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宁玉是穿越过来的人。
根本不是难事。
这就好比你养了一群鸡,每天看着这群鸡吃食活动。
突然有一天,鸡群里面有一只鸡,出现在你面前时,不是那种深深刻在骨子里的顺从,扎根在成长历程里的目光短,脑子慢。
它不自信又不得不强行自信的神态,跟完全不一样的行为方式,第一时间就会吸引你的注意,只要你略加观察便可知这不是一只被圈养的鸡。
柳迎春一眼就看出宁玉的芯儿,自然游刃有余,应付过宁玉的试探。
穿越重生这种事情。
不需要说出来。
人不会突然变笨,也不会突然变聪明,前世是个傻子也不会因为重生而改变,撑死是个能预知的傻子。
特别是一切未知,人性多变,人有本能保护,这种眨眼能要人命的秘密,一个人知晓就罢了,就连宁玉不也被自己影响的,现在越发谨慎了。
可吸引力是无法抗拒的东西,特别是你面前忽然摆着一个能和你的思想共振,能和你头脑里想的东西,接上频率的人。
她不点破这穿越身份,但她也不会让宁玉落在地里,随风吹雨打,慢慢生根发芽,慢慢变成这个时代的一粒沙子,她能生存下来,就能保护好她。
她已经把该吃的苦,走的弯路,想的错事都经历过了,宁玉不需要再受一遭。
“不,你和兄弟们要藏好,木屋是一定要建的,但是要有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而不是突兀的建起来,兄弟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不能贸然行动。
想在这地方稳稳的活着,并且活得好,要懂得藏拙。”
六子眼神清澈,重重的点头。
柳迎春说的话,对他来讲就像圣旨一样。
他永远都不能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亲戚碾压,邻居霸凌,差一点就要吞石而死。
是柳迎春救了他,并给了他希望,教他生存之道,教他如何隐藏。
最终,他成功的隐身于大家的眼里。
这些事。
都是他虔诚效忠柳迎春的决心。
哪怕有一天柳迎春要造反,他也义无反顾身先士卒。
“行,都听姐的,不过不做事的话,我们还在各个建屋的地方帮忙,不能在这久待,要不然那些老泼皮长舌妇,会编排宁妹子的坏话。”
“也没说完全不需要,他们都要做黄泥墙,用来保暖,那就依照他们的做,但是这木屋两层木头里面要加保暖的,兄弟们可能要辛苦一点,多锤点树皮回来。”
六子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听到这个满不在乎,别说锤树皮了,这帮兄弟们正愁没办法帮到柳迎春,你就让他们把一棵树锤成糊糊,他们也乐意的不行。
“我寻思多大事儿呢,你放心姐,我们喝口水就去!”
“我烧了点水,大家别嫌弃,多喝一口,天热,怕是汗流多了人不舒服,水里面我放了一点点盐。”
宁玉托着几碗水过来,招呼大家。
她笑的温柔,人也温柔,这大小伙子们跟她差不了几岁,比福哥当然大一些。
有姑娘往身边凑都有点不好意思,忙在裤腿上搓搓手,连连道谢接过水,一饮而尽。
到六子这边。
六子这人多有眼色,马上站起身来接过水,顺路,让宁玉不用顾及他们。
“妹子太费心了,你看我们常年干粗活还能怕这点累,你呀就放心吧,咱们帮你干活也不是白干,有我姐一句话,我们说来就来,要是能给我们加个塞儿,那可太好了,回头还指望早点睡睡你边的草席呢!”
果然又是柳迎春。
宁玉现在对于这个说辞已经麻了。
家里的每一处,每一个东西都跟柳迎春有关,不管她愿不愿意,柳迎春就像是扑面的风,细密的雨,丝丝缕缕的,已经和她绑在了一起。
她去看,只能看到对方也在对她笑着,还藏着一点点点点的期待。
没想到骄傲如柳迎春,也有想要被人夸奖的小心思。
她有什么好吝啬呢?
趁着六子他们转身和大火吹皮的功夫,她低头凑了过去。
一个草编的精致的六边小草绳包滑进柳迎春手心:
“里面放好了我晒好的野花,还有薄荷,辛夷子,晚上太累,闻着能睡得好点。”
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咫尺,呼吸之中气息轻拂在对方脸上。
柳迎春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死死的攥成拳,从眼睫下面偷偷向上望。
她眉眼如画,眸光如水,话语如云,小脸因为愉悦和轻松,透出粉色来,腮边的小绒毛被光照耀着,像个甜杏。
“这个独我一人的,还是帮了你的人人都有?”
