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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如今看林氏这反映,她应当也是没看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毕竟,定西侯府的人恐怕从一开始,就打着牺牲林氏那个宝贝女儿的想法,这才让林坚提出了,叫杨玉琳给林启做妾的要求。

    林氏的眸光有些发直了,死死地盯着虚空某处,她一字一句地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原没打算叫我的琳儿去给林启做妾,而是要给……林坚?”

    说着,林氏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然而她自己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只是那眼神中多了恨意,叫人胆寒。

    只不过纪徽音静静地看着,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像是一个局外人。

    她等林氏慢慢冷静下来后,这才继续将自己要说的话说了下去。

    “夫人是个聪明人,那林公子又一直在您府上养病,想来心中早有疑惑。这早都不能人事的人,为何要拉上您的女儿陪绑呢?”纪徽音笑吟吟地一歪头,“难道夫人没想过为什么?”

    林氏的眼眶里含着泪,欲落未落,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碎。

    她无措地呐呐道:“我,我想过,可我那时候想,他们只是想要我的女儿去为奴为婢,想要有个人近身伺候……”

    纪徽音轻声道:“若只是如此,定西侯府何等家世,什么样伺候人的女使丫鬟寻不到?”

    林氏蓦地望向纪徽音,眼中闪过挣扎。

    片刻后她哑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他们想要我的琳儿并不是为了给林启做妾,而是给林坚?可若如此,难道寻不到更好的人给林坚?林坚——虽不是定西侯爷的亲子,可也是朝廷臣工!”

    纪徽音莞尔勾唇,“因为定西侯府要把事做的隐秘,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林启并没瘫痪在床,还有人道之力。他们要在当地选一个有身份却好摆布的女子,让她来做这个证人。”

    林氏的脸色变得煞白。

    如果杨玉琳名义上成为了林启的贵妾,最后还怀上了孩子,那么就能证明林启没有任何问题,定西侯府整个家族都不必丢人现眼。

    可这孩子从哪儿来呢?

    而且还得是林家的血脉,保证万无一失的。

    林坚,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也是林家遣林坚过来的根本原因。

    他们从一开始,就算好了一切。

    纪徽音缓步靠近林氏,声音一点点压低,“当然,杨夫人您也可以选择让爱女攀上侯府这棵大树,毕竟在她生下

    孩子之前,她不会有任何事。可等孩子降生,那么知道这一切的人……”

    她没有把后话继续说出来,给足了林氏遐想空间。

    毕竟她要是再说下去,恐怕会起反作用。

    纪徽音回首看了看巷子外的光景,天色已经很晚。

    螽斯声鸣阵阵,有些聒噪,但在夏日的夜里,这是常有的声音。

    纪徽音微微一笑,后撤一步,“杨夫人,今日我说的够多的了,夫人慢行,我还有事,就不相送了。”

    说完,纪徽音没有给林氏反应的时间,自顾自地转身上车。

    车马微动,车厢内有些闷热,小罗纹在旁给纪徽音轻轻打扇。

    “小姐,您既然跟杨夫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为什么不直接一点?”

    小罗纹欲言又止。

    她终归是不敢提起那件事——

    提起,纪徽音的目的。

    小罗纹不是傻子,看的明白纪徽音这一番作为不过是想将林氏摆布成刀,去对林启下手。

    既然如此,可为什么又不把话说明白,而是这样语焉不详呢?

    纪徽音闭着眼靠在车厢上,唇角轻勾,“你以为林氏有那么冲动吗?她顶上还有夫君,有自己的儿子,她能不能豁

    出一切去为自己的幼女做些什么,谁也说不准。”

    小罗纹听了不免有些感慨,“若是夫人,那是一定会救您出火海的!”

    闻言,纪徽音睁眸看了她一眼,轻笑,“怎么,这是怕我还在生母亲的气,故意来说和的啊?”

    小罗纹的确抱了几分这样的心思。

    她如今逮着机会就说几句纪莹的好话,生怕纪徽音和纪莹继续这么冷战下去。

    至于这是为什么,小罗纹就不敢说了。

    纪徽音也只当她是忠诚直白,并没多想,只轻声道:“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我永远都不会记恨母亲。只是在事情做成之前,我不好再去跟母亲承诺什么。说的越多,分歧越多,承诺也就越清软无力——不若就等事成之后,我再光风霁月的,同母亲致歉认错。”

    小罗纹心口泛起酸涩。

    她真的不知道,夫人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车马驶进府中,纪徽音刚下车,就看到沐风居的大丫鬟翠扇过来了。

    翠扇的表情还算平淡正常,面上挂着惯常的和煦笑容,过来给纪徽音请了个安。

    “夫人估摸着小姐是这时候回来,叫我请您过去,她有话问您。”

    看着翠

    扇的神色不算沉重,纪徽音心中便有了数。

    她没多问,径直往沐风居去。

    一进沐风居的堂屋,一股浓重的汤药味便钻入纪徽音鼻中。

    这股味道她平日里出入这里早已经闻习惯了,自从纪莹病了之后,沐风居里里外外都是这个味。

    只不过,今日的味道却有些不一样?

    纪徽音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异样,在堂屋静静等候。

    不多时,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声。

    似乎是个男子。

    “……药方已换了,夫人要记得按时吃,千万不可懈怠。”

    纪徽音听了后怔愣一瞬,旋即想了起来。

    这似乎是,丁山月的声音?

    这个念头刚起,里屋丁山月便缓步走了出来。

    看到纪徽音,丁山月神情不变,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一如从前那样跟纪徽音请安,语态淡然,“纪姑娘安好。”

    纪徽音缓过神来,颔首回礼,“先生客气,您怎么过来了?”

    “是我叫丁先生过来给我把脉的。”

    纪莹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扶着方妈妈的受,卸了妆容后略显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有些倦怠。

    “正好,也为你把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