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是我的龙》 第1章 穿越成黑色人鱼 东海·人鱼聚居地·幽暗的海底 遍布邪恶章鱼怪的海沟边上,一片灰暗的礁石堆里,零零星星生长着几条长长的、漂浮动荡的海草,连最常见的彭彭鱼都见不着一条——在这片富饶缤纷的辽阔东海中,竟然还有这样偏僻荒凉的所在,不由得令海族人鱼们惊讶。 “喂、快醒醒,别装死了小丑鱼!” 这道宛如天籁、却非常骄纵野蛮的嗓音,出自一条有着金发碧眼、红唇雪肤,漂亮的尾巴令人惊叹地从浅蓝色一路渐变至深紫色的雌性美人鱼,此刻她手里正拿着一枚锋利的鲨鱼牙齿,不耐烦地戳弄着地上的昏迷人鱼。 “好了丽姬,也许纪墨是真的晕过去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去海蓝珊瑚礁吧!”说这话的是一条高大结实、面容俊逸的雄性人鱼。 东海的人鱼一族十分庞大,在温暖安宁的环境中繁衍了几千年,不需要建设海域,这些自有龙族们会去操心,他们的每天要做的就是清理长长的头发、漂亮的鳞片,当阳光透过海面折射出瑰丽多姿的光时,他们就会成群结队的游到珊瑚礁里,追逐着自己精美华丽的尾翼旋转、翩翩起舞,绽放自己天籁般的歌声——漂亮人鱼总是过得快活又任性的,除了纪墨。 漂亮人鱼丽姬傲然叉腰挑眉质问同伴:“纪淼,你是要帮这小丑鱼说话吗?哼、我告诉你,丽姝这么漂亮,是不可能嫁给纪墨这丑鱼的,即使他是你堂弟也不可能!” “好了宝贝,谁说纪墨要娶丽姝了?都是那些笨鱼们瞎传的。纪墨虽然是我堂弟,可他实在是胆小、长得又丑,估计没有人鱼会愿意嫁给他的。”纪淼揽着心上鱼哄到。 最后丽姬终于被哄到气消,用力把鲨鱼牙齿砸到了纪墨身上,恩爱鱼鱼手拉手扭着尾巴游走了。 剩下那被人嫌弃的小丑鱼孤伶伶躺在海底,昏迷了不知多长时间。 暮色深沉时,纪墨终于醒了,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嘴角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满意于自己的这场高质量睡眠。 他习惯性舒舒服服地想伸个懒腰,突然觉得下半身有点不对劲,纪墨尝试着踢踢腿——咦?感觉怎么这么怪? 他立刻睁开了眼睛,旋即更大的惶恐袭击了他:妈呀,怎么一觉睡醒掉水里了? 紧急情况下,纪墨立刻屏气,开始以标准姿势划水、想快点到水面上去。老天怎么好像水特别深?从头顶望上去连光亮都看不到!纪墨努力压抑着紧张和惶恐,极力憋气——划了两下水之后他整个人、哦不,是整只鱼都绝望了。 为什么下半身是尾巴?我的腿哪去啦? 纪墨震惊地蜷成虾米状,伸手去触碰那条长在自己身上的修长鱼尾——嗯,挺滑溜挺干净的、光泽度也很棒;再上下左右扭动一番,嗯,柔韧性也很棒! 只是,再怎么好它也不应该长在自己身上啊…… 等纪墨稍微回过神来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水里呼吸换气很久了,却丝毫没有要被呛水溺死的感觉。 再看看自己□□的上半身,嗯,皮肤光洁又细腻,还不错,油黑的头发未免也太长了些,简直要拖地了…… 这是梦吗?其实我是因为还没有醒过来对么?纪墨眼睛一亮,想到了这个可能,他喘了口大气,紧张地重新卧倒在海底的细沙上,自己把自己给催眠至入睡。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原本就昏暗的海底已经是昏黑的一片了,他已经死心:因为一觉睡醒后,他还是条人鱼的样子——并且脑海中还多出了这条可怜人鱼的记忆。 原主跟他同名,也叫纪墨,刚成年不久,已经可以化形、用腿走路了,可惜这条人鱼命运有些悲惨: 悠闲自在的人鱼一族,除了战斗能力不强之外,真是造物主的宠儿:漫长的寿命、绝美的容貌、令人痴迷的美妙歌喉……以至于繁衍到现在,人鱼一族对容貌的追求越来越高、简直到了病态的地步!尤其喜欢攀比发色、鳞片、眸色的五彩缤纷程度! 原主纪墨上面有两个姐姐,都是光彩照人的美人鱼,到了纪墨出生的那一刻,他的家人带着满满的期待守候在旁边,可惜纪墨破壳而出后,居然是条独一份儿的纯色的、黑漆漆的小丑鱼! 他的父母和姐姐们都惊呆了:人鱼一族与生俱来的多姿多彩的发色、眸色、鳞片,纪墨统统没有,除了还算白皙的皮肤和眉清目秀的小脸之外,就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了。 天啊,亲朋好友看到了心里还不知道想的是什么呢…… 人鱼们最喜欢在阳光照射的珊瑚礁里快乐旋转起舞了,绚丽的舞姿和华美的尾翼是多么的引人注目啊……可如果是一条黑漆漆的人鱼,那还有什么好看的嘛! 原主貌美的双亲失望极了,他的母亲木然站着不动,任由刚孵化的原主笨拙地围着她游转,本能地想得到母亲的照顾和关爱,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海神啊,我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母亲开始悲伤的哭泣。 “不要道歉,这并不是你的错。”他的父亲叹了口气,开始打起精神安慰伴侣。 “唉、以后要怎么带他出去呢?”他的母亲哀叹道。 “没事,但愿他只是长相欠缺、其他方面可不能再出错了。” “给这可怜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他的父亲沉吟了半晌,看着自己幼子那黑漆漆的头发和尾巴良久,最终无力地开口:“就叫他纪墨吧!”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纪墨的姐姐和堂哥们还是愿意带着他玩的,可惜时间长了,别的小人鱼们老是嘲笑纪墨另类的外貌: “哈哈哈,纪淼,你又带着你家的小丑鱼弟弟过来啦!” “嘻嘻,当心点哟纪伯,他那尾巴会不会掉色啊?别把你的蓝色尾巴给染黑啦……” “喂!小丑鱼,游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 小小的纪墨经常被吓哭,同时慢慢被哥哥姐姐们疏远,得不到任何的安慰和保护。渐渐的,他开始变成孤僻的人鱼,再也不去参加每日的阳光珊瑚礁人鱼聚会了,他开始沉默寡言,从来没有人鱼听过他开口唱歌,这一切无疑令他的父母更加失望了。 纪墨穿越过来的这一天,原主正独自在偏远的海域里捕鱼——自从成年后,他就主动离家、居住在人鱼族的边缘地带。 谁知恰好他的堂哥纪淼带着心上鱼丽姬来幽会,被拎着几条鱼准备游回家的纪墨撞见了,丽姬顿时恼羞成怒,认定是纪墨有意偷窥、是色鱼!纪墨气不过,解释了几句,结果事情越发不可收拾了,最后他的堂哥在丽姬的指挥下,对他发起了驱赶。 当一路闪躲游到怪石嶙峋的章鱼海沟时,精疲力尽的纪墨不慎撞上了一块大石头,早早结束了人鱼生涯,躯体里的灵魂换成了原本趁着周末睡大头觉的另一个纪墨…… “唉、真可怜……”脱胎换骨的纪墨四仰八叉躺在海底,慢慢跟随着脑海里多出来的一份记忆,看完了原主短暂而不快乐的一生。 既然我的灵魂穿越了,那我本人岂不是在公寓里猝死了?多久才会有人发现呢?也许等周一该上班的时候,公司看到我没来会打电话吧;可要是电话老是没人接,估计同事就没耐心一直打了……哦,没事,再过几天就是交房租的日子,房东联系不上我一定会撬门的,希望到时候那个胖大妈不要被吓得太厉害…… 至于我家人,他们又什么时候会得知我死去的消息呢? 想到这里,纪墨掩面不愿意多想。他是同性恋,几年前鼓起勇气对家人出柜,当时闹了几个月,他那传统的父母毅然决然跟他断绝了关系,已经很久不愿意让他回家、偶尔电话会接通,劈头就是一句: 你想通了没?什么?还没想通?逆子,那你永远别回来! 对不起、纪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在你的身体里醒过来,真的对不起!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善待你的身体、会好好活下去的…… 纪墨在心底里默默向原主道歉了无数遍后,才按照记忆,非常不熟练、歪歪扭扭地游回了家。 跟记忆中其他人鱼精美绝伦的家比起来,原主的家是简陋的;在一个不大的岩洞中,里面一点也不光滑规则,既没有无数绽放光芒的各式珍珠,也没有精致迷人的各式彩贝、更加没有舒适的砗磲床——他刚成年,还没有力气去捕获那样大型的贝类。 只有角落里零散地摆放着几颗品相一般的白珍珠,勉强能照亮这个灰蒙蒙的家,纪墨一游进岩洞就倒在了那块凸起的石板上了,累得直喘气,可能是因为他用力的方式不对,摆了半天的尾巴,觉得又酸又痛。 “唉,好饿啊。”纪墨努力蜷缩着身体,觉得胃被饿得火烧火燎的,今天好不容易捕回来的鱼在逃跑时弄丢了,现在天黑黑他一条新来的人鱼又不敢乱跑。 这时纪墨脑海里一闪,回忆起了原主在被堂哥毫不留情地驱赶时、在仓皇飞快游走的逃离中,那种悲凉绝望的情绪,感同身受之下,他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泪珠滑落,慢慢凝结成珍珠,滴溜溜掉落在石板上。 “好了,都过去了,别哭!以后我不会让别人欺负自己的,明天就去抓金枪鱼吃……”纪墨抽泣着两手环抱自己,就好像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去安慰崩溃伤心的原主一般。 第2章 什么?要我嫁给那条龙? 纪墨强忍着饥饿过了一晚,等岩洞中射入光线后他就起床了,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手里拎着的是昨天被丽姬抽打后丢下的鲨鱼牙齿,按照记忆摆着尾巴游到捕鱼海域后,纪墨躲在一片黑礁石后面,潜伏了起来。 可是老半天也没有发现鱼群的影子,纪墨又饿又急,忍不住甩动了一下尾巴,荡起海底的无数沙粒碎屑,浑浊了周围的一小片水域。 他是遵循着脑海里的记忆来到这片海域觅食的,可这里实在是太荒凉了些:阴冷、没有大片的珊瑚礁、也没有茂盛的海草,所以鱼群都不喜欢晃悠到这儿来,纪墨重新搜索了一下记忆,他终于知道了: 人鱼族群习惯捕鱼的地点根本不是在这儿,而是在一片巨大辽阔的珊瑚礁岛屿边,那里有暖流通过,阳光充足,各式鱼类都丰富无比。原主之前也是在那儿捕鱼的,可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只多嘴的八卦鱼口里传出来的,说是纪墨将会迎娶即将成年的丽姝! 这些流言让丽姝惊慌失措、让她的姐姐丽姬怒火冲天,接连好几天都带帮手围堵上去觅食的纪墨,纪墨尝试过辩解,却毫不意外地失败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人鱼愿意听他的解释,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到这个地方捕鱼。 “欺人太甚、哦不,欺鱼太甚!”纪墨每次稍微一回忆,就是被别的人鱼合伙欺负的场面,真是令人气愤! 正当他一条鱼躲在岩石后面碎碎念、自说自话时,头顶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纪墨赶紧抬头看:哎呀、一大群金枪鱼! 纪墨迅速打起精神,抄起鲨鱼牙齿和一块岩石就快速游了上去,金枪鱼终生都在游动,停下来就会窒息死亡,因为祂们必须时刻大张着嘴巴、让新鲜水流冲过腮部进行撞击式呼吸。 “喂、停下来!”纪墨全力游动,也就追上了最后一小片金枪鱼,祂们的游动速度十分惊人,纪墨着急了干脆喊了一声,然而这没有丝毫的oo用! 然后他干脆两手用力,把石头和鲨鱼牙齿都冲着鱼群砸了过去,想着能不能碰碰运气砸晕一条。 结果真是海神保佑,紧赶慢赶追随着的纪墨发现了一条游动速度明显变慢的金枪鱼,约莫是他身体的一半大小,他在狂喜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甩着尾巴追上去、直接把那条鱼箍住——只要能让这鱼停止游动,那用不了多久祂就会窒息的。 为了能成功捕获猎物、填饱肚子,纪墨也不管身上被挣扎的猎物划了多少口子,死死抱住那条小型金枪鱼,最终他胜利了。 “哈哈~想不到我头一回捕鱼就这么成功!”纪墨心满意足地拖着战利品准备回家大快朵颐,临走前还不忘把那发挥重大作用的鲨鱼牙齿给找回来。 回到家门口,纪墨迫不及待地想开动了,可面对着这条新鲜的金枪鱼时他愣了一下:没有刀啊、难道抱着啃?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纪墨下意识就“刷”的亮出了之前隐藏的锋利指甲,熟练地切割着猎物,片成宽大的薄片往嘴里塞进去。 “唔、真好吃!之前的吞拿鱼寿司和鱼生简直都弱爆了,哪里有这个现宰的好吃……”纪墨本来就喜欢吃吞拿鱼,加上如今是人鱼了,更加不会抗拒吃生鱼片,吃着吃着愈发的眉开眼笑起来。 足足把小半条鱼吃下肚后,纪墨终于吃饱了,他小心地把剩下的半条鱼收进屋子里,自己则在周围游动着消食,顺便熟悉自己新身体的结构和技能,以及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海水呈现出灰蓝色,周围都是巨大的、奇形怪状的灰色岩石,只有稀少的海草生长在缝隙里,就连地下的沙石都是灰黑色的,对于生性喜爱明亮和光彩的人鱼来说,实在是压抑了些。 纪墨为了尽快适应全新的人生,努力成为出色的人鱼,他卖力地围绕着岩礁打转进行高难度动作: s形急速游过后倏然定住、而后款款旋转上升,突然又掉头冲向海底、再来一个急速转向,忙得不亦乐乎的、直到练完了自创的一整套花样游泳过后,他才气喘吁吁地躺倒在海沙上歇息。 ***** 此时在人鱼一族的圣地广场上,一大群人鱼们聚集着,气氛很凝重,都是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模样。 人鱼甲:“族长的这个决定有必要么?虽然龙族是统治者,我们必须要依附敬重他们,可……也没必要联姻吧?” 人鱼乙:“就是啊,首先咱们就不是一个种族的,再说了,人家龙族贵子不都娶的是高贵的龙女么?能看得上人鱼吗?” 人鱼丙:“哼、你们真是一群无知的鱼,脑子里都塞的是海沙吗?我告诉你们吧,族长考虑的是东海龙王第六个儿子,就是那条成年至今也无法化形的弱小白龙,哪里会有高贵的龙女愿意嫁给他?!” “……” 广场中的嗡嗡议论之声越来越大,高台上手握权杖的人鱼族长见状,重重一顿权杖,威严喝令道:“族民们,安静!” 贝壳广场上议论纷纷的人鱼们十分敬畏他们的族长,闻言果然慢慢闭上了嘴巴。 人鱼族长沉重地解释道:“族民们,我明白大家的疑虑。没错,龙王六子敖白跟我们确实不是一个种族的,之前两族之间也没有联姻的先例——只是我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西海、北海、南海三大海龙王,以及陆地八大水系的河龙王,都拒绝了龙六子敖白的求亲,这说明敖白迎娶龙女的可能性基本就没有了,反而跟异族联姻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族民们,你们知道吗?蛟龙一族已经向龙后敬献了雌性,如果让蛟龙和龙族联姻,那咱们人鱼一族的处境可就艰难了啊,族民们,大家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此话一出,众人鱼立刻炸了锅: 人鱼丁:“什么?怎么能让该死的蛟龙攀上高贵的龙族呢?” 人鱼辰:“噢我的海神,可千万不能让那可怕的一幕成真!昨天我在珊瑚礁上唱歌,居然被一条路过的丑陋蛟龙嘲笑了……他们懂得什么是优雅美妙的歌声?” “……” 最后,众人鱼一致请求他们的族长:族长,请千万阻止这场联姻,我们人鱼可明显比蛟龙美貌亲和多了! 人鱼族长满意了,“很好,人鱼一族的兴旺昌盛永远离不开各位的支持。那么,有谁自愿嫁给龙六子敖白的么?她必定是我们的英雄!” 这话一出,广场上又慢慢安静了下去,毕竟同意是一回事,可要真要让自己或者自己的女儿去嫁,那就难了——虽然敖白是龙,可成年了这么久,居然连化形都做不到!听说性格也很孤僻、戾气十足,谁嫁过去那就是受罪了啊…… 长久的等待过后,广场上还是一片安静,族长叹了口气道:“族民们,荣耀永远与苦难并存,这样吧,咱们采用抽签的方式,适龄的人鱼雌性们都上来,谁抽到那伟大的任务、谁就得嫁给敖白,当然、她也将永远成为咱们的英雄!” 众人鱼无奈、只得接受了这个决策,很快的、一个砗磲里边就摆满了闭合的小贝壳,只有一个的内部是刻了“英雄”二字的,所有的成年未婚的人鱼都战战兢兢地上前,挑挑拣拣了半天后,才捏着一枚贝壳离开。 族长看着众人鱼挑选完毕后,立刻宣布:“下面,你们可以打开手里的贝壳,如果谁发现了里面刻了“英雄”二字,那就请你上前,接受大家的祝福!” 紧张地一阵窸窸窣窣后,时不时就可以听到有人鱼压抑狂喜的抽气声:呀、我的贝壳没有刻字! “海神保佑!幸好我的贝壳里面没有字……” “哎……看来我无缘成为族里的英雄了……” 一阵半真半假的惋惜过后,角落里突然爆发了一阵凄厉的哭喊:“不、我不要做英雄,我喜欢的是纪淼,准备下个月就举行仪式的啊。” 族长松了一口气,立刻叫人把抽到任务的幸运鱼带到前面来,丝毫不管她嘴里喊的是什么,欣喜宣布道:“原来这位幸运的人鱼是丽姬,来,族民们,让我们一同祝贺她、即将与高贵的龙族结亲!” 丽姬害怕得连尾巴都不会摆动了,她软倒在地痛哭流涕、眼泪扑簌簌落下,顿时寂静的贝壳广场上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 “族长,不、我不愿意,我不能当这个英雄,我已经有心上鱼了!纪淼、纪淼,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丽姬疯狂回头呼喊。 纪淼万分痛惜游上前,紧紧抱住丽姬,哀求道:“族长,我爱丽姬,求求您挑选别的人鱼嫁给敖白,求求您!” 这时,丽姬的父母和纪淼的父母也游了上来,证实两家的孩子确实交往已久、感情十分深厚云云,另一边恩爱鱼鱼则抱头痛哭、一副情比金坚的样子,人鱼族长生气训斥道:“丽姬是抽到了任务的、怎么能反悔呢?她不愿意嫁那应该找谁嫁?” 这是丽姬忽然抬起头,坚定地对众人鱼说:“我确实不适合嫁给敖白,但是我知道,有一位人鱼是再合适不过的!” “哦、说来听听。”族长很感兴趣。 “是纪墨!我不止一次亲耳听他说起过,他十分仰慕龙六子敖白,因为纪墨一身黑、而敖白是通身的白,纪墨觉得他跟敖白是天生的相配,纪淼也在场的,你说是吧?纪淼?” 纪淼惊诧地望着丽姬、有些不明所以,刚想质疑却立刻被心上鱼狠狠掐了一把,他望着对方的警告的眼神,立刻明白过来附和道:“呃、是的,纪墨确实跟我说过,他倾慕敖白,还曾经很伤心地问我,敖白什么时候娶龙女,到那时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族长半信半疑道:“是么?可纪墨、纪墨他是个雄性啊,怎么能……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是真心倾慕的话,倒也真是顾不得这些,顶多到时候让他吃下合果改造就是了。” 纪墨的父母悄悄商量片刻后双双游上前道:“纪墨能够为族里的繁荣昌盛做出贡献,实在是他的福气,能与伟大的龙族结亲,还是他高攀了呢。” 此话一出,众人鱼立刻佩服得两眼冒珍珠,连一贯冷静的族长也不例外,他感慨道:“ 伟大的海神在上,感谢您孕育了像纪洋和蓝这样的儿女,正是因为有这样伟大的父母、才孕育了纪墨那真诚果敢的人鱼!” 纪墨的父母、纪洋和蓝双双微笑着被族人围绕在中间,享受着族人的赞美和敬佩,还不忘时刻保持自己的完美谦逊的礼仪。 于是,正在岩洞里酣睡的纪墨就迎来了他的父母和姐姐们,还给他带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 “纪墨,你交好运了,马上就要嫁给尊贵的龙六子敖白了呢!” 第3章 小丑鱼?哑巴鱼? “纪墨,你交好运了,马上就要嫁给尊贵的龙六子敖白了呢!” 哈?你们说啥? 纪墨还没睡醒呢、迷迷糊糊翻身坐起,目光呆滞地望着挤在门口的几条鱼,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把眼前的人鱼和记忆里的亲戚们对上了号。 “呵哟,原来是你们啊,家里简陋得很,就不请你们进来坐咯。” ——“叮”,纪墨认出眼前这几条鱼正是原主的狠心凉薄亲人之后,立即就眼睛发亮了,爱理不理地招呼了一声,随后就悠闲地靠坐在了石壁上,为了增强气势他本来还想翘个二郎腿的,可惜变成了鱼只有尾巴没有腿,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蜷缩了起来。 他的父亲纪洋看着纪墨吊儿郎当的样子,立即就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斥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和你母亲、姐姐们的吗?纪墨,你太让人失望了!” “哦。”纪墨敷衍地回应了一下,注意力又被他挂在旁边的金枪鱼所诱惑,他摸摸肚子——唔,又有点饿了。 他的母亲脸上倒是一直挂着得体优雅的笑容,本来想进去说话的,可惜看着纪墨简陋狭窄的屋子,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忍受不了,于是只能站在门口细声细气地说:“纪墨,不要顶撞你的父亲,他都是为了你好,我们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好歹、不要错过这绝好的机会。” 至于那一同跟随而来的姐姐们,更是捂着鼻子躲在了她们父亲的身后,那嫌弃的表情怕是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呵呵!既然是这样的好事,我又怎么敢占了去呢?还是让给姐姐们吧,让她们去不是更合适?”纪墨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也了解了他们的来意——对于龙六子敖白,他已经从记忆里翻出了他的一些信息,毕竟强大的龙族还有这么弱小的存在也是很让水族们感叹的。 纪宝和纪贝立即发出了高八度的尖叫,惊恐又震怒地望着她们的弟弟,惊讶于往日一贯木讷蠢笨的纪墨也有这样的伶牙俐齿的时候。 纪洋立刻大吼一声:“放肆!这个家做主的还是我,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叫你嫁不过是通知你一声,你以为是在跟你商量?” 蓝也担忧地说:“是啊,这可是事关咱们人鱼一族的命运和繁荣的大事,要知道你未来的伴侣可是伟大高贵的龙子、一方水域之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慢悠悠地又用指甲片了一块鱼片吃下去之后,纪墨冷着脸嘲讽地说:“我答应过要嫁了?你们觉悟这么高,那就自己上啊,何必硬是塞给我?再说了,都说敖白成年至今也不会化形,脾气暴躁又冷血、戾气十足,你们就这么想我早点死?” 他的母亲立刻捂着心口、哀伤地扭曲了姣好的脸庞:“海神啊,你怎么能这样想你的父母呢?只要你嫁过去以后好好服侍伺候龙子,他又怎么会伤害你呢?你长得这样、这样另类,肯定没有人鱼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啊,嫁给龙子有什么不好的呢?” “敖白好不好我不管,我长成什么样难道是我自己能决定的?这件事不用再谈了,总之我不愿意!”纪墨忍无可忍地下了结论。 纪洋冷冰冰地说:“亲爱的,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反正已经通知了他,接下来就让族长去处理这件事吧,咱们走!”说完就冷酷地带着一家人游走了。 ***** “就是这位人鱼倾慕小儿敖白?”贵气逼人的龙后高高端坐在上首,细长白皙的手指凌空遥指僵立着站在下首的纪墨。 人鱼族长赶紧恭敬地回答:“正是他,尊敬的王后,他的名字叫纪墨。” ——雾艹!你个臭不要脸的卑鄙龌龊下流无耻的死鱼!居然敢下手药翻了劳资?!你们不顾我的意愿你们这是在强迫我…… 季墨不仅浑身无力、还没法开口说话,身上披挂着华美的长袍和面具,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诅咒算计他强迫他的族人。 龙后沉吟了半晌,突然问:“纪墨,你是真的喜欢敖白?” “不不不,我不喜欢,我连他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啊!”纪墨在心里焦急地表明。 然而、族长又一次替他回答了:“王后,纪墨他得知可以见到龙子敖白大人之后,高兴得唱了一整天的歌,所以嗓子过于疲劳有点沙哑了,这会子没法开口说话呢。”说完又偷偷狠狠掐了一把纪墨的后腰,成功让对方作忸怩害羞似的晃悠了一下。 “……”小心劳资哪天把你晒成鱼干!!!纪墨快要气炸了。 龙后理解似的点了点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才正色道:“那行,就你了吧,让纪墨去试试。” ***** 于是,纪墨就被送到了敖白的寝殿里,战战兢兢地等候着,他真的忘不了、刚才送他过来的两位小哥那同情的眼神,其中一个还特别好心地叮嘱了他:“要恭敬、不要顶嘴反抗,这样你会觉得好受一些的。” “好、好,谢谢你。”