她忍不住,要问。
宁玉微微咬住嘴唇,飞快看了一眼四周:
“我只跟你一人好,怎么会给别人做这种东西……”
说完她飞快后撤,却被迎春一把抓住,贴的更近,她眼眸笑意如火,贴着宁玉耳边低语:
“我也只跟你一人好。”
宁玉的脸顿时涨红的,像个熟透的桃子。
她都不知道这人怎么能说出这么让人不好意思的话来,同样都是女孩,柳迎春时不时的怎么让宁玉感觉好像个霸道总裁。
但又是那么细心那么体贴入微,妥贴的想好了一切,甚至宁玉都没来得及在这里施展过自己的想法,一切都已经被柳迎春做完了。
“你这个样子,好像个坏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迎春的笑声飘出好远。六他们悄悄的融入进帮工的人群。
也有本事悄悄的离开人群而不被注意,远处树林里传来沉闷的锤东西的声音。
年轻的汉子打着赤膊,手中的木锤子砸出了金戈铁马的动静。一下下溅起细碎的汁水,树皮被锤掉,粗糙的表皮只剩中间绵密,又韧性十足的一层。
这些人干活是一把好手,动作干脆利落,锤烂的树皮捆成了捆,一会儿功夫就够运一趟的,六子蹲在旁边嚼着草根并没有干活,但是眼睛从未闲着拿。眼神瞥着不远处冒起了烟,他拍拍手跳一下木头桩子:
“嗨,木春那边开饭了,你该过去吃饭了兄弟们都累着了,歇一歇跑到东家那儿喝点水,这东西割两把草盖好了,别被别人顺走了。”
吆喝一声,大家七手八脚把树皮藏好了,又打个眼色三三两两走入林子中,不一会儿,就再也看不见这边有人活动的痕迹。
老李头领着人糊了一上午的墙根勉强有个样子,此时掺杂着干草的黄泥,在太阳下晒得仿佛要龟裂一般。
东家端着水碗过来招呼大家喝水,老李头蹲在一旁抽旱烟。
六子也蹲在他身边,大口大口喝着水。
“你个小兔崽子,干活的时候看不见人,有吃有喝总少不了你,下午我非盯着你,我看你小崽子能偷懒到哪去。”
“李叔你这可冤枉我了,看到没?这干草可都是我从林子里薅来的,下这么多天雨能整到这些草可不容易,而且你看我把上面草籽都给抹掉了,这样就算今天用不了的泥,捂上两晚上都不会发芽的。”
“好小子可以呀,我还正想嘱咐呢,这玩意可千万不能混到里面,要不然这一坨泥明天就要长成草片了。”
“那当然,你老在这村里常年干木瓦匠的活,我成天在旁边帮忙,怎么也得学点了,要不然真成小兔崽子了。”
老李头呵呵笑,六子会说话也会哄人,把老头哄的开心不已。
谁还记得他这半天没露过面呢。
也不知道姐那边怎么样。
光有干草也不够保暖,还得想办法弄点实在东西。
六子陷入沉思。
“这草席编起来还真麻烦,我现在有点后悔把你推出去了,这东西伤手。”
迎春看了一会儿,发现宁玉编草席很有顺序,绝不错乱,但是草又细又长,编起来也需要格外的注意才不会编错了行,这样下来没用一会儿她就不自觉的捶了捶腰。
手还没落下去就有手指按在了腰正酸的地方,微微用力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她觉得痛,又能最大限度缓解了酸胀的感觉。
柳迎春踩着石头。大马张飞的坐在她旁边,手十分自然的压在宁玉腰上。
宁玉回头看。
“怎么我帮你按按,也怕我耍流氓啊。”
“怎么可能?
只是你会的也太多了,我现在真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投胎的时候,把前辈子的记忆也都带来了。”
手指略过细腻的皮肤,像是擦过了水的表面,在心头激起阵阵涟漪,柳迎春不自觉的向旁边看。心想还真说对了,自己前世的某些记忆不带来,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