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浅舔了舔被风吹得干涩的唇,“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再没有什么比眼前的人更真实的东西,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几乎要看不清这张脸,可又拼命的贪婪的看着他,“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怎么能自作主张的抛下我一个人?”
眼眶被风吹得无比干涩,她只是轻颤了一下,便啪嗒一声落下泪来。
然后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不知是不想让他看到她哭还是想要更加确认他的存在,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萧墨寒,你这个混蛋,谁允许你这么对我!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儿踹下去!”
男人身形顿了顿。
他眯起眼睛,低眸看着怀里只能看到一颗脑袋的女人,她此刻正哭的泣不成声,可他修长的双臂自然垂于身侧,并没有要抬起的意思。
“夏清浅。”
他淡淡的道:“戏已经落幕了。”
夏清浅震了震,僵在他的怀里。
好半响,才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什么?”她嘴唇喃喃,“什么戏?”
大约是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冷淡,她的四肢僵硬的比刚才更厉害,这寒风似乎也让她整颗心都逐渐变冷,僵硬而缓慢的从他怀里往后退了一步,“你在说什么,嗯?”
他没有推她,只是满身冷色调显得疏离淡漠,菲薄的唇勾出一丝笑弧,漆黑的眸或深或浅的望着她呆滞
的脸蛋,“我终于回到了你口中的前世,对吗?”
【你口中的前世。】
他是……
第三次轮回时的萧墨寒?!
夏清浅目光惊错,嘴唇颤了颤,“你……没有恢复记忆?”
怎么可能呢?
这是萧墨寒的身体,他的三魂七魄仅仅是三魂七魄而已,她当时还问过镇南王,他回来以后会不会把那三次轮回中的事情忘了,镇南王说不会,她也根本没想过要问他会不会忘了这辈子死前的事。
因为,她默认不会。
当时镇南王也没有特别提起,那就说明,镇南王也默认不会!
可是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对了……白炙说,出了点意外,有其他人闯入了这件事情!
夏清浅心脏急剧收缩了一下,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慌张的道:“没关系,不要紧。”就算暂时没想起来,就算暂时还是轮回中的那个他,“你现在跟我回去,这件事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浅浅。”
男人神色淡漠的看着她。
下一秒,便淡淡的拂开她的手,在她震惊的目光下道:“你可能搞错了。”他俯瞰着周围的群山环绕,再不是从前宠溺的模样,甚至不是他在轮回中轻声细语哄她的模样,“说实在的,我不认识你。”
她脸色刷的一白。
仿佛听到心脏炸开的声音,身体却站得笔直,直直望着他,“你不认识,你叫
我浅浅?”
男人勾了勾唇,“你对我而言,不过是大街上随手捡回去的一个人。之所以捡你,也不是因为什么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而是因为你对我有用,知道吗?”
有用?
夏清浅脑子里把这两个字过了一遍,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儿对这位皇上有用了。
只有一个念头赫然清晰——兜兜转转,原来不是他捡了她,而是她捡了他。
只可惜捡回来的时候弄丢了心肺,他如今另有所图,不再是过去的人。
她失神的盯着他许久,“你不记得我……”
萧墨寒眸色淡淡,“嗯。”
她闻言一改刚才的无措,脸色陡然冷下来,“那你怎么敢把谎话说的张口就来?!”
说什么熟悉,说什么为了她的身体让她好好休养——所有的情真意切、所有的似曾相识,所有那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对她的好,全部都是他的伪装!
而她泥足深陷,在最初的最初就怀揣着“他的萧墨寒”这个观点,先入为主死心塌地的相信他!
夏清浅眼底冷意尽显,“你利用我做什么?哦……想想好像也没别的,你是想回到这个地方?”
对,没错!
他在那边已经是皇帝,不需要借助她做任何事,唯一的牵扯就是这个他口中的“前世”。
他要回来。
可他怎么会知道她叫浅浅,他怎么会突然自发性的想要
回来?
夏清浅脑子里一团乱,忽然,眼前就闪过一张脸——她在第三次轮回里看到的那个人,沈纤衣!
她瞳孔微缩,“是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话吗?”
萧墨寒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理清整件事情,眸光微微一凝,“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他淡淡的道,“既然已经回到这里,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简单的四个字在她脑海里震荡了一下,嗡的一声,夏清浅整个人都虚晃了一下。
萧墨寒眸色微变,刚才淡定的波澜不惊的双臂微绷,险些就要抬起来扶她。
可是她很快就稳住身形,好像那瞬间的动荡只是他的错觉。
夏清浅闭了闭眼,蓦地笑了出来,“你现在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是因为我几次差点死了才把你带回来!”睁眸时黑白分明的眸底充满煞气,“你凭什么在我没有允许的前提下,跟我一笔勾销?”
男人眯起眼睛,“怎么,你想来硬的?”
她冷笑一声,“是,又怎样?”
难不成她还来不了硬的?
萧墨寒眸色一沉,“浅浅,你救我难道不是因为我舍命救你?”他冷冷淡淡矜贵的看着她,“以救我为名挟恩图报之前,也不能趁着我不记得过去的事就颠倒黑白、扭曲事实吧?”
夏清浅瞳孔又是一缩。
这不是他第一次失忆了,
那一次也是为了救她,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以后便强行将他带回皇宫,用尽一切耗着他,甚至险些丢了一条命,才终于让他想起了所有的事。
难道这一次,她又要这样吗?
不……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这样了。
如果这次在她努力挽回以后,他还是执意撇开她,她断不会再死死缠着他了。
夏清浅闭了闭眼,胸口好像要喘不上气,她忍不住用力的按着眉心,“过去的事你知道多少,有多少是被有心人刻意引导的——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我说过,与你无关!”
男人说罢就要离开,可她眼疾手快,一下子挡在他的身前。
四目相对,男人眸底掀起显而易见的不耐,她藏起伤痛,泠泠无情,方才那片刻的憔悴仿佛只是错觉,“这些话若是在你清醒的时候跟我说,我绝不会多作纠缠。”夏清浅讥诮的勾唇,“可你根本不是他——你只是他一缕魂魄而已,你凭什么、有什么资格代替他做决定?”
随着她话音落下,山顶的氛围一下子僵到极致也冷到极致,好像连寒风都停止了吹拂。
虽然她说的事实,可是男人骨子里的骄傲天生听不得有人跟他说“你根本不是他”此类的话——尤其这个女人上一秒还对他投怀送抱,过去半个月他们维持着表面的恩爱美好。
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