此时药效已过,纪墨可以说话了,他哆哆嗦嗦地道谢。 又乖巧温顺地等了一会儿之后,多动症鱼纪墨就开始不安份了,他一把脱掉繁复臃肿的华丽长袍和面具、活力四射地三百六十度扭了一下尾巴后又接连转了好几个圈。 ——折腾死劳资了,这袍子怎么说也得有小二十斤了吧?啧啧…… 然后他偷偷游到寝殿门口眺望了一下、嘿嘿,没人守着! “哎、这就是那小白龙的房间啊?怎么说龙子也是水中贵族了吧?怎么这儿的王子的房间这么寒酸简陋呢?刚才见龙后那儿的大厅不是挺富丽堂皇的么?”纪墨这条从外地过来的土鳖鱼,兴致勃勃地绕着空旷辽阔的寝殿打转参观,心里不时啧啧惊叹。 反正他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吧,担心害怕顶什么用嘛。 敖白的寝殿大是绝对够大了,可以容纳一百个纪墨在里面横着游不成问题——只是未免也太朴素空洞了些,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偌大的寒玉床上连珠帘鲛纱都没有! 纪墨不相信、连边边角角都扫过一遍之后,才确认真的连颗珍珠都没看到,不禁同情地想:就我那屋子里还有一小堆珍珠呢,看来敖白当真是不受宠啊,当真一穷二白的。 正当他唏嘘感叹之时,平静的水纹突然剧烈的动荡起来,一阵霸道暴怒又危险性十足的龙吟传了进来。 啊啊啊…… 作为武力值低下的战五渣鱼纪墨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他张望了一眼之后,迅速地找到了寒玉床和墙壁之间的一个隐蔽角落,飞快摆着尾巴躲进去藏了起来,小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 ***** “吼~吼~吼……”敖白气得冰蓝的眼珠子都泛红了——虽然他不愿意去想是不是仅仅是因为生气。 他刚从他的父王母后那儿回来,并且得到了一个让他伤心欲绝的消息。 “敖白,距离你成年已经过去五年了,可你仍然无法化形、无法动用龙族的力量,本王实在是、实在是……唉。”已经步入垂暮之年的龙王惆怅失望地表示,看着盘踞在下首的白龙眼神相当不喜。 ——为什么高贵的金龙居然会孕育出资质如此之差、甚至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后代呢?他究竟是不是我的血脉? 困扰了龙王几十年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理智上他当然知道这就是他的儿子,可情感上他总忍不住一次次地去怀疑、去猜测。 龙后再一次感受到了从旁边的伴侣眼中发出的疑问和猜测,她拢在宽大袍袖中的手紧紧交握,气愤无比——对于她生下的这个弱小没用的白龙她也是不喜,因为敖白的存在,她跟伴侣之间的关系愈发的僵了: ——求求你相信我好么?自从嫁给了你,我跟敖昆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敖白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啊,难道你连自己的血脉都分辨不出来吗? ——闭嘴!你还有脸再提敖昆?本王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 强行按捺下悲愤,龙后平静地对敖白说: “既然你已经成年这么久了,理应开始守护掌管一方的水域,母后已经跟你父王商量过了,决定将南端尽头的西西里海域分配给你,敖白,你得尽快赶到你的封海去,至少也要努力活得像龙。” 敖白垂下脑袋,龙爪死死握住、心里被这一句话狠狠击穿——敖白,你至少也要活得像龙…… ——呵呵,西西里海域么?不过,也是意料之中了。 对话进行到这里之后,龙王冷哼一声,愤然甩袖子离开。 龙后黯然伤神了片刻之后,又淡淡地通知敖白:“对了,母后给你找了个伴侣,现在已经送到你寝殿去了,以后你要好好待他。” “不!母后……”敖白急促抬头,眼睛红红地轻喊。 龙后强硬地反问:“不然呢?如果不是母后帮你找好了、难道你有本事自己找到伴侣?!”说完她不耐烦地一挥手,“你先下去收拾行李吧,明天就启程前往西西里海域。” ***** 于是,回到寝殿里疯狂咆哮翻滚发泄过后,敖白终于稍微地平静了下来,不怀好意地冷笑了一声之后,他准确地从床后面把瑟瑟发抖的纪墨给提溜了出来。 “呵呵,这回换成人鱼了吗?很好。”敖白的爪子拎着纪墨的胳膊,轻松地晃悠了几下。 “……”纪墨胆子都要吓裂了,说不出话来,心里疯狂大喊:小心你的爪子别弄断我的胳膊!别打我! “唔,黑漆漆的小丑鱼。”敖白俩爪子拎着纪墨,翻来覆去地观察了一下,得出了初步的结论。 “……”纪墨看着紧紧箍住自己身体的闪着寒光的坚硬冰冷龙爪、和巨大俯身低头、双眼有灯泡那么大冷冷瞪着自己的白龙,整条鱼都吓软了。 等了好一会儿,“不会说话?看来还是条哑巴鱼。”敖白惋惜同情地说。 纪墨怒了—— 第4章 新婚之夜 ——“不会说话?看来还是条哑巴鱼。”敖白惋惜同情地说。 纪墨是忍了又忍、心里无比的火大,可再对比一下双方的体型和实力,尤其是他被敖白身为水族高等兽类的强大威压给压制得死死的,这就应该是弱者对上强者时的本能臣服了吧。 “我、我不是哑巴。”权衡利弊之下,识实务为俊杰的某鱼弱弱地分辨着。 敖白抓着纪墨上|了寒玉床,龙身盘踞起来、将人鱼缠住,高大的龙头微微伏下来,“哦?原来你会说话。”说完又用爪子勾了勾人鱼漆黑润泽的长发、拉扯得纪墨的头皮一阵阵生疼。 回忆着从前在书本的神话里、影视剧里看到的龙的形象,纪墨忍痛静静地被眼前的白龙紧紧缠缚着。 嗯,看来传说也是有依据的,古人也不完全是编造的嘛。纪墨观察着眼前的敖白——角似鹿,头似驼,眼似龟,耳似牛,鳞似鱼,须似虾,腹似蛇,足似鹰…… “又不会说话了?”敖白不满地伸爪子碰了碰纪墨,心底里觉得这条人鱼有点呆又有点笨,看起来傻乎乎的样子。 纪墨抬头望着对方晶莹剔透的冰蓝色眸子、还有身上流光溢彩的洁白光滑坚硬鳞片,突然间就不怎么害怕了: “我怕我太多嘴你会生气。”他坦然直言。 敖白抽动了一下龙须,嘴巴一张一合的,声音相当低沉浑厚,一说话水纹都在微微地震动,“你很怕我?”这句话问得有点怒气冲冲又有点受伤。 纪墨讨好地笑笑、小心翼翼地说:“敖、敖白,你能不能先松开啊?我的腰快断了。”妈蛋这条龙是准备把我给勒死不成? 敖白有些错愕,不过还是依言放松了一下身体、但还是虚虚地圈住他,“我根本就没有用力,小丑鱼。”他看着这条人鱼黝黑清亮的眸子和红润的唇,突然感觉它们组合在一起也并不是那么难看的。 终于能抽出胳膊了,纪墨两手交握、揉了揉自己被勒红的手臂,嘟嘟囔囔地说:“我是人鱼,不是小丑鱼……”顿了顿他又说: “我叫纪墨,以后请叫我的名字。” 敖白再次低头、陌生的气息直接喷撒到了纪墨的鼻子跟前,让他控制不住地开始回避——怎么身体都不受控制呢?我应该勇敢地迎上去才对嘛…… “你为什么不哭?”敖白有些纳闷地问。 接下来、纪墨做了一个相当勇敢的动作——他看着近在眼前的龙头、和那双惊人美丽的冰蓝色眸子,忍不住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敖白的脑门!就类似于他从前逗弄哈士奇那样的动作。 敖白愣住了、纪墨僵住了。 “呃、呃这个,我只是、只是觉得你的眼睛特别好看,所以一时间没忍住。”纪墨磕磕巴巴地解释,随后为了补救又大力恭维了他一番,“我为什么要哭呢?根本没有要哭的理由啊,能够认识像你这样高贵优雅的龙我很荣幸,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好哭的?” 敖白立即将头高高扬起、俯视着纪墨冷冰冰地说道:“你真的觉得我高贵优雅?别在我面前撒谎,小丑鱼,否则我会用爪子撕碎你!” ——哼!以强凌弱算什么真本事?欺负一条战五渣人鱼算什么真本事? “当然是真的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敖白。我特别喜欢你的白色鳞片,龙族里边独一份儿的,多突出多拔份啊,就像我的黑色鱼尾一样,难道你还见过跟我类似的?”纪墨这回还真说的是实话,他本来就喜欢简洁大方的事物,在他家里的衣柜中绝大多数都是黑白灰三色、屋子的摆设也偏向于简单清冷系。 敖白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看法,毕竟他是一条土生土长的龙,所以他坦然说了实话:“像你这么丑的人鱼我确实只见到过你这一条,别的再也没有了,大部分都是色彩缤纷的。” 纪墨有些下不来台、他愤然一挣扎,敖白松开了他,任由这只特别的小丑鱼激动地围着他游转,嘴里愤愤不平地说:“你这是偏见、是狭隘、是少见多怪!是谁规定人鱼必须得是五颜六色的才好看了?简直俗不可耐!难道我这么纯粹晶莹光滑的黑色鳞片就不好看了吗?我就觉得特别好看,你们这儿的人都不懂得欣赏美……” 敖白觉得有意思极了,他明显感觉到这条叫纪墨的黑色人鱼很生气,飞快地摆动着尾巴绕着自己的头一圈圈地打转,语气愈发的慷慨激昂起来,“……愚昧!无知!闲得蛋疼天天就知道涮鳞片唱歌跳舞扎小辫儿,那些人鱼每天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去梳妆打扮,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干点正事……” 最后,敖白越来越听不懂,干脆神速出爪、再一次把他拢在了爪心里,“既然你不怕我,那就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开始赶路了。” ——带着这么个聒噪又活泼的小东西一起去西西里海域,肯定不会再孤单了。敖白感觉自己此时此刻非常感激他的母后,在他看来龙后是真的花了巨大的心思才给他找了这么个伴侣的。 ***** “哈?赶路?”自来熟鱼纪墨这回又落在了敖白的手爪心,不过他已经可以毫不畏惧地伸手搭着对方的龙爪了。现在他确信之前所听到的关于龙六子敖白是个冷血残暴戾气十足的传言都真的只是传言了——事实上这只是一条不怎么喜欢说话、一开口必定瞎说大实话的白龙罢了。 “是的,我们明天就要启程出发前往西西里海域。”既然这就是倾慕于他、母后给他定好的伴侣,敖白决定以后要守护好他、看好他——也许这就是海神赐给他的惊喜了,毕竟既不害怕他、又不轻视他的水族极少极少,一直无法化形的他已经饱受质疑和冷嘲热讽多年了。 纪墨紧张地问:“我们?你的意思是说我也要去吗?” 敖白将自己蜷缩成休息的姿势,顺便把纪墨放到中间圈好,“是的,我们。因为你是我的伴侣,肯定要一起去的。” “我我我我、我其实那个、你听我解释,敖白,我我我觉得……”纪墨吓得都结巴了,迅速抱着敖白圆润结实温凉的龙身,两胳膊环抱刚刚好。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敖白的尾巴灵活地拍了一下纪墨的背,安慰了他一句,“因为我已经成年了,所以肯定要去自己的封海生活的,父王将西西里海域分给了我,我们过去以后,我就是那里的王、你就是我的王后了。”说到这些,敖白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对于这些陌生又人生必须经历的大事他是既期待又重视的。 ——封海、王、王后…… 纪墨傻眼了、木愣愣地望着敖白的龙族模样——雾艹!这、这条龙他说他是我伴侣?就是对象、哦不,就是爱人的意思? 呼~世事往往无常、人生当真是变幻莫测啊…… 心里什么感觉都有,就是没有他想象中结婚的喜悦和甜蜜,反而是感觉找了个好哥们一起搭伙过日子的。 纪墨无意识地拍打着尾巴,将脸贴在敖白干净光滑的鳞片上,过了好久才回答:“好,既然这片海容不下你我,那咱们还是离开吧。天大地大、我不信整个世界的人都以貌取人!敖白,我们以后互相照顾吧,在这里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 ——嘿嘿嘿,我变成了人鱼、而你是一条龙,除了做兄弟还能怎么样嘛? 敖白眨了眨冰蓝色的眸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们去外面看看,西西里海域虽然偏僻凶险,可我会努力守护管理好它的,我敖白发誓、要让那儿成为第二个东海!”虽然这几年他一直无法化形,可众多的高人检查过他的身体之后,都表示他的血统还是很纯粹很强大的,只要他不断努力、相信总有一天能化形、动用龙族的力量的。 “西西里海域……西西里……”纪墨此时此刻对于未来简直充满了期待和幻想,能摆脱目前的困境开始全新的生活,多好! 一龙一鱼安静地思考了片刻之后,纪墨突然跳起来,急匆匆地游下了床,从角落里捡起自己披着来的那件缀满了珍珠和宝石的长袍、以及那张精美的面具,粗略地将长袍折叠好之后、又将面具塞进了里面,随后、他又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搜寻查看起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敖白不解地问。 “当然是收拾行李了。”纪墨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说咱们明天就要出发了吗?现在肯定要先收拾好,不然明天手忙脚乱的。” 敖白闷闷地说:“不用收拾了,从这里游到西西里海域要差不多两个月,带着行李太累了,而且也没有必要。” 纪墨开始训斥他:“怎么会没有必要呢?我也不是说要扛什么大家伙啊,只不过总得要带些值钱的傍身吧?到时候想跟那儿的新邻居搞好关系的话就可以送他们点儿珍珠、鲛纱什么的,外乡人总是要热情一点才会尽快被当地人接纳的嘛。” 缓缓地在寒玉床上磨着爪子,敖白不自在地甩甩尾巴,告诉这笨鱼:“如果你是说水族的话,那儿除了你之外就只有我,我不喜欢珍珠和鲛纱,所以你不用准备了。” 纪墨停止扣挖镶嵌在墙壁上照明的金珠的动作、回头望着敖白,“除了你、就是我?什么意思?难道西西里海域没有水族生活吗?” 顿了顿他更加惊恐地问:“敖白,那儿是不是特别寒冷?水族无法生存的那种?” ——妈呀西西里海域该不会像北冰洋那样的吧?嘿对哦,敖白不受宠啊,龙王龙后怎么可能给他物产丰富环境优越的封海呢?所以我俩是被发配边境苦寒贫瘠之地了么?纪墨欲哭无泪地想。 敖白只能往好的方面安慰他:“不、那儿一点也不冷,西西里海域十分的温暖,非常适合水族生活——嗯、只不过是因为太遥远了,所以族民们就没迁徙过去。另外,西西里海域旁边就是西西里大陆,陆地的密林中生存着很多陆地兽人——” “哦?陆地兽人?”纪墨又重新高兴了一些,他飞快地游到敖白的跟前,兴致勃勃地问:“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有自己的语言和族群、也是有智慧的是吗?”也许在那儿能碰上真正的“人”也不一定啊。 敖白觉得还是不能一次性就把伴侣给吓到崩溃,所以他点头:“是的,陆地兽人有他们自己的规矩,和水族两不相干。别怕,我们过去之后是生活在海里的,不会跟他们起冲突。” ——我不会让那些该死的、仇视虐|杀水族的、野蛮冷血的飞禽走兽们伤害你的,敖白在心里承诺。 第5章 蜜月之旅·我不要给你生小龙(上) 当朝|阳在海平面上升起、海水中开始透进光之后,敖白就醒来了,昨夜是他少有的一夜酣眠。他挥了挥爪子扭动了一番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眸子的首先就是纪墨那大刺刺横在他身上的晶莹墨色的鱼尾、还有对方那乌黑润泽的发。 白皙的脸半贴在他的龙鳞上,修长的手臂垂放在一旁。 ——嗯,原来床|上有伴侣醒来是这样的感觉,还不错。 “纪墨、纪墨,该起了,要出发了。”敖白拿爪子轻轻推了推伴侣的肩,小声招呼他。 ——闹钟!再敢吵闹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一周年忌日了! 纪墨心里疯狂地警告着,不断催眠自己继续入睡,千万不要被那噩梦般的工作闹铃给吵醒。 “纪墨?”敖白看叫了半天无果,索性直接拦腰把他勾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纪墨终于醒了,心里还迷迷糊糊地想你个小闹钟还长成精了不成?居然能拱得动我了…… 睁眼一看,唉~没有小闹钟、只有小白龙。 “早上好啊,敖白。”伸了个超级懒腰、又打了个呵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看外面的海水还是灰蓝色的呢。 敖白放下他,顺便帮他把昨晚收拾好的小包袱给勾起,解释道:“我们要先去向父王母后告别,然后吃饱了就出发。” 纪墨随意地点点头,开始上下左右扭动摇摆着做起自创的早|操,“行啊,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不。” 敖白领着他往正殿游去。 ***** 结果到了正殿之后,敖白本来没怎么抱有希望的心又狠狠地失望了一次:因为华丽空旷的正殿中,没有龙王、没有龙后、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只有贝管家在等着他们,而且见到敖白和纪墨进来他也没有多尊敬,只随意地见过礼之后,就开门见山地表示:“王和王后以及其他的王子公主们都有事,均托老臣为您践行……” 敖白冷漠傲然地安静站着,纪墨甩甩尾巴,心里很同情他的白龙兄弟,可是肯定不好表现出来让他难堪,于是只能陪着他一起听前面的贝管家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王和王后特准您可以长守西西里海域,族里的其他事务就不用您操心了……” ——尼玛这发配三千里居然还是永世不得还朝的那种?! 纪墨怎么会听不出来啊,他穿越前宫斗大戏和九龙夺嫡大战多少也知道一些,更别说他熟悉的职场中的明争暗斗了。 “……王希望您可以全力以赴,务必将西西里海域治理守护好,尽到身为龙族的责任……” ——切~荒芜偏僻的海域,就派了一白龙一人鱼过去,能有个o用啊? “……路途遥远,宜尽快动身、不可拖延懈怠……” ——想让我俩马上出发就直说,反正也不想多待了。 敖白一直都面无表情的听着,其实他心里是真的受伤了:我即将前往危险荒凉的西西里海域,你们居然一个都不来跟我告别,看来你们还真的是没把我当亲人。 贝管家转述完了大概的意思之后,又指了指桌子上的新鲜鱼虾,“您二位请用餐吧。” 纪墨一甩鱼尾拉着敖白就过去了,安慰地说:“至少还给咱们准备了早餐,是吧?来来来,这是咱们自食其力之前的最后一顿了。” 桌子上倒是摆满了,是新鲜的鱼、虾、贝类和海菜。 敖白感受着自己发堵的心,对着食物毫无胃口。 纪墨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为了应对充满不确定的旅程,他决定要先把肚子填得饱饱的,不过他还是只动了金枪鱼那一样,仍旧切成薄片、安慰自己这就是少了蘸酱的鱼生罢了。 “敖白,快吃啊,这些你都不喜欢吗?”纪墨给白龙哥们递了只虾。 ——看来,以后的日子就只有这只善良活泼的人鱼愿意陪伴着我了。 敖白甩了甩脑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伴侣,游过去一起吃。 贝管家板着一张水族标准绅士的扑克脸,默不作声地递给纪墨一个朱红色的拇指大的果子。 “这是龙后给您准备的合果。”说完就紧紧地盯着人鱼的表情,因为龙交待过如果纪墨反抗的话就可以硬塞进去,反正必须要给他吃下去! “哎呀,原来海里还有果子吃啊,我天天吃鱼生都要吐了。”纪墨高兴地接过来,闻了闻、香甜扑鼻,不过他还是谨慎了一下,扭头问他的好哥们敖白:“敖白,这个我可以吃吗?”不会是有毒的吧? 敖白从看到贝管家拿出合果的那一刹那眼睛就瞪大了——他是强大的龙族兽人,天性骨血里就有延续后代的强烈渴望。至于纪墨,他一开始就把人给看光了,当然知道纪墨是一条雄性人鱼的。 可是如今、如今,他的人鱼居然高兴地接过了改造身体的合果,还充满期望地问自己:“我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放心吃吧。”敖白冰蓝色的眸子里是满满的鼓励和承诺:谢谢你,愿意吃下合果改造身体为我孕育后代,今后不管你生下的是小龙还是小人鱼,我敖白都会用生命守护着你们的,我发誓! 于是,早就想换换口味的纪墨得出了“这个没有毒可以吃”这个结论之后,随意摩挲几下擦干净之后就塞进了嘴巴,三口两口就嚼烂了吞下去了,觉得味道还行,虽然有点木木的没多少水分,可架不住这是富含纤维和维生素的水果啊。 砸吧砸吧嘴巴,意犹未尽的纪墨抬头看看敖白,突然发现他的神情非常严肃,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以为对方也想吃,可那小气的老先生贝管家只准备了一个啊,我是外来鱼、中国鱼,真的不能没有青菜水果的…… 为了补救以及表示自己的歉意,纪墨又给敖白递了条鱼,对方欣然接受、直接俯身低头张嘴吞了。 “喂小心点哥们,别咬到我的胳膊!”纪墨心有余悸地飞快抽回手。 贝管家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觉任务已经完成,打了个招呼之后就退下去了。 ***** 两只吃得肚皮圆滚滚之后,纪墨兴冲冲地扛起自己的小包袱,一鱼当先游在最前面、迫不及待地冲出了龙族王族居住的宫殿门口。 “哈哈哈哈哈……劳资终于自由了!终于能离开这个以貌取人的地方去开创新的生活!老天关了我的门,果然还给我留了一扇窗哈哈哈!” 敖白游出了家门口之后,又静静地回头等了片刻,然而、直到已经游了老远的纪墨回头大声招呼他时,门口还是没有亲人出来送别。 “敖白,赶紧的!一会儿太阳升高了会很热的。”纪墨也停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这条小白龙在等什么,曾经勇敢出柜的他也是被父母暴揍之后赶出了家门,年年节节回去探望哀求都进不了家门。 ——人生总有那么一些无能为力的事情的,即使你已经尽了全力。 “敖~白~!快、点!”纪墨笑着又喊了一声。 “来了。”白龙最后朝宫殿里看了一眼,随后就坚决扭过了头,目光坚毅又果断地游向了他的人鱼。 ***** 太阳渐渐爬到了头顶上,海水慢慢升温。 他们在海面下十多米处飞快地游动赶路,因为深海处地形是很复杂很多阻碍的,还生活着众多的水族。 纪墨觉得尾巴快断了,慢慢地已经麻木,他在机械性地划水,温暖的海水让他觉得莫名的烦躁不安,浑身发软发虚还有点中暑的感觉。 “纪墨,休息还是到我背上来,你自己选一个!”敖白不善言辞,心里却急得不行,第二次开口已经是不容商量的语气了。 刚开始他还觉得自己的人鱼游得还挺活泼的,身体很健康会生下强壮后代的样子。可后来纪墨明明已经很累了——吃下合果之后,几天之内都非常容易疲劳,并且嗜睡,因为改造身体会耗费大量的精神力。 “可是、可是我不能拖你的后腿,那样多不好……”纪墨纠结地解释,他觉得自己跟敖白是互相照顾共同前进的好哥们,如果他第一天就拖慢了赶路进度的话,那真是太没有用了——再说直白一点简直就是“渣队友!要你有什么用?!” 敖白无法理解地看着他:“什么拖后腿?你是我的伴侣,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我也很乐意照顾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找点食物。”说完就强硬地拽着纪墨潜下了凉爽的海水较深处。 他们找到了一丛珊瑚礁,那儿聚集着众多的鱼虾生物,还在珊瑚礁不远处发现了一小片细腻的海沙。 “你先休息,想吃什么鱼哪种虾?我去给你抓来。”敖白有些担心地看着纪墨苍白的脸色,下意识地圈住他。 纪墨枕着小包袱,疲惫地说:“你看着什么好抓就抓什么。对不起,我可能中暑了,头很晕,不能和你一起去找食物了。”他很愧疚地道歉。 “我知道你不舒服,歇着吧,其余的交给我。”敖白突然很自责:他不应该在要赶路的时候让伴侣吃下合果的,应该把合果收好、等赶到西西里海域安顿下来之后再给他吃的。 “谢了兄弟,让我缓一缓,下次一定能帮上你的忙的。”纪墨挣扎着承诺过后,很快就枕着包袱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睡。 敖白眼睁睁地看着、却没有什么办法,刚想转身快点去给伴侣找食物,可他又迅速回了头——他一个人在这里睡着了,如果有鲨怪经过的话就糟糕了。 思前想后,还是不敢就这样离开。 最后,敖白灵机一动,打开了纪墨的包袱,从里面翻出了那条华丽宽大的鲛纱长袍,小心地把纪墨包裹了进去,然后爪子上提着他昏睡的伴侣去找食物了。 ***** 可惜、他辛苦搜捕而来的鱼虾贝类海菜纪墨一口都没吃,他直接睡到了日落时分,这时,敖白已经找好了过夜的礁石洞了,还再次准备了新鲜的食物。 纪墨慢慢睁开眼睛,感觉后脑勺有些微微的胀痛,再看看昏黑的岩洞。 “你终于醒了,快来吃东西!”敖白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纪墨的动静,简直是喜出望外地看着他、低头在他身上轻轻地蹭了蹭。 