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干什么?她们承受过的事情,我会让你都承受一遍。”白落幽冷笑一声,转身而出。
只留下水碧瑶瘫坐在原地,细想白落幽说出的话,随即神色骤然变得惊恐,害怕。
“不,不,你不能那样对我,请不要这样……”
她只是想再看一看,那年在村口的小溪流边,笑着给她戴草环的少年。
少年说她像小溪水一样干净,像天上的云一样,漂亮。少年说,他长大了要娶她为妻……
这么多年,无数个日夜难寐,都是因为那个少年。
她怔怔的看着白落幽离开的背影,企图从中再看出一点点,有关那个少年的影子。
然而,白落幽已经扬长而去。
“幽儿,你可有受伤?”
白落幽神色不怎么好看,她抬头看着沈凤析,牵强的笑了笑,“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承恩楼一直都是独立作案。你可以去审问承恩楼的其他人,让他们将所有参与承恩楼买卖的官员的名字罗列出来。”
沈凤析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
白落幽又问,“你们抓回来的青楼女子,有一个年纪不怎么小的,差不多二十多岁,穿着青色衣裳的女人,在哪里关着
。”
沈凤析道,“我让人带你去。”
白落幽点了点头,青色的衣裳在暗淡无光的牢房中,像是一抹鲜亮的色彩。
到了那间牢房之后,白落幽看着那狭窄的牢房中,青衣女子脸上的妆容明艳,却遮不住那双眼睛中的疲惫。
“青儿。”
白落幽喑哑出声。
青儿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看着白落幽,端详了几眼之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公子,你来牢房找青儿,莫不是真的看上青儿了?想求了青儿随你回府。”
白落幽一身女装,站在铁门之前,“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青儿勾了勾唇,“让青儿来猜猜,公子所说的为什么,是问哪一件事儿……哦,是问我为什么告诉你暗号的事情对吧。”
“嗯。”
青儿伸了伸懒腰,腰间还有青紫的掐痕,她却不以为意,“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出卖了承恩楼,所以狱卒们,不敢将我与承恩楼其他人女子关在一起,怕我被打死。呵呵呵,其实死不死的都无所谓。公子,其实我那天挽上你胳膊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你是个女人……”
白落幽眉头微皱。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想到了,要将暗号告诉她?
青儿继续道,“我是在赌,我接过的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男人就算是再瘦小的男人,也不该是你那样的骨骼,你一个女人来承恩楼,旁敲侧击的问东西,我便知道了,我的机会来了。”
白落幽道,“可是,承恩楼也是你的栖身之所。”
“栖身之所?呵呵。”青儿眼中浮现一层厉色,“暗号是我从旁人哪里偷听来的,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一个能把承恩楼连根拔起的机会。你知道吗?底下那些女人和孩子,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她们不是跟我们一样,我们是穷途陌路,走投无门。但是她们原本,是有一个好的人生的……”
青儿眼神黯淡,“那天我看到一个丫头,那丫头才八岁,被骗着进去,然后被抬着出来。到那下面的人,不死便不能出来……唉,我虽是青楼女子,可我心底也是有人性的啊,后来,我发现,我们青楼上面的这些女子,只要变得老了,招揽的客人不够多,便会被扔下去。我也算是为了我自己吧。”
白落幽一时无言。
“我才不想被丢到那种地方,受尽折磨而死,也当是,积功德,救了那些还活着的孩子和女人。”
青儿粲然一笑,她
转过头,妖娆妩媚的眼睛看着白落幽。
而白落幽却觉得,干净极了。
青儿勾唇笑道,“以前,我没有机会救她们,我们承恩楼的青楼女子,不被允许离开承恩楼,而且,我知道那些朝廷官员,有许多都跟承恩楼有交易,我不敢出卖,但是直到那天我看到了你,你的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光,我就知道,机会来了……而你,也没辜负我。”
白落幽眼眸微敛,“她们应该谢谢你。”
“谢什么,没什么好谢的。”青儿从牢房的地上站起来,走到铁门旁,“公子,也幸好,是你选中了青儿。”
白落幽咽喉干涩,缓了片刻说,“我救你出来……我跟他们说,是你给了我线索,才能救她们出来。”
青儿摇了摇头,“不用,公子,别这样,不然他们会怀疑你的,我的命不长了……”
白落幽隔着铁门,伸手抓住青儿的手,“我不怕。她们怀疑不到我身上。”
“真的不用了,我的命不长了,公子,我得了重病,这几天,也一直都是在硬撑。”
青儿拍了拍白落幽的手,随即放开了手。
白落幽道,“就算是重病,我也会把你接出来救治。”
她转身,跑的飞快的
去找沈凤析拿钥匙。
青儿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挂起一抹笑意,她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那个唯一能透出光亮的小窗子,眼中浮现满足的光芒。
若是她当年走投无路时,能遇到这样好的女人,而不是水碧瑶那个伪善的女人,该多好。
青儿掏出藏在自己袖口中的毒药,毅然决然的放进了口中。
下一刻,她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向后栽倒。
青色的薄纱,在半空中落下一个优美的弧度,她嘴角一直带着笑,她的病治不好了,临死之前,能救了这么多人,也算是值得了。
白落幽拿着钥匙,怔愣的站在原地,她眼睁睁的看着青儿倒在地上。
她扑了过去,用钥匙打开锁,走到青儿身边,双膝跪地,“青儿,青儿……”
沈凤析跟在她身后,看着白落幽神色木然的跪在女子身旁,心中生出一抹怅然。
白落幽叫了两声,躺在地上的女子没有回应,她眼眶微红,却倔强的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摸上青儿的脉搏。
没错,是重病,是严重的肺痨,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那她这么多天,化着浓艳的妆容,站在门口迎客,究竟是怎么撑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