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昱晟回京的那一日,柳穗宁早早的就等在了宫门口,可偏生那一日不巧,下了大雪。
冬青实在担心柳穗宁着凉,说什么都不肯让她从马车里出来,在她怀里塞了三四个汤婆子,生怕她受一点点寒。
柳穗宁拗不过冬青,虽然觉得自己出去不碍什么事,可到底也没有和她犟着,乖乖的在马车里等着,只是说若是父亲,母亲快到城门口了,一定要告诉她。
外头下着鹅毛大雪,可这马车里却是暖洋洋的,冬青用厚实的被褥,在马车里面所有的缝隙都堵死了,愣是吹不进来一丝丝的寒风。
冬青还给她煮了一锅热茶,她就这么躲在马车里,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看着手里的书册。
就在柳穗宁喝了一口果茶,正准备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来的时候,马车的帘子被忽然打开。
柳穗宁看着夹带着风雪闯进来的宋嘉南,满脸的愕然:“宋嘉南?”
宋嘉南脱下自己的狐裘,将雪花抖落,然后一把拿起一旁煮好的果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这天寒地冻的,太后娘娘和陛下非要让我来这里接你父亲,冻得我鼻子都红了!”
“既然是太后娘娘和陛下叫你来,那你合该自己准备马车,闯到我的马车里来,算什么回事?”柳穗宁重重放下手里的杯子,很是不满。
宋嘉南看向柳穗宁,伸手戳了一下柳穗宁的额头:“你这个小妮子,翻脸不认人啊,要不是本王救了你的小命,你现在哪有机会坐在这么暖和的地方喝茶?”
柳穗宁语塞,她盯着宋嘉南好半晌,然后“哼”了一声:“我是一个姑娘家,就算你救了我的命,那你也该有点分寸吧,动不动的就闯到我的马车里来,你就不怕我旁人坏我的名声吗?”
“且不说你的小命都是我救回来的,按照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皇叔,我能坏你什么名声?”宋嘉南在柳穗宁身边坐下,“往边上坐过去一些,挤得慌!”
柳穗宁虽然很不甘愿,但还是乖乖的挪过去:“就听你成天说你救了我一命,可那个时候你明明是想杀了我的,要不是我自报家门,我现在怕是都在黄泉路上走了一半了,指不定马上要去投胎了!”
宋嘉南挑眉:“那你说我是不是救了你一命?”
柳穗宁无力反驳,只能愤恨的拿着自己手里的书
册用力的翻着。
见柳穗宁气恼,宋嘉南感到有些愉悦,便说道:“我瞧柳昱堂一大家子在不远处的酒楼上面,想来也是来接你父亲的。”
柳穗宁听着,微微皱眉。
“柳昱堂的所作所为,外头虽然有传言,但并不明朗,他们这一次来无非也就是想趁着人多热闹,好跟你父亲叙叙旧,毕竟他们还是兄弟,不是外人,一旦瞧着他们是好兄弟,那日后等你父亲清算的时候,你父亲难免要背上一个苛待旁支的罪责。”宋嘉南看着面前的热茶,忽然说道。
坐在一旁的柳穗宁额角微微抽动。
其实柳穗宁早早的就看见了柳昱堂那一大家子,原本他也是瞧不见的,可是柳嘉慧是个招摇的,她穿着一身桃红,在这人群里格外的眨眼,所以她们一来就瞧见了她。
柳穗宁自然也是明白他们想要做什么,毕竟前世的时候,他们就是如此,堵在柳昱晟回京的路上,上演了好一出兄弟情深,搞到最后,赶他们离京成了柳昱晟的不是。
如今的柳穗宁可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了,她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早早地让冬青派人围住了酒
楼,虽然他身边现在没有得力的人,可耐不住他还有个舅舅啊!
柳穗宁的大舅舅在江南做官,小舅舅尚御则在外行商,称的上是家财万贯。
她在进宫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小舅舅的书信,舅舅知道她被接进宫里养伤,那是一百个个不情愿,还是外祖父几次三番的劝慰,他才乖乖的听话,没有想着要把人接回去。
可是即便如此,知道真相的他心中窝火,一直派着人盯着柳家,所以柳家前脚出门,后脚他就派了人跟着。
只是当他发现这一行人全部都挤进了酒楼的时候,他有些不明所以,可就在这个时候,冬青找上了门。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尚御在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以后花的银子找遍了京城中所有的纨绔子弟和地痞流氓,请他们到酒楼喝酒,顺便请他们帮个忙。
宋嘉南看着柳穗宁这一副并不慌张的样子,微微挑眉:“酒楼里面有很多地痞流氓,如果闹起来,你那个妹妹怕是不大好看的!”
柳穗宁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她知道,她做这种事必然会有人瞧得出来,可她也没有想到,宋嘉南既然可以这么快的反应过来,
并且还当着她的面直接戳穿她。
柳穗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你大约不知道吧,柳嘉慧很想嫁给我表哥!”
宋嘉南微微皱眉,这个消息他还真是不知道,毕竟两家其实没有什么渊源,唯一有的联系不过就是柳穗宁。
“柳嘉慧并不满于现状,柳家能给她的东西太少了,而凭借她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攀附得上达官显贵,而她父亲又跟我家闹掰了,她进宫我求和,无非就是想利用我,攀附上我舅舅家罢了!”柳穗宁冷笑,“她父亲想要毁了我的名节,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断了他想要攀附我舅家的心思罢了!”
宋嘉南沉默半晌,然后说道:“柳穗宁,柳家虽然是旁枝,但跟你们家总归是有血亲的,你被人劫杀的案子,陛下一直不肯审理,无非就是投鼠忌器,你毁了柳嘉慧的名声,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我从未想过嫁人,名声好或不好,又有什么关系?”柳穗宁嗤笑。
柳穗宁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再也不会像前世那么愚笨,她可是一个可以上战场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所谓的名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