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有千面,千面一心,能菩萨低眉,救苦救难,亦可金刚怒目,降妖除魔!
而眼前静立的苦无和尚,身影显得格外庄严而超脱,仿佛与世间的纷扰隔绝,身后巍然矗立着的佛像,赫然便是佛界万千佛陀中的护法正神!
当然,至于是密执金刚还是罗延金刚,具体的卿长生也不清楚,毕竟他不信佛,反正看着像谁便是谁!
此刻,时间仿佛凝固,万物皆静,就连卿长生本人也是下意识地吞咽了口口水!
来到仙云大陆他便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对于能够见到类似华夏神话故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仙人物有了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
可真当看到一尊佛像立于眼前之时,那种冲击感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略微颤声道:“卧槽,真踏马是佛啊!”
赤炎魔君却是纳闷地看向他,口中尽是疑惑的语气。
“你不是跟锤镰来自同一个地方吗?我记得以前锤镰同我说过,你们那儿的地方也有仙佛妖魔之类的,你怎的这般惊讶?”
卿长生苦着张脸道:“有是有,但那踏马都是在电视上看来的,还附加着后期剪辑的特效啊!但这可不是特效,是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的,有点震撼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赤炎魔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即便一挥衣袖带着众人飘然朝后退去。
“卧槽,哥,你真是我亲哥,你不出手吗?我感觉我打不过他啊!”
赤炎魔君冷着张脸道:“用锤镰的话来说,就是自己拉的屎,自己弄干净,没人替你擦屁股!”
陌铃铛一张俏脸满是担忧:“师尊,长生能打得过这秃驴吗?”
虞绾绾虽未张口,但其神色与陌铃铛如出一撤!
柳随风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宽心。
而赤焰魔尊则是没好气道:“这小子,死了才好!一天天的看着就心烦!”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赤炎魔君算是明白了凡间那句女大不中留的俗语了。
自己这徒儿成天就跟着卿长生屁股后面瞎转悠,他也没看出来卿长生好在哪里啊!
恰在此时,卿长生还想着再说上两句的时候,面前的苦无和尚突然开口,但其声音却是自身后佛像口中传来,隐约如雷霆震响,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切莫执迷不悟,仙凡有别,人妖殊途,还望施主莫要助纣为虐!”
卿长生强忍着心中惧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苦无身后的怒目金刚,心头依旧狂颤不止。
“那什么,苦无大师是吧!说句实话,我觉着这世间万物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自然他们二人相遇想来也是上天撮合,要知道姻缘嘛,当然是上天安排的最大啦!不如你就顺了他们二人的意,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他们自然也就分别了,苦无大师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既能成人之美,又能落得二人感激,岂不美哉?”
听到卿长生的话,苦无微微摇头,随即不再多言,一撩僧袍席地而坐,双膝盘起。
正当卿长生以为苦无有什么毛病之时,只见其口中低喃道:“施主可知裟诃世界?”
卿长生不明白苦无和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起这事儿,但还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没听过,我不信佛!”
苦无点了点头,耐心地同他解释道:“裟诃世界又名娑婆世界,二者称呼不同,只不过前者取名略有缺憾,后被佛门舍弃,但贫僧却不这么认为!”
卿长生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位试图给自己洗脑的传教士,暗骂是不是有病,我都和你说了不信佛了,你还给老子科普上了!
见卿长生没有出声,苦无并不感到意外,反而自顾自地继续道:“娑婆世界为佛祖所教化的世界,此界众生安于十恶,堪于忍受诸般苦恼而不肯出离,为三恶五趣杂会之所,与裟诃世界一般无二,但“诃”字的本意是“不可言”,贫僧以为这是天道给予世人的惩罚,让他们来到世间洗清前世罪孽且不可妄言!”
“佛祖慈悲为怀,不忍世人受苦,故而在污浊的“娑婆世界”中忍受劳累,坚持不懈地教化众生,渡化世人,足见我佛慈悲!”
