本就不是这个城市的人，所以连被袭击的地方都说不清，警察们也是无可奈何。 由于她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医生也证明她没有受到侵犯，只是脖子上留了一圈清晰的青紫印痕，警方也只能推断她是遇到坏蛋，把她掐晕之后带到公园，欲行非礼，却被夜跑的寻霜晨撞到，坏人心虚，扔下她跑了。 警方自去调查取证，凌离嬛跟着贲若鹿回了家，医院的费用寻霜晨的经纪人已经付过了，一千多块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救人英雄的美名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现在网上到处都是寻霜晨的英雄事迹，经纪人本来还买了鲜花和礼物陪着寻霜晨去医院慰问凌离嬛的，可惜据说女孩的哥哥先一步把她接走了，望着那么多的记者，他的经纪人好生遗憾。 回家的路上，村长大叔不停的唠叨着劝贲若鹿要多让着点妹妹，好不容易熬到家，变成夏至的四月等在门口。 凌离嬛叫了声“四月”就直奔卧室，她要去换衣服洗澡，虽然讨厌水，但她更讨厌医院的味道，还有那个杀手留在她脖子上的味道。 贲若鹿看着四月问：“她叫你四月？” 四月急忙解释：“你也知道她脑子受了刺激，那些坏人又强给她用了好多精神类药物，所以她这里很混乱。”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四月是她最喜欢的宠物猫，已经被那些坏人杀死了，她现在看了谁都想喊四月。” 为了圆过去，四月真是拼了，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贲若鹿道：“无所谓，我已经把她平安带回来了，你带她赶紧走吧。” 四月心里一紧，无可奈何的道：“我要是有地方安置她，又怎么会麻烦你？” 贲若鹿道：“你也说她不太正常，万一哪一天真把我吃了，我可得有多冤。” 四月急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已经想办法，你们俩一定可以和平共处。” “什么办法？”贲若鹿好奇的问。 四月神秘一笑，这时凌离嬛拿着换洗的衣服走出卧室，吩咐四月道：“我去洗澡，你在门口守着。” 四月笑着答：“好，”伸手在她头上拔了两根头发下来。 凌离嬛吃痛，捂着脑袋瞪着四月。变成人类的她头发很长，垂到了腰间，但发量并不是很多。 她在医院看到一个陪护的女孩编了两个小辫子，觉得很漂亮，同时她发现，自己的头发都拢在一起，也只比人家一条辫子粗了些而已，如今四月居然还敢拔她这为数不多的头发！ 四月把她推进了卫生间，自己靠着门边直接坐在地上，也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条红色的丝带，只见她两手如飞，很快就把凌离嬛的的头发和那条丝带合在一起编成了一个漂亮的手环。 她招手道：“贲若鹿，过来。” 贲若鹿走过来，她又道：“手。” 贲若鹿犹豫的伸出右手，四月把手环套到他手腕上，打了个死结。 少年皱眉道：“你干什么？”话还没说完，只觉头上一痛，四月手上已经多了两根短发。 四月不理明显不高兴了的贲若鹿，又拿出一条红丝带忙活起来，心里暗想：“两个祖宗，炸毛的样子都一模一样，我要不要这么苦命？” 第21章 疑惑重重 凌离嬛很快冲完澡跑了出来，坐到沙发上喘气，她可是才从水里逃生出来啊。 四月走过去，把带有贲若鹿头发的丝带系到她手腕上，然后拿过电吹风为她弄头发。 等她放下电吹风，凌离嬛和贲若鹿几乎同时扬着手腕问：“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互相翻了个白眼，又同时冷哼着别过头。 四月道：“有了这个，你们就可以和平共处了。” “什么？”两个人又是同时诧异的问。 “贲若鹿，如果小离还想去吃那条鱼，你会对她说什么？”四月指着那条差点命丧凌离嬛之口、现在已经被放到一只玻璃缸中的鱼问。 贲若鹿莫名其妙的歪头看着她，凌离嬛却于瞬间秒懂，“咒控术！四月，你也背叛我！”她惊叫一声，立时扑了过来，去抢贲若鹿手上的丝带。 贲若鹿被吓了一跳，把右手高高举起，下意识喊道：“住手！” 随着他话音落下，凌离嬛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趴到了沙发上，她的头埋在沙发里，大叫着：“贲若鹿，你混蛋！” 而她才一喊出口，贲若鹿已经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道击在自己身上，他也趴了下去。 两个人挣扎着坐起身，凌离嬛瞪着他道：“把丝带给我！” 贲若鹿则对四月怒目而视：“这算什么？恩将仇报？” 四月满脸堆笑，谄媚的道：“这是催眠术的一种，这样一来你们两个人互相制约，一定能好好相处了。” 凌离嬛怒道：“谁要和他好好相处？四月，你也背叛我么？”一时间她的脸上又闪过了凄苦的神色。 四月赶紧把她的头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殿下，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您的，我会用这条命守着您！但贲若鹿是个好孩子，为了殿下，他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啊，您是那么善良，不想连累无辜的人是不是？您保护贲若鹿的方法就是尽快进入自己贲若兔的新身份，和贲若鹿好好相处啊，我只是帮您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凌离嬛靠在她怀里，眉头紧锁，心绪纷乱，不吭气了。 贲若鹿带着怒意道：“我用不着你高贵的公主殿下来守护，你这是保护我还是坑我？” 四月平静的道：“无论怎样，小离都要在你这住上一段，我尽量早些摆平一切，带她离开，但在离开之前，我的殿下就拜托给你了。小离心性单纯，好多事都不懂，为了保护我如花似玉的小公主，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你们毕竟是孤男寡女的。” 这最后一句话用意很明显了，贲若鹿被气乐了：“她那也叫如花似玉？” 确实，变成人类的凌离嬛非常普通，一米六的个头，很瘦，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最出彩的眼睛如今带了美瞳，失去了原有的魅力，死板板的，身材更是一言难尽，根本就是还没发育的小姑娘。 四月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殿下还小！” 贲若鹿懒得和她争辩，细想想，有了这条手环也不错，最起码可以保障自己的安全，无论如何，自己在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甩掉这个大麻烦了。 四月见两个人都不反对了，笑道：“我还有事，得走了，贲若鹿，我的小公主可就交给你了。” 凌离嬛问道：“你要去哪里？” 四月道：“你如今冒充了贲若兔的身份，我得去查查那个女孩现在的情况啊，你以为迟盈之那些人都是吃素的？我心里始终不能踏实。” 贲若鹿淡淡道：“其实你们没有必要担心。” “为什么？”四月问道。 “贲若兔前段时间给我发过一条短信，她妈死后不久，她就被她继父强暴了，她想不开，跳河了。收到短信后，我立刻打了她的电话，打不通，联系了那边的公安局，都没有找到她，我想，她是真的回不来了，而且，据那边公安局的人说，那个人渣不久前也死了，被车撞死的。” 贲若鹿的脸上有些黯然，那虽不是他亲妹妹，也没和他在一起生活多久，但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如花儿一般美丽却脆弱的生命。 四月也有些心酸，安慰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道：“那我也得走，我不能被人发现和你们在一起。” 凌离嬛挥手道：“走吧，我饿了，贲若鹿，你先帮我弄吃的，然后把衣服洗成你的味道。” 看着贲若鹿要冒火的眼睛，四月赶紧溜了，她还是恢复她萌趣可爱的小猫咪身份吧，做人类真的太难了。 经过了这次劫难，凌离嬛反而不像原来那么颓丧了，她有了强烈的好奇心。 救了自己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虽然只是恍惚间看了他一眼，但那宛如突然照进黑暗中的阳光一样的身影，却深深镌刻在了她的心底。 模糊记忆中的那个人，全身都被包裹进一件古怪的、轻盈灵动又闪闪发光的盔甲里，他的动作快逾闪电奔雷，同样轻盈灵动，闪闪发光，一招便结果了四个仲维杀手。 那几个人不仅没有能力反抗，甚至连声惊叫都不来得及发出，这样的身手在仲维恐怕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如今却出现在叔维，还救了自己，这让凌离嬛怎能不好奇？ 他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他会不会就是应自己诅咒的那个人？ 他会是仲维的重华王子吗？那个家伙真会为自己来到叔维？ 亦或是那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一闻味道就知道是猫妖的寻霜晨？ 还有那个人身穿的古怪衣服，虽然没看清楚，但她直觉的认为，这套盔甲应该是湛金所做。 其实她心里比较希望是那个男孩，只是这根本不可能吧，她抬头望了眼低头看书的贲若鹿，暗暗骂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四月又变成了狸花猫，她开始带着凌离嬛追查《仲荒记》的下落，翻遍了整个城市的图书馆，一无所获。 四月告诉凌离嬛，只剩下月平的书房没去过了，如果那里没有，他们只能到另外的城市去找。 月平的别墅离水家村很远，依山傍水，规模宏大，是园林式的复古建筑群。 这一天，四月带着凌离嬛来到了月家附近，观察好了四周没人，刚要飞进去，忽然听到有人叫道：“四月，你怎么在这里？” 四月回过头，只见一个风姿绰约、袅袅娜娜的大美女从一辆漂亮的跑车上下来，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四月一窒，刚才大意了，没使隐身术，她以为这里地处偏僻，她速度又极快，而且已经确认过了周围没有人类，没想到却撞上了许柔茵。 许柔茵看了一眼凌离嬛问：“她是什么人？你带她来这里干嘛？” 第22章 苏远星 四月道：“一个朋友，她是被驱逐的精灵族人和人类的后代（没办法，谁让精灵族和人类最相近呢），我想帮她找《仲荒记》这本书。” 半真半假的话最容易让人相信，许柔茵高傲的“哦”了声：“那本传说中的书居然有人相信？你怎么也跟着一个小丫头瞎胡闹？” 四月道：“传说也不一定都是假的啊。” 许柔茵道：“你去找书我不管，但绝对不能做半分损害月家的事。” 四月无语的道：“你觉得我会做怎样伤害月家的事呢？” 许柔茵又微微的笑了：“得啦，知道你是一只傻猫，你们快去吧。”说着，扭着身子又回到了跑车上，那风情万种的模样，果然是人间尤物。 凌离嬛和四月在门口又碰到了许柔茵，她扑在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怀里，相拥长吻。 四月赶紧带着凌离嬛进入房子里。 她告诉凌离嬛，这个男子叫月永夜，是月平的大儿子，年纪也只不过二十岁，但已经是全世界女孩都为之疯狂的白马王子。 月家的金钱、背景、权力以及月家人无敌的美貌，无论哪一样都会让人垂涎三尺，更何况月家长子，月氏接班人的特殊身份。 许柔茵对月永夜是一见衷情的，虽然这个月永夜的花心名号，他自认第二，还真没人敢认第一，但许柔茵不怕。 她对自己的美貌、情商、智商都有极度的自信，猫妖诱惑起男人来，可绝对要比狐妖之流高了一个档次。 事情也果然如她所料，自从和月永夜在一起以来，虽然他还是会被不同的女人勾引，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却无人可以撼动。 许柔茵很想得开，男人么，偷个腥很正常，但只要他的心攥在她手里，那些妖艳贱货们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不会给她造成任何威胁，偶尔有贪得无厌的家伙，哼哼，她保证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今天，她才结束了一个工作，与月永夜十几天没见了，收了工就急着来见情郎。 凌离嬛奇怪的问：“月永夜为什么要咬许柔茵？你不是说人不许吃人么？” “额！”四月不知该如何回答，幽幽的说：“殿下，您看书的时候也看看关于人类日常生活方面的书好不好？别总看那些诗啊词啊的，那些对你融入人类没有太大的帮助。” “谁在乎！”凌离嬛一脸嫌弃：“那个月永夜身上的味道臭死了，熏得我头晕，还融入人类，我巴不得一个人类也不用见呢。许柔茵身上的味道也恶心，她哪里还像是一只猫妖！” 四月一脸无语的表情：“殿下，他们身上的味道不是臭味好不？那些都是人类制造的香水的味道，他们本身的体味就已经很弱了，我觉得还可以忍耐下去，您多和人类接触就会适应的。” 凌离嬛翻了个老大的白眼给她。 月平的私人书房宽敞明亮，采光极好，四月施法术屏蔽了所有安保系统，带着凌离嬛从容进入室内。 她从电脑的目录里并没有找到《仲荒记》以及相关的线索，不由非常失望，凌离嬛可不在乎，随手翻出一本宋词来，靠着高大的书架坐在地板上，说道：“既然来了，我看会书再走，贲若鹿家没这本书。” 四月知道拗不过她，道：“好吧，你老老实实在这看书，我去月家的厨房找点好吃的给你。” 凌离嬛挥了挥手，头都没抬。 没过一会儿，四月就带着一大盘子刚烤好的鸡腿乐颠颠的跑进来，笑道：“您先吃着，我去找许柔茵打听下，看能不能得到点那些杀手的情报。”转身又走了。 凌离嬛盘腿坐在地板上，四月把书施了放大的法术，她可以不用放大镜。 她一只手拿着鸡腿，书就摊在腿上，边吃边看，自得其乐。 忽然有条黑影挡住了视线，她诧异的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她面前多了个少年。 那少年个子极高，与贲若鹿不相上下，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自然而然的认为，这少年一定非常好看，肯定比那个月永夜不知要帅气多少倍。 那少年也诧异的看着她，而他身上的味道也在她鼻端弥散开来。 那种气味比贲若鹿身上的气味淡很多，也不同于他的清冷，这少年的气味暖暖的，像是阳光的味道。 凌离嬛忽然想道：“我好像还不知道贲若鹿到底长什么样。”转念又埋怨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傻念头，那个冷冰冰的人类长什么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被人发现了，那个少年分明是看到了她，四月这只笨猫，忘了给自己施隐身咒吗？ 那少年已经在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声音也暖暖的，很好听。 凌离嬛平静的反问：“你是谁？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边啃了口鸡腿，临危不乱。 少年弯起嘴角笑道：“我叫苏远星，刚才在外面给草坪浇水，隔着窗子看到了你，所以进来看看。” “哦，是佣人么？我叫贲若兔，是来打扫书房的。”这是凌离嬛唯一能想到的借口。 苏远星问道：“你在看什么？” 凌离嬛把封皮翻给他看。 苏远星笑嘻嘻的说：“我可不喜欢绕来绕去的东西，我喜欢看小说。”说着，走到一排书架前，伸手拿了一本书过来，在凌离嬛身边坐下，说：“你有时间也可以看下哦，很精彩的。” 凌离嬛用放大镜看了一眼，书名叫做《西游记》，她吸了下鼻子，不再搭理他，把骨头放在盘子边上，又拿起一只鸡腿，津津有味的咬了一大口。 苏远星犹豫的问：“这个——好吃吗？” 凌离嬛口中含了一口肉，含混不清的说：“你自己吃个不就知道了？” 她想，佣人的日子可能和贲若鹿差不多吧，肯定也很少有肉吃，她虽是肉食动物，但从不护食，尤其是面对弱小可怜的对象时。 苏远星毫不客气的拿了个鸡腿，同她一样，边吃边看起书来。 很快，盘子里就剩两个鸡腿了，苏远星伸手去拿，凌离嬛狠狠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立时红了一大片。 苏远星“啊”了一声，委屈的问道：“干嘛打我？还有两个呢，咱俩一人一个。” 凌离嬛头也不抬的道：“那是留给贲若鹿的。” “贲若鹿是谁？”苏远星好奇的问。 凌离嬛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远星冷哼一声，扔下书，站起身走了。 凌离嬛暗暗的说了句：“没礼貌的家伙。”继续看书去了。 第23章 忽然想看清他的样子 她和四月回家的时候，贲若鹿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饭桌边，满脸不耐烦的翻着手机，看到一人一猫进屋，冷冰冰的吐槽道：“我还以为你把自己弄丢了，你这是被人追杀的样子吗？” “我丢了你才高兴吧？”凌离嬛狠狠瞪了他一眼，把手中用餐巾纸包着的鸡腿放到贲若鹿面前。 贲若鹿皱眉问：“你又没钱，这哪来的？” “偷的！”凌离嬛眉毛一挑，回答的理直气壮，挑衅似的扬着头问道：“你敢吃吗？” 贲若鹿拿过鸡腿，咬了大大的一口，然后将桌子上的一只小纸盒推过去：“今天的晚饭。”他面前还有一个同样的小盒子。 凌离嬛打开盒盖，是一块三角形的蛋糕。贲若鹿在一家蛋糕店打工，剩下没卖出去的蛋糕老板会便宜卖给下面的员工，贲若鹿就买了两块，省去做饭的麻烦。 猫妖王国可是没有蛋糕这种食物的，猫妖一族没有分辨甜味的味蕾，所以甜味的东西，尤其是糖，在猫妖国是禁品。 凌离嬛闻到一股那么特别的香味，不由食指大动，拿着里面的塑料小叉子弄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忍不住惊呼道：“这是什么？真好吃。” 贲若鹿疑惑的道：“你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吗？连蛋糕都不认识？” 凌离嬛一窒，四月喵喵叫起来。凌离嬛道：“你也想吃吗？”弄了一小块放到手上喂四月，然后说：“我是说这块蛋糕是什么味的，我从来没吃过这种味道的蛋糕。” 贲若鹿道：“就是块普通的奶油蛋糕。” 凌离嬛夸奖道：“这个师傅的手艺很好哦，这块蛋糕的味道和苏远星好像。” 说起苏远星她忽然把自己的脸凑到贲若鹿面前，盯着他仔细的看。 贲若鹿被她吓了一跳，往后躲着，戒备的道：“干嘛？又想吃人？” 凌离嬛白了他一眼，有些闷闷的道：“我是妖精吗？还又想吃人？我吃了你几次啊。” 贲若鹿目光灼灼看着她问：“苏远星是谁？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凌离嬛吃了口蛋糕，不以为意的说：“应该是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吧。” 贲若鹿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有新朋友了？” 凌离嬛反问：“与你有关？” 贲若鹿冷笑道：“当然没关系，如果你现在就到他那去，我不知道得有多高兴。不过稍微提醒一下，别把杀手当朋友，把你自己搭进去没关系，但别连累到我。” 说完，带着一身肃杀之气转身回屋了。 “阴阳怪气，嘴巴还那么毒。”凌离嬛抱怨着，顺手把贲若鹿那盒蛋糕也打开，吃的津津有味。 四月跳到饭桌上严肃的说：“贲若鹿说的对，你怎么会认识人类少年？” 凌离嬛道：“谁让你去找许柔茵的时候没给我施隐身术呢？苏远星给草坪浇水从窗子里看到了我，就进来和我说了几句话，放心，我没露破绽，我告诉他自己是打扫书房的，他没怀疑，就算怀疑了也没什么，以后又不会再见面了。” 四月来回踱着步：“可是，我明明给你施了隐身术啊。” 凌离嬛把一块蛋糕送到口里，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她也感觉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那少年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而以她敏锐的听力，居然没觉察到一点异常。 她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和苏远星相处的经过，能确认的是，苏远星一直很自然。 她吐了口气道：“是我大意了，不过，如果苏远星是迟盈之的杀手，他应该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吧。” 四月眯着眼睛道：“难道是重华？” 凌离嬛一楞，她都快忘了这个精灵族的王子了。 她苦笑着说：“即使是重华又怎么样？挡住了眼睛，估计仲维的人没办法认出我来吧？” 其实她心里其实还有一个怀疑对象，那个救了她的人，她一直想不透，那个人只是碰巧救了她，还是专门为救她而来，如果是专门来救她的，那么他会不会就是重华？但如果那个人就是重华，他又是如何认出自己的呢？ 四月道：“不管怎样，我去查下。”说着直接消失了。 四月返回了月家，并没有发现凌离嬛口中的苏远星，于是她又去找了许柔茵。 许柔茵表示只是知道月永夜还有个妹妹，从没听过苏远星这个名字。她好奇的问：“你打听这个苏远星做什么？” 四月当然不能告诉她真实原因，装作漫不经心的说：“我今天在月家看到那个男孩了，看样子是佣人吧？也就十四、五岁，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丫头也就这么大年纪，柔茵妹妹，你去同月永夜说说，让那丫头也来月家工作吧，只要能养活她自己就行。” 这倒也不全是信口开河，四月心里很期待苏远星就是重华，哪怕是重华的手下也行，她认为那位精灵王子如果肯追到叔维保护公主，那公主就安全多了。 即使重华有别的心思，只要借助他的力量回到仲维，公主殿下恢复了猫妖的身份和法力，那么一切对手都将不足为患，四月知道《归根经》的威力。 但是这些想法她可不敢告诉凌离嬛，她知道公主的心灵受到了重创，想要恢复，不是一时三刻就可以做到的，如果她认定自己也想将她推给重华就糟了，只怕会引起她的激烈反抗，说不定还会从此不再信任自己。 所以她期盼可以借助许柔茵的力量让凌离嬛进入月家，而那个神秘的苏远星真的是重华，两个人来个日久生情什么的，那就完美了。 许柔茵戒备的道：“你巴巴的想把那丫头送进月家，不会是在打永夜的主意吧？” 看着她瞪大的眼睛，四月无语至极，心里道：“你当成宝贝的家伙，我们公主可是嫌弃得紧呢。” 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不要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嫁给月永夜好不好？贲若兔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由于身世的关系，好多人类世界的事她都搞不明白呢。” “而且，可能是因为半人半精灵的原故，她的视力很差，只怕到现在都没看清你家月大少爷的真容，还有，她一点点的法力也没有，总之你放心，她不会动什么歪心思。不过，你要是对自己的美貌没自信，这话算我没说好了。” 被四月暗暗捧了一下，许柔茵的心情立时好的不能再好，她是见过四月变身人类的模样的，四月的美貌并不输她半分，被这样的一个美人夸赞，她不免有几分得意。 于是笑靥如花的说道：“说的也是，就那小丫头的模样，你说她是精灵族后人，我还真有点不信。不过我说四月，早就劝你融入人类社会，多挣点钱，好好享受生活，你就是不听。如果你有钱，何苦去求别人。” 第24章 少女心事 四月没有想象中的羡慕，只是笑着说：“怎么样啊，许大美人，帮不帮嘛？” 许柔茵豪爽的道：“好，我看着帮她找个工作，有消息我通知你。” 四月道：“你还是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吧，你想通知我的时候，可不一定找得到我。” 许柔茵翻了个白眼：“堂堂一只猫妖，连只手机都买不起。” 四月反驳道：“叔维的通信工具落后的一批，我可看不上。” 许柔茵到底没在仲维呆过，不知道那边到底发达到何种程度，所以倒不好和她争辩，把一个只用作和同族交流的手机号给了四月。 回到贲若鹿家，四月让凌离嬛把手机号收好，接下来几天，在四月的唠叨下，凌离嬛无奈的翻看了很多关于人类生活常识、历史、法律、经济、科学等方面的书籍。 她忽然发现，第一次和贲若鹿见面时，自己的状态真的只有“精神病”三个字才可以形容，她内心的羞愧和慌乱无以言表，而对贲若鹿也产生了满满的愧疚之情，她甚至开始同情起贲若鹿来。 他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遇到自己这么个“精神病”啊！那个和自己同岁的少年本身的生活就已经过得很不轻松了，自己却一厢情愿的赖上人家，从没问过人家同不同意也就算了，还像个泼妇一样豪无廉耻的威胁人家、欺负人家。 自己根本就是一条邪恶的寄生虫，而那个少年沉默着，忍耐着，用他的善良宽容为自己这个以吸他血为生的吸血鬼构筑了一个避风的港湾。 有了这样的认知，凌离嬛又开始沮丧起来，她开始试着学做饭，脏衣服也不再扔给贲若鹿，每天尽量避免和他碰面，话也更加少了。 她的变化让贲若鹿和四月都有些莫名其妙，贲若鹿只是冷眼旁观，表面上无动于衷。 凌离嬛想：“自己不去烦他，这正是他心头祈愿吧？” 四月则不解的询问，为什么开始和贲若鹿保持距离了。 凌离嬛淡淡的道：“你不是让我多学习人类的生活常识吗？我们两个素不相识的孤男寡女，自然要保持距离，这不是一个正常女孩应该有的表现吗？” 四月为之愕然。 这一天，贲若鹿出去打工之后 ，凌离嬛与四月又去了图书馆，看书到中午，凌离嬛觉得头昏脑涨，于是和四月出来，四月问：“我们回去做饭吃？” 凌离嬛闷闷的道：“我想走走。” 四月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中午的阳光很是强烈，她们顺着一条满是树荫的人行路直往东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蛋糕店门口，那是贲若鹿打工的地方。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凌离嬛最近看书的图书馆就在那家蛋糕店附近。 凌离嬛走近橱窗，里面顾客很多，这家店的生意非常火爆，虽然看不清人脸，凌离嬛还是认出了忙碌的贲若鹿。 他身上的味道很淡，夹杂在各种蛋糕的美味和其他人的体味中，凌离嬛还是轻易就辨认了出来。 看到忙得无瑕分身的男孩，她的心里更觉黯然，如果没有自己这个累赘，他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 她正难过，忽然听到有个清朗的声音欣喜的叫道：“贲若兔，是你吗？” 凌离嬛一回头，看见或者可以说是闻见满脸惊喜神色的苏远星和一个身材高挑、温婉明媚的女孩正站在她身后。 凌离嬛点了下头以示礼貌，却连话都懒得回一句，便打算离开。 苏远星却跑到她面前笑着说：“真巧，又碰到你了。”一指跟在身边的女孩道：“我来介绍一下，月青绫。” 女孩很有礼貌的微笑颔首道：“你好！” 凌离嬛勉为其难的回了句：“你好。” 月青绫身上的味道甜甜的，细细的，很是自然清新，在凌离嬛不讨厌的范围。 苏远星奇怪的问：“怎么看你无精打采的？” 凌离嬛敷衍道：“饿了，这就回家吃饭去。” 苏远星道：“正好，我和月青绫也要去吃饭。”指着不远处一栋华丽恢宏的大酒店：“听说那里的牛排很出名，上次你请我吃鸡腿，这次我请你吃牛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凌离嬛默念着前几天才学会的“至理名言”，刚要出口拒绝，四月蹭着她的腿喵喵叫。 四月是在说：“是苏远星？答应他！” 凌离嬛不知四月为何对这个人如此在意，身份存疑的家伙，不是应该避而远之吗？但看四月那么认真，她猜不透她的打算，只能点点头。 几个人转身离开，凌离嬛没注意到身后贲若鹿拿了一小盒蛋糕跑出来，看到他们离去的身影，眉头皱了皱，心中暗想：“是那个体味像奶油蛋糕的小子吗？怪不得这几天对我如此冷淡，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啊！” 一瞬间，有种要冲过去，看看那小子到底长得是何模样的冲动，但他马上就控制住了。 “无聊！”他暗暗对自己表达了下不满，手臂一伸，那小只小纸盒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直接被扔进了街对面的垃圾筒里，他转身回店里去了。 到了酒店门口，凌离嬛犹豫的道：“这里，四月可以进去吗” 她现在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小动物。 “四月？”苏远星一愣，瞬间就明白过来：“你的猫是吧？不用担心，月青绫可是这里的超级VIP，有她在，你带进一只老虎都没问题。” 月青绫笑道：“你别信他，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进门的时候，月青绫出示了一张粉红色的会员卡，他们果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一个店员礼貌的把他们领到了预定好的座位。 酒店里装修高档奢华，一看就是贵得要命的地方，但凌离嬛脸上连丝惊诧的表情都没有，叔维的一切还都入不了她的眼。 月青绫对她非常好奇，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她，苏远星对这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普通女孩温柔的离谱，她真有点不敢相信。 苏远星已经在点餐了，听到他要三份牛排时，凌离嬛打断道：“要五份，四月也没吃饭呢，我还要给贲若鹿带回去一份。还有，我要的三份牛排要全熟的，不要七分熟。” 苏远星刚才点的七分熟。 服务生为难的望向苏远星。 苏远星笑道：“那就四份全熟的，青绫，你呢？” 月青绫有些瞠目结舌，听到问自己，赶紧道：“我还是要七分熟好了。” 苏远星看着侍者又嘱咐道：“一份稍晚些做，打包装好，我们走的时候拿，给猫咪用的餐具直接记账上就行。” 第25章 这是什么 服务生无话好说，这种粉红色的贵宾卡据说酒店只发出去过一张，而这样请都请不到的贵宾他又怎么敢得罪？ 他又问：“几位需要什么饮料吗？” 看出三个人年纪相仿，应该都是未成年，暗自祈祷着他们可别点酒。 苏远星含笑看向凌离嬛，凌离嬛淡淡的道：“白开水。” 苏远星又问月青绫，月青绫要了杯苏打水。 苏远星对侍者道：“我也要白开水，别忘了给猫咪也来一杯。” 服务生离去，月青绫实在忍不住，好奇地吐槽道：“苏大少爷，你和贲若兔是老朋友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女孩这么温柔，我可是算得上你的青梅竹马了吧，就不怕我吃醋心酸吗？” 苏远星口中笑道：“什么呀，我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人好不？”眼睛却满含笑意望着凌离嬛。 月青绫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俏皮的接了句：“才怪！” 凌离嬛对他们之间的谈话一点兴趣也没有，她的脑海里还不停闪烁着贲若鹿忙碌的身影。 牛排送上来的时候，凌离嬛刚想拿起刀叉，她看过西餐礼仪，知道怎样做才得体，但她忽然想道：“我一个穷人家的女孩，连书都没正经读过，又怎么应该懂这些？而且，” 她抬眼瞄了下苏远星：“这家伙身份还没查清楚，我不想和他太过接近，多认识一个人就多一份麻烦，害贲若鹿一个人就够了。” 想到这儿，伸手把一杯调味汁直接淋到牛排上，也不管牛排还是很烫，双手齐上，抓起牛排，低头咬了大大的一口，一边大声咀嚼，一边皱眉道：“好辣！” 说着，放下牛排，用油呼呼的手拿起旁边的调料瓶，闻出是盐的味道，又洒了些在牛排上，然后重新抓在手里，三口并作两口就都吞了下去，接着端起那杯水，一口气喝了半杯，还是忍不住吸气。 黑胡椒的调味汁，凌离嬛在仲维没尝过辣的味道，贲若鹿家的饭菜更是以清淡为主，虽然从书上知道“辣”这种东西，第一次品尝还是有些不适应。 她这一连串的举动，别说月青绫，就是四月都看傻了眼，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自毁形象，原本那个仪态万方、优雅高贵的公主去了哪里？ 苏远星却全程面带微笑，伸手叫侍者端来一盆水，他想去帮凌离嬛洗手，凌离嬛一脸嫌弃地避开他，自己把手伸进水里。 苏远星也不恼，仍然带着暖心的笑，看她刘海上居然也沾到些许油腻，忙帮她去擦。 在撩动刘海时，发现她左侧额头有一个月牙形的浅淡疤痕，他的心忍不住抖了一下，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亲切的微笑，越发细心、轻柔的帮她擦拭着污渍。 凌离嬛可不领情，一直躲避着，后来干脆把手从水盆中拿出来，狠狠打开苏远星的手，然后在自己的白T恤上胡乱抹了抹湿淋淋的双手，道：“把贲若鹿的牛排给我拿来，我要回去了。” 苏远星示意服务生送了过来，凌离嬛毫不客气的接到手里，淡淡的对苏远星道：“谢谢招待。” 又对月青绫摆了下手，叫了声“四月！” 四月喵的跟在她身后，一人一猫向外走去。 苏远星跟在后面殷勤的问：“我送你吧？” 凌离嬛头也未回，冷冰冰道：“不必。” 四月在她身后不停的追问她为什么要自毁形象，她理都不理，急匆匆的直奔贲若鹿打工的蛋糕店，贲若鹿不在。 她使劲闻了半天，确定他确实不在，没办法，找了个店员向人家打听，说贲若鹿貌似有什么事，和别人换班了。 凌离嬛好失望，站在街上愣了一会儿，蔫头耷脑的对四月说：“我们回家吧。” 四月不明白最近她为什么又和才来叔维时那样沮丧了，但也不敢追问，怕惹公主更难过，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施隐身术，变身，驮着公主回家。 就在家门口，她们看到了贲若鹿，少年孤伶伶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目光望向虚无的远方，不知停留在哪里，仿佛灵魂也随着目光飘走了，整个人就像一只没有生命的木偶。 凌离嬛全身一震，她眼中那模糊不清、没有鲜艳色彩的少年，似乎散发出蚀骨的孤独与寂寞。 她第一次意识到，其实这个少年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而这，是她以前没有觉察到，或者说是没有在意过的。 四月屁颠屁颠的跑到少年身边，在他腿上蹭来蹭去，说 句良心话，贲若鹿身上的味道确实好闻到可以让猫安心的地步，四月也是迷恋这种味道好些年了呢。 贲若鹿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看四月，嘴角淡淡的弯了一下，整张清冷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凌离嬛走到他面前，递上手中的饭盒，假装冷淡的道：“给你的。” 贲若鹿并没抬头看她，毫无情感波澜的道：“我吃过了。” 凌离嬛好想逼着他吃掉自己特意为他带回来的食物，但她已经不像刚来叔维时那样无所顾忌了。 她明白，她彻底不是以前那个一呼百应、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猫妖公主了，现在的自己，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什么能耐也没有的卑微人类。 她麻烦贲若鹿的已经够多了，不可以再给他增加任何负担，只要他不愿意，哪怕是好心的也不行。 于是，她拎着饭盒进了屋，把东西塞进冰箱里。一边干活，一边觉得怪怪的，是哪里不对呢？ 关上冰箱门的一刹那，她忽然想到了，在经过贲若鹿身边时，她闻到了一股从来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的气味！ 而那种气味似乎对她很重要，一直压在她心灵深处的最底层，如今一下子浮到了最上面。 她激动得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蹲到贲若鹿身边，闭上眼睛使劲儿的嗅。 贲若鹿闪开身子，有些惊怕的问：“你又发什么疯？” 那种味道是从他嘴巴里发出来的！ 凌离嬛一把捏住他的脸颊，看到他微张的口中有一粒圆形的块状物，她把鼻子凑近细闻，不错，就是那东西的味道！ 然后凌离嬛做了一个让贲若鹿终身难忘的动作，她居然伸手从他口中把那东西拿了出来，塞到了自己的嘴里，边舔着手指边问：“这是什么？” 她的表情庄重而严肃，还带着些许紧张。 贲若鹿一把推开她，揉着脸颊，耳根已经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有些恼怒的道：“你恶心死啦！那只不过是一块水果糖而已！你别告诉我，你这位千金大小姐没吃过糖！” 第26章 是糖的味道 凌离嬛当然没吃过糖，猫妖天生没有甜的味觉。 她闭上眼睛，慢慢把口中的味道和心中翻腾而出的味道暗暗比较，她惊喜的发现，居然一模一样！ 她忽然觉得，原来做为人类也是有好处的，这既然是糖，那这味道就是甜味了。 如果还是猫妖的话，她可能终其一生也感觉不到这种味道，更别说找到这种味道了。 只是，难题又来了，这个味道为什么会隐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在猫妖国，糖果是禁品，而自己从小深入简出，几乎没离开过猫妖国，为什么会对一种禁品的味道念念不忘呢？而这，和她隐隐觉得被抹去的记忆有关吗？ 她皱着眉头，对面前的少年伸手道：“还有吗？” 贲若鹿瞪了她一眼，还是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小盒子，没等他打开，凌离嬛早一把抢到手里。 盒子不大，很精致，盒盖上有类似蓝莓的图案。 她打开盖子，里面还有四、五颗深色的糖果，她低头嗅了一下，长长舒了口气，拿出一颗圆形的糖果放进嘴里，只觉得原本冰冷幽暗的内心瞬间就变得很温暖。 她默默感受着嘴里的味道，心头、脑海、舌尖都被一种甜蜜的幸福所包围，仿佛中了剧毒，脑中的思想都有些涣散。 她晕乎乎的转身朝屋里走去，这样的感觉让她倍感陌生，充满疑惑，既渴望，又害怕。 她现在需要躲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好让自己的身心都平静下来。 贲若鹿不识时务的在后面喊道：“喂，把盒子还给我！” 凌离嬛晕乎乎的说：“归我了。” 话音还未落，手中一空，盒子已经被贲若鹿抢了回去，同时低低说了一句：“还以为转性了，原来还是这么不要脸。” 凌离嬛仿佛被摘走了心头肉，唰的转过身，杏眼圆睁，眉毛上挑，咬牙切齿的道：“贲若鹿！” 贲若鹿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凌离嬛轻启朱唇，狠狠吐出两个字：“混蛋！” 贲若鹿心中暗叫：“糟糕！”但已经来不及了，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 凌离嬛可没半分怜香惜玉的心，不顾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少年，伸手去捡掉在地上的糖盒。 贲若鹿忍着疼，咬牙道：“小离，住手！” 凌离嬛刚碰到盒子，就一个跟头栽了下去，正趴在贲若鹿的后背上。 自从见识过四月这个所谓催眠术、真正的咒控术的威力之后，两人虽没商量过，但早已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共识，就是避免使用。 毕竟谁也不喜欢让别人看到自己“五体投地”的糗样，更何况摔一下，真心的疼。 但此时的两个人拼了全力抢夺那只小盒子，谁都不肯相让。 凌离嬛本来压在贲若鹿身上，但她轻若无物，贲若鹿毫不费力就把她掀到一旁，将糖盒抢到手中，一只手按住要扑过来的女孩，皱眉道：“整个家归你都可以，这个小盒子是我的！” 凌离嬛气苦道：“我要你的家干什么？我只要这个！” 贲若鹿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知道你不在乎这个家！”站起身跑掉了，留下坐在地上，一脸凄苦的凌离嬛。 四月蹲坐在旁边静观其变（默默的看热闹），这两个都是她心爱的家人，只要不过分，她就只能两不相帮，任他们胡闹。 凌离嬛呆坐了一会儿，慢腾腾的站起身，进屋去冲了个澡，任四月帮她把头发吹干，然后躺到床上生闷气。 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明明不是打定主意，以后都不能欺负贲若鹿了吗？对这个少年，即使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有满满的感激之情，但是天知道，她有多想要那个小盒子！ 她蜷着身体，心里面酸楚氤氲，她现在对自己拼命练习《归根经》、拒绝重华求婚的初衷产生了严重怀疑，真的只是为了逃离仲维、逃离成为男性附属品的命运吗？ 那为什么会在闻到那盒水果糖的味道时，居然暗自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来到了叔维，来到了有这种味道的地方，甚至还想感谢这场被剥皮驱逐的惨剧呢？ 她究竟在追寻什么？祈盼什么？那个味道又代表了什么？ 一时间，她辗转反侧，心绪激荡。 这是凌离嬛十五岁的生命过程中，第一次审视自己的内心，甚至比当初听到母亲决意把她推向男人时还要彷徨无助，还要感到害怕，而她又不知道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气恼的翻个身，又想起贲若鹿来，这个自己第一个遇到的人类。 难道这个孤独沉默的男孩根本不是他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模样？难道她与他的相遇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出自于精心的安排？ 否则为什么他身上的味道刚好是可以让她安心的味道？而他的水果糖更是让她藏在灵魂最深处，即使被施过遗忘咒也不能忘却，只要相遇就会立即想起，即使不知道这种糖对自己到底有何特别意义，也要魂牵梦萦、苦苦追寻。 “我为什么会如此在意那个糖？我又是什么时候知道那种味道的？如果我们的相遇真的出自刻意安排，又是谁在筹谋这一切？贲若鹿是棋子还是执棋的人？对方想要的又是什么？也是我的心吗？” “那他为什么不动手？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有四月保护，但要下手，总能找得到机会。四月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年，那么信任他，他真会是个想要算计我的人吗？如果他不是普通人，四月会一点也没发觉吗？” “可是关于味道这个弱点，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除非是那个对我施了遗忘咒的人。在仲维，我的身份特殊，母亲又要求我们姐弟深入简出，能对我施遗忘咒的——” 父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凌离嬛蓦地坐起身，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冷，幽幽的叹了口气，一抬头，发现四月端坐在床边，一脸忧郁的望着她。 凌离嬛苦涩的问：“我是不是很让别人讨厌？” 四月严肃的道：“大家喜欢您还来不及，没人会讨厌殿下。” “别安慰我了，父母都不喜欢的家伙。呵，我虽然不是很精通人类的生存法则，但我不是傻瓜，看得出贲若鹿有多讨厌我。”凌离嬛的声音冰冷而空洞。 四月知道此时怎么劝慰只怕都无济于事，她赶紧转移话题，问道：“那个糖是怎么回事？” 凌离嬛苦涩的道：“我不知道。” 四月诧异的望着她。 凌离嬛叹了口气道：“我怀疑我被施了遗忘咒。” 四月怔住了，她完全相信凌离嬛不会说谎，这的确很奇怪，糖果在猫妖国是禁品，公主又是从何处知道这种味道的呢？ 而且堂堂猫妖国公主被施了遗忘咒，想想就知道有多么蹊跷，但现在不是追查这个的时机。 对四月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公主振作起来。 她笑着说：“公主，我们出去散散心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见见我的朋友们。” 凌离嬛知道四月是在想方设法让自己振作，不忍心拒绝她的一片苦心，于是点头答应了。 水家村本就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 贲若鹿的家孤零零的位于村子的西北角，离村子的中心大约有几百米的样子。 四月领着凌离嬛直接穿过村中小路，向东南方向走去。 第27章 纯洁高贵的心 凌离嬛还是第一次走进村子，不由好奇地四处打量。 可惜她的视线太过模糊，只大致看到村中的房子与贲若鹿家差不多，基本都是灰突突的砖房（其实是红色砖房）。 好多院子都空无一人，从紧锁的院门、杂草丛生的院落和安静无人的氛围就可以猜到。 很快穿过村子，前面不远处闪出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映着两岸绿树野花，美如图画。 凌离嬛可感觉不到优美，只要看到水，她的身子就忍不住微微发抖。 她忙转移了视线，认真的看着脚下曲折的小路。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前面闪出一片废弃的房舍，那曾是一所小学，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都在这里读书。 后来学校并入了郊区的一所学校，这里荒废了差不多十几年，荒草遍地，杂树丛生，锈蚀的铁栏杆上爬满藤蔓，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 凌离嬛正纳闷儿间，四月已经“喵”的喊了一声：“小黑！妞妞！沙包！” 她话音未落，扑簌簌的声音接连响起，草丛一分，三只小猫钻了出来，一只全身黑色、绿眼睛的小猫喵喵道：“四月姐姐，你来了！” 胖胖的橘黄色猫咪抻着懒腰，打了个呵欠道：“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把我的好梦都吵醒了。” 另外一只白色身子，脸和尾巴却都是花色的小猫伸爪在它脑袋后拍了一下道：“懒猫！” 四月笑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个新朋友，她叫小离。” 毕竟是同类，虽然自己已经变成了人类，这个三个家伙很明显也不是猫妖，只是普通的猫族，但凌离嬛还是觉得很亲切，微笑着说了句：“你们好。” 三只猫歪着脑袋打量了她几眼，小黑问：“姐姐，你又换奴才了？怎么不要贲若鹿了？这个小姑娘哪比贲若鹿好了？我还是喜欢贲若鹿。” 妞妞和沙包一起点头附和。 被称做奴才已经够让人恼火了，这几只猫还认为自己不如贲若鹿！ 凌离嬛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冷冰冰的道：“我们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不如贲若鹿？” 她话音一落，妞妞喵的一声就躲到了四月身后，惊讶的问：“姐姐，她居然能听懂我们说话！” 沙包和小黑也是一脸戒备的神色。 四月赶紧说：“对，小离能听懂我们说话。而且，小离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你们还不相信我吗？” 妞妞犹犹豫豫的从四月身后露出脑袋，看到凌离嬛盯着自己看，又赶紧把脑袋缩回去。 小黑却大方的走到凌离嬛面前，很绅士的说了句：“小离，你好，我叫小黑。” 凌离嬛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它。 四月看着尴尬的小黑，笑着对凌离嬛说：“这里本来有十几只流浪猫，现在只剩下它们三只了。贲若鹿每天都会来给它们送吃的，从我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他到现在已经三年了，不管刮风下雨，从来都没间断过，所以你不要再怪小黑他们了好不好？” 凌离嬛有些讶然，问道：“干嘛那么麻烦？干脆把它们收养了不就好了？” 沙包憨气的答道：“贲若鹿是很想收养我们的，但我们三个从小就是组织的猫，组织有很多活动，有了奴才的猫就不那么自由了。” 小黑也道：“被我们拒绝了好几次，贲若鹿还是会每天送吃的来。” 四月微笑着看着凌离嬛道：“这就是小鹿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从不会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好意，从不会去想主宰什么，他尊重所有生灵的选择。” 妞妞从她身后伸出小脑袋，娇声说：“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允许他随意进入我们的领地，允许他照顾我们。” 凌离嬛撇了下嘴，问四月：“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证明贲若鹿是好人？我不应该和他生气？” 四月道：“当然不是。”然后对三只小猫说：“我想拜托大家帮我找样东西。” 四月爪子一伸，在空中虚点几下，三只小猫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仿佛飘浮在空中的图片，上面是贲若鹿的那只小盒子。 四月道：“这是一种糖果，我想知道关于它的一切信息，你们发动下身边的朋友，帮我查查，无论是什么样的信息，只要是关于这种糖果的，多多益善。” 三只小猫点了点头，消失在那片藤萝中。 四月笑着对凌离嬛说：“殿下不用担心，它们几个认识的猫多，这些猫混迹于城市的各个角落，相信总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凌离嬛心中一暖，微微点了下头，轻声说：“谢谢你，四月。” 四月笑道：“说什么谢谢，这只是举手之劳，况且为了殿下，做什么都是我应该的。” 凌离嬛又问道：“那干嘛不让它们帮忙打听那些杀手和《仲荒记》的事？” 才问出口，马上又自己回答道：“我明白了，它们只是普通的猫族，你不想让它们卷进危险中。” 四月平静的点头微笑：“如果不是因为你现在身为人类，总要找个容身的地方，我也不会把小鹿牵扯进来。” “我总觉得，这个人类少年是个极特别的存在，他从小孤单一人，没有亲人的呵护庇佑，没钱，没权，没有一切被俗人所艳羡称道的东西，但在我心中，他却不是个普通的底层可怜穷小子，他是一位真正的王子。” “他的心灵纯粹而高贵，从来不肯沾染丝毫的世俗尘埃，面对那些需要帮助的弱者，即使和他没有半分相干，他也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的一切来帮忙。” “殿下，我和您说这一番话，不是想让你一定要喜欢小鹿，高看小鹿，你们如何相处，我不多嘴，我只是想告诉殿下，变成任何生物的形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有自己那颗纯洁高贵的心。” 凌离嬛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凝视着那片藤蔓长成的绿色海洋，心中一片凄凉。 保有自己那颗纯洁高贵的心么？自己是在努力保护自己那颗单纯的心不受污染啊，可是自己的父母却偏偏要这颗心与世俗羁绊。 不自由，勿宁死！一颗死去的心又要如何纯洁、如何高贵呢？有意义吗？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头，脸上已经带了淡淡的笑意，无论怎样自暴自弃，她还是没法对四月的真切关怀无动于衷。 她说：“四月，我应该去找份工作是吧，也不能总靠贲若鹿养着。” “殿下！”四月无奈的道：“那不是重点！只要我们找到《仲荒记》，我就可以带着殿下回仲维，而且越早回仲维，贲若鹿才能越早解脱。” 第28章 奇怪而平静的日子 “那我看他这辈子也别想解脱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回仲维。” 凌离嬛小声嘀咕着，看到四月脸色难看，忙耸了下肩膀又道：“况且这《仲荒记》也没那么好找。” 四月的脸色缓和了些，道：“我们还有一条路。” “重华？” “嗯，迟盈之深得陛下宠爱，她使手段悄悄派杀手到叔维还可以理解，但重华呢，如果他也追到叔维，他又是靠什么自由来往于叔维、仲维之间呢？” “我想精灵族的人一定是掌握了另外一条连通仲维、叔维的通道。所以找到重华，也许是我们回去的捷径。” “所以你让我答应苏远星的邀请？你在怀疑他是重华的人？甚至他就是重华本人？四月，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你也学一下贲若鹿好吗？不要试图左右我的余生，请尊重我的选择！” 凌离嬛还是忍不住对四月发了火，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理解自己？都要把自己推向重华？ 四月看着她冰冷而愤怒的脸，幽幽的说：“我知道殿下的心意，但殿下为什么不肯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您是猫妖一族唯一的公主，也是最受国民爱戴的公主。” “明知道国王、王后、王子甚至整个国家都危在旦夕，您为什么不能放开胸怀，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去尽力挽救国家的危难呢？” 凌离嬛不屑的说：“我只是你的国王陛下的工具，说我是公主，太高看我了。在被母亲当作累赘一样推出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投降了，向我的命运投降。” “现在的我只是个卑贱的人类，不是公主，甚至不是猫妖，你说的那些责任又与我何干？况且，” 她目光灼灼的望着四月：“每个人不是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你的国王在江山和美人之间做出的选择，凭什么要我来负责？” “殿下！” “别劝我了四月，我忽然发现做个卑贱的人类也不错，至少我找到了自己记忆中被别人试图抹去的东西。” “现在的我只想做一件事：找回自己的记忆。如果你执着的认为我可以回仲维去为猫妖国粉身碎骨、肝脑涂地，那你注定要失望的。” “在被关到奇水牢里的时候，我还自以为是，信心满满，还打算看看我亲爱的父王爱我到何等地步，再决定下面的行动，可惜，我的母亲又毫不留情的给了我致命一击，她把我规划了十年的梦想撕得粉碎。” 她淡笑着叹了一口气：“我的心当时就死了，四月，你明白么？不会再有什么高贵、纯洁的心了，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让我浑浑噩噩的自生自灭就好，这些话，我只说这一次，不要再逼我了。” 她的眼中雾气弥漫，但她使劲吸着气，闭上眼睛，努力掩饰。 四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好，我不会再逼殿下，但我也请殿下答应我一个请求好吗？” 凌离嬛回头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平静如水。 “我请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作为人类也好，猫妖也好，在仲维也好，在叔维也好，请不要再有放弃生命的念头！而我，会一直陪伴在我的小公主身边，无论您想要怎样的未来。” 凌离嬛弯了弯嘴角，神色中有了一丝暖意，使劲儿点了一下头道：“好，我答应你，无论怎样艰难，都会努力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那些神通广大的猫咪们果然给凌离嬛带回了许多装在小盒子里的糖果，可惜没有任何一款是和贲若鹿的糖果同样味道。 小黑泄气的说：“我们把超市里所有品牌类似的糖果都带回来了，还有好多是那些有钱人从各个国家带回来的特产，怎么会没有相同味道呢？” 四月鼓励道：“说不定还有遗漏的，再找找看吧。” 凌离嬛不得不再次怀疑起贲若鹿来，她真想直接找他问个明白，可是自从那天以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贲若鹿每天早出晚归，几乎都不和她碰面，偶尔见了面，也是冷着一张脸，把她视为空气。 四月以为凌离嬛一定会很生气，她的公主殿下从小到大低调得都可以被称为隐士，但她仍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是仲维最闪耀的明星，无论羡慕、嫉妒还是热爱，总之所有人都不可能无视她。 而贲若鹿，“唉，你真打算做傲娇帝吗？作为男孩子，你是不是应该绅士点呢？殿下的所作所为可能是会让人讨厌，但那不是本来的她啊！你为什么不能耐心的去了解她呢？对别的生灵，你可不是这么没耐心。” 一想到贲若鹿，她就不能不埋怨，但埋怨归埋怨，却无能为力，好在她担心凌离嬛暴怒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其实开始被无视的时候，凌离嬛确实有些恼火，但随即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的确有些过分。 况且，自己这样硬赖在别人家里的霸道行径也确实令人不齿，既无理，又不光彩，难道还不许那个倒霉的少年表达内心的不满和厌恶吗？ 假如身份对调，自己可能早把人家赶出家门了，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生贲若鹿的气呢？ 这么一想，她反倒心平气静起来，还主动配合贲若鹿。每天早晨等贲若鹿走了之后，她才起床收拾。 好在贲若鹿虽然不搭理她，但每天的早饭和晚饭还是会给她带份的，她早点吃的很少，剩下的会用一个小饭盒装好，那是她和四月的午饭。 然后就会让四月带着她去图书馆，每天都会熬到晚上十点以后才回家，那个时候，贲若鹿基本已经睡下了。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贲若鹿每天晚上都会等到她开门的时候，才会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 凌离嬛会静悄悄的和四月吃掉贲若鹿为她们准备的晚饭，再静悄悄的洗漱、睡觉。 这样奇怪而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凌离嬛还是没找到她想找的糖果，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找不到的机率更大。 这天中午，她和四月从图书馆出来，在附近的广场上找了个有树荫遮蔽烈日的长椅。 她今天带的午餐是一块蛋糕，蛋糕上有一层杏仁和蓝莓酱，这是贲若鹿给她带回来的晚饭。 自从那天生气后，他的晚饭一直都是这种蛋糕，蓝莓酱酸酸甜甜的味道，和那种糖不尽相同，但非常类似。 凌离嬛吃了一次，就被蓝莓酱的味道给迷住了，而贲若鹿似乎也打定主意，只准备这种晚饭。 昨晚她和四月回家时，发现桌上放了两盒蛋糕，不知道是贲若鹿没吃，还是多带了一块，凌离嬛从不妄自揣度别人的内心。 第29章 不识时务的苏远星 在仲维有两种几乎是人人必学的法术：读心术和藏心术。凌离嬛只修习藏心术，她的内心从不想和任何人有交集，所以她也从来不在乎别人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 在看到多出来的那块蛋糕时，她只是让四月对它施了保鲜咒（以防食物坏掉的咒语，不用放冰箱冷藏，避免食物的口感打折扣），带做第二天的午饭。 她把蛋糕分了四月一半，一人一猫默默吃着食物。 凌离嬛眯着双眼，靠在椅子背上，口中慢慢咀嚼着蛋糕，细细品味着蓝莓酱在口腔中形成的酸甜感觉，脑中却满是贲若鹿的那只小盒子和里面蓝紫色的糖块。 想着想着，忽然间就悲从中来，贲若鹿冰冷厌恶的态度就如同一只冰雪化成的凶残巨兽，用凌厉的獠牙轻易刺穿了她假装坚强的心。 她不敢睁开眼睛，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眼中氤氲的湿气，哪怕是四月。 偏偏这个时候，有个讨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贲若兔！哈哈，这么巧，四月也在。” 不用睁眼也知道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是谁，凌离嬛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刚才那猝不及防的忧伤，淡淡说了个“嗯”。 打招呼的人是苏远星，他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凌离嬛身边，笑着问：“这蛋糕是午饭么？你这么瘦，光吃这个可不行。” 凌离嬛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些距离，用小叉子弄了块蛋糕放到嘴里，却是没理会苏远星的问话。 四月心里叹气，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可是她答应过公主不会再逼她做不喜欢的事，所以只能努力吃蛋糕，不敢出言相劝。 苏远星不以为意，依旧温暖的笑着问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觉得你不开心呢？” 凌离嬛的目光追逐着一只振翅飞起的麻雀，尖锐的回了一句：“与你何干？” 苏远星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么？你这个样子好像一只马上就要炸毛的小猫，真可爱。” “无聊！”凌离嬛冷着脸站起身，叫道：“走了，四月。” 四月赶紧把剩下的蛋糕一口吞进嘴里，正要跟上去，冷不防被苏远星一把抱了起来。 四月心想：“喵了个咪的，想强行撸猫吗？”“喵”的大叫一声，抬起爪子，毫不客气的给了苏远星一巴掌。 苏远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不但没松手，反而抓的更用力了，四月满口的蛋糕，一下子就噎住了，噎得她眼冒金星，使劲儿挣扎。 凌离嬛回头惊道：“你干嘛？快放开四月。” 苏远星一只手抱着狼狈的四月，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的说：“你的小猫噎到了，水呢？” “额！”凌离嬛有些郁闷，她们是用矿泉水的瓶子带了一瓶凉开水的，可是今天太热，她俩早就把那瓶水喝光了。 一说到水，凌离嬛也觉得口干舌燥，不由舔了舔干干的嘴唇。 苏远星看她呆愣的模样，不由道：“没水？这么热的天，服了你了，走吧，这附近有个超市，去买瓶。” 凌离嬛道：“不用了，我们回家喝就行。” 苏远星瞪大眼睛道：“你家近还是超市近啊？你是要噎死这只猫吗？”说着走上前拉起她的手就走。 凌离嬛抽出手，皱眉道：“我没钱，买不起。” 苏远星仿佛看到了一只怪物，呆了片刻，转身道：“那个贲若鹿不给你零用钱？亏你还总惦记他。他是你哥？还真够差劲儿的。快走吧，一瓶水没多少钱，我买给四月。”迈步就向前走去。 凌离嬛只能跟上，因为四月还在他怀中。不过听到他说贲若鹿差劲儿，心里却老大不高兴，嘟囔道：“我又没什么要买的，要钱干嘛？”她本身对钱还真没什么概念。 苏远星可没功夫和她理论，那只小猫被噎的够呛，他用手不停的帮她拍后背，抚喉咙，口中还安慰着：“不要怕哦，四月，哥哥在身边陪着你呢，马上就有水喝了。” 那温柔宠溺的语气不由让四月很快就忘记了自己被噎到的始作俑者是谁，只是觉得脸红心跳，温暖而又幸福。 凌离嬛在仲维时身为公主，高高在上，身边的所有人基本都对她彬彬有礼，敬爱有加，而她天生孤傲绝俗的个性又使得她久居深宫，几乎不接触同龄人。 她来到叔维，第一个遇到的贲若鹿虽然同为少年人，但那种清冷泠冽的性格却与她一般无二，所以她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如苏远星这样的少年。 这个少年就像是夏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清新，温暖，开朗，让人心生向往，又像是雨后晴空、斜挂天边的那条彩虹，几乎包含了世间全部的色彩，灿烂夺目，却又亲切柔和，自然纯粹。 被他的光芒笼罩的地方，让人如沐暖阳，心旷神怡。 超市果然不远，苏远星抱着四月去拿纯净水，一抬头却发现凌离嬛在另外一排货架前发呆，走过去一看，货架上摆满了糖果，于是笑着问：“想吃什么？自己拿。” 凌离嬛摇了摇头，这些糖果的包装与贲若鹿的小盒子都不一样，她对糖果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是贲若鹿那种糖果的味道。 而且她知道，买这些都是要钱的，她虽不在乎这种东西，但据说人类很在乎，用了别人的钱，就等于欠了别人的人情。 她已经欠了贲若鹿的了，虽然没想过要还，但心里还是有重物压着一般不舒服，她又如何肯再欠这个疑似重华的苏 远星的人情呢？ 苏远星倒也没有勉强，她摇头就是表明她不喜欢，于是付了水钱。 出了超市，在超市门口有个卖冰淇淋的小摊子，他买了两个，顺便朝老板要了个纸杯子，把冰淇淋塞到凌离嬛手上，自己把纯净水打开，倒了满满一杯，放到地上，让四月喝。 然后从凌离嬛手里拿过一只冰淇淋，舔了一口问道：“你怎么不吃？一会就化了。” 凌离嬛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轻轻咬了一口，一是苏远星真诚、温柔的语气让她不忍拒绝，二来她确实又渴又热。 她其实没吃过这种凉凉的东西，入口的清凉甜美让她不由眯了下眼睛，扭头看看身边的苏远星，她觉得二者的味道有些相似，随即又想：“那冰凉的感觉更像贲若鹿吧？” 她正胡思乱想，苏远星忽然“啊”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把剩下的纯净水塞到随身的挎包中，一弯腰把四月也塞了进去，伸手拉起发楞的凌离嬛，边跑边道：“快！快！101路马上到了。” 莫名其妙的凌离嬛被他拉着一口气跑到公交站牌下，跳上正要关门的101路公交车。 第30章 玄兔摩天轮 苏远星微喘着气，拿出手机扫了车费，拉着凌离嬛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车上人很少，而凌离嬛是第一次坐公车，她的交通工具一直是四月，根本用不着人类的东西，她环视了下四周，扭头问苏远星：“为什么要坐这个？” 苏远星笑道：“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凌离嬛有些气恼，瞪了他一眼，道：“我答应过你吗？” 苏远星摸了下脑袋，嘿嘿赔着笑道：“别生气么，这公交来的太突然了，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和你商量吗？哎，你的冰淇淋都化了。” 凌离嬛低头看了看手中化成汤的冰淇淋，心情更差了。 苏远星赶紧从她手中拿过，连同自己的一起扔进垃圾筒里，然后从挎包中掏出一包湿巾来，拿出一片，拉过凌离嬛的手，为她仔细的擦去粘腻的污渍。 凌离嬛确实是被人伺候惯了的，自从变成人类后，开始还想当然的使唤贲若鹿，后来慢慢了解了人类的生存法则，知道男女有别。 她不可以同任何异性太过亲近，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划分清晰的界线，比如她的衣服，尤其是内衣，不能让男孩子帮着洗，甚至都不应该让别的男孩子看到，她也不应该和任何异性有肢体上的接触。 有了这样的认知，苏远星这种不避嫌的小动作让她很不自在，于是皱着眉抽回手，目光转向车外，默不作声。 苏远星却浑不在意，从挎包中掏出一只黑色的小盒子，里面是一副耳机，笑着说：“还要坐好一会儿呢，我们听歌吧。” “歌？”凌离嬛扭过头，只问了这一个字就停住了，她不知道什么是歌，但她又不愿意在苏远星面前暴露出自己对人类生活几乎一无所知的事实。 苏远星笑着点了点头，把一只耳机塞进凌离嬛耳朵里，自己戴好另一只，在手机上轻点一下，耳机里立刻传来一个清纯甜美的女声，那歌声如泣如诉，娓娓道来，哀婉动人。 说句实话，耳机的声音对于凌离嬛的耳朵来说有点大，但是她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同别人不一样，所以抬起手悄悄把耳机放到手心里攥成一个拳头，并挡在耳朵上，果然，耳朵舒服多了。 “原来这就是歌。”凌离嬛心下释然，她在人类世界听过这种东西，街上好多店里都会放各种歌曲，而且这种东西猫妖国也有，只是从小到大，她都没时间关注这些只会让猫妖沉沦迷失的东西，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仅要应付母亲布置的学习任务，她还要偷偷学习《归根经》。 以她的计划，在十八岁成人礼之前，要彻底领悟《归根经》的精髓，逃离仲维，可惜经书的最后部分太难了，失传的苍文她根本不认识。 她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揣摩苍文和经文，又哪会有时间放松娱乐呢？ “不过，苏远星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忧伤的歌呢？” 凌离嬛感到困惑，无论这少年是不是王子，都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难道这阳光少年心中也有不为人知的忧伤？ 这时，苏远星徐徐说：“这首歌叫《生死约》，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怎么都听不够。” 凌离嬛犹豫的道：“听不懂她在唱什么，听曲子，是首伤心的歌吧？” 苏远星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浅浅笑着说：“这是粤语歌，也怪不得你听不懂，有时间你去搜下歌词就明白了，的确是首伤心的歌。” 凌离嬛歪了下头，躲开他的手，淡淡问：“你也有伤心事吗？” 苏远星哑然失笑：“傻丫头，我也是个普通的人啊，当然会有伤心的事。” 凌离嬛怔怔看了他片刻，低下头，“哦”了一声，沉在心底的酸楚又往上冒出了头，她无声地在心底长长悲叹，搞不清是在为自己难过，还是在为苏远星的伤心事感慨。 两个人没再交谈，都沉浸在优美哀婉的歌声中和各自难以言说的心事中。 约摸二十几分钟，苏远星关掉音乐，笑道：“快到了。”带着凌离嬛下了车，走了几十米，前面闪现出一片风格古怪夸张的建筑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苏远星笑着道：“这个游乐园是月家的产业，最出名的就是那个玄兔摩天轮。” 凌离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着那个巨大的、几乎要耸入云端的圆盘形怪兽，眨巴着眼睛疑惑的问：“这个，怎么了？” 苏远星仰望着摩天轮，嘴角挂了一抹浅淡的笑意，痴痴的说：“有人说，摩天轮象征幸福，是爱情开始的地方，也有人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长吻，就会永远一起走下去。我从来没坐过这个，我们今天去试试好不好？我很想知道，那一个个的小盒子里，装的究竟是幸福还是忧伤。” 他看向她，他的双眸灿若星辰，满怀期待，那炽热痴缠的眼神仿佛能溶尽天下所有的寒冰。 凌离嬛视若无睹（她是真的看不清），漠然的转过身去，冷冷道：“不去。” 苏远星转到她面前，像只可怜的小狗般讨好的恳求道：“去吧，就当陪陪我好不？” 凌离嬛叹了口气道：“如果想要我命的话，还不如直接拿走好了。” “什么啊！”苏远星不高兴的嘟囔着：“不想陪我就说不想陪，干嘛死啊活啊的吓唬人。” 凌离嬛正色道：“我恐高。” “借口真烂！”苏远星冷哼道。 “随你怎么想。”凌离嬛才懒得解释。 她说的既是借口，也是实话。 在仲维时，她法力高强，本身又是猫妖，多高的高度对她来说都不在话下。 但是变成人类到了叔维之后，她不仅失去了法力，甚至连普通的猫族都不是了，她讨厌高的地方，因为那会让她陷入对过去的辛酸回忆，让她心痛欲死。 更何况，苏远星发那一通感慨是什么意思？什么爱情开始的地方？什么恋人、亲吻？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那么想知道摩天轮象征的到底是幸福还是悲伤，去找他的恋人来陪他感受啊，她可没那个义务。 苏远星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毫不在意的迈步想要离开，不由无奈而又有些伤心的道：“贲若兔，你要去哪儿？” “回家。”凌离嬛回答得没心没肺。 苏远星几步追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央求道：“这才两点多，天黑还早着呢，不喜欢摩天轮，陪我玩玩别的吧， 我一个人无聊死了，就陪陪我吧。” 他后面几句话又软又糯，委屈巴巴，很明显的有了撒娇的意味。 第31章 交朋友凭的是心意 凌离嬛不耐烦的抽出胳膊，她的心可比石头还硬，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刚要拒绝，苏远星包里的四月喵喵的叫了起来。 四月的心软了，她在替苏远星求情：“殿下，人家刚才可是给我们买了水和冰淇淋呢，反正我们也闲着，就陪陪他呗。” 凌离嬛立刻皱起了眉头，暗想：“又不是我让他买的，他自己硬塞过来的好吧！四月真是太没原则了，一瓶水就把它收买了。” 不过再想想，人家硬塞，自己也毕竟是吃了啊，这就叫什么“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吧？ 据说人类很在意“人情”这两个字，况且这个男孩倒也不是那么讨厌，于是道：“我一恐高，二怕水，凡是有这两样的地方我都不去。” “好嘞！”苏远星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拉着她排队买票去了。 事实证明，凌离嬛真不是很好的玩伴。 在鬼屋，大部分人都被吓得心惊胆战，尤其是那些女孩，抱着身边男孩的手都不敢有片刻松开，一个个面色惨白，大呼小叫。但凌离嬛从头到尾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在号称全世界最复杂的地下迷宫，凌离嬛闷不作声，埋头走在前面，带着苏远星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出去，据迷宫的工作人员表示，他们破了纪录，原来的记录是二小时二十五分钟。游乐场为打破记录者准备了奖品，让他们去领取时，凌离嬛不屑的离开了。 苏远星一点也不介意，名义上是凌离嬛陪他，实际上是他跟着凌离嬛瞎转。 下了旋转木马，凌离嬛觉得无聊至极，他们刚才玩的所有项目都让她有这种感觉，她想不明白苏远星为什么觉得做这些事有趣，但一听到他欢快的笑声，想想四月不停的唠叨劝说，只能勉强打起精神陪他玩了足足一个下午。 直到天色渐渐变暗，不只是太阳要下山了，天空还堆起了大片大片的乌云，连风也有些凌厉起来，恐怕是要下雨了，不由对兴致勃勃的苏远星道：“天阴了，我和四月得赶紧回家，要是下雨就惨了。” 苏远星抬头看看天，道：“嗯，真的要下雨，我送你回家。” “不用。”凌离嬛一口拒绝，四月驮自己回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苏远星不理会她的拒绝，说道：“我饿了，咱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反正也到这时候了。” 凌离嬛淡淡道：“贲若鹿会给我准备晚饭的。” 苏远星看着她，嘟着嘴道：“我对这个贲若鹿可真好奇死了，我们总共见了三次面，每次你都把他挂在嘴边，贲若兔，他是你亲哥吗？” 凌离嬛皱起眉毛斜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是对他好奇，还是对我好奇？