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龙果?西西里海岛上怎么会闻到毒龙果的味道?”肖佑愣在水潭边的巨石上,惊疑不定地抬头往断崖上面看,心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雏鹰是猛禽的后代,感官天生灵敏强大,肖佑是见过毒龙果的。猛禽部落刚开始是拿龙果试图去毒杀圣湖恶龙敖泱,后来则是被走兽部落蒙在鼓里,傻乎乎帮忙采摘了不少龙果,用于跟走兽部落换取珍珠,那时走兽部落声称换了龙果也是去屠龙——然而,走兽部落是拿龙果去跟南海龙族交换珍珠了。
直到西西里海龙族找上猛禽部落商议合作时,真相才大白于天下——鹰人的愤怒和暴跳是可想而知的,他们纷纷咆哮怒骂卑鄙奸诈的四蹄走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个陆地部落之间刚缓和不久的关系又变了,恢复了剑拔弩张的敌对状态。
鹰人们火冒三丈地想:反正现在既不用联合屠杀圣湖恶龙,也不用再低声下气、忍辱负重的用大量物资跟四蹄野兽换取极少量的珍珠,你们走兽部落等着瞧,迟早找你们报愚弄欺瞒之仇!
利益合作的锁链“啪”一声断裂,猛禽和走兽就此反目成仇。
许久后,肖佑动了起来,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顺着水潭左侧的茂盛藤蔓而上,奋力扑扇着翅膀,鼓动的胸腔里,心跳得非常快,几乎连成了片。
不久之后,肖佑循着毒龙果的气味,顺利跳到了龙果藤上方的河间巨石之上,下面就瀑布口湍急的水流,肖佑不敢冒险,只能用力抓紧石头上的水生藤蔓,倒挂金钩,伸长脖子极力探身往石头下面看:
果然!下面正生长着一丛浓绿欲滴的毒龙果藤,它结了数颗深黄转淡红的毒龙果,尚未成熟,那种特有的刺激性气味浓烈非常,近距离冲击着肖佑的鼻子,让他控制不住开始屏气。
肖佑的瞳孔急剧放大,瞬间心念转了无数转:
我的兽神呐!西西里海岛上真的有毒龙果?这里怎么会有毒龙果?怎么办?原来纪墨他们自个儿家里就有毒龙果啊,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要是知道的话,也就用不着跟我们部落合作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雏鹰保持倒挂金钩的姿势,双目圆睁盯着毒龙果细看,直到力气用完、不得不翻身上去为止。
“……真是麻烦啊。”肖佑蹲坐在毒龙果藤上面的石头喘气,愁眉苦脸,焦头烂额。
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跳了出来:
——把它拔了吧!毁了它!
肖佑紧张又庆幸,惶恐又愧疚,他想:
反正纪墨他们也不知道,这株毒龙果藤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西西里海岛上,它的存在会严重阻挠西西里海族跟我们部落之间的合作!
一旦敖白他们不再需要跟我们部落换龙果,那我跟他们之间的合作该怎么办?我必须得借助他们的力量、杀弗莱报仇的……
肖佑心如乱麻,眼神一时间狠绝果敢,一时间愧疚心虚。
但是,他们有恩于我、救了我的命,如果我私底下拔毁了他们家的毒龙果藤,实在是、实在是……唉……
雏鹰在石头上走来走去,心烦意乱,陷入万分艰难的抉择中,再也没有心思练习飞翔。
怎么办呐怎么办?
肖佑嘀嘀咕咕,嘟嘟囔囔,一直犹豫徘徊到日落时分,才猛然醒转:糟糕!天快黑了,我得赶紧下山去,他们待会儿该给我送食物了……唉,他们每天都会送食物上岛……
愁肠百结,肖佑离开前,苦着脸认认真真扫视了几遍周围的环境,牢牢记住了这个位置,然后才匆匆忙忙飞下山去。
下山期间,肖佑实在是心慌又心虚,还特别着急,生怕晚回家被海族们询问原因,他憋足一口劲飞快往山下飞,几次差点撞树或跌落,但却不敢停下来休息。
最后,他终于赶在太阳彻底落山前回到了木屋后面的小树林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浑身软绵绵,大汗淋漓。
然而,就在肖佑松了口气时,他原本应该跳到下一棵树上去的,但由于体力不支、松懈大意,他摔了下去。
“啊!!!”肖佑从树上跌落地面,中途摔在很多的枝桠上,下意识大叫,几经努力抓握,却始终没有成功,“哗啦、咔嚓”几声过后,他侧身摔倒在了地上。
“呜呜呜……”肖佑惊魂甫定,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他又饿又累,身上又被尖锐的枝桠刮伤了几处,火辣辣的疼。
肖佑先是极力克制隐忍,小声哭泣,然后又实在忍不住,悲从心来,因为他忍不住开始思念死去的亲人们,继而嚎啕大哭:“呜呜呜我、我掉下树了呜呜呜……”
不管了,反正岛上就我一个,哭就哭吧,没谁看得到。
肖佑沮丧孤独又伤心,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哭。
就在这时,外面沙滩上突然传来嘹亮的呼喊声:
“肖佑!肖佑!”