话锋一转,苦无和尚脸色冷漠:“佛祖慈悲怜众生疾苦,愿渡化世间之灵,但贫僧以为,菩萨低眉、金刚怒目皆是佛家慈悲用来渡化世人的手段,所以,贫僧所修的乃是《金刚莲华般若经》,以金刚怒目渡世人愚昧!”
话音刚落,便见苦无右手覆于右膝,手指触地,结了个法印,面容无喜无悲平静道:“一旦踏入裟诃世界,便再也无法回头了!施主可想好了?”
卿长生没想到这苦无和尚这般固执,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但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他不信真到了生死攸关之际,赤炎魔君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加之凤鸾在手,心中底气又增加几分,脸色一沉,冷声道:“和尚,你唬我啊?”
可柳随风见着苦无手中结出的法印,顿时柳眉紧蹙,原本笑容覆面的他,这会儿已是变了脸色。
“遭了,是佛家的触地印!”
虞绾绾微微错愕,随即望向柳随风不解的问道:“师祖,何为触地印!”
若论对佛家的了解,场中之人怕是除了苦无之外也唯有赤炎魔君了解最深了!
魔界可没少与这群秃驴打交道,倘若论起魔界众人对六界之中谁最厌恶,怕是玉京拍马也比不上这群光头!
此时的赤炎魔君也是眯起双眼,神色颇为忌惮地沉声为众人解释。
“触地印,又名降魔印,传闻佛祖在修行圆满之前,西天处常有魔界之人前来捣乱,以此来阻挠诸多佛陀的清修。后来佛祖以右手手指触地,表示在佛陀们功德圆满之前,为了众生,佛祖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佛陀!而这些唯有大地可以证知,又因都是在大地上做的事,故而手指触地!但也因此使魔界众人惧伏,所以此印称之为触地印又称降魔印!此印出世可令世间妖邪退避三舍!”
闻言,陌铃铛与虞绾绾二人顿时神色紧张了起来,林婉心几人则是纷纷唤出法器,准备随时出手!
“师尊,那长生岂不是要落败了?”
赤炎魔君无所谓道:“眼前这个小秃驴不过是个合体初期之人,纵使他所修功法是佛家怒目金刚的刚猛路子,但我还从未见过剑修在这方面落败过!放心吧,臭小子不会有事的!”
可随着赤炎魔君话音刚落,苦无身前凭空浮现出一个金色钵盂,没有任何动作,金色钵盂周围泛起阵阵涟漪。
紧接着众人周遭突然响起阵阵空灵静谧的法螺声。
梵音入耳,仅是眨眼的功夫便令在场修为低下的林婉心几人眼神瞬间失神,转而虔诚的望向苦无似有皈依佛门的打算。
闻声赤炎魔君不屑道:“蛊惑人心的雕虫小技!”
左手轻挥,魔煞之气骤然将陌铃铛与秦晨五给包裹住,隔绝了梵音的侵袭。
倒不是他不想救其他人,而是自己属魔修,恐魔煞之气入体于华英几人修行不利!
柳随风也知赤炎魔君不好出手相助的原因,镇天锁翻腕而出,瞬间白芒亮起笼罩住其余几人,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再也听不到一点外界的声音。
而空间内,林婉心几人在虞绾绾的触碰下这才回过神,心中暗道好险。
单单一个照面,别人几乎什么都没做,自己等人便心神失守,若不是妙音宗老祖出手相助,自己几人怕是已经跪倒在苦无身前皈依佛门了,那一刻的冲动无比真实,现在想来着实惭愧不已!
几人被救自是无碍,但却苦了直面苦无和尚的卿长生,他这会儿只觉着自己好似被拉入到了前世的灵山之中。
灵峰迭嶂,漫天霞光,山上灵物妖兽悠然自得,俨然一副天地祥和的盛景!
周围更是时不时传来阵阵诵经之声,令心中欲望消散的一干二净。
此时他只想攀登山峰去拜一拜世人口中所诵的佛祖!
当卿长生攀上峰顶,放眼望去数座高台耸立,殿阁错落,其中最为耀眼的便是那座庄严肃穆的主殿!