我们虽然见过三次面，但似乎连朋友都谈不上吧？” 苏远星立即垮下了脸，委屈巴巴的道：“你这女人，还真够绝情的，我可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凌离嬛冷笑道：“我听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我们之间根本就是陌生人，哪来的情谊？” 苏远星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郑重的道：“交朋友凭的是心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和你投缘，想和你在一起相处，至于你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背景、对我有利还是有害都没关系，因为这些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与你在一起，你难道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吗？还是——你讨厌我？” 他瞪大双眼，很明显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凌离嬛愣了愣，低垂下眼睫，淡淡道：“没有讨厌你，只是我有自知之明，既自私又任性，这样的人，做不了合格的朋友。” 苏远星的双眼笑成了一弯月牙儿，拉起她一只手边走边说：“只要是你，什么缺点我都不在意，况且好朋友哪有什么合不合格之说？我心里乐意就行了。” “那可说好了哦，我们俩现在起就是最好的朋友了，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无论有多少危险或者劫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也要一样啊，无论我做了什么错事、傻事，都要原谅我，不能嫌弃我。” “有什么事，无论好坏，都要第一个想到我，而不是贲若鹿。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信守承诺，不能失约，好朋友是一辈子的事。” 凌离嬛石头一样的心还是忍不住柔柔一动，竟没有再次把手抽出来，只是稍稍有些脸红的垂下了头。 她毕竟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而已，在仲维，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克制自己天真活泼的本性，她也以为自己做到了心如止水、平静无波。 但是在经历了那么惨烈的巨变后，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跌落到世俗的深渊，顷刻间一无所有，虽然她对四月说她的心死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并没有死，因为她总是能感觉到从那里传来的、让人生不如死、深入骨髓的剧痛。 现在忽然有一个男孩告诉她说，自从相见的时候起，就觉得和她投缘，不在意她的一切，只是单纯的想做她的好朋友，她的心莫名的就感觉到了温暖。 少年坦诚、有些稚嫩的话语像是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慰着她伤痕累累的心灵。 虽然明知道对方极有可能是在试探自己的重华，但她还是为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暗自欢喜，同时却又不禁暗想：“贲若鹿恐怕是永远不会把我当朋友看待，在他心中，我只是同他帮助过的那些猫猫狗狗、甚至是那条被他捡回家的鱼一样，即使他倾其所有出手相助，只是因为善良，因为怜悯，之后便无需再见，各自安好，不会有一点情感的牵扯，真是如冰雪般的理智，冰雪般的无情。” “可是，我为什么在意这些？贲若鹿也罢，苏远星也罢，我为什么会渴求人类的温暖？原以为百炼成钢的心，其实脆弱到如此卑贱的程度吗？还是，这是因为那个诅咒？不管怎样，凌离嬛，你太让猫失望了！” 这时只听苏远星问道：“你家的具体地址。” 凌离嬛一愣，四月赶紧喵喵的告诉她，她复述了一遍，问道：“干嘛？” 苏远星道：“打车啊。”不等她再次发问，拉着她走出游乐场，去了最近的一个快餐店，要了一大堆吃的打包，出了店门，他叫的网约车就到了。 而此时，大雨已经倾泄而下。 到了贲家门口，两个人下了车，顶着雨跑到房门前，短短的几步路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第32章 俊美无双的少年郎 凌离嬛最讨厌这种全身湿透的感觉，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发现贲若鹿居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发呆。 听到门响声，贲若鹿扭过头来，看到湿淋淋的凌离嬛直奔卧室，拎了两件衣服冲进了卫生间，关门之前叫道：“四月，守在门口！” 而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湿透了的少年，提着一大袋食物，用手摘下湿漉漉的一次性口罩，四月从少年的挎包里蹦了出来，如往常一样，蹲坐在了卫生间门口，标准的狗（猫）腿子样。 贲若鹿站起了身，和那少年视线碰撞的一瞬间，都呆呆怔住了，两个少年不约而同惊艳于对方的容貌气质，他们都不曾想过会在人间遇到如此让人魄动心惊、俊美无双的少年郎。 贲若鹿眼中的苏远星，个子与自己相当，浅粉色T恤，浅蓝色破洞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全身湿透，鞋子上沾了泥巴，头发上也不时滴着雨水。 这本该狼狈万分的少年却出奇的淡定自若，摘下口罩露出面容的刹那，贲若鹿做为一个正常的直男，心都不由漏跳了半拍。 苏远星的长相精致到了极点，特别是一双桃花眼，明媚如春江水暖，璀璨若宇宙星辰，对视的瞬间就会让人沦陷迷失，而他通身的气质高贵典雅，并自带一种睥睨万物的强大气势，这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吧？ 苏远星也只看了贲若鹿一眼，就让他原本如磐石般沉稳的心顷刻就乱了方寸，惊艳到震惊，惊羡到嫉妒。 是的，嫉妒，这正是他现在的心情。 他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这两年间，月永夜一直是全球最帅面孔的冠军，号称国民弟弟的寻霜晨也被誉为是五官比例最协调、最完美、最精致的男孩，月永夜却亲口对他说：“同你一比，我们俩直接就会被秒成渣。” 现在面对贲若鹿，苏远星也马上想到了这句话。 对面的少年简单的白色半袖，黑色运动裤，神情清冷，眼神深邃。 他的一双眼睛，勾魂摄魄，无可形容，无论是什么宝石，都形容不出那双眼睛的神采飞扬，星辰大海也不足以勾画出那双眼睛的清澈明丽，因为这些毕竟都是人间的东西，而这神情疏离、如冰雪般沉静的少年出尘脱俗，湛然若神，人间任何俗物都形容不出那种气质神韵。 “惊为天人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什么倾国倾城根本不配用来形容他。” 苏远星越想越觉沮丧，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就是让她念念不忘的贲若鹿？”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知道，贲若鹿此时的心里也在想着和他一样的问题：“这就是那个味道很好闻的苏远星吗？怪不得。” 于是冷漠的道：“你是苏远星？” “你知道我？”苏远星有些意外，也不等贲若鹿让开，绕开他走到饭桌前，把手中的食物放下。 贲若鹿冷冷的道：“她认识的人不多，嗯，不是不多，好像只有你。” “那她说了我什么？”苏远星很好奇。 “说你的味道像奶油蛋糕。” “额！”苏远星有些凌乱。 贲若鹿从卧室的柜子里找出一条新毛巾，扔给他，又拿出自己的一套旧衣服，扬着眉问道：“用吗？” 苏远星一只手用毛巾擦着头发和脸，一只手拿过衣服道：“当然！借你的卧室用用。” 关卧室门的时候，他忽然说了句：“我怀疑你根本就不是人类！” 贲若鹿沉下脸道：“你说什么？” 苏远星“啪”的关上门，同时大声道：“妖孽！” 贲若鹿面无表情的坐回到沙发上，心中却有种把那小子扔出去的冲动。 门里的苏远星心情比他还要恶劣，他实在气不过，自己竟然会在容貌上输给别人，然而这血淋淋的残酷现实就摆在眼前，让一向自信、自负、自傲的他情何以堪？ 凌离嬛洗澡向来飞快，脏衣服也马马虎虎的洗过，打开卫生间的门，把几件衣服晾到了自己卧室南门的屋檐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就剩下对付那头滴着水的长发了，不过今天贲若鹿在家，四月没法变身帮她吹干，而她和贲若鹿之间似乎好久都没说过话了，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求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了。 她对吹风机这种工具还是不能应付自如，她很讨厌那嗡嗡的噪音。 所以，拿起吹风机时，心里就不由的哀叹了一声：“都怪苏远星那个讨厌鬼，如果不是他非要送我回来，我和四月就不会被淋成落汤鸡，不过，看在他说要和我做好朋友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想到这儿，嘴角弯了弯，难得的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除了四月，苏远星是唯一一个肯对她平等相待、没有怜悯同情抑或忠诚保护等情绪掺杂的人，这让她感觉到了尊重与轻松。 虽然她并不喜欢人类，但如今，成为普通人类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她答应了四月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她首先就得忘记过去的一切，毕竟谁也不想让痛彻心扉伴随终生。 能够交到人类朋友，算是她人类生命中的里程碑吧？只要那家伙不是重华，那无论他接近她带着何种目的，都无所谓，因为她直觉的认为，他说那几句话时，出自真心，毫无欺骗。 “这么快就洗完了？” 突兀的话音吓了凌离嬛一跳，抬起头，看到穿着贲若鹿衣服的苏远星手里拿着自己的湿衣服，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怎么还没走？”凌离嬛拍着胸口，毕竟被吓到了，口气不由的有些凶。 “你太狠心了吧？”苏远星委屈的埋怨道：“外面的雨那么大，你就忍心让我淋着雨回家？” “也是哦。”凌离嬛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贲若鹿，自己忽然带了个朋友回来，那个小气鬼不会生气吧？ 贲若鹿低头摆弄着手机，根本没看她。 她虽然气他冷冰冰的态度，但也暗自庆幸，看样子，他没生气。 “你要吹头发？我帮你吧。”苏远星乐颠颠的毛遂自荐。 凌离嬛一愣，心里可不大愿意，猫妖的头是不能被随意碰触的禁忌，虽然已经不是猫妖了，但有些习惯已经溶入血液。 她不由又看了低着头的贲若鹿一眼，其实心里有向他求救的意思，但对方的漠视让她无法开口，只好幽幽的道：“那个，不用了，我自己一会就弄好了。” 他话还没说完，贲若鹿忽然起身，从凌离嬛的手里拿过吹风机，对苏远星道：“你不去冲个澡吗？这雨水可是挺脏的。” 第33章 属猫也能咬你 苏远星看着拼命点头的凌离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朝二人做了个鬼脸，转身进卫生间了。 四月喵的伸了个懒腰，去自己的饭盆吃饭去了。 凌离嬛任由贲若鹿帮她摆弄着头发，有点昏昏欲睡，忽然听到贲若鹿冷冰冰的说道：“为什么带陌生人来家里？” 凌离嬛轻轻“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是小气鬼。” 贲若鹿在她头顶拍了一巴掌：“什么小气鬼！你在被人追杀啊，大小姐。” “他要是杀手，有都是机会动手，我觉得他是好人。” “凭什么？” “他身上的味道那么好闻，坏人才不会有这么好闻的体味，更何况，他说要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呢。” 凌离嬛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只要贲若鹿在身边，她就会觉得无比的舒适与放松。 贲若鹿的手停了一下，语气变得异常冰冷：“那么喜欢他的味道，跟他走好了，还回这里干什么？” 凌离嬛被这句话激怒了，一下子站起身，仰头对着贲若鹿吼道：“他只是新认识的朋友，我为什么就要跟他走？那些每天来找你的女同学、围着你转的女同事、女顾客，你对她们都蛮好的，你是不是早就想跟着她们走？而不是回家看到我是吧！” “你居然监视我！”贲若鹿也被她的话点燃了本来就蠢蠢欲动的心火。 “我又不是变态，没有闲心思监视谁，我只不过是碰巧看到的。” 凌离嬛苍白的脸颊忽然微微有些发红，声调也隆了好几度，垂下脑袋，快速背转身坐回到椅子上。 贲若鹿冷哼一声，又开始替她吹起头发来。 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低低的问：“你冲完澡出来，拿起吹风机的时候在傻笑什么？是不是在想——那个家伙？” 凌离嬛一窘，居然被他看到了，羞恼的道：“是又怎么样？苏远星说他不在乎我的一切，只是觉得和我投缘，和我约定做一辈子的朋友呢，他是我今生唯一的朋友，想想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很开心。” 贲若鹿冷冷的揶揄道：“哟，被表白了，我说呢，只是你也动脑子想一想，他那样出色的男孩，如果不是另有所图，又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精神错乱的女孩？你没听说过吗？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你有什么地方值得那样的妖孽一见钟情的？” 凌离嬛大口喘着气，眼睛涨得生疼，她一字一顿的道：“贲若鹿，你混——” “蛋”字还没出口，贲若鹿的手快如闪电，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凌离嬛心里凄苦异常，两只手抓住他的手使劲儿往下掰，露出来的樱桃小口大张，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狠狠咬在了贲若鹿的虎口处。 “你属狗的？”贲若鹿看着手上那一排清晰的牙齿印，疼的直吸气。 “属猫也能咬你！哼，我警告你，别惹我！”凌离嬛的心情糟透了，瞪着双眼怒视着贲若鹿，如果没有美瞳遮挡，贲若鹿一定看到一双血红的眸子。 贲若鹿的心情同样糟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苏远星表白凌离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他心里为什么会有点莫名的酸楚呢？ “恐怕是和这个疯子在一起久了，我的精神也快出问题了。”他自我解嘲着，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就不该搭理你。”正要放下吹风机回卧室去，卫生间的门一开，苏远星在门口大叫：“喂，贲若鹿，你的护肤品在哪儿？” 贲若鹿黑着脸道：“我一大老爷们，用不着那个，没有！” 苏远星惊诧道：“骗人，那你皮肤怎么那么好？而且护肤品又不是化妆品，外面的空气这么差，不用护肤品，皮肤怎么受得了？额，贲若兔，你也不用吗？” 凌离嬛摇摇头，她在仲维的护理用品都是直接加到柔光里的，来到叔维，还真不懂什么护肤、化妆的。 苏远星瞪圆了眼睛搔了搔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着话筒道：“青绫，把你平时用的化妆品和和我的护肤品都准备一套，给我送来，地址我发你微信。” 贲若鹿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关心一下贲若兔，女孩子连瓶护肤品都没有，你这个哥哥也太差劲儿了吧。”苏远星耸了下肩。 “异父异母的哥哥，我这样对她已经很好了。”贲若鹿没有温度的回答。 “异父异母吗？这么说你和她的关系其实同我和她的关系没什么两样了？”苏远星若有所思的问。 “你有什么想法吗？”贲若鹿的语气逐渐凌厉起来。 “唔，想法很多。”苏远星好整以暇。 凌离嬛不明白他俩你来我往的打什么机锋，也懒得理会，玩了一个下午，本来就又累又饿，回来又被贲若鹿气得够呛，心情不好，肚子感觉更饿了。 一眼看到餐桌上的两个小纸盒，马上暗暗开心起来，不用想，是蓝莓酱的蛋糕，直奔过去，打开盒盖，果然不错，赶紧用小叉子叉了一小块放到嘴里，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苏远星忙问道：“你饿了？我买了炸鸡腿。” “你自己吃吧，我要吃蛋糕。贲若鹿，去给我倒杯水。”话一出口，凌离嬛就后悔了，把贲若鹿当佣人使唤，是前些日子养成的习惯，但现在这种情况，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苏远星听到蛋糕两个字，马上想起了什么，赶紧凑到桌子前坐下，盯着凌离嬛手中的小盒子，问道：“奶油蛋糕？给我尝下！” 凌离嬛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道：“这不是奶油味的，是蓝莓酱的。” 苏远星问：“你不是喜欢奶油味的吗？” 凌离嬛淡淡道：“嗯，奶油味的是很好吃，不过我最爱吃这种蓝莓酱的。” “什么？”苏远星脸上的神色有些暗淡，嘟起嘴道：“给我尝下，这个味道真的比奶油味的好吃？” 凌离嬛猜不透他为何执着于这两种味道，还是用小叉子弄了一小块蛋糕，就要往他口中送去，冷不防“啪”的一声响，贲若鹿端了一杯凉开水使劲放到了她手边，吓得她手一抖，蛋糕掉在了桌子上。 “干嘛吓我？”凌离嬛扭过头，皱着眉质问。 贲若鹿风轻云淡的抽出一张纸巾，抓住蛋糕扔到垃圾桶里，淡然道：“你恶心死了。” 随手把另一盒蛋糕推到苏远星面前，道：“你可以吃这个。” 凌离嬛知道，那盒蛋糕是贲若鹿的晚餐，担心倔强的他不吃苏远星带来的食物，会饿肚子，忙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炸鸡腿，打开放到他面前 第34章 山河苏家 正不知怎么开口，贲若鹿却坐到了她身边，从盒子里拿出一只鸡腿，吃了起来，凌离嬛心头一松，继续吃她的蛋糕去了。 苏远星心里冷哼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弄了块蛋糕放进嘴里。 凌离嬛殷切的问：“怎么样，好吃吧？” 苏远星微笑着道：“嗯，贲若兔喜欢的味道，我当然也喜欢。” 凌离嬛报以灿然一笑，贲若鹿心里吐槽道：“女人喜欢甜言蜜语还真是至理名言，连这个傻子都不能例外。” 突然问苏远星：“你能说一下你的情况吗？说要和人家做朋友的，却对自己的一切保密，这样做朋友，恐怕不够真诚吧。” 苏远星瞧着他，笑嘻嘻的道：“贲若兔都不在乎，你紧张什么？” 凌离嬛居然点了点头。 “蠢女人！”贲若鹿暗骂了句，口中不咸不淡的道：“因为我没她那么蠢。” 凌离嬛报以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苏远星冷笑道：“你不蠢，却很俗，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不过你不用急，我也没打算隐瞒你们。我姓苏，我还以为你应该可以猜到，因为所有人都和我说，我这个姓虽然很普通，但世界闻名的只有我们一家。” “山河苏家？”贲若鹿一愣。 “嗯，山河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苏远星咧嘴一笑。 贲若鹿的目光瞬间凌厉了起来。 山河集团是全球最大的以生产高科技武器装备为主的军火公司。 这家公司的实力雄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却没人知道公司的主人属于哪个国家，又有怎样的来历背景，只是知道一个简单的“苏”姓。 世界各国的政府都不敢轻易冒犯，因为他们的技术简直就不像这个时空应该有的，而且据说山河公司拥有一支庞大的秘密军队，装备有很多可以瞬间毁灭地球的恐怖武器，当然，这只是传说。 然而，早些年，有几个不信邪的国家或组织冒犯了苏家、都被以光速全部消灭之后，这些传说就被当成了事实。 月家就是山河公司唯一的代表。 现在，这个神秘的苏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就坐在贲若鹿的小破屋里，对着一个样样平庸、精神也不太正常的女孩在大献殷勤，事出反常必有妖。 贲若鹿在心里冷哼一声，垂下眼睫挡住精光四射的双眸。 凌离嬛对山河公司一无所知，但对那个世界闻名很感兴趣，不由问：“苏远星，是不是你家很有势力？” 苏远星耸了下肩膀：“应该吧。我基本没出过家门，这是第一次，家族的势力到底如何，我还真不清楚。” 凌离嬛道：“可你帮我个忙吗？” “什么帮不帮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东西。” “《仲荒记》么？公主终于开窍啦！”四月趴在凌离嬛的腿上，有些小兴奋。 “找什么？” “一种和蓝莓味道很接近的水果糖，我不要市面上可以买到的，要在这座城市找不到的。” 凌离嬛一开口，四月就气得想挠墙。 贲若鹿在心里又骂了句：“蠢女人！” 苏远星奇怪的问：“额，为什么要找那个？” 凌离嬛脸颊微微一红，垂下眼睫道：“你管我呢，就说帮不帮。” 苏远星赶紧点头：“当然。”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凌离嬛偷偷瞅了眼贲若鹿，却见他神色冰冷，专心吃着东西，仿佛根本没听到自己在说什么，一时间，有些心安，又有些悲凉。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苏远星挂了电话道：“我去开，一定是月青绫。” 站在门口的果然是月青绫和司机老陈。老陈一只手打着伞，一只手提着只很大的皮箱。 月青绫纳闷的道：“苏少爷，你又在玩什么？” 苏远星笑道：“进来再说。”又对老陈道：“把皮箱给我就行了，陈叔你回去吧，青绫和我今天住在这儿。哦，对了，别告诉月永夜。” 也不等老陈回话，直接接过皮箱关上了门。 门外的老陈一脸无奈，别说这位苏少爷，就是月青绫出了什么问题，他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但他又不敢违逆苏远星的话，只能回到车里，悄悄给月永夜打了电话。 月永夜很好奇，但苏远星的事他不想管，也不敢管，只是又派了好些人过去。 苏远星拉着月青绫走到餐桌边，月青绫笑着对凌离嬛道：“一猜就知道是你，别人也没那么大魅力。” 凌离嬛淡然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苏远星指着贲若鹿道：“这是她哥，贲若鹿。” 月青绫的视线转移到桌边那个低头吃东西的男孩身上，正碰上男孩投过来的眸光，一瞬间，她仿佛被雷电击中，脑中乱成一片，全是他的盛世美颜交叠在一起。 她双颊泛起了红晕，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她知道，从此以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他的眉目如画、清冷霜姿。 苏远星笑着对贲若鹿道：“这是月青绫，月氏家族的掌上明珠。” 贲若鹿勉强弯起嘴角，对她轻轻一笑，打招呼的方式同凌离嬛一样敷衍。 他只是个身无长物的孤独少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他对苏远星和月青绫这样的天之骄子（女）不感兴趣，更不想结交。 但命运却执拗地把自己同他们硬扯到一起，而那个始作俑者一脸风轻云淡，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他气得牙根都直痒痒，真想把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丫头和她的狐朋狗友一起撵出自己的小屋。 “唉，只是这样，四月那个混蛋肯定会弃自己而去吧？” 他脑中胡乱想着，却不知道月青绫已经被他那个敷衍的笑容晃瞎了眼，她心中闪过几句诗：“言念君子，其温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她是见惯了帅哥的，她家族的男人，无论老少，都美如冠玉，更有像苏远星这样的绝色朋友。 原以为苏远星那样就已经是人神共愤、举世无双了，而今天见到贲若鹿，却仿佛是剧毒之药，只看了一眼，就让她身中剧毒，无药可医。 她那颗纯洁的少女芳心顷刻沦陷，牢牢系在贲若鹿身上，再也拆解不开了。 苏远星看到月青绫痴迷的目光时，心下感叹：“这不是妖孽又是什么？只一眼便能媚惑众生。” 他却忘了，要论这妖孽的本事，只怕他比贲若鹿也差不了许多。 他拉着月青绫问：“吃过晚饭了吗？” 月青绫回过神，嫣然笑道：“没呢。” 苏远星道：“正好，一起吃。”拉着她坐到桌边。 月青凌吐着舌头对远氏兄妹道：“那就打扰了。” 凌离嬛才不在乎她留不留，只是担心贲若鹿会更加生气，没敢吱声。 贲若鹿淡淡道：“月小姐不必客气。” 其实他心里很恼火，但无论如何也要给那个蠢女人留几分颜面。 否则，说不定会失去她……的猫。 第35章 酒作醋 月青绫嘟着嘴道：“不要叫什么月小姐，叫我的名字就行了，你们兄妹和苏远星是朋友，我也希望可以成为你们的朋友。” 贲若鹿心里道：“苏远星的朋友只有那个蠢女人。” 凌离嬛皱眉道：“苏远星，你过分哦，这么大的雨，折腾一个女孩子给你送什么护肤品，一点都不绅士。” 苏远星讨好的道：“又不是给我送，是给你送，那么大一堆东西，你肯定不知道都是干嘛的吧，所以青绫才一定要来，她可以教你怎么用。” 凌离嬛斜了他一眼，低头吃了口蛋糕道：“我又没打算用那些东西。” 月青绫瞪大眼睛打量了一下她的脸，然后谆谆告诫道：“女孩子的皮肤很娇嫩，如果不好好保养，会出问题的，苏远星他绝对是好意。小兔，你就不要再埋怨他了，而且，我也很高兴能来这里，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我开心的都快疯了。”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飘向贲若鹿的方向，那个男孩正端了杯水过来，淡淡道：“家里只有凉开水。”说着，放到她手边。 苏远星笑着对月青绫道：“还是你面子大，我来了这么半天，可没人为我倒水喝呢。” 贲若鹿冷哼道：“以你的厚脸皮，需要我帮你倒水吗？” 苏远星懒洋洋的道：“这怎么能叫厚脸皮？我和小兔是朋友，她的家就是我的家。” 贲若鹿甩了个白眼给他，冷冷道：“不要脸。” 这时，月青绫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道：“怎么了，哥？” 月永夜在电话那头道：“我想现在也到吃饭时间了，我让李叔做了几道小菜给你们送过去了，你可千万照顾好苏远星。” 月青绫挂了电话道：“我哥怕苏大少爷饿肚子，在家里做了点吃的让人送过来。” 苏远星不高兴的道：“这个老陈，嘴真快。” 月青绫劝慰道：“你也别怨陈叔，万一真要有点意外，他哪能负得起责任啊。” 苏远星没吭声，却直接用微信发了句话给月永夜：“不要调查贲家兄妹，否则，你懂的。” 月永夜很快回了一句：“我没那么闲，拜托也照顾好青绫。” 月青绫拉着凌离嬛道：“正好，我们先去看我带来的东西。” 凌离嬛老大不愿意，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半块蛋糕，被月青绫拉进了卧室。 那一皮箱满满的都是护肤品和化妆品。月青绫用的东西都不是名牌，她所有用品都是月家专门为她定制的，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凌离嬛对那些乳、膏、粉、油、水之类深感头疼，好在她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很快就把所有东西的用途和用法都记下了，她不忍心拂逆苏远星和月青绫的好意，但心里自有她的小主意：“反正用不用在我。” 苏远星始终陪在她二人身边，贲若鹿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月家人的效率果然没得说，月青绫还没介绍完那些东西，已经有人敲门把吃的东西送来了。 四道精致美味的小菜，几样稀罕的水果，另外还有两瓶上好的红酒。 月永夜是有他的私心的，他非常想把苏远星和月青绫促成一对儿，那样对于月家和他本人都有莫大的好处。 所以苏远星把妹妹叫出去并言明在外过夜，他还以为是两个人之间有意思了，他这个做哥的当然要借机推一把了。如果苏远星酒后乱性，他可是乐见其成啊。 送食物过来的人还为苏、月二人送来了洗漱用品、睡衣等等。 贲若鹿嘲讽的对苏远星说：“你这是出国旅行吗？苏少爷，好像还差了个保姆，你——自己会吃饭吗？” 苏远星俊脸微红，骂了句：“滚！”心里暗骂月永夜多事。 月青绫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老哥太夸张了，赶紧转移话题道：“认识你们真的是很开心，正好有酒，我们来庆祝下吧。”端起了一杯酒。 凌离嬛抗拒的道：“我不喝。” 苏远星拿起一杯酒塞到她手里说：“在家里喝酒，你怕什么？今天是我生命中最开心的日子，陪我喝点吧。” 那样的软语央求，凌离嬛只能妥协，勉强接过酒杯。 苏远星又瞅着贲若鹿笑问：“怎么样，敢不敢喝？” 贲若鹿同凌离嬛一样，从未喝过酒，看到凌离嬛对苏远星撒娇卖萌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着脸，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冷声道：“我干了，你们随意。” 苏远星其实酒量也很浅，但这个时候，他当然也不会向贲若鹿示弱，把酒全部倒入口中。 贲若鹿斜睨着凌离嬛问道：“你呢？” 凌离嬛感觉头皮发麻，贲若鹿的目光仿佛是刀子割来，她眼神不好，感觉可不迟钝，不由暗想：“我招你惹你了？不就是带了个朋友回家吗？我哪知道他会赖着不走啊。” 苏远星忙道：“两个女孩子随意吧。” 贲若鹿冷笑道：“不是说很开心么？二、三知己，对酒当歌，只有我们两个人喝岂不扫兴？” 月青绫赞同的道：“对啊，虽然不会喝，还是愿意舍命陪君子。”话音一落，酒已入口。 凌离嬛冷道：“随便！”，仰头把酒倒入口中，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脸上立刻就飞起了两团红云，脑袋也马上晕晕乎乎的。 而始作俑者贲若鹿此时也好不到哪去，雪白的脸颊上透出了红晕，仿佛擦了层胭脂，冷清俊美的脸上终于有一丝温暖明媚的烟火气息。 月青绫的目光始终围绕着他的俏颜，不忍移开，她不知道她自己也是双颊泛红，既是酒意，也是被点燃的心火。 苏远星同样好不到哪去，一双桃花眼朦胧迷离，笑着对凌离嬛道：“赶紧吃点东西，看你皱着一张脸，像个小老太婆。”边说边夹了一只海参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凌离嬛瞪了他一眼，低头吃东西去了。 “打情骂俏！”贲若鹿不知道脑中为何会出现这个词，伸手拿过酒瓶，给大家重新倒上。 凌离嬛赶紧捂住自己的酒杯道：“我不喝了。” 贲若鹿揶揄道：“也不知道刚才谁说的随便呢。” 凌离嬛鼓着腮帮子，心想：“这是抽什么疯呢？平时不是根本都不搭理我吗？” 扭头看了看痴望着贲若鹿的月青绫，感觉恍然大悟：“这是在美女面前耍帅呢。呸，混蛋，让我做你表现的道具是吧？” 一时间心中悲愤莫名，伸手抢过酒瓶，咕咚咚的把自己的酒杯倒满，将酒瓶重重放到桌子上，挑衅似的望着贲若鹿。 苏远星瞪大了眼：“小兔，你怎么倒这么多？” 凌离嬛扬着头嘿嘿笑着说：“开心！” 苏远星温柔的道：“你开心，我就开心。”拿起酒瓶给大家的酒杯都倒满，然后说：“不醉不休！” 其实四个人都不会喝酒，贲若鹿与凌离嬛互相置气，苏远星和月青绫是心有所属，甘愿舍命相陪，不一会儿，就都醉意朦胧了。 第36章 共眠 月青绫瞪大眼睛，醉意盎然的问贲若鹿：“你手背上那两块疤是怎么来的？” 贲若鹿抬起右手，手背向着众人，那里有两小块圆圆的疤痕，他嘟囔着：“小时候，救了一只小奶猫，结果那家伙奶凶奶凶的，不但不感激，还咬了我一口，就留下了这个。” 苏远星大着舌头接道：“我小时候也遇到过一只小奶猫，那只小家伙也很凶，还很善变，前一秒还抱着我的胳膊不肯松开，喵喵叫着求我不要离开，后一秒却又翻脸让我滚。” 贲若鹿反驳道：“瞎说，你怎么知道她是在求你不要离开？其实一直就是在赶你走好不好。” 苏远星不服气的道：“她就是在求我不要离开。可是，可是，为什么对我那么凶？为什么赶我走？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苏远星的双眸更加迷离起来，口中不断呢喃着，直接趴到桌子上，竟是睡着了。 月青绫嘿嘿笑着道：“他喝多了。贲若鹿，呵呵，你、你可真好看，我今天开心死了。” 贲若鹿虽然头昏脑胀，但根植于骨子里的教养还是让他回道：“你才好看。” “真的吗？”月青绫惊喜异常，忽然胃里一阵翻腾，赶紧脚步趔趄着跑到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 贲若鹿跟过去，为她递上一杯漱口水。 月青绫漱了口，瘫在地上起不来。 贲若鹿强忍着眩晕感扶起她，脚步踉跄着好不容易把她送进了离卫生间最近的卧室，也就是他现在住的屋子。 费了好大劲儿，把她安置在床上，盖上毯子，把门关好。 回到客厅，把苏远星拖到沙发上，也盖了条毯子。他自己也快支持不住了，只觉得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沉，身子也不听使唤。 但他还得看看凌离嬛，那个磨人的家伙趴在桌子上半天也没动过了。 “真是个麻烦精。”昏昏沉沉的想着，走到桌边，把早就睡熟的女孩抱了起来。 幸亏她轻得像只猫，踉跄着把她抱进她的房间，轻轻放到床上，便再也坚持不住，还没等给她盖个被子，已经脑袋一昏，跌坐在地上，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他这番折腾，把在床上熟睡的四月惊醒了，看到他不舒服的睡姿，一阵心疼。 四月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年，虽然平时以主子自居，心中可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的。 四月无奈的施法把凌离嬛往床里挪了挪，又施法术把贲若鹿搬上床，把仅有的一条薄被为两人盖好。 虽然是夏季，可睡觉的时候也不能着凉啊。 然后她打了个哈欠，把灯关掉，门关好，在床角找了个位置，又做她的好梦去了。 贲若鹿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头疼欲裂，嘴里干得冒了烟，这才想起昨晚四个人都喝醉了，心里想道：“这就是醉酒吗？真够难受的，呃——” 他忽然惊讶的发现，自己怀里居然有一个温软的躯体。 那个人背对着他，发出细不可闻的呼吸声，显然是睡得正香。而他的左手搭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把她紧紧搂在怀中。 贲若鹿顿时满头冷汗，寒毛都竖了起来，抬起上身，借着微弱的天光看了看怀中人的脸，“幸好是那个蠢丫头。”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悄悄拿回手，像做贼一般从床上退下来，蹑手蹑脚走出门去。 关上门的一刹那，长长出了口气。 看看沙发上熟睡的苏远星，他也不开灯，摸索着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干，又倒了一杯，端着坐到餐桌旁边，仍然觉得脸红心跳，羞愧万分。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同凌离嬛睡到一张床上的，想破了脑袋也只回忆起自己将凌离嬛抱到了床上，剩下的就是一片空白。 “真是莫名其妙，幸亏没人发觉，否则自己哪还有脸再见那个笨蛋啊。” 他暗自下了决心，无论怎样，再也不会碰酒这种东西了。 “只是，”他不禁又想：“为什么发现怀里的是她时，我就放松下来？心里面隐隐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他的脑中快速闪过与凌离嬛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他的脸立即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羞恼的想：“那个蠢女人给我下了诅咒吧？” 他不知道，其实凌离嬛真的下过诅咒，不过诅咒的对象是她自己。 他喝了一大口水，又愤愤的想：“苏远星就是四月口中那个被小离拒绝了的男孩？这是逃婚与追婚的戏码吗？只是他们怎么会有婚约？又为什么要牵扯我进去？把我的心被搅得乱七八糟的？” 他决定什么都不再想，让自己恢复冷静，直接去卫生间洗漱了，然后开始收拾屋子，把垃圾处理掉，又去厨房，开始煮粥，大家都醉了酒，喝点粥胃里会舒服一点吧。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大概是早晨六点多了。 他正在厨房忙碌，听到身后有个娇柔的声音说道：“早。”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月青绫，但他还是回过头去，礼貌的回了一句：“早。” 月青绫显然已经洗漱过了，微笑着问：“你在做什么？” “煮粥。” “我来帮忙吧。” “谢谢，已经快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月青绫低低的道：“昨天，谢谢你照顾我。”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贲若鹿回答的平淡至极。 月青绫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娇俏的道：“这是我第一次喝醉酒，如果出了洋相，你不许笑我。” 她记得她忍不住夸了贲若鹿好看，在心仪的男孩面前，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得体？ 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她可不想给贲若鹿留下轻浮的印象。 贲若鹿淡然道：“大家都醉了，我都记不清当时的情况了，况且，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女孩中最优雅大方的，你如果出洋相，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恐怕早就被人笑死了。” 月青绫心花怒放，这个男孩居然夸自己是他所见过的女孩中最优雅大方的，那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的印象相当好？ 她半红了脸，轻轻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贲若鹿浅笑道：“实话实说，我不会恭维人。” 他说的没错，月青绫确实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这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美丽，活泼，纯真，可爱等等等等，几乎所有的形容青春女孩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她身上。 而这女孩真诚、爽朗的个性更为难能可贵，不矫揉造作，不装腔作势，没有铜臭味，也不目中无人。 贲若鹿这种从不相信完美的怪胎，今天也是彻底服气了，月青绫是个无可挑剔的完美女孩。 第37章 同年同月同日 月青绫用手捂着胸口，试图让心跳得别那么快，她温柔的笑着问：“可以问下你的年纪吗？” “十五岁。” “呀！好巧，我和苏远星都十五岁。那——如果不嫌我唐突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吗？” 贲若鹿犹豫了下，道：“八月十九号。” “啊！”月青绫又是一声惊呼，忙问道：“这是阳历生日吗？阴历是七月初七？” 贲若鹿疑惑的点点头。 月青绫拍着胸口惊诧的说：“你与苏远星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天啊，这是什么缘分啊！” 贲若鹿也有点惊奇，扭头看了看沙发上兀自沉睡的苏远星，心中吐槽道：“果然是冤孽啊。”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同他一样发出了这种感叹，那就是在卧室中的凌离嬛。 她酒量太浅，喝了一杯就浑身发软，动弹不得了，干脆就伏在餐桌上任思想也慢慢涣散。 在陷入沉睡之前，是听到了贲若鹿、苏远星讲述自己救了只小猫的事的，她的心当时就觉得“咯噔”一下，有什么往事似乎马上就要从心底冲出来。 但她的大脑实在太困了，睡去前只是肯定了一件事，苏远星恐怕就是重华王子无疑了，他说的那几句话与重华给她写的那封信的内容很类似。 然后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贲若鹿趔趔趄趄把她抱到了床上，然后两个人相拥而眠。 贲若鹿的身体很温暖，他身上的气味更是好闻到让猫痴迷的程度，这一觉她睡得特别舒服，也特别安心。 然而睁开眼，眼前却只有四月那个熟睡的小毛球。 然后她听到了月青绫同贲若鹿说早（没办法，她的听觉太灵敏，想不听都不行），不由暗自羞愧，怎么会梦到贲若鹿，真是活见鬼了。 及至听到贲若鹿夸赞月青绫，她感觉胸口仿佛堵了东西，堵得她眼睛发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赶紧闭上眼睛，把被子蒙到头上，可两个人亲切温柔的交谈还是直接硬闯进她的耳朵里。 听到贲若鹿与苏远星的生日时，她简直有种崩溃的感觉，她也十五岁，生日也是阴历七月初七。 “这就是我要和这两个人纠缠不清的原因吗？从出生那天就注定的宿命？贲若鹿难道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他救的那只奶凶奶凶的小猫是我吗？” “可是我从小到大只遇过一次险，就是差点被淹死那次，他们俩居然同时救过我？可惜我那时太小，又太害怕，什么都不记得。” “难道——难道贲若鹿身上让我觉得安心的体味，还有他的类似蓝莓水果糖的味道都是他救我命时，被我牢牢记在心里的？” 她被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又紧张，又兴奋，又纠结，又害怕，但又说不清这些古怪的情绪所为何来。 这时，只听月青绫温柔的声音开心的道：“看样子，我们几个人的相遇相知是上天注定的呢，啊，我太高兴了，小鹿，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贲若鹿皱着眉，回答的有些勉强。 他并不认为以月青绫的身份会有什么事需要拜托自己，而且对于月青绫对自己的称呼，他心里老大不高兴。 “你当然能做到！”月青绫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明天是我生日，这是我在国内过的第一个生日，我哥说要为我办个party，我在这只有苏远星和你们兄妹三个朋友，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吧！” “呃。”贲若鹿有些意外，推辞道：“你们家的聚会，我和她去不好吧。” “你——你这是嫌弃我吗？”月青绫充满期待的小脸立即垮了下来。 “怎么会，是我们高攀不起。” 他这一句话，月青绫的眼泪立即掉了下来。 她委曲而忧郁的看着贲若鹿的脸，轻声说：“你还是嫌弃我，我虽然姓月，但也只是个普通女孩而已，我可以发誓，我没有那些大小姐的富贵病，我——我并没有选择出身的权力。” 看着双眼氤氲着江南烟雨的绝美女孩，再坚硬的心都会变柔软。 然而贲若鹿并不是因为这个心软，他是因为泪眼婆娑的月青绫的神情像极了与他分别时的母亲，那样的愁苦绝望，那样的心碎不舍。 突如其来的回忆让他的心猛的一恸，急忙调整好情绪，赔着笑脸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我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怕会尴尬，也会丢你这个主人的脸。” 心里还不忘吐槽凌离嬛：“看看人家月青凌，哪个男孩子还会硬起心肠去拒绝她？再看看我家那个蠢女人，加上那只蠢猫，唉。” 月青绫严肃的道：“如果没有一颗温暖而真诚的心，见过再大的世面又有什么用？我月青绫会那么浅薄吗？” 贲若鹿发自内心的笑了，诚挚的说：“你的胸襟和气度真不是一般女孩能比得上的，我向你道歉。” 月青绫嘟着嘴道：“才不稀罕你道歉，怎么样，去吗？” 贲若鹿点头道：“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礼物，太贵了，我可买不起。” 月青绫像小鹿一样跳了起来，欣喜的说：“只要你肯去就是最好的礼物，有你就够了！” “呃！”贲若鹿钢铁直男的心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异样，“这丫头，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吧？我们不过才认识而已。” 他对月青绫确实有莫名的好感，这种好感来自于欣赏她磊落爽朗的真性情，人总是会情不自禁的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 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她，毕竟他心里住了一只猫，并且永远也不可能改变。 “喜欢我的人注定会失望的，我不想伤害谁，找个机会让她明白我的心意才好。”贲若鹿暗暗的想。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懒懒的说道：“哟，春心萌动，满室春光哦。” 月青绫唰的红了脸，走到沙发前，一把掀开苏远星身上的被子，气愤的道：“苏远星，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 苏远星坐起身，抻了个懒腰，笑着道：“明明是你们秀恩爱不分场合好不好？还怪我，我一大活人，从昨晚就躺在这没动过，你们自动忽略人家的好吧。” 贲若鹿冷冷的道：“无聊，你的思想怎么那么复杂？” 苏远星靠在沙发上，不怀好意，贱忒兮兮的道：“是我思想复杂吗？昨晚我占了沙发，小兔现在还在主卧睡着，只剩下一间卧室，一张床，贲若鹿，别告诉我你昨晚是睡在地上！” 贲若鹿的心莫名的就揪了起来，脸颊也微微红了，强作镇定的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可是坐着冷板凳在餐桌上趴了一夜呢。” 月青绫心疼的道：“啊，都怪我，我应该去和小兔睡一张床的。” 第38章 猫的心情糟透了 苏远星笑道：“我才不信呢，你的脸干嘛那么红？心虚是吧？” 贲若鹿真想把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扔出去，不过，他还是控制住自己的羞恼情绪，淡漠的道：“没功夫听你瞎扯淡，赶紧给我起床，我煮了粥，吃过饭，麻烦你和月青绫把我家周围那些家伙带走，被村里人看到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月青绫赶紧问：“那你呢？” “去上班。” “那小兔怎么办？”苏远星也赶紧问。 “她是个懒猫，昨天又喝多了，不到中午不会起来的。苏远星，你烦不烦啊，你是她的保姆吗？” 苏远星叹了口气道：“我们是好朋友，我当然要关心她。” 月青绫笑着调侃道：“嗯，还真是关心则乱啊。” 苏远星做了个鬼脸，跳下沙发，去卫生间洗漱了。 房间里的凌离嬛怔住了，果真如苏远星所言，昨晚贲若鹿是和月青绫睡在一张床上吗？ 即使不是，月青绫睡了贲若鹿的床，这也是确凿的事实了。 那儿，不应该也是自己的领地吗？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贲若鹿要被月青绫抢走了。 她被这个念头吓呆了，好半天才艰难的安慰自己：“瞎想什么，贲若鹿本来也不是我的。” 但她的心却仍感到撕裂般的剧痛。 等那三个人出门去了，凌离嬛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四月仍然睡得正香，苦笑了一下，下床走出门去。 贲若鹿已经把屋子收拾过了，她情不自禁就走进了隔壁卧室，果然，那熟悉的清冷气味中已经掺杂了一股淡淡的甜香，床单上明显留了几根长长的秀发。 凌离嬛的心脏处传来被利刃切割、被钢针扎刺般的疼痛，痛得她脑袋发懵，眼睛发涩。 她使劲儿吐出一口气，狠狠揉了揉眼睛，转身退出去。 来到客厅，刚想坐到沙发上，很快又发现沙发上的气味也变了，哦，变成了苏远星的味道。 本来她并不讨厌苏远星的味道，但此时，她忽然觉得这气味是那么的刺鼻，那么的陌生。 让她心慌意乱，彷徨无依。 “这里不再是我的家了。”这是她的唯一念头。 家里已经没有了贲若鹿的气味，都是些虽然不讨厌但却没法让猫心安的味道。 她逃也似的跑出门去，瘫坐在花丛中的木椅上，呆呆出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月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花丛中的凌离嬛，放下了心，走上前问道：“殿下，今天我们还去看书吗？” “不想去。”凌离嬛低头看了眼四月，回答得无精打采。 “怎么了，殿下？”四月觉察到了她心情不佳。 “没什么 ，只是，苏远星应该就是重华没错了，他昨晚说的话，同在仲维时重华给我的书信很类似，还有他的生日与我的生日是同一天，这在仲维并不是秘密。只是还有些疑点我没想明白。” “真的？”四月有点小兴奋，心中在暗暗佩服自己，不管公主把他看成谁，总之自己的小计划已经在顺利进行中了。 “嗯，我想他并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那个倒霉的公主，所以一直在试探吧。” “那您有什么打算？” “顺其自然吧。苏远星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讨厌，而且我对重华确实心怀愧疚。” “不过四月，你不用打什么主意，我不会嫁给他，也不会求他带我回仲维。我们之间能做朋友已经是我最大的妥协了。” “太精明的殿下，一点都不可爱。”四月心里诋毁，嘴上可不敢说，笑着道：“那我们今天做什么？” “我们去看沙包他们几个吧。” 四月当然顺从，驮着她从村中飞过，转眼便到了那个废弃的学校，不巧的是，三只小猫都不在。 四月无奈的道：“我们回家吧。” 凌离嬛摇了摇头，指着小路边一棵蓊郁繁茂的大树说：“把我送到上面。” “可是，殿下，您不是不喜欢高处？”四月纳闷极了。 “上面清静，没人打扰。” 四月知道凌离嬛的心情一定是糟透了，可是，为什么呢？昨晚不还好好的？ 难道是因为她认定苏远星是重华王子的事？还是自己把贲若鹿搬到她床上，她不高兴了？ 贲若鹿偷偷出去，四月是知道的，凌离嬛当时明明睡得很香，应该没有发现啊。 四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凌离嬛则静静的靠在树杈上发呆。 她就如同一个被人丢弃在这里的玩偶，动也不动，无声无息，就这样呆坐了一天。 四月心慌的厉害，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也不敢问，只是紧紧陪在凌离嬛身边。 她生怕自己一个疏忽，这个任性的小公主就会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天慢慢的黑下来，夜幕低垂，只有几颗零落的星星闪烁。 凌离嬛从树杈间望着迷蒙的夜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痴然念道：“追思浮生真成梦，到底终须有散场。” 四月终于听到她开口说话，也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哀求道：“殿下，已经很晚了，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么？”凌离嬛梦呓般的反问道，心里却悲伤的想：“我哪里还有家呢？” 四月赶紧说：“是啊，回家吧，贲若鹿会担心的。” “他哪里会担心我？”凌离嬛冷冷的说，但还是同意回去。 不止自己，四月也陪着自己饿了一天呢。 四月驮着她刚到贲家上空，就看到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正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贲若鹿和月青绫双双走了下来，两个人边走向屋里，边聊着什么，月青绫不停的发出开心的笑声。 只一刹那，凌离嬛的世界再次天塌地陷，她拍着四月的身子，嘴里勉强挤出一个字：“走！” “去哪？”四月一愣。 “走！”凌离嬛的声音嘶哑而尖锐，宛若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她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心却痛得仿佛要炸开。 她说不出别的词语，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控制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四月却如同醍醐灌顶、当头棒喝，她终于知道公主情绪低落的原因了。 “天哪，公主对贲若鹿动情了！这分明是在吃醋啊。”四月先是一愣，接下来却喜出望外。 冷冰冰的凌离嬛终于恢复了小女孩应有的姿态，这想必也是王后最期待的结果吧？ 贲若鹿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小男孩，但却是四月心中最值得托付终生的人类。 让那个重华王子见鬼去吧，贲若鹿一定会给公主带来幸福的。 四月二话不说，驮着凌离嬛回到那棵树上，眉开眼笑的对伤心欲绝的公主说：“您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弄点吃的。” 凌离嬛恍若未闻，四月设了结界，匆匆赶回去找贲若鹿。 第39章 懒得和你废话，给我回家！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贲若鹿惹出来的事，当然要他自己摆平。 到家的时候，月青绫已经走了，贲若鹿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盯着前面的小路。 看到独自回来的四月，不由吃了一惊，迎上前去，蹲下身问道：“小离呢？” 四月抬起一只爪子拍了下他的腿，转身走两步，又回头“喵喵”的叫。 贲若鹿明白四月是让自己跟它走，赶紧跟了上去。 穿过漆黑一片的村间小路，不多时来到了那棵大树下，四月蹲坐在草地上，抬头看着上面。 贲若鹿打开手机的电筒，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终于看到了靠坐在树杈上、苍白憔悴的凌离嬛。 贲若鹿皱着眉问：“你怎么上去的？” 凌离嬛听到他的声音，闻到他的气味，心灰意冷的感觉一下就淡了许多。 但一想到他和月青绫亲密无间的模样，又恼怒不已，把头扭到一边，没吭声。 贲若鹿冷哼道：“赶紧下来回家，已经十点多了，天天疯到这么晚。” 凌离嬛也同样冷哼道：“这么晚了，才想起我来吗？真是劳您牵挂了呢。” 贲若鹿还真是挂念了她一整天，满脑子都是与她相拥而眠的温暖场景，害得他都以为自己疯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月青绫又来找他，一是把苏远星穿走的衣服洗好烘干给他送过来，二是说有东西落在他家了。 回到家却发现凌离嬛还没回来，送走了月青绫，就坐在门口等那个没心没肺的蠢丫头，担心不已。 如今见到了人，却恨不得把这阴阳怪气的家伙拖下来打一顿，让她知道一个小女孩不应该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别说那个什么小三的杀手，就是遇到普通的坏蛋也不得了啊，她不知道自己每天都跟她提心吊胆的吗？ “你到底下不下来？”他假意不耐烦的问。 凌离嬛扭过头不理他，她其实很想下来。 但问题是，没有四月帮忙，她下不来啊！ “你不下来我走了。”贲若鹿跺了跺脚，转身做出要走的样子。 “你还真是够冷漠啊。”凌离嬛心又隐隐作痛了，冷冷的嘲讽道。 谁知道贲若鹿忽然转回身抬头望着她，嘴角微微一弯，似笑非笑的徐徐说了句：“闭嘴！小离。” 凌离嬛惊叫一声，只觉得一股力道击在她身上，立时把她从树上推了下来。 她惊恐的叫道：“贲若鹿，接住我！” 贲若鹿仰头伸出双手，凌离嬛心头一松。 但就在贲若鹿的手堪堪就要碰到她的时候，他忽然收回手，后退了一步。 凌离嬛结结实实的趴在了他的脚下。 还好在落地时，有一股柔和的力托了她一下，她猜肯定是四月施的法术。 但她仍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最主要的是从高处跌落的恐惧让她魂飞魄散。 贲若鹿脸上笑得灿如春花，蹲下身子，凑近凌离嬛道：“没接到。” 凌离嬛可看不到他的盛世美颜，她已经暴怒得像一头狮子。 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狠狠砸向贲若鹿，同时口中尖叫道：“贲若鹿，你混蛋、混蛋、混蛋！” 一口气连骂了七八声才停止，而贲若鹿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起不来。 四月用爪子捂了下眼睛：“没来得及接住公主，她不会迁怒到我身上吧？谁能想到贲若鹿这个家伙会忽然收手！两个傲娇帝能好好的谈个恋爱吗？怎么总觉得前途堪忧呢？” 凌离嬛看着狼狈万分、挣扎着坐在地上喘气的贲若鹿，又悲从中来。 他对月青绫肯定不会这么野蛮吧？还真是差别对待，自己就那么惹他讨厌吗？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挺直了后背，咬着牙道：“你走吧，从此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关系。” 贲若鹿从来没这么被人整过，不由也是气恼万分：“这个疯子，对待苏远星那么温柔，想到人家还会笑，可是对我呢？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抛弃就抛弃，你的良心一点都不痛吗？” 他真想站起身一走了之，但是心里为什么舍不得？ 仔细想想，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 一个女孩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虽然自己保证她不会受伤，只是想给她一点小惩罚，但她不知道啊，一定吓坏了。 “而且我是男人，当然不能和个小丫头斤斤计较。” 想到这，他挪到她身边，低声轻轻道：“好了好了，算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吧。” “什么叫算你错了？我可没逼着你道歉！”凌离嬛气苦不已。 “嗯，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贲若鹿顺着她的话软语央求。 “行，我原谅你了，你走吧。”凌离嬛语气凛然。 贲若鹿皱眉道：“你不和我走？” “为什么要和你走？我是你什么人？” “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夏至说你也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苏远星就是想要娶你的家伙吧？和山河苏家的继承者门当户对，我想你的家世一定和月青绫不相上下才对，可是你看看人家的脾气性情，再看看你的，真是天差地别！” “是啊，我拿什么和月青绫比呢？苏远星也是拿她当好朋友呢，可我不在乎！你喜欢让她睡你的床，就让她睡好了，还来找我干什么？满屋子都是她气味的地方，我才不稀罕！” “你这是在吃月青绫的醋吗？”贲若鹿忽然间觉得自己恍然大悟，心却仿佛被重重打了一拳，口吻更加冰冷的道：“但依我看，苏远星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月青绫妨碍不到你。” 四月心里哀嚎一声：“贲若鹿，你是不是傻？公主殿下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是在吃你的醋，和苏远星又有什么关系？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啊!” 凌离嬛被气到无语，她冲上去，真的照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怒问道：“你扯苏远星干什么？这事和他没关系。我只问你，为什么让月青绫睡你的床？” 贲若鹿楞愣的道：“她喝醉了，我总不能把她扔地上不管吧？你究竟想说什么？她是你的朋友，我照顾她也是因为这个，这不是很正常吗？” “她才不是我的朋友，而且你照顾她也不用照顾到一张床上吧？”凌离嬛咬牙怒吼。 贲若鹿立时红了脸，也怒道：“你胡说什么？” “你脸红了，那就说明我说的对，是吧？”凌离嬛颤抖着说出这句话，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贲若鹿气道：“莫名其妙！懒得和你废话，给我回家!” 上前扯着她的右臂，不容分说的往回走。 凌离嬛的眼泪真的快忍不住了，挣扎着不肯走，但贲若鹿的力气那么大，她根本挣不开。 第40章 刹那间心如死灰 这时四月喵的叫了一声，殿下闷闷不乐了一天，原来是以为昨晚贲若鹿同月青绫睡在了一张床上，这可真是冤枉了贲若鹿啊。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对凌离嬛道：“殿下，贲若鹿没撒谎，他真没和月青绫睡在一起，我可以证明。” “什么？”凌离嬛诧异的转回头问她。 “什么什么？”贲若鹿不耐烦的道：“四月，你别叫了，赶紧跟上。” 四月心虚的对凌离嬛道：“小鹿他送你回房时，睡到地上了，我心疼他，就把他搬到了你的床上，他是早晨偷溜出去的。” “别叫了四月！”贲若鹿厉声制止道。 凌离嬛一下子安静下来，原来自己做的那个梦是真的，那么温暖的怀抱是真的，那股熟悉的冷香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幸亏夜色深暗，可以掩盖住自己那滚烫的双颊，羞涩的双眼。 但那“咚咚”狂跳的心跳声却更加清晰，凌离嬛可以听到贲若鹿的心也跳得异常的快。 她低低的问：“你给我带蓝莓蛋糕了吗？一整天都没吃饭了，快饿死了。” “嗯。”贲若鹿也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又冷冰冰的加了一句：“自找的。” 凌离嬛羞恼的扭过头，不再说话，一任贲若鹿牵着她的手走回家。 他的手并不温暖，即使在这盛夏，也是微凉。 但自己的小手被他的大手紧握时，她竟然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快到家门口时，凌离嬛忽然停下脚步。 “又怎么了？”贲若鹿问。 “你今晚睡沙发，把月青绫睡过的所有被褥全部扔掉。”她的口气坚决执拗，不容置疑。 “精神病！”贲若鹿甩开她的手，开门进屋去了。 凌离嬛跟在后面叫道：“我是认真的！” 进了屋子，直接冲到小卧室，打开灯，却发现床上的被褥都已经换过了，不由惊喜的问：“你换过了？” 贲若鹿冷冷道：“当然，还有沙发套，那么重的酒味，我可是闻到了就想吐呢。我都扔进洗衣机了，等休息的时候我会洗出来。” “全部扔掉。”凌离嬛坚决的道。 “又犯病了，干嘛扔掉？买这些都要钱的，公主殿下，我可是标准的穷人。” 凌离嬛坐在餐桌旁边，打开一盒蛋糕，也懒得用小叉子，直接低头在盒子里狠狠咬下一大块，一边咀嚼，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钱很重要，对吗？” 贲若鹿翻了个白眼，帮她倒了杯水，说：“人类离开钱是无法生存的。” 凌离嬛嚼着蛋糕，出了片刻神，忽然郑重其事的说：“你帮我也找份工作吧，我挣了钱，帮你买新的被褥。” 贲若鹿淡淡道：“还真是不谙世事，单纯到发蠢的小公主啊。” “你以为钱是那么好挣的吗？你一没学历，二没经验，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谁会花钱雇个白痴？” “而且，你的夏至奴婢不是说会尽快把事情摆平，接你回去吗？我已经将就这么久了，不在乎多将就一段时间，只要你老老实实隐藏好身份，别给我惹麻烦，我就烧高香了。” 停了一下，又装作不在意的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既然你的未婚夫已经找来了，你干嘛不和他相认呢？山河苏家，那么强大的后盾，你的事他还摆不平吗？干嘛非赖在我这儿，三天两头的跟我发神经。” 这一番话就如千载玄冰，把凌离嬛原本已经炽热起来的心冰冻，并粉碎成了冰渣。 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出去，那块蛋糕也变得难以下咽了。 她如同被施了咒语，刹那间心如死灰，瞪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贲若鹿模糊不清的脸，一动不动。 四月的心也往下一沉，难道贲若鹿并不喜欢公主？ 一发现凌离嬛对贲若鹿有好感，只顾替她高兴，却忘了贲若鹿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的人，他有他自己的心意。 他是善良，但不代表他一定会爱上他所救助的对象啊！ “只是无论爱与不爱，这番话也有些过分吧？不了解公主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评判她？纵使你心里这么评判她，要不要这么直白说出来？这让心高气傲的殿下如何接受？” “可是贲若鹿又有什么错？他所说的句句都是事实，而且他为公主做的已经够多了，唉，真是伤脑筋啊，殿下像原来那样少思寡欲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 贲若鹿看到凌离嬛忽然像个石像般沉默了，非常不痛快。 审视着她那呆滞的眼神，暗想：“我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你都不和我解释一下你和苏远星之间的关系吗？我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但选我还是选他你是不是要给我个明确的答案？” 想到这忽然有些脸红心跳，悄悄呸了自己一下，暗道：“什么选我还是选他？搞得和三角恋似的，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是想要谁的保护。” 牵强的解释自己也觉得很难自圆其说，所以赶紧转移话题，轻敲着餐桌说：“明天月青绫过生日，邀请我们明晚去她家参加生日聚会，你觉得她那样的女孩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我准备下。” “事实还是如此啊，她才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凌离嬛嘴角浮起一朵惨淡的笑意，收回目光，悠悠的说：“还要准备什么礼物呢，不是有你就够了吗？” 说完又开始一口一口慢慢吃起蛋糕来，面无表情，心却如被刀削斧劈。 是啊，血脉至亲的仲维都没能有个温暖的家，在这陌生的叔维又怎么会有人给她一个这样的地方呢？ 是她太奢求、太脆弱了，好了，所有幻想到此为止。 她还是那个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一无所有的凌离嬛，而且，永远不会改变。 贲若鹿的心也很痛，原来她还真是从来没在乎过自己这个佣人。 不由皱着眉道：“你说什么？你是巴不得把我推到月青绫身边，然后你才能心安理得的去找苏远星对吗？” “我告诉你，我和你们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会勉强别人做她不喜欢做的事，同样，也没有人可以勉强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说完，满身寒意的进了小卧室，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和我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么？好的，知道了。”凌离嬛在他身后平静的说了一句，然后接着默默的吃蛋糕。 这么喜欢的蓝莓味蛋糕，以后吃不到了吧？ 既然事已至此，又何必继续赖下去惹人讨厌呢？他刚才已经一再的撵自己了呢。 她把蛋糕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洗漱，回房。 第41章 决定离开 四月一直试图和她说话，她都默不作声。 很快关灯上床，用被子蒙了头，使劲嗅了一下被子上贲若鹿留下的气味，已经泪如雨倾。 她允许自己软弱落泪，允许自己再睡一晚这被她感觉安心、依恋的气味所包围的床铺。 明天，她会放下这里的所有一切，消逝如风。 听到她进了卧室，一直闷闷不乐的贲若鹿走了出来，躺到沙发上，在黑暗中发呆。 他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纷乱无章，患得患失。 明明那么讨厌凌离嬛的高傲霸道、颐指气使，但她所说的话，他却从来不肯违拗（那盒糖是个例外）。 他甘愿被她驱使，被她呼来喝去，就像刚才，那个笨蛋不允许他睡那张床，虽然发脾气时进了卧室，但他却只是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静坐，听到人家关门进屋，他就忙不迭的出来，躺在了沙发上。 他什么时候如此在意她了？明明是无理的要求，纵使嘴上不答应，脑袋里想的却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可她为什么还要去找苏远星？她最终还是会跟着他离开吗？偏偏苏远星那家伙又如此出色。 “我是在嫉妒他？” 贲若鹿苦笑：“我怎么会如此幼稚？小离迟早都会离开我的，我们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这些事实我不是很清楚吗？” “我究竟怎么了？到底想要什么？我明明一直安于孤独，可是内心深处为什么那么怕小离离开？我真的、真的很怕她离开！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呢？” 贲若鹿被自己的古怪念头吓了一大跳，一想到凌离嬛有一天会从这个屋子里消失，他居然就想流泪！ “可是，那个笨蛋是不会在乎的，她的心像我一样冷。唉，还说什么像我一样，我的心已经脆弱成玻璃渣了好吗！” “可她的心真是没有一点温度，带别的男人回我们的家，为别的男人吃醋，呃，等等，她真的是为苏远星吃醋吗？那她不允许我睡月青绫的床又是为什么？难道——难道——她吃醋的对象是我？” 他腾的翻身坐起，眼睛瞪得老大，心脏也跳得如同擂鼓，脑中像昨晚喝多了酒一样，晕乎乎的混乱不清。 “她——她其实在乎的是我对吗？对吗？”他不停的追问自己，但他的灵魂深处却没有确定的答案。 “如果真的在乎我，有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去找苏远星？对她来说，他比我更值得信任？” 他反复的追问自己，折磨自己，忽尔欣喜若狂，忽尔心痛欲裂。 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自己，使劲翻了个身，气恼的骂自己道：“贲若鹿，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从现在起，什么也不要想了，睡觉！”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却在梦里陷入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雾，有两个女人在他对面并排而立。 一个是他已经记不起容貌的母亲，眼含冰雪，冷峻地叮嘱着：“你就做那自由自在的风吧，不要与世俗羁绊。想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不要让任何人成为你的软肋！” 而另一个是眼睛中装着整个宇宙的凌离嬛，也同样满脸冰霜，冷冷道：“贲若鹿，把你的心交出来，然后从我面前消失！” 母亲制止道：“交出了心，你会死的！” 凌离嬛责备道：“还犹豫什么？快点！” 他呆呆看向二人，犹豫而惊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他喘着粗气醒来，外面真的有人敲门。 他疑惑的走到门边问：“谁？” “我和月青绫！赶紧开门。”苏远星的声音埋怨着。 贲若鹿紧锁着眉头，打开门问道：“这么早来我家，有什么事啊？” “已经不早了，小兔呢？”苏远星一把推开他，跨进了门。 “当然是在睡觉。”贲若鹿忿忿的道。 月青绫微笑着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贲若鹿皱着眉没回答，心里老大不高兴：“知道打扰还来，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居然快七点半了，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他已经到了村口等第一班去最近地铁站的公交了。 他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来给小兔送糖。”苏远星一扬手中的纸袋子。 月青绫则微红着脸道：“我想去你的蛋糕店订个生日蛋糕。” 贲若鹿无语了，你月大小姐过生日用得着到我打工的那个小店去订蛋糕？ 即使真要订，你直接去不就好了？或者网上下单，这摆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勉强笑道：“那我们老板一定很欢迎，嗯，我要迟了，一起走吧。” 月青绫道：“陈叔送我们，不会迟的，我和苏远星带了早点过来，我看你今天貌似没做早饭啊，正好，我们吃过再走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个貌美如花的笑脸人，贲若鹿使劲吸了口气道：“好，那我先去洗漱下。” 月青绫欢快的放下手中的食盒，张罗着去拿碗筷。 苏远星则去敲凌离嬛的门，口中喊着：“懒猫，起床啦！你不是要蓝莓味的水果糖吗？我给你带了一些。” 在他们敲门时，凌离嬛已经被惊醒了，但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其实发现贲若鹿那盒水果糖的时候，她就知道，那对于她来说，必将是不可替代的存在，甚至让她用全世界去换，她也毫不犹豫。 