这是容拓的声音,他单手抱着小海鹿,另一只手提了一串鱼虾,怀里还塞着一小包肉干——是珍贵的、纪墨从陆地上背回来的、青哲制作的陆地风味的肉干。
“哼哼哼?”小海鹿学着容拓,也东张西望,煞有介事地发出单音节疑问。
“你个臭小子!”容拓低头见了笑骂,他提点孩子道:“革革,待会儿看到了肖佑,你就把肉干送给他,记住了吗?昨天要是没有他,你个不省心的淘气包还不知道得遇到什么危险!你究竟知道错了没?”
小海鹿惬意地趴在容拓肘弯里,眯着眼睛,懵懵懂懂地去啃咬包着肉干的兽皮,根本不知错在哪里。
“肖佑,出来吃晚餐了!”容拓已经走到了小木屋前面,中气十足地喊,他大大咧咧推门进去,把食物放到里面桌上,没看到雏鹰后,又转身出去,有些纳闷地站着。
是他?是敖沂说的那个容叔叔?小怪物的父亲?
肖佑趴在林地上,早已经收起了哭声,还极力忍住抽噎,他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容拓循着肖佑控制不住的抽噎声找了过去,他在昏暗的小树林地上,看到了趴着抽噎的雏鹰。
“哎,你这是怎么了?”容拓大步走过去,弯腰一把抱起了雏鹰,皱眉往外面走。
“喂?肖佑?”容拓把雏鹰带到了外面沙滩上,那儿还勉强看得清,容拓把雏鹰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了然问道:“怎么受的伤?你是不是从树上摔下来了啊?”
肖佑觉得很难堪,他立刻反驳道:“不是,我、我是雄鹰,怎么可能从树上摔下来呢?”
“哈哈哈哈哈~”回答雏鹰的,是容拓爽朗促狭的大笑声,这厮一贯如此,大大咧咧,狂狷粗犷,幸亏容革革乖巧稳重,否则他定是抚养不了的。
“你、你不准笑我!”肖佑更加尴尬,抽噎着大声阻止,此时近距离对视,他完全看清了容拓的脸——尤其是他的独眼。
容拓看着异常要强的小鹰、分明是掉下树摔伤还不准人说的窘迫模样,他觉得更好笑了,心里又哈哈哈笑了个前仰后合,但还好,他嘴上勉强忍住了。
“咳咳咳~”容拓夸张地清了清嗓子,把挣扎着要下地玩的小海鹿放下,让他自由漫步,然后把肉干拿出来,在肖佑面前晃晃,说:
“喏,这个是你们陆地的肉干,给你吃,你肯定喜欢的吧?”
那久违的肉香太美味,肖佑忍不住深呼吸,但没有吭声,戒备地把容拓看着。
小海鹿摇摇摆摆地走,他好奇走到趴着的雏鹰身边,抬腿轻轻戳了戳肖佑,说:“哼?”意思是:你趴着做什么?快起来走走啊。
“嘿嘿嘿!”容拓立刻制止,“容革革,你干嘛呢?不能踢!”说着就把孩子给抱了回来。
肖佑下意识说:“他没踢我。”
“嗳,容革昨天幸亏有你照顾,谢了啊,革革太小,他是偷溜上岛玩的,把我的弟兄们吓得不行,为了找他,把西西里海都翻了个底朝天……”容拓一边说,一边重新把两个孩子抱起来,回到木屋去。
肖佑浑身僵硬,不敢乱动,他已经死死地记住了、关于容拓是条独眼龙的事实。
“我说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嘛,飞又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慢慢来,迟早会飞的。今天从树上摔下来幸好没出大事,但万一伤筋动骨就糟了……”容拓快言快语,翻出隔壁木屋里放着的草药,手脚麻利地给肖佑处理伤口。
小海鹿被放在桌子上,他偷偷走到桌沿,好奇探头往下看,还试探着抬了抬腿。
一直保持沉默的肖佑看到忍不住了,他提醒道:“喂,不能跳,你会摔断腿的!”
容拓扭头看到,连忙一把将小海鹿拖回来,让他站在桌子中间,头疼商量道:“革革,你先安静待着行么?亚父忙着呢。”
“亚父?”肖佑疑惑问。
容拓戏谑道:“难道你看着容革长得像龙啊?他是海鹿。不过,也是我的孩子,这孩子很聪明,又胆大,这些完全像我,哎,简直没得说嘛,海神真是英明,让我和革革做了父子,哈哈哈~”
胆大?如果你真是我部落传说中的那一条独眼青龙,那你确实胆大!
肖佑眯起眼睛,鹰爪缓缓磨动着。
恰好此时,容拓弯腰低头,准备帮雏鹰处理左侧翅膀上的擦伤,完好的一侧眼睛就在肖佑的攻击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