无意识地摸摸敖白润泽的龙鳞,纪墨一头雾水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怎么那么黑?”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来、吃东西吧。”敖白把食物推到他跟前。 纪墨大吃一惊:“什么?!晚上了?我怎么会睡这么久?”怪不得后脑勺胀痛晕乎乎的,原来是睡过头了啊。 敖白点头:“没事的,快吃吧。”说完再次把食物朝他跟前推得更近了一些,“你吃了合果,觉得疲倦嗜睡是正常的,这样你的身体才会改造好,为我生下健康强壮的小龙。” ——等等!你先等等! 纪墨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现问题了:“你刚才说什么?改造身体?给你生小龙?” 敖白充满期盼地温和地说:“是啊,今天早上你不是主动要求吃合果吗?谢谢你,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们的。”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早上我吃下去的那颗、红通通像樱桃的小果子,会改造我的身体、然后可以生小龙?!”纪墨一字一句地颤抖着说,感觉如果敖白再点个头的话他直接会肚皮朝上吓成死鱼的。 然而、敖白居然如他所愿,肯定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啊啊啊啊啊……我不!我不改造!我不生小龙!劳资是男的啊!”纪墨倏然爆发出绝望惊悚的呼喊,“唰”地游出了岩洞离开了。 他受了很大的刺激,自然没有回头看敖白,白龙万分震惊悲伤地看着纪墨的强烈反对、而后飞快游走。 ——原来你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啊,我还以为总有个意外呢…… 第6章 蜜月之旅·我不要给你生小龙(中) 纪墨冲出岩洞之后,慌不择路地在珊瑚礁和各种海草岩石中钻来钻去,直到筋疲力竭地被一道宽阔并且深不见底的黑暗海沟所阻拦。 ——天~好险,下面是什么地方啊?看着真是吓人! 及时刹住去势的纪墨猛地拍拍自己的心口,一下一下地从海沟边缘慢慢地退了回来。 只是站在离海沟远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冰冷和阴森森的寒意,再加上天色已晚,海中渐渐地就看不清远处了,这道海沟就像某个张着大嘴的邪恶深渊怪兽的大本营一样。 伤神又沮丧地窝在海沟旁边的一块光滑礁石上,纪墨饥寒交迫、软绵绵地一点精神都没有。 “嘿哟……原来那个红色的果子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作用!如果要是放在地球,老板还不赚疯了啊,什么不孕不育啊各种要孩子困难的朋友们就省事多了,既不用去x爱、x伦等专门技术医院;也不用一天喝三顿加宵夜的中药汁儿了……哈哈哈,那路边电线杆和各大公交车上的小广告也就会自己消失啦……” 逃避现实自己把自己逗乐之后,纪墨终究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乐观心大、可也不是个木头人石头人啊。 自从来到这个神奇的异世界之后,纪墨刚开始发现自己变成了人鱼的时候还是相当崩溃诧异的,可适应力极强的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变化,并且后来遇到一群能沟通的人鱼、一群能沟通的水族、一条会说话但是不能化形的白龙时都觉得是正常的了。 “敖白他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纪墨觉得自己想不通。毕竟在他的眼里,他是一条因为长得比较有特色所以被族人排挤的人鱼、敖白是一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迟迟无法化形的白龙,他们就是摆在茶具上面的杯具而已啊:事前一个坚决不同意、另一个根本不知道! ——就这样被长辈们胡乱配对了!这样就成为了所谓的伴侣了? “唉,这里的人对待婚姻实在是太儿戏了。”纪墨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们俩才刚刚认识,怎么就直接结婚啦?悲催的我还在不知情中吃下了那什么可以孕育后代的果子…… 再说了,一条龙和一只人鱼……?我的天,想想就好污、好难啊。 ——怎一个混乱了得! 纪墨躺倒在礁石上,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慢慢注意到海面上已经彻底昏黑了,只有海底的某些会发光的生物和植物在点点璀璨地闪烁。 “算了,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得回去跟敖白好好沟通才行,我俩现在可是相依为命的流放人员呢。”纪墨甩甩尾巴,慢慢收拾好了情绪,开始寻找回去的道路。 复杂环绕的海底世界中,纪墨慢慢就紧张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完了,刚才应该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吧?那个像篮球一样圆溜溜的大石头我有印象。”纪墨尝试着游过去,可一站在石头上,他又感觉那边的地形不对。 于是他又重新折返,再次辨认。 “嗯,错了,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我记得来的时候看到了石头边上的那丛茂盛的海草!” 纪墨重新换了个方向返回,不过还是不大确定,总觉得这个也好像看过、那个也有点印象;可要是仔细一深究,一个都不确定啊。 怎么办? ***** 他不愿意给我孕育后代?这可怎么办? 敖白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因为他怕自己追上去了会狠狠抓住他带回来:会生气地质问他、情绪会失控,担心自己的失态会吓到自己的伴侣。 “可是、他明明就已经是我的伴侣了啊,母后说是因为这只人鱼倾慕我,所以他们的族长才把他送到了我的身边——而且,他还愿意跟着我一起迁徙到西西里海域去,还鼓励开导我,难道这不是喜欢我的表现吗?” 情窦初开的对象刚好是自己的伴侣,所以敖白感情这方面的经验和认识基本为零。 算了,还是先把他劝回来吧,都天黑了。 独自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敖白开始出发去寻找自己离家出走的人鱼。 “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做好给我生小龙的准备吧,或者他对此感觉到陌生和恐惧,也是可以理解的。”一路找一路想,敖白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慢慢来,我会告诉他、一切顺其自然,不用紧张不用着急的。 顺着纪墨的味道往前追踪,敖白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自己的人鱼。 只不过、他快要被一只强大的砗磲怪给绞杀吞吃了。 ***** “救命、救命啊!”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纪墨感觉自己在吃掉前肯定已经被吓死了。 他的尾巴已经砗磲柔软坚韧到变态的触手给一寸寸吸进去了一小截,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之所以没有被完全吞进去那是因为他还死命地攀住了一块礁石。 “哈哈哈,骗到了一条愚蠢的人鱼,真好吃!”砗磲发出得意忘形的声音。 “救命~救命啊……敖白……”纪墨只坚持了几秒钟,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断成两截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放手,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放手立刻就会被砗磲怪吞掉,然后窒息死亡、被砗磲的□□消化成养料。 敖白远远地就看到了让他勃然大怒的一幕:该死的区区一个砗磲怪,居然敢吞吃我的人鱼? “吼~~~”浑厚带着怒火的龙吟传来、震荡起阵阵水纹波动。 “敖白!敖白!我在这里!”纪墨简直要哭了,他明显感觉到正拼命吞吃他身体的会说话的大贝壳害怕地震动了一下、随后果断地吐出了他的尾巴,死死地闭合起来装死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你还好吗?”敖白根本没有搭理那装死的砗磲,而是第一时间将自己的人鱼占有性后怕性地缠绕了起来 纪墨哆哆嗦嗦地说:“好、还行~幸好你及时赶到了,谢谢你。” 敖白看了一下之后,低头将人鱼的尾巴轻轻地含住了,细细地一寸寸地舔|舐了过去。 纪墨赶紧去推他,窘迫地说:“敖白,别这样,很奇怪……”不过他明显可以感受到,尾巴上刚才被砗磲的腐蚀性□□浸染得剧痛的地方已经慢慢好转、不再痛得想落泪了。 静静地感受着同伴的帮助,纪墨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十分复杂地望着那个砗磲。 ——这是个骗子! “他会说话,他骗我过去,让我找一些小石头给他。”纪墨难掩气愤地说,“敖白,这个大贝壳是个骗子!” 敖白帮伴侣疗伤完毕,抬起头来,温和地说:“没事了,不要怕,你已经安全了。”,末了还纠正了一下:“他叫砗磲、不叫大贝壳,只会模仿几句简单的水族语言而已。” 纪墨点了点头、继续生气地诉说他的遭遇:“刚才我回去找你的路上碰到他,他叫住了我,说是需要我的帮助,让我帮他找一些小石头,他需要这些石头来孕育珍珠。因为他平时很孤独空虚寂寞冷,所以想通过孕育珍珠的痛苦和快乐来打发一下漫长的生命什么的!” 这只砗磲已经很有些年头了,个头非常非常大、最长半径差不多有两个纪墨那么长,身体上遍布着灰烬、藓类、小石子和小海草。 敖白叹息,认真地叮嘱他的傻人鱼:“以后不要再被骗了,砗磲用这样的方式经常能杀死一些善良单纯的水族小兽人。” ——善良单纯?是说我吗? 纪墨有些不好意思,嗫嚅地老实说:“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没有见过会说话的贝壳,所以想多跟他亲近一下……我以为他也能变成兽人。”原主生活在安全的海域里,也没有见过活砗磲,只见过砗磲床。 敖白笑了,他没有再说话,心里觉得自己的人鱼真是又笨又单纯。 ——砗磲怎么会变成兽人呢? “喂、站住!喂、别跑!敖白,砗磲他要逃了!”纪墨面对着砗磲,迅速发现了骗子大贝壳妄想偷偷逃跑的一幕。 安顿好了伴侣之后,接下来就应该去收拾那只该死的骗子砗磲了。 在纪墨目瞪口呆的几秒钟之内,敖白飞快地冲过去追上那只砗磲怪,坚硬锋利的龙爪轻松探了进去,几下子就把紧紧闭合的砗磲给完全打开了、并且第一时间了断了他的性命。 “敖白,你、你真厉害。”回忆起自己刚才几乎被吞吃掉的毫无反抗之力的悲惨遭遇,纪墨的自信心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白龙很高兴受到了伴侣的称赞,顺势说:“所以、你应该相信我,我有足够的能力照顾保护好你和孩子们。”接下来他的一句话就把纪墨给完全勾引了过去: “纪墨,你不是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吗?这只砗磲里面应该会有珍珠的,来找找看。” ——什么?贝壳里面的珍珠? 纪墨的好奇心和兴奋度被完全地调动了起来,他两眼放光地游过去,凑前去看,“哪儿呢?珍珠在哪儿呢?” 敖白用爪子划拉了几下,果然翻出了一颗足足有纪墨两个拳头那么大的银珠,剥掉附着物之后,就散发出了自然圣洁的柔柔银光,美丽圆润无暇极了。 “哇~这么完美的自然银珠,放出去消息估计买主们都要争抢个你死我活了。”纪墨两手捧着,翻来覆去地看,真心地夸赞。随后他也去砗磲贝里面翻找了一下,陆陆续续地还发现了十几颗大小色泽不等的白珠。 地球鱼纪墨感觉自己就像在玩海底探险寻宝的游戏,还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玩得高兴不已。 敖白盘踞在旁边,静静地守护着他的伴侣,望着他开心的笑脸。 “……十五、十六、十七……二十一,二十二!一共二十二颗!”纪墨将珍珠全部放在礁石上,认认真真地数了一遍。 “好,你喜欢就好,以后看到了砗磲我都会抓住他的。”敖白郑重地承诺。 纪墨赶紧将用宽大的海草叶子包裹着的珍珠递到敖白面前:“好了,我都擦干净了。既然是你干掉了砗磲,珍珠肯定也是你的嘛,我就是瞧个新鲜。” 敖白定定地看着他,难过地说:“你不喜欢吗?刚才我看你还很开心的,你是我的伴侣,我喜欢看你高兴的样子。” ——兄弟你还执着于这个啊…… 纪墨心情也很沉重,一龙一鱼对视,半晌无言。 “我、那个,你那个敖白……我觉得你是非常讲义气、非常有能力的龙,咱们也挺聊得来的,可是、你不觉得,咱们做朋友比做伴侣要合适吗?” “我不觉得!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伴侣,而且、你的族长明明告诉我的母后,你是非常喜欢我、想跟我结成伴侣的,难道都是假的吗?”敖白强硬地说。 纪墨有些急躁,差点将事实全盘托出:那是我那族长自己瞎编的,我之前甚至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对你有什么想法呢? “敖白,可是我真的无法接受自己可以、可以……那个……小龙啊,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吧?”虽然他本身就是gay,可是也无法想象自己大着肚子怀孕生子的景象,这实在是太逆天太考验人的承受能力了。 敖白理解的点点头,心想果然是我猜测的那样。他安慰伴侣:“放心吧,虽然你吃下了合果,可是我们龙族孕育后代本来就比较艰难,很多龙族雌性一生只能拥有一个孩子。” 纪墨瞪他:“那你不是排行第六吗?”别想蒙我哈。 “我父王有四个兄弟,我母后只有两个孩子。”敖白解释道,“不全是我的亲兄弟姐妹。” “唉,敖白,这件事太复杂了,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好吗?不然都没法赶路了。”纪墨无奈地建议,反正他真的不想再回东海,那里实在不适宜他这条外来鱼居住。反倒是对于西西里大陆密林中的陆地兽人,他是有几分期待的——人类的祖先不就是猿吗?也许现在也已经进化成功了呢。 敖白欣然点头,“好,慢慢地你就会接受了,难道你不想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吗?” 纪墨尾巴受伤、无法全力游动,只能挂在敖白身上,任由他信任的白龙带着游动。 “如果我哪天能成功化形、动用龙族的全部力量,你是不是就愿意给我生小龙?”半路上,敖白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又问了一句。 第7章 蜜月之旅·我不要给你生小龙(下) “如果我哪天能成功化形、动用龙族的全部力量,你是不是就愿意给我生小龙?”半路上,敖白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又问了一句。 纪墨脑补了一下、乐不可支地说:“那你的头上会不会有角?”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时间想起了西游记中龙王的形象。 “是完全的龙族兽人,不会有角的,我的父王母后你不是见过了吗?”敖白闷闷地问。 纪墨赶紧安抚他:“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你的父王母后我都没仔细看他们!”那龙王龙后如此高高在上、对待自己的儿子这么冷漠忽视,有什么好看的。 顿了顿他又鼓励敖白:“我当然相信你可以化形、蜕变成真正强大的龙的。你是我的好哥们,等你可以化形之后,我们就可以去陆地上走走,看看除了大海之外的世界是长什么样子的。别担心,化形是兽人的本能,只不过有的早一些、有的晚一些。听我父母说,小时候我一直到三岁才开口说话呢,现在不也好好的嘛。” “不、我是你的伴侣,不是好哥们。”敖白认真地纠正他。 白龙很感动,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年龙王龙后还会宽慰他几句之外,这几年他们的表现看起来是完全失望、放弃他了,再也没有怎么指点过他修炼化形的方法。至于他的兄长——刚成年就顺利化成了金色的龙,龙王视他为骄傲,早早就给他划分了富饶宽大的封海,龙后也早早帮他找好了南海的一位高贵龙女作为他的伴侣…… “嗯,我一直没有松懈,等成功化形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敖白游得很稳,因为背上带着他受伤的人鱼。 纪墨乐观地开导他:“化形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也不用这么紧张,心态要平和,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也很威猛强大了。” ——你喜欢我的兽形?那太好了,看来以后孕育后代应该会很顺利的。 敖白高兴地眯起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不多时就找到了之前落脚的那个宽大岩洞。 ***** “黑漆漆的,敖白,我们的行李呢?”纪墨回到岩洞后,首先就忙着照明,他把手里拎着的海草叶子包打开,将那颗光芒四射的银珠捧出来,放在岩洞中间,成功照亮了四周,至少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在这里,给你。”敖白的眼睛在黑暗间也能视物,伸爪子将小包袱递给了他。 纪墨十分感慨地忙碌着将珍珠分散放到岩洞的角落里,“嘿真是有意思,以前从来没有一次性看到过这么多精美的珍珠,现在看到了、却只能拿来照明,简直了都!” 敖白不理解他的地球鱼思想,不过他也知道,人鱼一族都是喜欢闪闪发光的美丽珠子宝石的,所以也没觉得奇怪。 “来,吃点东西吧,你都饿了一天了。”敖白招呼伴侣。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让人抓狂的事情吗?纪墨欲哭无泪的想。 肚子饿得要命,眼前也出现了一堆顶级海鲜食材,可特么的它们都还是生的! 哪怕只给我一堆篝火,我也可以烤鱼烤龙虾吃啊;哪怕只给我一碟子蘸酱,也可以遮盖掉那腥味儿啊。 “纪墨,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吃?”敖白担心地问,“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抓。” 纪墨赶紧安抚白龙:“没有,我这就吃,你自己去找了这么多食物,我却什么忙也没帮上……明天!等明天我一定会帮忙一起找食物的,相信我!”我不是渣队友,千万不要嫌弃我啊。 敖白叹了口气、认真地说:“你要尽快习惯被我照顾,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别这么说,我有手有、有尾巴的,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吧?那也太懒惰太颓废了。”纪墨偷偷腹诽:敖白你这么宠自己的伴侣,将来对方一定会被你养成个巨胖巨懒的家伙的! 再次生吞鱼虾,纪墨感觉自己变成了茹毛饮血的原始人——虽然身体是这个世界的,可是我的内心还是习惯吃米饭炒菜的中国人啊。这挑战的程度,估计连贝爷都要佩服我了。 一龙一鱼安静地吃完了晚餐,敖白又开始默不作声地想收拾清理食物残渣碎屑,纪墨迅速拦住他:“你歇着,这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以后都归我了!敖白,求求你别这么勤快,这样我一点发挥表现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被自己的人鱼态度十分强硬地拦下,敖白只能无奈地退开。心里甜蜜地觉得自己的伴侣真的是太体贴了、太关心自己了,处处都怕自己太疲累,其实这点子事情对龙来说算什么呢?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帮忙的纪墨勤勤恳恳地一趟趟地来回、将各种残渣碎屑丢到外面,又折了几条海草、捆成一个小笤帚,细心又认真地将岩洞整理得干净又整洁——可惜,同时也把岩洞里的水弄得非常浑浊。 “咳咳咳,那个敖白,咱们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吧,一会儿再回来。”过度表现弄巧成拙的人鱼赶紧心虚地拉着敖白出去了,脸上很是窘迫。 像这种生活中的小事,白龙当然不会提出任何的异议。 于是,一龙一鱼并肩前行,在附近溜达,多数时候都是少见多怪的地球宅鱼纪墨在惊叹诧异。 “嘿、那些就是海马吧?看他们游泳的样子可真逗,哈哈哈……”童心未泯的纪墨游过去偷偷跟在海马后面,煞有介事、似模似样地学习他们s形的游动方式。 敖白不敢靠得太近、怕自己的味道惊扰吓跑了那群伴侣喜欢的小东西。 “我学得像不像?”一直跟着海马们游到珊瑚礁的洞里,纪墨才意犹未尽地返回,洋洋得意地求表扬。 敖白相当捧场:“你游得比他们还好看,好看极了。” “哈哈哈哈哈……真是好哥们、真照顾兄弟的自尊心!”纪墨用力握了握白龙的爪子,对他大力盛赞。 敖白再次纠正他:“是伴侣,你又忘了。” ***** 最后,纪墨是异常高兴的,因为他和白龙发现了一小块突出海平面的礁石。 迫不及待地爬上去坐着,纪墨简直都要感动得掉珍珠了。 “我的天!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感觉啊!真好,身上总算干透了,老是泡在水里我都发胀了。”纪墨整条鱼坐在礁石上,吹吹海风、望望星空,无比的惬意。 礁石太小太小,敖白只能在旁边的海水里陪着伴侣。 “你是人鱼,怎么会不喜欢水呢?”敖白好奇地问。 纪墨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来历——尼玛的这可怎么解释啊,我自己都不信! “有的时候也会想出来透透气,难道你不觉得在海面上看世界,世界宽广辽阔了很多吗?而且心情也很舒畅,老憋在深海,感觉很压抑。” 敖白高兴地甩甩尾巴,告诉了他的伴侣一个小秘密:“太好了,我也喜欢在晚上出来看看星空,经常在礁石上睡着。这里很安静、又很神秘。” “哈哈哈,我也是,以后咱们可以经常出来玩,就当是换换环境也好。”纪墨坐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来,“我试试看能不能化形好了,还没见过自己的腿呢。”他之前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尝试了无数次,可是都失败了。 敖白很感兴趣地赞同:“好,我也想看看你的腿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不成功,因为我已经失败好多次了。”纪墨不大有信心地说。 令他再次沮丧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地调动身体内部的力量、催动脑海深处的感知,他都没法感受到要化形的那种感觉!最后,他只能难过地说:“不好意思敖白,我没有办法化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敖白赶紧安慰他:“没有关系的,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很好看,不要难过。” 叹了口气,纪墨真诚地说:“谢谢你,在碰到你之前、我真的不敢相信,龙居然有这么好的。”既不暴戾、又不仗势欺人、还很热心。 “我也是。”敖白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最后,两只东拉西扯地聊了很多很多,多数是纪墨在问各种问题、敖白在耐心愉快地回答,他非常乐意帮助伴侣更深地了解这个世界。 当人鱼蜷缩在礁石上沉沉睡去之时,敖白发现了奇妙的一幕: 他的人鱼那修长的黑色鱼尾,在月光的笼罩下,渐渐地幻化成了白皙修长的双腿,衬着那五官精致的脸、还有那润泽发亮的黑色长发,显得诱人极了。 “纪墨、纪墨,我看到你的腿了。”敖白小声地叫他,不过人鱼并没有醒过来。 “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腿吗?”敖白小声要求。 “……”纪墨在沉睡。 “就摸一下。”敖白自言自语,小心地伸出爪子碰了碰伴侣的脚趾,对方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 “再摸一下。”敖白心里说:这是我的伴侣、是我的。 感受到了那细滑柔软的皮肤之后,敖白忍不住悄悄低头、从纪墨的小腿开始,嘴唇轻轻地一路往上、往上…… 第8章 遭遇长牙鲨(上)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个夜晚了。 敖白心里感慨。 今夜的海很平静,亘古的波涛轻轻地冲击着礁石;有圆满的朗朗明月高悬,皎洁银光洒落在海面上,随着微风拂过吹皱了一整个大海的水。 滟滟随波千万里,浩渺长空伴月明。璀璨梦幻得让人不敢用力呼吸。 最重要的?最重要当然是眼前的这块小小礁石了,因为上面睡着他的人鱼。 敖白虔诚地守护着伴侣,他的头最后停留在了对方的脸上,本能地重重地舔|舐了一下,在伴侣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味道。 直到明月渐渐西沉,海面上愈发的寒冷,纪墨忍不住环抱着自己轻轻发抖时,敖白才不得已地带着他的人鱼回到了温暖的海底岩洞。 入水不久之后,纪墨的腿渐渐又变成了鱼尾。敖白观察了一下,决定明天就把这个发现告诉伴侣。 细心地拽出鲛纱长袍盖在纪墨身上,敖白本能地将人鱼圈了起来,相互依靠着入睡。 ***** “什么?真的吗?你真的看到我的尾巴变成了腿?”纪墨坐在敖白的背上,激动地再三追问。 他们早起吃饱之后,白龙主动把人鱼放到了背上,纪墨虽然内疚、可为了不拖慢行程,只能拼命地用胳膊划水、减轻敖白的负担。 “好了纪墨,你真的不用划水,我背着你就像没有背一样,真的。”敖白哭笑不得地再一次劝阻他的傻鱼,末了又郑重地承诺:“我真的看到了你的腿,不过入水之后它又很快变成了鱼尾。” 纪墨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下了,相当后怕地说:“这就好、这就好!哥还以为这辈子都体会不到用脚走路的感觉了呢。下次再去海面上试试,也许我那变化是自发的?缺了水的尾巴会变成腿?” 敖白当然同意,“好,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经常上去。”接着又忍不住主动坦白:“纪墨,你的腿很长、很白、还很滑,我摸了。” ——白龙背上坐着的人鱼差点一头栽下去:雾艹!哥们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污这么那个啥?幸好碰到的是我,要是碰上个小姑娘还不骂你耍流氓|啊! “你、你也不能随便摸,怎么着也得问问我啊。”纪墨倒不是生气,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别扭。不过他相信白龙,根据敖白刚才的描述,看来他是确定无疑看过自己的双腿了。 敖白不自然地道歉:“对不起,昨晚我有问你的,可是你睡着了没有回答我,我实在忍不住……”,停顿了一下又说:“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会先问问你的。” 人鱼:“……”这对话太冲击我大脑了实在没法继续下去。 ***** 赶路的日子比较枯燥,白天一般上午纪墨能尽力跟着放慢速度的敖白游半天,等太阳升高海水变热的午时就潜下去觅食休息;下午敖白则是强硬规定伴侣必须坐在他的背上,白龙能轻松带着他急速游动,直到傍晚时分再找个安全的岩洞过夜。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可以说是自由了、不受约束了,但是他们俩都想赶在寒季到来之前尽快进入西西里海域。虽然说天大地大,可总需要有个落脚地、有个家。 半个月之后。 “我们已经离开东海了吧?”纪墨观察了一下风格有些不同的海底植物和生物、以及陌生的海的气息问敖白。 “嗯,正在西海的边缘,很快就要完全离开……东海了。”敖白有些黯然伤神,毕竟这是他出生成长的故乡,然而,他的父王母后已经坚决冷漠地把他打发到了最偏僻的一片海域。 这些日子以来的融洽相处,纪墨已经把白龙当成了这个异世界最重要、最亲密的伙伴,他也能准确地察觉敖白的心情变化。所以他能够及时地开口安慰:“没有关系的敖白,以后只要你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东海是你的老家,这个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敖白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靠到人鱼身边,不轻不重地蹭了他一下。 “嘿哥们,我赶路呢,别破坏我的矫健泳姿哈。”纪墨相当能苦中作乐,他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操控自己的身体了,能够协调不费力地游动,不像刚开始掌握不了诀窍,只能僵硬地摆动尾巴前行。 白龙索性把他整个圈起来,缠绕着带着他往底下潜。 纪墨挣扎着抗议:“干嘛啊?干嘛啊你这是?” “该休息了。” “刚游了多久啊,再游几步吧大哥?”纪墨无语。 “暴风雨要来了,留在浅层不安全,你会害怕的。”敖白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安抚。 “哦,是吗?我、我……暴风雨很可怕吗?”纪墨完全安静地缩了起来。 敖白温和地说:“是的,边缘地带经常都有雷暴天气,你又感觉不到吗?真是小傻鱼。”最后的语调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些宠溺,他很享受全面照顾伴侣的乐趣。 纪墨:“……”暴风雨要来了我现在不想说话。 其实每当这种时候,穿越过来的地球鱼纪墨就很心虚,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对这些大自然的微妙变化失去了感应能力。不仅如此,还包括他不能在复杂的海洋中准确快速地辨认方向、味道、水流等等。敖白很快就发现了,但是他居然不觉得奇怪?只是笑…… 不过这次他们有点不走运,潜下去了却发现这里的海水很浅,整个庞大宽阔的地块都属于海底世界的“高原”,连个能躲避的岩洞都没有! 并且在他们还没有找到安全所在的时候,暴风雨就来临了。 “敖白!”纪墨抬头看看头顶不远处那恐怖的闪电和滔天巨浪,以及身边汹涌动荡的水流,有些慌张地喊了一声,因为他骨子里还是条地球内陆鱼,原主也一直生活在安全的深海,他们都没有经历过海洋的极端天气。 白龙有些懊恼,他其实早就预感到了暴风雨的气息,只是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看着伴侣紧张害怕的神情,他开始自责并且反省。 “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敖白安慰人鱼,紧紧地抓住他继续寻找安全的岩洞。 纪墨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即使他变成了人鱼、对大自然的威力还是那么的敬畏的,他死死地攀住白龙的爪子,生怕一股激流冲过来将他们分开,那他就完蛋了:一条不能辨认方向水流气息的人鱼失散在大海中,多半要变成一条可怜的鲁滨孙漂流鱼了。 “别怕、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敖白不断地安慰他,极力破开汹涌翻滚的水流,迅速向所处高原地块的边缘游去。 “对不起,我、我……你慢慢来,不用管我的。”纪墨快要骇怕得不行,不断地抬头往上看,觉得那不断降下的闪电惊雷快要把这片海给劈成两半了。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没有照顾好你。”敖白努力和水流对抗了好久,才终于看到了深海的边缘,他一个有力的飞跃,总算是带着伴侣进入了温暖平稳的深海。 白龙安抚性地圈住自己的人鱼,缓缓地下潜,直到落在一片珊瑚礁旁边的细腻海沙上。 “纪墨、纪墨,你还好吗?别怕,我们已经安全了。”敖白轻轻地蹭着他。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疲惫地吐出一大串泡泡,纪墨觉得自己整条鱼都吓软了,懒懒地巴在白龙的身上,心里下意识地觉得——如果能拥有像敖白这样的伴侣,感觉真是好极了。 一黑一白纠缠相拥,各自心里都在想事情。 “以后不会了。”敖白最终给出这样一个承诺。 “这个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不要多想。”纪墨安慰白龙。 短暂地缓了一下之后,敖白重新恢复了精力,他知道自己的伴侣需要安静地休息,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岩洞。 “放开我吧,我能自己游。”如非必要,纪墨不愿意成为他人的负担、给他人添麻烦,不管对方是谁、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只有独立的人才配拥有独立的人格,这是他在社会上工作多年总结出的经验。 白龙则是再次妥协,“好,你慢慢地、不着急,雷暴还没有过去,我们可以休息够了再离开。”只要你安全、只要你快乐,很多事情都可以随你。 俩人一同努力,不多时就找到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岩洞。 “幸好,刚才那么紧急的情况下,我也没有把包袱给扔掉。”纪墨有些得意唏嘘地说,对于这个小包袱,他看得很重——这是一条恋旧的鱼。 包袱里有他从最开始清醒的那片海带过来的鲛纱长袍、从骗子砗磲里缴获的大珍珠、从上上上几个落脚的岩洞附近搜集的漂亮小贝壳、形状奇特的小石头和有趣的小珊瑚。 敖白适时真心地夸奖他:“嗯,你真勇敢!” 纪墨:“……”,你确定这不是反话么哥们? 接下来俩人分工合作,敖白负责将大石块都清理出去,纪墨负责将尖锐的小石头平整、收拾出一块休息的区域。 变故就在一刹那发生了,再一次搬运大石头出去的敖白突然急速返回,严肃凝重地交代了一声: “纪墨,来了一群长牙鲨,我得去处理他们,你留在这里,千万不要出来!”说完就推过来一块巨石将洞口完全堵住,飞快地离开了 “喂!敖白!敖白!”纪墨反应过来拼命去推,巨石却纹丝不动—— 第9章 遭遇长牙鲨(下) 纪墨很着急,敖白把他关在岩洞里自己离开了,那什么长牙鲨他只从记忆里了解了个大概。 长牙鲨是一种群居的海洋大型凶兽,巨大的头巨大的嘴巴、里面前前后后长了好几排尖锐的牙齿,嘴角更是有两根粗壮尖利的长牙,一发现猎物就会蜂拥而上、发起凶狠冷酷的攻击,而且一般没有杀死猎物的习惯——他们喜欢把活着的猎物就生吞活剥了。 如果有一大群集结的长牙鲨的话,那途径的海都会被血染红,稍微大型一些能果腹的海洋生物都会被灭族。 正是因为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强攻击性和进食方式,才让饱受袭击伤亡之苦的水族兽人们谈之色变,唯一可以与其分庭抗礼的、只有强大的龙族。 战斗力不强的那些水族会奉龙族为他们的王,肯定是因为得益于他们提供的保护、服从于强者的勇猛无敌。 ——因此数千年来,驱逐猎杀长牙鲨,是每个龙族兽人天性中的责任。 “傻龙!你只有一条龙怎么打得过一群长牙鲨啊!”纪墨气得脸色铁青,他在岩洞里急得团团转,不停地推、拉、撬、撞,却依然出不去。 最后他只能放弃从洞口出去,四处转悠了一下,海底的礁石构成的岩洞肯定不是严丝合缝的,有着许多细小的洞。纪墨挨个儿地去摸索,最后总算在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较大的出口,在周围用力一掰、石头是松动的,纪墨大喜过望,努力一番之后终于弄出了一个刚好容得下他钻出去的小洞。 纪墨偷偷伸出半个脑袋侦查了一下:唔,外面很安静,没什么异常。 再煞有介事地用力分辨一下海水的气息:唔,也很正常,没有血腥味。 于是乎担心着同伴安危的胆大包天鱼纪墨就悄悄地从岩洞里出来了,他紧紧贴在礁石旁,四处张望、给自己找了两块细长尖锐的石刺作为防身的武器,开始尝试去寻找敖白的下落。 极力回忆着曾经看过的种种a国惊险刺激的动作大片,纪墨此时化身为勇敢干练的007鱼。 隐蔽、伪装、匍匐前进、轻巧地翻滚、谨慎地观察四周——其实就是一条鬼鬼祟祟的人鱼罢了。 “究竟上哪儿去了啊。”纪墨在岩洞四周小范围地找了一通,可惜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该不会出事了吧……”心里那些不好的预感总是挥之不去,纪墨越来越着急。 最后来来回回地找了半天,纪墨才终于从刚才下来的隆起高原上闻到了一丝丝的血腥味。 他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虽然忐忑不安、还很害怕,不过敖白是他很重要的好哥们,实在无法坐着干等,纪墨飞快地追随着血腥味游去,手上更加用力地捏紧了尖锐的石刺。 ***** 这群长牙鲨数量并不多,祂们习惯性拥立一头强壮健康的雄鲨作为首领,然后会找到一头合意的雌鲨,就此组成家庭,中途除了自己孕育后代之外、还会吸收自愿来投的单身鲨。 敖白对上的这群长牙鲨约莫七八头,明显可以看出祂们是刚组成不久的,攻击起来配合得不是那么好、各顾各。 此时最强壮的头领雄鲨已经被敖白杀死,剩下的两头雌鲨和一头格外凶残的青年鲨也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浮上了海面。 纪墨潜伏在不远处的一个凹坑里,小心地在自己身上涂了很多的海泥伪装起来,看着眼前的激烈战斗心惊胆战的,无奈自己又是个不能被发现的战五渣,尼玛的连当啦啦队给敖白加油打气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虽然这一片海被染成了红色,腥味浓重,可是白龙还是在第一时间闻到了伴侣的味道。 ——该死的!这只不听话的傻鱼! 不过他不敢表现出异样,生怕被身边这群凶残的长牙鲨察觉,只能竭尽全力地发动攻击、想加快结束战斗。 “对!撕碎祂!撞翻祂!干得漂亮!”纪墨看得热血沸腾,因为他观察到敖白始终处于上风、丝毫没有落败的迹象,所以他渐渐地就放心了。 当最后一头雄鲨被结果之后,敖白也有些筋疲力竭了。他缓缓地朝纪墨的藏身之处游过去,心中怒火滔天。 “哇塞!你居然知道我藏在这儿吗?敖白你真是厉害,居然一个人就搞定了那群鲨鱼!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敖白……”纪墨“咻”地一下飞窜出来,万分激动地绕着白龙打转,高兴了又高兴、夸了又夸。 可惜敖白无动于衷,第一次对纪墨露出了生气发怒的模样,冰蓝色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瞪着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鱼。 “哈哈哈你真的太厉害了敖白,我现在超级崇拜你!”又转了好几个圈的纪墨这时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了?受伤了吗?伤哪儿了?” 敖白依旧不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说话就是怒吼。 人鱼不安地绕着白龙从头到尾检查了好几圈,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尾巴上有块地方掉鳞片了,还有哪里难受吗?难道、是内伤?!”想到这里纪墨更加紧张了,他想着来到这里以后就发现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系统完善的医疗系统,只有族里的老祭司会知道一些药草而已,受了内伤该找谁医治啊? 糟糕了…… “敖白,你现在很不舒服是吗?咱们先回去吧,这里的血腥味太重,一会儿再引来什么鲨鱼就麻烦了。”纪墨有些手足无措,看着白龙明显情绪不对的样子担忧又心疼。 ——哦、原来你还知道鲨是危险的? 敖白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安慰,他默不作声地掉头往岩洞游,第一次没有跟人鱼挨在一起——我必须要让这只人鱼知道,他这次错得厉害! 纪墨主动靠过去,虽然没什么用处、不过他还是小心地扶着白龙的身体往前游,想给他一点帮助。 回到安全的岩洞外面之后,敖白立即绕着岩洞游了一圈——他的人鱼有几分力气他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他知道自己临走前搬来堵住洞口的巨石绝对不可能被对方推开。 当他绕到背面看到那个狭小的洞口时,顿时就更气了:我让你乖乖留在安全的岩洞里等我回来,你为什么不听? 不可能去揍自己的伴侣,敖白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只能一尾巴大力地将那个小洞口砸开,再甩一尾巴、小洞成功地变成了大洞,他率先游了进去。 “喂~敖白,你这是做什么?”纪墨终于反应过来了,所以说话的底气也不是那么足,他跟着游进去,看着在角落里蜷缩着不吭声的白龙莫名感到有些心虚。 ——看他拿岩洞出气的样子,难道他是不满意我出去找他? 人鱼游过去,轻轻地摸了摸白龙受伤的尾巴,轻声地劝他:“别生气了,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才想出去看看的,现在不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对吧?” 敖白终于忍不住了,生气地说:“长牙鲨非常强大、嗅觉也很灵敏,你偷偷躲在那里之所以没有被发现,是因为祂们的头领已经被我杀死了,剩下的都顾着逃命、所以才没有理你!如果你来得早被头领发现了怎么办?如果祂指挥手下攻击你怎么办?我可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过去救你,长牙鲨一口就能把你咬死!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说到最后,他又忍不住烦恼难过地小幅度甩动他受伤的尾巴,啪啪直响。 “好了好了,有事说事,你别激动,看你又弄掉一片鳞了。”纪墨赶紧抱住那条胡乱挥动的龙尾,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安抚他。 敖白立刻变得万分不自在、意欲抽回尾巴:“你放手……” 这下就轮到纪墨开始发脾气了,他非但不放手、反而赌气似的抱得死紧死紧的,气势汹汹地说: “我就不放!怎么?难道你因为这件事就要跟我绝交了吗?身为一条强大的龙你怎么能这样小气?你看看你刚才一路上都给我脸色看、都没搭理我,我生气了吗?谁让你还没跟我商量好就把我关起来了,换了你你不急啊?我这不是怕你打不赢被、被、被……那个受伤嘛。”虽然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不过纪墨还是存了几分的理智,不愿意说出“怕你给长牙鲨吃掉”这样的话。 敖白万分焦躁、不断地尝试着想抽回他的尾巴,可惜他的伴侣硬是不撒手,他又不敢太用力,最后都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了。 “所以,双方都是有错的,这次就这样算了吧,扯平了!你觉得怎么样?”纪墨伶牙俐齿地反驳了一通之后,自觉提出了个相当合理的建议,静静地等着白龙点头同意,俩人就此和好如初。 “你、你先放手……”白龙的语气几乎是带上了哀求。 “不行!你得先同意,不能再为今天的事闹脾气!”纪墨毫不相让,不想把矛盾越拖越大,有意见本来就要尽快说开了互相谅解嘛。 敖白觉得自己的血仿佛正在沸腾、他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将自己的人鱼整个地圈了起来—— 第10章 寒流(上) 纪墨正等着敖白的点头呢,突然就被密密实实地缠住了,脸上脖子上还被敖白蹭了好几下。 他以为是白龙基于自尊心不想开口说话承认自己有错,只能用亲近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说到底还是他相信敖白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于是他满意地颔首了,非常理解地说: “好吧,那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啊,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还有!如果将来再碰到了什么危险的话,你好歹也得跟我说清楚了再离开——”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敖白一贯温凉的身体现在居然明显地在发热! “别蹭了、你先松开。”纪墨有些狼狈地躲避着那灵活的龙,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 敖白是初次发|情,所以很难听得进去话,他遵循本能在摩|挲挺|动着。 纪墨大窘!终于明白过来了,之后只觉得哭笑不得。 “喂喂喂~敖白你先冷静一下。”纪墨尝试着挣脱,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于是他换了种语气: “再这样我生气了啊,快、松、开!!” 还是没有用,他已经被扑倒在海沙上了。 “我已经生气了!敖白!立刻松开!”纪墨怒声冲冲、色厉内荏…… 白龙都听到了,可是他没法停下来,更重要的是他觉得纪墨本来就是他的伴侣,做这些亲密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纪墨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他灵机一动,开始痛苦大叫:“我的手!你弄断了我的手!天啊我的手断了,敖白你什么意思?” ——“呯”的一下,这是敖白在震惊之下强迫自己放开伴侣、然后撞到岩壁上的声音。 “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敖白喘着粗气道歉,神情紧张又愧疚。 纪墨松了口气,死死捂住自己左手手腕,一点一点地退到了岩洞外面,再跟动情的敖白待在狭小的空间里他自己都要疯了。 “让我看看好吗?我看看……”敖白以为自己太激动,真的伤害了伴侣,心里万分的愧疚,亦步亦趋地跟在人鱼后面游了出去。 纪墨没敢开口说话,只是往珊瑚礁方向游去,想帮忙转移一下敖白的注意力。 ——人鱼跟白龙……?我的天,好污! 穿越鱼纪墨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了。 敖白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全身心关注着他的伴侣死死捂住的手腕。 “对不起纪墨,我刚才、我刚才……你以后不能再摸我那里了,好吗?不然我真的控制不住。”敖白小声地解释。 纪墨也很尴尬,他偷偷地瞄了一眼白龙的下腹:哇塞~真可观……原来是长在那里的吗?话说我刚才只是抱住摸了几下而已啊,又没有怎么地你,怎么说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不要道歉,是我不了解,先刺激的你。”纪墨坦然承认,顿了顿他又歉意地说:“我的手腕没事,刚才骗你的……不要生气哈,你刚才的样子有点失控,我觉得很害怕。” 白龙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其实你不用害怕的,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你,我发誓!” 末了又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没有经历过,所以控制不住。不过,只要你愿意让我试几次,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噗…… 这对话连穿越鱼都受不住了,纪墨穿来之前才刚毕业工作了一两年,公司小职员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他必须捂住自己的gay身份,平时只能上上社交网站去过过眼瘾罢了,属于有心没胆的那一类。所以听到白龙这话简直脸红耳热、心跳加快。 “敖白,咱们才刚认识不久,怎么着也得先谈一段时间吧,别这么快……那个什么……”纪墨含含糊糊地说,到今天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和敖白谈恋爱呢。 白龙欣然同意,“好吧,不过、我希望你能快点接受我,行吗?” 纪墨看着白龙可怜兮兮低头的样子,又很不忍:这条龙一直都坚称我是他的伴侣,他也确实做得很好、处处照顾我…… “再给我一点点时间。”纪墨主动游过去,温情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 又过了七八天,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东海,去西西里海域要途径西海,因为直线距离上东海有一片海是暗礁丛生、遍布长牙鲨,敖白非常清楚,所以他选择带着纪墨绕过这片海、转而从取道西海。 “你当年是一个人过来的吗?”纪墨好奇地问。 “嗯,西西里海域是东海龙族兽人成年试炼的地点,我当时独自摸索着过去,按照父王的要求猎杀了一只成年的长牙鲨、将祂的长牙带了回去。”敖白淡淡地说,语气有些惆怅,“我回去之后,到了时间却迟迟无法化形,父王母后给我找了很多宝贵的药草,可惜我吃下去都没有用,现在想想,他们的失望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纪墨却不这么认为:“不。你的父母……做得不妥。虽然你化形比较慢,可你一样强大勇敢、有责任心。上次碰到的那些长牙鲨,祂们根本没有发现我们,你发现了祂们、就能毫不犹豫地就选择去猎杀,为守护东海水族的安全尽到了自己的力量。我不明白他们怎么舍得、舍得这样对你。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 白龙心里有着不可抑止的担忧,他忍不住问:“纪墨,如果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化形,那你还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你会嫌弃我吗? 人鱼一边游动、一边爽朗地笑:“当然会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碰到的最好的兽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条白龙啦,以后肯定会越来越习惯的。” 敖白感觉自己得到了一个承诺,总算是没有那么担心了。 游着游着,敖白突然警觉地说:“不对劲!纪墨,你有没有感觉到海水越来越冷了?” “有吗?没有吧?”感官非常迟钝的人鱼抬头看看头顶明晃晃的太阳,感受着温暖的海水,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白龙严肃地说:“虽然不明显,但水温确实是在不断地下降。”他很诧异,“怎么会这样?当年我就是从这条路线返回的,差不多的季节,那时候就没有这样的现象。” 纪墨安慰他:“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有点变化很正常,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我们再往前看看吧。” 他们已经出发了很久,目标一直在前方,除了前进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到他们中午停留下来休息的时候,纪墨也感觉到了水温的异常了,确实变冷了许多,不过他还是不怎么担心,和敖白商量:“如果真的太冷的话,我们以后可以潜到深海去赶路,虽然下面障碍物多,不过反正我们又不是非得赶时间。” 敖白的神情相当的凝重,“只能这样了,按照常理说寒季还远远没到,海水不应该这样冰冷的,很多生物都还没来得及迁徙。” 纪墨不大理解,对于神秘的大海他知道得太少了,“先吃东西吧,来、这个胖头鱼给你。” “对不起,今天没有抓到你喜欢吃的鱼。”敖白回过神来,内疚地道歉,这也是他担心的地方:海水太反常冰冷的话、食物会锐减的。 乐天派穿越鱼纪墨大咧咧地表示:“不要再因为这个道歉了哈,我都提醒你好几次了!反正都是鱼,吃什么鱼不是吃,你能吃我也能吃。” 话是这样说,不过等过了两三天之后,海水已经冰冷到纪墨无法承受的地步了。敖白花了很长的时间也只能找到不多的食物,并且更糟糕的是,深海和浅海的温度居然相差无几。 ——这让年轻的白龙和战五渣弱鱼手足无措。 “纪墨、纪墨,求求你别睡……”敖白哀伤地轻声呼唤,他的人鱼正紧紧地裹着鲛纱长袍,一动不动的—— 第11章 寒流(下) “纪墨、纪墨,求求你别睡……”一望无际的深海中,海水冰冷刺骨,把白龙的人鱼冻得失去了知觉。 敖白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害怕过。 ***** 两天前,一龙一鱼还是有说有笑、有商有量的,虽然纪墨那时候就已经裹着冬暖夏凉的鲛纱赶路了。 随着水温的不断下降,纪墨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依然时常在笑、可看起来憔悴多了。 “嘿、我穿着这个袍子看起来是不是很傻啊?”纪墨无语地扯扯自己身上的鲛纱长袍,游动间那些珍珠宝石彩贝总是碰撞着、磕磕绊绊的。 “当然不会,你穿着好看极了。”敖白背着伴侣飞快地游动,严厉制止他把袍子脱掉,他开始慢慢着急、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片诡异的海水。 人鱼乐了:“你知道什么叫好看吗?什么都说好看!”真是傻龙,审美观彻底地被我带着跑偏了,按照你们水族的审美应该是那些周身彩虹七色、从头到尾如同调色盘一样的人鱼才叫“美人鱼”嘛。 白龙坚定地说:“我当然知道,不会有比你更好看的人鱼了。” “哈哈哈哈哈……不错!你还挺会说话的!”纪墨坐在龙背上嚣张恣意地大笑出声,觉得人命中有了个像敖白这样的同伴,无论处于什么环境都没什么可怕焦虑的了。 敖白听着伴侣又显得活力十足的笑声,稍微地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已经把作息给改了,现在的白天他已经不允许人鱼下海游动,不管对方怎么吵怎么闹都不理会,坚持背着他前进;饿了就找点食物、吞下去就继续赶路,直到傍晚才会停留下来找块礁石过夜。 ***** 昨天,他们都发现了让自己感到不安的事实:水温持续在下降。 纪墨安慰同伴:“也许明天我们就会离开这片奇怪的海啦,毕竟已经游了这么多天了。” 敖白轻轻地环住人鱼,担忧地蹭了蹭他:“不,如果明天水温还在下降的话,我们就先不去西西里海了,先去西海避一避,我在那儿有个朋友,是当初成年试炼返回的时候路过西海认识的。” 人鱼有点不甘心、挣扎着说:“可是我们都已经游了这么多天了啊,如果后天就一切正常了呢?” “没有如果!这种程度的水温就已经接近你的极限,我不能让你出事,这件事听我的好吗?纪墨……”这次敖白的眼神是不容忤逆的坚决。 纪墨当然知道敖白是不在乎这点低温的,可能会被冻死的是自己。所以思来想去,他只能歉意地说:“好吧,对不起,我又拖了你的后腿。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可能早就游出去了。” “不、千万别这样说。”敖白轻轻地蹭了蹭他的人鱼说: “这漫长的迁徙中如果没有你,那就只是海神给我的惩罚。” “喂喂喂~我都没教你,怎么这么肉麻的话都会说啦?”纪墨有些不好意思、借调侃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感动。 “自从认识你以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学会了。”敖白也觉得很迷惑。 ——尽瞎说!瞎说什么大实话啊你……难得害羞的大脸某鱼第一次被噎住了、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回答白龙。 也许真实的、动听的情话就是这样的吧:感动不一定因为华丽优美的词藻、不一定因为别墅豪宅或者没有填数字的支票——也可以是因为这条白龙总是真诚地吐露自己的心声和爱意。 纪墨心里高兴极了,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老天爷居然把这么好的敖白留给了他。 “你在笑什么?”敖白好奇地问,他听到了伴侣拼命压抑的笑声。 “咳咳咳,哦、没什么,我就是高兴。”纪墨摸了摸白龙的脊背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回答。 白龙听到也很高兴,“好,那我也高兴。”一瞬间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 *****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自从昨夜睡下之后,直到今天的傍晚,纪墨都一直没有清醒过来、浑身开始发烫。敖白在清晨的时候就当机立断,立刻改道往西海的方向赶去,一路上全力前进的同时忍不住停下来好几次查看伴侣的情况。 只有海神才知道、每当他颤抖着去试探人鱼的体温心跳时的是多么的惶恐和紧张了。 “纪墨,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敖白极力扭头朝后望,他将伴侣放到背上、鲛纱袍子穿过俩人勉强打了个结。 “纪墨,你说说话……”西海仿佛遥不可及,伴侣昏迷得如此突然,让敖白猝不及防、惊惶不已。 ——难道海神最终还是要惩罚我吗?敖白觉得如果就这样失去了伴侣的话,他可能无法坚持独自游到西西里海域了。 当赶到西海龙族居住地后,已经是清晨时分了,早在刚进入对方警戒区域时,敖白就已经客气礼貌地向巡逻的蛟龙们说明了来意、请他帮忙通知一下他的朋友敖沐。 海水逐渐的温暖起来。纪墨清醒的时候,他正趴在敖白的身上,踏踏实实地抱着温热的龙身。 “敖白,我们已经游出冰海了吗?”纪墨浑身忽冷忽热、肌肉酸痛不堪,头部剧烈的一抽一抽的疼——他在发高烧。 白龙迅速地低头,几乎是哽咽着说:“是的,我们到西海了,你感觉还好吗?” “我还好,你怎么了?”纪墨抬头看到白龙眸子里的水意,立刻吓了一大跳,“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慢慢地抚摸着敖白的脖子。 “我只是害怕你醒不过来。纪墨,你病了,我们先在西海待一段时间,我会请他们的祭司帮你治病,等你的身体好了以后再去西西里海。”敖白认真后怕地说。 人鱼点点头,“你不用害怕,我现在很好。” 敖白说:“我在西海的朋友叫敖沐,他很热心的。” ——结果他们等了很久很久,也没等到敖沐的消息。 纪墨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他心里有些疑惑:这个敖沐是真的热心? 敖白看着自己的伴侣憔悴衰弱的样子,心里非常着急、又有些担忧:敖沐,你还是我的朋友吗? 第12章 忘恩负义龙(上) 纪墨再次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间陌生卧室中的石床上了,不大清醒地眨眨眼睛,他立刻发现从来他一睁眼就能看到的白龙不在身边! “敖白?”纪墨慢慢起坐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 “敖白?你上哪儿去了?”纪墨纳闷地游下了床,朝门口的方向去寻找,他非常不安心,毕竟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有白龙的陪伴。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应该就是那敖沐所在龙族的居住地了。根据纪墨在东海龙族居住地短暂停留得来的见识来说,他感觉眼前的房屋建筑格局样式应该只是一条地位中等的龙所拥有的。 “纪墨是吧?” 背后忽然有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纪墨回头一看,那是个年纪不大的蛟龙雌性,正从旁边的石屋里慢慢游过来。“我是。请问您是哪位?”纪墨同样回以客气的询问。 这个蛟龙雌性明显很傲慢,下巴一直保持着至少十五度的朝上、眼神强势又清冷。 “白嫣。你不是病了吗?出来做什么?” “呃……白嫣,我想问一下,跟我一起来的那白龙、他叫敖白,他现在在那儿?”纪墨不大愿意和这样明显带刺的雌□□流过多,干脆开门见山直接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白嫣冷冰冰地望着黑色小丑鱼却语气亲昵地说:“小白他和阿沐出去办事了,他让你待在这儿等他回来。” ——哇擦!小白?!是在叫我家敖白吗? “你跟我家敖白很熟吗?”这种情况纪墨可不愿意委屈自己憋着,随即也将下巴抬高了三十度神色不善地发问。 他立刻就不舒服了:你谁啊你?你跟敖白很熟吗?我怎么没听他提过你啊?敖白可是一直都说劳资是他伴侣来着!你算哪条东东啊? 这个时候纪墨的每一块鳞片缝隙里都透出了酸溜溜的味道,再浇上一层甜汁儿就直接是一条糖醋鱼了。 白嫣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你什么意思?我跟小白可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了,你的病还是我父亲看的呢,一点也不知道感恩!” 纪墨觉得好笑:“所以呢?你也知道是你父亲帮我看的啊,那我自然会去好好谢谢他,就算是感恩也不是感激到你的头上吧?”末了他还双手抱胸、尾巴悠闲地一甩一甩地扬着。 白嫣气得差点扑上来挠他的脸,幸好最后还是忍住了,嗤之以鼻地说:“小白虽然天生资质差,到现在也没法化形,可他好歹也是龙啊,怎么就看上了像你这样又丑又没有修养的人鱼呢?”几句话就将白龙和黑人鱼都鄙视批判了一回。 “呵呵~你这条蛟龙嘛,呵呵……我家敖白资质如何就不劳白嫣大姐你操心了,毕竟这是我们俩的家事!”纪墨忍了又忍,想着敖白还没有回来、一切情况都不清楚,寄人篱下还是要低调些才是。 白嫣气得发抖,她最讨厌有人提起她的年纪,“什么大姐?你这条小丑鱼叫谁大姐?” 纪墨无聊地甩甩尾巴,故作惊讶地说:“这里只有我跟你啊,所以当然是叫你咯,我主要是看着你的头发都黑中转青了,这难道不就是蛟龙已经从青年步入壮年的标志吗?” 步入壮年、壮年、年~~~ 白嫣气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唉你们这儿不容易啊,连个染发技术都没有,不然也可以轻松地遮掩一下啦。”纪墨惋惜地说。 正在俩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敖白从老远的地方就飞速游到了纪墨的跟前,激动地把他整个缠了起来,“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不怎么痛了,你刚才上哪儿去了?”人鱼拍拍自己的龙,担心地问他。 “你好,纪墨,我是敖沐,刚才你的伴侣是帮我出去办了点事情。”纪墨抬头,打量着这个敖白传说中的很热心的朋友。 这个家伙的人形倒是儒雅阳光的长相,从头发的颜色可以判断出他是一条淡金色的龙。敖沐脸上一直都挂着微笑,个头挺高,穿着宽大飘逸的鲛纱袍子,正和善地望着黑人鱼。 ——但是,纪墨还是准确地从敖沐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屑和轻视。 “你好,敖沐。”纪墨感觉这条龙城府颇深,谨慎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保持了沉默。 敖白打破了沉默,“谢谢你帮忙照顾我的伴侣,白嫣;阿沐,我先带纪墨回去休息了。” “小白!”白嫣不甘心地喊了一声,敖沐及时地制止了她。 “敖白还是原来的敖白,可是他多了个伴侣!”敖沐收敛了笑容,蹙眉烦躁地说。 “那就是条丑鱼!”白嫣气急败坏地低吼。 ***** 回到房中,纪墨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敖白和敖沐之间的交情,于是他温和冷静地问:“敖白,你跟敖沐是怎么认识的啊?” “当年路过西海遇到敖沐的时候,他被一群紫毒蟹袭击围攻、受了很重的伤,我去帮忙猎杀驱逐了那些可恶的家伙,然后我们就认识了,他很热情地邀请我去他家里做客,我在这里停留过几个晚上。”敖白简单地叙述了他们认识的经过。 其实当时敖沐说好的是等他成年试炼通过之后,就会去东海探望他,可惜他一直都没来。 “啊?那这样说起来,你救了他的命啊。”纪墨意外地说。 敖白缓缓摇摇头,“不能这样说,只是顺路而已。” “好啦,你真是条善良又有正义感的龙。”人鱼苦笑着说,施恩不望图报,也许真正的强者就是这样子的吧。 顿了顿他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那蛟龙白嫣呢?她也是你的好朋友啊?” 白龙这下有些严肃、看起来是正在认真思考的模样。 纪墨看到一下子整条鱼都不好了、立即爆发,大吼一声: “敖白!” 第13章 忘恩负义龙(中) 敖白吓了一跳,赶紧安抚发脾气委屈难过的伴侣、不住地轻轻蹭他:“纪墨,你别生气,我跟她只是认识而已。” 可惜,某鱼的猜疑思绪如今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四处乱窜、天马行空地脑补出了无数的可能性! ——哇擦想不到你居然还有个红粉知己蛟龙妹妹!还小白小白的喊你!她还表现得对你那么亲密,她又表现得那么鄙视我、叫我小丑鱼!难道你是条花心大萝卜龙……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嘛。”纪墨极力镇定自己,还绽放了一个无比扭曲的微笑。其实他此时的心情就是当发现爱人有“外遇”的时的怒火滔天和难过伤神。 敖白老老实实地说:“那时候我来阿沐家做客,白嫣是他家族祭司的女儿,阿沐把她介绍给我认识,然后……然后阿沐说白嫣喜欢我,想跟我一起回东海,不过那时候我根本就没考虑过找伴侣的事情,所以就拒绝了她,然后我就回家了。” 纪墨竖起耳朵听着,听完后立刻敏捷地抓住了漏洞发难:“那时候你没有考虑,那现在考虑了吗?” 白龙难过不解地回答:“现在我不是有你了吗?你不就是我的伴侣吗?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呢?” 醋溜鱼听了之后总算稍微地消气了,霸气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知道就好!”说完之后就有些尴尬,强撑着清了清嗓子。 “放心,我一直都知道的。”白龙认真地表明。 “那你刚才跟着敖沐做什么去了?怎么刚见面就找你帮忙呢?”纪墨重新恢复了冷静,好奇的问——内忧已经妥善解决,现在才有心情来处理外患。 接下来白龙的回答再次让纪墨感到生气。 “阿沐他们的西海边缘这几个月总会发现几次寒流,就是让你生病的冰凉海水,一般都会持续十天左右,原因未知;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很多凶兽在寒流中都会变得更强大、更具有攻击性,他们每个月都要应对好几次的凶兽袭击。刚才阿沐带我去看了一下,我也觉得那些凶兽的力量都变强了——”敖白的话还没有说完,纪墨就皱眉不高兴地打断了他。 “什么叫看了一下?他就是让你去猎杀了是吧?” 白龙点头,还很担忧:“是啊,我真担心这种情况会持续蔓延下去,毕竟西海不大、龙族的数量也很有限,不算特别强大。” 人鱼绕着白龙转了三圈,果然在右爪上方发现一小块鳞片受伤脱落的伤疤。 “敖白~那今天攻击你的都有些什么凶兽呢?有几条龙跟你一起去的?”哪里有这样的朋友?刚见面就拉着人去卖命搏斗了,连口气都不让歇一下…… 白龙说:“哦,今天阿沐只是带我去见识一下,所以就只有我们俩。” 纪墨十分不解:“既然说寒流中伴生着大量的凶兽,那我们游了那么多天怎么一只没见着?” 白龙带着他缓缓游到石床上,让他继续休息:“据阿沐说,亚利海礁以北,就没有发现过凶兽的踪迹。而且,咱们之前游过的那片海,离西海龙族那么近,为了族民的安全他们也会清理得彻底一些的。” 人鱼有些迟疑地甩甩尾巴:“敖白,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太麻烦敖沐也不好。”我想走了,这个地方居然有条觊觎你的蛟龙,感觉就像是在身边埋了个不□□似的。 “等你完全好了我们再走!”敖白坚决地说,“真的不用着急的纪墨,我们什么时候去西西里海都行。” ——谁说不着急啊,我急! 纪墨为了证明自己的康复和活力,他一个劲儿地在房间里摸爬打滚,展示着各种高难度花样游泳姿势。 “你看!敖白你看,我这都已经完全好了啊,我们明天就走吧?好吗?” 白龙高兴地盘踞在床上看,不过他还是没有让步:“不行。至少也要等到寒流消失,留在西海玩几天?好么?” 人鱼有些抓狂,他从高处一个俯冲飞快地对准白龙游过去,心里的那些担心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纠结郁闷极了。 白龙以为伴侣是在和他嬉闹,所以赶紧上前,稳稳当当的把飞扑过来的人鱼接住,亲昵地用脑袋顶了顶他,一时间,一龙一鱼黑白交映纠缠在了一起。 好一会儿之后,纪墨才觉得没有那么心塞了。 “那寒流究竟什么时候过去啊?”悠闲地躺在石床上,纪墨慢慢地把玩着白龙锋利坚硬的爪子,忧心忡忡地问。 敖白将脑袋轻轻搁在人鱼柔软的腹部,“大概还有三天吧,就算再着急,也要保证你的安全。” “你吃过东西了吗?”白龙忽然问,因为他感受到伴侣的胃部瘪瘪的。 ——醒来就顾着和蛟龙斗了,看起来她也不愿意给我准备食物啊。 “没有,你呢?”算了,这些话说出来太酸了有损劳资一贯英俊潇洒的形象。 敖白立刻不高兴了,“白嫣没有做到她答应我的事情。我遵守承诺给她带回来了柔鱼的壳,她居然连食物都没有给你准备!” 人鱼更加不高兴,他伸出手指戳戳白龙的腹部,“柔鱼的壳?那是什么东西?”不能忍!居然还开始私下里送上小礼物了? 敖白很无奈:“白嫣的父亲是祭司,会治病,她也在学。我们来找敖沐,主要也是请她的父亲给你治病。这次请他们帮了忙,所以我要帮阿沐去猎杀凶兽;还答应给白嫣带回来柔鱼的壳,因为她说她的父亲需要……” 后面的话即使没再说下去,纪墨也能猜到了:我们有求于人,自然要帮忙做事、给予回报,何况他们已经开口了。 “等寒流一过,我们马上就走!”人鱼难过的抱抱白龙,下定了决心。 正在温馨相拥抱时,白嫣不请自入了,她笑意盈盈地端着大盘的新鲜食物。 “小白,来吃点东西吧,都是你喜欢吃的。” 第14章 忘恩负义龙(下) 纪墨抬头看她,可惜白嫣的眼神根本没在他身上,全特么黏在了他家的龙身上! “小白,来吃点东西吧,都是你喜欢吃的。”白嫣这时候倒是笑得热情又爽朗,跟单独对上纪墨时有着天壤之别。 敖白没怎么在意称呼,在他看来也就是个代号。 “谢谢。”怎么说也是对着个雌性,敖白没有发作,“以后我们的食物我自己会准备的。”反正你也不上心,居然硬生生饿了我生病的伴侣大半天。 白嫣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恶狠狠地把那黑色的小丑鱼臭骂了一顿,脸上却歉意地说:“这怎么行呢?你可是我们的贵客啊。”反正她绝口不提和纪墨之间发生的不愉快。 “不敢当,已经多有麻烦了,食物我们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纪墨把话头接过去,他更愿意自己出去找食物、那样多自由。 “白嫣,这是我的伴侣,他叫纪墨。”敖白生气于白嫣那视自己伴侣为空气的姿态,他干脆把纪墨推到面前,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介绍了一遍,虽然他之前就可以告诉过她了。 纪墨抱着手臂,平静地看着蛟龙那万分精彩的恍然大悟、久仰大名的作态,觉得自己的这个不知道是假想敌还是真情敌看起来真是弱爆了,浑身上下都是槽点,实在是槽多无口了。 “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纪墨?真可怜~小白把你送过来的时候你都昏迷了。”白嫣咬牙和小丑鱼寒暄交流。 纪墨懒懒地依靠着白龙,礼貌地回答:“谢谢关心,我现在很好。”真是的!你这条自我感觉良好的蛟龙,你嫌弃我是条丑鱼配不上敖白,那难道你这条大龄蛟龙就配得上了?五十步笑一百步我呸…… ——哎不对!我根本不用管你究竟是蛟龙、龙、还是什么虾虾蟹蟹,关键是敖白他都不喜欢啊!哈哈哈…… 一想到这里,纪墨的心情就无比的舒畅了,转而用同情怜悯的眼光看着白嫣。 敖白不了解这两者之间眼神的激烈厮杀,他细心地剥好了一只虾,送到伴侣的嘴巴去,“都饿了这么久了,快吃点东西。” 互飞眼刀子告一段落,纪墨还真是饿了,开始吃东西。 白嫣小心翼翼地笑着问:“小白,听说你准备到西西里海去?是吗?” 白龙点点头,“是的,我和纪墨以后就在那里生活了。” 