可惜，贲若鹿不肯给。 四月让沙包它们找了那么多，只是让凌离嬛更加确定贲若鹿那盒是唯一的。 她拜托苏远星寻找，只是想看贲若鹿的反应而已。 如今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那重如生命的味道也是如此，找到了又能怎样？ 那个味道的主人已经很明白的拒绝分享了，她还能怎样？ 牛不吃草强按头？不，她不想勉强他。 她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上头，听到贲若鹿冷冰冰的说：“别敲了，那丫头抽了一晚上的疯，恐怕是才睡着，你要是把她惹急了，把你们都撵出去，可别怪我没提醒。” “昨晚怎么了？你欺负她了？”苏远星怀疑的问。 “欺负她？我还没活够呢。”贲若鹿这话说起来理不直，气也不壮。 他昨晚把凌离嬛摔下树，确实不那么绅士。不过他可不会在苏远星面前说这些。 他冷冷道：“她就是个精神病，脾气古怪又暴躁，你看我额头这块淤青，就是她的杰作，所以我劝你也尽量离她远点。” 他倒是没撒谎，他的额头青了好大一块，确实是凌离嬛所为。 月青绫马上跑到他面前心疼的道：“天哪，果然青了好大一块，怎么办？我陪你去医院吧。” 贲若鹿转身坐到餐桌旁，淡然道：“哪有那么夸张，不碍事。” 第42章 互相试探 月青绫皱眉道：“小兔看起来软萌可爱，怎么会这么暴力？” 苏远星沉着一张脸坐到他对面，盯着他的眼睛问：“青绫说的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贲若鹿回视着他的目光，淡然道：“我们家的事，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苏远星冷哼道：“异父异母的哥哥，谁没资格还真不好说。” 贲若鹿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一字一顿的反问道：“请问阁下的资格是什么？” 月青绫听到那句异父异母，心脏陡的一缩，但看到贲、苏二人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赶紧笑道：“吃饭，贲若鹿，你要迟到了。” 听到三个人安静下来，凌离嬛鄙夷的想：“还真够听话的。” 看到她皱着眉、嘟着嘴生闷气的模样，四月好生心疼。 但感情的事，谁也帮不上忙，悄悄叹了口气道：“公主，你也去吃些东西吧。” “不去。”凌离嬛冷冰冰的道：“不想看到他们！” 沉默了一下，又轻声问：“四月，月青绫是不是很美？” “我没在意过。”四月有些担心，回答的言不由衷。 凌离嬛低低嗯了一声，又沉默了。 贲若鹿很快吃了碗粥，道：“吃完了，我们仨走吧！” 他特意加重了“仨”字的语气。 苏远星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小笼包，含混不清的说：“月青绫订蛋糕，你们俩去就行了，我凑什么热闹，我就在这等小兔睡醒。” “你过分了！她一女孩子睡觉，你守在门外算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贲若鹿口中反对，心里冷哼道：“这么早来，果然是不怀好意！” 苏远星怒视着他：“无耻！你天天守在她身边，我还不放心呢。” 月青绫站起身推着贲若鹿往外走，柔声道：“小鹿，你要迟到了。苏远星，你吃完把碗筷收拾好！” 一路上，贲若鹿都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月青绫有好多话想问，但她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自己现在一句也不能问，她不想惹贲若鹿讨厌。 到了蛋糕店，所有人都被那辆几百万的豪车惊到了，其实月青绫已经很低调了，她特意让司机老陈挑了辆最便宜的车。 蛋糕店的老板都被惊动了，悄悄问贲若鹿：“你小子，原来有个富豪女朋友。” 贲若鹿耐心的解释道：“是我妹妹的朋友，哥不要瞎猜，人家哪能看上我呢。” 老板嘻嘻笑道：“你小子可要抓紧机会哟。”说着屁颠屁颠的去招呼月青绫了。 订好了蛋糕，月青绫对贲若鹿说：“你几点下班？我让陈叔来接你，顺便取蛋糕。” 贲若鹿问：“聚会什么时候开始？” 月青绫甜甜的道：“就我们四个人加上我哥，我们三个都是闲人，我哥可有可无，当然是你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开始啊。” 老板马上接道：“我五点半就让小鹿下班，如果月小姐觉得迟了，还可以提前。” 月青绫感激的微笑致谢，对贲若鹿说：“那我先回家了，晚上见。” 贲若鹿无奈的道：“你直接回家？不去接苏远星么？” 月青绫道：“我虽然勉强算得上是他朋友，但他的事，我管不起。” 贲若鹿无语，等月青绫走了，他如坐针毡。 凌离嬛与苏远星单独在一起啊，她会不会就这么被他拐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实在不敢想下去，直接和老板请了假，赶回了家。 回到家里，他总算松了一口气，苏远星正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翻着一本书。 凌离嬛的房门紧闭，显然是还没起床。 苏远星纳闷的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上班？” 贲若鹿淡淡的道：“参加生日聚会，总要准备礼物啊。” 苏远星扬着眉，似信不信的“噢”了一声。 贲若鹿进了小卧室，片刻后走了出来，坐到沙发上。 他决定同苏远星谈谈，不搞清楚二人的关系，他怎么都不踏实。 他平静的问：“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聊几句吗？” 苏远星微笑以对：“可以。” “那就说说你接近小兔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贲若鹿不绕圈子，直奔主题。 苏远星放下手中的书，坐直了身子，郑重的说：“她很像我正在寻找的人。” “什么人？” “这与你无关，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也同我一样诚实。” 苏远星的桃花眼眯了下，原本温暖如阳的气质立即变得极具压迫感。 他语意凌厉的说：“我查过贲若兔的户籍资料，那上面除了一个名字，几乎什么都没有。” “我还去了她所谓的居住地，她的邻居们没一个人能说得清贲若兔的模样。” “这是很高明的遗忘咒吧，居然可以同时针对那么多人施咒，了不起，贲若鹿，开诚布公可是你说的，那就请给我解释清楚，她真的是你异父异母的那个妹妹吗？” 贲若鹿淡然道：“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我和小兔在九岁的时候就分开了，她自己跑来投奔我，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她居住的地方离这里足有几千公里，我这个穷小子可是从来都没去过。她的邻居说不清她的模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怀疑她不是贲若兔，而是你要找的人？” “还有，”贲若鹿直视苏远星的双眸，好奇的问：“既然你怀疑她是你要找的人，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本人？” 苏远星也盯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收回视线，叹了口气道：“我当然想当面问她，但又怕吓到她，反倒会让她远离我。” 贲若鹿感觉到他的话音中有一丝悲伤，不由道：“你还没说，你到底凭什么怀疑她是你要找的人？” 苏远星黯然道：“是她自己撞到我眼皮底下的，一个普通的女孩应该出现在月平书房那种地方吗？” “果然，这到底是她不小心犯蠢呢，还是故意去找苏远星的？” 贲若鹿觉得心里堵得慌，皱着眉道：“怎么可能，你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也认错那只猫吗？还是你没吃到她给你带回来的鸡腿？”苏远星忿忿不平的讽刺道。 贲若鹿无语，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问道：“你找那个人有什么目的？” 苏远星深吸了一口气道：“就像我曾经在心里发过的誓言那样，保护她，带她回家，然后等着我们长大，娶她！” 贲若鹿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凝视着满脸执着坚定的苏远星，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问：“bug太大了吧，你们如果是青梅竹马、海誓山盟的情侣，你们为什么会互不相识？” 第43章 月青绫的生日聚会 苏远星疼惜的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她遭遇过什么，她先是被关在家中过着差不多与世隔绝的生活，又被坏蛋陷害剥去了整张皮一样的毁容了。” “我不知道她恢复了之后的模样。至于她不认我，那是因为她孤傲的个性使然。贲若鹿，她的身边危机四伏，害她的人非常可怕。” “我没开玩笑，你如果真的关心她，就应该让她尽快回到我身边，只有我才能保护她！” “她真的受了剥皮之苦吗？”贲若鹿震惊到不敢置信，想像着那个瘦弱的身体所承受的痛楚和惊惶，心下惨然。 他沉默了好半天，才恢复了镇定，假装毫不在意的淡然道：“即使她真是你要找的人，无论怎样都是你们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一个普通人可不敢搅进豪门的恩怨情仇。” “我只是想提醒一句，假定小兔就是你要找的人，听你的意思，想害她的那些人是不是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样貌？” “但那些人一定认识你，你这么高调来找她，岂不是在告诉对方小兔的身份？” “我又不是傻瓜，知道我身份的，除了你们兄妹，就只有月家人，而月家是永远不可能背叛苏家的。” “希望如此。” 两个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四月悄悄的问凌离嬛：“错过了这样的王子，殿下不觉得可惜吗？真的不打算对他坦白身份？” 凌离嬛毫无情感的道：“错过了就说明没缘分，我的梦想是猫妖森林。” 背过身去不理她，心里却暗自思忖：“如果让我的猫妖森林和贲若鹿之间选择，我会选什么？” 不由呆呆痴了，过了一会猛的醒过神来，又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这假设根本不成立好么，凌离嬛，你笨蛋，把你当累赘的人又怎么会想留你在身边？” 到了中午的时候，贲若鹿做了简单的饭菜，在苏远星的怂恿、催促下，用钥匙打开房门，把凌离嬛从床上强拉了起来。 吃过饭，苏远星献宝似的把那一大袋水果糖给一直沉默不语的凌离嬛看。 凌离嬛对他淡淡一笑，算是感谢，然后就默默的拆包装，拿出糖果放到鼻子下轻轻闻闻，再皱着眉拆下一个。 苏远星看出她心情不好，不忍心（不敢）惹 她，只是默默的在一旁陪伴。 贲若鹿知道这丫头对自己的气还没消，当然也不会笨到自触霉头，洗了碗筷就躲在卫生间洗床单被罩。 一下午的时光很快抛弃三个沉默不语的人，匆忙溜走，直到五点多时，接苏远星和凌离嬛的车到了。 凌离嬛本来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彻底离开贲若鹿消失不见的，但她不想惊动任何人。 在陪了她一天的贲、苏二人面前，当然没办法悄悄离开，她只能等机会，如今月青绫来接人了，她也没有理由不去。 况且她很好奇贲若鹿会送什么礼物，所以没多废话，默默的跟着两个男孩子上了车。 车子进了月宅，绕过主楼，又开了几分钟，才在一栋独立的小楼前面停住。 月青绫的车也从后面赶了上来，她还是忍不住去了蛋糕店，但贲若鹿没在。 想打电话询问，又怕惹贲若鹿厌烦，她的心一直悬到了现在，看到三个人一起下了车，才放下心来。 贲若鹿发现月青绫居然穿了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纯白的T恤，黑色、两侧有白杠的运动裤。 不用看，肯定和他的是一个牌子。 贲若鹿尴尬的要命，悄悄看了眼凌离嬛，生怕她发脾气。 他的衣服都是平民牌子，这个月青绫，摆明了是对自己有心思吗？他不由有些头疼。 月青绫迎上来笑着嗔道：“你没在店里，害得我好担心。” “我、我去帮你准备礼物了。”贲若鹿尴尬的解释。 月青绫自然的挽住了他的胳膊，惊喜的说：“真的么？好期待哦！” 凌离嬛眼睛都没抬，抱着四月，默然站立一旁。 贲若鹿更加尴尬，说：“不值钱的东西，你别嫌弃。” 借着从裤兜里取礼物的由头，抽出了胳膊，递给月青绫一个小巧的纸盒子。 “我可以打开么？”月青绫有点急切。 贲若鹿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月青绫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只呆萌可爱、小巧玲珑的毛毡猫咪玩偶。 与四月不能说是很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真可爱！”月青绫惊呼出声，显然是爱极了这个礼物。 贲若鹿淡淡道：“四月总是掉毛，我把它的毛收集起来，闲着没事做着玩的，你喜欢就好。” 苏远星看了一眼，暗自夸贲若鹿手巧，果然是个漂亮的小玩偶，难怪月青绫爱不释手。 凌离嬛却暗暗的吃醋：“亲手做的，还真是重视这个新交的朋友。” 四个人进了小楼，整个一楼其实就是一个大礼堂，是月家有重大活动时的场地。 一进门，里面却是一片漆黑，身后的门也随即被关上。 “有人躲在里面！”凌离嬛和四月在黑暗中对视一眼。 她们都闻到了那些杂乱难闻的气味，能确定的是月永夜和许柔茵，凌离嬛还闻到了寻霜晨的味道。 “月青绫和苏远星骗人么？”凌离嬛疑惑重重，她本来就不想来这里，更何况还有这么多陌生人。 苏远星也发觉了不对，轻声问月青绫：“怎么还有其他人？” 月青绫皱眉道：“是吗？一定是我哥那个混蛋！” 这时屋中忽然一亮，整个屋子放出一种柔和的光芒。 四周的墙壁不停变换，都是一帧帧月青绫从小到大的美照。 那一个个鲜活、灵动、青春、娇美的月青绫仿佛破壁而出，在每一个人身边微笑、凝视，艳若春花。 整个礼堂布置得璀璨如星空，到处是鲜花、玩偶、气球，可见是下足了功夫。 月永夜手持话筒，微笑着说道：“亲爱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今天是我可爱的妹妹——月青绫小公主十五岁的生日，这是小绫在国内过的第一个生日，感谢大家同我一道陪她度过这么重要的时刻，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月青绫小公主和她的朋友们！” 四周响起了一片掌声。 灯光骤然一亮，月永夜有些傻眼，他面前的月青绫居然没穿自己为她精挑细选的礼服，而是一身低档的休闲装扮，正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对他怒目而视。 月永夜微微有点尴尬，低声问：“怎么穿成这样？你朋友呢？” 月青绫气哼哼的回道：“不是说了只有我们几个人吗？你干嘛不打招呼就叫了这么多人来？到底是你过生日还是我过生日？” 第44章 颜值即正义 月永夜看妹妹已经有了怒意，赶紧走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胳膊悄悄说：“也都不是外人，都是些和咱们家有生意来往的朋友，你也不小了，家族的事也不能都推给我一个人吧？” “好了，大小姐，你哥这不都是为你好么？这么多人可不能不给你哥面子，哎，苏远星呢？你不是还有另外两个朋友吗？” “还不都是你害的？如果知道有这么多外人，他们才不会来呢。”月青绫愤慨难平。 “小家子气。”月永夜在心里暗自腹诽，可不敢表现出来，赔着笑道：“蛋糕来了，先去吹蜡烛，切蛋糕给大家吧。” 佣人推上了一个华美精致的五层生日蛋糕，白色蛋糕围着盘旋而上的粉色花朵，恍若仙女的裙摆。 寻霜晨带头，其余的众人相和，一起唱起了生日歌。 月青绫可没心思陪这些陌生人周旋，直接动手拔了蜡烛，扔到一旁，拿着刀子象征性的切了一刀，对众人优雅但却带着很明显的敷衍意味说道：“感谢诸位来替我庆祝生日，大家随意！” 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转身走了。 在灯光亮起时，苏远星就带着贲若鹿和凌离嬛躲到了最角落的沙发上，月青绫直奔他们而去。 月永夜都傻眼了，但是月青绫天生古怪的脾气，再加上她一直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月永夜知道惹毛了妹妹，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于是赶紧招呼大家：“各位尽兴玩吧，不醉不归！” 礼堂里立时热闹了起来。 盛装的许柔茵蹙着眉，委屈万分的埋怨道：“都不介绍我和你妹妹认识？” 月永夜搂着她的肩膀哄道：“傻瓜，今天这场合叫你来，为的是什么呀。”说着，拥着她追到了那个角落。 从贲若鹿店里买来的蛋糕放在茶几上，贲若鹿正在往上插蜡烛，苏远星把生日帽戴在月青绫头上，月青绫笑得花枝乱颤，等着许愿。 月永夜和许柔茵都看呆了，不仅仅是因为月大小姐和刚才判若两人的巨大反差，还有她同贲若鹿一样的衣服。 及至看到贲若鹿的脸，月永夜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心里惊呼道：“原来是这样，这小子也太特么好看了！我们月家的人还真是颜控，青绫那么理智，到头来还是跳不出去。” 而许柔茵的震撼是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贲若鹿和苏远星犹如黑夜里最耀眼的两颗明星，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全部眼光和心神。 这两个少年看起来年纪相仿，真如一对璧人。 苏远星就像是晴空中的艳阳，高高在上，明媚开朗，是温暖的源头，希望的方向，让人不由自主抬头仰望。 而贲若鹿清冷绝俗，犹如芝兰玉树，不带半分烟火气息，俊美的脸上一片寒冰，清冽幽然，清澈如月华般的双眸更是浸染出一份生人勿近的冷漠和疏离。 两个如神只般的少年，同样俊美无双，同样高贵清华，不娘，不妖，不做作，自然清新，令人惊艳到无言。 月青绫扭过身子，瞪着哥哥不说话。 月永夜心里发毛，赶紧道：“小绫，给你介绍下，这是大明星许柔茵。” 月青绫早听说过哥哥这个女朋友，而且月家的传统向来不干涉晚辈的婚姻，月永夜与许柔茵交往了这么久，虽然没当众承认过二人的关系，但月青绫明白，自己老哥对这个许柔茵与别人不同，她成为自己嫂子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所以纵使再不高兴被打扰，还是站起身来，甜甜笑道：“久仰大名，我是你的影迷，月青绫。”大方的伸出了手。 许柔茵握住她的小手优雅亲切的道：“谢谢，小绫，天呐，你真的好漂亮，我都嫉妒了。” 月青绫一下子便觉得同她亲近起来，在贲若鹿面前夸她漂亮，让她既感激，又羞涩，还带了几分得意，做了个鬼脸道：“柔茵姐姐嘴好甜，怪不得我老哥都被你迷住了。” 月永夜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瞎说，怎么不给我介绍下你的朋友？” 月青绫一一介绍了，几个人客气的互相打过招呼，凌离嬛只是沉默着点头示意。 许柔茵这才注意到四月，一下子想起眼前的少女就是和四月在一起的那个半人半精灵的可怜家伙。 她当然装着不认识，只是朝四月眨了下眼睛，算是打招呼。 月永夜说妹妹：“你不是还没吹吹蜡烛吗？我们同你的朋友一起陪你许愿好吗？” 月青绫当然不能拒绝，月永夜亲手把蜡烛点燃，月青绫闭着眼睛，脸色在烛光映照下泛着红晕，双手握在胸前，默默祈祷。 凌离嬛心想：“一定是在祈祷永远和他在一起吧？” 这么一想，更觉索然无味，黯然神伤。 月青绫给每个人递了一小块蛋糕，笑着对哥哥说：“蛋糕也蹭了，我们就不打扰你和柔茵姐卿卿我我了。” 月永夜瞪大眼睛道：“这是嫌弃我们打扰你们了吧？没良心的臭丫头。” 月青绫做了个鬼脸，许柔茵知趣的拖着月永夜走了，边走边对他说：“你看到了吗？那两个少年！” 月永夜沉下脸，不高兴的道：“当着我的面，你要不要这么露骨？我不要面子的？” 许柔茵伸出纤纤玉指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你呀，只看到他们的颜，可在我眼里，他们都是钱！” “什么？”月永夜目瞪口呆。 “要是你能把他俩签到我的公司来，我保证在半年之内打造出一个红遍世界的超级男团！”许柔茵的两眼闪闪放光。 “你可得了吧。”月永夜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他俩的颜值，知道吗，现在这个世界，颜值即正义，他俩的形象、气质极佳，都不用过多包装，就凭这青涩单纯的青春模样，本身就能迷倒所有人。” “这点我承认，但是，我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月永夜兜头泼了她一盆冷水：“咱先说苏远星，你知道吗？那可是我都惹不起的主儿！” “啊？”这回轮到许柔茵惊讶了：“你都惹不起？莫非——莫非——”她迟疑的望向自己男朋友。 月永夜微笑着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也别瞎猜，小心惹祸上身，我怕护不住你。” 许柔茵当时就石化了。 月永夜接着道：“再说说那个贲若鹿。你只顾着垂涎他的盛世美颜，一定没留意他和小绫的衣服吧？” 许柔茵恍然大悟，其实她第一眼见到月青绫，还真是为她的穿着感到莫名其妙，看到贲若鹿的时候，真如月永夜所说被震撼到了，所以就没留意两人穿的是同款衣裳。 第45章 猫妖风石 只听月永夜继续说：“我们月家小公主看上的人，你以为她会容许别人打他的主意吗？” “小绫一直都很低调，几乎从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所有人对她都不太了解，我给你讲一件她八岁时候的事。” “有一次她跟着我父母应一位国王的邀请去作客，在大人都不注意的时候，那个国家的刁蛮公主因为嫌弃我妹妹的小狗撞到了她，居然拿高尔夫球杆一下就打断了它的腿，你知道我妹妹怎么做的吗？” 看到许柔茵摇了摇头，月永夜好看的嘴角弯成一抹戏谑的弧度：“她直接夺过球杆，把那个大了她足足四岁的公主打成了瘸子。如果不是保镖赶过来，我肯定，月青绫会打到她终身残疾，甚至会要了她的命。” 许柔茵只觉得后背一凉，这个看着甜美可人的女孩居然这么可怕！看样子，贲、苏二人的事，只怕是不会有任何希望了。 凌离嬛心情一直不好，默默呆坐，一声不吭，连东西也很少吃，贲若鹿、苏远星、月青绫三人此时却是没办法关注到她，因为三个人陷入到了麻烦之中。 月永夜请的这些人非富即贵，都是从小就被宠上天的主儿。 来参加这个聚会，一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二就是纯粹的好奇了。 月家最神秘的孩子显露真容，谁不想一睹为快、顺便找机会图谋点什么呢？ 而月青绫的美丽大气更是让这些人的图谋之心愈加强烈，所以三三两两过来与她搭话，转眼又看到了贲、苏二人的绝世容颜，于是，三个人的麻烦就来了。 但凡这些人有一点点傲气凌人的架势，月青绫就可以借势翻脸。 但偏偏簇拥过来的这些公子小姐们，一个比一个温柔可亲，一个比一个知情达理，让人恼也不是，气也不是，只能陪着笑虚与委蛇，还时不时的担心贲若鹿和苏远星被占了便宜，或是被勾了魂魄。 凌离嬛这个丑小鸭是彻底被那些人隔离在外了，那些人的气味熏得她头疼，于是带着四月悄悄溜到了堆满食物的餐桌旁，挑了两个鸡腿，躲到靠近门边的角落，一人一猫慢慢吃起来。 毕竟离开贲若鹿后，能不能天天有饱饭吃是个问题，临走前，纵使再食不下咽，也还是得努力多吃一些吧。 吃了几口，她忽然停住了，瞪大了眼睛四处瞧着，同时使劲嗅着鼻子。 “怎么了？”四月觉察到了她的异样。 “这里还有别的猫妖！”她的声音有些急促。 “嗯，除了许柔茵，那个寻霜晨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发现了。” “不！不是他们！这只猫妖来自仲维，我肯定闻到过他的气味，只是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凌离嬛的目光紧张的四处寻找着，可惜，她基本看不清什么，只希望自己的嗅觉可以很快发现目标。 四月也紧张起来，凌离嬛感觉没错的话，这只突然出现的猫妖一定是曾在皇宫服务过的仆人或侍卫。 这就是说迟盈之已经大权在握、而皇宫中出了卖主求荣的叛徒吗？ 还是说国王凌执古后悔放了女儿一条生路、派人追杀至此呢？ 四月心中一寒，随即暗骂自己瞎想，国王怎么会是如此绝情的猫？说不定是他后悔了想找公主殿下回仲维也未可知啊。 她飞快的思忖一下，无论怎样，都得先找出那个家伙来才行，查明此猫的身份，然后再做打算。 凌离嬛低声说：“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与月家有没有关系，但我想，他的目标一定是我。” 四月点了点头，也轻声说：“你在这别动，这么多人，对方无论什么目的，应该都不会动手。我去找许柔茵，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凌离嬛“嗯”了一声，依旧默默吃鸡腿，四月消失在人群中。 也就过去了二三分钟，凌离嬛忽然停住了，抬头望向前方。 一个穿着佣人制服的三十多岁的男子端着一个放着饮料的托盘正向她走过来。 那个男人高大健壮，她看不清他的脸，但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猫妖的气味。 凌离嬛全身紧绷，手心里全是汗水，她强迫自己冷静，定定看着那个男人来到面前。 男人面带微笑，礼貌的问道：“尊敬的公主殿下，来点果汁吗？” “风石。”凌离嬛终于确认了来猫身份。 风石，原来是猫妖国皇宫的侍卫长，但是在五年前因为意图侮辱王后的贴身婢女无华而被免了职。 虽然猫品不佳，但他的法术着实凌厉。 风石笑道：“公主还记得卑职，深感荣幸。” 凌离嬛眯起眼睛，冷冷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的主子是迟盈之。” “不错，水往低处流，猫往高处走，王后当初坚持将我逐出王宫，可是没给公主您留后路呢。可见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风石的语气阴恻恻地，带着强烈的恨意。 凌离嬛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母后确实错了，她不该革你的职，不该逐你出宫，而该直接砍了你的脑袋！” 风石阴沉着脸说：“可你的脑袋现在在我手里呢。” 凌离嬛冷声道：“要不怎么说你蠢，你身边没有同伴，没有保持我心脏活力的拟生系统，所以你不能现在就杀死我，只能选择带我走，只是，你觉得你能在这么多人类面前掳走我而神不知鬼不觉吗？” “不能。”风石回答得老老实实。 凌离嬛冷冷说：“那你现在现身，是不是有点蠢？为什么不通知你的同伴，等我离开落单的时候再下手呢。” 风石嘿嘿阴笑道：“你自己会乖乖跟我走的。” “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凌离嬛听着他胸有成竹的语气，不能不暗自疑惑。 风石抬手一指：“那个人类少年，是公主的情郎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人群中的贲若鹿，凌离嬛脸一红，瞬间又变得惨白，心脏“砰砰”乱跳。 她收回目光，掩藏好心慌意乱，装作满不在乎，说道：“我看你是真傻，重华王子那么出色的人物求婚，我都拒绝了，我会喜欢上一个卑贱的人类少年？” “是么？哼！你们俩虽然不怎么说话，但那暧昧的眼神可休想瞒过我这样的情场老手，你看，他又朝这边看了！” 果然，凌离嬛与贲若鹿的目光相遇，但贲若鹿立即扭过了头，凌离嬛有一刹那的恍惚。 风石冷笑道：“你承不承认都没关系，反正我打算赌一把。我数三个数，数到三，如果你不乖乖自己走出门或者大喊，我就让这小子做我的爪下游魂！一！” 随着“一”字的出口，风石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杀机，连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好几度。 第46章 追杀 凌离嬛的心也彻底冷了下来，她不等风石喊出“二”字，惨然道：“我输了。”缓缓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风石微笑道：“这才是乖公主。”不急不徐跟在她后面。 出了门，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冷冰的皓月静静挂在云端，月色如水。 庭院里亮起了灯，发出柔和的光芒，四周很安静，与喧嚣的屋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轻柔的夜风拂过，凌离嬛的长发随风飞舞，她不会像人类的女孩那样，把长发梳成漂亮的发辫，只能任它们随意披散在肩头。 此时她伸出手，把头发抿在耳后，心里苦涩的想：“如此结束倒也不错，四月和贲若鹿都不用被我连累了，苏远星也可以从此不再纠结，安心回仲维去做他的王子。” “我的生命就像一缕轻烟，被风一吹，就散了，不会留下一丝痕迹，只是我这样，算是活过吗？” “别动！”忽然，一声压低但却凌厉的呼喝从身后传来。 凌离嬛回过身，只见炸了毛的四月蹲在风石的肩膀上，爪尖闪着银光，对准他的咽喉！ 风石止住了脚步，满脸戒备，冷然道：“四月，即使在仲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但是现在我可以陪你同归于尽！” 四月这话没有一点夸张，她现在的法力再弱，毕竟也是猫妖。 “你想怎样？”风石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放公主走，你我各安天命！”四月回答得斩钉截铁。 “咦，贲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随着诧异的问话，司机老陈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并朝凌离嬛走去。 凌离嬛不想牵扯进无辜的人，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打发老陈快点离开，只听四月喵了一声。 凌离嬛当然明白，四月是在大叫：“快走！” 她知道，自己留下来，不仅帮不了四月，反而是个累赘。 于是对老陈说：“陈叔，我忽然有点不舒服，想要回家，您能送我吗？” 老陈笑道：“当然可以。” 贲家兄妹是苏远星看重的朋友，老陈可不敢怠慢。 凌离嬛跟着老陈上了车，老陈问：“你的猫不跟着走吗？它怎么在那个——那是新来的老风吧？它怎么和他在一起？” 凌离嬛默默回头看了眼四月和风石，然后转过头，强笑着道：“贲若鹿会带它回去的，陈叔，快点好吗？我真的特别不舒服。” 老陈赶紧飞车离去。 而屋里的贲若鹿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凌离嬛的悄然离开，因为他遇到了个Gay。 Max是Y国军火大亨的小儿子，曾因与某知名歌手的同性恋情而闻名天下，可惜两个人前一段分手了。 Max与月永夜是大学同学，对他的美色垂涎了好久，始终不敢下手。 今晚来参加月青绫的生日会，本来是奔着月永夜来的，没想到见到贲若鹿的一刹那，就彻底沦陷。 他蹭在贲若鹿身边，虽然贲若鹿心不在焉，不怎么搭理他，可他却心醉神迷，不能自已。 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摸少年那洁白光滑的粉嫩脸蛋，冷不防斜刺里伸过一只纤纤玉手，狠狠抓住他的手腕。 扭头看去，是满脸怒火的月青绫。 如果目光能杀人，估计此时Max已经变成了马蜂窝。 月青凌嗔目切齿的道：“幸亏你这只手没碰到他，如果碰到了，我会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砸成肉酱！” 说完，甩掉他的手，挡在贲若鹿面前，怒喝一声：“停！” 她这一声犹如狮吼虎啸，直接把音响的声音都盖了过去，震得所有人心中一慌，月永夜赶紧跑了过来询问。 月青凌指着Max道：“把你的狐朋狗友给我带走，如果他再敢出现在月家或者贲若鹿身边，别怪我心狠手辣！” 月永夜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长长叹了一口气，对Max做了个请的手势。 又对其余人笑道：“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天的聚会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改天再聚。” 众人当然识趣，纷纷散了。 苏远星莫名其妙的问：“这是怎么了？” 贲若鹿也被月青绫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她。 月青凌红了脸，咬牙切齿的道：“那个混蛋对小鹿不怀好意。” 贲若鹿怔了下，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心底一寒。 如果刚才真被摸到了，自己还不得恶心死啊。 苏远星还不明就里，奇道：“对贲若鹿不怀好意？什么意思？” 贲若鹿瞪了他一眼，忽然紧张地道：“贲若兔和四月呢？” 屋子里已经空空荡荡，只有几个佣人来回穿梭着收拾残局，哪里还有凌离嬛和四月的身影？ 月青凌道：“会不会去了卫生间？我去看下。”跑着走了。 苏远星愣了一下，忽然拧起了两条好看的眉毛，一声不吭，转身向门外跑去。 贲若鹿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随即也冲到门外，但早已看不到苏远星的身影了。 他站在门口，脑中飞快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只剩下一个：“无论如何，不能让小离有事！” 这时，月青凌也追了出来，道：“卫生间没人，我听一个佣人说，看到小兔坐着陈叔的车走了，你先别急，我这就给陈叔打个电话！” 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老陈的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就问道：“陈叔，贲小姐是和你在一起吗？” 老陈回道：“是的，小姐，贲小姐说她身体不舒服，要我先送她回家。” 贲若鹿抢过电话道：“陈叔，麻烦让她接电话。” 电话里传来凌离嬛冷漠的声音：“不接了，陈叔，麻烦你转告他，多玩一会儿，不用急着回家。” 老陈无奈的对贲若鹿道：“那个——你听到贲小姐的话了吗？” 贲若鹿嗯了一声，把手机还给月青凌说：“能不能麻烦你再派辆车送我回去？” 月青凌苦笑道：“别和我那么客气行吗？”又叫了另一个司机送他回家。 看着他上了车，又赶紧给苏远星打电话，没人接，就从微信上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贲若兔被老陈送回家了。 很快就到了家，凌离嬛对老陈道了谢，看着他倒车往回返，然后转身，一溜烟沿着小路向村里跑。 一路跌跌撞撞，却拼尽全力，她要跑到那个废弃的学校去，她不能把灾祸带给贲若鹿或是村里的人。 荒废的校园在月光下愈发显得孤寂而凄凉。 凌离嬛确认过，妞妞它们不在，不由松了口气。 从锈迹斑斑的铁栏杆钻进了操场，躲到了妞妞它们经常出没的一堆杂草中。 已经和风石照过面，他一定会通过气味追到这里，希望那三只猫的气味可以掩盖掉自己的气味。 第47章 拼命的四月 她肯定四月不是风石的对手，多半会丢掉一条命，而风石急着抓自己，别说他不会诛心术，即使会，恐怕也没时间对四月用。 猫妖有九条命，但只有一颗心，如果对猫妖施以诛心术，无论其还剩几条命，也都将不再复活。 但掌握这种秘术者早都被猫妖族诛杀殆尽。 所以四月的安危倒在其次，她更担心的是自己被风石抓走之际，没有机会毁掉自己的心脏。 她可以死去，但不能做仲维的罪人，她的心绝不能让迟盈之得到！ 风石的法术高超，如果被他看破意图，恐怕一分机会也不会有。 但现在就结束生命，她又很不甘心，摸了摸裤兜里那把并不很大的弹簧刀。 这是决定要离开后，她在贲若鹿家中找到并偷偷藏起来的。 本来是想用这把小刀来保护她和四月以后的流浪岁月，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她的心一阵阵发冷，忽然之间，感觉到深深的恐惧和哀伤，贲若鹿模糊的身影猛的浮现在心海。 她用牙狠狠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过，凌离嬛在煎熬中提心吊胆，度日如年。 该来的，总是会来。 没过多久，重物坠地的声音犹如一声炸雷，让凌离嬛的心一抖、一缩。 随即，空气中传来四月和风石的气味。 只听风石阴冷的说：“四月，我劝你别缠着我了，你根本杀不了我，殿下就藏在这里吧？我可是闻到了些气味呢。” 四月虚弱但执拗的声音回答道：“你是想诈公主出来吧？殿下的体味极其微弱，这里又到处是普通猫的气味，其实你根本分辨不出这里有没有公主的气味。” “哼，风石，你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丢尽风家的脸，你不配做猫妖国的堂堂男儿！” 四月已是强弩之末，硬撑着一口气而已，她的心早就慌成一团。 她去找许柔茵，两只猫妖躲到卫生间简短聊了几句，四月告诉许柔茵有仲维的奸细混入了月家。 许柔茵知道四月为猫古板、严谨，所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她从未与仲维有过联系，但她的父母可都是被驱逐的重犯，对于有仲维奸细混入月家这件事，她当然不会掉以轻心。 只这两句话的工夫，四月出来就发现凌离嬛不见了，不由大惊失色，寻着气味追出门去，就看到了一前一后的凌离嬛和风石。 四月与风石共过事，知道这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她不知道风石已经被免职，只是很惊讶风石居然会来追杀公主，瞬间心惊肉跳，不仅仅是担心公主，还惦念那远在仲维的王后。 于是她把法术发挥到极致，凌厉的攻向风石的后心。 可惜，风石的法术高她太多，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危险，在电光石火间反手挥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迎向四月。 四月身子盘旋，堪堪躲过，顺势窜到了风石肩膀上，爪尖如刀去抓他咽喉，但风石的匕首也抵在了她的心脏位置。 两只猫都停了下来，如果继续，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他们都不想惊动人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四月更是要给凌离嬛争取逃跑的机会。 她心里清楚，自己远远不是风石的对手，会很快败落，甚至失去生命。 她只盼着苏远星可以尽早发现凌离嬛不见了，追出来保护她，所以她喊了“停下”。 凌离嬛上了老陈的车后，风石和四月就展开了悄无声息、但却异常惨烈的生死之战。 四月不是在打架，而是在拼命。 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只是全力以赴的去杀风石。 风石对她这种拼命的打法有点不适应，他并不敢轻易受伤。 他现在孤身一猫，没有外援，想把凌离嬛带回仲维，最重要的是先保全自己。 两只猫翻翻滚滚，纠缠不休，一个拼了命，一个有所顾忌。 四月也变成了人的形体，她用真气修炼的武器因为法术被毁损大半而使不出来了，对付风石的只是她的两只利爪。 她的指甲上含有剧毒，见血封喉的那种。 风石一边和四月缠斗，一边跟着老陈的车。 四月很快就遍体鳞伤、岌岌可危了。 她像疯了一样拼命阻拦，但毕竟她的功力比风石弱太多，只是凭着一股骁勇的韧劲儿在勉力支撑着。 她的心越来越慌，好多问题无暇去想，比如风石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风石到底是国王还是迟盈之所派、国王真的昏聩到派杀手追杀公主的地步吗？以及王后境况如何等等，她只是在心里祈祷着苏远星立即出现。 直到他们追到了废弃学校。 四月是被风石扔到操场上的，她已经站不起来了，她的全身血迹斑斑，一个伤口连着一个伤口。 她猜到凌离嬛一定是躲到了这里，为了不连累贲若鹿，她肯定不会回家，而除了这里，她没别的地方好躲。 只是，苏远星怎么还没来？ 四月口中讽刺着风石，一是警告凌离嬛不要出来，二是在拖延时间。 风石被她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恶狠狠地道：“你这是在找死！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四月，你的九条命都用尽了吧？” 四月心头一凛，口中强自镇定的冷哼道：“你想说什么？” 凌离嬛却被风石这句话惊到了，四月仅剩最后一条命了吗？她全身紧绷，凝神细听。 风石冷笑道：“你变成了人的形态和我对抗，速度、敏捷度都会大打折扣，你当然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却依然不肯用猫妖的形态，只能说明你怕我发现你的妖纹只剩一条了对吧？” 四月喘着粗气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在意，来！再来打过！” 她勉力支撑着身体，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风石手中的匕首一晃，忽然伸长变作一根长棍，带着铺天盖地的刺骨寒意，狠狠击向四月头部。 四月根本没有力气闪躲，应声倒在地上。 风石用长棍指着四月的心脏，冷冰冰的说：“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我这一棍下去，纵使没有诛心术的法力，你也会魂飞魄散吧？” 四月勉强聚拢即将涣散的意识，沙哑着嗓子断断续续说道：“想——杀死我，没那么——那么容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躲在草丛中的凌离嬛闭上眼睛，悄悄吐了口气，忽然站起身走了出来，大声道：“住手！” 四月大惊，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根本不可能再保护公主了。 可这个傻公主为什么不悄悄躲好？只要等苏远星追到这里，就会有生机了啊！如今该怎么办？！ 她厉声道：“公主快跑，我来拦住他！” 接着发疯般挣扎着站起来，摇晃着要冲向风石。 第48章 四月的九条命都没了 凌离嬛一把拉住她，把她挡在身后，目光灼灼的望着风石，而她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正对着自己的心脏。 风石冰冷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顽皮的殿下，您果然躲在这儿。” 凌离嬛把匕首紧紧抵在自己胸前，平静如水的道：“你放过四月，我跟你走，否则我就自尽，我的死尸和破碎的心脏，可算不上什么功劳，迟盈之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杀了你！” 风石笑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杀四月，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朋友，是她不顾友情，要和我拼命啊。” 四月尖声叫道：“凌离嬛！你傻了吗？我已经是个死猫了，用你的命换一只死猫！你傻了吗？咳咳咳！” 心情激荡之下，气血翻涌，她咳出一大口鲜血，身子抖得如同风中残叶，已经无法站稳，扑通一声跌在地上，喘成一团。 “四月！”凌离嬛跪在地上，一只手把四月搂在怀里，在她耳边问道：“你真的只有这一条命了？” 四月无力的点了下头，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清泪。 “你才是傻瓜，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拼命？”凌离嬛轻柔的埋怨着。 “你是——我的公主，为你——为你——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你也是我的四月啊！是我唯一的亲人。四月，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圆啊，这月亮和我们仲维的一样漂亮呢，这么美的月光，真的舍不得。” 凌离嬛把脸靠在四月血迹斑斑的额头上，嘴角浮现出一抹凄苦的笑意。 如银的月色映着她苍白的脸庞，如梦如幻，她拿刀的右手忽然狠狠向自己的心脏刺去！ 四月无力阻止，惊恐的瞪大眼睛，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就在刀尖堪堪刺破胸口之际，风石手中的长棍忽然化成一条软鞭，夭矫而至，鞭梢宛若灵蛇缠上凌离嬛手腕，向外一带，凌离嬛手中的刀飞出去好远，斜插在地上。 而鞭梢随即上扬，在她头顶炸开一个鞭花，凌离嬛全身酸软，缓缓倒在地上。 风石冷笑道：“我对公主的脾气可是非常了解，早防着您这招呢。放心，在回到仲维之前，我会像从前一样恭敬，毕竟，我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都要仰仗殿下！” 他桀桀怪笑着，一步步向凌离嬛走了过来。 凌离嬛已经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不仅手脚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苦笑着闭上双眼，这就是命吧，无论怎样，我还是逃不脱迟盈之的猫爪心，也许从我放弃抵抗，心灰意冷的时候起，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吧？我，注定要成为仲维的罪人。 她默默等待着命运之神扼住她的咽喉，忽然传来一声怒斥：“找死！” 随即衣袂破空之声由远而近，快若闪电奔雷，风石连惊呼都没发出来，就已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有人扶凌离嬛坐起身，一只手在她后背轻轻抚过，一股绵柔之气顺着手掌传入她的身体，体内原本的烦恶感立时消失。 不用回头，光闻体味就知道来人是苏远星。 苏远星急切的问：“哪里受伤了？你身上、脸上怎么都是血？” 凌离嬛稳了稳气息，焦急的道：“不是我的血，是四月的！苏远星，你快救救她！” 苏远星走过去，看到惨不忍睹的四月，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伸手在四月手腕上搭了搭，又去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无奈的道：“没有生命迹象，只能等着她自己复活。” 凌离嬛扑了过去，费力的把四月翻过去，伸手拔开她的头发，露出满是血污的耳朵，她把脸都快贴到她头上，仔细寻找。 可是她的视力太差了，根本看不清有没有红色的生命之纹。 她叫道：“苏远星！快帮我看，四月耳朵后面有没有红色的妖纹！” 苏远星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没有。”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泄了出去，凌离嬛跌坐在四月身旁，脸色惨白如纸，身躯颤抖，整个人都傻掉了。 每只猫妖都有九条红色的妖纹，一条妖纹就代表了一条性命，少了一条，就说明他已经失去了一条生命。 变成人类之后，妖纹就会出现在耳朵后面。 而没有妖纹，就是说这只猫妖的九条命已经用尽。 这是猫妖族的秘密，外族人当然不知道，但苏远星从凌离嬛失魂落魄的神情上猜出了大概，不由小心翼翼的问：“四月她——九条命都没了？” 凌离嬛木然点了下头。 苏远星也是一阵难过，皱眉道：“发现了仲维的杀手，为什么不到我身边来？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是要保护你！” 凌离嬛痛苦的说：“这是我的宿命，我不想连累别人。”还有个理由她没法宣之于口，那就是苏远星虽然会保护自己，可未必会保护贲若鹿。 “我就那么不入殿下您的法眼？我始终只能是别人？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 苏远星的桃花眼中泛起一阵寒意，那是被轻视、不屑所刺痛的委屈和愤懑。 凌离嬛不想纠缠这个问题，急切的道：“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帮我救四月！” 苏远星道：“四月死了，即便现在喂她吃水族的还魂丹也无法救活！凌离嬛，我要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究竟比别人差在哪里？始终让你看不上？” 凌离嬛缓缓抬起头来，哀婉的神色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冰冷。 她声音空洞的说：“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与你有过交集，你对我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我更不记得对你说过什么话，如果真的有的话，我相信也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管这个解释你满不满意，都是事实，我现在没心情和你纠缠。” “我曾经伤害过你，但你以德报怨救了我一命，可惜我现在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报恩的价值。” “如果对你来说，接近我的目的是想要我的心，动手便是，我心甘情愿奉上；如果不是，请离开，并且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这番话，她不再理会他，默默帮四月整理好衣服，然后试着去抱四月。 四月比她高出好多，她根本抱不起来，便又试着去背，折腾了一会儿，还是无果。 她重重吐了口气，干脆弯下腰，抱住四月的上半身，半抱半拖的将她向校园外拖去。 苏远星的心被她的一番话刺得满是伤口，他黯然而立，看着她倔强的折腾着，真想扔下这个铁石心肠的公主，转身回自己的家去。 被人家清楚明白、冰冷无情、一点面子也不留的拒绝了，自己为什么还要自讨无趣？还有留下来的必要吗？ 第49章 你的事，你作主 可是看到那个瘦弱不堪的身影时，他的心就再也强硬不起来。 于是他走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说：“面对现实吧，她已经死了！和我走，我会想办法去仲维把你的皮毛找回来，恢复你的法力，要找人报仇也好，隐姓埋名也罢，我都陪着你！” 凌离嬛不敢抬头看他，她不能不承认，现在的自己非常脆弱，苏远星的话让她心动万分，情不自禁的想要去依靠。 但脑中随即飘过另一个她从未看清样貌、却烙刻在灵魂深处的熟悉身影。 即使那个少年永远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的心中却始终不能再有别人的位置。 她正要挣脱苏远星的手，忽然听到一声声由远及近的呼唤：“四月！贲若兔！你们在吗？听到了没有？听到的话回答我！” “贲若鹿，我在这儿！”大脑来不及思考，凌离嬛已经脱口回应，回答完了又好后悔：“不是决定要离开他吗？为什么还要把他牵扯到危险中？” 但是已经迟了，听着贲若鹿：“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的问话，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 苏远星失望到了极点，缓缓松开手，语若寒冰的道：“你居然选择一个普通人类？” 凌离嬛百口莫辩，这是不争的事实，她有些羞涩的扭过头，不去理他。 “好，凌离嬛，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如何保护你！”苏远星反手拎起地上的风石，倏忽不见。 凌离嬛瘫坐在四月身边，看着残破的校园大门发呆。 自己也搞不清楚，此时心中是祈盼，还是绝望；是欢喜，还是忧伤。 过了一小会儿，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清瘦、高挑的少年全身笼罩着一层银色月华，出现在眼中，宛若神只。 贲若鹿像风一样跑到她身边，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四月，身子一僵，皱眉道：“是夏至？你们遇到了杀手？” 凌离嬛僵硬的点点头。 贲若鹿像苏远星一样伸手搭了下四月的脉搏，又探了一下她颈部的动脉，随即掏出手机拨通120，叫了救护车，然后掏出一包纸巾，小心的擦拭着四月脸上的血污。 “还叫救护车干什么？”凌离嬛费力的道：“她——她——” “她还活着，难道你不想救她？” 贲若鹿淡淡的道，手却没停，用那包纸巾细致地清理四月全身的伤口。 差不多都擦了一遍，就俯身把四月背了起来，道：“咱们把夏至带到村口去等救护车，这样能节省时间。”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到凌离嬛跟在身边，仍是不放心，伸出右手拉住她的手道：“跟紧我！” 凌离嬛心中一暖，低低道：“不用拉着我，我能跟上，你专心背四月，啊夏至就好了。” 贲若鹿说四月还活着！这让她原本死气沉沉的心立即燃起了希望之光，她更加觉得贲若鹿简直就是她的神。 贲若鹿冷哼道：“哼，一只猫能有多沉？” “你——你知道了？”凌离嬛停下脚步，错愕的望着贲若鹿，有些不知所措。 贲若鹿回头斜了她一眼，冷冷问：“知道什么？” 凌离嬛不知道如何回答。 贲若鹿拉着她的手又紧了一紧，不耐烦的道：“还磨蹭，不想救她啦？她本来就像猫一样轻，再这样一直流血，就会越来越危险，你想错过抢救的时机吗？还不快走！” 凌离嬛松了口气，原来贲若鹿是说四月像猫一样轻，不是发现了什么，听他语气严厉，赶紧向前走去。 他们一路赶到村口的公路旁，救护车还没到。 贲若鹿把四月平放在路边，又开始不停的用纸巾帮她擦拭血渍，而四月伤口也渐渐不再流血。 又过了五、六分钟，救护车终于到了，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凌离嬛对这里并不陌生，她上次也是被送到这里急救的，值班的大夫她也认识，那是个很善良的中年女子，姓江。 江大夫对这兄妹二人印象深刻，男孩子帅的没天理，女孩子有些天然呆。 而且这对兄妹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令人动容。 今天乍见到血迹斑斑的两个人，吓了她一大跳，待看到他们送来的伤员，饶是她见多了重伤的病人，还是震惊不已。 这是多大的仇恨啊，居然把人伤害到这种地步！ 鉴于四月伤的太重，医院召集了专家会诊，然后下了病危通知书，告诉贲家兄妹，除了肉眼可见的伤口、骨折，四月几乎所有的脏器都受到了重创，尤其是大脑，伤势骇人，几乎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即使做了手术，先不说手术的风险太大、费用高得吓人，就是手术成功，四月也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永远也不会醒来。 贲若鹿沉默不语，看着凌离嬛。 凌离嬛颤抖着问：“怎么办？”眼中布满深深的绝望。 贲若鹿淡淡道：“你的事，你做主。” 凌离嬛的心沉到了谷底，又冷又疼，咬了下嘴唇，决然道：“大夫，求你们救她，用尽一切办法救她！” 江大夫拍着她的肩膀道：“小兔，你冷静点，救活她的机率太小了，而且这费用又高得吓人，你们兄妹这情况——”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我们要救她。”贲若鹿忽然打断江大夫的话，平静但坚决的道。 这短短的一句话立即让凌离嬛的心起死回生，贲若鹿并没有抛下自己，他说让自己决定四月的命运，并不是放手不管。 相反，当自己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四月时，他坚定的站在了自己身边，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她感激的望向他，说：“手机。” 贲若鹿有些疑惑，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凌离嬛拨通了许柔茵的电话。 “四月？有事？”许柔茵的这个号码，知道的猫并不多，最近，只给了四月一只猫。 凌离嬛走到角落里，道：“我是贲若兔，四月受了重伤，我需要钱救她！” 许柔茵有些意外，问道：“多少？” “不知道，很多。” “虽然四月出事我也很难过，但我和她的交情没那么深。” 许柔茵就是许柔茵，不会吃一点点亏的。 “你提条件，无论什么，就是要我的命也行。”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不过，你可以把贲若鹿卖给我，呵呵，别紧张，并不是真的要买他的人，只要你能让他签约到我的公司出道，我就出钱救四月。” “我不能卖贲若鹿，我可以把自己卖给你。”凌离嬛回答得相当干脆。 “你？我要你有什么用？” 许柔茵嗤之以鼻，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道：“好，就买你。第一人民医院？好，我让人送钱给你，不过从明天开始，就来月永夜的公司上班，做他的私人助理，我要你做的就是，把他身边每个女人的情况掌握清楚，随时向我汇报！” 第50章 凉薄的人 她本来曾经给月永夜找了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路小悠作助理，任务和凌离嬛的一样。 但是最近，许柔茵发现路小悠汇报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内心不安，决定重新换人。 又要忠于她，又不能有野心的女孩并不好找，这个贲若兔却是个最佳人选。 首先她相貌普通，安全，其次她要救四月，必然会对自己交待的事上心。 而且要说眼睁睁看着四月死不出手想救，她许柔茵倒也没那么冷血，只是不能白帮忙吃亏就是了。 如今这样安排，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凌离嬛把手机还给贲若鹿，贲若鹿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去给四月办入院手续，先交了一万块钱的押金。 而手术需要家属签字，贲家兄妹都是未成年，现在急着救人，医院领导商量之后，同意让贲若鹿找来老村长代签。 老村长匆匆的赶来，签了字，医院询问要不要报警。 贲若鹿悄悄对老村长说，夏至是他们兄妹的朋友，得罪了大人物，当然不能报警。 老村长叹息着，贲若鹿好说歹说劝他回去了。 没过多久，许柔茵果然派人送来了一张五十万的卡，告诉凌离嬛明天九点就要去月永夜的公司上班，并给了她地址。 凌离嬛把卡给了贲若鹿。 贲若鹿嘲讽道：“卖身钱？” 凌离嬛扭过头去，气道：“下次卖你！” 贲若鹿冷哼不语。 凌离嬛忽然转回身，抓住他的手腕，微怒道：“你偷听我打电话？” 贲若鹿确实偷听了，他以为凌离嬛是要打给苏远星，听到了那句“我不能卖贲若鹿，我可以把自己卖给你”的话。 但这当然不能对她说，转过身子，心虚的道：“谁偷听啦？猜的。” 凌离嬛一直担心四月，没心思追究他到底有没有偷听，重重吐了一口气，坐到走廊的长椅上，盯着手术室的大门，暗暗祈祷四月闯过这生死关口。 贲若鹿也坐到了她身边，忍了好半天，还是开口问道：“你把自己卖给了苏远星？” 凌离嬛瞪了他一眼：“是许柔茵，她和四月认识。” 贲若鹿放下心来，忽然又问：“呀，四月，四月怎么会认识许柔茵？对了，四月呢？” 凌离嬛窒了一下，垂头低低的说：“四月被吓坏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贲若鹿的怒火又冒了上来，拧眉冷声道：“你为什么要自己跑出去？遇到杀手为什么不找我？这样任性，是你害了四月——和夏至！” “和苏远星一样，只知道埋怨我，可是如果我不出去，风石要杀的就是你了，只是没想到会因此连累四月。四月在叔维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会只剩下一条命了？” 她心中又委屈，又难过，又疑惑，还有对四月的愧疚，但这些话她当然也不会对贲若鹿说，只是冷冷的道：“我的事，我作主，这不是你说的吗？谁要你管我的？” “我才没心思管你，但四月是我的猫！” “如果四月死了，我把命赔给你！” 贲若鹿看着她凄苦的脸庞，怔了片刻，忽然黑着脸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两个人在灯光幽冷的走廊里坐了两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贲若鹿看了看身边那个皱眉呆坐，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手术室大门的女孩，悄悄叹了口气，幽幽的问：“夏至伤成这样，四月也丢了，你为什么——一滴眼泪也没有？” 他是怕她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又拉不下脸说心疼的话，只好反着说了。 凌离嬛缓缓扭过头，神色凛然，如有冰雪在双眸中堆积，一字一顿的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你是魔鬼吗？还是个啰哩啰嗦的魔鬼。” 她悲伤的想：“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多伤心、难过？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心里早已是泪流成河？” “但是有用吗？如果有用，我倒想在你面前哭个天昏地暗，天崩地裂，然后所有的事情都回到原来的样子，没有苏远星，没有月青绫，只有我俩和四月，可是你会心疼吗？你会愿意吗？哼，怎么可能。” 贲若鹿本意就是想要她痛哭也罢，倾诉也罢，他可以帮她分担所有，但她居然嫌弃他啰嗦！ 她可知道，他是因为关心才会如此？别人想让他啰嗦半句都是做梦呢！ 不由黑了脸，冷冷道：“你不伤心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一颗人类的心！你天生就是个凉薄的人！” “凉薄的人吗？”凌离嬛的脸色更加冰冷：“要说凉薄，你我恐怕是半斤八两吧？” 贲若鹿心头一震，看着她咄咄逼人的凄苦目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苦笑了一下道：“事情已经乱成这样了，我俩斗的什么嘴？你——还是睡会吧，按照人类医术水平推测，四月，呃，夏至这样的伤怎么也得七、八个小时才能做完手术，估计怎么也得到明天八九点，你先休息会，完事了我叫你。” 他忽然的态度转变让凌离嬛猝不及防，有些感动，但气到底不顺，于是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还稍稍挪了挪屁股，坐得离他远些。 贲若鹿也不恼，往前挪到她身后，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两下，放柔了声音说：“好了，听话，睡会吧。” 凌离嬛大怒，她不抗拒贲若鹿碰自己的头不假，可她现在又气又怒又难过，满腹的委屈、痛苦、惊惧，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她才没那么好哄！ 想到这儿，她霍地转过头，准备破口大骂。 但转头的一瞬间，她的脑袋忽然模糊不清起来，眼睛不受控制的合在一起。 她勉强的说了句：“混蛋，居然对我用昏睡咒！”就一头栽到贲若鹿怀里睡着了。 贲若鹿把她的头轻轻放到自己腿上，把她凌乱的头发拢到耳后，看着那清瘦苍白的脸颊，微微颤动的长长眼睫如同蝴蝶振动的翅膀，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出生时就注定了要做个凉薄的人啊，心性凉薄才能不被牵绊，才能绝对的安全。 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女孩时，自己要如何才能像以往那样心海无波呢？她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和自己的一切做了深度的水乳交融，根本就拆分不开了，否则为什么早已天各一方，最终却还是会重逢？ “可是，我能护得住她么？我自己呢？会死吧？” 他又轻轻叹了口气，陷入深深的迷惘中。 忽然，凌离嬛的身子轻轻抽动了一下，口中咕哝着：“不要，不要离开我！” 贲若鹿一怔，低头看去，凌离嬛依旧沉睡。 “是做梦了吧？就是这样撩苏远星的吗？” 第51章 还是不肯在我面前哭啊 他有些妒嫉的撇了撇嘴，却听凌离嬛又低低的说道：“我不嫁重华，死也不嫁！” 贲若鹿怔怔的望着她，幽幽的在心里问：“那你想嫁谁？” 凌离嬛把身子缩了缩，似乎有些冷，眼角居然滑落一颗晶莹的泪珠，低低说道：“别离开我，我发誓，再也不会咬你了，要不你咬回来。” 贲若鹿如中电掣，如遭雷击，他挺直了后背，心中不知是惊是喜，亦或是亦惊亦喜，深深凝望着睡梦中依然不能放松的小小人儿，心头乱成了一团。 手术果然到了早上九点多才做完，八点多的时候，许柔茵打电话过来，贲若鹿直接怼道：“你是黄世仁还是周扒皮？手术还没结束，那个傻丫头熬了一夜，要不要这么没人性？” 许柔茵被说乐了，这个少年还真是傲骄得可爱啊！ 于是道：“那就让她休息两天，不过后天早晨一定要来找我，我马上有个工作，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那个，夏至她伤的很厉害吗？” “不劳费心。”贲若鹿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手术结束时，贲若鹿叫醒了凌离嬛。 凌离嬛揉着眼睛暗骂自己果然天性凉薄，抢救四月这么要紧的事，自己居然能睡着，还睡了那么久，睡得那么香。 主刀的专家告诉他们，四月只是暂时捡回了性命，还要渡过3至5天的危险期。 至于能不能醒过来，何时能醒过来，就看她自己的生命力和意志了。 贲若鹿仍是千恩万谢，江大夫让他们先回家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好好休息下。 两个人隔着ICU的玻璃，看着身上插满管子，几乎被包成木乃伊的四月，虽然心痛，但也稍稍放下了心，毕竟是保住了性命。 凌离嬛忽然想起还要去上班，贲若鹿告诉她许柔茵答应她后天再过去。 凌离嬛点了点头，又问：“你呢？你也该上班了。” 贲若鹿道：“请假了。” 两个人回到家里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凌离嬛取了换洗衣服就直奔卫生间，打开门叫道：“四月，守在门——” 那个“口”字还没出口，人已经愣住了，沉默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才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关上门。 在她呆住的那个瞬间，贲若鹿的心很痛，此时毫不犹豫的走到卫生间门口，靠着墙，缓缓坐到门边，听到门里传来水流落地的“噼啪”声和刻意压低的、混在水声里不易察觉的抽泣声。 “终于哭出来了，还是不肯在我面前哭啊。唉，我这算什么？她忠心耿耿的奴隶？” 贲若鹿有些懊恼，他真的看不透自己究竟想要怎样处理和凌离嬛之间的关系。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个是坚强固执的人，他有他的个性，有他的定律，任何人都别想破坏他的节奏，任何人也别想接近他的生活。 然而他这井然有序、不容干扰的生活规则却在凌离嬛强行加入后分崩离析，只怕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从容不迫。 他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永远追逐太阳的向日葵，凌离嬛就是他的太阳。 他的心弦总被她轻易的拨动，她的喜怒哀乐他统统在乎，为什么会这样？ 她有哪一样值得他这样宠溺？ 是她的任性？还是她的傲娇？ 她的懒惰？她的冷漠？她的怪诞？她的无理取闹？ 他可以说出她一大堆的缺点，却说不出她一点点的好，而他就偏偏对这样一个没有优点的女孩动心！ “如果心中的混乱真的叫动心的话。”他弯了下嘴角，自嘲的笑了。 “即使对女孩动心，不也应该是月青绫那种漂亮、温柔、全是优点的女生吗？我倒是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了，唉，究竟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她不要性命的想保护弱者的傻劲？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想着小时候她炸毛的样子，还真是忘不掉。哼，又不是我一个人忘不掉，苏远星不也是么，只是他怎么会成了她的未婚夫？” 他低头看着自己右手背两块圆形的疤痕，想着凌离嬛的梦呓，心中一阵柔情涌动。 左手轻轻抚过那疤痕，嘴角上扬，有些羞涩的笑了。 他在那里患得患失，陷入迷茫遐思，却没听到凌离嬛已经关上了水，不一会就打开门冲了出来。 她不提防门口的贲若鹿，一下绊在他身上，惊叫一声，整个人摔了下来。 贲若鹿也被吓了一大跳，伸出双手把她托住，随即推到一边，一骨碌站起身。 凌离嬛的湿头发淋了他一脸的水渍。 他抹了一下脸，老大不高兴的道：“走路不带眼睛吗？” 惊魂未定的凌离嬛立时炸了毛，也怒道：“你挡门口干嘛？” 贲若鹿冷冷的道：“洗个澡这么半天，我等急了，看你淹死没。” 凌离嬛也针锋相对：“可惜，没如你的愿！走开！” 伸手推了一把贲若鹿，径直去拿吹风机。 凌离嬛的心情本来就因为四月的事自责、伤痛到了极点，洗澡时痛哭了一场，而对水的恐惧又让她心慌意乱，糊弄了一下，水都没擦干就冲了出来。 撞到贲若鹿的刹那，吓得她魂飞魄散。 她当然不会想到，贲若鹿默默接过了四月的职责，守在她身边了。 明明是自己被绊到了好吗，反过来还要挨骂，真是没天理了。 她忿忿的拿起吹风机，正要插电源，贲若鹿已经从她手中抢了过来。 “干嘛！”她皱眉瞪着他，心里真不想和他起冲突，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干嘛总针对她？ “我来给你吹！”贲若鹿语意冰冷高傲，一点也没有帮人者应该有的温柔体贴。 “用不着！”凌离嬛才不稀罕这种居高临下的施舍，伸手想要把电吹风拿回来。 贲若鹿扬起胳膊，不屑地道：“别费力气了，你够不着。” 凌离嬛气苦至极，闭了下眼睛，喘了口粗气，尽量平静的道：“我们上辈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吗？这辈子你要如此欺负我？” 看到她凄然欲绝的眼神，贲若鹿怔了一下，随即冷哼道：“你身上湿淋淋的，我是怕你触电，还真是好心没好报。” 凌离嬛没答话，瞪了他一眼，神色间倒是缓和了许多。 贲若鹿拉着她坐到椅子上，放柔了声音道：“好啦，别生气了！帮你弄完头发，我还得做饭，我自己也要冲个澡，换身衣服，还要把脏衣服洗了，我可是一夜没睡了，也很累好不好，殿下就让草民省点心吧。” 凌离嬛叹了口气，贲若鹿陪了她一夜，确实够辛苦的，自己太自私了，都没站在他的立场想过。 于是乖乖让他帮自己吹头发，低声说：“冰箱里不是还有月青绫拿来的包子么，热一下，够你吃了，我不想吃东西，吃完你就洗澡睡觉去，衣服我来洗。” 第52章 你，不会暗恋我吧 贲若鹿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胸口有一股暖流涌动，柔声道：“放心吧，我没事。你不吃东西可不行，夏至还要依靠你呢，如果你倒了，她怎么办？” 凌离嬛沉默了一会，又低声说：“对不起，还是连累你了。” 贲若鹿随口道：“不光是连累这么简单吧？四——夏至说会尽快带你走的，如今她自己却躺到了医院里，不只是你离开遥遥无期，这夏至恐怕也变成我的事了吧？” 凌离嬛无言以对，心情更加低落而阴暗。 贲若鹿又道：“我想知道，如果夏至真的变成了植物人，而苏远星能帮助她好转，你会怎么做？” 问出这句话，他的心跳得如擂鼓一般，他就是想听她明白坚定的拒绝苏远星。 他不知道，其实她已经拒绝过了。 凌离嬛的心也是一震，随即苦笑道：“你太抬举我了，能救夏至的方法一定充满危险和艰辛，苏远星凭什么为一个你眼中的白痴赴汤蹈火？” 贲若鹿固执的道：“我是说如果，如果苏远星愿意为你冒险，但冒险的前提是，要你——以身相许呢？” 凌离嬛蓦的扭过头，吹风机吹得她的头发四散飞扬。 她随手拢了下，怒道：“你这样一个普通人都只想着如何甩掉我，他那样的天之骄子会想要娶我？你有病吧？想要撵我走就直说！” 贲若鹿低声道：“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坏脾气的女孩，我发现自从苏远星出现，你没事有事都会和我闹。” “你倒打一耙！和苏远星有什么关系？是月青绫出现以后，你对我横竖都看不顺眼。” “我俩之间的事，和月青绫更没关系，我会认识她，还不是因为殿下你？但苏远星——哼，你的未婚夫啊，这是一般的关系吗？” 凌离嬛只觉得鼻子发酸，眼发涨，心发疼，用冷若寒冰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今生都不会嫁给任何人，哪里来的未婚夫？用不用我发个毒誓给你？” “今生谁也不嫁吗？”贲若鹿淡淡重复着，脸上的神色却如即将暴风骤雨的天气一样，阴霾密布，沉得可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恢复了平时的冷若冰霜，淡淡道：“你自己的事，给我发什么誓？” 凌离嬛道：“那你又为什么咄咄逼人？如果想嫁给苏远星，我根本不会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 “四月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是现在，我就只有你了，我不想和你吵架，如果你确实不想收留我，直接说出来就行，我虽落魄，但也不会厚着脸皮强人所难！” 贲若鹿只觉得欣喜若狂，为那一句“可是现在，我只有你了”。 但他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于是仍然冷着脸，淡然问：“那你为什么带苏远星回来？” “其实我对他并不熟悉，只是如果他是那个人的话，我曾经因为自己的偏见任性深深的伤害过他，看到他居然为了我追到这里，心中当然会感动。” “而且接触下来才发现，他是个很温暖的人，我答应和他作朋友，除了夏至的因素，剩下的就只是因为歉疚和感动。” “恐怕还有后悔吧？”贲若鹿的语气有点酸。 凌离嬛叹息着道：“我不知道你纠结这个有什么意义，但我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可能嫁给他。” “我们之间没有姻缘的缘分，这是我的命，也是他的命。现在四月不知道何时能醒，我心乱如麻，我们俩停战好吗？我没有力气去纠缠别的事，我已经明白的告诉他以后不会再见了，我想，我们之间也许连朋友都不是了。” “不是更好，难道我保护不了你吗？”贲若鹿冲口而出。 