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历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看来不过又是熟悉的场景。之前恭王未死时,他便与楚王诸多龃龉,如今安王亦是如此。
看来不过又是一轮争宠罢了。
所有的儿子都在觊觎这个位置,所以他们互相争斗,争宠,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只要不过份,既能让他们都为自己所用,又不会让某一个儿子做大,以至于威胁自己的位置。
看透了这一点,他便也不甚在意。
七子自幼脾气执拗,不好掌控,但在战场上确实是把好手。若是能乖乖听话,以后这江山交给他未必不可。可他为了个女人公开与自己对抗,再加上如今湘妃之死,他不愿回想。
这个七子已经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至于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四子,他几乎都忘了这个儿子。可他居然悄悄壮大到如此程度,倒也不容小觑。
可是他蛰伏多年,就这样突然冒出来,足以说明他颇具心机。对于有这种心机的儿子,他更要小心。
所以两人的争执,自己当然不必多管。
萧历心内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一切,一脸痛惜道,“你们都是朕的亲子,闹成这样,都朕这个父
皇没管教好你们。”
他气呼呼的叹气。
萧楚顺势道,“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责罚。”
本来以为自己是受害者的萧珏,见他立即认罪,心中虽依旧不满,可也不想让父皇面前显得太多是非,只好也道,“父皇息怒,都是儿臣不懂事。”
“楚王,你即说是被妖物寄生的后遗症,便让太医好好诊一诊,治好前就留在王府,不要出门,以免再伤了别人。”
“是,父皇。”萧楚抱拳,然后冷森森地瞟了萧珏一眼。
萧珏一听父皇居然这么轻松就给他定了罪,捂着脸道,“父皇,儿臣的脸!”
“朕会多派几个太医去给你医治,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府中休养,不必上朝了。”
萧历的话让萧珏心中暗暗喷血,他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他脸上的伤难道是假的吗?!
“你七弟也是被病拿捏的,你作为哥哥,担待一分。等他病愈了,朕让他亲自登门给你致歉。”萧历看着这个四儿子本就孱弱又被打成这副惨样,又补充了一句。
萧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打发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父皇,良久才叩首谢恩,与萧楚一前一后
退出殿去。
出了殿门,萧楚故意放慢脚步,等被人抬着的萧珏经过时,才轻轻道,“这只是开始。”
萧珏被他明晃晃的威胁,眼色一凛,也不再装可怜,咬牙道,“咱们走着瞧!”
萧楚嗤笑一声大步而去,多一句废话都懒得理他。
萧珏却没有径直出宫,而是让人抬着七拐八绕到了一座冷僻宫殿,在那里,他见到了皇帝的宠妃香贵妃。
香贵妃似乎已经等了他多时了,见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就红了眼睛。
“阿珏!”旁人刚一退出去,她哭着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萧珏眼中有一丝厌恶,却没有挣脱,而是虚弱开口道,“香香,你在宫里受苦了。”
香贵妃一听这话,直接泪崩,边哭边道,“没有,不苦,只要你心里有我,什么苦我都可以吃。只是我没用,让你受这样的苦楚。”
“那个萧楚,太过份了,他怎么敢,怎么敢将你伤成这副模样!”
香贵妃越说越生气,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她一张美人面都有些扭曲了。萧珏想抽出手,但香贵妃却拉着他的手哭得伤心,看来是真心疼。
萧珏实在忍不住了,才清清嗓
嗓道,“这是宫里,我们行事还要小心些。”
香贵妃这才勉强擦掉眼泪,尽量摆出端庄的模样松开了萧珏的手。
萧珏这才松了口气,面露不悦道,“父皇近日可有服会仙丸?”
香贵妃摇摇头,“近日宫里来了位新太医,皇后推荐进来的,不知那太医跟陛下说了什么,他最近都不找我讨会仙丸了。”
萧珏目露寒意,怪不得,今日的父皇眼神中似乎清明了些,不像之前那样好哄骗了。
“哪里来的太医,你可能查到?”
“我已经让人留意了,可那人滑溜得很,始终都查不到线索。”香贵妃蹙眉道,“他入宫诊治后就会立即离宫,宫外总是有人接应。”
萧珏点点头,“你盯着些,出宫后的事我来做。”他见香贵妃乖乖点头,还是一脸心疼地看着他,便又安慰道,“还要你在宫中再多受些苦楚,等大事初定,我便接你出宫。”
香贵妃一双美目中泪水盈盈,边点头边道,“这不算什么苦楚,我只怕自己帮不到你。”
萧珏压着心头不适,拍拍她的手背,“你要多劝慰父皇,萧楚居心叵测,不可信。”
香贵妃连忙
点头,她没敢说的是,自从那位新太医入宫,皇帝见她的时间就少了,她已经找了数种理由,各种献媚,都无济于事。
她只能自己在宫中暗暗的查,想看看皇后谢西燕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萧珏与香贵妃又叙了一会儿,便出宫去了。他们没发现,这冷僻的宫殿侧殿中居然站着一个小太监,看见萧珏离开,小太监也匆匆往内宫跑了。
萧珏回到王府,才知道萧楚已经按皇帝的旨意禁足在楚王府中。安王府里两位太医也已经在候着他了。
只看到太医,没看到袁枚,萧珏此时才想起他也被烧伤了,便带着太医先去看袁枚。
袁枚因为手伤,更因为萧珏的所作所为让他的想法产生的动摇,所以躺在床上一副无生趣的样子。
看到萧珏被人抬着,还带着太医来看他,他才坐起身来,萧珏一看到他眼圈就红了,欲言又止又弱不禁风的样子让袁枚一下便软了心肠。
“两位太医,请先给袁先生诊治,他的手伤得很重。”萧珏语气中难掩焦急。
袁枚想安慰他,可喉中却似卡着什么,只是缓缓行礼道,“有劳王爷挂怀,有劳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