蛟龙有些急躁,“这样啊。其实小白,你也知道的,西西里海偏僻又荒凉,根本没有水族在那里生活。你们到了那里得有多孤单啊,更别提西西里大陆密林中还有那么多凶狠可怕的兽人了……” 敖白非常满足又骄傲地表示:“我们都知道的,纪墨他不在意,他很想早点过去打理我们的封海,我的伴侣非常的勇敢!” 人鱼差点噎住,他拍了拍敖白,用眼神制止对方进一步的赤|裸|裸的夸奖:一点也不懂得谦虚藏拙,真是条傻龙! 白嫣的人形算是非常清秀温婉的长相,穿着复杂精致的袍子,她万分不甘地动了动嘴巴,最后终于忍了下去。“是吗?倒是看不出来,不过,勇敢一点总是好的,这样你就不用那么操劳了。” ——你这是什么话?这话你说合适吗?充什么长辈架子呢?脸可真大!比龙后还嚣张! “白大姐真是热心啊,我和敖白会小心的了。”纪墨觉得自己的表情此时此刻一定非常狰狞,因为他心里在喷火。 白嫣再次被小丑鱼气倒,不过她看到白龙就跟没听到似的继续给小丑鱼剥虾的举动,心里再恨也只得忍下来了。 “呵呵~这有什么,谁让我跟小白认识这么年了呢。小白,你有没有想过,就在西海住下来呢?反正这里你也熟悉,敖沐又把你当亲兄弟看待,总比那西西里海要好啊。”留下来吧,尽管你不能化形,但你仍然是一条强大威猛的龙,还是可以发挥作用的,敖沐需要你的帮助才有希望当上分支的族长。 纪墨立即震惊地望着敖白:尼玛留几天就已经是极限了?难不成还要一辈子寄人篱下?! 白龙断然拒绝:“不必了,谢谢!如果不是我的伴侣中途生病了的话,说不定我们已经到达西西里了。那里才是属于我的封海、是我跟纪墨未来的家。” “就算一开始荒凉些也无所谓的,只要我们在那里定居下来,以后总会有水族迁徙过去生活的。”纪墨自信地表示。无论在哪里,凡事大多就缺乏几个敢于吃螃蟹的人物,只要前面有人尝试过了、后面自然会有人跟上的。 白嫣勉强笑了笑,“这个不急,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敖沐随时愿意收留接纳你们的。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啊。”转身离去时,蛟龙实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这样干脆果断地拒绝这么诱人的邀请。 ——自从敖白跟那小丑鱼在一起之后,脑子都变笨了。居然不愿意留在富饶安全的西海、非得去西西里海!让他们都去喂兽人吧、让兽人把他们撕碎吃掉算了…… 纪墨慢吞吞地说:“他们居然想留下你?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敖白也很纳闷,因为他自己是条不能化形的龙,这几年已经有很多儿时的朋友们都疏远他了,多半是嫌弃自己无能又弱小吧。不过如果敖沐真的有这样的心意的话,他会非常高兴的。 “我也不清楚,如果阿沐真的有这样的打算的话,他迟早也会亲口跟我说的。” ***** “什么?你说他们都不愿意?这怎么可能!你究竟说清楚了没有?”敖沐不敢置信、嗤之以鼻。 白嫣为难地回答:“我确定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够直接的了,他们是真的都表示不愿意。” 敖沐傲慢不屑地说:“一定是你没说清楚,等我亲自去和敖白说吧,偌大的海洋,也只有我西海龙族愿意收留他了,他怎么可能不愿意留下来!” 第15章 离开 “我们该回去了。”白龙陪着自己的伴侣在附近一片珊瑚礁上逛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才催促他回去。 正趴在海沙上逗弄一只慢吞吞游动的小海龟的纪墨闻言头也不抬,他有心在磨蹭,根本不想回去。 ——在外面多潇洒自在,干嘛要回去看人鼻子眼睛呢? “先回去吧,明天再出来好吗?”白龙耐心十足地劝哄着人鱼,他舒展着修长的银白身躯,亲昵地覆盖在伴侣上方。 终于和小海龟互动腻了,纪墨反手拉住白龙的爪子,主动往后仰躺,靠在的对方身上,扭动着尾巴缓缓游动起来;白龙配合着他的速度,宠爱地带着他在五彩缤纷的珊瑚礁丛林中盘旋荡漾。 “我不想回去。”纪墨苦恼地说。 灵活地通过一个狭小的缺口、带着伴侣从这一片珊瑚礁穿到另一片珊瑚礁,敖白温和地问:“为什么呢?” 人鱼有气无力地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去。在这里待着就好啦,等寒流一过我们立刻就走。” 白龙耐心地解释:“我们得回去。这里是西海龙族的地盘,如果晚上逗留在这里的话,会有巡逻的蛟龙来驱赶我们的;再说、阿沐他们也会担心。” 纪墨烦恼地甩甩尾巴,一声长叹:道理我都懂,然而、我还是不想回去。 他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带动着轻缓地游动,时间一长、就感觉微微的晕眩,好像做美梦一样的放松愉悦。 “纪墨,等寒流一过,我会立刻带你离开。”白龙低头蹭了蹭人鱼的脸颊、忍不住又安抚性地吻了吻他。 蹙眉挣扎着思考片刻,纪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一定要记得啊,我真的很想早点赶到西西里海。”他松开白龙的爪子,转而一个翻身、懒懒地巴在敖白的背上,无意识地轻轻拍打着尾巴。 白龙知道、他的伴侣这才是心甘情愿答应回去了,“好,我一定会记得的。”他离开珊瑚礁、背着人鱼迅速往敖沐的家游去。 白嫣焦急地等待着,她以为敖白是不辞而别了,这样敖沐一定饶不了她的。因此当远远地看到白龙的身影时,她才放下了心,不过紧接着、她又看到了那条缠在白龙身上的碍眼小丑鱼,顿时又气不顺了: “小白,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纪墨一看到白嫣就开始进入战斗状态,血槽逐渐加满。 “白嫣,有什么事吗?”敖白停了下来,礼貌地问。 白嫣轻轻拉起拖地的袍角,走到敖白身边,羞涩地望着他笑:这条龙是我一早就看上的,可惜了,没想到他居然是条不能化形的弱龙,跟他结合生下的后代一定不够强壮的,唉…… 纪墨“哧溜”一下从敖白的背上滑下来,迅速卡在白龙和蛟龙之间,毫无压力地接收了蛟龙送过来的万千秋波、绵绵情意。 ——不要脸!居然当着我的面给我的龙抛媚眼! 于是,白嫣的眼前就换成了小丑鱼,她的眼神立刻变得鄙视又不屑,“没什么,小白,我只是担心你,毕竟这附近你并不熟悉、外面凶兽又那么多。” 敖白客气地说:“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只是带着我的伴侣在附近游游而已,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我的伴侣、我的伴侣!真是够了,不就是一条小丑鱼嘛!至于成天挂在嘴上吗?哪怕你因为自身的缺陷、无法找到合适的伴侣,临时找了纪墨凑合,也不用这样当回事吧? 白嫣心里鄙夷,嘴上却非常热情地说:“这就好。不过纪墨啊,你也别总是拉着小白出去玩啦,他天天照顾你已经够累的了。” “呵呵~你想太多了白嫣,这是我跟敖白共同的选择,我们都喜欢出去透透气。”纪墨听到这意有所指、明显越界指手画脚的话就来火,当下就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敖白则是更为直接,他圈住自己的人鱼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带纪墨回去了,他今天几乎游了一整天,现在需要休息。”说完等了片刻之后、发现白嫣也没再说什么,于是就轻轻地点了点头、带着伴侣回房了。 纪墨一进屋就郁闷地倒在了石床上,滚过来又滚过去。 他的不开心表现得如此明显,以至于白龙都有些担忧了,他静静地盘踞在床边,低头俯视着自己不停翻滚的人鱼。 “纪墨、纪墨,你究竟是怎么了?”不安地紧紧缠住人鱼,敖白有些无措地问。 纠结了这么久,纪墨终于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敖白,我感觉那个白嫣她在打你的主意、她在觊觎你,你不会喜欢上她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异世界真的是够让人绝望的。 白龙有些错愕、眨眨眼睛之后赶紧严肃地说:“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呢?我只喜欢你一个,真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纪墨当然也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乱想了,可是他自己控制不住啊。问出了这样的问题的穿越鱼觉得有些难为情,他紧紧地搂住白龙、蜷缩了起来。 ***** “敖白,你当真不愿意?你可要想清楚,错过了我的邀请,你就真的被四大海域排除在外了,永远只能窝在偏僻荒凉的西西里海!当我的侍卫有什么不好的吗?”敖沐冷着脸、怒瞪着态度坚决的敖白。 “我来西海找你,只是因为纪墨生病了。我们的目的地一直都是西西里,那是我的封海。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留下来帮助你了,敖沐。”敖白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尊重,所以他没有再叫阿沐。 ——我想,我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敖沐冷冰冰地说:“既然你不愿意当我的侍卫,那明天就带着你的人鱼走吧。记住,这次我帮你治好了你的人鱼,咱们之间可就两清了!” 敖白平静地说:“好的,两清了。” 第16章 兽|性威胁 “你高兴吗?”敖白紧紧贴在伴侣的身边,好笑地问他。 “高兴。” 离开的一幕再次上演,纪墨依旧是愉快放松的、依旧背着他的小包袱一鱼当先飞快地游在前面。 “这就好。”白龙放心地说。 ***** 就在他们离开的前一刻—— 白嫣气急败坏地说:“小白!你会后悔的,是那条小丑鱼蛊惑了你,对吗?”真是不识抬举脑子进了海水的笨龙,怪不得连化形都做不到,看来果然是天生就有缺陷的! 敖白皱眉忍着气回答:“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让我听到你诋毁我的伴侣。还是说、你准备试探一下我容忍的底限?”纪墨明明就是大海中最好看最特别的人鱼了。 因为马上就可以离开,纪墨难得的宽宏大量了一回,并没有跟白嫣斤斤计较,他正忙着收拾他的小包袱呢。 白嫣气得差点化形、变成张牙舞爪的蛟龙去撕咬纪墨。不过敖白就在她面前,龙族释放出的强大威压震慑着她、令她不敢轻举妄动。 “小白,你居然忍心这样对我……纪墨他明明就配不上你——”白嫣仍然不死心,虽然她心里一直看不起敖白,可再怎么说敖白也是她唯一可以觊觎的龙,其他龙族兽人们全都是高高在上、不屑搭理蛟龙雌性的——而她白嫣才不愿意随意和同族的雄性草草结合,她想追随着强者的步伐、为他生下健康强壮的后代。 ——虽然我看不上这条龙,可是也不能便宜了你这小丑鱼! “白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纪墨是我唯一认定的伴侣,就是这样。”敖白说完后,觉得自己没法再和这不可理喻的雌□□流下去,索性不再搭理她。 “小白,留下来吧,你走了一定会后悔的,留在西海有什么不好的呢?”白嫣苦口婆心地劝,她想着万一海神保佑、敖白过几年突然可以化形了该怎么办?就这样放他离开自己不是亏大了吗? 纪墨把小包袱里的东西码得整整齐齐的、包裹得方方正正的、妥妥当当地背了起来后,这才抽空笑眯眯地回了白嫣一句: “省省吧您,别白费心机了。敖白已经是我的,这墙角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撬不动的哟。” 敖白已经习惯了伴侣偶尔说一些他不大能听懂的话了,“收拾好了吗?” “纪墨你别得意,你不过是个吃了合果改造的雌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给小白生下健康的后代,如果不能的话……”就在她声嘶力竭地呼喊之时,纪墨已经游出去老远了。 ***** “寒流过去了吗?”纪墨有些担心地问,他心里很内疚,因为他身体不够强壮、抵御不了寒流,才导致敖白带着他去西海折腾了那么一通。 白龙安慰他:“已经过去了,今天早上我就出去看过。” 两人并排着快速游动,时不时就会蹭到一起。 “早上?我怎么不知道啊。”纪墨轻轻地给了敖白一尾巴,眯着眼睛问。 “那时你还在睡觉。”白龙的回答带着宠溺的笑意,他同样不轻不重地用尾巴拍了人鱼一下。 纪墨炸毛了,正好游得有点无聊,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于是他一个迅猛的转身,两手飞快地抱住白龙的一只爪子,不断往下潜、意图拖慢他前进的速度。 白龙任由伴侣闹着玩,他前进的速度一点没受影响,反而因为纪墨就在他爪心里而放心地游得更快了。 “喂~~”,纪墨挫败地放弃了和敖白的实力较量,悻悻地松开了对方的爪子,重新老老实实游自己的。自从离开了西海,他的心情变得好多了,再次变得爱说爱笑,跟白龙之间的感情愈发的深厚了。 “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白龙放慢速度,温和地问。 纪墨摇摇头,“不累,再游一段吧,你不是说寒季快到了么?我们得快点。”寒季有多冷啊?会不会没有吃的?不过没有关系,旁边不是还有个西西里大陆嘛,顶多到时候我变出双腿上岸去打猎,一定不会让敖白饿肚子的! “别怕,我会照顾好你。”白龙认真地承诺,不管在什么环境下,他都会尽力让自己的伴侣过得舒适开怀。 类似这样的话纪墨每次听到都会很感动,因为他之前一直在工作中咬牙努力打拼,从来没有想过会突然来到这奇幻的异世界,还得到了敖白无微不至全心全意的照顾。 ***** 海水确实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们都放下了心。这天傍晚,连续游了一天、疲惫不堪的人鱼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窝在温暖平静的岩洞中休息了。 “敖白,你那时候看到的西西里海是什么样子的啊?”懒洋洋地拿着一把海草帮白龙擦拭鳞片的纪墨突然问。 敖白的腹部上躺着他的伴侣,他则是微微地蜷着、静静地享受伴侣细心轻柔地为他清理鳞片。 “西西里海其实很好。食物很丰富、海水温度也很适宜——不过,因为那里一直没有龙族守护,所以凶兽很多,陆地上的兽人也很危险。纪墨,你一定不能轻易相信他们、让他们靠近你,知道吗?” 纪墨有些愕然:“为什么?他们生活在陆地、我们生活在海里,基本不会影响他们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是这样,连最老的祭司都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在海洋中,人鱼是最弱小的,基本没有攻击能力,听说从前有不少人鱼被他们抓上了岸……最后都死了。”白龙忧心忡忡地说,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伴侣也被那些野蛮残暴的陆地兽人拖上岸的情景。 纪墨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凭借地球穿越鱼的大脑,他能轻而易举地脑补出敌对方抓住俘虏后的一千零一种酷刑。 ——不可能所有的兽人都像敖白,也许还有一部分只是凶猛的“兽”。 第17章 孤龙寡鱼·禁|欲 越接近记忆中的西西里海、敖白就越紧张。当年他只是年少无知无畏、勇猛热血的单身龙;而这一次、他是带着伴侣回归的。 ——更别说、因为气候环境都发生了变化,熟悉的东西都变得陌生了起来,这让白龙的精神变得高度的紧张。 “敖白,我们快要到了对吗?”纪墨很兴奋,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模仿记忆中的海豚了:稍微潜入深一些的海、然后不断加速游动、瞬间跃出海面、在空中短暂地停留片刻之后,再以美妙的弧度轻巧地坠入海中。 “哗啦”、“哗啦哗啦”,纪墨之所以跃出海面眺望,是因为他在搜寻传说中的西西里大陆的影子——如果看到了陆地、就代表他们的家到了嘛。 敖白则是担心从高处坠落水面的冲击力会伤害到自己的伴侣,因此在海豚鱼纪墨掉下来时、他总是能准确地接住他,巧妙地卸去下坠的力道。 “你看到陆地了吗?应该快到了。”敖白抓住伴侣的胳膊,不让他再时不时地跳起来。 纪墨没有挣扎,他老老实实地挂在白龙的爪子上,“还没有看到呢,游了这么久,终于要到了。”真是有些感概,漫长的海路上,因为有白龙的陪伴,他居然没感觉到过孤单和寂寞。 他们已经逐渐离开了深海,海水不再是深沉的灰蓝,色调开始慢慢变得清浅了起来;沿途露出海平面的礁石群也变得多了,有一次他们甚至意外地看到了一群白色的大鸟从头顶上飞了过去。 “纪墨,要一直跟着我,知道吗?”白龙认真严肃地叮嘱他的伴侣。 “本来就是一直跟着你啊,我又没去过西西里海。”纪墨纳闷地回答。游了太久、他觉得有些累了,速度越来越慢。 敖白解释道:“这附近跟从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我有些担心。” 人鱼安抚性地拍拍白龙的背,安慰他:“别担心,我们连寒流都见识过了啊,说不定明天我们就到西西里了。”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共同努力、一起建设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了;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嗯、嗯,如果以后可以拥有像你的小龙或者像我的小人鱼,应该也是很棒的…… 亲密相处到如今,纪墨已经不可避免地去规划属于他们的将来了,每天睁开眼睛醒过来时,心里都充满了斗志和希望。 “休息一下吧,你已经累了。”敖白蹭了一下伴侣,圈住他慢慢潜下海底。 ***** 白龙感觉这几天都有些说不出的焦躁感,尤其是夜晚时分和伴侣安静地待在某个岩洞时。 “敖、白!”纪墨清清嗓子,稍微带点威胁地开口喊了一声。 这几天晚上他感觉敖白有些失控了,经常两人说着说着话、那龙就密密实实地缠了过来,还不断地进攻他的敏|感部位,这让他有些害怕。 ——咱们现在还在赶路啊,怎么能停下来做那种事情呢?怎么着也得赶在寒季到来之前赶到西西里海、把家安顿下来再说吧…… 白龙紧紧地缠住自己的伴侣,灵活的尾巴不断地磨蹭着人鱼的下|身,他的呼吸很粗重,总感觉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要关不住了、迫切地想释放出来似的。 “呃~~敖白!喂……”纪墨拼命地伸手去推拼命往下去蹭的白龙,尴尬得不得了,因为他也是一正常人鱼啊,老被这样揉搓来揉搓去也会起反应的嘛。 不过显然白龙并不想松开,所以人鱼逃不了。 “纪墨……纪墨……”敖白恳求似的轻声喊。他很矛盾,一方面本能地不想放开、一方面又担心伴侣会受到惊吓。 自从变成人鱼之后,纪墨对于自己身体的某些部位是回避的、是选择性忽略的;不过他现在没法忽略了,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随着白龙的亲近动作,下|身的某一处隐蔽的鳞片打开了,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更可怕的是,白龙看到这一幕明显变得更加兴奋了,冰蓝色的眸子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敖白,你别这样,先冷静一点好吗?”纪墨抖索着伸手去推、颤颤巍巍地打着商量。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对方下腹处剑拔弩张的利器,这让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被吓软了。 白龙抬头、极力平定着喘息问:“对不起,你能忍一忍吗?” “不、我不能!会死人鱼的!”纪墨心胆俱裂地喊,他拼命挣扎半天无果、而后彻底崩溃,感觉自己眼里慢慢蓄了泪、有种要掉珍珠的冲到。 ——老天!有哪个地球人是跟劳资一样的么?第一|次居然跟一条龙?这种事情心里的那一关要怎么过?敖白他那恐怖的尺|寸真的会死人鱼啊…… “好、好、好!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白龙疼惜地安慰伴侣,他眼睁睁地看着纪墨的眼睛从泪花闪烁到眼泪盈眶、最后泪水流出来慢慢凝结成莹白的珍珠落下,他觉得自己实在舍不得。 “别哭了,已经没事了。”白龙再次强迫自己松开退避,他无措地伸出爪子,却无法接住那不断滚落的泪珠、一粒粒珠子最后都从他的爪缝中坠落到了岩石上。 纪墨一时间控制不住,收不住眼泪。此时他心里觉得放松、又觉得内疚——今天总算是安全了,可敖白他没有错,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的伴侣、才会想跟我做那种事情的,我不能总是因为恐惧去拒绝他…… “对不起,别哭了好吗?”敖白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着急地围绕着蜷缩起来的人鱼一圈圈地打转。 纪墨慢慢恢复了平静,他坐了起来,主动搂住不敢靠近的白龙,愧疚地说: “敖白,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害怕。” 第18章 孤龙寡鱼·海上大逃亡(上) 中午时分。 “喜欢吗?”敖白和自己的人鱼在珊瑚礁丛林中的洁白细腻海沙上休息,惬意又舒适。 “喜欢,实在是太漂亮了。”纪墨仰躺着、枕着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沉浸在这遗世独立的梦幻美景中。 阳光正灿烂,从海底望上去,那就是一个晃动的、深深浅浅晕开的蓝色晶莹光圈;又有一缕缕或宽或窄的光束透进海水、打在多姿多彩千奇百怪的珊瑚礁上;海洋生物种类繁多,忙碌地在珊瑚礁和海草中穿梭往来…… 纪墨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那些色彩给晃瞎了,他抽出手臂揉了揉眼睛,侧过身、伸手抱住了旁边的白龙。 “累了吗?回去睡一会吧。”敖白温和地说,纪墨伸了个懒腰点点头,俩人准备离开珊瑚礁回到他们事先找好的岩洞中去休息 。 *****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了,敖白刚离开那片海沙、还未游离珊瑚礁时就惊讶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凶兽味道。 “纪墨!抓紧了、我们要尽快回去!”敖白不由分说地拎起了伴侣的胳膊,带着他急速地往安全的岩洞方向赶去。 “怎么了?怎么了敖白?”纪墨很吃惊,他知道敖白性子沉稳踏实可靠,从来不会恶劣开玩笑或者恶搞之类的。所以他被敖白拎着胳膊全力游动时他也没有挣扎、而是帮忙一起划水。 “有凶兽在靠近。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去。”敖白冷静地解释。 纪墨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毕竟那些肉食性大家伙的实力他已经见识过了,绝对不是他可以战胜的;如果对方数量太多的话,敖白单独一条龙也只有避让的份儿。 还没游出多远,纪墨就敏感地发现了,之前在珊瑚丛中觅食嬉闹的各种小鱼大鱼虾虾蟹蟹们都已经躲起来了,刚才生机勃勃的一幕已经消失,只剩下海草在海水中轻柔飘荡。 ——来了很多吗?把全部鱼虾都吓跑了…… 纪墨不敢表现得太紧张,以免扰乱了敖白的心绪、拖他的后腿。 挺大的一片区域内,纪墨只看到自己和敖白两个活物,心里大呼后悔:早知道不跑这么远出来找食物了,就待在岩洞附近随便抓几条鱼不就行了吗? 片刻之后。 “来不及了。纪墨,你立刻去珊瑚丛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巨形血鱿是会主动攻击的。”敖白严肃地说,他用力把伴侣一抛、将他丢到珊瑚丛里,尾巴一甩就飞快地往上游去了,留下了一句: “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纪墨跌落在一片灰黑的珊瑚礁中,心里急得要命,他很想追上去、又担心自己变成敖白的累赘。 更可怕的是、他才抬头张望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头顶上就笼罩了一片阴影。 “……糟糕!为什么来了这么多?敖白能搞得定吗?”