说完又有些后悔，脸微微的红了，急忙打叉道：“你的头发——不能总这样乱糟糟的披着，夏天热不说，你马上要去月永夜的公司上班，总要顾忌下形象，听说月永夜是个很挑剔的人。” “我是给许柔茵打工，又不是给他。”凌离嬛不屑地撇撇嘴。 “笨蛋，虽然你老板是许柔茵，但你工作的地方可是月永夜的眼皮底下，况且你这明目张胆的奸细身份，月永夜脾气相当大。” “就算他会无限度容忍许柔茵胡闹，但可不会惯着你，他很可能会找任何借口开了你。” “那怎么办？”凌离嬛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无奈的问。 “梳起来吧。” “不会。”凌离嬛回答得理直气壮。 这倒早在贲若鹿意料之中，摇了摇头，转身进到自己房间。 过了片刻，拿了一根普通的黑色皮筋走了出来，低声道：“这是——我妈妈用过的。” 然后命令凌离嬛坐好，拿起梳子，笨手笨脚地帮她梳了个马尾巴。 把她拉到镜子前，说：“看，精神多了，而且也简单。” 凌离嬛眯起眼，又睁大，往复了好几回，也没能看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想想还是放弃了努力，反正他觉得好看就行了，于是对贲若鹿道：“你去洗澡，我给你热东西吃。” 贲若鹿道：“不是给我，是我们，我把粥煮上再去洗，你负责看锅。” “放心吧，看锅我还是挺在行的。”凌离嬛郑重的回答。 吃过饭，贲若鹿吩咐凌离嬛去洗碗，他自己则去洗衣服。 两个人的T恤都是白色的，染上血渍，时间又很长，根本洗不掉。 他费力洗了好久，还是会看到淡淡的印记，看样子，只能扔掉了。 凌离嬛不肯，那上面是四月的血啊。 贲若鹿无奈，只能漂洗干净，晾了出去。 凌离嬛道：“你睡会吧，我去医院守着四月。” “你自己不能去。” “我认得路。” 贲若鹿满头黑线，无奈道：“笨蛋，谁担心你走丢了。” “你也不用怕我遇到危险，昨天的杀手应该只有一个人，被苏远星带走了，我想他会处理干净的，别的杀手不会蜂拥而至。” “就算有杀手，你在我身边，不仅保护不了我，连你也会很危险的。” “你怎么肯定昨天的杀手只有一个？想要你命的人不是泛泛之辈，你就那么笃定你的信息没被其他杀手掌握？况且，即使在你身边保护不了你，但也可以看着你被杀掉啊，总比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路要热闹些吧？” 听到她那么信任苏远星，贲若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嘴巴不由的就毒了好几倍。 凌离嬛冷笑着反唇相讥：“你这意思是要陪我同生共死吗？没想到，原来在你心中，我有这么重要呢。” 贲若鹿脸颊红透，冷哼道：“还真是脑回路清奇啊，这明明是讽刺听不懂吗？还是，你心里盼着与我同生共死？你，不会暗恋我吧？” 第53章 苏远星可以叫，我就不可以叫？ 凌离嬛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过身子，一面向外走，一面冰冷的说：“你还真是——不要脸。” 走到门外，使劲儿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脸红耳热，心跳加速。 不提防身后又传来贲若鹿似讥似笑的声音：“如果不是，你脸红什么？” 凌离嬛努力平复着心绪，佯装平静的道：“被你气的。” 贲若鹿咣铛一声锁上门，道：“走吧。” “你不用陪我，回去睡觉吧。”凌离嬛真的心疼他。 “啰嗦什么！”贲若鹿拉住她一只手，向村外走去。 到了医院，却进不去病房，刚做完手术的四月身体极度虚弱，就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出危险，医院暂时是不允许探视的。 凌离嬛趴在玻璃前，可怜巴巴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四月，发了半天呆，这才没精打采地和贲若鹿走出医院。 望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闭起眼睛，缓缓道：“你问我如果苏远星能救四月，我会怎么办。” “我现在不想问了。”贲若鹿粗鲁的打断她。 其实他早就后悔问这个问题了，他搞不明白自己在纠结什么，到底是想听凌离嬛怎样的回答呢。 答应嫁给苏远星救四月，还是拒绝苏远星看着四月死？自己这样问，还真是如凌离嬛骂的那样——够不要脸。 凌离嬛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道：“我一直做不出选择。” “那就不要选择，那只是个不成立的假设！” “夏至是为救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却在犹豫，贲若鹿，这样的我是不是很自私、很懦弱、很让人讨厌？” “你对自己的这个评价，还算中肯。” “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现在苏远星对我说，他可以救夏至，我不会再犹豫了，无论他要我做什么，就算是用我的心去换，我也马上答应。” “你不如直说，你打算把心给苏远星！” “如果能救夏至的话！” “不要拿夏至做幌子！凌离嬛，我决不会让夏至的情况糟到那种程度！你现在想那些要死要活的问题，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应付月永夜的好，毕竟你这傻子是真把自己卖了。” “那倒也是。”凌离嬛苦笑了一下，忽然脑中一闪，疑惑的道：“你刚才叫我——凌离嬛？” “怎么了？” “我没对你提过这个名字！” “苏远星可以叫，我就不可以叫？”贲若鹿的声音里有了千年玄冰的寒意。 “你听到我们谈话了？” “我只听清他喊了一声凌离嬛，放心，我对你俩的破事不感兴趣！” 还没等凌离嬛回答，贲若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疑惑的看了眼，是月青绫，接起电话，传来月青绫焦急的声音：“小鹿，你还好吗？” 贲若鹿疑惑的问：“我很好，怎么了？” 月青绫道：“苏远星警告我离你们兄妹远点，无论你们有什么事都不许我插手，昨晚，出了什么事？” “小离不跟他走，恼羞成怒了吗？哼！”贲若鹿心里冷笑，口中平淡的说：“我们的一个朋友遇到了坏人，被打成重伤住院了，苏远星可能是怕连累你吧。” “啊？你们在哪家医院？我可以帮你们找最好的医生，还有，我也可以帮你们给警察局施压，让他们尽快抓住行凶的家伙！” “不用了，苏远星不是不让你插手吗？我不想你因为我们惹上麻烦。” “我不在乎，你们是在医院吗？” “已经出来了。” “哪家医院？那我去接你们！” “真的不用了，我要带小兔去买点东西。” “哦，准备去哪？” “就附近转转。” “第一人民医院附近？好，我去找你！”还没等贲若鹿拒绝，月青绫已经挂了电话。 贲若鹿发现凌离嬛已经走出了好远，急忙追上去，埋怨道：“自己往哪瞎走呐？怎么不等我？我要带你去买东西。” 凌离嬛恍若未闻，神色漠然，继续向前走。 贲若鹿拉住她胳膊，气道：“没听到我说话？” “放开！”凌离嬛头也不回，但语气冷漠至极。 “又抽什么疯？”贲若鹿莫名其妙。 凌离嬛斜睨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冷冰冰的道：“想和月青绫约会，也别拿我做幌子！我对你俩之间的破事更不感兴趣！” “呃！”贲若鹿石化，又好气，又好笑，促狭的道：“该说你爱记仇呢？还是——你在吃醋？” 凌离嬛身子微微一抖，顿时羞红了双颊，把头使劲儿往旁边扭了扭了，生怕被贲若鹿看穿自己的不自然。 贲若鹿已经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推着凌离嬛上了车。 告诉司机一个地址，然后淡淡对她道：“是她自己要来找我们，也是她自己猜到我们在这家医院，而我真是想给你买件衣服，你就两件T恤，一件洗不出来，没法穿了，难道你以后上班都不换衣服？其实，应该给你买正装的，月永夜那，根本就是个名利场。” “怎么不能穿？只是沾了四——夏至的血而已，怎么就不能穿了？我也不要什么正装，我的雇主是许柔茵，我才不在乎月永夜。” “就算你不要正装，也得买件换洗的衣服啊，白色T恤上满是血渍印痕，你穿出去，别人会笑你的。” “有什么可笑的？我稀罕还来不及，那可是夏至的血！别人爱笑是他的自由，我不在乎！” “月永夜会在乎的，他完全可以以这个理由不让你进他的公司。” 凌离嬛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了。 贲若鹿又柔声说：“我们去的专卖店离这里有点距离，不会见到月青绫的。” 凌离嬛嘟着嘴道：“谁在乎！”脸色却马上缓和了不少。 贲若鹿默默松了口气，暗讽自己：“为什么被一只小心眼的猫欺负了，心里反而觉得甜甜的？真没出息！” 偷眼斜睨了凌离嬛一眼，发现她靠在椅背上，斜着身子看着车外，动也不动，不由翻了个白眼，侧向另一边车窗，暗骂自己：“总想着人家干嘛？人家可没拿你当回事呢。” 车子到了地方，却看到了迎上前来的月青绫，两个人的神色都一窒。 凌离嬛狠狠的瞪着贲若鹿，咬牙说了句“骗子！” 月青绫已经说道：“这附近只有这家某某专卖店，知道你们兄妹一直穿他家的衣服，还真被我猜对了。小兔，你怎么惹苏远星那个大魔头了？他不是很关心你吗？” 凌离嬛神色冰冷的道：“我和他本来就互不相干，他也犯不上关心我，我也犯不上惹他。” 说完看都没看二人，径自进了专卖店。 第54章 小祖宗 月青绫从未被人如此抢白过，挑起双眉看着贲若鹿，有点发愣。 贲若鹿耸了下肩，并未说话，跟着凌离嬛进了店。 店里几乎没有客人，年轻的店员女孩见来了人，早迎上来，看到贲若鹿，心脏马上漏跳了一拍。 看到后面跟着的月青绫，又有些泄气的想：“果然，这样的男孩怎么会没有女朋友！还真是相配啊！” 她们却自动忽略了凌离嬛。 贲若鹿直接从架子上找了件白色半袖和一条运动裤递给凌离嬛，道：“去试衣间试下大小。” 凌离嬛不言不语，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插好门，把衣服扔在一边，坐在凳子上发呆。 贲若鹿和月青绫坐在外面的休息区等她。 月青绫道：“小兔生我的气了是吗？我刚才的问话没有意思，就是单纯的关心你们。” 贲若鹿心不在焉的道：“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心情不好。” “嗯，我理解，她朋友伤的很重是吗？” “是，昨晚手术就做了七、八个小时，现在还在ICU，能不能醒来，医生也不敢保证。” “天啊，你们兄妹就在医院待了一夜？” “嗯。” “小鹿，如果你们兄妹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帮助你们。” “谢啦，不过不用。” “我可以为小兔的朋友找最好的医生，还有费用问题，这么严重的伤情，肯定要很多钱，我——” “真的不用，给夏至做手术的主刀大夫，是全国都出名的专家。夏至能不能挺过去，现在不是医院或医生的问题，而是要看她自己的意志。” “至于钱么，也不用，那个傻子为了给朋友做手术，昨天把自己卖了，换了五十万。” “卖了自己？”月青绫瞪大了眼睛：“卖给了谁？” “许柔茵。” “啊？你们兄妹原来早就认识她？” “不，认识她的是小兔躺在医院的朋友夏至。” “可是许柔茵买小兔做什么？让小兔出道恐怕有点难度吧？” “呵！”想着凌离嬛冰冷木讷的模样，贲若鹿忍不住轻哼出声，调侃道：“包装她，许柔茵还不得血本无归啊，许小姐可是比狐狸都精明呢，她买那个傻瓜是派到你哥身边做奸细的，不过，我觉得结果也未必会乐观。” “原来如此。”月青绫听贲若鹿把对自己哥哥不利的事也没有丝毫遮掩的如实相告，心中一甜。 少女认定了这是对方也喜欢自己的一种表现，于是也轻笑着说：“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哥骄傲成那样的一个人，居然会任由许柔茵这么胡闹。” “可能是真爱吧。”贲若鹿若有所思的望着试衣间的门，嘴角又扯出一个淡淡的、稍稍带着苦涩的笑容。 月青绫却被那若有似无的笑容瞬间夺去了魂魄，脸一红，赶紧站起身道：“你给小兔挑的T恤挺不错哦，我也去试下。” 俏皮的吐了下舌头，让店员帮着找了一件，进了另外的试衣间。 凌离嬛静静听着贲若鹿毫不留情的在月青绫面前叫自己傻子，几乎落泪。 耳朵太好使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想听的，不想听的，统统被强塞进耳朵里，避无可避。 听到月青绫进了试衣间，便打开门走出来，把衣服还给店员道：“不喜欢。” 贲若鹿给她拿的与自己身上穿的是同样的款式，凌离嬛居然说不喜欢！ 不由皱眉道：“人家月青绫都喜欢呢。” “她喜欢我就一定得喜欢吗？要不干脆你买给她好了。”凌离嬛声音不大，淡漠至极。 走到特价区，随意拎起一件标价20元的白色半袖，对店员说：“就这个。” 贲若鹿忍着气，去了收银台，道：“刚才两件，加上这个。” 才用手机付过钱，月青绫也从试衣间出来了，简单的T恤、运动裤穿在她身上，自有一种青春逼人的娇美和纯真。 她笑着问贲若鹿：“怎么样？” 贲若鹿有些尴尬，毕竟这款式和自己身上衣服一模一样。 那些店员已经开始七嘴八舌的夸赞了，尤其一个女孩还说了句：“帅哥美女真相配！” 月青绫掩饰不住的满脸甜蜜。 贲若鹿有点不高兴的道：“你慢慢挑吧，小兔已经出门了，我得赶紧追她去。” 月青绫非常心酸，但还是柔声道：“嗯，快去吧。” 贲若鹿头也没回，拎着装衣服的袋子飞快跑走了。 看着他匆忙、毫不留恋的背影，月青绫暗自思忖：“他到底对我有意还是无意？纵使无意，我的心还能收得回来么？”不由悄悄叹了口气。 凌离嬛走的并不快，只是如梦游般漫无目的的信步而行。 贲若鹿很快就追上了她，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凌离嬛被吓了一跳，使劲儿嗅了下鼻子，意识到是贲若鹿，放下心来，默不作声，却要把手抽出来。 贲若鹿也不作声，手却抓得更紧。 凌离嬛终于忍不住怒道：“放手！” 贲若鹿冷哼一声，扯着她进了路旁一家手机店，去柜台买了部和自己同款的新手机，用贲若兔的身份信息办了张卡。 又拉着她进了相邻的商场，买了个黑色的帆布小挎包，上面有一只白色的可爱猫咪在卖萌，还买了两个手机壳。 一个粉色，上面也是一只白色的可爱小猫，上面写着“小祖宗”，一个黑色，一只灰色的小猫正在亲吻白色小猫，上面写着“自己选的小祖宗，哭着也要宠完”。 买完又去办了张公交卡，然后，拉着凌离嬛走进一家拉面馆，要了两碗牛肉拉面。 凌离嬛一直默不作声，此时终于忍不住道：“这么一会儿，几千块钱就没了。” 贲若鹿拉着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淡然道：“我们虽然是穷人，但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 “哪一样是该花的？这两碗面就要一百多块，回家吃不行么？” 凌离嬛怒目圆睁，用小拳头砸了下桌子。 “好了，别瞪我了。”贲若鹿一边为她倒了杯水，一边说：“你马上就要去月永夜那上班了，我又不能天天跟着你，万一有事怎么办？给你买个手机最起码可以保持联系。” “我才不稀罕那破手机，上个班能有什么事！你不是天天上班吗？” “知道你看不上这么低级的通信工具，但是公主殿下，你既然已经坠落到了人间，还是要入乡随俗吧？你一个人在月氏，我还真是放心不下。” 凌离嬛垂下双睫，心头狐疑不定，不知为什么，她有种感觉，贲若鹿对自己的一切了若指掌。 第55章 其实，我也只有你了 贲若鹿接着道：“手机，公交卡，家里的钥匙，你个人的一些用品，肯定得有个包吧？而这两碗牛肉面，贵是贵了点，但还是很值的，夏至说，你是纯肉食动物，以前是我亏待你，不过以后不会了。” “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凌离嬛有些愣愣的问。 贲若鹿帮她把服务员端来的面摆好，淡淡道：“你不是说，你只有我了吗？” 凌离嬛全身一抖，血液迅速涌到头部，扭着头不敢看贲若鹿，快速说道：“忘了它，我随便说的，你不必可怜我。” “覆水难收这个词，懂吗？而且，” 贲若鹿夹了一筷子面送入嘴巴里，慢慢的，有些含混不清的说：“其实，我也只有你了。” 凌离嬛如中电掣，如遭雷击，脑中嗡嗡作响，瞪大一双眼睛呆呆看着面前那个看也看不清的少年。 她仿佛被施了魔法，不能动，不能说，心中只是不停重复着：“他也只有我了。” 贲若鹿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笑话道：“说你傻，你还不愿意，你自己看看你这会发呆的样子，我可说错了？” 凌离嬛如梦初醒，心中顿时温暖如春，仿佛有了这句话，她生命中所有的凄凉悲苦都是值得的。 被剥去皮毛、逐离仲维能怎样？失去法力、被人追杀又怎样？ 只要能遇到面前这个少年，听他口中幽幽的说出那一句“其实我也只有你了”。 只要这少年不嫌弃她的傻、笨、愚。 那么，即使命运允许她重新选择生命轨迹，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与他相遇。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飞蛾扑火的想法？” 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狐疑的瞟了眼贲若鹿：“难道是因为母后和我自己的诅咒？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拼命的逃离重华，就是因为他在这里等我？” 想到此处，不由又呆住了。 贲若鹿叹了口气道：“与其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还不如多想想眼前，顺其自然也许是最可取的生存方式，你的面可要坨了。” 凌离嬛忽然有种大彻大悟的通透感，是啊，顺其自然吧，把握住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不由弯着嘴角娇羞一笑，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嚼起来。 吃过饭，贲若鹿拗不过凌离嬛，到底又去了医院，隔着玻璃窗探望了四月，这才坐车回家。 进门时，天已经黑透了。 贲若鹿坐在桌子边，帮凌离嬛把新手机设置好，然后教她应用。 他先是用凌离嬛的手机拨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凌离嬛奇怪的问：“怎么和月青绫的铃声不一样？” “额！”贲若鹿为之气结：“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她只是一个我认识的人，算不算朋友都不一定，我当然不用费尽心力的为她单独设置铃声啊。” “那就是说你费尽心力的为我——” 凌离嬛话还没说完，贲若鹿已经快速伸出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有些恼怒的道：“你不喜欢我换掉就是了。” “谁说不喜欢了！”凌离嬛掰开他的手，急忙说，抢过他的手机，模模糊糊看到屏幕的显示的是“喵主子”。 贲若鹿迅速挂断电话道：“我的号码你已经有了，你自己保存到通讯录里，写上我的名字，就不会搞错了。还有，微信我帮你申请好了，我发了好友申请，你学着加下。” 凌离嬛拿过手机，几乎快贴到脸上，按照贲若鹿的指引，打开微信，果然看到一条好友请求，网名叫做“眼中妖”，请求信息上有贲若鹿三个字。 轻轻微笑着点了同意，看到备注的提示，不由问道：“你给我的备注名是什么？” 贲若鹿扭过头去不看她，道：“没有！” 凌离嬛眨巴下眼睛，又问：“那我要给你备注吗？” “随便！” 凌离嬛认真想了片刻，开始打字，贲若鹿忍不住好奇，悄悄探头过去，看到她有些笨拙的打了“我的”两个字。 发现贲若鹿偷看，凌离嬛在椅子上转了下身子，挡住他探询的目光。 “你的什么？给我看下！”少年有些急了。 “有什么好看的，我的奴才！” “你过分了啊！” “你说随便的！”少女转回身来，翘着下巴看着他冷笑。 贲若鹿的微信响了下，是凌离嬛发的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凌离嬛扒着他的手，终于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的备注名居然还是一个喵主子。 贲若鹿白了她一眼，把手机屏幕按黑，拿过她的手机，打开微信钱包，告诉她给她放了五千块钱零用，教她怎么用，顺便偷看了下自己的备注名是“我的味道”，不由轻轻微笑。 凌离嬛问道：“你的网名叫眼中妖，我的叫心中妖，人类不是很讨厌妖类吗？” “我们是我们，又不是其他人。” 贲若鹿如打机锋，心中却想：“只是希望我们两个人眼中心中的都是彼此而已。” “你给我设的铃声，是什么歌？”凌离嬛好奇的问。 “一首老歌，《让酒》，怎么，你也想设铃声吗？我教你，已经给你下好听歌软件了。” “好啊，苏远星曾经让我听过一首歌，叫《生死约》，我想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你先教我找这首歌。” 贲若鹿原本眼中温柔的神色立即变成了冻结的寒霜，冷声道：“原来你的心里一直想的还是他！” 凌离嬛感觉到了寒意逼人，不过仍是理直气壮的道：“他对于我，就如同月青绫对于你，如果你说的是实话。” 贲若鹿不紧不慢、冰冷无比的道：“我信你才见鬼了，我也为你专门设置了手机铃声，你为什么不好奇我那首歌里唱的是什么？” 凌离嬛并不是不好奇，相反，她特别想知道，贲若鹿的手机铃声传达了怎样的心情。 可是她怎么好意思直接对贲若鹿说出来？她只是想借那首《生死约》学会使用音乐软件而已，至于《让酒》当然要偷偷搜索才好。 但她不敢让对面的家伙发现自己的小心思，于是假装平静的说：“我要说多少遍，我对苏远星只有愧疚，那是个天神般的存在，却被我接连伤害，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如果你不想嫁他，当然要直接拒绝，这么做没什么好愧疚的，但是如果你同情心泛滥，让那个骄傲的家伙把同情当暧昧，那才是你的错！” “什么暧昧不暧昧的，说的真难听，人家苏远星才不稀罕我的同情呢，不过，贲若鹿，难道你不好奇我和他为什么要纠缠不休吗？也许这首歌就是答案呢。” “切，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好奇？” 少年口中说得如何不屑，手却已经在凌离嬛的音乐软件里开始搜索。 第56章 暗夜中爱意浓烈如画 《生死约》，是香港女歌手蔡立儿的一首粤语歌，很有些年代了。 贲若鹿翻着歌词，却慢慢嘴角上扬，微笑道：“好歌，我喜欢。” 又把头凑到一脸茫然的凌离嬛面前，似讥似笑的道：“是你如诗的假吸引着我的真，而情意只要仍留下，还是要等。” “呵，看不出，你这又呆又笨的模样，撩起男生，倒是很有本事，苏远星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都被你撩到了生无可恋的地步，真是不可思议。” “我怎么撩他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凌离嬛一脸懵。 贲若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我们互相说过了那句话，那就是真正的约定了，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我和你要一起过最平凡、最庸俗的日子。” “如果你还敢让别人留在你心里，我可不会那么轻易为你心醉、心碎，更不会看你陪着新欢，自己甘愿做个弃置娃娃，我会把和你的约定同你一起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抹去！” 听着他严厉的威胁话语，凌离嬛不急不恼，只是深深吸了口气，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 翻了个白眼给贲若鹿，冷淡的道：“覆水难收，也不知道是哪个奴才说的，而且，我心里从来没有过苏远星，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不理你了，我要去睡觉！” 转身进了自己房间，砰的关上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贲若鹿轻轻笑了，那些话，正是他所期待听到的答案。 第二天，凌离嬛八点多就起了床，打开房门，却见贲若鹿仍然在，不由奇怪的问：“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贲若鹿道：“夏至还处在危险期，我上班也不上不踏实，还是陪在你们身边比较好，我煮了粥，快去洗漱，我们再去医院看看。” 凌离嬛进了卫生间，贲若鹿去她的房间把床铺整理好，看到放在床头的手机，心念一动。 用早设置好的自己的指纹开了锁，进到设置里，看到凌离嬛果然为自己这个唯一的联系人设置了铃声，而这个铃声很让贲若鹿吃了一惊，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心头流淌。 歌曲的名字叫做《葵语》，这是一首hook部分相当惊艳，却被rap毁掉的老歌。 贲若鹿不由想到其中的hook部分歌词： 思念如窗外大雨落下 却又像海水漫过流沙 任凭她暗自翻涌最后还是说不出话 心跳如藤蔓疯长发芽 暗夜中爱意浓烈如画 经历了那个盛夏最终还是没爱到他 而向日葵在西方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没说出口的爱。 真不敢相信凌离嬛居然会找到这样一首歌来做铃声，那歌词可是她的心声么？ 他打开音乐软件，发现她只下了两首歌，《让酒》和《葵语》，自己之前给她下的《生死约》已经被删除了。 这是她为自己设置的铃声，那是不是说明她暗恋自己？ 贲若鹿默默把手机放下，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泪光莹然，从此以后，自己真的不再是一个人了。 未来的日子也许并不能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平淡渡过，更多的将会是艰难与险恶吧，带来危险的不只是她，还有自己。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既然最后要付出的代价是生命也无所谓，只要能与她相逢，一切就足够了，那个傻瓜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匆匆吃过早饭，两个人又赶到了医院。 江大夫告诉他们，夏至还在昏迷中，好的消息是目前并没有出现感染、并发症等危险情况。 但夏至的身体仍是虚弱到子极点，随时可能发生意外。 他们隔着玻璃看着深陷昏迷、不知能不能醒来的四月，心就像被切碎了再放到热油里煎。 贲若鹿拉住凌离嬛的手，凌离嬛吃了一惊，扭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贲若鹿郑重的道：“放心，夏至的命一定能保住，我保证！只要你不放弃，夏至自己不放弃，我保证她一定不会死！” 听着少年真诚的话语，凌离嬛仿佛被下了安心咒，全身都变得轻松了。 她也郑重的点头道：“嗯，我永远不会放弃夏至，贲若鹿，你也永远不要放弃我们哦。” “哼！你们俩这是在海誓山盟、互诉衷肠？” 一声冰冷里带着浓郁酸意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边响起。 凌离嬛听出是苏远星，有些纳闷，他不是生气不理自己了吗？为什么还会来医院？ 贲若鹿已经揶揄地道：“哟，苏少爷，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在嫉妒？” “贲若鹿，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苏远星羞恼交加。 “随便你，乐意奉陪！”贲若鹿的语气照旧云淡风轻，但语意可是针锋相对，并无半点相让妥协。 “你们俩要吵架、要打架都请出去，别吵到夏至好吗？” 凌离嬛感到莫名其妙，医院这种地方都能吵起来，以前两个人的关系不是还说得过去吗？ 两个男孩倒是一致听话，居然都乖乖闭了嘴，没有人来反驳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离嬛幽幽的叹了口气，把目光从四月身上收回来，转回身，却看到贲若鹿和苏远星坐在走廊长椅的两端，默默注视着自己。 看到她转身，两个人已经齐齐站了起来。 苏远星走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我有话对你说。” 贲若鹿皱着眉，隐隐有些怒意的道：“说话是用嘴，不是用手！” 苏远星回以白眼，扯着挣扎的凌离嬛走出医院大厅。 贲若鹿看凌离嬛虽然挣扎着抽出手，但还是跟着他走到院子里一张长椅上坐下，心里冰冷一片，于是冷眼旁观，远远跟在后面。 凌离嬛轻声道：“你——你不必再管我的事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苏远星喉咙一紧，身子有些僵，随即苦笑道：“怎样对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同样，怎样对我，是你的事，也与我无关。” 凌离嬛一愣，贲若鹿也是一愣。 苏远星接着道：“我审问过风石，混入月家的只有他自己。据他交待说，他是后来投诚过去的，本就不是迟盈之的亲信，迟盈之的手下也瞧不起他这样的叛徒，所以对他多有排挤，没人愿意同他一组。” “到了这里后，他怀疑月家与仲维可能会有什么关联，才临时起意，用法术控制了月家一名男佣，混进来的，没想到不久就遇到了你，而他之所以认出你来，是猜的，通过四月猜的。” “原来是这样。”凌离嬛苦笑。 “所以你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风石贪功，没把发现你的事第一时间上报。不过听他说，迟盈之的弟弟迟瑞之也来了叔维，据说，那是个强大到可怕的家伙，而且他还很狡猾，找了人类的杀手集团来帮忙找你。” 第57章 你这个护花使者还要跟到我家里吗 “嗯，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凌离嬛叹了口气：“所以，苏远星，别管我了，你知道这不只是你我的问题，别忘了你的身份，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和平，不能因为我的关系重燃战火，这样的罪责，我承担不起。” “傻话，如果你的国家发生了动乱，整个仲维没有国家可以独善其身，殃及叔维也只是迟早的事。迟盈之的身份很耐人寻味，越没疑点，才越可疑，而我，只要保护好你就够了。” “我已经不是那个公主了，我的心也只是普通人类的心脏，迟盈之即使得到我的心，只怕也会以失望收场！” “还是傻话！凌离嬛，我一直想不明白，被迟盈之陷害，为什么不反抗？据说你就像个行尸走肉般等着宣判，既不辩解，也不抗争，你为什么任人宰割？甚至放弃猫妖的身份和强大的法术甘愿被剥皮驱逐？” 凌离嬛身体发僵，脑中乱作一团，面对苏远星的拷问，她不知所措。 她也曾追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她从小到大的志向不就是修成《归根经》的最高境界，变成一棵波澜不惊、从容淡定的猫妖之树吗？ 可是为什么听到母亲的诅咒时，她会那么惊慌、那么害怕？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只是害怕嫁给重华吗？ 还有被母亲下诅咒时，她逃回奇水牢后，对自己重新下的那个诅咒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下那样的诅咒？她的心里果然藏着一个男人吗？ “在公开审判之前我偷偷出去探听过，看到父王与迟盈之以及大法官的争执，也明白知道自己将被剥去皮毛，驱逐出仲维，但我居然不在乎！宁可失去一切也要逃离仲维，为什么要逃离仲维呢？其实是要避开重华王子！我真正害怕的是要嫁给重华！可是为什么现在却不害怕了呢？” 她忽然转身，看到在离自己很远的另一张长椅上戴着耳机听歌的少年，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我修习《归根经》、拒绝重华，并不是真想化身为树，而是为了等他，等那个被我埋在记忆深处，自己以为已经彻底忘记了的他！” 到了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意，也知道那个少年肯定也不是普通人类少年那么简单。 但是，管他呢，自己在等他，在找他，不仅很幸运的找到了，而且那个少年也肯收留自己，那么其余的一切，还重要吗？ “我在问你话呢！你花痴一样看着贲若鹿傻笑什么？”苏远星老大不高兴的抗议着。 凌离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她清除了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那道屏障，面对真正的自我，她惊喜交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失去了地位、身份、法术、财富等等这些她曾经拥有的一切，但上天公平的实现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也最灼热的渴望。 只要重逢，那么无论遭遇多少苦难折磨都是值得的，即使上天让她重新选择，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 她灿然笑道：“我可能是最矫情的公主吧，随心所欲，任性妄为，还很自以为是，你失望就对了。” 苏远星从没见她笑得这么灿烂过，原本平淡冷漠的说话风格竟也加进了几分戏谑和轻松。 是什么让她在短短一瞬间转变如此之大？和贲若鹿有关吗？ 他疑惑万分，幽幽道：“不要随意揣度别人的心意，并把它当成真的，恕我提醒公主殿下，据传言，你可是不屑于修习读心术的。” 凌离嬛笑道：“不是传言，是真的，不过现在修不修习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貌似你也没修习过吧？” 苏远星正色道：“我不喜欢的人，我不在意她的心思，我喜欢的人，我不能用法术去读她的心思，越爱越要尊重。” 凌离嬛娇笑了一声：“和我的想法一致，苏远星，我有点对你刮目相看了。” 苏远星带着点傲娇的温柔一笑：“我本来就是个不错的人，是你一直不愿承认好吧。” 突如其来的撒娇卖萌，凌离嬛忍不住微笑，这么可爱的精灵男孩，一定会有一位完美的天使来陪他笑傲红尘吧？ 苏远星凑过来问：“笑得这么温柔，是不是发现我的好了？” 还没等凌离嬛回答，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把她拉到了一边。 贲若鹿横眉冷目的道：“凌离嬛，对着个男人笑得那么暧昧，你犯花痴啊！” 凌离嬛脸颊通红，在他手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微怒道：“你混蛋！” 苏远星皱眉谴责道：“你居然告诉了他你的名字！” 贲若鹿冷哼道：“只许你知道么？” 凌离嬛道：“是你喊我名字，小鹿自己听到的。” 贲若鹿狠狠捏着她胳膊道：“为什么要和他解释？” 苏远星同时道：“你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 两个人互不相让，针锋相对，而且这针和锋对的都是自己，凌离嬛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样的情况她从没遇到过，不知道怎样的解释才会让两个少年不再别扭，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解释好了，反正只要贲若鹿不会因为别扭就撵自己走就好。 至于苏远星么，他爱怎么别扭其实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好吧，于是看着贲若鹿轻轻说了句：“我要回家，我饿了。” 贲若鹿一愣，随即冷哼了一声，拉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医院外走去。 苏远星沉默片刻，也站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到了附近的地铁站，干脆就站在二人身旁。 贲若鹿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苏远星一脸无辜：“来这里，不就是要坐车么。” 贲若鹿懒得和他废话，拉着凌离嬛往旁边走了几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苏远星抿嘴一笑，朝疑惑的凌离嬛眨了眨眼睛。 上了地铁，贲若鹿和凌离嬛刚坐下，苏远星已经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凌离嬛的另一侧。 贲若鹿心头怒极，但表面上仍然平静如水，并不理会，只是把自己的耳机塞到凌离嬛耳朵里，让她听歌。 凌离嬛心里发苦，耳机的声音对她的耳朵来说太大了，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咬牙忍着。 她看出贲若鹿已经很生气了，她不想加重他的愤怒，心里盘算着，有时间一定要和他说说自己眼睛、耳朵、鼻子都与正常人不一样的事。 就这样，苏远星一直跟到了贲若鹿家。 贲若鹿一边开门，一边讽刺道：“你这个护花使者还要跟到我家里吗？” 第58章 什么钢铁侠，我还是比较喜欢孙悟空 “当然。”苏远星理直气壮。 凌离嬛有些纳闷的道：“你抽什么疯？” 苏远星道：“我本来就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在月家也是借住，现在出了风石的事，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还不如干脆住到这里，这样我才能安心。” 凌离嬛还没说话，贲若鹿已经冷冰冰的说：“难不成她在这儿住一辈子，你也赖到这儿一辈子？” “干嘛说赖那么难听？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保护凌离嬛那么简单，你可知道，如果她出事，恐怕这个地球都会有灭顶之灾呢。” “哼，山河苏家的人就是不一般，真把自己当钢铁侠呢。” “什么钢铁侠，我还是比较喜欢孙悟空！” 苏远星说笑着，趁着贲若鹿不注意，从他身边绕过，一把推开门，率先走进屋去。 贲若鹿气得目瞪口呆，但他不想与他发生正面冲突，那样只会使事情越来越糟。 于是恨恨骂道：“您的脸皮比长城还厚吗？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是想让我报警？” 苏远星已经倚在了沙发上，笑着说：“随意，那么这个沙发就归我了。” 凌离嬛皱眉道：“不行，贲若鹿睡沙发，你睡那个小卧室好了。” 贲若鹿双眉竖起，不高兴的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就那么心疼苏远星？” 凌离嬛一窒，看着他嗫嚅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要不你睡我那——” “不行！”苏远星瞪大眼睛紧张地道：“他答应你什么了？你们睡一张床？” 凌离嬛和贲若鹿都羞红了脸，凌离嬛局促的道：“你胡说什么，我的意思是让小鹿睡我那间卧室，我来睡沙发，你这人怎么这么急躁，也不听人家把话说完。” 苏远星拍拍胸口道：“吓我一跳，那他究竟答应你什么了？” “要你管？”贲若鹿恢复了原来的冰冷，又数落凌离嬛道：“我还没答应他住咱们家呢，你倒是把床都安排好了。” 凌离嬛赧然道：“我是怕你让他睡沙发。” 贲若鹿转头对苏远星说：“看在这傻丫头的面子上，我可以允许你住我家，不过不能白住，你要付房钱，如果在家里吃饭，也要付饭钱。” “还有，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王子模样，家务你也要分担。哼，你口口声声是为了小离，但你想过没有，你这样的家伙出现在我们家，不就是摆明了告诉那些杀手，贲若兔就是凌离嬛吗？” 苏远星道：“知道我身份的，只有月家人，放心吧，不会被那些杀手盯到我身上的。” 贲若鹿不想和他再费唇舌，冷哼一声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凌离嬛歪着头看着苏远星，有些好奇的问：“苏远星，我们之间虽然互相闻名已久，但终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我已经决定要在这里度过余生了，你，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并为我而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苏远星听了这番话，心头浮起一丝凄凉和怅惘，苦笑着说：“对你来说，我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对我而言，你却是可以让我赴汤蹈火的青梅竹马。” 凌离嬛被吓了一跳，有些震惊的望着他，满脸都是疑问。 这时，贲若鹿从厨房探出身子来，冷冰冰的道：“凌离嬛，过来帮忙！” “哎！”凌离嬛脆快的答应一声，忙不迭的往厨房跑去。 苏远星望着她的背影，只能苦涩的在心底叹气。 第二天是凌离嬛答应去月永夜公司上班的日子。 她破天荒早早起床，吃了贲若鹿为她准备的早餐，谢绝了贲、苏二人送她的好意，自己匆匆的去村口赶车。 她虽然并不喜欢手机这种东西，但掌握起来还是很快，尤其是导航这类的功能还算是有些用处。 她不想事事都依靠贲、苏二人，既然决定了要同贲若鹿在叔维共同生活下去，那她就应该掌握普通人类的生活技能。 她不想做只会给那个少年带来麻烦的沉重负担，而是想同那个少年并肩携手，互相依靠。 等她到了路边的公车站牌前，却发现贲若鹿和苏远星也到了。不由皱眉道：“我有那么让人不放心么？” 贲若鹿看都没看她，冷冷道：“不要会错了意，我只不过去上班而已。” 苏远星也笑道：“我这不是听了小鹿的建议，要去找个工作么。” 凌离嬛无语，三人一同坐公交到了地铁站，又登上了同一班地铁。 凌离嬛问贲若鹿：“我们上班的地方貌似不是一趟线吧？” 贲若鹿淡然道：“蛋糕店的老板给我介绍了个新工作，与月永夜的公司在同一栋楼里。” 凌离嬛顿时感到如被春风抚过，遍体温暖：“小鹿这家伙，无论嘴上多么冰冷，多么不在乎，其实心里对我还是很在意的。” 她甜甜的想着，只觉双颊发烫，垂下头，不敢再看贲若鹿。 苏远星则轻轻冷哼一声，撇了撇嘴。 昨天发现凌离嬛有手机之后 ，他就赶紧要了她的号码，并加了微信。 待看到贲、凌二人的网名时，又是疑惑，又是惊讶，还隐隐有些愤怒。 他想不通的是，孤僻古怪又骄傲的凌离嬛为什么对贲若鹿的态度明显不同。 她为何那么信赖他？难道就是因为他长成那副妖孽的模样？ 凌离嬛会是如此浅薄的女孩吗？从小到大，关于凌离嬛的所有信息他都尽心尽力的收集，他一直自诩为她的知己。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原来自己对这个骄傲的公主了解的显然还不够全面。 她会给自己机会去了解她的内心吗？ 他没把握，也不敢当面去问，只能恹恹不快的把自己的网名改成了“梦中妖”。 很快就到了地方，贲若鹿淡淡对凌离嬛说：“我新的工作地点就是一楼的中意餐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看了苏远星一眼，走了。 苏远星道：“我也不陪你上去，多加小心。” 凌离嬛道：“我心里有数。” 这一整栋大厦都是月家产业，他的心悦君动漫工作室就在24层。 凌离嬛才一出电梯，就看到了等在那儿的许柔茵。 许柔茵问道：“四月怎么样了？” “手术还算成功，但四月一直在昏迷，大夫说，她也许永远都会这样。” 凌离嬛面无表情，声音里却明显透着悲凉。 许柔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吉猫天相吧，走，我带你去见月永夜。” 走了几步又叮嘱道：“以后在这里工作，你只要跟紧了月永夜，把他身边出现的所有年轻女孩逐一向我汇报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理会，如果有人欺负你，直接怼回去，实在应付不了，就告诉我。我们加下微信，哦，你有手机吧？” 第59章 兄弟情 凌离嬛点了点头，加过微信，两个人来到月永夜办公室前。 许柔茵是这里常客，助理早通知了月永夜。 他迎了出来，拉着许柔茵的手，惊喜笑道：“昨晚不是说今天一早要去M国吗？还不要我送，怎么，不去了？” “我倒是希望可以不去呢。”许柔茵嘟着嘴撒娇：“马上就走，临行前给你送个人来。” “什么意思？”月永夜奇怪的望着她身后的凌离嬛。 许柔茵对凌离嬛道：“你去那边的休息区等我。”然后挽着月永夜的手进他办公室了。 凌离嬛才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好，一杯水就递了过来。 她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眼前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有个温柔的声音说道：“先喝点水吧。” 凌离嬛接过水杯，说：“谢谢。” 女孩笑道：“不用客气，我叫路小悠，是月总的助理，你是许小姐的好朋友吧？” 凌离嬛第一次独自和人类相处，心里有些不舒服，口中却平静如常的答道：“只是相识。” 路小悠又笑道：“肯定是好朋友啦，否则怎么会带你来我们这里呢？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凌离嬛讨厌被人刨根问底，虽然路小悠说话又轻又柔，还很亲切，她却已经不耐烦了，皱眉问：“这个，和你有关系吗？” 路小悠有些尴尬的道：“只是好奇而已，看到你觉得很亲切，就多问了两句，你别介意。” 凌离嬛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却不肯再说话。 路小悠识趣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凌离嬛看着不远处月永夜办公室紧闭的房门，虽然那个办公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但对她来说意义不大，里面二人的对话声声入耳。 只听月永夜有些不耐烦的道：“柔茵，别胡闹了好不好？派了个路小悠还不够，现在又弄这么个呆呆的丫头来。” 凌离嬛苦笑着在心里道：“怪不得路小悠紧张兮兮的到我这儿打听，原来和我是一样的身份，这个许柔茵还真是够胡闹，男人的心是能看住的吗？只是，我看起来真的那么傻？怪不得贲若鹿总那么叫我。” 只听许柔茵冷笑道：“路小悠还是我的人吗？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收买了她，但卖主求荣的家伙我肯定是不会再用了。” 月永夜道：“什么收买，那丫头工作能力很强，我是个惜才的人，人家尽心尽力为我工作，我当然会真心栽培她，我对她那么好，她自然也就只能好好的做我的员工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哼！”许柔茵嗤之以鼻：“还真是识时务，不过警告你一句，乱认主人的狗是不会忠心的，她能背叛我，就能背叛你。” “柔茵，嘴巴不要太毒，她只是个知分寸的小丫头而已。” “我不想和你纠缠她的问题，今天我是来送贲若兔的，她也做你的助理好了，不过她这个助理不会干扰到你，我交待过她，她的任务只是帮我盯着你身边的那些妖艳贱货。当然，你每个月还是要给她开工资的。” “许柔茵你过分了吧，弄了个傻子来监视我，我还得每月花钱雇她？而且，对我这么不信任，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月永夜，我不是求你，这么做只是说明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我马上带着这丫头消失，保证与你永世不见！” “好啦！好啦！姑奶奶，我投降，你随便。真不敢想像，我才这么年轻，这辈子却要栽到你手里。” 凌离嬛有些悲伤，但这悲伤不光是为自己，也是为许柔茵。 女猫妖大多娇艳绝伦，但却执拗痴心。 看样子，许柔茵虽然生在叔维，骨子里却还是传统的猫妖。 只是这么对一个人类男人，真的值得吗？这么做，又有用吗？ 她不禁又想起了贲若鹿，想起他那句“我也只有你了”，但随即脑海中又浮起另外一个娇美的身影——月青绫。 想起了他送她的生日礼物，那么尽心尽力的为她准备，而自己想要那盒糖的时候，他可是丝毫都不肯妥协。 “我也只有你了”，这句话也许什么都不代表吧？只是自己按照自己的心意幻想而已。 异父异母的冒牌妹妹，给他孤苦冰冷的生命带来一丝温度。 毕竟他是善良到为一条将死的流浪狗都肯倾囊相助的贲若鹿啊，更何况自己这么个可怜的大活人。 他叫自己喵主子，虽然是主子，说到底，也不过是宠物而已。 自己在他心中到底重要不重要呢？说重要吧，连一盒糖都不肯给。 但如果不重要，却又说那样的话，还专门为自己设置铃声，月青绫可是没有这样的优待的。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首《让酒》，她总觉得歌词有些别扭，便顺手搜了一下。 发现那是一部电视剧的片尾曲，而且据说那部电视剧讲的主要是——兄弟情。 兄弟情！呵！这是很委婉的在暗示什么吗？ 自己和他之间，是兄弟，即便可以为对方付出所有，甚至生命，但这种感情，是革命兄弟情！ “我究竟在纠结什么？”凌离嬛对心中悄然而至的挫败、失落、难过的情绪痛恨到了极点，她真的看不透自己了， “难道变成人类的模样，就连思想也会改变吗？我以前自诩的聪明、果敢、决绝、心如止水的优秀品质都哪去了？我真的变成了愚蠢、软弱、只会患得患失的人类吗？” 她正心思彷徨，许柔茵已经挽着月永夜的胳膊出了办公室。 有人叫了声：“姐，您怎么来了？不是要出门吗？” 凌离嬛认得这个声音和这个人的气味——国民弟弟寻霜晨。 他正在为心悦君的一部动漫配音，昨晚因为导演不满意，反复了好久，等导演满意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就在公司将就了。 寻霜晨又和月永夜打了个招呼。 许柔茵笑道：“我给你介绍个人，小兔，小兔，过来。” 凌离嬛无精打采的走近。 月永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看看她这付颓废的模样，除了猫步走得有几分意思，剩下的，简直就是一无是处，我真不知你怎么看上她为你做事。” 许柔茵不高兴的道：“她是我的人，就算你付工资，也改变不了这点，只要我满意，你就不能欺负她！” 月永夜撇嘴道：“不敢。” 许柔茵得意的扬了下头，对寻霜晨道：“贲若兔，你之前救过的，说起来倒是与你有点缘分。阿晨，你在这的工作还得一段时间，正好帮我照顾下这丫头，可别让人欺负了她。” 边说边冷冷的扫了眼月永夜和他身后的路小悠。 第60章 你其实不是很适合和人类接触 月永夜无奈的耸耸肩，路小悠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老僧入定般毫无波澜。 寻霜晨微笑道：“放心吧姐，交给我了。” 许柔茵又低低叮嘱了凌离嬛几句，就匆匆告别赶飞机去了。 月永夜送走了许柔茵，告诉寻霜晨：“我还有个会，你姐让你照顾这丫头，那你就带着她四处熟悉熟悉，等我忙完了再安排她。” 等月永夜带着路小悠走远，寻霜晨笑道：“我们还真挺有缘分的。” 凌离嬛淡淡道：“如果路人缘也算缘分的话，那倒是。” 寻霜晨从没被人如此抢白过，反倒笑得更加灿烂：“如果不是知道你也不是人类，你这态度可会惊到我的。” 凌离嬛终于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知道？” 寻霜晨笑回：“在公园那次我就怀疑了，本来没救的小丫头居然又活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也是猫妖，后来听茵姐说，你是精灵族和人类的后代，不过精灵族的美貌可是公认的，你这模样么——” “有什么问题吗？”看着他坏笑的模样，凌离嬛语意冰冷的反问。 “当然没问题，而且知道你不是人类，我可是很高兴的。我是个孤儿，从小被茵姐一家收养，除了他们一家，我没接触过任何同类，茵姐说既然要在人类的世界生存，就要像个人类的样子，所以她不让我接触同类，你是个例外。” “原来也是个可怜的家伙。”凌离嬛对他的态度柔和了几分。 “永夜哥的会开起来就没头，我还没吃饭，陪我去中意餐吧吃东西吧。” 寻霜晨说着就去拉凌离嬛的手。 凌离嬛后退一步，满脸戒备。 被女孩子嫌弃，这可是第一次，寻霜晨嘟着嘴埋怨道：“我又不是狮子、老虎，干嘛对我避如蛇蝎？” “你不是狮子、老虎，但你的粉丝可比蛇蝎可怕，我可不想惹麻烦。”这是四月曾经告诉她的话。 “呃！”寻霜晨无语，对于某些变态过分的粉丝，他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默默掏出口罩戴好，委委屈屈的看向凌离嬛。 凌离嬛耸了下肩膀，道：“你走前面。” 寻霜晨无奈的道：“我这是被嫌弃到底了吗？” 凌离嬛无辜的眨着无神的大眼睛问：“那个，怎么了？” 寻霜晨气呼呼的道：“没什么。”迈步向电梯走去。 其实对于去中意餐吧，凌离嬛心里可是一万个愿意的，毕竟贲若鹿就在那里。 很快就到了地方，因为是上午十点多，里面的客人并不多。 一进门，凌离嬛就从那些纷繁复杂的气味中迅速分辨出了贲若鹿的。 抬眼看去，他穿上了餐吧统一的工作服，戴着一种透明的口罩，在帮一位客人取餐，而另外一位服务员隔着柜台在殷勤在询问寻霜晨要点什么。 寻霜晨问凌离嬛：“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干嘛问我。”凌离嬛很少在外面吃饭，对于人类的食物和饭店也不怎么熟悉。 而且她早晨吃过早饭的，这会儿只是为了陪寻霜晨，或者说只是为了看一眼贲若鹿。 “我生气了！”寻霜晨皱眉道。 “嗯？”凌离嬛懵懵的看向他。 寻霜晨冷哼道：“从一进门，你的眼睛就盯着柜台那个小子，是贲若鹿？” “有吗？”凌离嬛心虚的别过头去。 寻霜晨道：“那么明显还有吗，人家可是从始至终都没看过你一眼呢。” 凌离嬛心里本来就因为这个不自在，寻霜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更让她心如刀割。 于是也冷哼一声，瞪了寻霜晨一眼，转身找了个远离柜台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扭头看向窗外，一动不动。 寻霜晨点好了吃的，付过钱，端着餐盘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摘下口罩笑道：“这里的小笼包特别好吃，肉馅非常有特色，很合我这个食肉动物的口味，你尝尝。” 夹了一个热乎乎的小笼包轻轻吹了几下，才递到凌离嬛嘴边。 凌离嬛早闻到了包子的香味，不由食指大动，她可也是标准的肉食动物，自从到了贲若鹿这里，基本是吃不到肉的，此时忍不住张嘴咬了一口，只觉肉香四溢，确实好吃。 寻霜晨把她咬过的半个包子塞到自己嘴里，凌离嬛皱了眉。 寻霜晨很快递给她一双筷子，笑着道：“反正你那异父异母的哥哥也不咋待见你，不如跟着我算了。” 凌离嬛接过筷子，夹起一个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听他这话，不由瞪大了双眼怔怔看着他，满脸疑惑。 寻霜晨道：“做我妹妹也行，女朋友也行，甚至娶你做老婆也行，反正我这辈子可没打算娶任何人类女孩的。” “我照顾你，肯定比贲若鹿强，你那个朋友四月我也可以一起照顾，这样你就不用给茵姐打工了。你其实不是很适合和人类接触。” 凌离嬛慢慢咀嚼着包子，心中着实疑惑，寻霜晨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是他天生的善良，还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怀疑呢？ 她正暗自思忖，一股熟悉的味道滑过鼻端，一个愤怒的声音低吼道：“混蛋，就知道你这个色狼没安好心！” 同时一双手直接抓住了寻霜晨的衣领。 “苏远星，你干嘛？”凌离嬛皱眉责备的问道。 寻霜晨站起身，一把推开了苏远星，冷笑道：“茵姐说过，不让我招惹你，但不代表我不可以保护自己！” 苏远星平素温柔妩媚的桃花眼忽然就变成了两柄寒光闪闪、布满杀气的利刃，冷冰冰看着寻霜晨，点着头道：“好，你可以自卫。” 凌离嬛把口中的包子咽了下去，慢悠悠的站起来，淡淡道：“不好意思，借过。” 从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中间走过去，头也不回的道：“谢谢，你俩继续。” 苏远星一把手拉住她的胳膊道：“你去哪？” “我在上班，你不知道吗？” 凌离嬛回头瞪了他一眼，抽出胳膊，又看向寻霜晨道：“你茵姐可是让你照顾我呢，你是留下来和苏远星打架，还是和我回月永夜那？” 寻霜晨笑容灿烂的看着苏远星，口中却对凌离嬛道：“等等我。” 用餐巾纸把包子捡了几个，用手托着，走到凌离嬛身边递过去。 凌离嬛不客气的拿过一个，放嘴里咬了一口，对苏远星道：“你回家吧，不用担心我。” 然后就和寻霜晨向餐厅外面走。 苏远星目瞪口呆愣在原地，直到两人不见了踪影，这才反应过来，气呼呼走到贲若鹿面前说：“贲若鹿，你看到没，那个寻霜晨怎么一下就和她那么熟了？” 贲若鹿眼皮都没抬，淡淡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61章 偷拍 苏远星为之气结，恨恨道：“希望你不是口是心非的人。” 贲若鹿面无波澜，清冷的眸中却闪过一片冰雪。 寻霜晨带着凌离嬛直接去了月永夜的办公室。 月永夜爱屋及乌，对寻霜晨很是宠爱纵容，把他当亲弟弟一般。 月永夜的办公室简洁精致，素雅大方，凌离嬛边打量边问：“你不用工作吗？” 寻霜晨笑道：“昨天加班太晚了，今天的工作安排到下午了。” 凌离嬛点了下头，就不再说话，坐在沙发上开始发呆，她又在担心四月。 今天一大早就来上班，不能去医院看她一眼，万一她醒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她感到非常的不踏实。 寻霜晨道：“你有心事？担心四月吗？” “啊？嗯，你，也认识四月吗？” “听茵姐提起过，不过没直接打过交道。茵姐说四月心太软，总爱多管闲事，惹了不少麻烦，她这是被谁伤成这样啊？” 凌离嬛脸色黯然，心情也同样灰暗，低声说：“不知道。” 寻霜晨道：“你也不要太难过，猫妖总是很坚强，我相信四月会没事的。” “嗯，谢谢你安慰我。” “别那么没精打采的了，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跟着我啊，我是认真的。你是我第一个真正认识的非人类女孩，身世也差不多，我可以像茵姐保护我一样保护你，哦，还有四月，我的法术虽然比不上茵姐，但我毕竟是猫妖啊，总比那个人类贲若鹿强的。” “你这也算是心肠太软，多管闲事吧。”凌离嬛苦笑。 “不一样，四月不管相不相干，都会出手，而你，如果只是一个人类女孩的话，我都不会看你一眼的。”寻霜晨很坦诚的说。 “身份有那么重要？” “对我而言，是的，在人类的世界，我们异类的身份是不容于世的，如果被发现，只有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所以我才想保护你。” “你保护不了我。”凌离嬛在心里悄悄的说。 口中却淡淡道：“我现在这样，除了血统，还有哪一点不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所以你不用替我操心，你们这些明星不是应该谨言慎行吗，你那番话只是被苏远星听到都惹出了风波，如果被你的粉丝听到，你想过后果吗？” “说起苏远星，我正想问你，听茵姐说他身份高贵而特殊，你怎么会有这样一位贵公子朋友？看他刚才那样，是在吃醋吧？” “吃你个大头鬼的醋！” 凌离嬛脸颊飞红，有些怒意的道：“他和你一样，都是同情心泛滥的家伙，我这种可怜兮兮的笨蛋比较容易激起好心人的保护欲吧。” “当我是傻子么？”寻霜晨不屑地撇撇嘴。 凌离嬛没再搭理他，掏出手机，给医院的江大夫打了个电话，先抱歉打扰对方，然后询问四月的情况。 江大夫告诉她，四月还是和昨天一样，没有恶化的迹象，但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凌离嬛道了谢，挂断电话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问：“四月，你这是太累了吗？还不想醒来？可我真的太想你了。” 不知不觉间，眼睛里就有泪光盈然。、 寻霜晨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脏禁不住一颤，疼惜之情油然而生。 于是笑着道：“哎，我们好歹也算是同病相怜的朋友啊，加个微信，留个电话号码不过分吧？” “用不着。”凌离嬛不以为意。 “真让我伤心！知不知道，我可是第一次主动要女孩子的微信和手机号。”寻霜晨表情夸张，委屈巴巴的撒着娇。 凌离嬛鄙视的回道：“你眼中的我，根本和人类女孩没啥关系，只是个让你觉得很可怜的同类而已。所以，你表演的再夸张，我也不会感动。” “同类，不要太直白好不好？况且，你有一句话说错了，我不是觉得你可怜，而是与你同病相怜。” “看到现在的你，就会想起自己小时候流落街头的时候。我知道，无论是什么生灵，深陷在黑暗和恐惧中的时候，内心是多么渴望一束光、一丝温暖。” “我很幸运，遇到了茵姐一家，而我，也希望做你生命中的那束光。” 寻霜晨一直是撒娇卖萌的模样，忽然之间变得郑重其事，凌离嬛有点不适应。 当听他说愿意做自己生命中的一束光时，虽然不屑，但心里还是觉得暖烘烘的。 这是个善良的小猫妖，自己虽然不再是猫妖国的公主，而寻霜晨也算不上是猫妖国的臣民，可还是由衷的为有这样的同类而感到骄傲。 所以她也以特别认真的态度对寻霜晨说了句：“谢谢。” “才不稀罕你的谢谢，加个微信，要个手机号就这么难吗？”寻霜晨又嘟起了嘴。 凌离嬛没再犹豫，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自己弄吧。” “好嘞！”寻霜晨笑逐颜开，接过手机问道：“开机密码。” “喵的拼音。” “呃！”寻霜晨惊讶的道：“居然同我的一样！你真的不是猫妖吗？” “非得是猫妖才能用这个密码？自称是猫的人类也不在少数吧。” “哦。”寻霜晨应了声。 打开凌离嬛的手机通讯录，发现只有四个联系人：贲若鹿、江医生、苏远星和许柔茵。 而微信的联系人也是四个，与通讯录相同，但贲若鹿的备注名变成了“我的味道”。 他不由笑道：“原来小丫头的心上人真的是贲若鹿。怪不得在中意的时候，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胡说什么啊！”凌离嬛怒道：“手机还我，不加了！” 寻霜晨讨好的道：“我错了，姑奶奶。” 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备注名改成“晨哥哥”，再把凌离嬛的改成“精灵妹妹”。 还没把手机还给凌离嬛，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他的助理李微云。 按了接听键，手机里就传来李微云的怒吼：“祖宗，你在哪！” “永夜哥的办公室啊，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看下热搜！你哪也别去，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寻霜晨纳闷的打开微博，只看了一眼，便“腾”的站起来。 刚才在中意餐吧被偷拍了，还被发到了网上，短短几十分钟就牢牢占据了热搜的榜第一的位置。 偷拍的视频相当清晰完整，从他取了食物坐到凌离嬛对面开始，到他与凌离嬛走出餐吧结束。 看样子，他一进餐吧就被认出来了。 而苏远星、凌离嬛和他的脸都拍的非常清楚，网上已经闹翻了天，纷纷在传言他这个国民弟弟陷入了三角恋。 第62章 麻烦 好奇、愤怒、嫉妒、羡慕、痛恨……不一而足的种种情绪持续发酵，所有人都在追问真相，甚至有人提出来要去人肉另外的一男一女。 凌离嬛看他突然站了起来，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愤怒和郁闷的情绪，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寻霜晨紧锁双眉，愤愤的道：“有人偷拍了我们，并且传到了网上，视频拍的很清晰，你打开热搜看下就知道了。” “热搜？那是什么东西？不过你说的我能理解，当初你救我时，四月告诉过我你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他们要怎么编排我，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早习惯了，可是他们要人肉你和那个小子，我不想连累你。” 凌离嬛无奈的道：“要人肉我和苏远星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那个家伙和我差不多，基本不用那些社交软件，又从不露面，不会有任何痕迹，比较麻烦的是，我们的脸被曝光了，只怕出门会被认出来。” “对不起，本来想保护你，反而事与愿违。如果发现的早，我还可以用法术补救，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要抹去所有人的记忆，我的法术达不到那个境界，只怕柔茵姐也无能为力。” 听着寻霜晨无奈、懊恼、愧疚的话语，凌离嬛也只有耸耸肩。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这根本就不是问题，但是现在的她，却是同样的无能为力。 “也许，苏远星可以。”凌离嬛心里一动。 刚要联系苏远星，只听“砰”的一声，门被重重推开，一个女子闪了进来，随即关严门。 人就靠在门上，抚着胸口，使劲喘着粗气，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凌离嬛没有闻过的气味。 寻霜晨惊讶的问：“微云姐，你怎么了？被狗撵了？喘成这样！” 这个女子正是寻霜晨的私人助理李微云，二十二岁，身材娇小，五官虽然平凡没有特色，但皮肤白皙细腻，光洁如瓷器，使整个人看起来都颇有些楚楚之姿。 她本来是立志要当一名歌星的，参加了许多比赛，成绩都差强人意，时间久了，终于知难而退，进了许柔茵的公司，机缘巧合之下，给寻霜晨做了跟班。 因为她做事尽职尽责，做人也八面玲珑，许、白二人都非常满意，寻霜晨和她的关系也相当不错，真的把她当成了姐姐一样。 此时的李微云非常狼狈，马尾辫都松了。 她圆瞪着双眼，柳眉倒竖，拿着手中的包劈头向寻霜晨砸去，口中恨恨骂道：“你干脆杀了我得了，柔茵姐才走，你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柔茵姐还不宰了我！你看看外面，那些记者、狗仔和粉丝都围满了，幸亏我机灵，溜了进来，你还在这悠哉悠哉的说风凉话！” 寻霜晨躲过飞包，一脸无辜的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和朋友吃了个早饭而已，谁知道会被人偷拍！” “你第一天入行吗？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吗？还朋友，朋友亲密到同吃一个包子？你的洁癖呢？自己不是夸夸其谈说，撩妞上床没问题，接吻却不行吗？从来不和别人用同一件东西，怎么就会吃那个女孩咬过的包子？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咦，就是她吧？” 怒气冲冲的李微云终于注意到了凌离嬛，瞪大了眼睛，来到她身边面前，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打量的那叫一个仔细，末了讶然道：“你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居然撩这样……嗯，平凡普通的女孩？” 凌离嬛早听惯了别人说她普通，因此眼睛都没抬，任李微云去说。 寻霜晨却老大不高兴的辩驳道：“你眼睛不好使是不是？她的鼻子、眼睛、嘴巴哪一样不是很精致？只不过她的眼睛大而无神，所以整个人才显得有点呆呆的。” 凌离嬛听的一脸郁闷，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 李微云却道：“现在，这个小丫头的模样是重点吗？你这个猪头，你怎么能谈恋爱呢？还带着她四处招摇！” “以前你撩那些女星的时候，我睁只眼闭只眼，知道你一是为炒作，二也没认真，可今天这件事不同，居然为了这样一个普通女孩和一个超级帅哥打架！还被人拍了视频！” “这样的实锤爆料，你告诉我要怎么办？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寻你个错处，好把你一踩到底吗？” “现在好多有的没的的事都出来了，什么你的相貌输给打架男孩了啊，你抢了人家女朋友了啊，那个女孩是个特别有钱的富家女啊……我都说不过来了。” 凌离嬛满脸黑线，寻霜晨却差点笑喷了：“她还富家女？所有人都是瞎子？就贲若兔这一身地摊货，还富家女，笑死我了。” “贲若兔？”李微云眨巴着眼睛，疑惑的道：“难道她就是你救过的女孩？” 看到寻霜晨点头，不由捂着脸道：“这是什么神奇的孽缘？要是被人知道了，只怕事情会被编的更离奇。” 寻霜晨笑道：“还有你想不到的呢，她现在是永夜哥的助理，是柔茵姐送她来的。” “啊？”李微云完全愣住了，又盯着凌离嬛看了半天。 凌离嬛安之若素，面无表情。 寻霜晨却道：“你干嘛盯着人家看？瞧瞧你这凶狠的眼神，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微云转身瘫坐到沙发上，满脸凄容，语气夸张的道：“我太难了，柔茵姐在飞机上，肯定还不知道这个事，但是，公司副总、企宣部、设计部……甚至财务部各位老总都在疯狂的打我电话，我手机都要爆了，怎么办啊，小祖宗！” 寻霜晨努力忍着笑道：“幸亏我聪明，把这些人都拉进黑名单了。” 他话音还没落，李微云的手机屏就亮了起来，公司副总的电话。 李微云指着寻霜晨的鼻子点了点，满脸愁容的接起电话，才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一声怒吼：“李微云！你竟敢不接我电话！” 李微云赶紧解释道：“借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接您电话啊，我这不是历尽了千难万险才进到月总办公室见到寻小爷么。” 电话那头问道：“月总也在？” 李微云道：“没，好像是开会呢。对了，事情我问清楚了，白小爷和那个女孩没有暧昧关系，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 “那个女孩您也应该听说过，贲若兔，前些日子我们小爷救过的女孩，对，对，不过贲若兔现在是月总的助理，是柔茵姐介绍过来的，嗯，对，好。” 挂断电话，李微云长出了一口气，对寻霜晨道：“小爷，王副总要我告诉你，先老老实实在月总这儿待着，他们会商量好对策，最好等月总开完会，再听听他的意见。” 第63章 我不想和你吵架 “哼！”寻霜晨冷笑道：“我不老老实实待着，还闯出去送羊入虎口不成？” 凌离嬛给苏远星发了微信，把事情告诉了他，没过几分钟，苏远星就出现在了月永夜的办公室。 李微云一见他的盛世美颜，直接傻掉了。 那个视频里虽然可以看清苏远星的相貌，但见到真人的震撼，还是不能用言语表达。 尤其是苏远星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高雅气质，更是让人瞬间沦陷。 苏远星直接走到凌离嬛面前，叹了口气，闷闷的道：“和我回家，你不能和这些不相干的人接触了。月永夜那你不用担心，他巴不得你自己走人，至于许柔茵，你也不用管，我会给你摆平。” 李微云听他直呼月、许二人大名，口气淡然，仿佛这二人都是无名之辈、不值一提一样，不由目瞪口呆，暗自咋舌。 以月永夜的身份，全世界敢不把他放在眼中的，她还真不知道有谁。 寻霜晨撇着嘴冷冷道：“她又不是你的玩偶，为什么要听你摆布？” 苏远星桃花眼微微一眯，登时沉下脸来，针锋相对道：“如果不是你，也不会让她惹上这种麻烦，你还敢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挑拨离间？活的不耐烦了是吗？” 李微云被他眸中瞬间涌动的杀气吓了一跳，直觉的感到这个男孩非常不好惹，急忙跳到二人中间，赔着笑脸问道：“那个，能问下尊姓大名吗？我们霜晨心直口快，单纯的像小孩子一样，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苏远星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拉住凌离嬛的手，道：“跟我回家。” 凌离嬛甩开他的手，皱眉道：“别这样，我找你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制造问题。” 苏远星道：“我会解决一切，你只要跟我回家就行！” 凌离嬛长长的睫毛向下低垂，遮住了双眸，低声道：“不要妄图主宰我的人生，除非，你不想再和我做朋友。”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断就能断的，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要纠缠一生的结局！” 苏远星的回答霸道至极，也不理会她有多不高兴，抓住她的一只手拖着向外走去。 他对待凌离嬛一直温暖如阳光，第一次如此霸道强硬，这让凌离嬛有些无所适从，皱着眉，使劲儿想把手抽出来，同时恼怒而冰冷的道：“放开，我不想和你吵架！” 但她柔弱的比一只猫也强不到哪去，又哪里能够挣脱？ 苏远星毫不理会，伸手打开门，忽然侧身急闪，身后寻霜晨的拳头堪堪落空。 他愤怒的回身，寻霜晨已经把凌离嬛护在了身后，冷笑着说：“她不想跟你走，你听不懂话吗？” 还没等苏远星回话，一阵吵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女人正大声叫嚷着：“你们不知道云小姐的身份吗？如果我和云总告一状，你们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苏远星皱了眉头，情不自禁从打开的门向外望去，他有些纳闷，居然还有人敢在月永夜的办公室门口吵闹，可是稀罕得紧。 只见门外站着两个女子。 一个明显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某国际品牌的新款连衣裙，脸上妆容精致，满脸不高兴与不耐烦。 另一个女子年纪大些，约莫三十多岁，体形粗壮，正盛气凌人的对着月永夜的几个助理们高声叫嚣着。 这时那个年纪小的女孩忽然看到办公室的门开了，直接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一个工作人员，几步跑了过去，正碰上满脸不快的苏远星，有些愣神。 寻霜晨头疼的问道：“云婉，你的助理吵什么？” 云婉的家族一直是月家的合作伙伴，在国内，是仅次于月家的大富豪。 云婉是云家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孩，很是得宠，养成了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狂妄个性。 这个小丫头今年十七岁，自寻霜晨爆红起就在追求他，可是寻霜晨很不给面子，只说了一句年纪尚小，不想早恋，就根本不再搭理她。 云婉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但是寻霜晨有许柔茵罩着，许柔茵又有月永夜罩着。 她的家族再厉害，再强大，也还没有与月氏一较高低的资本。 云婉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毕竟心有不甘，尤其是最近这一年，寻霜晨不时传出与当红小花的暧昧新闻，她更是妒嫉得要发疯。 