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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谧的院落被收拾的一尘不染,谁都猜不到这里刚抬出去几具新鲜的尸体。

    “大监,这是这个月的名单。”

    秦韶扫过:“三条人命,彭曦是要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比以往每个月都多。

    下人不敢多言,只说:“兴许……提督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秦韶将目光淡淡扫到他身上:“你跟我有十年了吧,如今也畏惧他的权势,成了彭姓的走狗。”

    他跪到地上:“奴才不想,可在宫里生存不得不低头,奴才与大监同时进宫,大监教会奴才的第一道理便是妥协。”

    秦韶默声,半晌,他说:“你下去吧,今日之言不必放在心上。”

    “谢大监体恤。”

    他蹑手蹑脚出去,余光扫见一个玄衣人影,他怀里抱着一只狗,那狗瞌睡的打哈欠,比人还尊贵,见到这一幕,他慌忙跪倒在地:“奴才……奴才叩见提督大人。”

    秦韶被他吸引去目光,抬起眼,远远对上彭安澜的。

    他一言不发,彭安澜也是。

    唯有跪在地上的奴才,战战兢兢,好似踏进了鬼门关。

    “不就是几条烂命,死在干爹手上的人更多,可你从不说他回不了头。”

    彭

    安澜抬起步子,步步朝秦韶走去。

    秦韶藏起手里的东西,彭安澜笑说:“一只普普通通的手帕,何时能入你眼了?”

    秦韶:“提督有事不妨直说。”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很久没找你聊聊了。”彭安澜坐下来身,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秦韶斟一壶茶,单手给他倒满,神情淡淡:“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聊之事。”

    水流好似融化的冰柱,汇聚到杯子里。

    “前些日子,我吃了不少苦头,你我挨在一起住着,也不说过来看看我。真让人寒心啊。”

    秦韶不咸不淡地回他:“你的生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沈溪岚不只针对我啊,她看所有的宦官都碍眼,除了干爹,在这宫里最有权势的就是你我二人了,现在是我,下一个会是谁。”

    彭安澜抿了口茶:“可笑你善心大发,还去救她的婢女。”

    “这是干爹的命令,我可不敢忤逆。”

    秦韶阴阳怪气,彭安澜也不气:“我也不想啊,要不是沈溪岚这个女人出来搅事,干爹怎么会被她魅惑。你一定知道什么,告诉我,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你去问干爹吧。”彭安澜坐着,秦韶站着

    ,手里拿着茶壶,依旧是才给他斟茶的姿势,眼睛却是睥睨的:“也别太把自己活得没人样了,这宫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冤魂,你当真想余生活在恐惧里?”

    “恐惧?我有什么好恐惧的?十二岁那年,我亲眼见着干爹杀人,那时他告诉我,只有把权利放在手里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在意的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秦韶在他眼里看到隐秘的疯狂,都说韩鹿梦是这世上的邪魔,秦韶从不这样认为,倒是小小的彭曦,逐渐有了邪魔的影子。

    “朽木不可雕也。”

    他摇摇头:“该说的已经说过了,不送。”

    彭安澜碰一鼻子灰,冷岑岑地干笑几声,起身:“也罢,到时你就知道,我为了谁好。”

    他走过时,余光若有似无地从他胸口略过。

    “那方手帕……是沈溪岚身边的小婢女给你的吧?”

    秦韶面无表情:“与她无关。”

    “哈哈哈。”

    彭安澜笑着离开。

    ……

    公良察近来身体好了些,又开始折腾,到御花园与几位嫔妃吟诗作对,正是彭安澜暗中撮合,无论布景还是陈设,都安排的极为周到。

    公良察心情极好,对彭安澜

    大.大有赏。

    “奴才不要身外之物,还望陛下成全奴才一个小小的心愿。”

    公良察好奇,见他忽然跪到自己跟前,问道:“什么心愿?”

    “奴才想迎娶迎梦姑娘为妻。”

    公良察怔住,彭安澜继续道:“奴才虽是阉人,却也渴望世间真情,见迎梦姑娘的第一眼,奴才便知遇到自己望之不及的人,她如明月,如清风,只能让奴才看到,感受到,却不能拥有。”

    “什么人,能让你彭曦翻来覆去,日思夜想成这样?”

    彭安澜:“陛下懂得,动情的滋味。”

    公良察懂啊,他最是懂的。

    他隔三差五便动情,后宫的每一个嫔妃他都喜欢。

    若非喜欢,也不会把她们召到宫里来陪伴他。

    真情可贵,公良察从小的经历便注定他很难遇到真情,即便如今是皇帝,他也知道真正爱他的人少之又少。

    彭安澜为迎梦跪下,诉说自己的思慕,公良察为之动容,不知不觉地坐直身子:“你从未与我要什么,一个女人而已,阉人又如何,朕看,你比那些全乎人忠心的多!”

    彭安澜一脸惊喜模样:“陛下这是答应了?”

    “当然,你为朕伺候这么多年,

    朕岂是吝啬之人。秦韶,下圣旨,为彭曦和迎梦赐婚!”

    秦韶微微一顿。

    却还是上前,低声提醒:“陛下,前几日思韵宫出事,迎梦姑娘险遭毒手,正是彭提督所为。”

    公良察愣了下:“什么?他不是说喜欢迎梦吗。”

    彭安澜不急不缓道:“秦大监,我知道你也爱慕迎梦,还偷偷藏了她还你的帕子,可你不能因为嫉妒我得到迎梦就污蔑我吧?我为什么要害一个小小的婢女,我如此喜欢她,珍惜都来不及,怎会伤害她?”

    公良察也觉得奇怪:“是啊,一个婢女而已,与他无冤无仇,彭曦何至于动手?你弄错了吧?”

    秦韶道:“迎梦姑娘毕竟是思韵宫的人,陛下还是先问问岚妃娘娘?岚妃娘娘身子本就不好,少了个贴身伺候的人,若不处理好,亦是一桩心病。”

    沈溪岚身子差,公良察可是叫人好好养着。

    他一直把沈溪岚当做他福运的象征,婢女事小,沈溪岚事大。

    “你说的有道理,去,把岚妃叫来,朕问问她的意思。”

    ……

    沈溪岚来的路上,便从传话人口中听到来龙去脉。

    “这个彭安澜,竟为了恶心本宫不惜拿迎梦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