随着卿长生轻轻推开紧闭着的殿门,经声明朗扑面而来,七情六欲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此刻心无杂念的卿长生似是有些木讷,呆愣地站立在原地!
恰巧此时一道天鼓之声传来:“既来了,那便坐下一同听经吧!”
周遭诵经之声也随之停了下来,漫天诸佛皆是神色温和地看向卿长生,似是在等待他的落座!
而听到这话的卿长生宛若牵线木偶一般,任人拉扯,机械地来到一名佛陀身侧缓缓坐下。
先前那道天鼓之声再度响起:“今日便讲《阿含经》中四阿含之一的《杂阿含》,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有五受阴。云何为五?色受阴……”
卿长生这会儿满脸的虔诚之色,双眸真挚,仔细聆听着那道天鼓之声讲经,好似有着极其深刻的感悟,听到不解时还会凝眉深思,一时间仿佛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陌铃铛看着席地而坐,双膝盘起的卿长生时而皱眉,时而恍然大悟的模样,心急如焚道:“师尊,长生莫不是傻了吧?”
赤炎魔君饶有兴趣道:“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有趣,竟然在小秃驴的幻境中听起经来了!”
陌铃铛却是更加焦急了:“师尊,你若再不出手,长生可真就要出家当和尚了!”
虞绾绾也是一脸担忧的看向远处坐在地上的卿长生。
柳随风轻声安慰道:“放心吧,这小子可不是一般人,他不会信这个的!”
懂得散仙互助手势,能与锤镰、白蔹两位九转不灭仙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是帝武鸣的传人,若是这般便被夺了心智,那只能说这三位是看走眼了!
外面众人心急火燎,可里面的卿长生却是丝毫不知,反而神色平静的聆听那道天鼓之声讲经。
待到经文讲完,天鼓之声随即问道:“长生道友,可有不懂之处?”
卿长生起身恭敬道:“长生有一事不明,还望佛祖点拨!”
天鼓之声淡漠道:“可说!”
瞬间,卿长生眼神清澈,起身站到大殿当中,淡淡开口:“敢问佛祖,何为佛?何又为魔?”
沉默片刻,那道天鼓之声再次传来。
“佛为觉悟之人,具有自觉、觉他、觉行圆满的觉悟,而魔则是六根不净,诸多业障加身,沦为欲望的奴隶之人!”
卿长生再问:“敢问佛祖,为何好人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能成佛,而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却只要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
那道天鼓之声再度响起:“当他能够放下心中的恶念和执着,转而培养善念和慈悲之心,他就能够逐渐达到觉悟的境界,也就……”
“呵呵~”
不等天鼓之声说完,卿长生忽然嗤笑一声,讥讽道:“好一个花开生两面,佛魔一念间,啧啧啧,横竖解释权都归佛教所有呗?”
不等那道天鼓之声开口,话锋一顿,卿长生神色凌厉质问道:“那死在刽子手手中的人命又该作何解释?他们原谅他了吗?允许他成佛了?那些死去之人年迈的父母以及遗孀子女,谁又来为他们鸣不平叫冤屈?你们轻描淡写的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能将其罪孽一笔勾销,可活着的亲人心中仇恨又当如何磨平?真是天大的笑话!要我说,此生不过百岁,何必委屈自己忍气吞声?血债当由血偿!”
天鼓之声微微叹息:“冤冤相报何时了,劫劫相缠岂偶然,不若与师俱解释,如今立地往西天!”
而两侧的佛陀、菩萨皆是开口训斥。
“休得胡言乱语!”
“还不快快回座!”
卿长生摇着头,一步踏出,身上气势陡然逐渐攀升,数步之后,卿长生已来到所谓的佛祖身前,距其不过数十步之遥!
一指众佛,卿长生冷笑开口:“祸不临己身,自是无关痛痒,未受君之苦,怎敢劝大度?”
“你们口中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人,拜的是你们这群身披金缕玉衣的佛,求的……却是那无辜之人的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