在她的哭闹威胁之下，家里人不得已求月永夜说服许柔茵，让她也进了许柔茵的娱乐公司。 这次寻霜晨给动画片配音，她也争取到了一个角色，为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早晨看到热搜的那段视频时，她简直都有杀人的冲动，于是带着她的经纪人王丽闯到了月永夜的办公室来找寻霜晨一探究竟。 此时看到寻霜晨以及他身后的凌离嬛，不由大睁了双眼，颤抖着声音问：“霜晨，你们……这是……” 寻霜晨很讨厌这个云婉，不仅仅是讨厌她霸道的个性，更是因为对于送上门来的女孩，他有一种深深的厌恶。 就在年初，他新剧的合作女演员，一个风头正劲的小花，居然将他灌醉，偷拍了所谓的床照，打算捆绑他炒作。 如果不是被许柔茵及时发现，他的名声就毁了。 虽然他最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那个小花偷鸡不成蚀把米，声名俱毁，但许柔茵把那些照片扔给他看时，那失望而鄙视的目光让他终身难忘，耿耿于怀。 不过即使他再讨厌云婉，却不能不多少给她些面子。 因为云婉之所以能进许柔茵的拓疆娱乐，一是月永夜的面子，二是云家实打实的赞助了拓疆一大笔钱。 许柔茵可从来不会跟钱过不去。所以特意叮嘱寻霜晨，为了那大笔赞助，对云婉尽量忍让一些。 所幸云婉虽然骄傲霸道，但并不傻。 自和拓疆签了约，脾气收敛了许多，也不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仿佛变了个人，寻霜晨倒是暗地里松了口气。 只是今天云婉强闯月永夜的办公室，目的相当明显。 寻霜晨本来就满脑袋官司，哪有心情跟她纠缠，正想着怎样才能把这两个讨厌的人赶紧打发走，那个王丽却一下子冲到了屋里，指着凌离嬛怒斥道：“哪来的下贱丫头？居然敢打我们寻小爷的主意？也不看看你那付德行，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你那下三滥的手段还能得逞？” 她唾沫星子乱飞，恶毒的话语如同火山喷发，滔滔不绝，满嘴满脸都是鄙夷和不屑。 凌离嬛出身高贵，母亲又管教极严，何曾见过如此泼妇般的人物？ 第64章 喂，你这是要打女孩 虽然被骂得狗血喷头，但她这个无辜的躺枪者却是惊奇多过愤怒。 她联想到自己对待贲若鹿貌似就是这样喋喋不休、咄咄逼人、蛮不讲理，不知道他是如何忍受到现在的。 “所以，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讨厌我，而我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思及此，她的唇边不由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寻霜晨怒喝一声：“够了！云婉，看样子，你该换个助理了！” 王丽被吓了一跳，寻霜晨在公司的地位不言而喻，不仅是顶梁柱，更是太子爷，得罪了他，下场肯定很惨。 她呆了一下，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刚要找补几句，忽然觉得肩膀一痛，接着整个人凌空而起，像只破麻袋一样被甩了出去，直接撞在云婉身上，“咕咚”声响，两人同时倒地。 云婉被吓得不轻，又被王丽庞大沉重的身子压在下面，不由又惊又怕，惨叫连连。 寻霜晨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苏远星道：“你居然打女人？” 苏远星冷酷的道：“我眼中的人类，只有该不该死之分，很显然，她是该死的那种！没要她的狗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说完，拉过有些震惊的凌离嬛向外走去。 云婉的叫声凄惨而痛苦，寻霜晨纵使再讨厌她，终不能见死不救，况且许柔茵那也得有个交待，毕竟她也是拓疆的人。 便与李微云一起过去查看，王丽连吓带摔已经晕过去。 寻霜晨把她推开，蹲着身子问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云婉：“怎么样？伤到哪了？” 云婉哭着说：“我的腰好痛，不敢动！” 寻霜晨无奈的转头对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看热闹）的几个月永夜的员工道：“麻烦叫救护车。” 凌离嬛被强拖着向电梯走去，引来不少窥探的目光，她压着怒火低声道：“苏远星，放手！” 苏远星根本不理会，只管黑着一张脸朝前走。 凌离嬛怒不可遏，却苦于挣脱不了他的桎梏，气急之下，猛的蹲下身子，左手去掰他紧握自己的手。 苏远星停下步子，低头看着愤怒的她，毫不妥协的道：“没用的，我一只手也可以拎着你走出去！” “你疯了吗？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凌离嬛低声喝问，她心里又惊又怒，她真的想象不到，那么阳光温暖的苏远星，也会有这样霸道、凶狠的一面，她甚至有点后悔同意和他做朋友了。 苏远星居高临下，直视着她的眼睛，平静而清晰的道：“疯的是你，你根本就不适合同那些低贱而粗鄙的人类打交道，为什么还要勉强！” 凌离嬛一边挣扎，一边撇着嘴道：“可我现在就是你口中低贱粗鄙的人类，我要生存，难道不应该融入进去吗？” 苏远星明显顿了一下，蓦地松开她的手。 凌离嬛不提防，一屁股向地上坐了下去。 还没等她碰到地面，苏远星忽然出手，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提了起来，略带愤怒的说：“我一定能帮你恢复你真正的身份，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依赖我！” 凌离嬛怒极反笑：“呵！真是笑话！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我就是想做这卑贱粗俗的人类，又与你什么相干？” “你！”苏远星高高举起一只手，真想狠狠打她一巴掌，让这个执拗的家伙清醒过来！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帮得了她？ 凌离嬛仰头直视着他，虽然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熊熊燃烧的愤怒之火，那只高高举起的手能发出重逾千钧的能量吧？只一下，就会让她粉身碎骨。 可是她的嘴角反倒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毫无半分畏惧，满脸的不屑与轻蔑。 这时，只听一个清越如凤鸣的声音冷冷的道：“喂，你这是要打女孩？” 语气中同样满是不屑与轻蔑，同时一股淡雅的清香萦绕而至。 凌离嬛深深吸了下鼻子，鼻腔中氤氲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下子置身于阳光中的大自然，野花摇曳，草木生姿，鸟儿愉悦的鸣叫，蝴蝶欢快的飞舞，身陷其中的人只觉得远离红尘，自在畅快，身心都像风儿一般无拘无束。 这是除了贲若鹿以外，又一个让她觉得好闻而且让她心安的味道，她不由扭过头去，模糊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应该是个比苏远星都要高出些许的男孩子。 而苏远星在看到男孩的时候，脸色一下子更加阴暗了，因为他从来没想过，除了贲若鹿，他的容貌还会输给别人。 眼前的男孩个子相当高，看年纪应该与自己差不多，身上穿着套浅绿色的T恤短裤，一双同色系的运动鞋，手上拎了两个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盒饭，看样子是来送外卖的。 这男孩的五官与贲若鹿一样精致到了极致，不过贲若鹿清冷疏离，宛若谪仙，而这男孩身上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尤其是那一双明眸，犹如蓝田日暖、沧海月明，即便是冷冷的扫视，也会让人有冰雪消融、澄澈疏朗的通透感。 更为致命的是，他皮肤白皙嫩滑，吹弹得破，眼睑和眼角泛着浅淡自然的红色，挺直如玉柱的鼻子下，一张薄唇如玫瑰花瓣般粉嫩柔软，再配上那清澈无邪的眼波，整个人如精灵般透着一股清新自然却又让人无力反抗、只能深深沉沦的魅惑。 “我靠！”苏远星在心里暗骂：“这都是人类吗？贲若鹿就够让人恼火了，居然还有与他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家伙！哼，他不如贲若鹿，看他脸上明显是化过妆的，大男人爱美无可非议，但化妆就恶心了。” 男孩见他沉着脸看着自己默不作声，不由义正辞严的对凌离嬛道：“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别怕丫头，有我在呢。” 又瞟着苏远星道：“看你也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连小女孩都打，她这么瘦小，你怎么下得去手的？人渣！” 苏远星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脸色黑如乌云，冷冰冰的道：“找死吗？” 凌离嬛感觉到他的怒火，同时也感觉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由在心里哀叹：“今天是不宜出门吗？” 赶紧对男孩说道：“你误会了，他是我朋友。” 说完反过手去拉住苏远星直奔到电梯旁，门一开，立即就钻了进去。 苏远星讽刺道：“不是要上班？不是不和我回家吗？怕我杀了那家伙？才见过一面就心疼人家？” 凌离嬛怒道：“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你要发疯，离我远些，你是怕我的关注度太低，不方便被杀手找到是吗？” 第65章 寻霜晨的未婚妻 苏远星长长吐了口气，放软了声音，但仍有些气愤的道：“在我身边，你怕什么？你明明知道，只有我才可以一次性解决你的所有难题！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任我？不肯让我帮你？” 凌离嬛不想和他争吵，轻轻叹了口气，不再搭理他，苏远星虽然也很气，但却无可奈何，于是也不再说话。 出了电梯，施隐身术带着她穿 过门外的记者、粉丝等组成的人海，本来想直接回家，凌离嬛却非要去医院。 苏远星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得带着她过去了。 四月还在昏迷，好在也没有什么意外情况，苏远星想带凌离嬛进ICU里面，凌离嬛却拒绝了。 大夫说四月的危险期还没度过，她不做任何不利于四月康复的事。 她就那么呆呆的在下班窗外看着昏睡的四月，足足看了一下午。 后来苏远星提醒她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而二人午饭都还没吃，她才恋恋不舍的同他回了家。 贲若鹿已经回来了，正在看手机。 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到他二人一同进门，不由沉着脸说：“我倒是小瞧你了，凌离嬛，才上一天班，就成了寻霜晨的绯闻女友，还什么狗血的三角恋！” “你这么张扬，干嘛还躲到我这儿？还有你，苏远星，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在你的保护下，让这个傻瓜成了全网人肉的主角？” 苏远星咬牙切齿的道：“我哪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放心，我一定找到那个拍视频的家伙，让他后悔惹到我！” “那有什么用？寻霜晨已经承认这个傻瓜是他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了，即使你杀了那个拍视频的，她也是名扬天下了！于事无补好吗！” “什……什么！？”凌、苏二人都惊呆了。 贲若鹿冷着脸，弄了下手机，点开一个视频：“这是才结束的记者招待会，你们自己看！” 苏远星抢过手机，凌离嬛却没上前，反正她也看不太清什么，她是靠听的。 原来他们离开心悦君之后，寻霜晨叫来120，把云婉和她的助理送往医院。 云婉心里很想让他陪着去，但也知道没可能，她可不想再惹他讨厌。 然后月永夜也开完了会，拓疆的副总也跑了过来，与月永夜商量过后，便通知媒体记者在下午三点半举行记者招待会，并给寻霜晨写好了澄清的稿子。 但现场的记者们可不是吃素的，专问一些刁钻、充满险恶用心的问题，直接把寻霜晨问急了。 于是这位爷冷笑着说：“你们到底想问什么？不就是要我承认与那个女孩关系暧昧吗？只可惜，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没法用暧昧这个词，因为那个女孩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两家是世交，而我们两个是从小定的娃娃亲，后来出了些意外，失去了联系，幸运的是，我找到她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哦，你们一定还想知道另外那个男孩，其实也没什么，他是我未婚妻的朋友，最普通的朋友。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再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我会诉诸法律！” 说完，冷冷的扫视了一眼那些震惊的人们，快速离开了。 “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凌离嬛，你对寻霜晨使用了媚惑咒吗？”苏远星咬牙切齿，双眼冒火。 凌离嬛一开始也是目瞪口呆，后来却只能苦笑了，猫妖还真都是心肠柔软的家伙。 看样子，寻霜晨是打定主意要保护自己这个可怜的同类了，他却不知道这样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不想搭理苏远星，她可还没原谅他呢，没有他的冲动，哪有现在的局面？ 而且，她也没忘了，那家伙是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哼，妄图左右别人生活的自大狂，枉她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暖男呢。 于是对他翻了个白眼，转头对贲若鹿道：“我饿了。” 贲若鹿冷冷的道：“公主殿下，你那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虽然没在这儿，父母之命的未婚夫可就在你面前呢，而我，只是你异父异母的哥哥，所以，你饿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凌离嬛的心一痛一拧，皱着眉瞪着他道：“这么急着撇清和我没关系么？好歹我们也算兄弟不是吗？” 她特意加重了兄弟二字。 “兄弟？”贲若鹿有些懵，但迅速感到胸中仿佛被狠狠砸了一锤，砸得他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他已经对她说得那么清楚了，可是原来，人家只把自己当兄弟！ 他努力扯出一抹冷笑，声音有些嘶哑的道：“既然你把我当作兄弟，我还真的不好意思不管你了。只是，不知这位‘兄弟’想吃什么？” “随便。”凌离嬛见他居然默认了他们之间“兄弟”的关系，顿时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她胡乱的丢下这两个字，转头冲进卧室，把门锁上，趴到床上的瞬间，眼泪已经如暴雨般流满了脸颊。 就在今天早上，她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和那个少年并肩携手、互相依靠呢，可是现实却用这样的方式狠狠一个嘴巴抽醒了她。 “还真是天真啊，我这样的傻子，除了别有用心的人，谁会喜欢呢？” “苏远星接近我，是因为他知道我的过去，是因为母后的咒语，甚至是因为他骄傲不认输的个性，也可能是因为我的心。” “寻霜晨是因为同情和怜悯，可能还有让我帮他挡那些烂桃花的因素。” “而贲若鹿从来没有主动接近过我，是我自己赖上了他。如今还妄想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 “呵，我怎么变得这么软弱、这么愚蠢？妄图和一个男人共度一生！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没有了他，活下去会很痛苦吧？” “不，不，我不能再胡想下去了，我答应过四月，无论怎样，我都会活下去。四月，我一定努力活下去！” 她在屋中痛断肝肠，门外的两个男孩也是各怀心事。 看凌离嬛重重关上门，贲若鹿黑着一张脸直接进厨房了。 苏远星倚在门口，注视着忙碌的少年，阴郁的问：“你们，你和凌离嬛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贲若鹿顿了一下，随即平静无波的回答：“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远星眯了下眼睛，挡住逐渐变得凌厉的目光：“你这表现很明显是在吃醋，吃寻霜晨的醋！” 贲若鹿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苏远星淡然道：“我只是十五岁的普通男孩，没你们这些贵族们想得那么复杂。事实上，是你们强行把我卷到这件事情里的，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你们会不会连累我，其余的都与我无关。如果你现在能把那位不知是谁未婚妻的傻瓜走，让我把你当神供起来都没问题！” 第66章 唯有绝情和薄情，才能坚强的活下去 苏远星冷哼道：“希望你记住自己这番话。” 他转身欲走，贲若鹿却道：“去院子里摘两个西红柿，我不管你们是王子还是公主，在我家赖着，家务还是要做的，我可没义务伺候你们！” 苏远星虽然怒火中烧，但还是乖乖去了，毕竟凌离嬛中午都没吃东西呢。 凌离嬛恨死了自己，为什么变成了普通的人类，还会有这么敏锐的听觉？为什么要让她听到贲若鹿那么冷漠无情的话？ 那个少年还真是比冰雪都更加冷酷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说“我也只有你了”这样让人误会、让人沉沦的话？可是该恨他吗？那个少年有错吗？ 所有的一切，一直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迷茫的追寻，朦胧的爱意，再到现在明确的失去。 其实也不应该叫做失去吧？因为从来也没有得到过。 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恨他、埋怨他呢？只是现在的境地她又该如何自处？可以留下吗？还是应该离去？ 她无声地哭得昏天暗地，却依然愁肠百结，无着无落。 苏远星在门外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强迫自己下定了决心，还和以前一样，把贲若鹿当作自己只有感激的的救命恩人，胡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打开了房门。 苏远星把一碗饭放在她面前，皱着眉说：“你哭了？” 凌离嬛低低道：“嗯，担心四——夏至。” 苏远星拍拍她的头道：“放心，你刚才也看到了，她现在虽然还没醒，但情况也没那么悲观。” 凌离嬛侧头躲过他的手，冷淡的说：“别动手动脚的，我可还没原谅你。明天我还是要去上班的，月永夜那你去摆平。” 苏远星嘟着嘴撒娇道：“小离，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发誓，再也不凶你了，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 凌离嬛抱着饭碗转过头，一副不为所动的铁石心肠模样。 贲若鹿默不作声，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垂着头安静的吃饭。 苏远星见美男计失败，也不敢再说话，屋里一时安静下来，三个人各怀心事，互不理睬，默默吃完这顿饭。 贲若鹿见苏远星放下碗要走，不由道：“洗碗去，说好了分担家务的。” 苏远星眨着桃花眼，软软的道：“我要出去一下，视频的事总要解决啊，寻霜晨那混蛋已经昭告天下小离是他未婚妻了，你觉得明天小离还可以正常上班吗？” 贲若鹿淡淡问：“这么说，你有办法。” 苏远星傲然一笑：“如果这点事都解决不了，如何敢说保护小离？” 凌离嬛恍若未闻，贲若鹿则不屑地冷哼一声，苏远星一摆手：“你们等着看结果吧。”转身出门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凌离嬛和贲若鹿时，两个人都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那个碍眼的家伙终于消失了，可是他们之间又该要如何面对呢？两个人的心又不由同时一紧。 凌离嬛在心里苦笑一下，暗暗瞧不起自己居然还贪恋与贲若鹿独处的时光，站起身也不说话，只是开始默默收拾碗筷。 她其实很难过，从始至终贲若鹿不仅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看过她一眼。 她在那里暗然神伤，哪里知道此时的贲若鹿心中也是如煎如沸。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冰冷的表情下，他那颗灼热而痛楚的心是怎样的茫然无措，他脑中不停的想起那个人离去时的殷殷叮嘱：“孩子，我拼了命想让你活下去，却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以后你就要一个人面对黑暗了，不要试图寻找光亮，如果见过光明，而那光明并不属于你，那你就会更加惧怕黑暗。” “你就做那自由自在的肆意之风吧，永远不会被羁绊，不会被定义，把所有伤害你的人都拉进黑暗里！在这世间，唯有绝情和薄情，才能坚强的活下去！” 而现在，那个人带着回忆和光芒出现，但她的光并不是自己的。 是啊，围在她身边的不是王子，就是大明星呢，自己恐怕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那个令人可恼的始作俑者为什么可以那么洒脱？那么绝情？那么不拖泥带水？既然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却为什么硬要闯进他的生活来打破他这平静的黑暗？ 越这么想，越不能释怀，越想抓住凌离嬛问个明白，但源于骨子里的倔强和高傲却又不允许他让自己堕落到小丑一样被嘲笑的悲哀境地。 他最终只能忍住所有的心如刀割，苦笑着悄悄对自己说：“认了吧，是你喜欢人家，是你心动，是你忘了警告，所以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你也只能自己承担。” “谁让你经不起诱惑，轻易交出真心，却又没本事让人家喜欢你呢？还真的应了那句话：自己选的主子，哭着也要宠完。幸好，她暂时还会留在我身边。呸！窝囊废，严重鄙视！” 两个人同居一室，情发一心，却因为同样的倔强敏感而患得患失、痛彻心扉，同样不敢却自以为不屑去找对方说清楚。 可见四月当时的担心多有道理，两个傲骄帝牵扯进感情一事，真的是很累。 这时，凌离嬛的手机响了起来，贲若鹿瞟了一眼，拿起来走进厨房，对正在水池边奋战的女孩道：“许柔茵。” 凌离嬛头也不抬，淡然道：“你接。” 贲若鹿打开免提，那头的许柔茵已经责备道：“贲若兔，是我小看你了吗？只不过上了半天班，居然就变成了寻霜晨的未婚妻！你是不是要给我个交待？” 虽然是责备的口吻，但声音依旧柔媚如水。 贲若鹿冷冰冰的说：“要交待去找寻霜晨，谁知道他抽了什么疯？关小兔什么事？记者招待会又不是她开的。” “贲若鹿！”许柔茵的声音又娇柔了些：“寻霜晨有个青梅竹马未婚妻的事儿，除了我，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他一直在悄悄寻找那个女孩，可是今天，他突然亲口公开贲若兔是他的未婚妻！这件事不奇怪吗？” “寻霜晨是我的弟弟，我不会任由别人欺骗他、利用他！尤其这个人还是我亲手送到他身边的。” 其实贲若鹿对这件事也是充满了疑惑，但听到许柔茵意味明显的指责凌离嬛，还是很不痛快。 他根本不相信凌离嬛心机深重，看看依旧埋头洗碗、恍若未闻的女孩，不由反唇相讥道：“小兔又呆又傻，你说她欺骗利用你那个宝贝大明星，是太高看她，还是太看低寻霜晨？” “寻霜晨为什么自惹麻烦，你不是应该问他自己？况且，也别摆出一副与寻霜晨感情深厚的模样来，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不会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将他拉进那个可怕的圈子做了你的摇钱树！” 第67章 差劲的是那些要伤害你的人 许柔茵娇笑一声：“人各有志，你觉得可怕，别人说不定乐不思蜀呢。我混到现在，就是因为我从来不敢看轻任何人，阿晨的缺点就是太单纯，现在看来，我应该终止与贲若兔之间的交易才是正事。” “这我倒没意见。”贲若鹿乐见其成。 凌离嬛终于抬起头，对着手机平静的道：“你随意，不过那五十万我可还不起，如果你愿意吃亏的话，我也没意见。反正我们只有口头协议，你去打官司我也不怕。” 贲若鹿实在忍不住，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这个笨蛋居然也会耍赖呢。 许柔茵冷笑一声：“哈！你居然也在？凭什么我就得吃亏啊？你可以劝贲若鹿和我签约，我可以再给你一大笔钱。” “不可能！”凌离嬛回答的斩钉截铁：“早就告诉过你，别打贲若鹿的主意，我不卖他，多少钱也不行，这是我的底线！” “这次的事本来就与我无关，至于寻霜晨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也很困扰，毕竟我们今天才算正式认识吧。不过苏远星说会摆平这件事。” “如果你不想那五十万打水漂，我建议，你还是继续与我合作下去，你不信我，总该相信苏远星的能力吧？” 许柔茵啧啧道：“这么会谈判，也叫又呆又傻？” “我只是在讲道理，四——夏至说过，许柔茵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同好人，才能讲能道理。” 许柔茵怔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道：“只有那个傻瓜才这么觉得吧？好啦，就这样吧，希望苏远星能让这件事尽快平息，毕竟，好些人对阿晨虎视眈眈，就算他们不动手，那些粉丝也会掀起大风浪的。” 挂了电话，贲若鹿揶揄道：“没想到，原来你这么擅长甜言蜜语。” “什么？”凌离嬛把最后一只碗擦干放好，有些疑惑的望着他满脸问号。 贲若鹿道：“你刚才不是在奉承许柔茵吗？” “额！”凌离嬛有些凌乱，认真解释道：“我说的是实话，夏至确实这么和我说的。你以为我为了那五十万讨好许柔茵？我虽然又呆又傻，却也不至于那么世俗、低贱。” 贲若鹿嘟着嘴道：“这话我信，你赖在我家这么久，可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呢，更别说对我甜言蜜语了，原来是因为夏至没为我说过好话吗？” 凌离嬛更加凌乱，细一想，贲若鹿还真没说错，自己确实霸道的可恨。 看样子，自己当猫妖时的脾气并不可爱。 她低低道：“是我不好，不过，你其实也没忍受我的坏脾气啊，比如说那次把我丢出去，你一直继续你的冷漠风格就好了，干嘛现在又想来抱怨？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而我也做好了再次被你丢出去的心理准备。” 说完，去卫生间洗手了。 贲若鹿被她堵的心慌，恼怒的想：“果然是打算随时离开我呢，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说只有我了？混蛋，真当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奴才吗？” 越想越是心冷，脸色也越冷，他抿紧了嘴唇，走进厨房，用塑料袋装了些剩饭。 自从四月出事，他还没去看过那三只流浪猫呢，正好也可以躲出去平复一下受伤的心。 谁知他才要打开门，凌离嬛跑过来道：“你要出去？能不能——能不能陪我去看下沙包它们？” “心有灵犀？”贲若鹿苦笑，举起手中的塑料袋，淡然道：“想去就跟上。” 凌离嬛痛快的应了声：“哦！” 两个人并肩而行，虽然都没说话，心中却都感觉有清泉流过，所有的烦恼和忧伤似乎都被晴朗的天气和阳光濯洗得一干二净。 到了废弃的学校，沙包它们三个没在，而空旷的地上，还有斑斑已经发黑了的干涸血迹，那是四月的血！ 凌离嬛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痕，脸色苍白灰败，她的眼中流露出悲痛无奈与愧疚的神色，愁眉深锁，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贲若鹿悄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冷的像冰块。 凌离嬛转过头，盯着贲若鹿的眼睛，重重喘了一口气，嗓音沙哑的道：“我，是不是很差劲？只能让身边的人受连累。” 贲若鹿回视着她的双眸，认真的说：“差劲的是那些要伤害你的人，爱你的人心甘情愿被你连累，你又有什么错？” 他从来没安慰过别人，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其实他还很想对那个丫头说一句：“我同四月一样，心甘情愿被你连累。” 可这么矫情的话他才不屑说出口，或者应该说，他不敢说出口，毕竟那个丫头的心思可没他那么简单明了。 凌离嬛苦涩的道：“夏至用生命守护我，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躺在ICU里，什么都做不了。” “傻瓜，你也一直拼命在守护她啊！” 虽然还是被叫做傻瓜，但凌离嬛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宠溺之意。 她不禁暗自嘲讽自己自作多情，幽幽的道：“我一无所有，一无是处，除了拼命，还能怎样？我只是怕拼了命也护不住她！” 贲若鹿见她仍陷在深深常常的自责中无法自拔，下意识想要把她拥进怀里。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转移话题道：“沙包它们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还以为四月会和它们在一起，这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回家。” 凌离嬛心发痛，眼发涩，不知要怎么回答，贲若鹿已经又道：“啊，我们回家吧，看那边的天，一会恐怕是要下雨了，刚才还那么晴呢。” 凌离嬛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回走，心中忽然就想：“原来，只要能被他这么牵着手，就会感觉很安心，如果往后余生都能这样，那就别无所求了。” 她不知道，贲若鹿此时心中所想，其实与她无异。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贲若鹿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心中一紧，是江大夫。 江大夫语气很焦急，让他们赶紧去医院。 夏至出现了脑出血的状况，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让他们做最坏的打算。 贲若鹿挂断电话，马上约车，然后拉着紧张望着自己的凌离嬛朝村口的公路跑去。 凌离嬛已经听到刚才的谈话内容，恐惧的要命。 但她知道，自己没时间哭，没时间害怕，没时间软弱，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贲若鹿尽快赶到医院，赶到四月的身边。 他们赶到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江大夫代签的字。 贲若鹿和凌离嬛再次坐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沮丧而又忐忑。 第68章 叶弦歌 尤其是凌离嬛，她的心从来没这么恐惧过，即使在被剥皮驱逐的时候，也没这么恐惧过。 她紧紧攥着贲若鹿的手，一刻也不敢放开，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她呆滞的目光紧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脑袋里只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四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贲若鹿感觉得到她的恐惧，他什么话也没说，苍白无力的语言安慰不了那个女孩，但他在心里坚定的对她说：“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不会四月有事！” 这时凌离嬛的手机响了起来，贲若鹿见她置若罔闻，便从她口袋里拿出手机，是苏远星。 他接起电话，只说了两个字“医院。” 随即挂断，然后把手机再塞回凌离嬛口袋，然而等他抬起头，却看到苏远星已经站在了面前，不由直视着他，淡淡道：“瞬间移动？苏远星，你是外星人吗？” 苏远星的桃花眼中涌起一层潋滟的光芒，贲若鹿闭上眼睛，猛的一摇着，睁开眼疑惑的问：“怎么了？” 苏远星已经把他和凌离嬛拉在一起的手扯开了，坐在了二人中间，浅笑着问：“什么怎么了？” 凌离嬛甩开他的手，不高兴的道：“苏远星，你过分了。” 苏远星贴近她的耳朵讨好的道：“只是遗忘咒，又不会伤害他，我有分寸的。” 凌离嬛冷哼一声，不去理他，站起身，走到手术室门口，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贲若鹿和苏远星都追了过去，贲若鹿皱眉道：“虽然是夏天，水泥地还是很凉。” 苏远星附和道：“对啊，会着凉的。” 两个人同时伸出手去要拉她起来，凌离嬛推开二人的手，一骨碌爬起来，又走回长椅旁，闷闷坐了下去。 苏远星屁颠的跟了过去，坐在她身旁。 贲若鹿暗自哼了一声，抱着双臂靠在门边，望向走廊深处。 没过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四月被推了出来，凌离嬛紧张的站起身。 陈大夫快步走到她身边，拍下她的肩膀道：“暂时没事了，夏至很勇敢，我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强大的求生意志，不过我们还得送她云ICU观察。这次又花了不少钱，你们兄妹恐怕还要准备钱。” 凌离嬛听说四月暂时没事，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听到还要准备钱时，心又纠紧了。 转过头，苦涩的望向早已站在她身边的贲若鹿。 贲若鹿拉起她冰冷的手，刚要说话，苏远星已经强行转过凌离嬛的头，不高兴的说：“看他干什么？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凌离嬛费劲的把他的手掰开，有些恼怒的道：“你弄疼我了！” 这时，只听有人高声道：“咦，还真是巧，居然又撞见你在欺负她！” 话音未落，一阵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中午碰到的那个男孩已经提了两大袋的方便饭盒走到了眼前，揶揄的对凌离嬛道：“这样的人你还认他做朋友？” 苏远星咬牙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小子。” 这时，只听江大夫道：“弦歌，你怎么来啦？你认识他们？” 男孩笑道：“还不是小姨夫心疼你，看你又加班，非逼着我给您吃的来。” 江大夫也笑道：“你别说，我都快饿死了。”接过食物，又忙着叫其余的大夫护士一起去吃。 江大夫的老公是中意餐吧的老板，每次给老婆送吃的，都会带上她同事的份儿。 凌离嬛默默跟着四月到了ICU门外，轻蹙秀眉，又开始了发呆。 那男孩也跟了过来，对贲若鹿道：“你怎么也在这儿？你认识他们两个？” 贲若鹿在中意见过这个男孩，知道他是店主的亲戚，据说是过完暑假就要在这里读高中的，只是没想到江大夫和中意餐吧会有关系。 他客气的介绍道：“嗯，那是我妹妹，贲若兔，这是苏远星，是我们的——朋友。” “你们还真是朋友啊！”男孩有些意外：“我见了他们两次，那个苏远星都在欺负你妹妹，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们的事要你管？”苏远星怒火中烧。 男孩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淡淡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欺负一个女孩子，我为什么不能管？” 贲若鹿见两个人怒目而视，像外面的天气一样雷电交加，分分钟就要战事大起的节奏，忙道：“江大夫是？” 男孩瞪了苏远星一眼，转头对贲若鹿道：“她是我小姨，中意的老板是我的小姨夫，我叫叶弦歌。” 他的笑容宛如晴朗夜空中温柔端丽的满月，光芒璀璨，直耀人心，连贲若鹿都不由看傻了眼。苏远星暗暗骂了声妖孽。 叶弦歌又问：“这里的病人是你的亲人？” 贲若鹿点了点头。 苏远星拉过发呆的凌离嬛道：“回家吧，夏至已经稳定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凌离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也不吭声，转身向医院外走去，贲若鹿忙和叶弦歌道了别，跟了上去。 第二天上班，果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仿佛所有人都不记得那场记者招待会了。 最吃惊的人是寻霜晨，他发现网络上的视频也已经不存在了。 他不禁暗自纳罕，他和许柔茵都修习妖术，修为更不算浅，但要让那么多人同时忘记一件事，可不是普通的道行就能做到的。 他知道，许柔茵也没有那么深的功力，那么是谁动的手脚呢？肯定不是自己这边的人，出手之人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凌离嬛吗？ 原来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妖精身边居然有深藏不露的护花使者呢，怪不得她不肯要自己的保护。 既然肯定了这一点，那么不用问，这个护花使者非苏远星莫属了。 虽然许柔茵并没和他说苏远星的身份，但他可不是笨蛋，月永夜都惹不起的苏姓人，除了山河苏家那位唯一的继承者，还可能是哪个？ 可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风云人物，为什么甘心做贲若兔的护花使者呢？ 或者可以换种问法，贲若兔这个小妖精有什么特别之处，居然可以让山河苏家的唯一继承者如此在意呢？ 样貌平平，没有法术，身份卑微，这样的贲若兔恐怕只是表象，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若有所思的淡笑。 凌离嬛最终还是没要苏远星的钱，因为第二天一大早，老村长就敲开了贲若鹿的家门，送来了一张二十万的卡。 自从四月躺到医院那天，老村长就开始召集水家村的所有村民（无论是留在村里的，还是外出打工的）为贲家兄妹捐款。 而那些村民们，无论贫富，纷纷慷慨解囊，出手相助，凑了十陆万，老村长又从自己辛辛苦苦攒的棺材本中拿出了四万，一齐送了过来。 第69章 学校里的麻烦事 凌离嬛第一次感到了羞愧和震动，那些被她视为卑贱、庸俗的低等生物，在她危难的关头，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温暖的手，而实际上，大多数村民根本都没见过她！ 凌离嬛彻底认识到自己在仲维学到的关于人类的知识其实带了多大的偏见，有多不公正。 她现在更加不后悔当初放弃猫妖身份任凭自己被驱逐出仲维变成人类的决定了，与这样纯朴善良的生灵为伍，岂不是好过在仲维虚伪、冷酷、无情的上层社会里苦苦挣扎？更何况，这里还有贲若鹿！ 这以后，她的工作倒还顺利，月永夜并没有刻意为难她，这恐怕是沾了苏远星的光，而那个路小悠也对她很友善，其实她对所有人都很友善。 最让她觉得不开心的是，贲若鹿开学了，不能每天陪着她上、下班。 苏远星得知贲若鹿居然和月青绫、寻霜晨、叶弦歌分在了一个班级，不由疑心大起。 他对叶弦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和偏见，他直觉的认为这个帅得可怕的男孩出现在贲若鹿、凌离嬛身边绝不单纯，他甚至已经在心里认定他怀有满满的恶意。 所以毫不犹豫地，苏远星做出了决定，也进了那个高中，那个班级，凌离殊的安全直接交给了他的暗卫苏晴风。 苏晴风从小与苏远星一起长大，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守卫苏远星，他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 好在凌离嬛身边并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可疑的事，她与路小悠的关系慢慢变得好起来，当然这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路小悠像个大姐姐一样对她照顾有加。 而贲若鹿却对苏远星和叶弦歌都感到十分头疼。 苏远星本来就对叶弦歌心存偏见，所以经常无事生非，无理取闹，好在也不是针对自己，贲若鹿懒得理别人的闲事。 但叶弦歌却仿佛有意偏不让他置身事外，对他亲切到了让人无语的地步。 首先他毫不犹豫的贲若鹿成了同桌，完全无视月青绫的愤怒。 这件事贲若鹿倒乐得顺水推舟，毕竟他可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与月青绫同桌。 而这以后，叶弦歌仿佛就与他成了连体婴儿，只要有贲若鹿的地方，他百分百会陪在他身边，甚至连上卫生间都不例外，为了躲避月青绫的追求，贲若鹿也忍了。 所以军训还没结束，流言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两个盛世美颜的绝色男孩居然是同！ 月青绫都不由相信了八分，毕竟以她的样貌，才入学就稳稳的成了校花，让全校男生都为之疯狂，而这全校男生之中却不包括最帅的那四个！ 寻霜晨本来就是明星，身份特殊，而且是知道她身份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所以对她敬而远之也有情可原。 苏远星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个她从小就不敢有非分之想的天之骄子，人家对她也从未有过别的意思。 突然出现的叶弦歌虽然同样让她惊艳到震惊，但她一颗少女芳心早牢牢萦系在了贲若鹿身上，所以叶弦歌对她视而不见，她虽觉得有些不舒服，却没真正的放在心上，她也选择了无视他。 事情的发展却让她大跌眼镜，那个春日精灵般的男孩居然成了她的情敌！ 看着那两个绝色男孩同进同出，举止亲密，她的心碎成了渣。 有好几次，她都想去找贲若鹿，当面向他问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问呢？这样做会让贲若鹿更加讨厌自己吧？想到这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立刻化为乌有。 苏远星却因为这样的暧昧，对叶弦歌的敌意减轻了不少，只要对方不是冲着凌离嬛来的，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性取向，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总有人不肯善罢甘休。 郑文，B市有名的官三代，模样颇为秀气，人也聪明，学习成绩不错，从小到大都被周围人当成宝贝一样，过惯了众星捧月、恃才傲物的日子。 然而一进入这个高中，却立即变得黯淡无光，所有人眼中、心中都是隔壁班那四个帅得不像话的小子，他沦为了透明人！ 他自从第一次见到月青绫，就被那个甜美端庄的女孩勾去了魂魄，可那个小丫头所有的目光却都在贲若鹿和叶弦歌身上，尤其是叶弦歌。莫不是她喜欢他？ 他哪知道，事实与他猜测的恰恰相反，月青绫之所以关注叶弦歌的时间比较多，那是因为憎恨和厌恶，而不是爱。 但他先入为主，心中已经把叶弦歌当成了头号情敌。 这天军训的间隙，大家都在操场上休息，叶弦歌毫无例外的守在贲若鹿身边与他笑语着什么，郑文冷哼了一声，给身边的几个小跟班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小子心领神会，绕到贲、叶二人身边，故意大声的说：“老子最看不上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大男人化妆，也是够恶心了！” 一个人接着笑道：“要是不化妆，咋能像女人呢？哎，他要是穿上裙子，你们能分清公母吗？啊哈哈！” 叶弦歌满面笑容的问：“几位同学，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说谁呢？” 一个人道：“谁接话就说谁呢呗，要不哪有人主动找骂啊？” 和其他人挤眉弄眼，笑成一团。 大家都知道有戏看了，于是远远近近的围了过来等着看热闹。 贲若鹿淡淡道：“理他们做什么，走吧。” 叶弦歌笑道：“别人都找上门来了，哪有逃跑的道理？哎，这几位狗腿子同学，咱们打个赌，你们敢不敢？” “你骂谁呢？”一人怒道：“你说赌什么？” 叶弦歌俊脸上笑意更浓，迷倒了一众女同学，他淡淡道：“就赌我到底有没有化妆，如果我化妆了，从今以后，我每天都穿着裙子上学。” “如果我没化，也不要你们穿裙子，只要一路爬到你们主子面前，汪汪的叫几声给大家听就行了，怎么样？敢赌吗？” 说着，笑意盈盈的双眼直看向不远处的郑文，眼神满是不屑的挑衅。 那几个小跟班也看向郑文，迟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赌。 郑文见人家直接找上自己，倒也不惧，他郑文可是从来没怕过任何人，干脆走上前，道：“那就赌赌看呗，我早就很好奇，你到底擦了几盒粉，用了几盒眼影，几支口红，哼，我想大家也都想看看吧！” 他手一挥，马上有好事的人配合的喊道：“想！” 苏远星心想：“原来这小子早就犯了众怒了，他这是要自取其辱吗？那么精致的妆容，居然敢说没化妆！”他抱着双臂，也想看叶弦歌如何收场。 寻霜晨走过去低声道：“郑家的势力大得可怕，何必和他杠上？” 贲若鹿点头同意。 第70章 卸妆 叶弦歌撇了下嘴，斜睨着郑文道：“麻烦郑公子找人去打盆清水来，最好再拿些什么香皂、洗面奶、卸妆水之类的，我当众卸妆给大家看。” 不等郑文吩咐，早有好事者把东西预备齐了。 叶弦歌微微笑着，把脸整个埋在水分里，洗面奶、香皂什么的用了个遍。 别人端了十盆水，他就认认真真的洗了十遍，然后一扬俊脸，笑着问：“还用洗吗？” 那十盆水清澈如初，而少年脸上满是水珠，在阳光映射下，折出瑰丽的光芒，更映得少年冰肌雪肤，眉目如画。 在场众人莫不动容，连苏远星都暗暗叹服，原来这小子天生这副模样，真的没化过妆！心里不由微微有些酸涩。 郑文不甘心的伸手去抹他眼角的淡红色部分，手的触感滑腻异常，比女孩子的皮肤触感还要舒服，而手指上除了水珠，没有任何颜色沾染，不由愣住了。 叶弦歌又在一盆水里洗了把脸，在郑文耳边满含厌恶的低声道：“为了让你心服口服，忍你一次，不过，若有下次，我会把你的手指剁下来，我可不管你爹是谁，你爷爷是谁，你祖宗是谁！” 然后也不理会发呆的郑文，瞪着那几个小跟班道：“你们主子也无话好说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履行赌约了？” 那几个人傻傻的看向郑文，郑文恼怒的冷哼一声说：“愿赌服输！” 自己穿过人群走了，留下那几个跟班不知所措。 贲若鹿淡淡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都是同学，而且，万物有灵，狗也并不低贱，何必羞辱狗？” 叶弦歌忍不住又笑了：“唉，难得有人懂得众生平等啊，行，听你的。” 转头对那几个跟班冷声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过，以后也别再惹我，我虽然很爱笑，脾气却不怎么好呢！” “还有，那些四处传扬我与贲若鹿是什么GAY的同学，你们也要小心了，哪天我心情不好了，就会和你们算总账！当然，如果有人想找死，我也没意见。” 说完，刚才还满目春光的眼神忽地就化成了寒光闪闪的利刃，从在场众人脸上冷冷扫过。 众人正觉得全身发冷，那少年忽然又灿然一笑，扯着贲若鹿的手往外走去。 贲若鹿愠道：“放开！” 叶弦歌讪讪松开手，摸着脑袋讨好的笑。 贲若鹿冷冷道：“就你这毛手毛脚的样儿，还怪别人误会。” 叶弦歌急忙追在他身后，委委屈屈的嘟着嘴道：“我们问心无愧，光明磊落，你理那些龌龊的家伙干什么。” 贲若鹿边走边淡然道：“其实我也很纳闷，你这么出色，这么骄傲，却对我好的离谱，总得有个原因吧。” 叶弦歌沉默了一下，一本正经的道：“当然有原因，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哪里比我强，能让——能让我这样出色的人都黯然失色。” 贲若鹿皱了下眉，他后半句话很明显是经过掩饰的，他几乎脱口而出的绝对不是这一句。 那么，让他真正在意计较的不如自己的原因是什么呢？ “谁在拿我们做比较吗？”贲若鹿内心怀疑，却并不追问，只是略带嘲讽的道：“夸自己出色，你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叶弦歌反问：“难道我不够出色吗？陈述事实，也算厚脸皮？我只是比较坦诚，不做作，这是我的优点好不！” 贲若鹿懒得和他争论，径自走了。 经过这么一闹，所有人都觉得叶弦歌是彻底得罪了郑文，而这个官三代的能量绝对不容小觑。 在B市，不给郑文面子的人几乎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大家都以为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只怕会有大麻烦。 谁知接下来的日子，却平静得让人惊愕。 郑文不仅没找叶弦歌的麻烦，反而是离他远远的，也不再允许他的那些跟班找事，连对月青绫都开始敬而远之了，大家疑惑重重，同时对叶弦歌的身世背景也更加好奇。 苏远星早就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遍，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叶弦歌的家庭很普通，在外地，为了求学而寄居在他小姨、也就是江大夫家。 江大夫的老公也是一个普通人，勤勤恳恳把一个小早点铺经营到了中意的规模。 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居然不怕郑文，反而是挑衅一次的郑文却偃旗息鼓，不肯再战，这难道不蹊跷吗？ 更蹊跷的是，以苏远星的能力却查不出任何头绪，甚至对郑文用了控心术，却没得到一丝半点有用的信息，这岂不是从侧面印证那个少年的神秘不凡？ 苏远星为此又气又恼，连月永夜都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他讨厌这种失败感，却又无能为力。 凌离嬛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关心的唯有四月和贲若鹿而已。 叶弦歌与贲若鹿刻意接近，她也没放在心上，她直觉的认为叶弦歌是个单纯善良的少年，而且与自己并无牵扯。 这一段时间，她履行着对许柔茵的承诺，把月永夜身边出现的美女报告得清清楚楚。 许柔茵比较满意，月永夜却大为恼火，他花心是没错，但他很珍惜与许柔茵的感情也是事实。 无论怎样，他还是认定，未来与自己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只能是她。 但他对许柔茵的性格也很了解，无论自己身边有多少莺莺燕燕，那个美丽得近乎妖孽的女子并不会与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 正因为这样，才是最可怕的。许柔茵是这世上他第一次遇见的无法把控的女人，他不想失去她，但他也不想虚度花样年华。 当初路小悠被派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很恼火，曾经与许柔茵大闹一场。 结果那女子只是淡淡一句：“不同意就分手吧。” 然后就真的转身离去，再不与他联系，他以为他也可以从此不再牵挂，可惜，他错了。 分手之后他变本加厉的放飞自己，却发现他的心却始终在她的身上，别的女子简直就成了白开水般的乏味无聊。 而当她被传出与另一位富家公子的绯闻时，他如飞一般赶到了她身边，用尽了种种办法终于哄得她回心转意。 从那以后他就知道，纵使他还是会花心，但许柔茵，他永远都不会放手，她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 他同意把路小悠放在身边监视自己，但他绝不允许因为偶尔逢场作戏的事惹怒许柔茵，于是他想到了收买路小悠的办法。 他对她委以重任，提薪升职，各方面照顾的周周到到，没多久，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就成了他忠心耿耿的助手。 他想对贲若兔也如法炮制，他知道这个女孩是因为缺钱才为许柔茵做事的。 第71章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 于是他几次试探，说可以把她朋友转到更好的医院，可以承包她以后的所有治疗费用。 可是那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女孩居然用很鄙夷的目光看着他道：“别白费力气了，月先生，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他被气的半死，真想不明白，她不是为钱卖了自己吗？自己给她的条件还不够优厚？ 莫名其妙，他虽然不敢对那个傻瓜施以重手，但明显的厌恶却从不掩饰，以至于他的手下也很快领悟了老板的意图，开始对凌离嬛百般刁难，尤其是月永夜的第一助理刘颜。 刘颜的身份并不普通，她是B市有名的红星药业老板的大女儿，妥妥的白富美。 当年在酒会上见了月永夜一面，深坠情网，不能自拔，但月永夜可不是她这种级别的女孩可以随意肖想的。 为了接近心中的男神，她借着月氏招人的机会凭自己的能力进入公司，从最底层干起，凭借才华、美貌和手段终于成了月永夜的第一助理。 月永夜对她很看重，但也仅限于她的才能，却始终没动过男女之情。 刘颜本来还以为不急，可以凭借近水楼台，让男神日久生情，但许柔茵的出现一举击碎了她的美梦。 她伤心绝望之余却咬紧牙关忍了下来，因为她知道月永夜不喜欢拈酸吃醋的女人，只要自己坚持下去，月永夜玩腻了，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后来许柔茵明目张胆的派人盯着月永夜，她可是乐坏了，在心里暗嘲这个大明星也不过是个胸大无脑的普通女人而已。 男人是能看住的吗？尤其是月永夜这样高高在上的主儿，看样子许柔茵很快就会把自己作死了。 可惜，路小悠很快就被月永夜收入麾下，刘颜正觉得懊恼，没想到许柔茵又派了贲若兔过来！而且月永夜摆明了很讨厌这个不能被收买的丫头，她可要趁机痛打落水狗了。 不但能为心爱的男人解决难题，还能提高自己在男神心中的地位，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她试探了几次，见月永夜并无回护的意思，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奉命保护凌离嬛的苏晴风第一时间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苏远星。 苏远星冷冷道：“如果这个刘颜有本事把我的殿下逼出月氏，我不知道有多感谢她呢，用什么谢谢她呢？嗯，就赏她死个痛快吧，否则，不把她扒皮拆骨，我都不甘心。” 苏晴风点头道：“明白，如果她真把公主殿下赶出了月氏，我会让她痛快去死，如果她做不到，那么，我会让她尝尽这世间最残酷的折磨再去死了。” 刘颜永远不会想到，因为一时的自以为是，恃强凌弱，她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必死的人。 有了苏远星的命令，苏晴风对凌离嬛被欺负一事熟视无睹。 凌离嬛倒也从未指望过会有人出来帮自己，她根本不怕刘颜，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惹事，于是不管刘颜怎样刁难她，她都以无视来处理。 不过刘颜一路披荆斩棘才坐到今天的位置，自然有她的厉害之处，许多事不是光无视就能摆平的。 每当这种时候，路小悠坚定的挡在了她前面。 刘颜本来就对她心存嫉妒，这下更乐得一石二鸟，一箭双雕，连带路小悠一起收拾。 凌离嬛不解的对路小悠说：“刘颜并不是针对你，我们之间又不过是泛泛之交，你何苦为了我引火烧身呢？” 路小悠微笑着道：“我才大学毕业的时候，与你一样无依无靠，是许小姐出手帮了我，而我，却背叛了她。” “你与我处在相同的环境，你却能顶住各种压力和诱惑，像你这样的女孩，真是让我敬佩万分，更让我感到自惭形秽，你把我当作泛泛之交，在我心里，你却是值得我倾心相交的妹妹。” 这一番披肝沥胆的话语，让凌离嬛素来波澜不惊的心也为之动容。 在这熙来攘往的滚滚红尘，以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身份，居然有人说把她当成值得倾心相交的妹妹，这样真挚的情谊确实让人感动。 而让她感动的人，不止是路小悠，还有李微云。 寻霜晨知道了凌离嬛的艰难处境之后，就悄悄叮嘱了李微云，让她没事多跑几趟月氏，照顾下那个可怜的女孩。 而李微云的处理方式与路小悠截然不同，只要碰到刘颜欺负凌离嬛，她就会上前，一顿甜言蜜语把刘颜哄走。 路小悠道：“那么夸她，你不觉得恶心吗？” 李微云托着腮，一本正经的说：“不这么夸她，怎么能让她把尾巴翘得高高的？不把尾巴翘得高高的，月总怎么有机会看到她丑陋的屁股？” 凌离嬛垂下眼睫，淡淡的道：“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 三个女孩相视一笑，默契无间。 每到晚上放学的时候，苏远星都会去心悦君接凌离嬛下班，贲若鹿却一次都没去过，而他俩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 凌离嬛暗暗伤心，表面上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最近心悦君签下一份大单，月永夜为表扬鼓励参与的员工，特意放了三天假，并给每个人发了红包。 在许柔茵的软硬兼施下，凌离嬛也得了一个5000元的红包，然后别人都去聚会了。 月永夜有许柔茵的陪伴，凌离嬛就自由了。 苏远星和苏晴风都没有来接她，她一个人兴高采烈的急着把钱送到医院去。 在通往医院的僻静小路上，她遇到了麻烦。 一踏上那条小路，凌离嬛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她闻到了一些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那不是一个人身上发出来的，应该是一群人，据她分辨，至少得有七、八个人。 她并不以为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仲维来的那些杀手不会让人闻出他们的体味。 况且此时天色尚早，路虽偏僻，但偶尔有很多人同时出现也不是多奇怪的事。 所以她虽然有些担忧，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这条小路其实相当荒僻，路两旁都是些杂树、杂草，凌离嬛虽然早就闻出了路上应该有好多人，但却发现那些人似乎都停住没动，难道真的是些别有用心的人？ 走了几分钟，凌离嬛就有点后悔了，真应该绕远些走大路的。 为了给自己壮胆，她轻轻的哼起了歌，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忽然觉得鼻端的臭味愈浓，她吃惊的停住脚步，三个戴着口罩的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第72章 被叶弦歌救了 凌离嬛虽惊不乱，心里计算着自己能否有机会全身而退，脸上却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三个挡住她去路的家伙，一言不发。 那三个人反倒被她灼灼的目光盯得全身不自在，一个人忍不住恼怒的说：“看什么看？臭丫头，还想记住我们的长相啊！识相的把包扔下赶紧滚，否则，有你苦头吃！” 他们不知道，面前这女孩眼睛瞪得再大，也不可能看清他们的样貌。 她分辨人类，靠的不是眼睛，而是鼻子和耳朵。 凌离嬛脑海中闪过N种逃脱路线，却都无法实现，因为无论哪种方案都需要快逾闪电的速度或者是拔山扛鼎的力气来做支撑。 可她已经不是那个法术高深莫测的猫妖公主了，速度或者是力气她都没有。 “真是蠢！”她苦涩的暗骂自己：“如果还是猫妖，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会逃？不过这几个人目标如此明确，根本就是专门在等我，知道我包里有钱的，也就是公司的人。” “而区区5000块钱，对我来说很重要，对月氏的那些同事来说，貌似并不是很多，至于这么大阵仗吗？哼，估计是刘颜吧？” 看着她愣愣发呆，三个劫匪还以为这小丫头被吓呆了，一个人狞笑着说：“哥，这小丫头虽然瘦得没几两肉，可毕竟是个雏儿啊，不如便宜我们兄弟得了。” 另一个人也眼放淫光，跃跃欲试，被叫做“哥”的家伙骨碌碌转着眼珠掂量着可不可行。 凌离嬛没明白他们说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听明白了，不被气死吓坏才怪。 忽然有人叫道：“贲若兔，你在干什么？你认识这些人？” 三个人猛然抬头，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一只脚踩在滑板上，正疑惑的看着他们。 其实没等他开口，凌离嬛已经从那犹如春日精灵般的体味上知道来人是叶弦歌。 不等他话问完，她已经大喊道：“跑！去报警！” 她知道坏蛋可不止这三个家伙，别说叶弦歌只是个十五岁的普通人类少年，即使他学过防身术，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打赢七、八个成年壮汉啊。 但他逃走的机率要比自己大很多，只要他能逃走，那些坏蛋大半是要被吓跑的。 叶弦歌冷笑道：“是坏蛋吗？我就说，你怎么会认识这么恶心的人！” 话音未落，脚尖一点，滑板已载着他如轻风一般到了凌离嬛身边，对她道：“还不快跑？” 凌离嬛瞪着他气道：“你是猪吗？不赶紧跑到安全地方报警！现在不但救不了我，还把你也得搭上。” “什么意思？”叶弦歌被骂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从两侧的杂树间一下子钻出了五个人，连同原来的三个人把他们围在中间。 “混蛋！”叶弦歌狠狠低骂了一句，目光逐渐冰冷起来，脚尖忽的一蹬，滑板呼啸着冲出去，直撞到前面要羞辱凌离嬛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被撞翻在地，鬼哭狼嚎的喊痛，腿骨已然断了。 叶弦歌拉紧凌离嬛的手向前冲去，一脚踢在过来阻挡的另一人腿上，转身一拳又打倒一人，他这样乒乒乓乓一路闯下来，转瞬已打倒四、五人。 凌离嬛见他进退有度，不慌不乱，出手间优雅从容，却又狠、准异常，心想：怪不得他要来救自己，原来这少年是个练家子，恐怕也不是个普通人物吧？难道，也是冲着我来的？她有些疑惑了。 那些劫匪虽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毕竟在江湖混得久了，也见过些阵仗，眼见这少年如下山猛虎，根本拦不住，他们便把重心转移到了凌离嬛这里，反正雇主要收拾的也只是这个小丫头。 所以领头的人示意其他人缠住叶弦歌，而他则把手伸向了凌离嬛，一把扯住她身上的小挎包，使劲一拉，包带就断了。 凌离嬛大惊，本能的松开叶弦歌，双手捂住小包用尽全力往回夺，可她哪是那个壮汉的对手？一下子被扯倒在地上，她仍紧紧拽着不肯撒手。 那人怒了，上去狠狠踹了一脚，凌离嬛哼都没哼一声，任由自己在地上被拖行。 那人大怒，恶狠狠骂道：“臭丫头，不想活了！兄弟们给我打她！” 于是好几个人马上放弃了叶弦歌，把凌离嬛围在中间，纷纷朝她身上招呼。 叶弦歌不由咬牙骂道：“你是财迷吗？要钱不要命？” 一脚踹开拦着他的人，冲过去才扯开一个人，又有三个人朝他打来。 叶弦歌大急，对方人那么多，他不可能一时间全部打倒，而凌离嬛已经挨了好多下了。 于是他想也没想，撞开拦路的家伙，闯进包围圈，想把凌离嬛拉起来，可是对方哪会容他得逞？他身上立时挨了好几下，尤其小腿被狠狠踢中，剧痛难挡，踉跄着倒了下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把凌离嬛护住，同时将耳中的蓝牙耳机取下塞进她的耳朵，低低说了一句：“别怕，有我。” 凌离嬛如中电掣，这简单的四个字让她心头大乱，因为那四个字熟悉异常，在她记忆深处，曾有人对她呢喃过这句话，只是她不记得是谁、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对她说过。 来到叔维后，她以为自己混乱却又固执的一些记忆都与贲若鹿有关，但这个少年却用这四个字让她的心湖起了涟漪。 耳机里传来一个空灵哀婉的女音，那是一首老歌，很有些年代了。 让她印象颇深的几句是：曾经为你疯过，为你错过，为你淋湿在无人街头，我为你痛过，为你哭过，不管这世界怎么笑我。我为你疯过，为你逃过，为你冲动的放弃所有，我这样问过，是否只能默默看你远走。 凌离嬛有些凌乱，这叶弦歌居然与苏远星差不多，正值意气风发的青春年华，却都喜欢这样凄凉哀怨的老歌，想想似乎只有贲若鹿还正常些。 但一想到贲若鹿，她的心更乱了，苏远星每天接自己回家，而贲若鹿则每天都由月青绫送回家。月青绫甚至经常会在贲家写完作业、吃过饭再走。 贲若鹿虽然一直是清冷超然的模样，但很明显，他并不抗拒与与月青绫的接触。 这样的认知就已经让凌离嬛暗地里伤心欲绝了，她曾不止一次的偷偷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贲若鹿不排斥月青绫也没什么不对啊，即使他喜欢她也与我没什么相干，我为什么非要难过伤心？非要耿耿于怀？在仲维做公主就做的不怎么样，到了叔维给人家做兄弟也做得差劲，凌离嬛，你就是个差劲儿的家伙！” 第73章 如果能让你重新选择，陪你到老的人会不会是我 凌离嬛虽然屡次气恼自己，但还是忍不住伤心。 就像这会儿，一想到自己在被人欺负，而贲若鹿想必正在陪月青绫在家中亲亲密密的写作业，她就不由悲从中来。 更兼那首不断循环的哀婉老歌，她的眼泪一下子失控，断线珍珠般疯狂滚落。 叶弦歌的胸口很快感觉到了湿热的眼泪，他还以为她被打坏了哪里，紧张的问：“怎么了？受伤了？” 凌离嬛硬生生止住悲伤，声音喑哑的道：“我没事，你别管我了，赶快冲出去，你这样是会受伤的。” 叶弦歌把她搂得更紧了些，轻声道：“说什么傻话。” 这时，只听有个清冷的声音毫无情感的说道：“我要是你们，现在就跑，我已经报警了，不知道你们听到警笛声没有。” “贲若鹿！”凌离嬛大喜。 那些流氓们不约而同住了手，扭头望向说话的少年。 贲若鹿风轻云淡的站在不远处，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看着那群劫匪道：“不知道是你们两条腿快还是警车快。”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问了什么，贲若鹿淡淡道：“对方有几个人吗？哦，好，我数一下，一个，两个——嗯，数好了，有八个人。他们都戴着口罩，看不清脸，拍视频吗？好。” 就在他要打开摄像头时，也不知道谁带头，那群劫匪跑了个干干净净。 贲若鹿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二人，冷冰冰的说：“坏蛋都跑光了，你们俩还没抱够吗？” 叶弦歌翻身躺在凌离嬛身边，长长出了一口气，埋怨道：“小鹿，知道你妹妹有多财迷吗？她那小包里也不知道有多少钱，被人拖到地上打都不松手。” 转头问道：“喂，你包里到底多少钱啊，刚才不是很英雄吗？被打成那样都没哭一声，现在怎么成怂包了？” 凌离嬛的眼泪又急又多，她实在控制不住，就任它们在眼中、在脸上泛滥。 贲若鹿瞟了一眼，仍然冷冷的说：“没事就起来吧，地上躺的很舒服？” 叶弦歌翻身坐起来，诧异的问：“小鹿，你对你妹妹也这么冷漠？她才被人欺负了，还有个家伙想占她便宜呢，这么危险，你都不安慰她几句。还有，我好歹也救了你妹妹，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贲若鹿冷冷道：“她被你保护的不错，身上没多少伤，倒是你，看样子没少挨揍，怎么，要我背你去医院吗？” 贲若鹿的冷漠让凌离嬛的心痛得几欲死去，但她反而慢慢冷静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缓缓站起身，每动一下，身上都像要散架似的疼。 毕竟她这瘦弱的身体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子狠的，更何况她还被重重摔在地上，不过身上的痛又哪及得上心上的痛？ 她默默咬牙忍住，扶着叶弦歌站起身，歉意的说：“对不起，连累你了，一起去医院看看吧。” 叶弦歌苦笑着道：“我这皮糙肉厚的，不碍事，你怎么样？哭得那么厉害，一定是很疼吧？” “不疼，没事。”凌离嬛垂下颤动的眼睫，挡住眼中的哀伤。 贲若鹿捡起已经又脏又破的小包，明显有了怒意的说：“为了多少钱，值得赌上你的命？还连累人家叶弦歌？” 凌离嬛一把抢过小包，怒道：“不管多少钱，都是四月的命！”急怒之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叶弦歌伸手要扶，贲若鹿早抓住凌离嬛双手，转身把她背起来，问叶弦歌：“你自己能走么？” 叶弦歌苦笑着缩回手道：“我哪有那么娇气。” “嗯，那就一起去医院，你俩还是去检查下。”贲若鹿边说边迈腿前行。 叶弦歌轻轻在心中叹了口气，抓起已经撞坏的滑板，跟上去与他并肩而行，问道：“你不是报警了吗？我们不用等警察来？” 贲若鹿淡淡道：“没报警，骗他们的。” 叶弦歌惊诧的“啊”了一声道：“你胆子真大啊，就不怕被他们发现，你也走不了了。” 贲若鹿道：“做坏事的人心虚，听到我说报警，哪还有心思辨真假？况且这个麻烦鬼麻烦事多了，每次都报警，只怕警察都忙不过来。” 凌离嬛把脸颊贴在他虽然清瘦却很结实的后背上，听着他嫌弃自己的冰冷话语，黯然神伤。 叶弦歌的蓝牙耳机还在她这儿，那道单曲循环的歌正哀哀唱道：“如今你的新世界，她是否比我对你更好一些？谁都不算辜负准，只能说爱过就别后悔，如果能让你重新选择，陪你到老的人会不会是我？” 凌离嬛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又被这几句歌词击中，脆弱的心里防线全面瓦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疯狂涌出，她索性不再忍耐，放纵的任自己趴在他背上无声痛哭。 贲若鹿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自己的后背湿嗒嗒的一大片，背上的小丫头虽然一声未出，但轻轻抖动的身体说明了一切。 “她很痛么？难道我检查的不够仔细，她伤的很重？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不对我说？哼，是了，我又不是王子，又不是大明星，才不稀罕对我袒露心扉是吗？混蛋，枉我那么郑重其事的对她告白，还假惺惺的对我说她只有我了，都是谎话！混蛋！混蛋！” 他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加快了步伐，急急赶向医院。 叶弦歌也看出了凌离嬛在偷偷哭泣，这女孩虽然一声不吭，但从刚才就一直在哭，莫非她真的伤得很厉害却不肯说？ 他不由暗暗埋怨自己，出手的时候不应该故意藏拙，就算被发现了身份又能怎么样？如果她真的因此受了重伤，他又怎能原谅自己？ 提心吊胆到了医院，江大夫吓了一大跳，急忙替二人检查了一番，凌离嬛身上有好几块淤青，而且她的肋骨确实有一处骨裂，好在不是特别严重。 叶弦歌依然非常自责，贲若鹿更是心疼，分别回家的时候，凌离嬛把蓝牙耳机摔给叶弦歌，嘟着嘴老大不乐意的说：“还给你，什么破歌，听的人难受死啦。” 叶弦歌无奈的耸了下肩，把耳机戴好，回道：“这么深情的歌，你不喜欢？也是，像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懂得什么是深情？白为你挨了一顿打，滑板也坏了，还被埋怨，没良心，走啦！” 看着少年潇洒的背影，贲若鹿眉头深皱，忍不住问道：“他放什么歌给你听？” “什么给我听？是他自己听的，还单曲循环，也不知道有多喜欢。” 吐槽到这儿，凌离嬛忽然抬头看着贲若鹿，一字一顿的缓缓道：“如今你的新世界，她是否比我对你更好一些？如果能让你重新选择，陪你到老的人会不会是我？” 第74章 废弃学校的危机 “什……什么？”贲若鹿的心一缩一震，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凌离嬛多希望他可以握住自己的手深情的说一句：“陪我到老的当然是你。”而不是这么震惊的呆望着自己，好像刚才自己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于是她垂下头，冷漠的吐出两个字：“歌词。” 贲若鹿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热火被尽数浇灭，但失望之余，内心更加波澜汹涌，疑窦丛生。 叶弦歌居然单曲循环这样一首歌，他说凌离嬛乳臭未干，不懂深情，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乳臭未干？他就懂得深情？是该说他早熟呢，还是他真的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 如果是后者，那那位让他念念不忘的对象又是怎样一个出色的人物呢？他望着前面踽踽独行的女孩，忽然分外忐忑。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苏远星不在，二人都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贲若鹿简单做了点吃的，两个人沉闷的吃过，凌离嬛收拾碗筷要去洗（贲若鹿做饭，凌离嬛洗碗，这是二人之间的默认规则），贲若鹿按住她的手皱眉说：“受伤了还逞什么英雄？” 凌离嬛翻了个白眼道：“又死不了。” 贲若鹿抢过碗筷，边朝厨房走，边嘲讽的道：“眼睛肿成那样，翻白眼就更丑了。” 凌离嬛气得一窒，刚要怼回去，只听贲若鹿又道：“你的未婚夫呢？他不是天天守着你吗？你遇到危险，他居然不知跑到哪去了，还有那个大明星呢？怎么也不见影子？凌离嬛，你选男人的眼光还真差，个个都这么不靠谱。” 凌离嬛忍无可忍，追到厨房吼道：“就是眼光差，何止他们俩，你不也是不靠谱吗？