纪墨赶紧俯身趴下来,扭|动磨|蹭了几下之后就找到了一个中空的可以容纳他藏身的珊瑚礁洞穴。 纪墨悄悄伸出脑袋,焦心地观察上方的战斗。 ***** 敖白心里觉得有些不妙,因为这群凶兽虽然只是巨形血鱿,攻击靠的是触|手和尖利的吸盘,可祂们的数量却并不少、而且看起来非常暴躁。 ——他就在下|面等我,必须战。 敖白不断释放着强大的威压、震慑着巨形血鱿,双方对峙了片刻之后就纠缠着厮杀到了一起。 “天啊,那是什么玩意儿?”纪墨看着敖白全力攻击着那群长着好几条柔软触手、鼓胀着血红色身躯的凶兽,简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这种无脊椎动物给缠上一定很难挣脱的,也不知道祂们有没有毒…… 有好几次,眼睁睁看着敖白修长的身躯被那些丑陋凶狠的凶兽给缠住、连挣了好几下才能挣脱的样子,纪墨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战斗非常激烈,红色的血晕染了一小片的海水,不停有凶兽从上面坠落下来。 其中有一只碰巧摔倒了纪墨眼前几米处,并且还挣扎着准备游上去之时,纪墨慌乱中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揪住祂其中的一条触手、把祂拽进了底下的珊瑚礁洞穴中。 “还想跑?!”纪墨抡起早就准备好的尖锐石头,强忍着恶心狠狠地朝体型差不多跟他一样大的凶兽身上砸去。 只有真正接近了,他才感觉到恐惧。 这只巨形血鱿的身体已经被敖白抓伤了,不断流出来紫红的血,让纪墨感到皮肤火辣辣的疼痛;并且即使受了伤,这个大家伙的凶狠攻击性仍然不减,祂的其中一条触手勒住了纪墨的腰、另外几条则是冲着祂眼中不知死活的人鱼脖子上伸去的。 “呃~啊!”纪墨觉得腰部剧痛、似乎被无数的刀子割肉般,他还看到了对方不断逼近的吸盘状嘴里的无数细碎尖锐的牙齿。 纪墨拼命竖起尾巴上的鳞片、甩动着去攻击对方,可惜他的对手皮肤居然是变态的柔韧、划了半天一个口子也没有划开;他只好不停地用手上的石头去砸凶兽的眼睛,因为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弱点。 小小的洞穴里,被搅动得无数海沙砾石碎屑翻飞,海水一片浑浊。 就在纪墨觉得自己的腰就要被勒断的时候、纠缠翻滚间,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触碰到了一个口子,试探着攻击了几下之后、他明显感觉到凶兽的动作缓了下来。 “去死吧!”纪墨一鼓作气,感觉他应该是找到了对方被敖白划伤的部位。 许久之后,巨形血鱿的触手终于慢慢地垂了下去、不动了。 纪墨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擂鼓、扑通扑通的飞快;他谨慎地望着对手、担心祂是诈死,最后他索性离开了这个礁洞。可筋疲力竭地游出来之后,却发现上面一片安静,只留下了众多凶兽的尸|体,不见了敖白的踪影。 ——敖白,敖白呢? 第19章 孤龙寡鱼·海上大逃亡(中) 纪墨心慌了。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在四周的海底上找了半天,没有发现敖白;然后他又游到了高处四下里眺望了一番、仍旧没有发现敖白。 ——究竟是怎么了啊…… 纪墨最后都差点崩溃了。他甚至失去了理智,傻乎乎地趴在海底、一只只地去翻找那些死去凶兽的尸|体,按揉祂们的鼓鼓|囊囊的肚皮,心惊胆战地排除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没有,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敖白那么厉害,很明显他这次是赢了。”纪墨自己安慰自己,继续在附近的海域搜寻。可是他一直寻找到珊瑚礁重新被警报解除的鱼虾蟹们重新占领、翩翩起舞的时候,仍是一无所获。 纪墨看着那些敏感的鱼虾们的表现,就知道这片海域算是彻底安全了,他也放开了手脚、扩大了寻找的范围,最后甚至还不放心地回去了他们落脚的岩洞去看了一眼,盼望着敖白的身影会出现在里面——然而,岩洞里只有他自己的包袱罢了。 “老天……别这么残忍行吗?”纪墨绝望之下,又重新回到了事发的珊瑚礁,他坚信敖白不可能抛下他不管,除非他遇到了巨大的危险、身不由己。 在等待的中途,纪墨密切关注着周围鱼虾的动静,随着凶兽的血腥味道传播得愈来愈远,之后引来了一小群肉食性鲨,纪墨顺利地跟着周围预警躲避的海洋生物们躲藏了起来。 那些长着恐怖利齿的大家伙只花了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那些巨形血鱿的尸|体吞食一空,随后又满意地离开游远了。 纪墨再次从礁石洞穴里钻出来,焦急绝望地等。 眼看着天渐渐的黑了,可敖白仍旧没有回来。纪墨早已经像疯了一般地四处游荡着找了一回,不过他不敢游得太远、担心白龙疲倦地回来后还得出去找他。 ——对,也许他就是发现了什么,然后自己去追踪了吧,一定能够平安回来的。 ****** 敖白此时非常狼狈。 修长结实的龙身上有不少地方大片大片地脱落了鳞片、露出里面翻飞的血肉,长时间的战斗和失血过多让他感觉到疲惫和无力;尾巴上的伤最重,已经直接影响到了他游水的速度和灵活性。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敖白心里也很着急,全力以赴往回赶,在他匆匆离去的海面上,漂浮着十数头剑齿鲨的尸体。 今天的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敖白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去战胜了那一群好斗凶狠的巨形血鱿之后,刚想潜下去找到纪墨带着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又有一群极为擅长隐蔽行踪的剑齿鲨闻到血腥味赶了过来,敖白刚开始没打算跟祂们起冲突的,因为他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受伤了。 于是,他准备等那些剑齿鲨吞食巨形血鱿完毕后再去找纪墨,谁知在他稍微松懈喘气的一瞬间,居然受到了来自剑齿鲨头领的攻击! “祂们一定是发现了我的伤口、察觉到了我的疲惫,不然祂们不可能主动攻击我。”敖白懊恼地想,不过眼下也容不得他想太多,只能打起精神再次战斗,而且还有意无意地边战边退,带领剑齿鲨远离了伴侣的藏身之处。 敖白时而飞速地游离、积蓄体力;时而停下来攻击、能解决一只是一只,直到最后几头狡猾善斗的剑齿鲨放弃尝试龙肉滋味的念头、纷纷掉头逃离。 ——糟糕,有浓厚的暴风雨气息在集聚…… 敖白想到上次雷暴天气来临的时候、纪墨那惊恐害怕的神色,简直心急如焚,恨不得眨眼间就找到伴侣,带着他安全的回到岩洞去。 ***** 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纪墨几乎把周围的海域海底都一寸寸地翻过了,时不时就游到海面上去眺望一下,每次都急速地冲出海面、借着在空中停留的短暂几秒来搜寻附近的情况,期望着下一刻视线中就会出现敖白修长结实的身影。 然而、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每次重重地摔到海里时,下|面再也没有人会小心翼翼地接住他,人鱼只能狠狠地拍到海面上,震得头晕乎乎的。头晕不算什么、定一会儿就能缓过来,可心里的绝望和悲伤却是一层层在加深。 慢慢的、他开始感觉到了海洋的变化——没有敖白的提醒、他只能费力而迟钝地辨认着。 虽然是天黑了、可海面上的沉闷压抑气息却是非常明显的,不远处的那大片厚重的积雨云在缓缓地移动,仿佛就在头顶上似的;原本平缓的海水开始慢慢地出现了大股大股的暗流、蕴含着极大的力量,让停留在海面上的纪墨逐渐地待不住了。 海洋这么大,浪涛汹涌翻滚着,越来越觉得悲凉和空洞。 随着一道异常高亮的闪电出现在眼前之后、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是同时传来,紧接着就是豆大的雨滴坠落;有狂风席卷而来、裹着滔天的浪。 整个海仿佛被翻过来倒过去的旋转闹腾着,大自然的力量生物无法抗拒。 纪墨这一尾体型弱小的人鱼,轻而易举地被翻滚的浪带动着卷起又按下、随即又被揪出来抛到半空中。 ——不、我这是在做什么?如果敖白回来找不到我的话,一准得发疯啊…… 再一次被浪涛压到海水中时,昏昏沉沉的纪墨总算是放弃了“就这样吧,随波逐浪葬送在风暴中算了”的消沉想法,他用力一蹬、全力往下潜,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浅层海水的动荡,回到了安静平稳的深海中。 顺利地游回了敖白指定的让他躲藏的黑灰色珊瑚礁,纪墨再也压抑不住,开始趴在上面默默地掉珍珠,想着如果白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心也一并死去了…… 再一次满怀着期望抬头去看海面时,纪墨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海面上急速地晃过一个修长的身影、隐约看到一抹白色闪过—— “敖白!”人鱼狂喜大叫、摆动着尾巴几乎是哭着迎上去。 一个浪涛将那修长的身影按入水中、对方顺势潜入了深海,迎上去的纪墨和对方凶狠的无机质褐色眼睛近距离对视着 ——不是敖白 第20章 孤龙寡鱼·海上大逃亡(下) 纪墨原本欢快摆动的尾巴僵住了、他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急剧扩大——出现在他眼前的分明是条肉食性鲨,这从对方嘴里的密密麻麻的尖锐利齿可以看出,刚才他看到的那抹白色是对方的腹部。 真是冤家路窄! 这条剑齿鲨刚才被敖白拖得耗尽了力气、又吓破了胆子仓皇逃离,后来在暴风雨的刺激下又晕头转向地绕了回来,和等候已久的人鱼碰了个正着。 剑齿鲨只喘息着休息了片刻就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因为祂觉得眼前的人鱼就是美味大餐而已。 纪墨在面临生死的危急关头爆发了极大的潜能,他灵活地一扭、躲过了剑齿鲨的第一轮攻击;随后又尽力绕到对方的后面,极力远离祂的血盆大口。 ——天要灭我!这次死后,我还可以回去地球做人吗?不过,那个世界没有敖白……可以保留这一份记忆吗?即使我再穿越回去、仍然可以记得我的龙。 纪墨一边惊险万分地应对着眼前的剑齿鲨、同时居然可以思考着自己死后可能的遭遇,自己都惨然的笑了。 ——不,如果敖白能够回来却找不到我的话,一定会很难过的,他真是特别固执特别傻的龙…… 胡思乱想间,纪墨渐渐累了、躲避的速度开始变慢,而对方却因为大餐就在眼前而越来越兴奋,动作更加的凶狠暴力。 “啊~”纪墨狼狈地一侧、尾巴刮过了对方的嘴,被扯去了一大片鳞肉,鲜血慢慢蔓延开来。 剑齿鲨尝到了鲜美的肉,更加地积极了,祂准备将眼前的人鱼连皮带骨地吞下肚,来缓解被白龙驱赶了一个下午的不爽。 纪墨的动作越来越慢,不过也渐渐将剑齿鲨引到了海底,因为作为有手一族,他需要有趁手的武器才能战斗,和一头鲨鱼肉|搏很显然是不现实的。 他尾巴上的伤口慢慢地越来越多了,即使他极力忽略了疼痛、摆动起来也不灵活了。 “啊~敖白……”纪墨的眼里慢慢地带上了赴死的决绝,他飞扑到原先待着的珊瑚礁上,拎起之前准备好的珊瑚礁化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了剑齿鲨大张的嘴里,随后又赶紧拿起了另一根石刺。 嘴里有东西、剑齿鲨本能地狠狠一闭嘴咀嚼,口腔瞬间被坚硬尖锐的树枝状珊瑚礁给刺穿,承受了极大的痛楚,祂痛得在海水中接连翻滚了好几下。纪墨趁机钻进了之前藏身的洞穴中,惊魂甫定地大口喘息着,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他坐着、扭头去查看自己的伤势:啧~我的尾巴都快被咬成松鼠桂鱼了,如果敖白看到的话,一定会受不了的…… 纪墨拒绝去考虑、敖白有可能被像刚才那样凶狠的鲨鱼群攻不敌牺牲的惨状,因为他的心真的无法承受这样的刺激:他是我在这个异世界唯一在乎的兽人,我们相依为命;虽然他没有化形,可在我心目中,他是最勇敢最可靠的,我不相信他会抛下我、也不相信他会出事。 才刚刚喘息没多久,纪墨的神经就重新绷紧了,因为他感觉到所处的礁洞在震荡。 他抬头看看洞口,心想除非鲨鱼会缩骨功、否则是绝对进不来的。正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他又感受到了再一次的碰撞——这一次更加的剧烈,仿佛这个生长不久的年轻珊瑚礁洞就要断裂倒塌了一样。 嘿!倒不是完全愚蠢的,居然还找了帮手啊。 纪墨此时反倒不再紧张,他冷静地观察着洞口,确定外面至少有两头鲨鱼在用身体来撞击薄薄的礁体。 受伤的剑齿鲨在震怒之中,又迎来了同样受暴风雨影响四处逃窜过来的一个同伴,祂们本来就是群居的、十分擅长团队合作;因此碰头感应传达分享了一下信息之后,就一心一意地用身体开始撞礁洞,发誓要把躲在里面的人鱼给挖出来撕碎吃掉。 一下、两下、三下……十五下……二十二下…… “嗯,挺有决心的,看来今晚很难逃脱一死了。”纪墨一边躲闪着不断坠落的礁石,一边将形状大小合适的收集起来,堆放到一起,准备等洞口大开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砸个够本,哪怕没什么希望也要为自己的小命拼一把。 四十三下!礁洞较薄的一面破了个不小的洞,但剑齿鲨的脑袋还钻不进来。 纪墨抓住机会,抱起最尖锐块头又大的一块礁石,迎着对方狠狠撞过来的身体用尽全力砸了过去——很好,划破了祂腹部的边缘部分。 觉得看到了希望,纪墨重新抱起一块尖锐的礁石等待着,果然盛怒之下,对方毕竟只是没有高等智慧的凶兽,祂再一次撞了过来,又挨了一下,同时,岩洞也坍塌了大半。 纪墨没有地方藏身了。 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手里仍旧举着两块石头,准备最后再给祂们一下。 ***** 敖白远远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的人鱼手里举着石块,有两头剑齿鲨正凶狠地张大嘴朝他扑过去—— 不! 纪墨仍旧在拼命对抗,他屏气凝神将石块砸到了其中一只鲨鱼的眼睛上,然后想迅速游开、让祂们撞到珊瑚礁上去——但是,他过于高估自己的速度、过于低估对方的速度了,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游开的时候,鲨鱼的血盆大口已经近在眼前: 就这样结束了吗?那么,永别了,敖白…… 纪墨绝望地想。 不远处的敖白,他不顾自己受了重伤的尾巴,拼命朝伴侣的方向扑下去,不过他心里清楚、即使自己拼了全力也没法及时赶过去:距离还远,而那条该死的剑齿鲨大张的嘴巴已经就在纪墨的脸前了! 不、不、不! 敖白张嘴,绝望的咆哮、震怒的咆哮。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伴侣即将死去的全过程。 不!海神!求你…… 敖白感觉自己的心脏紧紧地缩成一团、已经停止了跳动;身体内部早已积蓄多时的暴躁瞬间冲出体内、浑身骨骼肌肉剧痛,身形诡异地变化着—— 第21章 孤龙寡鱼·荒岛求生(上) “敖白!”原本闭眼等死的纪墨突然听到了白龙的吼声,他瞬间睁开眼睛去看,想见见对方最后一面,了却在这异世界的最后一个心愿。 ——不过,这是敖白吗? 纪墨呆愣愣地靠着石壁站着,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白龙:看轮廓和身形是敖白没错,日夜亲密相处了这么久,对方身上的每一块鳞片他都清楚。 不过,眼前的白龙又明显有了不同:他的躯干变得更加粗壮了、鳞片银白闪着寒光、头颅更加的强健、龙角长大了许多、龙爪更加的坚硬锐利、整体显得更加的成熟冷峻和威严——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纪墨熟悉的冰蓝色的眸子。 “是你吗?敖白。”纪墨有些无措地想上前,你这是化形成功了吗?眼前已经不是他记忆中身姿修长优雅的小白龙了,而是带上了霸气。 而且他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理智,白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剑齿鲨的背后,爪子狠狠地一拽、毫不费力地将鲨鱼拎起来砸到了海底的礁石上,让对方头破血流;随后又扑过去揪住想要逃跑的另外一只的尾巴,几下子就把祂撕裂了——不过他显然还不够解气,最后简直是在单方面粗暴地虐|杀,弄得血肉模糊、碎屑翻飞的。 “敖白,你别这样,祂已经死了。”纪墨看得心惊肉跳的、慢慢游过去劝说,他确定眼前外貌有了很大不同的白龙就是敖白。 敖白此时的心已经被愤怒和恐惧所蒙蔽,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知道必须把眼前这两条该死的剑齿鲨给撕成碎片。 “敖白,好了好了,已经可以了。”大难不死,纪墨此时的心情十分的复杂,欣喜又感慨。他小心翼翼地试着拉了拉白龙的爪子,就像他之前经常做的那样。 白龙愣了一下,一龙一鱼、冰蓝色眸子与纯粹的黑瞳对视,他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突然一把拎起人鱼的胳膊,把破碎的剑齿鲨尸|体丢掉,四处看了一眼之后,立即就暴怒了,仰头发出一声威严纯正的龙啸: 吼吼吼…… 纪墨脸部抽搐、痛不欲生,觉得自己的耳膜已经被震破了、心脏一阵阵紧缩,他极力蜷缩起来、捂住自己的耳朵,有些敬畏地望着白龙。不过对方熟练地把他拎起来的动作总算让他安心了:这就是敖白,只有他才会这样。 即使失去了理智,敖白也记得眼前的这尾黑色人鱼非常重要、不能让他出事,所以在追杀另一条逃跑的剑齿鲨时他也没忘记把人鱼给带上。 “敖白,别上去,暴风雨还没过去呢,祂跑了就跑了吧。”纪墨苦不堪言,之前他很喜欢被对方拎着走,因为那样惬意又舒服;可如今不一样了,对方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瞬间就追踪着敌人的味道冲出了海面,纪墨被迫跟了上去,被上面的狂风暴雨兜头砸了一脸,敖白居然速度不减,视滔天巨浪为无物,心无旁骛地继续追|杀。 纪墨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不得不两只手抱住白龙的爪子,尽力侧过身,躲避着风浪的正面袭击。 “算啦敖白,噗……呸呸呸……咳咳……呛死我了,先避一避好吗?”纪墨在风浪的间隙努力劝说白龙,可令他气愤的是,以前一贯非常照顾他感受的敖白如今就像耳聋了似的,根本不理会他说的话,自顾自飞快前进。 纪墨不仅觉得纳闷还觉得受了虐|待!他在狂风暴雨闪电惊雷中大声嚷嚷:“放手!我想下去了。”妈蛋的劳资一条人鱼都要呛水淹死了,喝了满肚子的海水,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伴侣的?! ——某鱼不是不委屈,他都快被风浪给拍傻了。 白龙扭头、尽量温和地朝人鱼吼了一声,权当安抚。 “什么意思?你居然还骂我?”纪墨目瞪口呆地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简直想咬他一口! 白龙觉得通身的舒畅,在风浪中来去无阻,他终于拥有了对水的驾驭控制能力,他感觉自己天生就应该是这样的,之前只是暂时被封印起来了而已。化形成功之后,他的感官更加的灵敏,不多时就追上了之前逃跑的另一只剑齿鲨。 纪墨奄奄一息地挂在敖白的爪子上,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和理论,此时白龙平安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终于感觉到了安心和疲惫,以及尾巴上伤口的剧痛难耐。 在风暴肆虐的海面上,白龙毫不留情地抓住了剑齿鲨,彻底结果了祂的生命,此时他已经稍微恢复了平静,只是杀|死凶兽后就罢手了。 在这样筋疲力竭伤痕累累的情况下化形,敖白不仅无法动用全部的力量,还感觉到深沉和无法控制的疲倦感。 “好了,别怕,凶兽都被我杀死了。”敖白仍旧漂浮在海面上,长长的一记叹息之后,他带着笑意安慰了伴侣一句,随后慢慢失去了知觉。 纪墨睁大着眼睛、屏气凝神死死盯着敖白,看着对方从头至尾慢慢地变幻为一个……男人? “喂!”一个巨浪袭来,纪墨赶紧拦腰抱住对方:唔、好重! 纪墨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吃力又尴尬地抱紧赤|裸|着的人形敖白,觉得对方实在是太高大、太强壮了,沉重的身躯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过看不到脸,首先是被长长的银发给挡住了、其次是这家伙脑袋一直倒在纪墨的肩窝上。 “下去!”再待在狂风暴雨的海面上实在是遭罪,纪墨趁着一个浪头将他们按下去的刹那,带着敖白极力往下潜,可惜他的手抱着人、尾巴又受了伤,划水没有什么力气,一连竭尽全力地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总是在浅层海水和海面巨浪上来回翻滚。 “算了,熬着吧。”纪墨苦笑,放弃了下潜的念头,抱紧敖白继续漂浮在海面上,苦中作乐地想:嘿嘿,幸好我俩都是淹不死的,不然可怎么办啊? 暴风雨足足肆虐了小半个晚上,纪墨好几次都差点睡着了放开敖白,不过总是刹那间又清醒了过来,再次抱紧。 任由海浪推搡着飘荡,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纪墨第一千零一次绝望地想着“我真的撑不住了”的时候,他的尾巴突然触碰到了沙石地面。 “嘿!着陆啦?”纪墨欣喜若狂,趁着一个汹涌而来的巨浪、带着敖白奋力一跃,终于卧倒在了柔软的沙滩上,费劲了最后力气拖着敖白往岸上挪了几米之后,他几乎在倒在敖白身边的一刹那就睡着了。 第22章 孤龙寡鱼·荒岛求生(中)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之后,荒岛上的昆虫海鸟都闹起来了,扑棱棱从树林里飞进飞出,雏鸟张大了嘴巴咿咿呀呀地大声喊叫着寻求喂食。 沙滩上渐渐变得热了,纪墨呼呼大睡,累得无法翻身,可是渐渐地觉得身下的床越来越烫、越来越烫,他有些躺不住了。 ——我的天,着火了么…… 他迷迷糊糊地想,可是实在是还没有睡饱,于是他翻了个身,抱住一个修长温润凉丝丝的身体继续睡。 太阳越升越高,纪墨贴着沙滩的半边身子被烫得不行,人鱼这样烤着都要脱水了。 “着火了着火了,敖白,着火了!”纪墨这次真的是被烫得厉害,他喉咙干得要冒火、渴得要命,忽然翻身坐起,仓皇四顾。 ——敖白呢?我把他弄丢了吗? 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手里空了,昨晚一直抱着的人不见了,不过他只一低头,就看到了敖白正好好地躺着他身边。 ——吓死人鱼了,还以为是睡着了把他扔海里了呢。 纪墨放松地抬手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吁了一口气,随即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双腿:嘿、好久不见了哈!啧啧啧,不错,大腿小腿加五个脚趾头,跟从前一样,就是白了点细了点而已! 他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蹦跶了几下,确认一切正常之后,才脸红气虚地打量着仍旧没醒的敖白。 俩人都没有衣服穿,真是赤诚相对了。 看着看着,纪墨突然觉得自卑了起来——你说你一条龙、一个龙族兽人,人形要这么好看做什么?靠脸能换大鱼大虾吗?能换珍珠鲛纱吗? 敖白静静地仰躺在沙滩上,皮肤白皙、银白长发、高鼻深目、剑眉斜飞入鬓、好看的嘴唇抿紧;肩宽腿长、肌肉整齐的排列着不显笨壮、再加上……咳咳…… “敖白,醒醒!敖白!”纪墨担心为什么他都醒了、强悍的白龙居然还在昏睡,他不断地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脸颊、摇晃他的手臂。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纪墨费力地将敖白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有伤口。倒是他自己,腿上还有几块恐怖的撕裂伤还没有愈合呢。 纪墨觉得自己快要渴死了,相信敖白也会有这样的感觉的,他这才有心情打量一下所处的荒岛。 ——哇~真是个好地方! 