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渊一直在观察着下雨的情况。
堤坝塌了，才算是开始，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转头冲沈昭颜说：“我要出去看看。”
沈昭颜连忙站起来，她也想去，却被男人一个眼神制止。
“我也许能有用呢？”她不甘心。
霍承渊看着她：“你若是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就哪都不用去，现在外面的景象，不是你哭就能解决的。”
沈昭颜很想说她可以，但是她没那个底气。
这里的情况远远超出了她的设想。
做足了心理准备都没办法。
“你去吧，再给我一点时间。”沈昭颜低落地坐在一边。
霍承渊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沐风走了。
外面依旧下着雨，陈升知道他要出去连忙上前阻止：“王爷，现在外面很危险，要是伤到了您，那下官就是罪该万死啊！”
霍承渊一脸笑意的看着陈升：“陈大人，本王是奉旨监察，不能不出去看看啊，没事，本王一会儿就回来。”
他笑得平和，却让陈升看得害怕。
他总觉得面前这个王爷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但是又说不上来。
“对了，陈涉呢，他可以跟本王一起去。”
陈升摇头：“我那不孝子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样啊，那就不用跟着了，本王出去街上走一圈就回来。”霍承渊说着便淌水朝外走。
陈升也未再拦着，始终是朝廷来的人，表面样子肯定是要做的。
否则回去如何交差。
他转身问身后的管家：“将军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我让你去找的美人找到没有？”
“大人，物色了两个，翠怡楼专门培养的，还没接过客，清白人家卖的姑娘。”
“可以，今晚让王爷见见，还有婉儿，给我看好了，不准她去搅合，她那样的王爷看不上。”
“是。”
沈昭颜本是跑出来想跟霍承渊说两句话的，没想到就听见这些。
“呵，这种时候了，还想着送女人，真是够可以的。”她冷笑着转身准备去找陈婉儿。
陈婉儿很喜欢霍承渊，她每天都想办法见上他一面，若是知道他爹这么评价她，还给霍承渊塞别的女人，那就精彩咯。
此时的霍承渊还不知道，今晚会如何精彩。
整个大街上都被水淹了，还好水不深，但都是黄泥。
街上的商铺全部关门，来往无行人。
这他并不意外，正街外面才是最精彩的。
他们顺着大街一路往外走。
刚到街口，就看见陈涉在指挥着人们堵水，清理泥沙。
沐风有些诧异：“我刚刚还奇怪，街上的水怎么不深，原来是他。”
霍承渊就看着他在远处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人员。
等全部交代好后，他才朝另一边走去。
堤坝塌方后，首先冲过的村庄已经被夷为平地。
滩涂上那些死里逃生的人都在哭嚎。
树上，湍急的水里都还有人。
场面混乱不堪。
陈涉带着人想用绳子将树上的人救出来，但奈何水流湍急，不敢贸然。
霍承渊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种风雨欲来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他几步上前，拿过陈涉的绳子。
陈涉刚要发飙，看见是霍承渊，只能恭敬行礼：“王爷，这绳索是要救人用的。”
霍承渊一言不发，抓着绳子一头递给沐风，另一头捆在自己身上。
绑好后，他直直踏入水里。
陈涉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想上前阻止，被沐风拦住了：“王爷心里有数。”
洪水大概到胯骨的位置，不算深，只是水流急，老人小孩和女人淌不过。
他用剑杵着地，一步步缓慢地朝远处一棵大树走去。
树刚好在对岸，若是绳子能绑好，被冲下来的人就有了一根救命稻草。
霍承渊走得很吃力，水流冲击着他的身体，让他站立困难，水流里的碎石杂物大力地砸在他身上。
只要他脚下一滑，就很可能被冲走。
那棵树上趴着两个小孩，他们都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咬紧牙根，忍着剧痛朝前走。
万幸的是中途没有出现变故，他顺利地走到对岸，将绳子捆在大树上。
随后又将两个孩子扛在肩上折返。
因为身上有了重量，还有绳子辅助，返回时变得迅速许多。
陈涉抱过哭泣的孩子，轻声安抚着。
陈涉看着霍承渊，心里的偏见消散了大半。
之前他一直觉得霍承渊就是来做做样子的，心里根本没有百姓。
现在看来，至少，他比他那个贪生怕死的爹要好上很多，也许，也许他真的能起到一点作用呢？
哪怕他能救一个人，那也是希望。
想到这，陈涉连忙叫人来接手救援，随后看向霍承渊道：“王爷，草民带你去个地方。”
不远处的半山腰，有一个破庙。
此时的破庙里挤满了人，有老人，有孩子，有女人。
他们了无生气地坐着，躺着，哭泣着。
霍承渊看他们吃的食物，就是一些野菜叶子，还有一些不知名面粉。
整个屋子破败，压抑，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让人窒息。
“他们都是附近的灾民，无处可去。”他边说边放开那两个孩子。
其中一个小孩走近拉着霍承渊的手：“谢谢你救了我们，你能不能也救救我娘，她把我们推到树上，就被水冲走了，你能不能救救她？”
小孩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但还是极力忍着不哭出来。
其他人听见霍承渊救了小孩，全部都看向他。
他们迅速起身翻找着东西。
一个老妪率先凑上来，她颤颤巍巍地捧着半个饼子，满是皱纹的脸皮因为隐忍不停地颤抖着：“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她被那些采矿的抓走了，老太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半个饼子，我一直舍不得吃，给你，你能不能救救她，那都是些畜生啊……”她说得老泪纵横，浑身止不住发抖。
其余人也凑上前送东西。
说他们的孩子被水冲走了。
丈夫被抓去做苦力了。
老父亲被打死了。
女儿被掳走了……
七嘴八舌，全是控诉和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