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呢？陪着月大小姐写作业吗？你的眼光倒是极好，选的女人确实出色！可以每天陪着你，不要你操心，不给你惹麻烦，又会说笑，又漂亮，还有钱有势，所以我这个兄弟是被你彻底嫌弃了是吗？” 一听到“兄弟”这个词，贲若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我的生活是被谁搞得一团糟的？要是没有你出现，我怎么会遇到月青绫？还有什么苏远星、寻霜晨，对了，还有那个拼了命保护你的叶弦歌！这些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摸摸自己的胸口，你的良心一点都不会痛吗？还敢埋怨我嫌弃你？哼，就是嫌弃你又怎么样？这不是很正常吗？” 凌离嬛也冷笑道：“那你岂不是忘恩负义？我可是你的大媒人呢。” 贲若鹿猛的放下饭碗，转回身，原本冰冷的眼眸中闪出一片熊熊怒火。 凌离嬛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贲若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贲若鹿重重喘了几口气，弯下腰接着洗碗，口中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滚！” 他这一个字冰冷似铁，凌离嬛刹那间觉得了无趣味，低低冷笑道：“好！那就一别两宽，永不相见！”转身离去，头也未曾回过一次。 贲若鹿并没有抬头，但是感觉得到凌离嬛的决绝，他默默在心里赌气道：“如你所愿。”有一行清泪缓缓从脸颊滑落，滴在水池里，他却恍然未觉。 出了门，所有力气仿佛都已用尽，凌离嬛跌倒在小路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心中空无一物，眼中反而没了泪水，脸色灰败如同深秋的枯叶，趔趔趄趄向远处走去。 她，无处可去，漫无目的让她不知何去何从，勉强集中精神，略一思索，朝那所废弃的学校走去。 天已经黑了，一轮惨淡的残月挂在虚无的黑暗深处，勉强为俗世照出一丝光亮。 当她深一脚浅一脚如梦游一般来到学校门外时，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不是人类的声音，是猫发出的惨叫！ 她瞿然一惊，瞬间清醒过来，赶紧找个杂草丰茂的地方藏起自己的身形，向校园内望去。 在黑夜中，她的视力反而要好一些，但那也是针对移动的物体。 她勉强看到空旷的操场上站着一个人形生物，或者叫他仲维来的杀手更为合适，因为他的身体没有一丝体味。 他的脚下躺着两只小猫，根据气味，凌离嬛确定这正是沙包和小黑。 那个杀手手执一弯硬弓，箭尖对着沙包的脑袋，小黑的肚子上已经插了一根银色的箭羽。 杀手冰冷的声音蓦地响起：“出来，否则你的朋友一个都活不成！” 沙包喵喵叫道：“妞妞，别听他的，快跑！” 凌离嬛已经闻到了妞妞的藏身之处，那只小猫很明显受了很大的惊吓，躲在一堵断墙上的破洞里瑟瑟发抖。 “怎么办？那个杀手是冲我来的吗？怎么救它们？” 凌离嬛有些发慌，她毕竟没有一丝法力，这瘦弱的人类身体又才受了伤，可是无论如何，她也没想过要独自逃走。 她虽然是个被驱逐的猫妖公主，但公主就是公主，她有责任保护所有猫族，即使那并不是她的臣民。 这时，那个杀手已经不耐烦的又道：“我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如果你执意不出来，就等着给你的朋友们收尸吧，一！” 他还没数出“二”，妞妞已经从那个破洞里跳了出来，带着哭音道：“我出来，你放了我的朋友们！” “傻妞妞，这样不但救不了朋友，只怕你也跑不了了。不过，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吧？”凌离嬛苦笑。 沙包在骂妞妞蠢，那个杀手在得意的大笑，要妞妞慢慢的走过来。 趁着那个杀手的注意力都在妞妞身上，凌离嬛也慢慢的向那边移动。 幸亏她的脚步还和猫类一样轻盈，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 待到了那个杀手背后，忽然跳起身，如猛虎般扑到那个杀手身上，抱住他使劲儿一摔。 那个杀手正饶有趣味的看着战战兢兢的妞妞，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她摔倒在地。 凌离嬛口中大叫：“妞妞，沙包！快带小黑走！我来缠住他！” 那个杀手只是没料到会突然间冒出个人类才着了道，但顷刻间便反应过来，双臂用力向外一抗，就挣脱了凌离嬛的钳制。 紧接着身子一跃，跳了起来，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地上的女孩。 妞妞和沙包同时跳起，扑到那个杀手身上又抓又咬。 杀手一愣的当儿，凌离嬛忍着疼痛，狼狈的翻到小黑身边，把它抱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向校园外奔去，同时大喊：“妞妞、沙包快逃！” 那两只猫都是小机灵鬼，早跃进草丛中。 那个杀手怒极反笑：“你以为能救得了它们？哼，天真！”手中弓箭对准凌离嬛后背，三只银箭带着死神的召唤飞射而出。 第75章 怪人 凌离嬛知道自己避无可避，所以只是用力奔跑，并不闪躲，心中苦涩的想：“这样结束倒是个好结局，只是救不了妞妞它们了。” 她已经认定这个杀手并不是冲着她而来，否则不会下死手。 只是她不知道在自己死去之后，妞妞它们还有没有逃脱的机会，她只能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无能，却是真的无能为力。 就在身后利箭带起的风声越来越近、千钧一发的时候，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光。 那道光扯着她的手转了半圈，把她护在身后，那三只箭贴着她的鼻尖停了下来。 凌离嬛惊讶的瞪大双眼，发现护住自己的那道光其实是一个人。 那个人穿了一件很奇怪的衣服，飘逸如云，流动似风，泛着金属的光泽，把那个人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只能看出他非常高，只怕有一米八、九的个头，身材清瘦而匀称。 他也如那个杀手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味。 而那三只箭此时就握在他右手里，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三只箭快逾流星，反向那个杀手飞去。 杀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射成了几截儿，这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凌离嬛只来得及喊出“不要”两个字。 “不要什么？”救了她的那个人淡淡的问，声音怪异，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凌离嬛有些郁闷的说：“不要杀他，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伤害妞妞它们。” 那个怪人无奈的摇摇头，走到那几截尸体旁边，从衣服里搜出一张纸来，看了看便收了起来。 妞妞和沙包跑了过来，沙包也受了很重的伤，身上到处都是血渍。 它喘息着道：“那个坏蛋非要让我们说出是谁在找那盒糖，我们当然不会出卖你和四月。” 凌离嬛猛的一惊，那个杀手是冲着他来的！暗暗埋怨自己的任性连累了他。 她抬头看了眼那个怪人，满脸期待的祈求道：“可以救救小黑吗？” 那个怪人看了她几秒钟，并未答话，走过来，把凌离嬛怀里的小猫放到地上，折断了它身上的箭杆，手指轻轻一拈，掌中出现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小刀。 那人屏息凝神，用小刀轻轻划开中箭部位的皮肤，用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把箭头挑了出来，整个过程，小黑没发出一点声音。 妞妞已经泣不成声了，凌离嬛也有些害怕，轻轻问：“它——怎么样？” 怪人仍不说话，手中不知从哪拿出个精致的小瓶子，打开瓶盖，立即传出一股甜冷的幽香。 怪人把瓶口对准小黑的伤口，手腕轻抖，一种白色的粉末洒在上面，怪人又不知从哪拿出一块纱布，精心的把伤口包扎起来。 等一切弄好，小黑终于发出一声虚弱的叫声。 凌离嬛松了一口气，知道小黑的命是捡回来了。而那个怪人又开始给沙包上药包扎。 凌离嬛蹲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问：“上次在公园，就是你出手想救吧？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为什么要救我？” 怪人停了一下，冷冷的回了一句：“自己想。” 凌离嬛一窒，心想：“我要是能想到还问你干嘛？” 忽然她心念一闪，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呆呆看着怪人，神情莫测，似喜似悲似叹似惊。 怪人很快把沙包的伤也处理好，道：“它俩的伤势都很重，恢复起来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你，能照顾好它们吗？” 听着他颇感疑虑的口吻，凌离嬛有些气恼，嘟着嘴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没用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怪人抬眼看着她，平淡的道：“你自己不是都没地方去吗？你要怎么照顾它们？它们目前不适宜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谁说我没地方去？贲若鹿的家难道就不是我的家？” “好，我送你回去。” 怪人飞快的接过话头，仿佛生怕她收回刚才那句话，然后把小黑小心的放到凌离嬛怀里，自己抱起沙包，对妞妞指了下自己的肩膀，妞妞乖巧的跳了上去。 那人一只手拉住凌离嬛，脚尖轻轻一点，凌离嬛眼前一花，不由闭了下眼睛。 等她睁开时，已经到了贲若鹿家的门前，而那个怪人消失了，沙包和妞妞都被放到了地上。 凌离嬛不由怔怔发呆，忽然房门一开，贲若鹿神情清冷的站在门口。 看到她和那三只猫，仍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弯腰抱起沙包，冷冷的说：“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它们抱进来？” 凌离嬛决定从此都不搭理他，只因为那一个毫无感情、冰冷而决绝的“滚”字。 虽然自己又没脸没皮的“滚”了回来，那是为了小黑它们，她才不会轻易原谅敢让自己“滚”的家伙！ 所以进了屋子，安顿好三只小猫，她就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狠狠关上房门。 贲若鹿冷眼看着她的沉默，貌似也无动于衷。 其实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有多轻松，有多快活！ 凌离嬛躺到床上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对这张床的贪恋已经到了几乎痴狂的地步。 她暗暗发誓，即使有人用全世界来同她交换，她要毫不犹豫的拒绝。 只是她不敢深想，她真正爱极的，其实是床上贲若鹿的气味和与他相拥而眠的那一夜心安。 她决定，再也不在乎什么兄弟，只要能够留在他身边，能够天天闻到他的味道，听到他的声音！ 她宁愿卑微到尘土里，忍受所有的心碎与嫉妒，尽量不去打扰他的生活，只要还能够留在他身边多一天，多一分钟，哪怕多一秒钟。 而必须同他分离之时，恐怕也是她的世界毁灭之时吧？管他呢，以她现在的处境，她才不去想以后。 只要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他身边度过的，那么也就没有遗憾了。 只是这份感情她是不会对他言明的，毕竟他那么善良，她不想自己这没来由的依赖之情成为他的负担。 依赖他是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而她不知道，贲若鹿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就先她一步做了个和她几乎相同的决定。 只要她回来，他不再在乎她究竟把自己当兄弟还是当什么，只要能同她在一起，或者说只要她肯让自己陪在她身边。 他依然还会做个不动声色的人，不允许自己情绪化，但他允许自己偷偷为她动心，只是这说不出口的心动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不想因此而干扰那只猫妖的生活轨迹。 他要做的就是默默陪伴与守护，哪怕最后的结局是她终将跟随别人离开，他也认了，谁让他是动心的那个输家呢？ 第76章 贲若鹿道歉 动心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满盘皆输的准备，就应该有一无所有的觉悟。 至于她走之后的日子，生死悲欢都看心情吧。 于是，两个明明深爱对方的骄傲的傻瓜，都把爱当成了一个人的事。 睡到半夜的时候，凌离嬛忽然被某种声音惊醒了。 当她意识到那是是小黑的呻吟声，马上跳下床，奔了出去。 三只小猫暂时被安置在了苏远星的房间，凌离嬛跑进去的时候，发现贲若鹿已经在为小黑检查伤口了。 他手里拿着个小瓶子，很明显正在给小黑的伤口上药。而妞妞和沙包在小黑身边沉沉睡着，并没有醒来，这两个小家伙又惊又吓，一定是累坏了。 凌离嬛看到那个小瓶子，立即道：“那个药……” 贲若鹿转过身，竖起食指挡在嘴上，很明显是让她噤声，然后转回身，仔细的帮小黑包扎好，拍了拍它的脑袋，嘴角扬起一抹鼓励安慰的笑容，顺手关了床头灯，拉着凌离嬛的手走了出去。 出了苏远星的房间，他并没有停下，也没松手，一直带着她走到屋外，坐到了窗下那张长椅上。 天上仍是一轮残月，可是凌离嬛却觉得此时的月亮变得特别明亮、特别温柔，就如同刚才照顾小黑的贲若鹿。 那时候，她不知道有多羡慕小黑，恨不得自己也身受重伤，躺在床上要他照顾。 她正胡思乱想，贲若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药是在沙包身上发现的。” 凌离嬛嘟着嘴冷冷“哦”了一声，心中凄凉一片，暗想：“他根本就不信任我。” 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道：“你怎么不问小黑他们是怎么回事？” “还用问吗？一目了然。” “贲若鹿式的冷漠。”凌离嬛腹诽。 两个人又都沉默了，四周传来花的香气，草木的香气，但在凌离嬛心中，怎么也都比不过贲若鹿身上的气味好闻。 “你……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凌离嬛结结巴巴的打破沉静。 贲若鹿淡淡道：“我不念过去，不问将来，只活现在。” “果然什么都不在乎，贲若鹿式的没心没肺。” 凌离嬛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忍不住又问道：“你当真对小时候的事一点怀念都没有吗？比如说，我，我有的时候会当自己小时候是一只小猫，你有没有觉得你小时候是一条鱼呢？或者别的什么？” 贲若鹿看着她的眼睛，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然后伸手放在她额头上。 少女的额头光滑细腻，微有些凉，就像一块名贵的美玉，少年忍不住心颤神摇，脸颊登时红了，急忙收回手，转过头去，悠悠道：“也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不过还有些自知之明，就你那傲娇、爱炸毛的臭脾气，确实同猫一模一样，但我可不是鱼，我还没活够呢，不想丧生在你的尖牙利齿之间。” “切！”凌离嬛脸色也有些微红，撇嘴道：“小气巴拉的，那次要吃你，还不是被你气的！还好意思说我傲娇、爱炸毛，你也拍着你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你的臭脾气比我好在哪里？” “嗯，对不起。” 贲若鹿的声音低低的，但语意温柔如风。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凌离嬛猝不及防，瞪大眼睛看着他，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听错吧？” 贲若鹿不敢看她，假装看向旁边的一株小雏菊，面色清冷如夜色，内心却在微微发抖，尽力用淡然的语调道：“我会改，你能不能也对我温柔些，不要总来气我？” 凌离嬛一撇嘴：“就像月青绫——唔！” 她还没说完，贲若鹿就捂住了她的嘴，带着薄薄的怒意道：“我们俩的事，非要扯外人进来干嘛？” 一句“外人”让凌离嬛大喜，脸上笑容灿烂，使劲儿的点着头表示认错。 贲若鹿缓缓收回手，目视前方，幽幽道：“也不是要你彻底改掉你的坏脾气，我也不是没忍受过，只要你把对待苏远星的耐心分一半给我就可以了。” 凌离嬛挺直身子，神色凛然道：“你这又算什么？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苏远星不是我未婚夫，我只当他是朋友，是我有些愧对的朋友。” “还有寻霜晨，你觉得他是个光芒耀眼的大明星，对我而言，他只是个善良的猫妖——人类而已，他很仗义，但无论怎样，他们对我来说，也同样是外人。” 贲若鹿的心也不由自主跟着她这句“外人”而柔柔的悸动，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低声道：“对不起。” 接连两次听到来自贲若鹿的道歉，凌离嬛实在不敢相信，蓦地把头凑到他面前，瞪大双眼盯着他看，可惜她戴了美瞳，否则贲若鹿就可以发现她的眼眸已经变成了粉红色。 她的气息轻绵而舒缓，犹如蝴蝶的翅膀在他脸颊上扑闪。 少年有些慌乱，急忙用一只手盖在她的脸上，轻轻把她推远，尽量镇定如常的埋怨道：“女孩子家家的，不知道要和男人保持距离吗？” 凌离嬛嘟着嘴道：“你又不是外人，我眼前的贲若鹿是假的吧？” 贲若鹿嘀咕了一句：“傻瓜。”把身子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风的微凉，淡淡道：“今天那群流氓恐怕不仅仅是你倒霉那么简单吧？” “嗯。”凌离嬛把脚放到长椅上，顺势倒下身子，把头枕在贲若鹿腿上，打了个哈欠道：“应该是刘颜吧？知道我这个穷鬼身上有钱又独自去医院，而且对我恨之入骨的，只有她。” “还没傻到家。” 贲若鹿忍不住毒舌，凌离嬛抬手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贲若鹿道：“明明都要你等我接了，不仅不理我，还自己跑了，不是傻是什么？还是，”他顿了一下，语气明显不甚高兴的道：“就这么不待见我？” 凌离嬛愣愣的问：“你什么时候要我等你接了？” “你都不看微信吗？” 凌离嬛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摔坏没有，不由慌了，起身想要去看看。 贲若鹿把她按回自己腿上，揶揄道：“现在着急有什么用？手机没事，只是包坏了而已。” 凌离嬛松了一口气，有些委屈的道：“你和月青绫形影不离，我哪敢奢望你会偶尔想起我来？” “我是不是该叫你二师兄？” “什么？”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是挺厉害。” 凌离嬛这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是猪，她可是看过《西游记》的好不好？不由抬手又欲打过去。 贲若鹿眼疾手快，把那只手紧紧握住不肯松开，淡淡道：“有苏远星在，什么时候轮到我关心你了。” 第77章 我怕自己保护不了你 凌离嬛讥讽道：“我只知道，真正关心一个人，可以明确而直接，也可以在心里默默守护，怎么从来没听过什么轮到谁的？你对我的关心还真特别！” 贲若鹿没有像往常一样毒舌的去反驳，而是轻叹了口气，转过话题道：“那群流氓的事，暂且当他与追杀你的人没关系，但小黑他们三个呢？又是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不会仅是遇到变态虐猫那么简单吧？” “你不是说一目了然吗？干嘛又问？” “我现在明确而直接的关心你，也要被质疑？” 凌离嬛终于柔柔一笑：“所以我怀疑这个贲若鹿是假的，不过小黑它们的遭遇应该与我无关。” 贲若鹿沉默了起来，凌离嬛也不逼他回答，自顾自的道：“贲若鹿，你特别珍视的东西收好，别再给任何人看了，也包括我，你不在意小时候的事，那就全忘干净，做你的人类少年就好。” 说完这两句没头没脑的话，停顿片刻，又盯着贲若鹿道：“今天如果不是遇到奇怪的人，我与这三个小家伙都死定了，可惜那个怪人和你一样，性子冷清而古怪，不怎么搭理人，不过我真的很感谢他，他已经救过我两次了。” 贲若鹿淡淡的道：“如果再见到了，我们就好好谢谢人家。” “嗯，如果再见到了，我想求他救夏至，他刚才没给我机会说出来。” 凌离嬛认真的说，眼睛仍一眨不眨的看着贲若鹿。 贲若鹿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少年的脸上带着不多见的浅浅的温柔，平静的道：“好，你想怎样都随你，那你也答应我，忘掉以前的一切，乖乖做个普通女孩可好？” 凌离嬛有些怔忡，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贲若鹿脸上的温柔立即隐去，冷哼一声：“哼，就知道你舍不得过去。” “还说我傻，你也不比我聪明到哪去。如果舍不得过去，我当初又为什么轻易放弃？只是，有人不会容我过安心日子的，我最怕的是连累你，” 说到这，凌离嬛苦笑一下，满怀愧歉的说：“其实我已经连累你了。” “公主殿下还有些自知之明，既然已经连累了，还怕什么？而且以后，说不定是我连累你呢，你怕不怕？” “怕！我怕自己保护不了你！”凌离嬛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 贲若鹿失声而笑：“傻瓜，这句话不应该是男孩子来说吗？你抢我台词。” “我是认真的，你个猪头。” 贲若鹿淡笑道：“你保护不了我，可以陪我一起死啊，怎么样？敢不敢？” 凌离嬛幽幽道：“据说在另一个世界有一种早已失传的咒语，叫同命血咒，可以让两个人的命运轨迹合而为一，我要是会的话，就对你施这个咒，你就知道我愿意不愿意陪你一起死了。” 贲若鹿哑然失笑。 凌离嬛忽然道：“夜已经很深了，我明天不上班，你可是要上学的，我们去睡觉吧。” “我也不去。”贲若鹿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夜空。 “为什么？” “你自己能照顾它们三个吗？小黑和沙包还要送到宠物医院去检查下，我已经请假了。” “哦。” “明天还要再给你买个包，你的伤——还疼吗？看你哭的那么厉害。” “我是为那个哭的吗？”凌离嬛心中反驳着，口中却道：“我哪有那么娇气。” “在我面前，你可以娇气，你永远是我的公主。”贲若鹿这话也是在心里说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久，都有些困了，但谁都舍不得进屋去睡觉，他们俩还是第一次聊这么久，虽然偶尔也会互怼，但那与原来的争吵不同，二人居然也觉得其中充满了幸福与乐趣。他们忽然都发现，原来，向对方妥协退让并不是多为难的事，只要那个人是他（她）。 而最让贲若鹿欢喜的是，凌离嬛在睡着前，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话：“贲若鹿，别离开我。” “她叫的是我的名字！说明在她心目中，我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不是苏远星，不是寻霜晨，甚至也不是四月，而是我！” 少年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内心深处的欢喜如同滔天的巨浪瞬间迸发出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膛太小，根本装不下这汹涌的幸福，他想大叫，想把那少女紧紧抱进怀中，想告诉全世界他此时的欢喜。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眼中溢满了泪水。 贲若鹿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看了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他轻轻推着凌离嬛的肩膀，叫着她的名字道：“凌离嬛，起来。” 睡意正浓的女孩眼皮都没抬，口中低低的轻唔着表示抗议，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膝盖，继续酣睡。 贲若鹿道：“松开！” “唔！”凌离嬛又发出一声软糯的娇嗔，动也不动。 贲若鹿无奈道：“我抱你去屋里睡，我得去做早饭，吃完了我们好带那几只小猫去做检查。” 凌离嬛终于松了手，眼睛还是睁不开，贲若鹿把她抱起，放回她自己的床上，又赶紧去看了下小黑它们。 三个小家伙也沉沉睡着，于是贲若鹿开始淘米煮粥。 弄好之后，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发现了N个未接来电，有苏远星的，叶弦歌的，还有月青绫的。 再打开微信，这几个人也都发了好多条消息。 苏远星是因为打不通凌离嬛的手机，很担心，同时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事，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并且在离开期间不方便和凌离嬛联系，让贲若鹿照顾好她。 叶弦歌也是问凌离嬛的伤势，月青绫则是说早晨要来接他一同上学。 贲若鹿有些无奈，也有些疑惑，苏远星突然离开到底是有什么事？打不通凌离嬛和自己的手机居然都没回来看一眼，他不是最担心凌离嬛的吗？就不怕她出了事？ 困惑归困惑，他还是给苏、叶二人回了同样的两个字“无事”，给月青绫回了一句“不用，我请假了。” 他才发出去，月青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贲若鹿超级无语，正寻思着接不接，忽然略有所感。 一抬头，凌离嬛嘴撅得老高，眼神仿佛锋利的小刀，正狠狠剜向他。 贲若鹿道：“她要来接我上学，我告诉她不用，我请假了，她就打过来了，你不高兴，那我不接好了。” 凌离嬛口中的凉凉的飘出一句“哼，心虚吗？” 贲若鹿满头黑线：“我心虚什么？”接起电话，并打开了免提。 月青绫温柔中略带焦急的声音马上传了出来：“怎么了？为什么请假？” 第78章 四月终于被转到普通病房 贲若鹿淡淡道：“小兔昨天出了点意外，受伤了，我得陪她。” 说完捂住话筒，瞧着凌离嬛，低低道：“这样回答殿下可满意？” 凌离嬛冷哼一声道：“勉强。” 月青绫急忙问：“小兔怎么了？严重吗？” 贲若鹿道：“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月青绫的声音很明显是松了口气，又道：“那晚上我把课堂笔记给你送去。” 凌离嬛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贲若鹿道：“林老师会帮我发一份电子版的，你真的不用担心，谢谢啦，啊，我在煮粥，锅扑了，挂了。” 他倒没撒谎，挂断电话急忙跑去厨房处理。 凌离嬛闷闷的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贲若鹿处理完，一转身差点撞到她，不由气道：“不是没睡醒吗？不去睡觉，在这儿捣什么乱？” 凌离嬛气呼呼的道：“贲若鹿，你记着，如果你对我，和你对月青绫是一样的，请恕我接受不了！” 看着她气急败坏、有些伤心害怕、却又倔强执拗的模样，贲若鹿忽然就觉得心底生暖。 这丫头是在直接而明确的表示她在乎自己吗？她想要的是自己区别于其他任何人的感情，那是——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一瞬间就红了，急忙别过脸去，假作冷淡的道：“知道啦，别说傻话了，再去睡会，饭好了我叫你。” 凌离嬛赌气道：“不去，说不定一会儿还得被电话吵醒。” 贲若鹿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 拿起手机直接关了机，然后把手机放到凌离嬛手中，放柔了声音道：“这回去睡吧。” 其实那句话一出口，凌离嬛就后悔了，不是已经决定不再计较他到底如何看待自己、如何看待月青绫了吗？为什么嫉妒之情还是那么浓烈？以至于还是失去理智去矫情。 但是贲若鹿的行为却让她大感意外，那个少年没有像往常一样冷言冷语，虽然也没明确承诺什么，但肯为了她关掉手机。 这让她又惊又喜，不禁暗想：“其实他更在乎我对不对？这算是宠溺吗？” 终究还是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于是也假装神情清冷，拿着他的手机回房补觉去了。 吃过早饭，两个人带着三个小家伙去了宠物医院。 医生说，小黑的伤势虽然重，但已经在快速愈合，如果不是听贲若鹿确定了好几次是昨天受的伤，医生都以为这是经过有效而合理的治疗、就要愈合的旧伤口。 出来的时候，凌离嬛两眼放光，问贲若鹿：“这药给夏至用吧。” 贲若鹿淡淡道：“你口中的怪人已经救了你两次，很显然是在保护你，那你觉得他会不把这样神奇的药给夏至用吗？” 凌离嬛目光灼灼的看着贲若鹿，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 把小黑它们送回家，就接到江大夫的电话。 他们俩赶到医院，江大夫告诉他们，夏至虽然还没醒过来，但情况基本稳定了，考虑到贲家兄妹的实际情况，建议把夏至转到普通病房。 凌离嬛大喜过望，看着贲若鹿，眼角有泪光闪烁。 贲若鹿却看着陈大夫问道：“您确定她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吗？” 江大夫说：“别说你不相信，我们这些专业的大夫都很吃惊，或许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就在这几天，她所有的伤口愈合速度忽然快得惊人，各项指标也在快速趋向正常。” “她至今仍然没醒，是因为她头部受到的创伤太严重了，恢复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毕竟人类的大脑可是最精密、也是最复杂的器官。” 贲若鹿与凌离嬛在大夫、护士们的帮助下，终于把四月转到了一个单人病房安置好。 自从四月出事以来，凌离嬛是第一次这么近的同她在一起。 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苍白而憔悴的脸颊，倍感苍凉，紧紧握着她瘦削冰冷的手掌，不肯松开。 贲若鹿道：“松手！” 凌离嬛怔忡的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冷血。 贲若鹿平静的道：“你没时间发呆，江大夫帮我们找了一位陪护阿姨。” 他一指身边的中年妇女：“孙阿姨会在白天照顾夏至，晚上就是我们俩的事了，所以很多护理的要点和技术都要尽快学会。” 凌离嬛认真而坚定的点点头。 好在她放了三天假，这几天，她根本就没回过家，全心全意的跟着孙阿姨学习护理病人。 贲若鹿会按时回去照顾那三只小猫，并做好饭带到医院来和她一起吃。 苏远星和苏晴风主仆都没回来，虽然很让人疑惑，但两人倒也乐得轻松。 孙阿姨也是个苦命的人，青年丧夫，中年丧女，为他们治病花光了所有财产，还欠了许多外债，她一直在拼命打工还债。 即使命运如此不公，这个女人依然善良而温柔，护理技术又好，所以在护工这一行很有名气。 她对贲若鹿家兄妹又爱又怜，很快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对四月的照顾也更加尽心尽力。 凌离嬛和贲若鹿在医院陪了四月三天三夜，第四天恋恋不舍的去上班。 才到公司就听路小悠说，刘颜出事了。 就在放假的第一天，据说是遇到了入室抢劫的，劫匪共有八个人，刘颜不仅丢了许多财物，还惨遭轮奸，被虐待得遍体鳞伤。 劫匪已经悉数被抓，是B市很有名气的一群地痞流氓。 但奇怪的是，那群坏蛋甚至交待了他们和刘颜认识，曾经在三天前受刘颜雇佣去抢了一个女孩（但是没抢成功），就是抵死不认抢劫刘颜与轮奸这个事。 即使有刘颜家的监控、从她身上提取的各种生物信息为证，那几个人还是大呼冤枉。 “控制术！而且很强！”凌离嬛震惊不已：“打劫我的人是刘颜，这点我猜到了，很明显，有人给我报了仇，知道我被打劫的只有贲若鹿和叶弦歌！会是——谁呢？” 路小悠递给她一杯咖啡，悲悯的说：“刘颜也够可怜的，我去医院看她，这才几天啊，憔悴的脱了相，整个人也疯疯颠颠的。” 凌离嬛冷漠地说：“小悠姐，她没少欺负你，你还可怜她！当她费尽心机去伤害别人的时候，就应该有承受这样结局的觉悟，自作自受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路小悠拍拍胸口道：“小丫头，你咋这么冷漠？轮奸对女人来说是场大灾难，无论是谁，恐怕终生都难走出这个阴影。她虽然可恶，可是这样的报应太过了。” 凌离嬛有些愣怔，终于心有所悟，结结巴巴的问：“那个……嗯，那个轮奸和强奸是一码事吗？” 第79章 我好像中毒了 路小悠听她问出这句话，也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直喊“哎哟”。 凌离嬛满脸通红，呆呆的看着她，感觉肠子都悔青了，暗暗想：“这果然不是正常人该说的话，我当初还用它威胁贲若鹿，难怪他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四月，你真是个笨蛋！” 路小悠强忍住笑，抹着眼泪道：“傻丫头，我知道你单纯，可不知道你居然单纯到这种地步！这对女孩来说都是很恐怖的事，而刘颜所遭遇的更加可怕，就是那八个人一起欺负了她。” 凌离嬛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在她心中，贲若鹿犹如芝兰玉树，清冷疏离，冰雪心肠，而叶弦歌恰似春日精灵，灵动飘逸，洒脱不群。 这样宛如谪仙的两个男孩，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吗？她不敢想象。 凌离嬛出身高贵，但猫妖国的王宫根本就是龙潭虎穴，处在各种斗争的核心，她深知如果想保护好自己和最爱的亲人，就要冷血无情，彻底打垮对手，致其于死地才是上上之策。 所以她从来没有妇人之仁，但是她向来有个底线，那就是手段可以狠毒，但绝不能恶毒。 虽然伤害刘颜的人有一大半甚至全部的出发点应该是为她报仇，但这样的手段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她很怕自己心中的那个少年是如此残忍的家伙。 路小悠忙去了，凌离嬛一个人发呆，忽然觉得身体似乎有些不对。 她急忙跑到了卫生间，发现自己居然在流血！而且肚子也剧痛起来，那疼痛非常可怕，仿佛是有一把刀要把她的肚子一剖为二。 只片刻工夫，她身上的衣服竟然被冷汗湿透了。 她惊恐的想：“莫非我中毒了？” 那事情就有点蹊跷了，迟盈之的人不会用毒害自己，恨自己的刘颜在医院，还有谁会恨自己到要杀人的地步？ 但她的大脑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一波接一波的疼痛汹涌袭来，让她生不如死，她抱着肚子跌坐在地上，忽然感到深深的恐惧。 就这样死去，甚至都不能再看他一眼吗？顷刻间，她心中的恐惧又变成了悲凉。 她挣扎着掏出手机，按了紧急键，那是贲若鹿的号码。贲若鹿告诉她，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这个时间是不能给他打电话的，因为他正在上课。 可是她就要死了，临死前即使不能见最后一面，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就原谅她的情不自禁吧。 贲若鹿果然在上课，口袋里的手机一振动，他就知道是凌离嬛，因为他的手机只有她能随时打进来。 他的心一紧，虽然总骂她傻、蠢，但他心里很明白，她其实是个极有分寸的女孩，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事，她绝不会在他上课时打电话。 他顾不了许多，站起身道：“对不起老师，我妹妹的电话，她一定是有要紧事。”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一惯的冷清淡定，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惊慌。 学校中的老师都知道他家的情况，所以老师让他出去接听。叶弦歌和寻霜晨不约而同跟了出去。 寻霜晨道：“打开免提。” 贲若鹿根本没搭理他，皱着眉，接起电话，里面传来凌离嬛断断续续、虚弱至极的声音：“贲——贲若鹿，我——我好像中毒了，感觉——快死了。” “什么！”三个男孩同时大惊失色的问道。 贲若鹿焦急的道：“你在哪？”边说边向外奔去。 寻霜晨也掏出手机拨了李微云的电话，他一会儿下课要赶去录个节目，李微云在等他，他吩咐她把车马上开到校门口。 而凌离嬛喑哑着嗓子道：“我——我躲在——公司的卫生间里，你——能——答应我——答应我一件事吗？” 贲若鹿道：“你省点力气，我马上就到，不要挂电话，你周围，有危险吗？” 凌离嬛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焦急与担忧，心里一甜，仿佛那摧心折肝的剧痛都减轻了许多。 但她马上又担心起来，急道：“不要来！我——我不确定周围——的情况，所以不要来！我死了，你还得——还得帮我照顾四月呢。” 贲若鹿肝肠寸断，一种悲凉与恐惧的情绪犹如蚀骨之蛆，紧紧撅住他的心在不断啃咬。 他沉声道：“你对我施过同命咒的，你死了，我还能独活吗？四月是我们俩的猫，如果我们俩都死了，那她也别活了。” “同命咒！”叶弦歌的心中咯噔一下，本来就忧虑的内心又多了一份彷徨与凄然，他深深望着贲若鹿，说不清心里是羡慕，是嫉妒，还是怨恨。 李微云的车早就等在校门口了，贲若鹿略一犹豫，还是上了车。 寻霜晨坐在副驾，伸手打了个响指，他用了瞬移之法加无感咒，可以让任何物体瞬间移动到他想要的位置，而周围的人都没会发觉。 李微云把三个男孩放到大厦门口，自去停车，看着三个人着急忙慌往里冲，不由纳闷道：“出了什么事吗？难道是小兔？肯定是她，除了她，还有谁能让这仨家伙这么慌？” 想到这儿，赶紧停好车，一边赶往心悦君，一边给路小悠打电话。 三个男孩闯到心悦君的女卫生间，吓得里面的两个女生连声惊叫。 贲若鹿问：“你在哪儿？” 电话里传来凌离嬛微弱的声音：“最——里面。” 贲若鹿一把推开门，看到凌离嬛脸色惨白，靠着墙角坐在地上，身下已经汪了一滩鲜红的血渍！ 贲若鹿的心都要碎了，弯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仿佛是一块千年寒冰。 凌离嬛艰难的睁开眼，裂开毫无血色的嘴唇，露出一丝责备的神情，断断续续道：“不是叫你——不要来么？说不定会——会有危——险。” 贲若鹿蹲下身把她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发现她的脸颊也一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湿答答的冷汗把头发都浸湿了，他喑哑着嗓子道：“我带你回家。” 从他手上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立即让凌离嬛的身体轻松了不少，再听到这句简单却如冬日暖阳般的话语，更让凌离嬛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把所有的恐惧与绝望统统抛在了一边。 只要他在身边，无论怎样她都不再感到害怕，只要他在身边，她心中就有了抗争的勇气和力量！ 她嫣然一笑，整张脸就开出了一朵最清丽温婉的小花，轻轻的说：“嗯。” 这时外面已经围了好多人，甚至连月永夜都被惊动了。 路小悠和李微云好不容易挤了进来，一看到虚弱的凌离嬛，李微云忽然指着她瞪大双眼，问道：“傻丫头，你是不是——是不是来大姨妈了？” 第80章 我是不是很丢脸 寻霜晨一愣，随即菀尔，满心的担忧烟消云散。 贲若鹿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脸上迅速笼上一层红晕，使原本清冷的玉颜多了丝暖意。 叶弦歌拍了下寻霜晨，低声问：“你认识她大姨妈？怎么一听说是她来了，就感觉你不担心了？她这个大姨妈很凶吗？怎么把她吓成这样？” 寻霜晨被雷得外焦里嫩，哭笑不得，强忍着笑，捂着额头道：“你自己去网上查一下，不过你真不懂？我们学过的呀。” 凌离嬛一头雾水的道：“我哪有什么大姨妈啊。” 路小悠已经道：“大家都散了吧。”又对贲若鹿道：“你也出去，我和微云姐帮她处理下。” 凌离嬛不明就里，心里老大不高兴，拉着贲若鹿的手不肯放。 贲若鹿红着脸，尴尬的道：“放开！” “不！”凌离嬛执拗起来，可不会轻易妥协。 贲若鹿知道她的猫脾气，低声道：“我就在门口，等她们帮你处理好了，我好带你回家。” 凌离嬛这才百般不愿的放了手。 月永夜都要笑瘫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还有傻到这种地步的女孩子，居然真的什么都不懂，同这样的女孩交往会不会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况且这丫头的样貌也非常不错，不过一想想许柔茵和苏远星，他赶紧收住了幻想，吩咐手下员工都去工作。 叶弦歌真的用手机查了一下，立即也石化了，心中倒是同寻霜晨一样，也轻松了，想想，那个小丫头现在是个真正的女人了呢，也替她开心。 三个男孩守在卫生间门外，各怀心事，都沉默着。 不多时，李微云出来对寻霜晨说：“小爷，麻烦您帮小兔买些东西，我列了个单子，发到您手机上了。” 寻霜晨打开一看，一头黑线，道：“让我去买这些东西！你真是疯了，如果被狗仔拍到了，指不定会编出什么狗血大剧呢。” 叶弦歌道：“你发给我，我去买。” 寻霜晨心里想：“这么热心，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嘟着嘴，不情不愿的说：“好啦好啦，咱俩一起去。” 说着把口罩和帽子又都使劲拉了拉，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路小悠从自己的更衣柜里翻出了一片纸内裤和一片暖宝宝贴，耐心而细致的悄悄告诉了凌离嬛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和注意事项。 凌离嬛这才恍然大悟，也顿时脸红心跳，猫妖一族的女孩子是不来月经的，她讷讷的问：“我丢人了是吗？” 李微云笑着安慰道：“有什么丢人的，现在的男孩子都懂的，而且你看那三个男孩紧张兮兮的模样，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笑话你？” “三个男孩？”凌离嬛一呆，她痛得死去活来，嗅觉和听力都不灵了，而且她满心满眼都是贲若鹿，根本没注意到叶、寻二人。 路小悠叹了口气道：“叶弦歌和寻霜晨那么耀眼的两个大帅哥就这样被你无视了？” 李微云也叹道：“我也替我家小爷叫屈呢。” 路小悠笑道：“就你家那个渣男啊，活该！” 李微云也不由捂嘴笑，但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丝忧虑。 寻霜晨对待贲若兔的态度明显不同于任何人，这是他情窦初开吗？ 可是——李微云看了看门外，虽然看不到，但贲若鹿、叶弦歌的光芒却能闪耀满眼，再想想那位苏远星，同样的出色到无法让人忽视，自己的小爷反而是最平平无奇的那一个，“唉，这就是太渣的报应吗？小爷，只怕你情路艰辛呐。” 凌离嬛可没心思听她俩说笑，肚子疼的撕心裂肺不说，这么隐密的私事还被贲若鹿之外的那么多人知道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路小悠道：“小兔的衣服都脏了，我去帮她找件衣服。” 门口的贲若鹿道：“不必，穿我的。”说着把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推开门递了进去。 路小悠接过，帮着凌离嬛套在身上，道：“你还在出冷汗，还是很疼？” 凌离嬛点了点头。 李微云道：“我和小悠扶你出去吧，还是去医院检查下。” 凌离嬛虚弱但执拗的道：“不用，我想回家睡会儿，就是要和月总请假。” 路小悠道：“这没问题，我帮你请，月总是很体恤下属的。” 贲若鹿也已经走了进来，低低道：“那我带你回家？” 凌离嬛低着头不敢看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贲若鹿看得出她还是很疼，身子弯的像只大虾，还一下微微发发抖，不由皱眉道：“我——抱你出去。” 也不等她同意，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对路小悠和李微云说了谢谢，大步向外走去。 凌离嬛越想越觉得羞愧，索性把脸整个埋进他怀里，这不仅能让鼻息间贲若鹿的幽香更浓郁，还可以避免见到任何人，虽然她根本看不清什么。 李微云仰天长叹：“完了，完了。” “怎么了？”路小悠奇怪的问。 “你没见到贲若鹿的腹肌和人鱼线吗？看起来那么瘦一个人，身材居然这么好，我家小爷是彻底被比下去了，我都想爬墙头了。” 路小悠若有所思的道：“你别说，围在小兔身边的男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出色。” 李微云开车送二人回到家便告辞了，贲若鹿把凌离嬛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凌离嬛用被子把脸蒙上，道：“你出去。” 贲若鹿老大不高兴的想：“还真够忘恩负义。”也不说话，转身出去了。 听到他脚步声走远，凌离嬛从被里探出头来，肚子上贴了暖宝宝贴，热热的，疼痛却一直不肯停歇。 她喘着粗气，心里还是很觉羞愧，一直在暗骂自己为什么不搞清楚状况就冒冒失失的给贲若鹿打了电话。 她正纠结，脚步声响，贲若鹿已经穿好衣服，端着杯水又走了进来。 凌离嬛快速把被子蒙回头上，道：“出去！” 贲若鹿也不理会，把水杯放到床头桌上，掀开被子，把手掌伸到凌离嬛面前道：“止痛药。” 听到是止痛药，凌离嬛赶紧伸手去接，贲若鹿打回她的手，扶着她靠在床头，手掌凑到她嘴边，把药利落的塞进去，拿起水杯，放到她手中。 凌离嬛喝了口水，把水杯递还贲若鹿，又赶紧把头蒙住，道：“你快出去，我要睡觉。” 贲若鹿道：“嗯，好好睡吧。” 他转身欲走，忽听凌离嬛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是不是很丢脸？” 贲若鹿唇角微微上扬，奚落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别在意。” 凌离嬛一把掀开被子，忽地坐起身，怒道：“你混蛋，我给你打电话告别，你为什么带着外人来看我笑话？” 第81章 混蛋，居然给我施媚惑之术 贲若鹿淡然道：“当时不是以为你真的出事了么，哪里还会想那么多？” 凌离嬛心里稍稍舒服了些许，轻轻垂下头，不吱声了。 那个男孩担心自己，这样的话让她犹如春风拂体，旭日高照，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要多温暖有多温暖，她想听他多说些这样的话。 贲若鹿却略有些尴尬起来，自己说的是不是太过了，怎么那个丫头突然就垂着头不理自己了？ 她不喜欢自己担心她？那干嘛在觉得走到生命尽头时会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哦，是了，那个傻瓜要交待后事么。哼，如果苏远星在，那么那个电话就不一定是打给自己的喽？ “打住！打住！”贲若鹿急忙在心里命令自己，嫉妒还真是种可怕的情绪，让人变成了只会患得患失、胡思乱想的疯子。 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贲若鹿去开门，凌离嬛在他背后喊道：“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来人是月青绫，她手里提了两个大大的袋子，对贲若鹿笑道：“你去帮下老陈。” 贲若鹿有些无奈地皱起了眉，说心里话，他确实不讨厌月青绫。 月青绫的优秀和出色让99%以上的同龄女孩都望尘莫及，黯然失色，更何况她还有显赫的家世做靠山。 虽然她很低调，从不仗势欺人，这样只能更让人对她心生敬佩之情。 但不讨厌并不等于喜欢，尤其是，贲若鹿发现凌离嬛特别在意自己与月青绫之间有交集时，他就更不希望月青绫出现在家里。 那只小气扒拉的猫可不容易哄，况且因为不相干的人让凌离嬛伤心，他会心疼。 所以当看到言笑晏晏的月青绫时，他却有种想把她关在门外的冲动。 不过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一来这么做真的很不礼貌，二来那只小气猫恐怕又会以为自己欲盖弥彰、做贼心虚了。 他有些郁闷的去路口帮司机老陈，这时又开过来一辆车，是叶弦歌和寻霜晨。 老陈笑着说：“正好，三位少爷的书包我家小姐都帮着拿过来了。” 将书包递给三个人，又从车上拿出一只超级大的狗熊玩偶，递给贲若鹿。 贲若鹿差点石化，不知道月青绫拿这么个东西来有什么用。 叶弦歌和寻霜晨也买了一大堆东西。李微云列的购物清单非常详细，包括女孩子内裤、卫生巾（而卫生巾又分了好几种），治疗痛经的口服药、冲剂、暖宝宝贴等等。 两个人历经了不少波折才把东西买全，而期间寻霜晨差点被认出来，吓得他把口罩都快拉到眼睛上了，如果他买这些东西被人发现，恐怕又会掀起一场大风暴。 月青绫直接进了凌离嬛的卧室，把躲在被子里的女孩拖了起来，微笑着告诉她不用害羞，这是每个女孩子都要经历的，又给她讲了些注意事项。 没说两句，三个男孩子已经进来了，贲若鹿皱眉问月青绫：“这是什么意思？” 月青绫赶紧接过那只熊，塞到凌离嬛面前，笑道：“这是我送给小兔的礼物，小兔，这是我五岁生日妈妈送给我的，是我最喜欢的玩偶，它叫笨笨，现在，让它来陪着你吧。” 凌离嬛一头黑线，婉拒道：“你妈妈送的，对你一定有特别的意义，我怎么能夺人所爱。” 月青绫笑道：“你是贲若鹿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希望我能做个最好的姐姐，当然要把自己最爱惜的东西送给你。” 凌离嬛脸上的神情立即僵硬了起来，贲若鹿的妹妹，和兄弟的意思基本一样么。 她心中莫名酸楚，把那只熊放在身侧，低低说了句：“谢谢。” 贲若鹿看她神情，自己也怅然若失：“果然，小气猫就是小气猫，做我妹妹那么不情愿么？兄弟难道和妹妹差别很大？” 寻霜晨却已经走上前，把买的东西放在一边，从自己手下解下一条手绳，对凌离嬛笑道：“这是我家祖传的护身符，我从出生起就戴着的，我看你这丫头最近挺倒霉的，这个就送给你，它一定会保你平安的。” 凌离嬛只觉无语，男猫妖这善良而又容易多情的毛病还真是在哪个空间都改不掉，好好的，又来凑什么热闹，不由拒绝道：“家族世代相传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 寻霜晨马上嘴唇一撇，大眼睛一闪一闪，委委屈屈的说：“什么叫随便送人？人家是送的你啊！” 熟悉寻霜晨的人都知道，那条看起来黑黑旧旧的手绳是他的宝贝，无论什么场合、什么装扮从来都没摘下来过。 他的粉丝们还曾经就这条手绳解密了很久，做出了很多种推断，寻霜晨都一笑置之，从不解释，如今却要送给凌离嬛，还遭到了拒绝！ 月青绫的眼睛瞪得老大，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贲若鹿那么清冷淡定的一个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头泛起浓浓的酸涩。 他同月青绫一样，在寻霜晨当众宣称凌离嬛是他未婚妻时就详细查了他的资料，知道那条手绳肯定对他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所以就对他的行为更加怀疑和不解。 凌离嬛浅笑着说：“我是你什么人啊，普通朋友而已，傻猫！” 寻霜晨的嘴撇的更厉害了，眼中泪光闪动，仿佛凌离嬛再说一句，眼泪就会成串儿的滚落下来。 撒娇卖萌可是他的绝招，同样的招术，他使出来，总是恰到好处，不油腻，不夸张，不做作，尺度把握的刚刚好，除了让人心动，还是心动，仿佛你面前的是世界上最可爱、最乖巧、最无邪、最纯洁的天使，他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是有情可原，都是应该被接受的。 月青绫心中暗叹：“一个男孩子，这么妖孽真的好吗？小兔是个单纯的孩子，可不能被这家伙骗了。” 不由推了一下寻霜晨道：“寻霜晨，你骗谁都没人管，但骗小兔不行。” 寻霜晨秒变脸，对月青绫翻着白眼道：“月大小姐，你是不是过分啦？什么叫骗啊。小兔，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个不受待见的家伙？” 随着他转过来的眼神，凌离嬛脑中忽然腾起一片暧昧不明的迷茫，似乎除了眼前之人无比重要之外，其余的都毫无意义，脸上下意识挂上宠溺的笑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手绳。 随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由暗骂道：“混蛋，居然给我施媚惑之术！” 但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当面拆穿寻霜晨的真实身份吧？ 她恨得牙根直痒痒，狠狠剜了那个诡计得逞、正朝她笑着吐舌头的少年一眼。 第82章 贲若鹿说有喜欢的女孩了 贲若鹿默默转过头不去看，他怕再看一眼那女孩脸上宠溺的笑容，自己会瞬间崩溃。 叶弦歌摸着后脑勺道：“这是要送礼物庆祝对吗？你们怎么不早说，我都没准备。” 凌离嬛尴尬道：“什么呀，没有的事，那天我都没好好感谢你，要送礼物也是我送你才对。” 叶弦歌温柔一笑，宛若透过阴霾、忽然照亮黑暗的灿烂阳光。 他伸手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项链的挂坠是一颗类似于宝石一样的东西，带着独特的光泽，精致闪耀，如同璀璨的星辰，典雅而神秘。 叶弦歌轻轻一碰，那个挂坠就分成了两个，他摘掉一个，放进凌离嬛手中，道：“这也是我妈妈送我的，我从出生就戴着，虽然不值什么，对我来说却是非常珍视的宝贝，希望你不要觉得寒酸，也不要拒绝，否则我会很伤心的。” 凌离嬛一个头两个大，什么跟什么嘛，既然是珍视的宝贝，送给自己干嘛？不过对面可是救命恩人，月青绫和寻霜晨的都收了，更没理由拒绝叶弦歌了。 而且，她也不能让那个混蛋猫妖太得意，这样的臭毛病成习惯了，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于是她礼貌的微笑，说了句：“谢谢，今天真的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寻霜晨盯着叶弦歌的眼神有些阴郁。 贲若鹿实在忍不住，心头莫名火起，冷冷道：“还是让她休息会儿吧。” 寻霜晨对他做了个鬼脸道：“你不撵，我也得走，再不赶去电视台，微云姐能把我杀了，你呢，叶弦歌！” 叶弦歌道：“我也要走了。” 月青绫看到贲若鹿冰冷的表情，心中暗叹，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等三个人出去，送好门，贲若鹿才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一转身，却差点没撞到凌离嬛身上。 脑海中不停闪过她对寻霜晨宠溺的微笑，怒火又起，直接绕过她坐到沙发上。 凌离嬛跟着他转到沙发前，伸手问：“你的呢？” “什么？”贲若鹿懒得理她，不耐烦的问。 “礼物！”凌离嬛理直气壮：“别人都送了，你不送吗？” “哼，别人都送了，干嘛还朝我要？我可没什么贴身的重要物件。”贲若鹿的语气极冲。 凌离嬛皱着眉，嘟起了嘴：“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贲若鹿狠狠瞪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从裤兜里掏出一件物什，重重放到她手里。 是那盒水果糖！ 凌离嬛呆住了，傻傻望着他，满脸的错愕。 “不稀罕就算了。”贲若鹿伸手想拿回来。 凌离嬛急忙双手护住，捧在胸口道：“它现在是我的了，你别想要回去！” 说着，坐到他身边，迫不及待打开小盒子，里面只剩下五颗糖果。 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一颗放进嘴里，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嘴里呢喃道：“谢谢你，小鹿，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贲若鹿心头的怨气立刻被这句话神奇的熄灭了，他咬牙切齿，暗骂自己不顾尊严，最后却还是低低说：“这是我妈妈亲手给我做的，只剩这些了，希望你能珍惜一点。” “什么！”凌离嬛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嚷道：“你为什么不早说？这可怎么好？” 她懊恼的跺着脚，不知所措，眼巴巴看着贲若鹿，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贲若鹿轻轻抿了下嘴唇，低声道：“送你的，就是你的，都吃了也没什么关系，只要——” 他忽然脸上一红，赶紧转过头去，把就要脱口而出的那句“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生生咽了回去。 但他心跳得厉害，生怕凌离嬛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红云，他却不知道凌离嬛的眼睛是有问题的。 凌离嬛傻傻的追问：“只要什么？” 贲若鹿庆幸她没发现自己的异常，极力掩饰着慌乱，道：“只要你乖乖听我话就好。” “听你的话？” “嗯。” “什么话？” “比如离苏远星啊、寻霜晨啊都远一些，低调些，有个被追杀的觉悟和模样，再比如说，对月青绫放下成见，你又没什么朋友，人家那么出色的女孩愿意和你做朋友，你也迁就些，有些女孩子的事，我——我真的不太懂，你们做朋友，总归是多了一个人照顾你。” 凌离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都不自觉的有些急促起来。 她“啪”的把糖盒放到茶几上，腾的站起身冷笑着道：“原来是要用这盒糖来换我对月青绫的亲近！贲若鹿还真是情深义重啊，能为月青绫做到这种地步！” “可惜从来不会迁就别人的我不值得你下这么大的血本，我这个人注定了天煞孤星的命，没人能让我亲近！你只管喜欢月青绫就好，我又不会妨碍你什么，不用来和我套近乎！” “啥？”贲若鹿真是头疼，一句信口敷衍的话居然惹得她动怒至此，她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想想又暗暗红了脸，嘲笑自己白日做梦，人家只是把自己当成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他深怕她又会一怒之下离开，急忙拉着她的胳膊皱眉道：“你又想哪去啦？我说的话都是在为你着想，月青绫只是我的普通同学，我对她只有同学之谊，又哪来的情深义重？” “才怪！口是心非的家伙！放开！”凌离嬛狠狠照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巴掌，反倒把自己的手打得生疼，直疼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贲若鹿仍是不松手，站起身叹气道：“我没骗你，我确实有喜欢的女孩，但真的不是她！” 凌离嬛一怔，愣愣的盯着他，一颗心紧张的都要跳出胸口来，贲若鹿亲口承认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心又乱又慌，又有点小小的祈盼，至于在祈盼什么，她不敢深想。 贲若鹿轻轻把她按回到沙发上，自己也在她身边坐好，嘀咕道：“女孩子家家的，总是这么急脾气。” “是——谁？”凌离嬛不敢看他，声音也如做梦一般虚幻而游离。 “是你！”贲若鹿心中暗想：“我如果实话实说，会不会把她吓走？” 思及此，赶紧敛心凝神，郑重道：“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 “最好？是什么意思？”凌离嬛的声音更加空洞，她知道，恐怕在贲若鹿心中，自己和好都不沾边，更不用说什么最好了。 贲若鹿温柔的道：“我们虽然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很小的时候，但这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个小小的人儿，有多善良，有多勇敢！为了救不认识的陌生人，她差点搭上了性命！” “可惜相见即离别，到现在整整十年了，我还以为再也没机会与她再见一面，但是上苍有眼，居然又把她送回到了我身边。” “我想，自重逢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就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的位置了。” 第83章 怪不得你那么在意气味 “所以，我才只配做你的兄弟是吗？”凌离嬛悄悄的用灵魂追问，一颗心痛得都不想再跳动，她力持镇定，沙哑着嗓子问：“她——很漂亮？” “嗯。”贲若鹿的声音愈加柔软：“什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之类的词用来比喻她都觉得很俗，你知道吗？她的眼睛里真的有一整个宇宙，无论谁都会一眼沦陷，惊为天人或者勉强可以形容出她的些许美丽。” “但与她的容貌相比，我更中意的还是她的执着和纯真，这是人世中几乎绝迹了的东西，她还是当年那个无所畏惧的小女孩，没有丝毫改变，还是那么善良而勇敢！” 凌离嬛的脑中闪过月青绫的身影，而她的世界已经开始天塌地陷。 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贲若鹿喜欢的是一个完美的女孩，自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那个女孩，最可能是月青绫吧？ “你们——订了白首之盟了吗？”她艰难的问。 “这是我的梦想，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贲若鹿的声音低了下来。 “她怎么会不愿意！”凌离嬛瞪大了眼睛。 “傻瓜，两情相悦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我喜欢人家，人家就必须喜欢我吗？她身边都是些有身份、有背景、有能力、高颜值的家伙，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恐怕是最不让她待见的一个。” “如果她在乎的是你说的这些，应该是她配不上你才对吧，哼，我觉得这样的女孩可没你说的那么好。” 凌离嬛听出了贲若鹿话语中的苦涩之意，原来这个男孩同自己一样，都中了爱而不得的毒。 想想毒发时的痛彻心扉、生不如死，凌离嬛更加的痛楚，她是在为贲若鹿心疼。 那个看起来清冷孤寂的男孩要怎么承受这种蚀心之苦呢？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灵，那她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只要那个完美的女孩与贲若鹿两情相悦！ 贲若鹿看着她道：“那你在乎的是什么？是颜值吗？你觉得我长得——可还说得过去？” 这句话一出口，贲若鹿的耳根都立即红透，他确实很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究竟是什么样。 他对自己的相貌本来极不在意，被人追捧为盛世美颜的时候，他都嗤之以鼻。 但他现在却患得患失，深怕从凌离嬛口中说出自己“长得并不怎么样、比某某差远了”之类的话来。 但他不知道，他问了一个凌离嬛根本回答不了的问题，所以凌离嬛怔怔的看了他几秒，有些泄气的说：“我不知道。” 贲若鹿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没别人好看，又不好意思实话实说？” 凌离嬛被他这没来由的冰冷的恨意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如果我是那个女孩，真心喜欢一个人，只能是因为那个人是你，而不是因为你长得有多好看，否则还叫什么真心喜欢。” “解释就是掩饰对吧？还解释的这么敷衍！”贲若鹿的声音更加冰冷。 凌离嬛委屈的道：“我从来就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你要我怎么说？” “什么意思？”贲若鹿愣了。 凌离嬛撅着嘴道：“自从到了这里，我的眼睛就出了问题，其实我什么都看不清，包括你们每个人的样貌。四——夏至曾经帮我弄了个放大镜用来看书，但效果也没多好，用那个看东西都会变形的。” “看你的行动，根本看不出来你的眼睛有问题啊。”贲若鹿震惊的问。 “我又不是瞎子，只是看不清东西而已，况且我的嗅觉和听觉都比正常人要敏感。” 贲若鹿不再追问，食指、中指并拢搭在她左眼上，闭目凝视，过了一会儿，又移到右眼，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惊叹道：“怪不得你那么在意气味。” “嗯，一会儿你把月青绫送的那个熊拿走，我不喜欢那个味道，而且我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会让我触景伤情。” “知道了。”贲若鹿口中答应着，人就已经走进了卧室把那只大熊抱了出来，放到北阳台上的柜子里。 凌离嬛又道：“那条手绳和那条项链你也帮我收起来好吗？都是人家珍视的东西，我一个外人拿着不合适，适当的时候好还回去。” “那你为什么还要收？直接拒绝不好吗？” “我以为——这是人类——这是这里人们的规矩，而且我也很讨厌被一群人围观，想快点结束好让他们都离开。” “噢。”贲若鹿的心情一下子就超级舒畅起来，连答应的这一个“噢”字都分外温柔。 第二天上班，别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凌离嬛帮不上忙，而忙于工作的月永夜极其认真专注，是根本不用盯着的。 她就一个人来到了茶水间，倒了杯白开水，一口口慢慢喝着，眉头、心上都笼着一层深深的忧伤。 那个男孩有意中人了！她感觉得到他的刻骨铭心、缠绵悱恻，因为谈起“她”的时候，他的语气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 她想象着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究竟美到何种地步，能让冷若冰霜的贲若鹿牵肠挂肚，患得患失。 她悄悄叹了口气，心痛得无法跳动，无法呼吸，只想马上死去。 因为那是一颗飞蛾扑火般奔向他、没给自己留一点余地、爱他爱得癫狂了的心啊！ 爱吗？是“爱”这个字吗？ 曾经疯魔般的修行，妄图压制猫妖生命中容易为爱不顾一切的天性，压抑得久了，连自己都以为成功了，还曾为此沾沾自喜，目空一切。 当母亲同她谈起那个字时，她是那么的不屑一顾，她哪里会料到，多年前的牵绊早已在她心中情根深种，遇到适当的时机，爱的幼苗就会迅速攻破重重阻碍生根发芽，直到长成参天大树，把她的心房完全占领，不留一丝余地。 直到现在她才幡然悔悟，她一直追寻的猫妖森林，其实就是贲若鹿的身边，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心可以安放的圣地！ 可是这份灼得她五内俱焚的深爱却再也不能让他知道了，因为他那颗同自己一样炽热的心中早就有了别人。 “哼，被救了就要以身相许吗？”她的眼眸暗了暗，恨意萌动，随即又暗骂自己小气：“你不也是想要以身相许吗？” 虽然她还是想不起来多年前与贲若鹿之间有着怎样的牵绊，但那一定是刻骨铭心的经历。 否则即使被人施了遗忘咒，那种感觉怎么还能深埋心底、没世不忘？ 第84章 你现在拼命撇清和他们的关系，是害怕我吗 她缓缓闭上眼睛，妄图把不争气的眼泪挡回去，她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但她，更想要的是他能顺意开心的过每一天。 所以尽管她很嫉妒，内心却还是希望那个仙子女孩可以接受贲若鹿，而她，也会悄然离去。 她不会打扰他的幸福，更重要的是，她很小气，不可能看着贲若鹿对别的女孩爱若至宝而无动于衷，她会疯掉的。 就如同她明知月青绫是个很好的女孩，也是真心想和自己做朋友，但自己就是没办法接受她的好意，因为她不能忍受她对他的“觊觎”。 凌离嬛正黯然神伤，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满是揶揄的声音：“啧啧啧，一个人的时候还需要装得这么深沉吗？” “谁？”凌离嬛遽然一惊，这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声音，她敢确定这一定是经过掩饰的，而且她也没闻到一点点的味道！ 她抬眼望去，一个人已经出现在她对面，并拉开桌子对面的一把椅子坐好，不屑的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我现在是你的铁杆粉丝就行了。绿茶加白莲段位这么高的，我可是第一次见呢，哈，简单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凌离嬛知道绿茶、白莲都是损人的话，也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轻蔑与嘲讽，她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肯定不是普通人类，她或者他到底同自己有什么恩怨？又想干什么？ 她冷冷盯着对方，一言不发，现在情况不明，她只能以静制动，看能不能摸清对方的底细再说。 那个人把双腿搭到桌子上，笑道：“不用盯着我，我知道你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凌离嬛又是一惊，知道她眼睛看不清的，除了四月就只有贲若鹿，而贲若鹿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她微微皱起了眉，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对方哈哈大笑着说：“不用那么诧异，我也不瞒你，这就是昨天听你自己说的。” “你在监视我家！”凌离嬛更加惊乱。 苏远星在贲若鹿家是设了结界的，而对方是怎么突破苏远星的结界、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监视自己呢？ 她又忽然想到，心悦君是月家的地盘，而月家是人类中为数不多的法术持有者，月永夜和月青绫兄妹只怕都是个中高手，这个人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这里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冷汗涔涔。 对方轻蔑的道：“你初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虽然四月时刻跟在你身边是有点蹊跷。” “不过四月是烂好人，这谁都知道，而且她又是贲若鹿的猫。后来又来了个苏远星，我也没在意，毕竟苏家在叔维的势力，不是我可以抗衡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多管闲事。” “但是后来寻霜晨忽然宣称你是他未婚妻，我就有些疑惑了，寻霜晨滥情、多情，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游戏人间，却忽然宣称与你有婚约，而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他正版的未婚妻。” “还有叶弦歌，和你仅仅几面之缘而已，居然愿意用命护你周全！你身边的四个男孩，四个不同类型、绝无仅有的男孩都对你呵护有加，都对你心动，都肯为你赴汤蹈火——” “你有病吧！”凌离嬛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你处心积虑监视我，就是为了证明有四个男孩喜欢我？说重点，我不想听你闲扯。” “这还不是重点吗？这四个男孩随便哪一个都是盛世美颜，风华绝代，这样的男孩不都应该心高气傲，游戏人间吗？却被你一网打尽！你把他们四个玩弄于股掌之间，游刃有余，你这绿茶、白莲合而为一的段位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凌离嬛无语至极，这不是无理取闹又是什么？四个盛世美颜，风华绝代，还被自己一网打尽！ 别说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又和旁人什么相干？ 她冷冷道：“你今年十几？有我大吗？他们四个，你喜欢谁？” 那人一楞，随即恼怒的道：“你——你想羞辱我？我只是看不惯你这样的婊而已！” 凌离嬛不再搭理她，转身想走，却忽然发现，四周一片迷蒙，不知是黑暗，还是浓雾，她已经被困在了这个空间，出不去了。 凌离嬛索性走回桌前坐好，不理会对方的洋洋得意，漠然道：“你说苏家在叔维很有势力是什么意思？” 对方冷哼道：“装什么装？和苏远星在一起那么久，我不信你不知道他是山河苏家唯一的继承人！” 凌离嬛心中一愣，暗想：“山河苏家？那是什么家族？那么苏远星就不是重华王子！四月居然不知道山河苏家的事么？而苏远星又为什么接近我？” 那人看她发愣，不禁嘲讽道：“哼，无话可说了吗？” 凌离嬛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他们四个人，没有一个是喜欢我的，他们和我走得近，各有各的原因。只是，这些和你，有关系吗？” “这人间所有的事都和我有关！我可是叔维的守护者，岂能容忍你这样一个被驱逐的异类为非作歹！” 那人雄纠纠气昂昂的顶了一句，然后撇着嘴道：“你现在拼命撇清和他们的关系，是害怕我吗？绿茶都是些只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胆小鬼。” 凌离嬛干脆不开口了，她对吵架本来也不怎么在行，更何况对方又是存心找事的无理取闹之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又何必对牛弹琴。 那人冷笑道：“心虚了吗？哼，我今天是来惩罚你的，当然，我会让你哑口无言，心服口服。” “先说寻霜晨吧，他把家族世代相传的宝贝送给了你，这已经是铁证了，我还可以再给你条铁证。” “叶弦歌把刘颜找人想要伤害你的事透露了给了他，并告诉他说一个流氓曾经怂恿其他人非礼你，而刘颜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如果他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动怒至此？还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凌离嬛恍然，刘颜的事居然是寻霜晨做的，从小在叔维生活，却是一点也没改男猫妖的爆脾气，不过终究是太残忍了。 