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啊，苏雨桐也是自找的，离婚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她怎么好意思贴人家的大字报。”
“这叫啥？地上的祸不惹，去惹天上的祸，咱们厂那些小姑奶奶是好惹的？我记得有一天晚上，厂大门口走过去两个喝多了的小年轻，其中一个对着吴芳秀吹流氓哨，好家伙，要不是后来警察来了，两个人绝对能被活活挠死。”
“听说苏雨桐昨天被打成熊猫眼，头发被纠下去好几缕，要不是科里的拦着，一根头发都剩不下。”
四月一号，西方人的愚人节，苏雨桐的大凶之日。
昨晚，财务科发生了一场堪称惨烈的围殴事件。
无数的下班工人，看到了能够铭记一生的事情。
被厂里男工封为天字第一号厂花的苏雨桐，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跑出厂区。
模样那叫一个惨。
简直闻者落泪，观者伤心。
后面十几个丫头玩了命地追。
谁都想不到。
平时娇滴滴的苏雨桐，跑起来速度这么快。
追杀苏雨桐的这些女工中，有几个参加过全场运动场跑步项目。
其中一个，甚至拿到了女子组第三名。
饶是如此，愣没追上。
经过一夜发酵。
众女围殴苏雨桐，衍生出了不同的版本。
经过口口相传。
事件从191厂一家知晓，扩散到了方圆五公里。
书记办公室，王永民手里拿着烟，一言不发地望着面前的林卫东。
烟头烧到一半。
王永民几次动了动嘴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王书记，烟蒂快要烧到手了。”
林卫东提醒道。
“你个兔崽子，还有心情管烟头烧不烧到手？”
王永民用力将烟头丢在地上，不忘踩上几脚。
“我一眼看不住，你就能把天捅破，苏雨桐千错万错，你也不该煽动那些丫头片子，过去打人啊！”
“好嘛，要不是苏雨桐跑得快，不但要别打个半死，衣服都能被她们给扒了。”
一想到昨晚的事情，王永民顿感一个头两个大。
191厂建厂到现在。
就没发生过这么……这么恶劣的事情。
打人的全都是工厂子弟，其中半数还是干部子女。
首犯吴芳秀，冯小红被勒令停止工作，回家反省。
剩余十几个人，一个跑不了。
全都要做出严肃处理！
苏雨桐是外人，非191厂子女。
如果处理轻了，会给人留下一种袒护自己人。
欺负外来职工的印象。
林卫东关切道：“王书记，秀芳她们不会被开除吧？”
王永民听后语气古怪道：“你就不问问，苏雨桐现在怎么样？她可是你前妻！”
“您都说是前妻，她有爸妈哥哥关心，轮不到我这个外人过问。”
苏雨桐是生是死，林卫东高不关心。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苏雨桐自找。
就算大字报不是苏雨桐贴的，和她也脱不了关系。
如果没关系，对方怎么会对林卫东和苏雨桐的婚姻过往这么了解？
一句话，活该。
“你们这代年轻人，我算是理解不了了。”
王永民再次点燃香烟，摇头说道：“开除倒不至于，不过扣工资，奖金，写检查是必然的，如果苏雨桐产生医疗费用，也要由她们负责。”
“这就好。”
“咳咳咳！”
王永民一口烟没吸完，差点被呛死。
合着林卫东是真不关心苏雨桐死活。
只在乎打人的这帮姑娘有没有事。
“王书记，您怎么样？”
“拿着这些票，滚回去上班。”
王永民拉开抽屉，拿出十张前往广府的火车票。
本月12日，副厂长周波作为191厂代表，带领林卫东等十个人，前往广交会销售运动气枪。
至于谁去谁不去，王永民为林卫东争取了人员安排权。
除了副厂长周波，厂里的财务科长老蒋也会跟着一块去。
毕竟。
涉及钱的问题，必然不能绕开财务科。
“终于可以出发，您要再不通知，那帮小子非得急死不可。”
接过十张火车票，看到上面全都是硬座，林卫东小心地将票放回兜里。
离开厂办，回到小集体办公室。
林卫东召开通知会，宣布了前往广交会的具体时间。
参会人员方面。
按照这段时间的外语成绩排列。
十张票，林卫东自己占一样，跟班周向红一涨。
作为小集体的头，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身下的八张票，分别从阿语成绩和英语成绩前四名挑选。
公平公平，去不了的也别抱怨。
下次努努力，有的是机会。
会议结束，林卫东单独将周向红留下。
“卫东，还是你够意思。”
周向红嬉皮笑脸地走到林卫东身边，伸出双手按摩林卫东的肩膀。
如果按照成绩分。
周向红这辈子都别想去广交会开眼界。
“我够意思，你是不是也该报答一二啊。”
林卫东一脸怪笑地回头看向周向红。
“报答，绝对会报答。”
周向红想都不想地拍着胸脯，上到山下火山随便说，皱一下眉头都不算是好汉。
“我既不让你上刀山，也不用你下火海。”
“我让你花钱。”
“还钱？”
周向红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卫东，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啊？花钱谁不会啊，你现在给我十块钱，我一个小时就能给你花得一毛都不剩。”
林卫东玩味一笑道：“就怕你十天半个月，都不花不去。”
“不可能。”
挣钱不容易，花钱还不容易，周向红太知道怎么花钱了。
纵使现在大部分东西需要票卷，但还有大量不要票的玩意。
比如。
糕点铺里的高级点心，老莫餐厅吃饭，黑市淘换东西。
这些地方只要钱不要票。
“卫东，你要是不相信的话，现在就把钱给我，今天不花钱，我就这个。”
以为林卫东故意拿自己取乐，周向红抬手做了一个小王八的手势。
“这可是你说的。”
林卫东掏出身上所有的钱。
点了点，一共324块。
“这些你先拿着，晚上下班回家，我屋里还有一千来块，不用今晚花完，每天天黑之前，能买多少黄金买多少黄金。”
“一毛钱都别给我剩下。”
“买黄金！！！”
周向红倒吸一口凉气。
好端端，竟然拿出全部钱买黄金。
林卫东闹得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