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刚尝了两口，裴景煜便一脸迫不及待地盯着她。
他眼底闪烁着期盼的光芒，似是想着她能夸奖自己几句。
这人当那天机阁之主时，是如何深沉的心思，可此刻却又像个三岁孩童，巴巴盼着人夸奖几句。
宁姝一时间觉得好笑。
她脸上神色自然，有些想要逗逗他，于是，拿起酒杯喝酒，又不经意的偏头。
裴景煜眉头一皱！
不可能啊！
为了这两道菜，自己可谓是用尽了平生所有的认真。
谁成想……
他轻咳一声，似是不在意般：“如何？下酒菜味道可还行？”
宁姝点头，又摇头……
她动手又吃了一口。
“难不成没评价？”
“你想让我评价？”
裴景煜乖乖闭嘴了。
他其实从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却唯独……
看着裴景煜眼底逐渐淡下去的光芒，宁姝嘴角缓缓勾起，她眼底绽放愉悦光芒。
紧接着又吃了两口菜。
裴景煜盯着她，忽然就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你逗我？”
宁姝爽朗一笑，这是平日里从未有过的笑，发自内心，诚挚无比。
“你才看出来啊？”
裴景煜再一次看傻了眼。
他
收不回目光，望着面前明媚鲜活的少女，忽然又想到了自己梦里的那些场景……
眼底神色淡下去，染上丝丝委屈悲苦。
“五姑娘可知本王何时开始学习厨艺？”
宁姝自然不知，摇头。
“半年前，本王曾做过一个梦……”裴景煜看着我宁姝，视线如胶似漆，“梦里，本王软弱无能，贪生怕死。怕卷入斗争，故此蜷缩在这一隅毫无成就……”
“后来，本王曾亲眼瞧见自己心爱之人吃糠咽菜，本是金枝玉叶的贵人最后却饱受折磨……”
“那本只是个梦，却过于真实，叫本王置身与此，无法自拔……”
他脸上神色悲伤，似乎也深陷那场无法清醒过来的梦。
宁姝本置身事外的听着，可不知不觉，她眼角微红……
吃糠咽菜？
那是她被花月容和裴临渊囚于城外庄子，叫人守着不闻不问，不管死活时，自己饿到极致，抓了枯叶充饥，挖墙角草根时的画面……
那时，庄子里似乎当真有过一阵动荡。
听闻是有人闯入，只不过庄子各处都是高手看着，那人被驱赶走了。
那时的宁姝饿的头晕眼花，似乎确实听到墙头上有人喊着自己……
难不成
……
宁姝颤颤的看着裴景煜。
裴景煜继续道：“这个梦本王断断续续的做了大半年。不定时的，脑海中总会出现一些画面，分明从不曾发生过，可是却又像是早早就参与进去了。”
“说来也是可笑，这样离奇之事从未发生过……这还是第一次。”
“后……后来呢？梦里的殿下，又做了什么？”
“那时的本王不管做什么，都是为时已晚。”他轻轻笑，眼底满是遗憾悲伤，“就算后来，本王倾尽全力登上帝王之位，成了九五至尊，可身边却没了最重要的人，一人承受无边孤独……”
宁姝再也忍不住，她豁然起身。
裴景煜故事算是讲完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未曾察觉到宁姝脸上神色变化之快。
只以为她是觉得今夜天色已晚，是时候该回家了，故此也站起来相送。
“本王今夜说的有些多了……”
宁姝背对着他：“那殿下将这个故事说与我听，是为了什么？”
“本王只是想说本王梦里的姑娘，便是五姑娘你，正因如此，早在半年前，你落水与我相识之后，本王便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总觉得你身上有秘密，引得本王去窥探。”
“所以，殿下才会三番五次出现在宫中，才会……”
裴景煜点头。
“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譬如初一十五，本王为何会执着于想要教你下棋。”
宁姝嗓音微哽：“所以……这也曾出现在殿下梦中？”
“对。”他点头，“在梦中，本王承诺于她之事未曾实现，可现在是在现实之中，既然有机会，本王不想抱憾而终，故此才会想要弥补梦中遗憾。”
宁姝听了他肺腑之言，几乎是落荒而逃。
难不成这场重生并非只是她一人？
当天夜里，宁姝睡下后，又做了以前曾模糊不清的那个梦。
梦里的场景是在宫中皇帝寝殿之中。
龙榻之上，帝王奄奄一息，一阵又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几乎震耳欲聋。
殿内跪了满地的太医，可是他们却都束手无策，最后只能长长喊着：“陛下——”
梦里，宁姝又成了穿着一身白衣的游魂。
这次，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龙榻之上那人的容颜。
眉眼舒朗，清风霁月。
即便是在病中，她除了那偏瘦的身形，面上五官依旧惊艳温润。
那一刻，宁姝只睁大了双眼，眼底泪水猛然落下。
这些酸涩澎湃的眼泪，
像是早已等待了数年！
终于等到今日，落下了泪水。
翌日清晨，宁姝起身，她盯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容，一时间有些恍惚。
宁枝起了个大早，咋咋呼呼的便来到了她院中，告诉了她一个大消息。
“小五，你可听说了？齐王求娶东平伯府家嫡小姐，聘礼已经下到了上官家。”
闻言，宁姝猛地起身。
“可是齐王侧妃？”
“自然。”
“陛下不是不允许世家联姻？”
“小五，自如今城中流言一起，皇帝便已经开始忌惮我们国公府，他现如今怎么可能还顾及那么多呢？只想着壮大齐王势力，以他与我们相抗衡。”
宁姝一时间来回走动……
“四大十家暗地里可有联络？”
宁枝点头。
“既如此，他们也该知道，齐王野心勃勃已将矛头对准我们国公府，下一个怕就是他东平伯府。如今节骨眼上为何还会出此下策？”
宁枝想了想：“小五，东平伯府不比我们国公府。他们家就子嗣单薄，就上官婉儿一个女儿。”
“这时，他们手上唯一的筹码，自然是要涌到最好处……”
宁姝一点点眯眼：“上官家是想要从齐王处求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