那人接着道：“再说叶弦歌，这个男孩表面看起来只是个家世清白的普通人，以苏远星的能量都查不出丝毫疑点来。” “但当我发现他也在围着你转时，我就觉得，这或许也是个厉害角色。那天你被刘颜算计，他出现的太巧了，而且拼了命的保护你。” “这些也许都不是铁证，但当他把那条母亲送的项链送给你的时候，我就不怀疑了。你会随便把从出生起就佩戴的项链随便送给不相干的人吗？” 第85章 就是傻子也听得出来他说的那个女孩就是你 “牵强附会！”凌离嬛有些郁闷，在心里反驳着，但也确实觉得叶弦歌的所作所为并不正常，但那未必就是喜欢啊，眼前这个丫头恐怕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听那人接着道：“至于苏远星，其实无需我多说什么吧？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觉得他这次离开你的时间有点长吗？而且期间还完全不和你联系？” 凌离嬛默默看着她，并不接话。 那人淡然一笑，讽刺道：“这位苏公子可真是情圣啊，据说他发现了一个欲对你不利的人，为了保护你，他想要铲除对方，结果对方也是个高手，两个人两败俱伤。” “什——什么！”凌离嬛终于无法再保持镇定了，开口追问道：“伤的严重吗？” “据说很严重，伤了一条腿，不过我不想管他的事。” 那个人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接着道：“我再说说贲若鹿，一开始我觉得，他是最不可能喜欢你的人，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媚惑能力。” “啥！”这句话比听到苏远星受伤还更让凌离嬛惊讶。 她不由苦笑道：“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真的，我感觉你病的很重，贲若鹿昨天亲口告诉我他有心爱的女孩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还装！”那个人咬牙切齿骂道：“就是傻子也听得出来他说的那个女孩就是你！否则以贲若鹿的性格，怎么会和不相干的人说自己的心事？” “他把我当兄弟的，当然什么都能对我说。”对着外人说出来，凌离嬛仍然觉得胸口剧痛。 “兄弟？你就是这么吊他胃口的？我想不明白，贲若鹿什么眼神，居然说你眼里有整个宇宙，又什么惊为天人，真是搞笑，就你这么个瘦不啦叽的小丫头片子？” “你也知道，所以他口中的心上人怎么会是我？” “这就是我弄不懂的地方，你明明很普通嘛，他干嘛把你说的那么好？” 凌离嬛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奈，这个女孩太可笑了吧，自己认准的事就当是事实，根本不理会别人说什么。 却听那人又气呼呼的道：“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装了好不好？贲若鹿生命中除了你，可还有别的女人？垂涎他美貌的女孩确实不少，但是除了你，他又理会过谁？” “月青绫难道不是女孩？”凌离嬛不自觉的辩驳。 “月青绫？贲若鹿在学校的时候从没主动同她讲过一句话，月青绫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冷眼旁观，无动于衷，连我都为月大小姐感到委屈。” “是——这样吗？”凌离嬛感到呼吸有些不顺畅，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 “哼，听我揭穿了事实，还装出一会懵懵懂懂的模样，真是让我恶心！看来，对你惩罚很有必要，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男孩会成为你的掌中之物！” 凌离嬛根本没听到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她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势不可挡，脑中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她说贲若鹿喜欢我！” 那人看凌离嬛又开始沉默不语，不由怒塞胸臆，骂道：“哑口无言了吗？贱人！哼，我还没说完你的罪行呢！那个穿着湛金战服的高人！那个人可真让我意外啊，我居然不知道在我的地盘藏着这么个厉害角色，不过，放心，我一定会弄清他的身份的，而且，今天他救不了你，否则我这突然袭击还有什么意义！” 凌离嬛冷眼斜睨着她，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放心，不会要你命的，我可不是恶毒的人，只要你离开就可以了。” “离开？” “对，离开这座城市，再不见这里的任何人！” “凭什么！” “我的法术！你不离开，我就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 “呵！”凌离嬛冷笑：“苏远星你敢动吗？寻霜晨的法术也不一定比你差吧？更何况还有护着他的人，叶弦歌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可疑，那么他也肯定不是普通人，连苏远星都查不清底细的人，会差到哪里？你觉得你会轻易得手吗？” “那么，贲若鹿呢？”那人的语气中满是挑衅。 “你知道月青绫中意他，你敢动他，月青绫恐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碎尸万段！” “嚯！想得还挺周全！不过这贲若鹿毕竟是个普通人类，没有功夫，没有法术，我如果想对付他，轻而易举。” “月家势力确实庞大得可怕，但我又不是傻子，会让他们查到我吗？我至少有几百种方法脱身，你信不信？” “呵呵，当然，贲若鹿那么美，我也舍不得杀掉他，我想，如果我把他卖掉，我一定会发笔横财。那些有钱人肯定愿意为他出大价钱，比如说那个MAX，当他生不如死的时候，你会不会心疼呢？” 凌离嬛的心蓦然一紧，这个女孩原来这么阴毒！贲若鹿，那么纯洁而美好的生命，她居然妄图这么作贱他！ 哪怕只是从她口中说出来，凌离嬛都觉得是一种亵渎，不可饶恕！ 可是她没有能力保护他！虽然她暗自猜想他不是普通人类，但万一，猜错了呢？ 一想到这，凌离嬛就觉得剜心似的疼，她惨然道：“你赢了。只是我凭什么相信，我离开之后，你不会再继续伤害我的朋友？” “我向来一诺千金，而且我要针对的人只是你！” “好，那你撤了结界，我走。” “先别急，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放下！” 凌离嬛顺从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放在桌子上，道：“没有了，其余东西都在更衣柜的包里。” 那人笑道：“你头上那根皮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上面有同心结的法术，还有你手上那条红绳，一看就是四月编的。放心，这些东西我也不会拿走的。” 凌离嬛一楞，皮筋是贲若鹿送的，法术是他施的吗？同心结法术在仲维是恋人间很普遍的一种小法术，可以通过仲维的网络轻松互相联系。 她随即苦涩的想：“他说过这是他母亲的遗物，所以应该是他母亲施的法术吧？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拿贲若鹿的安危作赌注。”默默把皮筋和红绳取下，放到手机旁边。 那人满意的嗯了一声：“我来送你离开！”说着忽然到了凌离嬛身侧，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凌离嬛只觉得眼前一花，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再凝神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所有的味道都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的问题，她觉得四周都是灰蒙蒙的。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好像是一片荒林，虽然现在还是盛夏，但周围的树已经疯狂的掉叶子，被满是风沙的北风一吹，一团团，凌乱而无序，仿佛是一只只死去的蝴蝶，四散飞扬。 第86章 某些骨子里镌刻的东西是始终不会轻易改变的 凌离嬛只穿了一件T恤和一条运动短裤，不由抱紧了双臂，透心的冷。 那人狂笑道：“这是一座不出名的小城，距你的朋友们有几千里的距离。” “这里呢，是好几个民族聚居的地方，自古以来就以民风彪悍而着称，而现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依然是罪犯的天堂。” “什么强奸犯、抢劫犯、杀人犯、纵火犯、变态杀人狂——种类齐全，应有尽有。” “贲若鹿不是把你夸成天仙吗？哇哦，像你这样貌美、弱小而又无助的小可怜，能坚持多久呢？” “不过，不要想自杀哦，贲若鹿很希望与你同命，我这人啊最心善了，第一时间就决定成全你们。” “你自杀，哦，不，只要是你死了，我就会让他继续你的生活，那种生活，就叫生不如死！还要提醒你，无论你被哪位帅哥找到，我都会对贲若鹿下手！” 说完，那人哈哈怪笑着消失了。 凌离嬛一直紧绷着身体，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勉力支撑着，告诉自己绝不能在那个疯子面前露出半分怯意。 那人一走，她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到了满地的黄沙中。 她眼神忧郁的打量了下四周，开始慢慢回忆那个疯子的每一句话。 她觉得自己的直觉没错，对方一定是个年纪不大、因爱生妒、因妒生恨的年轻女孩。 那她心仪的男孩是谁？首先可以排除叶弦歌和苏远星，从她的语气听得出来，她对这两个人没多大兴趣，那么就只剩下贲若鹿和寻霜晨了。 细细思量，寻霜晨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那个女孩对他的一切似乎了若指掌，而且她也是因为寻霜晨当众宣称自己是他未婚妻才开始关注自己的。 那她是他疯狂的粉丝还是他正牌的未婚妻呢？估计是粉丝吧，如果是未婚妻直接找上门就好了。 还有，她认识四月，那么四月醒来说不定就可以知道她是谁了。 她趁那个疯子“宣布”自己的“累累罪行”时，偷偷把手伸进短裤兜里，所有猜测到的信息都被盲打在了与贲若鹿的微信对话框里，但没来得及发出去。 她希望他可以看到警示，这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她唯一能为贲若鹿做的事了。 想起四月，凌离嬛的心又痛了起来，安慰自己道：“贲若鹿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而我，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努力活下去。” 她可不敢用贲若鹿去和那个疯子赌，所以她会尽最大努力勇敢活下去，唯有这样，才能守护那个男孩。 “她不就是想看我生不如死吗？我的处境越凄惨，她就会越开心，而贲若鹿也就越安全。哼，太小看我了，不知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吗？” 凌离嬛苦笑着站起身，向荒林外走去。 林外有一条土路，她漠然的顺路而行，不想知道命运将带她去向何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又冷、又累、又饿，终于看到前方有了房屋和人流。 她挑人少的地方而行，在一个巷子尽头发现有几个绿色的大垃圾桶。 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在垃圾堆里翻了半天，找到一块锋利的碎玻璃。 她面无表情，呆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把自己凌乱的长发拢了一缕握在手中，右手挥起碎玻璃块，狠命划过，长发断落在手中。 她停顿片刻，缓缓张开左手，那缕柔丝立即散落风中，翻卷着不知被吹到何处。 她不再犹豫，一缕接着一缕，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把一头长发全部割断。 她摸了摸参差不齐、凌乱不堪的狗啃式短发，又看看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右手，怔忡了几秒钟，忽然挥动那块碎玻璃快速从脸上划过，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有鲜红的血从脸颊滑落。 她扔掉碎玻璃，继续在垃圾桶中翻找，片刻后从里面拎出一套破旧的运动服来。 看样子是哪个学生穿旧了的校服，虽然扔在垃圾桶里，但外面还套了个破塑料袋，倒也不算太脏。 她咬着牙穿在身上，袖子和裤腿挽几下，勉强也能遮寒。 她把脸颊上的血抹了几下，心想：“这副模样应该像个讨饭男孩了吧？这样也许会安全些吧。” 她又开始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的闲逛，她无处可去，更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不禁暗嘲自己以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想看，一来到叔维就遇到了四月，四月又把她送到贲若鹿身边，在他们俩的陪伴下，她其实没吃过什么苦头。 不过该来的迟早会来，现在她的境况才是真正的被驱逐者应该有的生活吧？ 她在心中冷笑：“那个疯子以为这样的羞辱和折磨会让我精神崩溃吗？那她也太小瞧我这个猫妖公主了。” 是啊，无论怎样被迫害，某些骨子里镌刻的东西是始终不会轻易改变的，更何况，她的心中还有拼命要保护的人。 首先发现凌离嬛不见了的是路小悠，她去茶水间给月永夜泡茶，忽然发现桌子上放着凌离嬛的手机和一些随身小物件，而东西的主人却了然无踪。 路小悠有些纳闷，凌离嬛历来是手机不离身的，她害怕夏至有任何突发状况而医院联络不到她。 路小悠问了许多人，有几个人看到贲若兔进了茶水间，却没有人看到她是何时离开的。 路小悠心头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给李微云打了电话，李微云也觉得事情不对劲，又通知了寻霜晨。 当贲若鹿、叶弦歌、寻霜晨和月青绫四个人赶到心悦君时，苏远星和他的助手苏晴风也在。 苏远星坐着轮椅，左小腿被纱布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他们正在月永夜的陪同下翻看监控。 大家谁都没打招呼，但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的可怕。 监控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自凌离嬛进入茶水间以后，所有的监控就都变成了一片漆黑的颜色。 月永夜怒斥当班的安保人员，为什么没及时发现异常。 领班的保安队长委屈的道：“这监控一直是正常的，兄弟们并没有偷懒，一直盯着看的。” 月永夜指着屏幕道：“事实摆在这里，难道是我诬陷你们吗？” 其余的保安也七嘴八舌的道：“不敢，月总，但我们以性命起誓，监控一直很正常！” 苏远星怒喝道：“够了！” 所有人都被吓得一激灵，讷讷的闭了嘴。 苏远星脸色灰暗，声音有些沙哑的道：“如果小兔受了一点点伤害，我要你们所有人以性命相陪！” 他的语气冷酷无情，杀气腾腾。 月永夜都有些心虚，他知道苏远星虽然看起来阳光而温暖，但那只是对某个人而言。 实际上，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第87章 她心中有他是吗？可他却没有护住她！ 月青绫忍不住道：“苏远星，你疯了！” 苏远星看了她一眼，一双眸子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冷冷道：“你也最好祈祷小兔平安无事。” “疯子！”月青绫在心里腹诽着，却终是不敢再同他争辩，她看得出来，那个男孩是真的怒了。 月永夜已经开始打电话布置手中所有势力去打探贲若兔的消息。 路小悠来到始终沉默的贲若鹿身边，把凌离嬛的包塞给他，悄悄在他耳边道：“小兔的手机，发绳，手绳都在包里，好奇怪，为什么连发绳和手绳都取下来了呢？” 贲若鹿朝她点了下头以示感谢，转身向外走去。 叶弦歌忙道：“我陪你回去。” “不用！”贲若鹿头也未回，回答得却斩钉截铁。 苏远星叫道：“那是她的包吗？你放下！” 贲若鹿蓦地停下脚步转回身，眼神凌厉，周身气势仿佛是只露出森然獠牙的凶残魔兽。 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室内的温度骤然降至零下，连苏远星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都被震慑到了，他一愣神的功夫，贲若鹿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贲若鹿并没有先回家，而是去了医院看了四月，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四月都在凌离嬛心中排第一位，他必须先把她安排妥当。 他给孙阿姨转了一万块钱，说自己和妹妹有事要出门一段时间，拜托她照顾好夏至，如果钱不够了，只管联系他就是，又对江大夫如是说了一下。 回到家后，他马上把凌离嬛的手机拿了出来，他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用指纹打开锁屏，立即发现她微信上与自己的对话框打开着，有一段编辑好却并未发出的文字：女孩，监视我们家，因爱生恨？认识四月，逼我离开，别找我，会对你下手，照顾好四月和你自己。 贲若鹿把手机捂在胸口，两行清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自从五岁的那一天起，他就再没流过一滴眼泪，因为他知道，纵使他哭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心疼、有人安慰，他的心早就被层层的寒冰所包裹，感觉不到一点温暖，他以为这是他的宿命。 凌离嬛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奇迹，轻而易举的就解开了这宿命的魔咒，并且毫不犹豫的把他的一颗心从冰雪之中挖了出来。 虽然并不知道她最终会对这颗心如何处置，但贲若鹿明白，他是没有办法把心重新冰封起来了。 有她在身边，才可以心安，所以在听到凌离嬛失踪以后，紧张，害怕，愤怒，焦急，痛楚仿佛化成了喷薄而出的岩浆，他的一颗心就被放在这岩浆中煎熬、炙烤，他痛得快疯了。 凌离嬛那段未发出的信息更是让他癫狂，她自己已经陷入巨大的危险当中了，却还是想办法通知他被监视，还在殷殷叮嘱不要找她、要照顾好自己。 她心中有他是吗？可他却没有护住她！ 贲若鹿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把脸颊上的泪水擦去，手腕顺势轻翻，纤长的手指划了个优美的弧度，心中默念：“白水鉴心！水精灵，起！去找入侵者！” 他手指上的泪滴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水珠，随即又如烟花般炸裂开来，幻化成了无数的水滴精灵，散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这些水滴精灵们呈蛞蝓状，样貌十分独特，外形小巧玲珑，周身雪白，身体上有许多黑色的古怪斑点。 它们的头部有一对触角，仿佛两根灵动的丝线，尖部裹着一圈黑色的绒毛，后面有三条树枝状的尾巴，尖部同样点缀着黑色绒毛。 这些小家伙看起来软萌可爱，身上的花纹却又透露出一股神秘的色彩。 片刻的功夫，水精灵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扔了一地的黑色虫子。 那些虫子四处乱窜，似乎想要逃离，但周围像是有一道严严实实的隐形幕布，无论哪里都没有出口。 贲若鹿随手拈起一只，闭目凝神，片刻后扔下虫子，冷哼了一声。 刚才他还真好奇，居然有人可以随意通过苏远星的结界而不露一点破绽，现在看来，对方只怕对苏家的法术了若指掌。 从这些小东西的生理结构和特性来看，这是专门针对苏家法术而培养的，看样子，恐怕有人在暗戳戳的在窥视苏家，而且很明显，苏家人并没有发现。 贲若鹿没心思理会苏家的事，苏家的势力不是普通的大，说这整个地球都是苏家的也不为过。 这样的厉害角色也用不着他一个路人甲来担心，更何况在他的心中，除了凌离嬛，这世间任何人、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贲若鹿打了个响指，吩咐道：“处理掉这些奸细，在苏远星的结界内再起结界，如果发现入侵者，只跟踪监视，找到源头，不必惊动！” 水精灵们领命而去，贲若鹿则向外走去，他当然是要去找凌离嬛。 忽然“吧嗒”声响，妞妞、小黑和沙包从门上的猫洞鱼贯而入，看到他，颠颠的跑过来，亲昵的在他腿上来回蹭。 这几个小家伙伤好了以后，虽然还是喜欢到外面疯跑，但贲若鹿这里却已经成了它们实际意义上的家。 贲若鹿蹲下身，摸着沙包胖乎乎的脑袋，伤心的道：“小兔失踪了。” “什么”？三只猫都瞪大了眼睛同时发出“喵”的叫声。 贲若鹿道：“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去找她。” “你——是在同我们说话？”小黑结结巴巴的问。 “嗯。”贲若鹿道：“我能听懂你们的语言。” 三只小猫被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傻的看向贲若鹿。 贲若鹿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小兔，在这里，想伤害她的人很多，我们哪怕迟一秒钟，她都可能遇到万劫不复的灾难。所以，我要你们三个从现在开始，不能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你们那个组织的人。” “你知道组织？”妞妞震惊的问。 “当然，我不能肯定小兔的失踪与它有没有关系，不过，如果你们帮我和小兔，说不定以后就会与你们的组织为敌，所以你们考虑了好了，如果不想背叛你们的组织，我会对你们施遗忘咒，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过。” “我们当然要帮你和小兔！”三只小猫几乎异口同声。 “好！”贲若鹿右手一伸，手中赫然出现了三条项圈。 他给三只小猫逐个戴好，叮嘱道：“我们四个以B市为中心，分别朝四个方向寻找，如果有消息，这个项圈可以联络我，你们的安全不用担心，我会派水精灵保护你们，小事它们都可以处理，如果处理不了的，我也有信心在得到消息的几分钟内赶到你们身边，不管多远。但你们要尽量在暗中打探，不能同你们组织的成员有任何交集。” 于是，一人三猫踏上了茫茫的寻找之途。 第88章 一定要等着我 他们在旅途中发现，打听凌离嬛下落的还真不少，其中不光是人类，还包含了各色生物，而三只小猫也发现了组织成员。 那些成员有的四处打探凌离嬛的下落，有的却在关注那些打听凌离嬛消息的人。 三个小家伙不由都加了小心，以防被组织的成员发现。 转眼过了两个多月，北方许多地方都已经进入了冬天，而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 贲若鹿表面上还维持着冷静，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已经支离破碎。 他不停的在内心呼喊：“凌离嬛，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请坚持下去，而我也绝对不会放弃寻找，一定要等着我！” 他几乎不眠不休，如果不是怕在没找到凌离嬛之前自己就垮了，他甚至连饭都不想吃。 所有的时间都得用来寻找凌离嬛，他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一秒钟，那个女孩就会被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每天早上，他会对着初生的太阳许愿，希望上苍垂怜，让他可以一转身就看到她对着自己怒骂：“贲若鹿，你个大笨蛋！怎么现在才找到我？” 而每当夜幕降临，他的心也会跌入谷底，他又浪费了一天。 他尽力自持，那颗残破滴血的心才不至癫狂疯掉。他甚至祈求上苍，哪怕让苏远星、叶弦歌或者寻霜晨先找到她也行（他知道他们也在全世界找她），只要她能平安。 然而，天越来越冷，他的心也越来越冷。 事情的转机是沙包带来的，它一直向着西方寻找，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遇到了几只野猫，它认出一只有些年岁的黑白相间的老猫是组织的成员，它曾经在B市见过。 为了不被发现，沙包躲在了草丛深处。 只听那只老猫说：“听说好多股势力都在寻找那个女孩，好像连山河苏家的人都出动了，也不知道这女孩有什么特别之处，引得这么多关注。” 一只黄色的猫说：“唉，管她是什么人，反正我们这些劣等公民是没机会知道，我可听说了，咱们组织也在找她呢。听说找她的各种势力都出了非常高的悬赏，只要有她的消息，马上就能卖个大价钱。” 另外一只脏兮兮的白猫沉吟道：“你别说，我还真知道有个特别的人类，不过是个男孩，他能听懂我们的话。” 那只老猫道：“那估计也是个什么妖类吧。” “不，感觉他一点法力也没有，应该就是个普通的人类。” “那你怎么知道他听得懂咱们的话？” 白猫道：“你知道我在W市不是有个表弟吗？它也是咱们组织的，前几天我去看它，正碰上它出任务，就是监视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看起来挺可怜的，瘦瘦小小，穿的又脏又破，脸上烂了好大一块，真想不明白组织为什么会监视这样一个人，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饿了就从垃圾箱里找吃的。” “有一次在一个公园，有好心人拿了些猫粮喂流浪猫，他居然也去吃，我听见一个同伴嘀咕说，有手有脚的人类居然和猫抢吃的，真不要脸。” “他居然回答说，放下猫粮的人又没说只有猫才可以吃。那些同伴都吓了一跳，再问她是不是能听得懂我们的话，他就不肯吱声了。你们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可疑？” 那只老猫赶紧道：“得了，别管闲事了，组织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上面发现你知道他们监视的对象，你那九条命恐怕也会立刻一条不剩！” 白猫吓得一缩脖儿，向四周望了望，后怕的道：“幸亏没人，你们二位又都不是外猫，就当我没讲过。” 沙包悄悄溜了开去，马上联络贲若鹿，组织监视的人，虽然是个男孩，和小兔没关系，但它觉得有必要同贲若鹿说一下。 贲若鹿沉思了片刻，就决定要亲自去看下。 在四月最初到他身边时，他就调查过组织，他担心四月是组织派来故意接近自己的。 一路调查下去，让他大吃一惊。 这个所谓的组织极其庞大，笼络了各类生灵为其所用，而组织的首脑从未露过面。 他不清楚这个组织建立的初衷是什么，他也并不关心，只要查明四月不是这个组织派来的就行了。 而凌离嬛失踪，在他看到那些监视他家的虫子后，他就怀疑上了组织，有能力与苏家抗衡的，在叔维并不多，而这个组织只怕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没有成确凿的证据，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本来也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那就去撞撞运气好了。 当他赶到W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冷风裹挟着鹅毛大雪漫天飞扬。 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天地之间一片凄惶，昏暗的路灯下几乎没有行人。 贲若鹿伸手接住几片雪花，手掌的热度迅速使雪花化为水滴，他打了个响指：“煎水作冰！水精灵化身雪精灵！去找那个特别的男孩！” 从他掌中立刻涌出了一个雪团，“嘭”的四散成飞扬的雪花，迅速融入了漫天大雪之中，再也分辨不出哪一片是真正的雪花，哪一片是雪精灵了。 片刻功夫，贲若鹿收到回应，脚尖轻点，人已经现身在一座到处都是枯萎颓败的公园里。 在一片枯树中的长椅上，一床破旧的棉被里裹着一个小小的人儿，而监视他的那只猫居然与他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贲若鹿的心忽然很痛，凌离嬛会不会也是这种境遇？无论怎样，他都决定出手救那个男孩。 他又打了个响指，天地之间忽然就静止了，风、雪、枯叶、断枝、残树，甚至连旁边那束昏暗的街灯光芒，都停顿了下来。 贲若鹿缓步走到长椅前，他要带走那个男孩。 揭开棉被，一股难闻的臭味让他差点没吐出来，这男孩是上辈子都没洗过澡吗？ 他皱起了眉头，勉强自己用手指捏住男孩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离他远些，身形一纵，已经到了W市最大的酒店。 他带着男孩进入顶楼最靠边的一间无人房间里，直接把他扔进浴缸，自己则赶紧打开水龙头，用香皂洗了四、五遍手，仍觉得臭味扑鼻。 他真是快崩溃了，吩咐水精灵帮那男孩洗澡。 他正要离开继续去找凌离嬛，忽然听到那个男孩低低嘀咕了一句梦话：“贲若鹿，不要找我！” 他如中电制，飞扑到浴缸前，把那个男孩的脑袋搬过来，撩开脏乱不堪的半长头发，露出一张呈青紫色、瘦到快脱相的脸，“他”，正是凌离嬛。 第89章 贲若鹿，你卸磨杀猫 刹那间，世界静止了，贲若鹿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女孩。 他快速把手指放在她的额头，闭目凝神，那是水族人最引以为傲的明析术，可以于瞬间诊断出生物机体的所有情况。 他发现她只是饥饿和寒冷造成的极度虚弱，不由重重喘了一口气，一把把那个奇臭无比的虚弱身体紧紧搂进怀里，再也不想松手。 同时在心里暗暗起誓，那个陷害她的家伙，他一定要亲手抓到，不把她挫骨扬灰，他就会永远愧对凌离嬛。 凌离嬛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她发现她居然躺在自己的床上！ 身体也已经不臭了，手腕上依旧戴着四月给做的那条红绳，不由苦笑着翻了一个身，一眼便看到贲若鹿就在自己身侧，半蜷着身子，睡得像个婴儿。 他身上的幽幽冷香盈满鼻腔，她贪婪的使劲儿嗅了几下，伸出手放在他手背上，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我又梦到你了。这个梦如果不醒该多好，我就不用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了。” “我不会让你回去的。”贲若鹿闭着眼睛，口中低低吐出这句话，随即把手翻过去，反将她的小手握紧。 凌离嬛苦笑道：“这也太真实了吧。以前梦到你，你每次都冷着脸不理我，这次居然和我说话了。” 贲若鹿终于睁开了眼睛，问道：“你总能梦到我么？”停了一下又问：“你的梦里还有别人吗？” “有啊，四月，我弟弟，我的父母，苏远星，寻霜晨，叶弦歌，许柔茵，小悠姐，微云姐——” 她还絮絮的说着，贲若鹿忽然一把甩开她的手，霍的坐起身，冷哼了一声，下床走了。 凌离嬛一楞，不明白好端端的，他发什么脾气，又一想，自己在梦里居然也能惹贲若鹿生气，也难怪那么不讨他喜欢了。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也下了床，出了房间。 贲若鹿已盛了一碗粥放到桌子上，看也不看她，冷声道：“不想睡就去洗漱，然后吃饭。” 说着话，又从厨房端了一盘子热气腾腾的鸡腿出来。 凌离嬛欢呼一声，哪里还顾得上洗漱，如饿虎般扑到饭桌前，抓起一只鸡腿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大口。 唇齿间满是浓郁的肉香，不由心满意足的低“唔”了一声，心中暗暗祷告：“老天爷，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怜悯之心，就不要让这个梦醒得太早！” 她还没祈祷完，鸡腿已经被贲若鹿抢走，皱眉看着她道：“去洗漱！” 凌离嬛愤怒至极，贲若鹿这个混蛋，还真是她命里的冤家，不知道她多不容易才能做这样的美梦吗？ 不仅与自己深爱的男孩说了话，被他握了手，还吃到了鸡腿！这是有多幸福，又有多幸运！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这两个多月是怎么在饥饿寒冷与痛苦惊恐中煎熬的，居然还叫自己去洗漱！万一刷牙的时候这美梦醒了怎么办！ “还我鸡腿！”她怒吼着，眼中已经泪光盈然。 “你有两个多月没洗脸刷牙了吧？臭死你自己不行，还打算连我一起臭死吗？” “你嫌弃我！”凌离嬛使劲忍着眼泪。 “对！”贲若鹿回答得斩钉截铁。 见她发呆不动，把她刚咬过的鸡腿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下来，一边咀嚼一边说：“不洗拉倒，这些鸡腿我都吃掉好了，反正我一个大男人，吃掉这一盘子鸡腿也不是什么难事。” 凌离嬛立即掉头朝卫生间走去，边走边嘀咕：“那个疯子，居然说贲若鹿喜欢我，这个锅我可背的有多冤。” “你说什么？”贲若鹿诧异的问，同时人已化作一道光挡在了凌离嬛前面。 凌离嬛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他怀里，急忙站稳身子，揉着撞痛的鼻子皱眉道：“贲若鹿居然在我面前使用瞬移之术？这梦还真够神奇。” “回答我的问题。”贲若鹿有些急躁。 凌离嬛翻了个白眼：“那个撵我走的疯子说你喜欢我，怎么啦？” “这……这么明显吗？那……那……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贲若鹿脸颊红透，话也说的结结巴巴。 凌离嬛趁机抓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鸡腿，含糊不清的说：“你不用害怕我会当真，我知道我不配。” 贲若鹿的脸色立时由红转白，冷气十足的问道：“你不配？这是拐着弯说不待见我吗？那你配得上谁？苏远星？寻霜晨？还是叶弦歌？” 凌离嬛心头浮起一片酸涩，道：“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又去咬他手中的鸡腿。 贲若鹿把手臂扬起，咬牙切齿的道：“回答我。” 凌离嬛暗想：“怎么回答？说我只想与你相配吗？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能增加你的负担，就是梦里也不要！” 不由黯然道：“别那么无聊好不好？你不让开，我怎么去洗漱？要不你干脆把鸡腿给我得了。”伸手去抢。 贲若鹿面无表情的说：“我就这么无聊，你不回答就别想吃。” “那我去洗漱。” “不许去！” “你……你混蛋！梦里你也这么欺负我！”凌离嬛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四月曾说你俩是冤家，见面就吵，我还说贲若鹿那么清冷傲娇的性子，肯定不屑与人争吵，今天我是终于相信了。” 门口忽然传来小黑不敢置信的声音。 “对啊，真是让猫不敢相信哦。” 接着是沙包憨憨的附和声。 妞妞打了个呵欠道：“你们懂什么，他俩可真是凭实力单身的家伙。明明相互喜欢，却谁也不肯先开口承认，真是莫名其妙，先承认喜欢对方会死掉吗？贲若鹿，我觉得你有些过分了，小兔失踪的时候，你快急疯了，找到了却装成这样……喵！” 妞妞话还没说完就惊叫了一声，原来贲若鹿右手轻扬，一道刺目的水线准确的把妞妞脑门的毛割掉了一小撮。 妞妞吓得魂飞魄散，喵的从猫洞钻了出去，门外传来它的一声怒骂：“贲若鹿，你卸磨杀猫！” 沙包震惊的道：“小鹿，你居然对女生动手！” 贲若鹿冰冷的道：“你是男生吧。” 小黑和沙包本来也是要去追妞妞的，更何况恼羞成怒的贲若鹿肯定不好惹，所以不敢再说话，都急忙从猫洞跑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就静了下来，贲若鹿的脸又红了，他偷偷瞄了一眼凌离嬛，却发现她仿佛被封印了，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听到我喜欢她，情绪变化这么大，这究竟是高兴还是厌恶呢？” 贲若鹿猜度着，虽然妞妞说凌离嬛也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可是没听她亲口说过，还是心里没底，不敢妄下结论。 第90章 最冰冷不屑的口气说出来的最怂的话 他正寻思着要怎样开口打破这静寂而尴尬的氛围，却见凌离嬛忽然皱着眉头，跑进了她的房间。 贲若鹿不明所以，赶紧把鸡腿放到盘子里，跟了进去。 凌离嬛跑到床头桌前，她醒来时看到自己的手机就放在那里。 她拿起来划开屏幕，打开与贲若鹿的聊天记录，那条未发送的信息赫然映入眼帘。 她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凝重而严肃：“这不是梦？你找到我并把我带了回来！” “当然。”贲若鹿有些无奈的回答，这个笨蛋居然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个梦！ “你是看不懂吗？我不是警告你不要找我？那是个疯子，她说过，如果我再出现在你们任何人面前，她都会对你下手！这可怎么办？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怎么办啊？” 凌离嬛摇着贲若鹿的胳膊，又慌又乱。 贲若鹿挑了下眉毛说：“你一直都没认出我吗？我不是弱不禁风的人类，我会法术，那个疯子不对我下手，我也绝不会放过她，你瞎担心些什么啊。” 凌离嬛凶巴巴的吼道：“你不是要隐藏身份吗？我知道上次伤害妞妞它们的那个杀手是冲你来的！你本来隐藏的极好，如果因为我暴露，我又怎么能安心？我自己的事自己扛，不连累别人！” “别人吗？哼！”贲若鹿心中的愤怒与绝望迅速被这个“别人”点燃，灼得他五内俱焚。 原来，自己终究还是别人！ 妞妞说得那么清楚了，自己喜欢她，可是那个冷酷骄傲的猫妖公主恍若未闻，这是有多嫌弃自己啊！ 一瞬间，他感到万念俱灰，那个蛰伏不久的美梦终究还是以枯萎凋零惨淡收场，可是自己那颗破碎的心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他注视着面前那个焦急中带着慌乱，不停呢喃着“怎么办”的女孩，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怯懦与恐惧。 他是真的在害怕，怕那个形单影只、再也没有她的余生。 他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仿佛把所有的沮丧和悲伤都倾吐干净，脸上重新恢复了一惯的清冷与孤傲，沉声说：“好，既然把我当别人，我无话好说，但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再否认自己喜欢你的事实。”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其他人，是我长的不好看，拿不出手？还是我地位卑微，如今只是一个隐姓埋名的逃犯？” “不过，随你，我确实不会哄人，对我中意的人，我也只有尊重两个字。就像你不选择我，只要这是你的选择，我都会尊重。”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只要你不是特别讨厌我，我还是希望可以守在你身边。” “如果你想逃走，我可以陪你逃到山穷水尽，可以陪你这一生颠沛流离；如果你想要报仇，我可以陪你杀回仲维，鲜衣怒马，快意恩仇，不管最后的结局是大仇得报还是被挫骨扬灰；如果你想要留在叔维，我可以朝乾夕惕，毙而后已。”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生，我都能做到，什么明星、精英、首富、政要，只要你一句话，我拼了命也会把整个叔维拿给你；如果你想要隐姓埋名，我也可以陪你去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杜门谢客，与世隔绝。” “但如果我说的这些你都不稀罕，那我现在就送你去找苏远星或者其他人，只要那是你想要的。” 说了这一大段话，贲若鹿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他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并保持着傲然的态势。 他不想让凌离嬛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内心，他怕那样会让她心软，进而影响她的决定。 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尊严骄傲，什么清冷淡然，在中意的人面前，全都一文不值。 他真是卑微到尘埃里了，放下一切在挽留，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他说的时候，不敢看凌离嬛，生怕从她脸上看到不屑与不耐烦，而说完了，如同硬着头皮等待法官宣判的重刑犯一样，忐忑惶恐到了极点。 凌离嬛迟迟没有开口，他实在忍不住去看她的脸，却发现那个女孩如岩石般盯着自己，脸上的神情一片肃然。 但她在流泪，就那么默无声息的在流泪，又多又急的眼泪把她的脸颊弄得一片狼藉。 他慌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该说这么矫情的话是么？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我这就施遗忘咒，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还没说完，凌离嬛忽然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双手使劲儿抱住他，放声大哭。 她自懂事起，就没在任何人面前这么放肆的任由情绪宣泄过。 贲若鹿那一番用最冰冷不屑的口气说出来的最怂的话，让她一下子放下了所有负担，撕掉了重重伪装的无情和冷漠。 她那宛如飞蛾扑火般的险棋终于有了最好的结果，他在意她，尊重她，爱她！而这也许正是她甘愿被剥皮驱逐、不惜以命相拼的初衷！ 贲若鹿愣了一瞬，然后欣喜若狂，他把她更紧的搂在怀中，眼中也开始水汽氤氲。 他喃喃在她耳边说：“谢谢你，谢谢你不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找到我。” 凌离嬛把脸紧紧贴在他胸膛，哽咽着道：“我也谢谢你，小鹿，谢谢你在这里等着我，使我的这一场奔赴有了意义。” 两个人紧紧相拥，默然流泪，但内心却都开满了最芬芳馥郁的繁花。 他们知道，从此以后，无论山高水长，世事浮沉，无论四季更替，沧海桑田，都会有个人与自己共同进退，相濡以沫。 而自己与这个人心心相印，都爱对方胜过自己的生命，那么，纵使这茫茫的未来还会有磨难重重，还会有悲伤绝望，他们也会并肩携手，一往无前！ 凌离嬛低低的问：“你真的是水族那个早已死掉的王子澜润？” “你一点都不记得我？我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你呢，还说特意来找我！”贲若鹿忍不住吐槽。 凌离嬛苦笑：“从很小的时候起，我一直觉得我生命中好像有个非常重要的人，但却记不起关于这个人的哪怕只言片语。” “我怀疑自己是被施过遗忘咒，抹去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所以我一直拼命修习法术，还偷学了禁书《归根经》，我就是想弄明白，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随着慢慢长大，我似乎是忘了自己拼命修习的初衷，真的以为自己是看透了尘世，万念俱灰而已。重华那样名动仲维的王子来求婚，我都无动于衷，并想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后来，我中了迟盈之的诡计，身陷囹圄，凭我的法术，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是当我发现我的母亲为了救我与重华达成协议，并对我施了诅咒术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慌。” 第91章 公子只应见画 “你母亲对你施了什么咒？”贲若鹿把一只鸡腿塞到凌离嬛手中，皱眉问。 凌离嬛咬了一大口肉，含糊不清的说：“凌离嬛的心必然属于那个全无一点私心、拼了命保护她的男孩。” “哼，这是想逼你嫁给重华吗？”贲若鹿讥讽的道。 “嗯。”凌离嬛又咬了一口肉。 贲若鹿忿忿的道：“全无一点私心，拼了命保护你，难道只有重华能做到？况且，他到底有没有私心，也未可知。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开这诅咒的，如果解不了，也一定会应在我身上才对！我就不相信我认定的感情会输给任何人！” “傻瓜。”凌离嬛含着笑骂他。 “我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我们这样可算是正式彼此承诺过了，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想法？” “傻子。”凌离嬛淡笑道：“我母后对我施咒之后，我立即就对自己施了另一个咒语，我的诅咒术可是在我母后之上啊。” “你对自己施了什么咒？”贲若鹿急忙问。 “如果我的心必然要给一个男人 ，那么这个男人必定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凌离嬛眼神迷离：“我当时还很奇怪，为什么对自己施这样一个古怪的诅咒，那个人并不一定存在，后来四月带我找到了你，闻到你身上味道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你一直都在我心里，纵使被施了遗忘咒，你还是在那里，我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忘记过。” “这话我爱听。”贲若鹿冰冷的玉颜终于有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凌离嬛问道：“我很好奇，我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纠缠，你说给我听听。” 贲若鹿道：“在很小的时候，我们曾经同生共死，互相守护，不过这个不急，我们来日方长，迫在眉睫的是我们的处境，你想好了吗？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凌离嬛停止了咀嚼，静静的注视着他，问道：“我做决定？如果我的决定会把我们拖向深渊——” 不等她说完，贲若鹿就肃然道：“那我们就一起坠落渊底。” 一股暖流涌入凌离嬛心田，她亮晶晶的双眸痴痴望着贲若鹿，还是看不清他的容颜，但她现在迫切想把他的模样深深镌刻在心灵深处，于是毫不迟疑的伸手摸向他的脸颊。 刚要碰到的刹那，贲若鹿急忙握住她的手腕，往旁侧了下脑袋，皱眉问：“干什么？” “我要摸摸你的脸，本来我对所有人的样貌从不在意，但现在，我很想知道你的模样。”凌离嬛边说边挣扎着努力把手伸向他脸颊。 贲若鹿道：“就你那油乎乎的手？” “你嫌弃我？”凌离嬛不敢置信，微微有些恼怒。 “快去洗手，有个东西要送你。”贲若鹿不理会凌离嬛的恼怒与委屈，直接把她推到卫生间。 凌离嬛无奈的洗着手，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立时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问：“那个——那个我身上的臭味都没了，是你帮我——洗的澡？” “额！”贲若鹿一窒，脸也迅速红到了耳根，装作浑不在意的答道：“当然——不是。” “什么？那是谁？”凌离嬛瞪圆了眼睛，又急又羞。 “是我的水精灵，它们是水，笨蛋，就算是我帮你洗的也没什么吧，又不是没见过！况且以后，你难道不是要嫁给我？” “你混蛋！”凌离嬛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她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更加窘迫。 贲若鹿说出那句话，心也慌得要命，表面上却平静依旧，扯过毛巾帮她把手擦干，随后放好毛巾，手上不知怎的就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华美异常，很明显是湛金做的。 贲若鹿郑重道：“你不是想看我的模样吗？而我也希望你在叔维看清的第一个是我，不是什么星、什么晨的。” 凌离嬛有些感动，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美瞳。 贲若鹿道：“你现在戴的美瞳也是我用湛金做的，但当时我并不知道你的视力有问题，这是知道了以后，重新做的。” 凌离嬛感慨道：“怪不得我戴着这东西，眼睛没有一点不适，我还暗自感叹，人类的制造技术和材料也不比仲维的差呢。” 贲若鹿不屑地道：“人类的东西你能戴习惯才怪，更何况还要完全遮住你那双特别的眸子不被天招发现，人类的东西怎么能做到。” 凌离嬛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原来你一直在保护我。” 贲若鹿催促道：“还不换上，你不想看我了？” 凌离嬛赶紧把眼中的美瞳取下，把盒子里的戴上，闭上眼睛适应了下，缓缓睁开，抬头向贲若鹿看去。 少年的容颜逐渐清晰，一瞬间，世界忽然安静了，凌离嬛的眼中、心中除了眼前的人儿再也没有了其他。 那少年仿佛是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焰火，璀璨而惊艳，耀得天上的众星都黯然失色。 他的五官无不绝美，绝美到无可挑剔，无可形容，他的气质清冷绝伦，纵使他此刻眼中的神情是有几分忐忑、几分腼腆的小儿女情态，依然掩盖不住性情中固有的霜姿雪韵。 这就是让她心心念念、拼尽全力、不顾生死前来寻找的那个影子吗？ 她不由痴痴念道：“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贲若鹿嘴角微弯，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略带羞涩的低声道：“这副模样，可还入得了殿下的眼？” 他的笑容有一种魔力，一笑之间，能使人如沐春风，如临秋水。 凌离嬛的嘴角忍不住跟着弯了起来，不过，她忽然如遭雷劈，脸上的笑容迅速垮了下去，转身冲到镜子前。 贲若鹿一愣，随即秒懂。 凌离嬛对着镜子，双眉紧皱，神色凄婉。 镜子中的女孩又黑又瘦，满脸憔悴，右脸颊上的疤痕丑陋而狰狞，分外刺目，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参差不齐，蓬乱干枯。 贲若鹿淡然问：“那道疤是那个疯子伤的？放心，我会加倍奉还给她的。” 凌离嬛苦涩的摇头道：“不是她，是我自己。” 贲若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满脸疑惑。 凌离嬛垂首道：“她威胁我不能死，可是那样人生地不熟的环境，我又不是很擅长人类的生存技巧，真的怕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弄成这付样子，一是那个疯子会开心，那么万一我撑不下去死掉了，她说不定会心软不去找你的麻烦，二是可以不引人注意，我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样可以安全一些。” 第92章 以心为引，沥血以誓 “她究竟拿什么威胁你，让你连死都提心吊胆？”贲若鹿面无表情的问，他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你！”凌离嬛苦笑。 “我？”贲若鹿一震。 “嗯，她说如果我被任何人找到或者我死了，她都会对你下手，会让你继续我的生活，会把你卖给有钱人去做玩物，我受多少苦都可以，但我不能让你受那样的侮辱，哪怕只是从她口中说出那样的话我都不能忍受。” “呵！傻瓜。”贲若鹿用手轻轻抚过凌离嬛脸上的疤，心疼的道：“你怎么下得去手，一定很疼吧？”心里却更坚定了要让那个疯子不得好死的想法。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我这副模样——”凌离嬛眼中浸满了泪水，泫然欲泣。 贲若鹿淡淡一笑，右手轻抬，食指、中指间出现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小刀，他手腕挥动，顷刻间便在自己的脸颊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涌出。 凌离嬛大惊失色，伸手想要阻止，却是晚了，惊道：“你做什么？” 贲若鹿淡淡道：“和你做同样的事啊，我可是被你施了同命咒的，不过，我也不能吃亏，最起码要还你个血咒。” 说话间，指间的小刀已倏忽不见，他用手指擦了下脸上的血，再把那血轻涂在凌离嬛的伤疤上，口中念道：“以心为引，沥血以誓，贲若鹿愿与凌离嬛同心同命，鸥水相依，此咒生生世世，死亦不休！” 随着他的话语，那条血迹已经完全渗进凌离嬛的脸颊，而伤疤里似乎有红光涌动。 凌离嬛痛心疾首的责骂道：“你混蛋！我的盛世美颜啊！这么绝美的脸，你怎么下得去手？怎么办，你们水族不是以医术闻名于世吗？你快处理伤口啊！” 看着手足无措、又慌又乱的凌离嬛，贲若鹿挥手从脸上扫过，止了血，皱眉道：“你下得去手，我却不行吗？凌离嬛，别告诉我你也是颜狗，你这是嫌弃我了吧？”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间隐隐有了怒意。 凌离嬛哭着道：“什么颜狗？我是颜猫，是你一个人的颜猫！其实无论你什么模样，都是我的贲若鹿啊，只是，你怎么能伤害自己？你不知道你是我拼了命也想要守护的人吗？贲若鹿，你混蛋，还我的盛世美颜！” 贲若鹿把她搂进怀里，把脸埋在她脖颈间，轻轻道：“我同你一样，也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我们从小时候起，就这样互相守护着对方。” “但是凌离嬛，你记着，如果有一天，救活你的条件是要我死，那我宁可不救，因为我会陪着你一起死，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你牺牲自己而换我活命，我也不会多活一分钟，心里还会怨恨你。” “我们两个人，只有一条命。所以，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们两个都绝不分开，绝不能成为对方的软肋！” “嗯，甚合我意。”凌离嬛肃然答道，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春花般的笑容。 忽然门上吧嗒一响，小黑它们三个从猫洞里钻了进来，沙包粗声粗气的嚷道：“你们两个还在这卿卿我我，水精灵发出的警报你们也不看吗？” 少年和少女迅速分开站好，都是满面通红。 贲若鹿右手轻挥，面前的空间里立即出现了全息影像，贲若鹿调到适宜大小，可见四个方向均出现了快速接近的人形生物。 贲若鹿冷哼了一声道：“苏远星，寻霜晨，叶弦歌，还有一个是谁？哼，反正都是别有用心的家伙，只是我已经设了结界，他们居然还是发现我们回来了。” 他心里老大不服气，难道自己的法力竟输给了那几个家伙吗？怎么可能！事情只怕有些古怪。 凌离嬛纳闷的道：“这里并没有仲维的网络，你是怎么构建出这么厉害的监控系统的？我看了下坐标，这四个人距离这里都不近啊。” 贲若鹿道：“你以为水族的秘术都是吃素的？我们只是比较低调而已，无论在哪个维度，只要有水存在，我就不需要借助任何外部的网络。” 凌离嬛道：“所以那个在公园和废旧学校救了我的神秘人真的是你？” 贲若鹿有些无奈的道：“你要是连这都猜不到，就是蠢到家了，除了我，谁会像个傻子一样天天围着你转？” 凌离嬛不服气的一指监控：“围着我转的人多着呢。” 贲若鹿在她额头重重的弹了一下，不高兴的道：“拿我和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比，你这是讨打。” 看着那四个迅速靠近的人，沉思了一下，又说：“看起来这几个家伙功力在伯仲之间，哪个都不容易对付。只是，这个人又是谁呢？” 他指着第四个人，那个人全身都似乎裹着一层黑色的雾气，让人无法分辨性别样貌。 凌离嬛冷冷道：“是谁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无相族人，你看他身上的黑色雾气，应该就是无相族特有的护体真气吧。不是说被灭族了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贲若鹿有些惊异，他出生的时候无相族就已经是个传说了，但他从书上看到过无相族人的简介。 据说这个种族的生灵法术高强，但性情古怪而神秘，擅用阴谋诡计，而且他们有一种独特的秘术，就是可以变化成任何生灵，这是非常令人害怕并且防不胜防的招术。 当然这种法术与凌离嬛的复制术并不相同，因为它的变化只是生物的外表，DNA等生物特征却无法相同，更别说读取变化对象的记忆了。 贲若鹿沉吟了下，肃然道：“这个人法力高深，如果他是敌人，后果难料，看样子，我得抓紧时间助你恢复法力才行。” 凌离嬛愣了一下，欣喜道：“我的法术可以恢复？” “嗯。”贲若鹿点了下头：“我用明析术检查你身体时发现，你的灵力并没被毁去，只是被封印在你双眼之中，所以影响了你的视力，只是我还没找到解开禁制的办法。” 凌离嬛甜甜一笑：“能恢复当然最好，实在不行也无所谓，反正我知道，无论生死，我们都会在一起。” 贲若鹿回了她一个微笑，凌离嬛拍着胸口说：“你的笑容真要命。” 贲若鹿心中窃喜，脸上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淡淡道：“看他们的迅速，应该马上就到了，我们避不开，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准备迎接吧。” 他话音才落，门外已经传来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接着门被推开，苏远星走了进来，刚要关门，只听后面有人叫道：“等下我！” 叶弦歌出现在门口，紧随其后的，还有寻霜晨。 第93章 以为我稀罕来吗？我又不是召唤兽 三个少年同样疲惫而憔悴。 苏远星漠然的扫了叶、寻二人一眼，冷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屋中二人。 他自动忽略了贲若鹿，只盯着凌离嬛，眼中凄楚的神色先是转为惊喜，接着双眸剧震，满是心疼与愤怒，光一般闪到凌离嬛面前，颤抖着伸出一只手要去抚摸她脸上的疤痕。 贲若鹿不动声色迈前一步，挡在凌离嬛面前，一声不吭，只是冷冷看着他。 苏远星皱眉回视，说道：“让开，我要看看她的脸！”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贲若鹿仍然不出声，眉毛一挑，并未动弹。 寻霜晨已经颤声问：“小兔，你的脸和头发是怎么回事？”又狐疑的问贲若鹿：“还有你的脸，谁伤的你们？” 叶弦歌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满是关切。 这其实是凌离嬛第一次看清所有人的模样，尤其是叶弦歌，让她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一下而已，因为她的心很小，小得只能装下贲若鹿一个人，再无多余。 贲若鹿淡淡道：“伤口只是小事，我们还有一位客人，是不是先请他也进来再叙旧。” 苏、叶、寻三人一愣，吃惊的回过头去，果然看到在门口站着一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 少年一身黑色的衣服，样式有些古怪，脸颊白皙，一双丹凤眼，眸子漆黑，像是最纯洁的清泉，也像是最深不可测的寒潭。 不过这少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懒洋洋的气息，仿佛对世间万物都兴致缺缺，提不起半分精神。 苏远星冷冷问：“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企图？” 少年懒懒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说：“你们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唉，无聊，不是被某种神秘的咒术强制召唤，以为我稀罕来吗？我又不是召唤兽。”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苏、寻、叶三人也是感受到冥冥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指引着他们奔回贲若鹿家。 他们才知道，被强制召唤的不止自己，还有其他人。 而凌离嬛和贲若鹿的惊诧更甚，原来不是这几个少年发现了凌离嬛，他们是被强制召唤而来。 但刚才的血咒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应该对别人有什么强制召唤的神力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弦歌忽然问贲若鹿：“你们脸上的伤，是血咒对吗？” 凌离嬛抢先答道：“什么血咒？我脸上的伤是我自己划的，小鹿心疼我，所以想要陪我一起受苦才划伤了自己，我正在骂他呢，那么好看的脸啊！” 苏远星看了看贲若鹿，又看着凌离嬛，神色间疑惑重重，他说：“小兔，你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贲若鹿冷冷道：“她的事，不用你操心，还有你们，我不知道你们都有什么样的居心，但请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苏远星也冷冷道：“她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寻霜晨则笑道：“小鹿，干嘛说那么绝情的话？我们毕竟是朋友啊。” 那个黑衣少年丧丧的道：“别这么说，我可不是你们任何人的朋友，甚至都不认识你们，可是这个什么小鹿的——先生，我也不能走，我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怎么就和你们拉上了关系？谁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叶弦歌淡然道：“是你自己闯到这里来的，还是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才对吧。” 那少年打了个呵欠道：“好吧，事情既然已经都这个样子了，藏着掖着倒显得不够光明磊落，我叫百里倾翼，算是个赏金猎人吧，从仲维来的。” 苏远星忽然道：“是你！” 自称百里倾翼的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我们也算老朋友了。” 苏远星的手一挥，一柄如火焰般赤红的长刀已经凌空对准了他，咬着牙说：“今天我不会再放过你！” 百里倾翼冷笑道：“红染，火系法术排名第一的武器，荧惑王子果然是大手笔，不过，你想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贲若鹿赶紧挡在二人中间道：“你们就这样水灵灵的想在院子里一决生死？这可是我家，而且这里是叔维，你们想让人类看到惊世骇俗的一幕，惹来守护者，成为人类的公敌吗？” 苏远星不耐烦的道：“我设了结界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谁，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凌离嬛忽然皱眉问道：“苏远星，你是人类？” 荧惑是人类的王子，凌离嬛早在仲维就知道，那么他就不可能是精灵族王子。 苏远星急忙看向她，脸上早挂起了一缕笑容，柔声说：“当然啊。” 凌离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疑惑的道：“那你特意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傻瓜，当然是为了保护你，还能是为了什么？” “可是，我并不认识人类。” “你真的忘了我吗？”苏远星的声音有了几许悲伤。 凌离嬛也困惑至极，自己遗忘的人不是贲若鹿吗？什么时候又忘了苏远星？ 这时只听叶弦歌淡然道：“她忘了谁不是最重要的事，大家为什么来这里也不是。苏远星，收起你的武器，别忘了小兔还可能身处危险之中。” 转过头，看着凌离嬛道“小兔，你快说说你的失踪是怎么回事？现在还有危险吗？” 凌离嬛正在与贲若鹿对望，听到这话，心里有些被温暖到，但是疑惑随即而来，自己也曾经忘了他吗？否则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虽然自称是贲若鹿的朋友，但对自己也是特别关心，还有，他听到那个什么百里说仲维，说被强制召唤，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是不是说明这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甚至他根本就是来自仲维、根本就是为了自己而来？ 贲若鹿拉着她的手轻声说：“你作何打算？” 凌离嬛按下心头各种困惑，冲着他甜甜一笑，然后转头看着在场众人道：“我的事我和小鹿会解决，你们都别操心了，苏远星、寻霜晨，还有叶弦歌，你们都走吧，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我也真心把你们当朋友，正因为如此，我不想你们牵扯进我的事。” “百里倾翼，无相族被灭，我猫妖族虽脱不了干系，但那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而且是非对错也未可知，更与你我没有关系。” “你也是挥斥方遒的热血少年，用锦绣年华去背负沉重的仇恨枷锁值得吗？你要是真觉得杀了我就可以浇灭心中恨意，那我也无话好说，不过今天你是没有机会的，所以你也走吧，以后，各安天命。” 第94章 是要歃血为盟拜把子吗 苏远星红着眼睛问：“凭什么撵我走却信任他？就凭他肯为你划伤脸？他能做到的，我也一样能做到！” 说话间，红光一闪，他脸颊上相同的位置立时多了一道流血的伤口。 所有人都一愣，寻霜晨笑道：“是要歃血为盟拜把子吗？好啊，算我一个！” 手指上忽然长出了长而尖利的指甲，轻挥之间，脸颊上鲜血飞溅。 凌离嬛不由喊道：“你们疯了吗？都在做什么？” 叶弦歌叹了口气道：“土的要命，唉，不过既然来了，也只能认了。” 手掌里多了一截儿碧绿的树枝，倏忽间也在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百里倾翼冷哼了一声：“我可不陪疯子玩，先告辞了。”转身便向外走。 苏远星手一挥，一蓬烈火飞了过去，口中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百里倾翼左手捏了个诀，右手轻扬，身前多了一道坚硬的墙壁，火焰碰上便四散而灭。 叶弦歌道：“依草附木！”两只手臂忽然长出了翠绿的藤蔓，如蛇般绕过墙壁，顷刻间已经结结实实缠住了百里倾翼。 寻霜晨见机似闪电般扑了过去，长长的指甲划过，百里倾翼的脸颊上顿时被抓出了一道伤痕。 叶弦歌微微一笑，收回藤蔓。 贲若鹿紧紧拉着凌离嬛的手，皱眉道：“都是厉害角色。” 凌离嬛吐了口气：“是啊，如何摆脱，是个问题。” 贲若鹿的眉头舒展开，声音也轻快了起来：“我给他们施个遗忘咒，让他们忘了这里的一切。” 凌离嬛有些担忧的道：“这样当然最好，可是他们的功力这么深厚，如果被发现了遭到反抗，你会不会被反噬？” 贲若鹿微怒道：“不许对我没信心！”轻轻念道：“似水流年！血精灵，起！” 咒语说出的瞬间，苏、叶、寻和百里四人伤口里同时飞出一颗血珠来，汇聚在贲若鹿指尖，混合在一起。 贲若鹿咒语还没出口，已经被四人发现。 百里倾翼怒道：“你想做什么？土崩瓦解！”右掌挥动，凌离嬛和贲若鹿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坑，二人向下坠去。 叶弦歌不及思索，手中藤蔓飞快的向坑里挥出。 贲若鹿左手抓住藤蔓，右手则抱住凌离嬛，脚尖虚空一点，飞身纵了上来。 不过在救凌离嬛的时候，汇聚在他指尖的血珠失去控制，正滴落在她脸颊的伤疤上，迅速消失不见。 上面已经乱作一团，寻霜晨和苏远星正合力与百里倾翼战在一起。 叶弦歌看着惊魂未定的凌离嬛和脸色铁青的贲若鹿，忽然道：“那个，这是怎么了？” 贲若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凌离嬛，只见她脸上的伤疤已经完全平复，但在伤疤的位置上出现了五条浅淡的红色纹路。 叶弦歌道：“你脸上也有。” 贲若鹿急忙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吃惊的看向叶弦歌，发现他的脸上也有同样的东西。 叶弦歌看他惊讶的模样，立时明白，瞪大双眼指了指自己的脸。 贲若鹿点了点头。 叶弦歌大声道：“都别胡闹了，看看你们的脸颊！” 那三个少年同时住了手，互相看着对方的脸颊，都呆呆愣住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五条红色的纹路，类似于仲维某些种族身上的妖纹。 寻霜晨摸着自己的脸颊问：“这是什么？小鹿，你施的什么法术？” 所有人都望向贲若鹿。 贲若鹿淡淡道：“不是我，我还没来得及施咒。” 百里倾翼愤然道：“是你偷了我们每个人的血，快说，你在搞什么鬼？” “我问心无愧。”贲若鹿回答得理直气壮。 叶弦歌长长吐了口气，疑虑重重的问道：“这是什么古怪的咒术？或许这才是我们大家被强制召唤到这里的真实用意吧？” 百里倾翼皱起了眉，慵懒中带着几分不耐烦，冷冰冰的说：“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远星眼中满是怒火，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道：“现在想撇清了吗？从你来到这里追杀小兔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局中人了。” 百里倾翼嗤笑一声：“我要杀她是我和她的事，你凭什么插手？上次打了个半斤八两，这次是要以多取胜吗？我可不怕你们！” 刚才的战斗苏远星和寻霜晨以二对一，这少年吃了亏，显然很不服气。 苏远星眸色血红，但语气却平静异常：“我历来喜欢有仇当场就报，上次虽然你我都负了伤，对我来说却算奇耻大辱，你放心，我不需要别人帮忙。” 话音甫落，就潜运灵力，他要让红染在百里倾翼的胸口上戳个透明窟窿。 但是他忽然如坠冰窟，目瞪口呆，因为他的灵力空空如也，不知何时竟消失得干干净净，而他的红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没有灵力，是驱动不了神兵利器的）。 百里倾翼听他语气只怕顷刻就要发难，表面上稳如泰山，心中却明白，即使只有苏远星一个人也极难对付，更何况他们人多势众，因此万分警惕。 看苏远星忽然间呆在了原地，不由好生奇怪，但好奇归好奇，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打算放过。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心中暗念土遁口诀就要绝尘而去。 然后，他也呆呆愣住了。 他同苏远星一样，发现自己体内居然一丝灵力也没有了，任他再自负，再目下无尘，此时也不由开始冒冷汗。 寻霜晨奇怪的问：“苏远星，你咋光说不练？他是来杀小兔的坏蛋哦，你不想动手，那我来好了。” 右手朝着百里倾翼扬起，口中喝道：“烁玉流金！” 然后就看他那只扬起的右手在空中抖了抖，瞪大了双眼，看看百里倾翼，又看看苏远星问道：“你也是——这样？” 苏远星没好气的回答道：“要不然呢！” 叶弦歌问道：“怎么了？” 寻霜晨俊脸一垮，忽然间嘟着嘴，一副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模样，委委屈屈的道：“我一点灵力都没有了！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凌离嬛、贲若鹿、叶弦歌三人大骇，互相对视一眼。 贲若鹿和叶弦歌急忙检查自己的灵力，果然，体内空空荡荡，一丝灵力也无。 百里倾翼看他二人神情，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毕竟大家又同在一个起跑线上了，但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面可不止“四手”。 同时他心中又疑云大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操纵的这一切？是那个男孩吗？他把眼睛停留在了贲若鹿身上。 这么想的不止他自己，苏远星已经开口问了：“小鹿，你到底搞什么鬼？” 第95章 猫妖王凌司辰的同命血咒 贲若鹿苦笑道：“不管你们信不信，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要了你们每人一滴血，只是想施个遗忘咒，让你们忘了这一切，不再纠缠我和小兔。” 百里倾翼阴阳怪气的道：“呵，是吗？就这么简单？” 苏远星怼道：“谁要你信了？” 寻霜晨帮腔道：“就是，别以为你要杀小兔的事就这么算了。” 百里倾翼黑着脸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好心提醒你们一下，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叶弦歌冷声道：“也好心提醒你一下，目前这个状况，你别以为能独善其身！” 几个少年吵作一团的时候，凌离嬛却慢慢理清了好多事，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四月很可能骗了她。 苏远星根本就不是精灵族的重华王子，而是人族的荧惑王子，四月久居叔维，不太可能不知道苏家的底细。 只怕四月也知道贲若鹿的身份，因为他善良而留在他身边的说辞也待商榷。 而寻霜晨的出现恐怕也在四月的预料之中，所以她才会带她去他夜跑的那个公园，并在明知可能会有危险的情况下留下她一个人。 也许叶弦歌才是真正的重华王子，当然，这只是从他那偶露峥嵘的木系法术和他的绝世容颜这两点推测的，有待证实。 对于百里倾翼，除了依据他身上的护体真气猜测他是无相族人，别的她也推测不出来，毕竟对这个少年完全陌生。 她对每个人的身份、目的其实并不是很关心，她关心的只是四月这么做的用意。 她不相信四月是想搞什么阴谋，那个舍出命来保护她的傻猫妖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她猜，她是担心仅存的一条命不足以护她周全，所以她要拉更多的人。 