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行收拾了高时进,自己倒是心里舒坦了,可他没禀报皇帝擅自将罪人诛杀,也算是有点用权过度。
第二日便回皇都城请罪。
苏安然得知傅景行今早便走了,心里居然生出一丝空落。
她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她和沈兰知道。
傅景行来的那日,她心里又喜又怕。
傅景行抱着她走出高府时,她生出一丝错觉,以为傅景行喜欢她。
傅景行不告而别,她才又回过神来,左都御史只是来查案,杀完人便回去了,再没她什么事了。
所以,傅景行来的这一趟,只是破灭了她当小妾的念想。走后,留了点银子帮沈兰看病……没有道歉,也没有怜惜,甚至没问过她当年被灌下藏红花汤药没几天就被发配到这里后,是怎么撑过来的。
苏安然抱着那套傅景行送她的衣裙,拿到当铺去当了几两银子。
往后她还得在这姜胜关度过余生,这么漂亮的裙子,怕是没有机会穿。不如趁新的,拿去卖个好价钱。
她每天去药铺拿一根人参,为沈兰熬药。
十五过后,天气转暖,沈兰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
“安然,谢谢你,我觉得我是真好了!身体很久没这么爽利了,明天我就和你一起去干活。”
沈兰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年前病恹恹的晦气一扫而光。
“
阿兰不着急,御史大人给的银子不是还有么,你修养完好再去干活,可别又闹出毛病。”
沈兰举起双臂,鼓了股肌肉,“看吧,康复了!健壮得很呢。”
沈兰也是皇都城一官宦之家的丫鬟,因打碎了妾室心爱的青瓷茶盏,便被一脚踹了出来,发配到姜胜关。
“左都御史大人可真是个好人,好像姓傅对吧……咦,安然你以前那个瞎了狗眼的少爷,是不是也这个姓?”
既然问到这儿了,苏安然也不再隐瞒。
“阿兰,傅大人就是我那位傅少爷……”
“啥!还真是他啊!难怪还给我们钱,他是不是对你还有点情谊?”
沈兰摸着枕头下那一包银子,姐妹俩苦干十年也讨不到那么多钱,这傅大人说给就给了。
“我不知道了,他已经走了,回皇都城了。”
“哦,好吧,还以为你能跟着飞黄腾达了呢。”沈兰叹了口气,面露失望。
“你说什么傻话啊,他现在指不定已经三妻四妾了,没我的份儿。阿兰,银子咱们收好,这些钱够我们用很久了,至少日子好过了。改日我给你做件新衣裳,咱们三年都没穿新衣了吧。”
苏安然和沈兰把银两藏到了一块地砖下面,关内窃贼甚多,此前二人的银钱就是被人偷了去,差点挨饿。
这些钱够她们用十年了,可
得好好藏着。
苏安然还去集市割了一小块牛肉回来,炖给沈兰吃。
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姐妹俩又开始干活儿了。白天洗衣服,夜晚绣衣服,但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一日,端着洗衣盆去河边洗衣服的苏安然,居然看到了王氏和那几个高时进的小妾。
如今一落千丈,王氏不过半月时间就垂老如老妇了,微胖的身体也消瘦了一圈,脸上的皮肉松松垮垮耷拉着。
见苏安然来洗衣服,王氏手里拿着木锤,砸着石头上的衣物。
“苏安然啊苏安然,傅大人走的时候怎么没带上你?还以为你要和那位大人远走高飞了呢,看来和我们一样,永远只能留在这姜胜关当贱民了呢。”
苏安然就当做没听到,不过是些闲言碎语,怎么说她也不生气,只要不影响她挣银子,那都不是事儿。
洗好了衣服的苏安然端着自己的木盆准备离开小河边,王氏走过来,一手掀了她手中的盆子。刚洗好的衣服落在石头上,又要重新过水了。
“你干什么?为什么打落我的东西!”
苏安然未能亲眼看见高时进那日的惨状,也未能知道当时的高家人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恐惧,她以为王氏只是单纯看自己不太顺眼。
“我不仅打你的东西,我还打你!你这个小贱蹄子!要不是你,我
夫君也不会死这么惨!你个贱人!都是你!”
王氏伸手往苏安然身上打,苏安然跑着避开。
“夫君他死得好惨啊!傅景行他不是人!我要去皇都城告他!傅景行就是个恶鬼!”
王氏口无遮拦地哭骂着,五个小妾见了苏安然也是一肚子怨气。
她们虽然只是妾,但在高府过的也算是人上人的日子,一夜之间却沦落到河边洗衣服,一时还无法接受身份的转变,怨气当然就都往苏安然头上撒了。
揪着苏安然的头发,几个人将她拖到河边一处山洞内。
“你们这是犯法……官爷不会放过你们的……放开我!”
河边看热闹的贱奴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来帮衬她。只有一个稍微好心的女孩子,回去后告诉沈兰,苏安然被王氏一家拖走了。
沈兰急得团团转,还找到王氏的屋门口,王氏却道:“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您只眼睛看到是我拖走她的,说话要讲证据。”
洗衣服的奴隶们谁都没有心情来给沈兰作证,沈兰慌乱之下只想到了傅景行。
她知道高府门口还留有几个看守的人,都是傅景行手下的。
沈兰便一路狂奔。
王野留在高府继续查看三年以前的账簿,以找出更多罪证,拉出户部那些贪官。
沈兰跪到王野面前磕头,“大人大人救救安然吧,让傅
大人救救安然吧。”
问清楚事情原委后,王野便命人给傅景行通报,此时的傅景行,已经从皇都城回来了,就快到姜胜关了。
王野知道苏安然万万不可出事,带上人马就把王氏一家全都捉了来。
傅景行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王野正在审问王氏。
“王野,苏安然找到了么?”
傅景行一来就看到跪了一排的高家女眷。
王氏仗着自己证人多,死不改口,非说好几日没见到苏安然了。
“行,你没见到,总有人见到。把洗衣奴全都叫过来,挨个审问。”
一刻钟后,十几个妇女跪倒了傅景行的面前。
傅景行手持一条三指粗的狼牙鞭,鞭子上镶嵌着尖锐的铁钉,要是抽上一鞭子,皮肉至少会掉一层。
“我说,大人我说,就是王氏把苏姑娘带走的,扯着姑娘的头发,姑娘求饶了她们也不放手。”
没有人经得住审问,一句话便招了。
王氏和几个家眷连连磕头,“大人,我说我说。她在河边的小山洞里!”
“现在说,晚了!”
傅景行挥手,狠狠一鞭子抽在王氏的脸上,那张脸瞬时被抽开了皮,筋肉裂开。
王氏捂着脸,痛得在地上发抖。
傅景行对着地上的高家女人一顿乱抽,直抽得满地鲜血,六个人几乎烂成一滩肉泥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