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将事情缓缓道来,秦念茹听了,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谢老夫人心里则是生出一阵阵复杂的情绪。
原来,谢家暴露得远比她所以为的还要早。
原来,他们所以为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朝廷识破,还被他们将计就计,演了那么一出。
可笑,谢家人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为此沾沾自得……
从很久以前开始,谢家的败局就已经定了。
如果她和谢家没有分道扬镳的话,她的瑞儿也会跟谢家一道被朝廷清算。
这里有个知情人,正好,省了自己开口解释的功夫,祝满经心里生出满意来。
他再次开口,“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不必我多说了。我的诚意已经摆了出来,究竟要如何选,那就看二位自己的想法了。”
谢老夫人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个令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依旧没法确认朝廷究竟是否会放过他们祖孙,但她却清晰地知道一点,继续跟着谢家,只有死路一条。
谢家就算胜了,也不会庇护他们。
至少,眼前还有一条路可走。
即便不知道这条路究竟是否是康庄大道,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不是吗?
但谢老夫人不想那么轻易地松口,她想要再为她们祖孙多争取一些权益和保障。
她看向祝满经,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就像是完全没有被拿捏的样子。
“就算这位淮南王愿意为我们求情说话,但他如何能做得了皇上的主?若是皇上依旧要除掉我们,他又有什么法子能保全我们?他又凭什么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来为我们求情?”
哪怕谢老夫人表现得十分镇定自若,但祝满经还是看出了她的色厉内荏。
现在的她,不过就是个强弩之末罢了。
祝满经也没有拆穿她,而是依旧不紧不慢地道:“淮南王的确做不了皇上的主,我们任何人都做不了皇上的主。
我若是直接向你们承诺淮南王能百分百说服皇上,只怕老夫人心里又会冒出其他疑虑来。”
谢老夫人神色一顿。
的确,如果祝满经一开始就满口承诺皇上一定会放过他们,这反而更加会让谢老夫人心里生疑,觉得这就是他为了劝服她才编出来的瞎话。
祝满经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谢老夫人的神色和反应,旋即继续道:“你担心得的确没有错,淮南王在这件事上也没有绝对
的把握,他拿出了这块令牌,只是表明了他会尽力一试的态度,但究竟能否成功,他也不敢做出保证。
老夫人,您应当听说过一句话,靠人不如靠己。
要破解眼下你们祖孙的困境,除了依靠外力协助以外,更主要的,还得靠你们自己。
我这个时候敢直接向你们挑明身份,又拿出淮南王的令牌,便是在给你们指出一条明路。
你们若是抓住了机会,便能为自己挣来多一份生机,也能为淮南王在皇上面前求情时多一个筹码,您说,是不是?”
祝满经的语气不疾不徐,不紧不慢,一点点慢慢地引导谢老夫人深入思考,以一种和缓的姿态一点点撼动她的心理防线。
谢老夫人再次被他说动了。
他说得的确有道理,靠人不如靠几。
她与其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身上,还不如依靠自己,自己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谢老夫人看着祝满经,缓缓开口。
“你就不怕我现在答应了你,转背就对谢家人告密吗?”
祝满经闻言,几乎是立马就摇了头。
他语气笃定地道:“你不会。”
谢老夫人都不禁有些意外,“你为何会这般笃定?”
祝满经
用一副洞悉人心的眼神看着她,“因为,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将你们祖孙最后的一条活路堵死。”
谢老夫人目光深深地望着他,语气意味不明地道:“你对我倒是了解。”
祝满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长了眼睛耳朵,会听会看,也会思量权衡,我若是深处老夫人这个位置,也会有同样的选择和决定。”
话已至此,谢老夫人也已经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开了口,“你有什么问题,问吧。”
祝满经听到这话,心中大石总算落了地。
成了。
他心中暗喜,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依旧一副稳操胜券的泰然自若模样。
他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我需要知道有关谢家的所有事情。”
谢老夫人蹙了蹙眉,“老婆子年岁大了,记性也不大好,你这么问,我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秦念茹这个时候从旁插话,“母亲,您就先说说您所知道的与谢家有私下往来的官员有哪些。”
秦念茹一开口,就让祝满经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个问题
问得好,可谓提纲挈领,一针见血。
祝满经笑着赞许,“茹夫人这问题问得好,这也正是我最想知道的。”
谢老夫人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大有一种自己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憋闷之感。
但转念想想,自己现在都已经打算向朝廷投诚了,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女儿胳膊肘往外拐?
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谢老夫人这才开口,将自己所知道的人一一道出。
那些人,谢老夫人都记得清楚,因为那些一开始就是先太子党的人,先太子死了之后,谢家就借着先太子留给她的信物,慢慢与那些人攀上了关系,结成了同盟。
现在,那些人与谢家已经来往密切,并且真正地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也成为了谢家的莫大助益。
他们现在已经不认什么先太子,而是只认谢家了,因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谢家在给他们扶持和好处。
谢家所行的收买人心的本事和手段,早就已经把他们完全收服了。
或者说,他们彼此的利益已经完全纠葛在了一起,再难分割,所以谢家这条船,他们也已经没有机会下了。
他们与谢家,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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