只是四月凭什么认为她看中的几个少年都会救自己，而不是别有用心呢？ 毕竟她凌离嬛的心脏可是至宝，无论在哪个维度，都是让人垂涎的目标。 她忽然又想起了自己被人抹去的记忆，那会不会就是这一切纠缠的起点呢？可惜四月昏迷不醒，她无法去求证自己的推测。 但她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绑到了一起，无论这始作俑者出于什么目的，而这场以自己为中心的阴谋又是从何时、何地开始，她都深深明了，不会再有一直期待的平静生活了。 她看了一眼互不待见的几个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说：“事已至此，互相指责解决不了问题，唯有戮力同心找出幕后黑手才能自救。” 百里倾翼嗤笑道：“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 凌离嬛冷哼道：“我也不希望同要我命的人成为伙伴，但你最好弄清现在的状况。很显然我们几个人都中了一种强大的咒术，至于会有什么后果，已经显现的是，你们都失去了法力。” “我们？你没有失去吗？”百里倾翼有些诧异的问。 凌离嬛翻了个白眼，苏远星已经呛道：“你真是仲维来的吗？小兔来到叔维时就已经没有法力了，你居然不知道？” 百里倾翼皱着眉头，歪着脑袋看着凌离嬛，忽然有些震惊的缓缓道：“我想到一个传说。” 贲若鹿淡淡道：“需要证实一下。” 寻霜晨纳闷的道：“你们打什么哑谜？” 苏远星已经一拳打向百里倾翼面门，叶弦歌急的大叫：“苏远星，点到为止！” 百里倾翼向右侧身，左手架住带着风声的拳头，右手如灵蛇般探出，击向苏远星颈部。 看着二人又打了起来，凌离嬛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餐桌旁，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对自己的掌心轻轻划了下去。 冷不防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抢走了小刀。 凌离嬛惊讶的抬头，贲若鹿黑着脸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转手持刀在胳膊上划了一下，立即流出血来。 同时凌离嬛的胳膊上也传来痛感，相同的位置有鲜红的血液滴滴滑落。 贲若鹿幽幽的叹了口气，放下小刀去找医药箱，同时听到寻霜晨惊叫道：“哇，我的胳膊怎么受伤了？” 叶弦歌苦笑道：“你们俩别打了，无论谁受了伤，还不是我们所有人一起遭罪！” 苏远星和百里倾翼悻悻收了手，双双看着自己的胳膊发呆。 贲若鹿把医药箱放到餐桌上，找出一个小瓶，倒了些药粉在凌离嬛的伤口上，那道伤口在顷刻间便成了浅浅的一道细痕。 寻霜晨叫道：“这药太厉害了吧？小鹿，快给我用下。” 贲若鹿淡笑道：“你自己看看你的伤口。” 寻霜晨疑惑的瞪大清澈的双眼，竟然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与凌离嬛的一样，也成了一条浅淡的细痕。 百里倾翼使劲跺了一下脚，愤愤道：“居然是真的！” 寻霜晨迷惘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倾翼乜斜着眼睛，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问道：“这就是人类口中清澈而愚蠢的大学生吗？” 寻霜晨鼓起两腮，气呼呼的道：“我可不是大学生，我是软萌可爱的高中生！” 苏远星紧紧握着拳头，冷哼道：“猫妖王凌司辰的同命血咒，你没听过吗？” 寻霜晨道：“没听过，猫妖王不是叫凌执古吗？这个凌司晨又是哪个？和我名字很像哎，也叫晨。柔茵姐可没和我说过什么同命咒。咦，对了，小兔乌龙中毒那次，我听小鹿说过，说什么小兔对他施过同命咒，对吧小鹿？那是不是说小兔会那个？” 凌离嬛听他提起那次乌龙事件，脸颊滚烫，赶紧道：“我怎么会那个，同命咒早就失传了。凌司辰是猫妖族最伟大国王，猫妖国强大就是自他而始，还有，他的辰是星辰的辰。他的事，你的柔茵姐居然没告诉过你？关于同命血咒我倒是很清楚，可以讲给你听。” 接着便娓娓讲了起来。 在很久很久之前，仲维还是一盘散沙，各个星球、各个种族之间为了资源和利益，常年兵戈扰攘，民不聊生。 后来凌司辰横空出世，他不仅法术高深莫测，更有运筹帷幄、架海擎天的卓绝之能。 没过多久，凌氏宗族就迅速崛起，先是与同为猫妖的洛氏、白氏三足鼎立，很快便一枝独秀。 白氏猫妖小公主白鸾羽对凌司辰一见钟情，白氏便派人去谈联姻，只要凌、白两家结了姻亲，白氏族人将永远臣服于凌氏，并将助他开疆扩土、统一仲维。 白氏的势力相当庞大，不仅富埒陶白、兵强马壮，法术更是自成一派，高手云集。 对于这送上门来的泼天富贵，凌氏众长者当然是想伸长胳膊去牢牢接住，然而凌司辰却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拒绝了。 更让白鸾羽愤恨狂怒的是凌司辰拒绝的原因：那个天之骄子早已有了心上猫。 第96章 出现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自愿入局 凌司辰的心上猫叫寒樱，是一个来历不明、穷困潦倒的小孤猫，样貌平庸，爪无缚鼠之力，还是个哑巴。 败在这样一个对手手中，白鸾羽怎能甘心？她甚至认为，称寒樱为对手，都是折辱了自己高贵的身份。 于是她调动了所有势力去查那两只猫的孽缘来历，去查寒樱究竟用了什么邪媚手段迷惑了凌司辰。 得到的结果是：在一场惨烈的战斗中，凌司辰身先士卒，几乎与强敌同归于尽，在坚持着杀光最后一个敌人后，他也身负重伤，昏倒在战场上。 而那只叫寒樱的小猫恰巧在战场上找吃的，于是喂了尚有一丝气息的凌司辰一口水，仅此而已。 白鸾羽不愿相信事情如此简单，那神一样的凌司辰会因为一口水而奉上自己的心？ 但信不信也由不得她，毕竟所有知情者都说这是事实。 忍着怀疑与嫉妒，她向凌司辰表明，只要能够嫁给他，她情愿做凌司辰与寒樱的奴仆。 面对她的苦苦纠缠，凌司辰只是让人给她捎了一句话：“我与寒樱的心都很小，容不下其他猫。” 白鸾羽怒极，质问他：“那这家国天下呢？你知道我白氏的实力，你为了一个哑巴，可以放弃一切吗？” 凌司辰听到之后，原本温柔的眼波立即变得冰冷，道：“小樱，我不会放手，这天下，我亦势在必得！白鸾羽如果再敢冒犯小樱，那么，战场上见！” 白鸾羽愧怒交加，如此委曲求全、低声下气居然换不来凌司辰一丝一毫的怜惜！ 爱而不得让她发了狂，立即布置了死士去刺杀寒樱。 白家的暗杀绝技天下闻名，那些死士守候了十几天，终于觑着寒樱落单的机会，虽然时间很短凌司辰便已赶回，并杀光了死士，但寒樱也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在抢救的时候，凌司辰并没有流泪、崩溃，他只做了一件事，用沾在身上的寒樱的血混着自己的血施了一个咒。 咒语念完的瞬间，凌司辰的身上便出现了同寒樱一样的伤口。 所有大臣、长老都被吓坏了，幸亏凌司辰的好友、水族王子泽归晚熬尽心力，才把他们的命救了回来。 等到伤势将愈，长老们追问原由，凌司辰道：“我只是自创了一个小咒术，还没有名字，嗯，就叫它同命血咒吧。中了这种咒术，无论是谁，都会被相同的命运捆绑在一起，同生同死。” 所有猫都惊呆了，接着众长老和大臣们就开始七嘴八舌的埋怨凌司辰做事太冲动。 谁都知道白氏家族法术高强、心高气傲，如今已经撕破脸，必定会对寒樱下必杀令，可这丫头一点法力也无，即便二十四小时有人保护，只怕也难保不再出上次的凶险之事，她一旦有事，岂不是会连累到凌司辰？ 连寒樱也被吓得不轻，眼中满是震惊和埋怨，比划着让凌司辰施解咒之法。 凌司辰却温柔的握住寒樱的手，对所有人说：“如果连自己的爱人都守护不了，还何谈守护天下？我已犯了一次错误，这点小惩罚就是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要再重蹈覆辙！” 从此以后，他果然没让寒樱再陷入任何凶险，但自从他们夫妻死后，这同命咒也失传了，就更别说破解之法了。 除了寻霜晨以外，在场的其他人其实都多少听到过同命血咒的传说。 一想到大家很明显同时中了早已失传的同命咒（或者至少也是类似的古怪而神秘的咒术），从现在开始，他们六个人的命运便被栓在了一起，不由都惆怅起来，心中五味杂陈，纷乱如麻。 寻霜晨却是个例外，他双手交握，满眼深情，心神荡漾的喃喃道：“哇，好美的爱情故事！小兔，那后来呢？凌司辰和寒樱是不是过上了甜甜蜜蜜的幸福生活？” 苏远星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冷笑道：“你想什么呢？寻霜晨，长点心行不行？” 寻霜晨捂着后脑勺，转过身嘟着嘴凶巴巴的对他喊道：“你管我！” 百里倾翼狠狠吐出一口气，道：“事已至此，商量个解咒的方法吧，我可不想陪你们同生共死。” 苏远星回怼道：“有个求人的样子行吗？” 百里倾翼不服气的道：“我干嘛求你们？不想合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要是有事，有五个人陪葬，怎么看我也不是吃亏的那个！” 寻霜晨道：“同归于尽有什么好？你俩别吵了，就会添乱。” 眼见苏远星和百里倾翼又要回嘴，叶弦歌赶紧道：“性命攸关的事，都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们只有放下成见，互相扶持，才能共度难关。” 寻霜晨嘟着嘴道：“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们到底要怎么办啊。” 苏远星冷声道：“说句难听的话，我们这些人各怀鬼胎，勾心斗角，想查明白事情真相，找到解咒方法，哼，只怕是痴人说梦！” 百里倾翼点头道：“你总算说了句明白话。” 苏远星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未曾回怼，凌离嬛已经道：“事情因我而起，我一定会努力找出真相和解咒的方法，还大家自由之身。” 贲若鹿道：“你说的不对。” 凌离嬛吃惊的看着他，贲若鹿淡淡的说：“出现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自愿入局？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和你没有关系。所以，想要破局，是我们每个人的事，想要什么结果，就看大家能不能互相信任，团结一致。” 叶弦歌笑道：“你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公主殿下忘了所有人，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来到你身边。” 凌离嬛脸又红了，贲若鹿只是淡然一笑，苏远星冷哼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寻霜晨却瞪圆了双眼，莫名其妙的问：“谁是公主？什么公主？” 百里倾翼撇着嘴，考虑到唯团结才能救赎自己的缘故，抱紧双臂把“蠢货”二字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苏远星忍不住揶揄道：“可能在场的人里，只有你不知道吧。” 寻霜晨郁闷的道：“所以我才要问啊。” 这时，不知谁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大家纷纷掏出手机，发现自己已经被拉进了同一个群里。 群成员一共有五个人，贲若鹿是群主，他在群里发了一段话：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我们此时应该已经处于危险之中。 小兔出事的时候曾通过微信向我示警，随后我在家里发现被人监视，监视的手段相当高明，是一种生物监视器。 而且我发现，那种生物可以自由进出苏远星的结界，很显然，那是专门针对苏家法术的。 我这里本来有两重结界，四月受伤昏迷，她的结界消失，然后就只剩下苏远星的结界。 发现那些东西后，我又在苏远星的结界之内设了一层结界，可惜，现在都没了。 前面那些生物监视器我已经收拾掉了，但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再派新的，所以，现在的我们，只怕正赤裸裸的被某些家伙监视着。 第97章 唯有大家戮力同心才可以破局自救 苏远星看着这段话，手都不由有些发颤，他相信贲若鹿不会骗他，那么事情就更复杂了。 他们苏家一直是人类之主，被驱逐到叔维之后，带领人类定居在地球上，赖以生存。 但这里的一切都与仲维不同，人类修习法术也受到了限制，凡修习者不仅需要惊人的天赋，还需要经历艰苦的磨练。 由于条件苛刻，成功率又不高，所以绝大部分人类放弃了法术修习，个体身上的灵力也由强变弱，最后渐渐消失。 苏家人为了子孙后代能把法术传承下去，便把所有事务都交给了最信任的部下月氏家族来打理，而他们则挑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归隐，一心调教后代子孙。 可惜苏家人丁日渐稀薄，到了苏远星这一代，主事一族的苏家居然只有他一个孩子。 所幸他天恣聪慧，有百龙之智，更兼不惧艰辛，肯下苦功，让所有人又是敬佩，又是喜欢。 人类在叔维上定居之后，随着几千年的时光流逝，大部分人都忘记了自己来自何方，忘记了自己也曾是会使用法术的“外星人”，忘记了被驱逐的耻辱，忘记了“我们一定会回来”的誓言。 他们安于叔维地球上的生活，彻底变成了普通的人类，而苏家是人类之主的事，也同时被遗忘，除了那些克服重重困难依然传承着法术修习的家族。 有些人虽然没有忘记苏家的身份，却不再忠诚，他们想要苏家的地位，苏家的财富，还有苏家那一支隐于黑暗中的军队。 苏家人不是傻子，早知道周围虎狼环伺，偷偷派人探查良久，总是没有结果，不得要领。 今天看到贲若鹿的提醒，苏远星怎么能不心惊胆寒？怪不得怎么查也找不到线索，原来敌人早就有了针对苏家法术的方法！ 这是不是表明对方早就对苏家了若指掌？他在微信联系人里找出父亲，马上把消息发了出去。 寻霜晨打字道：“居然有这种事？对了，小兔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叶弦歌则问道：“既然有人监视，那这网络安全吗？” 贲若鹿淡然回了一句：“黑客技术我倒也会一点，为了躲避追踪，我平时特别小心。有异动，我会发现的。” 这时百里倾翼阴沉着脸道：“刚才还说什么信任、团结的，到头来还不是你们一伙的，什么事都瞒着我一个人！” 叶弦歌把手机放到他面前，他看完消息耸了耸肩，从身上摸出一个手机来，道：“幸亏听师父的话，提前预备了通信工具。” 叶弦歌让他扫码进群。 大家都关心凌离嬛忽然失踪的事，凌离嬛无奈把自己的遭遇简单的发到群里。 大家的好奇心又都集中在了那个驱逐凌离嬛的神秘人身上，纷纷猜测她的身份。 凌离嬛又打了一行字道：“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做凌离嬛，仲维的人都叫我星霜公主。” “事情有点复杂，所有的麻烦可能确实是因我而起，虽然我也是莫名其妙，但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抱怨、敌视、怀疑都解决不了问题，还是那句话，唯有大家戮力同心才可以破局自救。” “不过诸位开诚布公也罢，有所顾虑，不能推心置腹也罢，我都不想去强求，我会尽我所能解除所有人身上的禁制，即使荆棘载途、千难万险，我也会拼尽全力！” 寻霜晨一下子跳了起来，盯着凌离嬛打量，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惊喜，迅速打了一行字发了出去。 “小兔，你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猫妖国星霜公主！原来我们是同类，怪不得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亲切！” 凌离嬛淡淡笑了下，打字道：“可能只有你不知道，而且都被剥了皮、革除猫妖身份，并被驱逐到了叔维，哪里还算什么公主，普通人类而已。” 寻霜晨笑着回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公主！” 苏远星在心里骂了句：“我C，传闻诚不欺我，果然是个专会撒娇卖萌哄女孩子的渣男！” 百里倾翼不耐烦的道：“别腻腻歪歪啦！我们不是应该研究下解咒的事吗？” 寻霜晨回怼道：“谁腻歪啦？百里倾翼，就你那张臭嘴，想和我们几个成为朋友可不是什么‘轻易’的事呢，我看你改名叫百里艰难得了。”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凌离嬛皱眉道：“人类说什么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换成男人倒是也很贴切，除了小鹿和叶弦歌，你们怎么都那么爱吵架？又不是小孩子。” 苏远星委屈的道：“这是殃及池鱼吗？” 叶弦歌忍住笑，道：“我看还是接着介绍一下自己吧。” 苏远星嘴撅得老高，愤然打字道：“苏远星，不折不扣的人类。” 百里倾翼道：“知道你是人类的荧惑王子。我的名字不用说了，我与姐姐是无相族王族仅存的血脉了，我们以及一些族人在师父的保护下苟延残喘，族人都叫我辰玉。” “为了生计，我和师父做了赏金猎人，之所以会来到这，就是为抢到星霜公主的心脏，换取天价的赏金，迟盈之在仲维发了赏金令，只要能带回星霜的心脏，可换一城。我的族人一无所有，颠沛流离，这一城可庇佑他们不再受流离之苦。” “任务是师父接的，他并没有告诉我星霜公主已经失去法力，而我一直隐居，对世事并不感兴趣，所以真的不知道公主殿下已经变成普通人类的事。” 凌离嬛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潮汹涌：“那个坏女猫哪来的城池？父王对她恩宠至此吗？那家国算什么？人民算什么？我母后又算什么？”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指节青白，全身冰冷。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拳头，贲若鹿低声道：“我在。” 看着他关切的脸，凌离嬛紧皱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拳头也缓缓松开，轻轻呼出一口闷气。 苏远星脸色秒变，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给贲若鹿，叶弦歌缓缓转过身，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而百里倾翼这段话一发出来，大家对他的看法就发生了改变。 一个十几岁的落寞少年，瘦弱的肩上却承担着整个族群的生的希望，拼命活下去的人本身就值得敬畏，更何况他拼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 其他几个少年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敬佩之情，百里倾翼却不开心的埋怨道：“你们的目光赤裸裸的写着两个字：可怜！哼，我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呢，收起你们这副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嘴脸。” 第98章 叶弦歌的三件礼物 寻霜晨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包，叶弦歌随后打字道：“我的真名就是叶弦歌，不过在仲维大家都称呼我为重华，受了猫妖后的嘱托前来保护殿下，并带她回仲维。” 凌离嬛苦笑一声，打字道：“果然是你。” 贲若鹿发了个白眼的表情给凌离嬛，凌离嬛回了甜甜的笑脸，却发现叶弦歌也给她单独发了条信息。 有点意外的点开，只见上面写道：“送你的项链是东极仙杉的果实，你的归根经在里面，另外我还放了一本叶战仓文研究成果的复制品，希望可以帮助你尽快把归根经最难的部分翻译出来，说不定会恢复你的灵力和法术。” 凌离嬛一下子呆住了，归根经自不必说，当初被重华拿走时，她对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也没想过他会还回来，那毕竟是整个仲维都想得到的秘术。 而东极仙杉是精灵国圣树，传说中是联通异空间的通道。 此树高达19763.15米，树身合围也有1800多米，枝繁叶茂，绿意盎然，根如蟠龙，皮若巉岩，60年开一次花，却鲜少结果。 其果实灿若星辰，透露着自然清新、又神秘高贵的气息，比许多宝石都要好看。 而这果实还有一种神奇的功能，它的内部是一个非常神奇的空间，可以承纳万物，却没有时间流逝带来的所有问题。 据说最近这几千年里东极仙杉只结过两枚种子，没想到，精灵国的国王夫妇居然用这么珍贵的种子做成项链送给钟爱的儿子。 至于叶战，他是精灵国国宝级学者，他最厉害的成就就是破解了一部分早已失传的上古文字——仓文之谜，可以说他是当今世界上认识仓文最多的人，而他的研究成果有一部分是精灵国的机密。 这三样东西，都是举世难寻的宝贝。 但她在意的还不是这些宝物，而是那个少年的心意。 想想当初为了拒婚，她曾对那位王子做了很不友善的事，那时的她是那么心高气傲，那么不屑一顾，那么不留情面。 而这少年却以德报怨，不仅千里迢迢追到叔维，还在她身边默默守护。 现在更是把三样宝物随意相赠，仿佛那些东西只是不值钱的普通货色。 错愕之后便是深深的感激与愧疚，凌离嬛回道：“我曾经对你做过那么过分的事，你却不计前嫌，我不值得你如此相待。” 叶弦歌回了个笑脸：“为你做什么都值得，我敢肯定，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一想到十年前那个明明同我们一样、只有五岁，却像个守护天使，把我们几个人紧紧护在身后的小猫妖，我就会觉得心潮澎湃，满腔热忱，就想要为她去赴汤蹈火。” 凌离嬛急切的问：“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一点也想不起来？”叶弦歌问。 “嗯，我好像是被人施了遗忘咒。” 叶弦歌道：“那件事其实很蹊跷。” 贲若鹿很不爽的问凌离嬛：“你们在私聊什么？” 凌离嬛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发给了他。 贲若鹿大致看了一下，忍着浓浓的醋意，不开心的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非得纠结什么？况且，我是不能和你说吗？非得问他！” 凌离嬛看着他皱巴巴的一张俊脸，歪着脑袋吐了吐舌头。 这时苏远星在群里老大不愿意的说：“都别私聊了行不？我们几个人现在应该有秘密吗？” 寻霜晨也道：“就是，也不知道谁说的开诚布公来着。” 叶弦歌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星霜她被施了遗忘咒，她想知道十年前的事。” 寻霜晨一头雾水的问：“十年前我才五岁，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那时候你们都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别说小兔，我也好奇死了。” 贲若鹿、叶弦歌、苏远星和百里倾翼都是一怔，苏远星问：“你当时没在？” 百里倾翼同时问：“你现在也十五岁吗？” 寻霜晨回答道：“我确实是十五岁，这个基本所有人都知道吧？而且你们肯定也知道我是一只猫妖。我的家族貌似也是从仲维来的，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已经不记得了。” “在我五岁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反正就家破人亡了。我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我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我们两个被救了出来，后来也失散了。我流落在街头成了乞丐，被柔茵姐收留。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那个失散的女孩，始终没有消息，我想，她大概早就不在了。” “我从没去过仲维，当然不知道你们十年前经历了什么。但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真的很想知道你们相识相知的过程。” 他的神情诚挚无缘，眼角、眉梢都带着亲切的笑意，可爱又温暖。 苏远星冷着脸回道：“谁稀罕！” 叶弦歌道：“现在看来，那件事与我们今天的遭遇也脱不了干系，我觉得应该让大家都知道，里面说不定藏有解除我们之间禁制的线索。” 百里倾翼接道：“嗯，这件事应该让每个人知道，但在这之前，还是让贲若鹿先介绍下自己吧。” 他把目光投向贲若鹿，接着打字道：“我真的很好奇，十年前你也在吗？那你又是谁？从始至终，你都把自己隐藏得滴水不漏，若不是星霜公主突然失踪让你露出了马脚，永远不会有人想到你也并非普通人类吧？” 苏远星和叶弦歌都惊讶的看着百里倾翼，他们两个都已经猜到了贲若鹿的真实身份，但他们没想到，这个无相族的王子十年前居然也在现场！ 贲若鹿平静的道：“你一直在监视我们吗？” 百里倾翼坦诚的道：“对，自从我来到叔维，就怀疑贲若兔就是星霜公主了，毕竟迟盈之那边给的消息，公主就是消失在水家村的。不过你把她保护得很好，没有破绽，我也被骗过去了，后来知道了苏远星的身份，我才重新确定了目标，因为我知道他和公主之间的渊源。” 苏远星眉毛一挑，道：“那些黑衣人追杀我们时，在一块巨石上停着一只似鱼似鸟的怪兽，怪兽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藏头露尾的家伙，那个小的就是你？” 百里倾翼狠狠剜了一眼苏远星，忿然打着字：“人类都是蠢货吗？很明显那两家伙与追杀你们的黑衣人是一伙的。而我——” 他停了一下，又接着道：“你爱信不信，当时我同师父躲在很远的地方偷看，看到那些人追着你们进入劫灰海域就离开了。” 第99章 十年前的旧事 苏远星追问：“你们师徒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百里倾翼不耐烦的道：“还是不相信我呗？我们族人就隐居在劫灰岸边，否则早就抓到灭族了！” 大家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实情，况且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目前的状况，只有解开所有人的心结，大家互相信任、互相团结，才能找到解决问题方法。 贲若鹿道：“十年前那件事里，有一个姓泽的孩子，叫作泽非麓。” 百里倾翼惊讶的瞪着他，然后飞快打字道：“水族的澜润王子？” 贲若鹿依旧无喜无悲：“澜润已经死了。我只是个苟且偷生的普通人类。小离，你不是想知道十年前的事吗？现在我来说给你听。” 他依然对凌离嬛询问叶弦歌的行为耿耿于怀，他希望她有任何问题，都应该来问自己，而不是别人。 而且，叶弦歌送的那三件礼物，每一件都如一只毒箭扎在他的心上。 那男孩的心思简单明了。 那么出色的王子啊，身世清白高贵，样貌举世无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又是那样深情而执着。 随手就可以赠送让所有人艳羡、嫉妒的绝世之宝，但却处理得含明隐迹，不露半点锋芒。 他确信，这样不矜不伐、情有惟牵的皎皎君子，肯定能把那个傲骄公主保护得风雨不透。 而自己呢，能给她带来什么？死亡！ 而且，当事情真相大白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他的心在绞痛，但这就是他的命运！能低头吗？能软弱吗？ “绝不！天要灭我我灭天，我命在我不在天！更何况凌离嬛她要的是我！”他在心底发出呐喊，瞬间敛去所有失意心痛，恢复了原来的清冷淡定。 他手指飞动，片刻工夫便将十年前的事洋洋洒洒打了好长一大段文字发了出去。 时间回到了十年前的仲维。 自被凌司辰逐出仲维，苏氏一族便立志，不管历经多少劫难，耗费多少时间，一定要带着人族回去！却始终未能如愿。 十年前，猫妖王凌执古以襟怀磊落、恢廓大度闻名于世，尤其是他与精灵族罢兵止戈，这让苏远星的爷爷苏轩达重燃了回归仲维的念头。 于是通过精灵族的叶楠、叶清昼父子（叶弦歌的祖父和父亲）向凌执古表明了心迹。 凌执古便在水国召开会议商量人类回归事宜，当时仲维所有的国家均派代表出席，全票通过，欢迎人类回归仲维，并定下了具体日期。 当时所有人都怀着兴奋的心情，忙碌准备即将到来的回归盛典。 苏氏一族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应凌执古的邀请，派儿子苏雁回赶到水国商量具体流程，苏雁回五岁的独子也随同前往。 各国的政要及其家人很快都云集在水国，准备亲眼见证这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历史事件。 人族荧惑王子苏远星、精灵族重华王子叶弦歌和水族澜润王子泽非麓年纪相仿，兴趣相投，很快就成了好友，经常在一处玩耍。 大人们忙忙碌碌，根本无暇顾及几个孩子，而且彼时的仲维一片欢乐祥和，所以也就任由他们上天入地的玩闹。 谁也不会想到，黑暗中，早有心怀叵测的家伙，已经向几个年幼的王子伸出了罪恶之手。 在水国的东北部，有个很出名的危险区域，叫劫灰海域。 这片海域水势交错，暗流汹涌，海面上终年飘着浓重的黑雾，神秘莫测。 根本没有生灵可以在这片海域平安通过，连水族人也谈之色变，所以，自古以来，这里都被列为禁区。 荧惑这个好奇心爆棚的小王子，在听到劫灰海域的传说后，产生了强烈的探索欲望，软磨硬泡的拉着澜润和重华，要到劫灰海岸去一探究竟。 于是，三个调皮的王子甩掉了护卫，偷偷跑了过去。 危险随之而来。 十几个黑衣人围攻了他们，那些人法术高强而奇特，下手狠辣，显然是要杀了这三位王子。 三个孩子虽然年幼，毕竟都是堂堂的王子，身上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勇敢与傲气。 所以他们虽然发现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当前不仅身处险境，而且敌众我寡，但没一个人惊惶失措。 三个孩子风雨同舟，互相守护，都拼了全力，在各自精灵的辅助下，给那些黑衣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但终究实力相差悬殊，很快，三个孩子都受了重伤，失去反抗之力，黑衣人开始羞辱折磨他们，强迫三位王子下跪求饶。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三位小王子悍不畏死，眼见这些恼羞成怒的家伙就要痛下杀手，星霜横空出现。 那只美丽异常的小猫妖拼死救下三人，并护着他们逃到一处断崖之上，看着紧追不放的强敌，澜润拉着大家跳进了海中。 劫灰海域黑雾笼罩的平静海面下，却像是隐藏着一个狂暴的怪兽。 水势纵横，如同恶魔的血盆巨口，随时准备吞噬所有的一切。 错综复杂的暗礁则是恶魔的利爪，要将整个海底掀翻、撕碎，令人不寒而栗。 受了重伤的澜润倾尽全力，让他的水精灵为大家撑起水幕屏障，在激流怒涛中飘摇前行，躲避敌人的追赶。 他们发现，追击的并不是与他们动手的黑衣人，而是一直停在远处一块巨石上，骑着一头怪兽的两个人。 这头似鱼似鸟的怪兽以及那一大一小两个黑衣人深谙水性，在水中极其灵活，一点也不比生活在水中的澜润差。 万幸的是他们找到一个隐秘的岩洞，澜润把他们安排好，便自告奋勇去找救兵，不放心的星霜追了出去。 而这一去，澜润就再也没回来。过了许久，昏迷的星霜被一条鲨鱼送回了岩洞。 昏迷的星霜仿佛是被困在了一个恶灵空间，她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紧地皱着，全身时不时抽搐一下，仿佛正被看不见的恶魔拉扯着。 她曾惊恐地拉着重华的衣襟大喊：“别走！别离开我！”，也曾紧紧抱着荧惑的胳膊不肯松开，他一想抽出被抓疼了的胳膊，她就会大喊：“别离开我！”，但过了一会儿，又狠狠的挥舞着无力的双手把他推开，怒骂：“滚开！别碰我！” 两个王子都吓坏了，紧紧围在她身边，不知道过了多久，本来就受了重伤、又深陷绝境的两个孩子也先后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这个事件让所有国家、种族产生了隔阂，他们互相怀疑，互相指责，人族回归仲维一事也因此彻底失败。 然后这件事就成了不能说的禁忌。 荧惑和重华如何能够甘心？大人都讳莫如深，他们就想办法自己打听。 第100章 迷雾重重 过了好久，才听闻澜润王子已经被那些神秘杀手杀死了，甚至赶去救儿子的水国王后柔月寒也被杀身亡，而猫妖公主星霜因为陪伴的女官粗心大意才导致遭遇此等危险，震怒的猫妖王凌执古将那个女官驱逐出了仲维，所幸星霜并无大碍。 荧惑和重华除了为澜润伤心之外，心里都对星霜产生了欲罢不能的情愫。随着他们长大，能力越来越强，他们通过各种方法关注着星霜。 尤其是重华，十四岁的时候央求了父母前去求婚，谁知道被凌离嬛一点不留情面的拒绝了，可他心里还是不能放下，于是偷偷跟来了叔维。 他之所以认出了凌离嬛，是因为苏远星，他们虽然十年不见，但他知道，那个叫荧惑的家伙也同自己一样，不可能会放下星霜。 至于苏远星会认出凌离嬛，一是因为四月把她带到了月平的书房，他早就查出了四月正是因为粗心而让公主遇险的那个女官。 二是，当年凌离嬛被鲨鱼送回山洞时，她的额头被磕了一个很大的口子，苏远星曾在她的刘海下看到了那个月牙形的疤痕。 贲若鹿的讲述只到他和追来的星霜勉强躲过追兵，游出劫灰海域，通讯设备恢复后，他马上联系了他的父王和母后。 苏远星咄咄逼人的问道：“我曾经因为你和你母后的死伤心了很久，那么，澜润，现在请你告诉大家，你和星霜后来又经历了什么？已经联系到了救兵，你为什么还会‘死’？星霜又为什么失去记忆？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叶弦歌虽没说话，但也是满眼期待的看向贲若鹿，寻霜晨也急火火的催促道：“快说来听听！” 贲若鹿只是看向凌离嬛，凌离嬛也怔怔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同样是期待万分。 贲若鹿手指飞快在手机上跳动，终于发出一条消息：“小离，当时你在暗流中奋力游向我的模样，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忘记！” 凌离嬛微蹙蛾眉，她是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但她能感受到贲若鹿语意中的珍而重之，不由渐渐舒展开眉头，对着他浅浅笑了。 “切！”百里倾翼第一时间吐槽道：“这里都是单身狗，你乱撒狗粮也不怕挨揍？赶紧说后面的事。当时听师父说你死了，虽然咱们并不认识，我都遗憾了好久呢。” 贲若鹿平静的开始讲述：“澜润联系上父王和母亲后，等来的不是救兵，是杀手。” “但这个杀手并不是那些黑衣人，这个杀手更凶狠，更残酷。眼见事情不妙，他不顾星霜反对，强迫着把星霜藏在一只路过的鲨鱼嘴里，拜托它跟随水精灵，把星霜送到曾经藏身的岩洞。” “后来如果不是母亲及时赶来，他就真的死了。而他们母子也认出了杀手，那是国王的贴身暗卫，也是水国的第一高手。他临死时亲口承认，下必杀令的，正是国王泽清商，澜润的亲生父亲。” “母后费尽千难万险，带着我逃到叔维，没多久她便因伤势严重而过世。” “泽清商虽然当众宣布了澜润和王后的死讯，并把罪名推到了那批黑衣人身上，但他知道我还没死，所以每年都会派很多杀手来叔维找我。” “这就是澜润的秘密，这件事至此为止，请以后不要再提起！” 凌离嬛见他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叙述被亲生父亲谋杀的往事，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不关己的道听途说而已，不由心底一疼。 这个少年是怎么从那样悲凉凄惨的过往中挣脱出来的？即使心藏冰雪，却还是天真无染，善良澄澈，自己与之相比，真是相形见绌、等而下之了。 思及此，她心中对贲若鹿更是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疼惜与心悦诚服的敬意。 苏远星等人却没想到这少年心中居然藏着这样一段椎心泣血的往事，想着当年几个人携手并肩、出生入死的过命情谊，不由得也替他黯然神伤，揪心不已。 本来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水国国王想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想到了他那句“这件事至此为止，请以后不要再提起！”，还有，大家都注意到，在叙述的过程中，贲若鹿始终把澜润与自己区分开来，就明白纵使少年再坚强，那件事终究也是他心底永远都不会痊愈的伤痕。 没人忍心让他再次受到伤害，所以大家都乖乖闭了嘴。 贲若鹿又发了条私信给凌离嬛：“我手背上的疤就是你挣扎着不肯走的时候咬的，真是个凶悍的家伙。” 凌离嬛脸不由红了，她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形，但想想自己的个性，有些心虚，不由朝贲若鹿做了个鬼脸，私信道：“给你道歉，不过从今以后，我们可是两个人一条命了，要是下次遇到危险，你敢推开我的话，我还会照咬不误。”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笑，有情愫在眼底流动。 寻霜晨跳到他俩中间，隔开二人视线，把手机举到贲若鹿眼前，原来他在问：“那这件事的真相就没人知道吗？杀手是谁？目的何在？小兔的失忆之谜，难道猫妖王和其他的国王都不追查吗？” 贲若鹿白了他一眼，回道：“我从五岁起被追杀到现在，我怎么知道？叶弦歌，你的父王总会追查吧？” 叶弦歌道：“确实一直在追查，但一点头绪也没有。事情发生在劫灰海域，那里是连水族人都望而却步的禁区，实在猜不透什么人可以利用那样恶劣而恐怖的环境呢？” 苏远星也道：“所以我的族人一直猜测会不会是猫妖王凌执古的诡计，毕竟只有他具有这样逆天的法力和掩盖一切的权力。” 寻霜晨却不以为然的责备道：“你们人类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星霜公主可是拼了命在救你们啊，而且如果是猫妖王的诡计，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深陷其中？” 叶弦歌淡淡笑着回道：“不止人类这样怀疑，我的父王和母后也有这样的推测。” “什么嘛！”寻霜晨目瞪口呆。 百里倾翼冷笑道：“我的师父也是这么怀疑的。” 凌离嬛皱眉问：“你们，你们为什么会怀疑我父——怀疑猫妖王？” 贲若鹿把一杯水塞到她手中，淡然道：“我猜是因为你被找到后就失去了所有记忆吧，而且那些黑衣人要杀澜润、重华和荧惑，却始终没对你下死手，否则我们怎么有机会逃入海中？” 凌离嬛脸色更加苍白，心也缩成了一团，她还是什么都回忆不起来，甚至她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猫了。 那个高高在上、几近神明的猫，像是周身被罩上了一层迷雾，让她看不清，猜不透，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第101章 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苏远星看她神色黯然，忙道：“听了小鹿的经历，我怎么觉着泽清商也比较可疑呢。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小鹿，但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为了掩盖杀害亲生儿子的罪行，所以想一起杀了我们，让别人猜不透杀手真正的目标。” “后来小鹿游出劫灰海域，并联系上他，他大吃一惊，当时的情况他联系不上劫灰那边的杀手，所以才又派了他的亲信来杀小鹿！” 寻霜晨也点头同意。大家一齐看向贲若鹿。 凌离嬛瞪了苏、寻二人一眼，发了个愤怒的表情道：“别听他们胡说，又没有真凭实据。” 她自己被亲生父亲迫害，知道那种椎心泣血的悲凉与愤懑，所以她更能体会贲若鹿此时的心境。 贲若鹿毫无情感波动的黑眸对着她漾起一抹笑意，随即换成一惯的冰冷态度，扭头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打了一行字发了出去：“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破解陈年旧案，而是化解眼前的危机。” 百里倾翼紧接着问：“要从哪里入手呢？” 苏远星道：“叔维是苏家的地盘，刚才我给父亲发了消息，简单说了我们目前的境况，我父亲已经调集高手赶往这里了，他的意思是把我们所有人都接回苏家。苏家会一边查我们几个身中的神秘咒术，一边查那些只敢在背后搞鬼的阴险小人。” 凌离嬛有些恼怒，这家伙还是改不了总爱为别人做决定的坏毛病。 贲若鹿看她脸色微变，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刚要出言拒绝，百里倾翼已经在群里说道：“我并不觉得躲到你家是个好主意。” 苏远星：“……为什么？” “你们苏家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在被监视，就凭这一点，就让人没法相信。”百里倾翼倒是非常直接。 苏远星气得够呛，狠狠捶了下桌子，也不打字了，直接吼道：“你说什么？我父亲已经在家里搜查了，目前并没有找到什么生物监视器，你们真以为那些卑鄙小人能穿越我设的结界，就有能力把苏家视为无物吗？” 百里倾翼没有反驳，他心里清楚，叔维的法术修行虽然艰难，但苏家人的法术仍是不容小觑的神乎其技，还有苏家那一只隐于暗处、勇猛无敌的虎狼之师，否则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早就把苏家吃干抹净了。 叶弦歌劝道：“当年连猫妖王都要畏惧三分的家族，谁敢小瞧？我们现在都没了灵力，施展不出法术，有了苏家的庇佑，事情会变得简单些。不过苏远星，我们虽然被强行栓在一起，但做决定之前，是不是要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苏远星嘟囔道：“好心没好报。” 百里倾翼道：“我不会去苏家。” 凌离嬛也道：“我和小鹿也不去。” 寻霜晨马上表态：“小兔去哪我去哪。” 叶弦歌发私信给他道：“寻小爷，您就别添乱了。” 苏远星冷笑道：“我们苏家是什么龙潭虎穴吗？这么不招各位待见？” 贲若鹿道：“叶弦歌说得对，苏家会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助力，但是也不一定就非要去苏家。” 众人都瞪着他，凌离嬛笑而不语，打了一句话发到群里：“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 几个少年虽然脾气各异，但都冰雪聪明，马上明白了其中意思。 贲若鹿又道：“苏远星可以和家里人商量一下细节，而我们，虽然灵力消失，但我想，大家恐怕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我们也要行动起来。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重建结界，然后才能无所顾忌、安安全全的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重建结界？你说的轻松，没有灵力，法术施展不了，又不请外援，拿什么重建？”苏远星首先质疑。 百里倾翼也道：“是啊，如果这里是仲维倒还有办法，但这里可是低级的叔维哎。” 叶弦歌道：“小鹿，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贲若鹿道：“确实想到个主意，不过如果想成功，还要大家一起努力才行。” “什么办法？你快说！”寻霜晨早就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了。 凌离嬛与其余几个少年也殷切的看着他。 贲若鹿浅浅一笑，打字道：“你们可知道，在叔维，物质有几种状态？” 苏远星恍然大悟，马上回道：“你是说利用第四态的等离子为我们重建结界？” 贲若鹿赞赏的点点头，继续打字道：“不错，我发现，我们这五个男生修习的法术正好是金、木、水、火、土五个系列，虽然灵力消失，法术使不出来了，但，我们的守护精灵还在！” 所有人都有种醍醐灌顶的通透感。 在仲维，法术的门派宛如神秘苍穹中的璀璨星辰，千千万万，数不胜数，但最正统的派系非金、木、水、火、土五系莫属。 这五个流派根基深厚，渊源流长，它们之间相生相克，如果这五种法术能够紧密配合，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变化，其微妙玄通无以言表。 守护精灵是每个修习法术者用灵力炼化而生成，根据修习法术的派别，守护精灵会呈现出相应的元素特征。 这些小家伙们平时隐匿踪迹，主人念动咒语就会闪现，它们可以很好的理解主人的意图，默契配合，为主人提供强大的助力。 寻霜晨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并没有专业的设备，恐怕连等离子体都弄不出来吧。” 贲若鹿淡然一笑：“我家门口那条河，你们应该都见过吧，那里面有我的实验室。” 大家都有些兴奋了，想想贲若鹿可是水国的王子啊，水国在仲维就是唯一可以对湛金进行开采加工的国家，看样子他虽然离开了仲维，手艺可没丢掉。 其实从被强制绑定到一起的那一刻，所有人就已经意识到危险了，只是他们猜不透这其中的古怪。 虽然结果难以预料，但贲若鹿说的对，他们所有人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不管他们之间的关联是什么，他们所要面对的又会是什么，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查明真相，解除诅咒。 所以尽管再怎么看彼此不顺眼，再怎么吵吵闹闹、互不服气，他们还是会戮力同心，互相扶持，最起码在未解除诅咒之前，谁也无法改变这种共生关系。 他们六个人商量着如何破局之时，在某处，一间宽敞的房间里，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盯着面前布满一整个墙壁的监视屏幕，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问身边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说：“监视信号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他的声音深沉而苍老，带着几分阴森的鬼气。 第102章 敌人 中年男子毕恭毕敬的回道：“五分钟之前，接收到信号就立即通知您了。” 老人盯着监控器里吵吵闹闹的几个少年，最终把目光锁定在眉头紧急的凌离嬛身上，神色间止不住的兴奋，怪笑两声道：“哼哼，这么说，他们都失去了法力？” 中年人赶紧道：“是的，贲若鹿的家虽然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老房子，但这周围可是有他自己、叶弦歌和苏远星分别设的三道结界。这三个孩子年纪不大，功力可是不能小看，如果不是他们都失去了法力，我们是监视不到那里的情况的。” 老人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边笑边道：“看样子，那个传说是真的。星霜这小丫头终于落在我们手里了。” 他又看了会监控，忽然皱眉问：“他们不说话，却都抱着手机，是在用网络进行联系吗？” “应该是。” “调整监视角度，我要看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老爹，我们的技术人员试过了，无论怎样都不行。”中年人回答得有些心虚。 “什么？！”老人果然心头火起，斥责道：“他们只是些黄口小儿不说，还失去了法力，你们居然还无能为力？你听听，这像话吗！这样下去，我们还有脱去这身人皮的机会吗？” 中年人垂头道：“我们也是才发现，那个贲若鹿居然还是个网络高手，这个小畜生，如果不是凌离嬛的失踪，我们一直都以为他只是偶然被四月牵扯进来的普通人，他骗了所有人。” 这时，一个年轻汉子跑了进来，急切的说：“老爹，监视苏家的金翼使来报，苏家调集了一支小队，已经赶往这里了。领队的是苏清客，队员共十人，都是严境高手。” 老人沉思了片刻，吩咐道：“让玲珑、紫翘、不秋和阿隐带人去拦截，苏清客是酷境高手，告诉他们几个不得大意，如果任务失败，就都不用回来了。” 青年迅速跑了出去。 老人的神情有些兴奋起来，用手掌拍了下桌子道：“盯着星霜的人多不胜数，尤其还有苏家这样的强敌，我们要赶紧动手！” 中年男子紧紧攥了下拳头：“好，我这就送他们去地狱，那里是我们的秘境，与叔维隔绝，打她主意的人就算能找过去，也会大费周章，可以为我们赢得时间。而且这几个小崽子非死不可，直接送他们去十八层地狱陈莫吧！” 说到这，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那老人却摇头道：“在找出得到星霜的心脏的方法前，他们不能死。” 中年人收去笑容，恭敬问道：“那要怎么办？” “蠢才！”老人一顿手中的黑色手杖，骂道：“这还用问吗？尽快找到那个方法！在这期间，送这些小崽子去地狱的第十九层——玛弩湿亚罗伽！” 中年人刚要出门，忽然又停了下来，问道：“老爹，组织那群讨厌的家伙也处理了吧？总自诩为叔维卫士，像苍蝇一样碍事。反正早晚都要动手，不如把他们也送到地狱，让他们去狗咬狗，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坐收渔利。” 老人的脸上露出了狞厉的可怕笑容，冷冷点了点头。 而凌离嬛他们还不知道强敌已至。 凌离嬛让贲若鹿取出她乌龙中毒那次大家所送的礼物，要还给大家，但叶弦歌的项链她却戴在了脖子上，贲若鹿那盒糖她也赶紧放进贴身的兜里。 寻霜晨撅着嘴道：“合着你就是不待见我呗！” 凌离嬛无话好说，为难的看向贲若鹿，希望他可以发个脾气，自己好顺水推舟，把手绳还给寻霜晨。 谁知贲若鹿却把手绳直接套在她手腕上，对寻霜晨笑着说：“那我就替小兔收了。” 凌离嬛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盯着贲若鹿。 苏远星皱眉问：“什么礼物？你们搞什么鬼？” 凌离嬛道：“什么事都没有，好了，好了，你们不是要去弄那个等离子结界吗？我帮不上忙，我想去医院看四月，想死她了。” 贲若鹿道：“我们一起去。” “可你们不是要弄结界吗？” “敌人可不会给我们时间，我们先去实验室把东西都放进你的项链里，然后我就陪你去看四月，我们也该把她接到身边了，毕竟真的不会有太平日子了。”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叶弦歌奇怪的问。 贲若鹿道“未雨绸缪。” 苏远星道：“赶紧行动吧，是不太对劲，按理说，我父亲派的人早该到了。” 大家都明白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法术的境界分为六个，第一阶，微境，是所有法术修习者的基础境界，灵力比较微弱，但已是普通武者难以匹敌的程度。 第二阶轻境，灵力的巨大能量开始显现，已经可以对物质进行精神操控。 第三阶严境，修习之人的灵力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幻化出自己称手的兵器，并且可以在一定的区域内形成壁垒结界，开辟异度空间。 第四阶酷境，进入此境的修习者，灵力浩瀚磅礴，已经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恐怖地步，可以短暂扭曲空间、时间，。 第五阶极境，灵力是接近巅峰的存在，这个境界的修习者可以随意打破常规的物理学规则，灵力可以摧枯拉朽、毁天灭地，几乎不会衰竭。 第六阶无境，此境界的修习者可以直接称之为神明，他们的灵力虚而不屈，动而愈出，生生不息，遇强则强，却又有如婴儿，专气致柔，无论什么空间维度，都不能束缚。 但无论叔维还是仲维，据说达到过无境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第一任猫妖王——凌司辰。 达到极境已经是屈指可数，绝大多数生灵都在严境徘徊，能到酷境的，就是个中龙凤了。 苏清客就是如此恐怖的酷境，他带领的队员都是严境，这样的队伍就是在仲维也是很厉害的存在，但他们到现在都没赶到B市，甚至，也没有消息传来。 苏远星试着联系父亲，父亲也始终没再发消息给他。 凌离嬛也急了，让贲若鹿他们赶紧去做准备，然后好去接四月。 贲若鹿马上带着大家去实验室，同时他也悄悄给凌离嬛发了条私信：“我是故意卖了个破绽给敌人，否则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总是很被动。放心，我有把握。” 凌离嬛一愣，心里瞬间明白，贲若鹿之所以不和大家商量，自作主张，肯定还是不相信某些人。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疑窦丛生？她在叔维听过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些少年都有着极其复杂的身份背景，现在虽然被那个神秘的诅咒绑到了一起，但谁敢预料结局？ 更何况如果幸运的解除了诅咒，她就想和贲若鹿躲开所有俗事纷扰，浪迹天涯也好，隐居深山也罢，但那时的生活里，她不想再有其他人存在。 第103章 你要是这么会安慰人的话，那我也害怕了 贲若鹿也是这么想的吧？那么就努力结束这场以自己为中心的风暴，救赎所有不幸被牵扯其中的无辜者，也惩罚那些因一己之私就不择手段的野心家。 这样做，不是因为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只是那些躲于暗处搅弄风云的卑鄙小人们把她惹恼了！ 为了守护那个想要的未来，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贲若鹿的实验室在河底，出乎意料的位置保证了绝对的安全，他们几个带着那三只小猫接连跳入河中消失不见，把监视他们的人吓了够呛。 那个老人使劲一顿手杖，厉声道：“慌什么？除非他们永远呆在水里，只要他们的脚一碰到土地，就立刻起动玛弩湿亚罗伽大矩，还有，阿芒，通知医院的人，把四月绑回来。” 那个被叫做阿芒的中年人急忙布置，但很快就有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传来，始终昏迷不醒的四月忽然不见了。 那个老人双手拄着手杖，陷入了沉思。 踏入那间现代化的实验室，宛如进入了一个科幻与现实交织的奇妙世界。 整个实验室不算特别大，被透明玻璃隔成了大小不一的三块区域。 天花板上，均匀分布着一排排智能感应灯，它们会根据情况自动调节亮度，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光线。 左侧的区域里，摆放着一张造型简洁而又极具科技感的实验台。 台面上配备了许多不知道是什么的仪器，有的闪烁着微弱的指示灯，有的正安静地进行着数据的采集与分析。 中间区域有一台巨大的金属机器，中间有圆柱型透明装置，旁边是控制台。机器旁边的玻璃柜中，也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另一边的大型显示屏上，不断滚动着复杂的数据和绚丽多彩的图像。 右侧的区域最小，放着成排的货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 凌离嬛惊喜的发现，其中有一只小瓶子正是给小黑它们几个治伤用的药。 她看着贲若鹿笑得宛如春花绽放，问道：“这些药都是你做的？” 贲若鹿有些小得意，但仍淡然道：“当然，否则四月能好得那么快？我每天辛辛苦苦的根据四月的病情配制新药，殿下可是没少和我呕气。” 凌离嬛有些脸红，她一直以为贲若鹿不在的时候肯定是在陪月青绫，原来是自己小心眼了。 不由轻轻道：“谁让你不和我说明白的？更何况，你和我呕气的次数也不少吧？” 苏远星忿然道：“情势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你们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叶弦歌，这些东西怎么放到项链里？是咒语还是手势？” 叶弦歌凑到凌离嬛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凌离嬛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叶弦歌笑着点了点头。 凌离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又不是小孩子，居然喜欢看那个？” 叶弦歌一本正经的说：“你也看过吗？我小姨夫喜欢看，我也就随便跟着看了，觉得还挺有意思，然后就改了。”说完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凌离嬛也笑着说：“我是在心悦君里看到过，小悠姐放给我看的。” 看着两个人对着傻笑，其余几个少年都是一头黑线，苏远星酸不拉叽的道：“有什么不能让大家听的？叶弦歌，没想到你也是这样不靠谱的家伙。” 寻霜晨也大叫：“说了什么？我也要听！” 贲若鹿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去看他们，百里倾翼莫名其妙的道：“是咒语吗？” 叶弦歌赶紧道：“不是咒语，只是口令。这项链是小兔的东西，所以这口令只告诉她一个人就行了啊。” 贲若鹿冷冷道：“你难道不是人吗？” 叶弦歌吐了下舌头道：“我还真不是人类，不过小兔改了口令，那我就不知道了，决定权在她，我已经告诉她修改的方法了。” 凌离嬛无奈的叹了口气，口中默念口令，四周忽然漆黑一片，所有光亮都消失了，他们几个人一下子出现在了水里，幸亏贲若鹿的水精灵为他们撑起了屏障。 他们没有立即从水中出来，前进半个小时左右，才上了岸。 到了岸边，叶弦歌试图联系江大夫，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苏远星也联系不上家里，他又打给苏晴风、月永夜，同样联系不上。 贲若鹿道：“不用试了，我的手机也用不了了，看样子，有人对我们出手了。” 苏远星踢了一脚身边的野草，恨恨道：“我们没有了灵力，使不出法术，与外界的联系也被切断，我们要怎样去接四月？” 凌离嬛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闭目侧耳，片刻后睁开双眼，惊疑不定的低声说：“有东西在往这边来，很多，速度很快。” 她倾听的时候，几个少年已经在观察四周环境。 他们身处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野，周围长满了齐腰深的荒草，在冷风中诡异地舞动着，发出簌簌的声响，似有无数鬼魅在其中穿梭。 除了一阵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四周便是死一般的沉寂，好像这个空间里没有一个活物，但却又仿佛隐藏着无数只窥视的恶灵。 远处的树林里，暗绿色的树木相互交错，奇形怪状的枝桠就像是恶魔舞动的利爪。被风吹动的树叶发出奇特的呜呜的声音，就像是冤魂的哭诉。 在这恐怖的荒野之中，每一丝气息都让人脊背发凉，仿佛下一秒就会幻化出不计其数的鬼怪。 贲若鹿首先暗叫了一声：“好快的动作。” 他知道这里已经不是水家村了，也许这里都不是叔维上的任何地方。 百里倾翼冷笑道：“真当我们是小孩子吗？这就能吓住我们？” 寻霜晨委屈巴巴的道：“我害怕！这是哪里？我现在可就是一个十五岁的普通高中生，我想回家！” 叶弦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阿晨，要是来了怪物，我一定躲你身后。” 苏远星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你要是这么会安慰人的话，那我也害怕了。” 凌离嬛神色紧张的盯着树林的方向道：“别开玩笑了，你们的精灵虽然在，但是别忘了，主人的灵力高低直接影响精灵的术法，而你们都没有灵力了。” 贲若鹿道：“放心，没有灵力只是使不出法术，只要有力气打架还是可以的。冰寒于水，水精灵，以冰为刃！” 随着咒语念出，他的水精灵应声飞起，片刻间就幻化成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刀身带有优雅的弧度，刀锋尖锐，让人一见胆寒。 贲若鹿单刀一摆，冷声道：“打起精神来吧，伙伴们，先过了这关，找个安全地方，我们再商量对策。” 第104章 恶斗 凌离嬛第一次看到贲若鹿显露锋芒，他手中紧握的利刃，坚毅果敢的眼神，无所畏惧的态势，凌厉冷峻的气场，无一不在彰显着这少年那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坚如磐石的决心。 凌离嬛的眼睛亮晶晶的，难以抑制满心的欢喜。 她中意的男孩超群轶类，湛然若神。即使周围的人再怎么出色，再怎么楚楚不凡，都遮挡不住他的万丈光芒！ 看着满心的欢喜都要从身上溢出来的凌离嬛，苏远星冷哼一声，也念动咒语道：“火树星桥，火精灵，以火炼兵！” 在咒语的催动下，他的周围马上出现了一簇簇明亮的小火苗，这些小家伙不停跳跃，倏忽间汇在一起，变成了一把周身赤红、刀尖微弯的利刃，装饰华丽，柄首有缠龙花纹。 苏远星斜看了凌离嬛一眼，默然站在贲若鹿身旁。 百里倾翼忍不住道：“用火精灵化成红染，主意不错啊。我也来！玉汝于成，尘精灵，卷土重来！” 一蓬尘雾在他身边炸开，如同一朵绚丽的火花，转瞬聚合成一把奇怪的武器，形如戒尺，玉质细腻，上面镂刻有精美花纹，通体呈淡黄色，晶莹剔透，散发着古朴而典雅的气息。 百里倾翼道：“尘印，我的武器。” 寻霜晨把嘴撅起老高，不开心的道：“都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万一是鬼呢？我灵力在的时候都最怕鬼了。我们跑吧！躲起来也行啊，何必用武力解决问题？我们几个，现在连战五渣都算不上吧。” 凌离嬛紧张的道：“跑不掉，他们速度太快了。” 看她沉重的模样，叶弦歌淡笑着道：“也不见得就非打架不可啊，说不定来的不是敌人呢，正好可以打听一下情况，我们现在连身处何处都不知道，先搞清状况才是正理。而且，用精灵变成武器也很好玩吧，以前怎么没想到？我也赶紧试试。草木皆兵，木精灵，斩竿揭木！” 他的精灵如同美丽的蜻蜓，姿态轻盈而灵动，它们围着叶弦歌，快速振动着翅膀。 那速度快到翅膀都变成了一道模糊的光影。当振动停止，一柄青色长剑已经握在叶弦歌手中。 那柄剑通体光滑晶莹，寒芒四射。 “青簇！”苏远星叫了出来。 青簇是精灵族至宝，更是木系法术排名第一的神兵利器。 叶弦歌道：“形状像而已，不知道这精灵变的武器打起来会怎么样，阿晨，别磨叽了，你的武器是什么？” 寻霜晨无奈的念动咒语：“千金一掷！小金子们，干活啦！” 他的精灵就像一颗颗小星星，闪闪发光，跃动飞舞，它们很快就组成一条华美的星河，从高处倾泄而下，落到寻霜晨手中，变成一条闪烁着迷人光芒的长鞭。 寻霜晨道：“这就是我的白落，它可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小鹿，你的刀有名字吗？” 贲若鹿淡淡吐出两个字：“墨衍。” 凌离嬛忽然紧张的道：“他们来了！一千米！” 四周是及腰高的荒草，几个少年警惕的四处张望，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但他们知道凌离嬛的听觉异常敏锐，更加全神戒备。 贲若鹿沉声问：“森林方向？” “不，四面八方！”凌离嬛的声音有些颤抖。 几个少年不用商量，已经背靠着背把凌离嬛围在了中央。 凌离嬛怀里的妞妞已经炸了毛，她脚边的沙包和小黑同样毛发根根直立，尾巴高高翘起，弓着身子，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嘴里不停哈着气，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恐的神色。 凌离嬛忽然高声喊道：“小鹿，你的正前方！动手！” 贲若鹿听到提醒，却并没看到任何东西，但他深深相信凌离嬛，所以奋力挥出墨衍，同时一股腥臭的阴风朝他面门扑来。 幸亏他听了凌离嬛提醒，占了先机，只听嗤的一声，墨衍不知道砍在什么东西上，一行黑红色的血液洒落在地，同时听到一声凄厉的嚎叫，凌空掉下来一个怪物。 那个东西一身厚厚的米色毛发，长得非常像羊，但头顶长着四只坚硬而锋利的灰色犄角，仿佛是四柄寒光闪闪的利刃，角的表面满是粗砺的纹路。 怪物的左胸被墨衍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流出一大滩黑红色的血液，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 那怪物虽然受了重伤摔在地上，却一下跳了起来，幽蓝色的眼睛里散发着暴怒和凶残的光芒，一蹬强壮的后腿，张着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又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扑了过来。 叶弦歌正在贲若鹿身边，见怪兽凶悍，立即一挺手中青簇，直插进怪兽的脑袋里，那家伙发出雷鸣般的吼叫，倒地死去。 不等叶弦歌的青簇拔出来，凌离嬛已经一连串的喊道：“阿晨，你左侧；百里，护住胸口；苏远星，七月流火；小鹿，叶弦歌后背！” 她飞快叫破那些隐藏怪物的行藏，几个少年毫不迟疑，纷纷依她所言快速出手。 刹那间只听惨嚎声此起彼伏，四只凶兽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黑色腥臭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还没等几个少年松口气，凌离嬛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苏远星，你面前有三只，百里，你不用帮他，你和叶弦歌守住东方，最少七只，小鹿，用尺水丈波，阿晨向右两步，避开死门！” 惨嚎声不绝于耳，虽然还是看不到怪兽，但脚下的尸体已经有了二三十具。 几个少年在凌离嬛的指点下，不断变换位置，火力全开，每一次挥动武器都能准确的击中怪兽的要害。 但那些怪兽仿佛杀不完，虽然看到同类不断的被杀死，却依然不管不顾的蜂拥而上。 时间一长，几个少年都累得气喘吁吁，全身都是汗与血的混合物，空气中的腥臭味越来越浓郁。 凌离嬛强忍住胃中的阵阵翻腾，静息凝神，仔细分辨着那些怪兽的来踪去迹，在它们伤到几个少年之前示警，她生怕自己稍一疏忽，就会让怪兽伤到几人。 对他们来说，受伤就是致命的，因为只要一个人受伤，他们所有人身上都会出现同样的伤情。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些怪兽数不胜数，就算不受伤，恐怕也会被活活累死。 她听着几个少年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心急如焚。 那几个少年也同样焦急万分。 这些怪兽太强悍了，牙齿、蹄子和犄角都堪比精钢打造的利刃，四肢强壮，力大无穷，就连那身看起来柔软的白毛，其实都像钢丝一样坚韧。 而那几个少年现在灵力全无，如果不是因为修炼法术，身体素质与普通人相比不可同日而语的缘故，再加上精灵们的鼎力协助，他们只怕连一头怪兽都解决不了。 第105章 寻找生机 与此同时，先前那间满是监控的屋子里，被称作老爹的老者正在发火，他使劲用手杖敲着地，骂道：“一定是玲珑这个死妮子的主意，送他们去玛弩湿亚罗伽之前，我不是已经强调过，没找到获取星霜心脏的方法，他们就不能死！一个死掉的星霜有什么意义！” 叫阿芒的中年人吩咐手下赶紧接通玲珑。很快监视屏里出现了玲珑的影像。 玲珑所处的地方看样子也是一个监控室，她的四周闪耀着无数块屏幕，是凌离嬛他们同怪兽殊死搏命的各个角度的现场直播。 玲珑是个同凌离嬛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个子纤细高挑，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短裙，脚蹬一双白色过膝长靴，样貌清丽脱俗，但一张小脸冷若冰霜，傲气十足。 她身边是一个满头绿发的英俊少年，少年个子极高，姿态优雅，看起来勃勃生风，青春洋溢。他叫不秋。 阿芒问道：“玲珑，你怎么自作主张，把星霜和那几个少年也送到了昆仑之丘？苏清客他们死便死了，但老爹强调了很多次，星霜他们还不能死！” 玲珑冷笑道：“老爹，阿芒叔，贵客既然到了玛弩湿亚罗伽，不隆重欢迎，我们岂不是失了礼数？而且你们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如果这几个家伙连土蝼都打不过，那我还真不相信那个星霜的心脏能有什么用了。” “胡闹！”老爹训斥道：“他们所有人都失去了灵力，那就和普通人没区别。如果他们被土蝼吃了，我就把你们几个也封住灵力扔进昆仑之丘！” “老爹，干嘛这么凶？”不秋嘟着嘴撒娇道：“您吓到玲珑了。” 老爹指着他的鼻子道：“我会吓到玲珑？她不把我气死，我都是积了几辈子的德了。” 不秋轻轻在玲珑胳膊上捅了一下，玲珑勉强垂下头，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道：“对不起，老爹，但我确保他们不会有事的，紫翘和阿隐也在昆仑之丘，关键时刻，他们会出手救下那几个废物的。” “哼！还算你不是白痴！早点结束这场闹剧，我再强调一遍，把他们扔进玛弩湿亚罗伽的目的，是挖出他们身上隐藏的秘密，是如何安全的获得星霜的心脏！” “是！”玲珑和不秋垂头恭敬的回答。 而凌离嬛他们还在浴血奋战。 “怎么办？”所有人心头都在不停的问着这个问题，他们都是特立独行的性格，心中根本没有认输、认命的选项，越是艰险的境遇越能激发斗志。 危险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六位少年人在这生死绝境中奋力支撑，并苦苦寻找脱困的契机。 脚下的怪兽尸体越积越多，几个人的身上都血迹斑斑，肮脏污秽。 尽管心劳意攘，凌离嬛头脑却异常冷静，她微微眯起双眸，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形势，并快速报出每一次危险的逼近、每一个可能致伤、致死的因素。 汗水已经湿透了她额前的刘海，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贲若鹿他们五个少年已经筋疲力尽，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但几个人都咬紧牙关坚持着。 在这危险的旋涡中，他们宛如一艘风雨飘摇的小舸，每个人都在和自己身体的极限做着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忽然叶弦歌问道：“小兔，你一直在提醒大家远离死门，这死门到底是什么？” 他这一问，问出了所有人心头的疑惑。 凌离嬛奇怪的道：“你们没看到吗？” “没有！”苏远星砍翻一只隐形的怪兽，回答道。 寻霜晨也喘着粗气道：“小兔，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凌离嬛快速的道：“在我们四周会随机出现一些古怪的、像镜子一样的门。” “其中的一扇门，轮廓仿佛缠绕着黑色的巨大能量，门内隐隐有模糊的景象流转，并有可怖的声音传出。” “就像是许多痛苦挣扎的灵魂被封印在里面，又像暗中隐藏着无数的恶灵，透出一腐臭阴森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我感觉如果踏进那里，我们就会万劫不复，所以就叫它死门了。” 贲若鹿心中一动，问道：“共有几扇门？” “八扇。”凌离嬛数了一下，回答道。 贲若鹿冷静的道：“有死必有生！” 苏远星也抢着道：“八扇门！会不会就是奇门遁甲里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他这一分神的当，手中红染略偏了偏，他面前的怪兽脏血四溅，却只是在它肚子上砍了一条口子。 重伤的怪兽立即现出形迹，但这凶兽已被激怒，发疯般反扑。 只见它后腿猛地一蹬地，整个身体如同一道迅猛的闪电，朝着苏远星冲了过来。 苏远星躲避时，脚被地上一具尸体绊了一下，稍稍停滞了半秒钟的时间，那头怪兽就已经冲到了面前，眼见他就要被怪兽头上的犄角顶中。 凌离嬛大喊：“阿晨！击金敲玉与纡金曳紫连使！” 寻霜晨手中白落势如闪电灵蛇，第一式砸碎了冲他扑过来一头怪兽的头盖骨，第二式依势挥出，鞭梢卷上那头受伤的怪兽的脖颈，扬手一扯，那只巨大的怪兽头颅飞将出去，狠狠砸入远方的草丛中，而那具无头的尸体砰然倒地，一时间血与尘齐飞。 众人都暗叫了一声“万幸！” 如果不是凌离嬛指挥得当，而寻霜晨反应迅速，苏远星的身体一定会被那头怪兽的利角刺穿，而大家都会跟着他死于非命了。 击金敲玉与纡金曳紫是金系法术里威力巨大的两个招式，如果在深厚灵力的加持下，会有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 而寻霜晨在灵力全失的情况下，仅靠招式顷刻间就解决掉两头身如钢铁的凶残巨兽，所有人都对这个看起来只会卖萌撒娇的大明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苏远星骂了一句：“操！”挥舞红染按照凌离嬛指点解决掉扑来的怪兽，口中道：“我欠你一条命！” 寻霜晨灿然笑道：“救你就是救自己，也是救大家。而且，是小兔指挥的好，否则我怎么知道这两招连使会有这么大威力？小兔，我可崇拜死你了，你是对所有法术都了如指掌吗？” “闭嘴！小心右侧！苏远星，你会奇门遁甲是吗？我们能不能借生门逃离这里？百里，脚别落地！小鹿，刺他身后！弦歌，跃起，刻木为鹄！” 凌离嬛可没时间享受寻霜晨的称赞，她知道苏远星刚才的危机看似是因为被绊了一下，但究其根底，是说明苏远星太累了，他在勉力支撑。 他是这样，那贲若鹿呢？叶弦歌呢？百里倾翼和寻霜晨呢？他们虽然都咬着牙闷不作声，但人都是有极限的。 在所有人都筋疲力尽之前，他们必须逃离这个地方！ 苏远星道：“略知皮毛，小兔，帮我指明死门的位置。” 大家心里一喜，他说略知皮毛，就是有门，百里倾翼立即道：“你专心寻找生门，这些丑陋的家伙就交给我们！” 苏远星深吸一口气，目光凝重，口中念念有词，脚步开始明显有了变化。 根据凌离嬛接连喝破死门不停变幻的方位，他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个能量流转、光影闪烁的罗盘。 苏家的起盘方法与当世流传的所有方法皆不相同，他脑海中飞速以三奇、六仪、八门、九星、八神排局，再按照今日种种遭遇的时间规律转动运行，片刻间便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盘局。 周围的气流开始紊乱，一种神秘的力量已开始在盘中搅动。他眉头紧锁，在这纷繁复杂的局势中寻找一线生机。 终于，他脑海中罗盘的指针猛的停在了东北方向，一道微弱的光芒闪动微旋，渺小却坚韧不灭。 苏远星道：“跟紧我！”随即抓住凌离嬛手臂，带着那三只小猫，朝生门方向冲去，身形一闪即逝。 其余几个少年毫不犹豫的跟在他身后，片刻之间，都消失不见。 空阔的草地上仿佛从来就没有任何生物，只传来阵阵土蝼的暴戾嚎叫，那声音似乎只存在于地狱的最深处，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