脚下是细腻洁白的沙滩,旖旎温柔的弧形海岸线之外就是清澈见底、平定辽阔的泻湖,海水是晶莹剔透的淡淡蓝色,泻湖的边缘有一圈礁石断断续续的围住,将汹涌澎湃的海浪阻挡在外海了。 纪墨从背后扶起敖白、双手穿过对方的肋下,拖着他往泻湖而去,准备给俩人补充一下水分。 刚才他抽空回头看了一下,背后那热情婆娑的一大片眼熟的热带丛林、上面结着密密麻麻的果实,看起来就是椰子、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椰子;视线再往上,海拔逐渐升高,是座山。 ——至于山的后面是什么?纪墨苦笑了一下,暂时不愿意去猜测。 ——所以,这究竟是个荒岛、还是个半岛、亦或者是西西里大陆的沿海? 纪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敖白沉重的身躯拖进了泻湖的边缘,刚想一鼓作气多走几步进去泻湖泡个澡的时候,纪墨直起身喘了口气:尼玛!这么浅的泻湖也有鲨?! 他们前进的步伐停住了。 纪墨皱起眉头、相当不满地盯着不远处泻湖里那游得摇摇摆摆的鲨,他当然不敢再往里面走,尤其是敖白还在昏睡的情况下。 “唉~好吧。敖白,委屈一下你,将就着泡一下吧。”纪墨认输,将敖白尽量推到海浪袭来的地方,两人勉勉强强地补充了一下水分、降了一下温,随后就不能再待在暴晒的沙滩上了。 纪墨重新把敖白拖上了沙滩,四处张望了一下之后,他选定了有高大树木遮荫蔽日的一个角落里,“咱们先去那儿休息一下。”纪墨试着背起敖白,结果站起来的瞬间差点被压趴下,他咬牙撑住往前走。 “呼~好了,这儿也挺凉快的吧?敖白。”纪墨忍受着饥肠辘辘,先把敖白放下后,整理了一下看中的那一小片海沙,将上面掉落的枯枝败叶拂开,再推平那一片沙,接下来才把敖白放上去,让他舒舒服服的躺着。 纪墨真想自己也躺下睡个回笼觉,可现在担忧着一直昏睡的同伴,也睡不踏实;何况他还要负责警戒山上密林中可能会出现的威胁。 他捡起两根粗壮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开不远处浓密的灌木丛查看了一下,祈祷着别“哧溜”一声出现毒蛇或者怪兽,毕竟这个世界可不是他之前熟悉的世界。 “没有、幸亏没有,至少现在我没有看到。”纪墨松了口气,他摘了一些宽大的叶子,拿去海水里涮干净之后,勉强用旁边的柔韧的草一片片地串起来——好歹弄个遮|羞|布,虽然我俩都是男的,可不穿衣服那不就成野人了吗? 虽然穿越鱼纪墨心不灵手也不巧,可弄出几件能遮|羞的的叶片裙还是没有问题的。 “哈哈,给你弄个被子。”纪墨忙活了一阵,心满意足地穿上了膝盖往上二十公分的小片儿,还给敖白串了个挺大的“被子”盖起来。 “你饿了吗?想吃什么?唉……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纪墨摸摸敖白沉睡的脸,忧心忡忡地说。 “我去找点吃的,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纪墨继续自言自语,他要去找吃的就得走开,可惜他没有办法背上敖白一起,也放心不下他。 纪墨想了想,看看眼前的一大片椰子树,“算了,就去摘俩来看看能不能吃,然后我再去前面捉几条鱼吧。”他起身,回头看了看敖白,然后挑了棵离昏睡的白龙只有十多米的光溜溜的椰子树开始奋力往上爬。 ——我要照顾好自己的龙…… 第23章 孤龙寡鱼·荒岛求生(下) 爬树摘果子,纪墨刚开始还挺兴奋的,爬两下就回头看看敖白,然后接着往上。不过很快的,他就感觉到手臂酸胀无力、腿也没有什么劲儿。 “不能就这样下去,都爬了这么高了。”纪墨咬牙、不甘心,喘了几口气之后继续往上。 片刻之后,他不仅手脚无力、还头晕眼花了:抬头望望、树梢还那么远,可低头看看、又已经爬了那么高!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下去!”纪墨咬咬牙,重新振作,将固执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发挥到极致。 好歹人鱼的手脚(尾巴)都是成天运动的,纪墨拼着一口气才爬到了树梢,他死死地抱住椰子树粗壮的树叶根部,先一阵猛的喘气,然后才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果实上。 “嗯,应该就是椰子吧,看这样子是没跑的了,水果椰子”纪墨用力拽了拽、纹丝不动。他想了想、开始握住底部慢慢扭动,不断地扭动、直到果柄段落。 “扑通~”,沉闷的一声过后,他弄掉了一个,心里高兴极了,遂再接再厉。 “扑通~扑通~”,纪墨一口气拧了好几个,累得不断地换手,直到一点力气也没有,“应该够了,先打开一个看看再说。”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朝下看了一眼后、慢慢地滑了下去,途中还要小心避开小腿外侧的伤口。 满带着丰收的喜悦心情,纪墨手里提着一串椰子回到敖白身边,眉开眼笑地拿起这个摇摇、又拿起那个晃晃,听着里面汁水晃荡的声音。 “呐,这个应该就是椰子了,你要不要来一个?”纪墨再次尝试着叫醒敖白,把椰子放到他的耳朵旁边一阵猛摇——没有反应;“真的不要吗?很好喝的。”他不死心,颠颠儿地换一边耳朵,继续摇:“敖白,你究竟是怎么了?别吓唬我啊。” 唉…… 原本因为重新回到踏实的陆地而兴奋的地球鱼纪墨始终还是高兴不起来的,因为他的龙陷入了莫名的昏睡中,而他又不知道怎么样去帮助对方。 忧心忡忡地守在敖白身边,纪墨挨个儿将六个青椰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旁边,失去了打开一个来看看的兴趣。折腾了这么一通,他已经筋疲力竭了,腿上的伤口尖锐的一抽一抽的疼。看看天色、正是日照最为强烈的正午时分,人鱼先是坐着警戒四周、随后又撑不住慢慢地躺了下来,心里默念:“我就闭目养神、闭目养神一会……” 最后一个不小心他直接睡着了。 敖白睁开眼,发现了自己的外形——我终于可以化形了。 他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既有着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的欣喜、又回忆着前几年受到的质疑和嘲讽的眼神和流言,“父王,母后……”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双亲和兄弟姐妹。 非常不习惯自己的人形,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脚,随手揭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奇怪东西放到一边,敖白早已经感受到了伴侣的味道,就直接萦绕在身边,扭头一看:他的人鱼就躺在离他不远的沙地上,睡得正香。 敖白站起身,动作生疏不协调地走了几步,慢慢卧倒在伴侣的身边,满怀宠爱喜悦地看着他。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了,伸出了自己的手,抚摸上了人鱼的脸颊。 ——原来用手去触碰你居然是这种感觉吗?太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用爪子会划伤你了…… 对于白龙而言,能够成功化形,除了能顺利调动龙族的力量、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兽人之外,就是变成人形能够更好的亲近伴侣了。 不过马上的、敖白就高兴不起来了,他刚才沉浸在顺利化形的欣喜当中,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从人鱼身上传来的血腥气味!他立刻顺着味道往下、最后直接抬起了纪墨的小腿,心疼地看着伴侣白皙纤细的小腿上血淋淋的几处撕裂伤。 纪墨正睡得天昏地暗的呢,突然感觉到了从腿上传来的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啊~~”人鱼直接从睡梦当中惊醒、几乎要跳起来,发出难以忍受的痛叫。 敖白按住他,“别动,马上就好了。”说完重新低下了头。 ——好像蓝宝石那样晶莹美丽的眸子…… 纪墨半坐着后仰、反手撑在沙滩上,左脚脚踝被敖白抓在手里、膝弯被对方托着,然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敖白正在用舌头舔|舐他小腿上的伤口! “别!敖白,别、别这样……你现在已经是人了……咱们是在陆地啊……松手……”纪墨尴尬窘迫之下,说话都结巴了、前言不搭后语的,他胡乱蹬动着小腿,试图着挣脱。 敖白耐心地解释、动作却是相当强硬:“受伤了都不知道自己舔吗?真是笨鱼。你不会、那就我来帮你!” 说完手上的力道根本不放松,仍旧认认真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地球穿越鱼快内伤吐血了——在这之前,他其实已经设想了一千零一种和人形敖白清醒后见面的场景,万万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 “不!不!我才不舔!你也别舔……放手、求你……敖白……”纪墨颠三倒四胡乱地喊,开始坐直了往前用力去推敖白的肩膀:他的骨子里始终是装了地球思想的穿越鱼。纪墨当然知道海洋兽人受伤后都是用自己的唾沫去消毒疗伤的,或者同伴之间也是用这种方法互相帮助,这其实是兽类的本能。 可是纪墨真的接受不了,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别说自己舔了,他甚至接受不了人形的敖白为他做这种事情,心里感觉就是委屈欺负了白龙一样,内疚惶恐得要命…… “敖白,你别管它,这是小伤,它自己会好的。”纪墨推不开、只能努力地去说服对方:眼睁睁看着一英俊大男人抓着自己的小腿做这个,人鱼觉得陆地上的氧气好像都不够用了。 许久过后,纪墨放弃了挣扎,颓然倒在沙地上,双手蒙面装死鱼。 敖白觉得妥善处理完毕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伴侣的小腿,转而俯身轻松一捞,将躺着的人鱼抱起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哭了吗?”白龙有些无措地问,伸手去拉纪墨盖住眼睛的手。 纪墨一字一句地说:“先放开我,然后立刻去穿上我给你做的叶子裙!”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下|面抵着我的那|根火热是什么玩意儿…… 第24章 西西里·甜蜜时光(上) “叶子裙?你说的是这个吗?这个不好看。”敖白认真地说完之后,就伸手想脱掉伴侣围在腰间的东西。 纪墨炸毛了、迅速伸手护着自己的叶子裙,“怎、怎么不好看了?我就觉得挺好看的。”他有些不敢直视敖白的脸和眼神。毕竟已经习惯了对方是白龙、也喜欢亲近白龙——可是现在对方变成了个比他还帅那么一点点的男人,他就有些别扭起来。 敖白妥协:“好、既然你喜欢的话就穿着吧。”他轻轻地将伴侣的漆黑润泽的长发理顺,本能地低头吻了一下。 “不只是我、你也得穿着,快去啊。”裸|奔太不像话了!在伴侣的强烈再三要求下,敖白只能走过去捡起地上那膝盖往上快三十公分的超短叶子裙围上。 “啧~头发这么长真是要热死人鱼了,得弄成短发才行。”纪墨觉得又闷又热,之前在海里待着时还没什么感觉,反正人鱼们都长这样,现在上岸了就难受了。 敖白立即反对:“不、这样很好看,别动它。” 幸好他们待在浓密的树荫下,还能感受到清凉。荒岛上幽静又安详:椰风细细、浪涛翻滚、海鸟翩翩,美好得就像世外桃源似的。 俩人并肩坐在沙滩上看海,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第一次用人形相处:人鱼很尴尬、白龙很紧张。 纪墨觉得自己的脸、脖子、耳朵正在控制不住地发烫,热得想冒烟。他正襟危坐、眼睛直直地望着远处波澜欺起伏辽阔的大海,根本不敢扭头看敖白——嘿!我这是在害羞吗?不、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害羞的,他身上有多少块鳞片我都数过了…… 敖白的眼睛则是一直黏在伴侣身上,他很无措,忍不住悄悄打量自己的身躯和手脚:他以为是自己的人形哪里不妥当,让伴侣失望了。 良久过后,傻乎乎逗留在沙滩上晒日光浴的两只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纪墨,你不喜欢我的人形吗?”敖白小声紧张地问。 嘎?怎么可能? 纪墨两手交握,飞快地扭头看了一眼敖白、惊讶地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受伤,他赶紧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当然不是!你、你的人形……嗯很好,帅呆了……像大长腿超模……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兽人……”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敖白拧着眉追问,那冰蓝色晶莹纯净的眸子看起来真让人心疼。 人鱼坐立不安,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把自己给骂了一顿打了好几个耳光了:纪墨!振作起来、镇定一点!他是敖白,就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了嘛…… “呃~我看啊,怎么没看?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都看、看大半天了。”人鱼极力调动面部表情笑着回答,他面对着敖白,视线落在对方高挺的鼻尖上、不敢去看那满满都是自己身影的蓝色眼睛。 敖白终于松了口气,他自然而然地抱起伴侣,珍而重之地将对方安置在自己的怀里,“你喜欢就好,我真怕你不满意我的人形。” 纪墨僵硬地挣扎了一下:“热死了,你先放开。”喂喂喂、再靠得这么近会出事的你信不信? 然而、好不容易才有了可以贴身抱紧伴侣的机会,敖白又怎么舍得这么快放手呢? “这是什么?”他作好奇状拿起一个椰子,听到里面的水声之后又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 纪墨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哦、这个嘛,这个是我从那上面摘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吃。”大家都是头一回见,总不能说这东西以前我吃过、叫椰子吧? “嗯,陆地兽人们经常吃这些东西的,以前我来西西里时无意中看到过。”敖白随手掰开了一个椰子,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清香,猝不及防之下、很多果汁都撒落到了沙子里。 “哎、都撒出来了。”纪墨一闻到这熟悉的味道,立刻就顾不得那么多了,马上就想拿一半过来喝,同时又在感慨敖白那恐怖的力气,掰开椰子就跟掰开桔子似的。 敖白却随手一抛、将手里的椰子远远丢开:“别吃,这东西我们都不认得。饿了吗?我这就去给你找吃的。”身为相当有责任心的雄性兽人,敖白还是非常谨慎非常靠谱的。 ——可是我认得啊……眼睁睁地看着椰子被丢掉,人鱼心里焦急的大喊。 敖白轻松地抱着伴侣起身,迈开大步朝海中走去,迅速带着纪墨潜到海里,洗去一身的燥热。 “敖白,这里有两只鲨鱼!我亲眼看到的。”纪墨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在海里旋转游动着,俩人身上的叶子裙支撑到入水时就已经阵亡脱落了,纪墨想着等一下就会变成人鱼,也就不用穿了,所以也没理会。 敖白放开伴侣、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他的人鱼修长白皙的腿在水中灵活地划着水,漆黑的头发飘散开、正陶醉愉快地闭着眼睛游动。 “别怕,我这就去处理。”别说是两只、就算是两群,现在的敖白也有能力把祂们处理掉——这是他的封海、他的西西里;这里生活着他的伴侣、还有将来的小龙和小人鱼们,所以必须是安全的。 既然有敖白在,纪墨也就放心了。泻湖很浅,虽然非常漂亮、却没有多少他们喜欢吃的食物,所以他凉快够了就准备去外海看看。 ——咦、为什么我还没有变成人鱼啊? 纪墨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踢了踢水,觉得有些纳闷。不过现在他就是不想变成人鱼的,也就十分乐意地接受了。 “敖白~”他刚才还看到敖白就在边上不远,现在估计是去收拾那俩鲨鱼了吧,纪墨一边慢慢地游动、一边在泻湖里张望:这里的水非常清澈,并没有看到白龙的身影。 去外面了吗?纪墨踢着水灵活快速地游到泻湖的边缘、趴在刚刚露出海平面的礁石上眺望着外面广阔无垠、浩渺蔚蓝的海,“敖白!”他大喊一声。 就在纪墨双肘用力想撑着礁石跳到外海去时,突然感觉到腰部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瞬间将他提起来、拽进外海,动作非常轻柔,眨眼的时间罢了。纪墨吓得大叫:“啊~什么东西?”救命,是海蛇还是章鱼? 人鱼掉进外海之后,腰上缠着的东西仍旧没有放松,一路倒拖着他往后游。纪墨低头看自己的腰间:什么东西也没有?揉揉眼睛再看:还是什么东西也没有?! 纪墨吓得魂飞魄散、哭着大喊:“敖白!救命!有水鬼在拉我……” 第25章 西西里·甜蜜时光(中) 可是当他用力去触碰腰间束缚自己的力量时,又摸到了一股有形状的类似于绳子的东西。 “救命,有水鬼在拖我……”纪墨毛骨悚然,拼命蹬腿往反方向游,可却丝毫对抗不了,直到他战战兢兢地被拖到——敖白的怀里? “别怕、是我。” 以为遭遇了什么恐怖灵异事件的人鱼倏然转身,怒瞪着白龙:“差点被你给吓死了!嗳、你刚才怎么弄的?”他再次低头、发现腰间的束缚仍旧没有消失。 “这是龙族最重要的操控水流的能力。我刚才试了一下,还不熟悉,对不起,吓到你了。”敖白拉过伴侣的手,让他感受一下自己手心里凝聚的蕴含着力量的水流。 纪墨顿时极度佩服极度羡慕起来,他抓着敖白的双手摸了又摸:“真的吗?你真的能控制水吗?那你可不可以再像刚才那样把我举起来?举高一点?” “好,我试试。”伴侣的这点要求完全应该得到满足,敖白依言召唤调动起了一股柔和的水柱,裹住纪墨的腰、徐徐将他送上去,一直到人鱼紧张喊停: “好了好了,够高了!停!太高了。”到了海面上一切就很明显了,纪墨抓紧腰间不停流动旋转的水,感觉望下去得有十多米时赶紧叫停。 ——逆天啊,逆天…… 纪墨真诚地恭喜敖白:“恭喜你啊,终于得偿所愿、成功化形了。你真厉害!我听说只有极少数的龙族才拥有控制水流的能力,是吗?” 敖白搂住伴侣的腰,满怀期待渴望地说:“是的。那我现在成功化形,你是不是就愿意给我生小龙了?” 赤身|裸|体紧紧相拥,纪墨一听到“生小龙”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吱吱唔唔地答不上来。 ——敖白你记性可真好,刚醒来就记起这件事了…… “纪墨~纪墨,可以吗?不可以吗?纪墨~”敖白已经完全休息过来了,精神百倍、力量充沛。他搂着伴侣潜到海底,不住地小声要求,听起来甚至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纪墨皱眉苦苦思考:早晚得有这一关啊,躲不过的……那不如、不如就试试看?他其实真的是个好兽人!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他们才终于平安抵达了西西里海,纪墨已经完全接受了白龙做他的伴侣。 敖白不敢贸贸然动作、因为他之前曾经把伴侣吓哭过,心里一直还记着呢,所以他只能不停地去亲吻伴侣的额头、眉心、鼻尖、脸颊、嘴唇。 “唔~那就试试吧,不过你一定要保持冷静,可以吗?”纪墨主动将胳膊环上敖白的脖子,郑重其事地要求。 敖白狂喜、立刻答应:“好!我一定会让你快乐的。” ——咳咳~这些话你是从哪儿学回来的? 腹诽间,敖白已经飞快地抱着自己的伴侣往更深的外海游去了,动作显而易见的急切。 “去哪儿啊?”纪墨也很忐忑紧张,甚至希望此时敖白恢复白龙的样子,因为那熟悉的龙身不会让他感觉到尴尬——不过,如果敖白变回白龙,估计他就没有勇气点头让他做了,那恐怖的尺|寸看了都怕。 敖白的声音非常愉悦:“先给你找吃的。我刚才找到一个合适的礁洞,先作为我们临时的家,正式的家以后慢慢来,一切都会让你满意后才定下来的。” 人鱼也很高兴,心里觉得很满足:即使这偌大的海只有他们两个,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很充实,因为敖白是个踏实又有责任心的兽人。 “好,正式的家一定要弄得坚固又舒适,毕竟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 不多时,吃饱喝足后,敖白就带着纪墨到了一片光线充足热闹缤纷的珊瑚礁旁边,“喜欢吗?以后你可以天天来这里唱歌起舞。”他知道人鱼一族的大概喜好,虽然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伴侣唱歌跳舞。 “真漂亮,西西里真美!”纪墨慢慢放松下来,衷心地赞叹着,末了又充满期望地说:“真希望以后这里可以变得热闹起来,海洋兽人那么多,可适宜群居的海域并不多啊。” 敖白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伴侣:“会的,只要我们努力把这片海域的凶兽都驱赶制服,慢慢的就会吸引兽人过来一起生活。” ——喂、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人鱼故作欣赏美景扭头,有些狼狈地躲开了敖白深邃充满笑意和宠溺的眼神,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住。 片刻之后,他们双双携手、游到了一个宽大的礁洞前,纪墨独自绕着整块珊瑚礁游了几圈,然后又进去审视了一番,点头曰:“这里很好,洞体非常厚实、里面宽敞又明亮,就先在这儿住下吧。” ——至于岛上?虽然纪墨想念踏实的陆地想到快发疯,可现在形势还不明朗,他跟敖白本来就是海洋兽人,白龙的能力离不开海,所以肯定待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会更安全一些,待在岛上估计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你喜欢就好,我来收拾。”敖白松了口气,拉着伴侣游出去,调动身体内部的力量操控着一股水流,缓慢而有力地冲涮着整个礁洞,将碎屑和小石头全部清理出去、并且尽量光滑平整岩壁——更让人惊叹的是,敖白还能准确地从不远处调来大量的细白海沙厚厚地铺垫在地面上。 “哇噻,真棒!你的能力还可以用在这种事情上。”穿越鱼纪墨觉得新鲜兴奋又刺激,眼睛几乎凑到了敖白的手掌上,一个劲儿地盯着看,觉得自己的地球科学脑袋根本无法解释这种现象,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结于这个本来就是迥异于地球的异世界,不然他自己怎么会变成条人鱼呢? 敖白愧疚地说:“我没能变形之前,你很辛苦,以后都不会了。” 纪墨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哈哈哈、你弄错了吧?明明是我一路都在给你添麻烦啊,很多事情我都帮不上忙。” 他再次游进去礁洞,单手撑着下巴作沉思状,拿出装修新家的态度来对待这个临时的小窝——此时他们就像是刚刚组建了家庭、千辛万苦才得以安定下来的年轻小两口,对生活抱有极大的热情。 “窗是有了。”礁洞自带几个不大的缺口,“可是没有门啊,万一我们半夜睡着了有凶兽闯进来怎么办?”以前他们都是只歇息一晚,所以根本没考虑过那么多。现在的西西里海中的凶兽可是已经给了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下马威了——那个雷电交加、暴风雨肆虐的晚上,他们几乎双双丧命。 敖白亲吻了一下伴侣的额头,微笑着扬起手说:“你看。” 第26章 西西里·甜蜜时光(下) 纪墨依言睁大眼睛:虽然能感受到身边的水流突然蕴含着力量在波动,可他什么也看不到。 “看什么?”他纳闷地问,凭着直觉,他游到宽大的洞口,感受到有透明的水帘在阻挠着:咦、出不去?触感柔韧又有弹性。 纪墨用力扑过去——还是出不去!他眉眼带笑地回头:“这样也可以吗?可是等你你睡着了怎么办?”一直这样多浪费能力啊,原本他计划中的办法就是想上海岛去砍几棵树,做个简易木门的。 敖白解释道:“这里面蕴含着我的气息,可以维持一晚上。一般情况下,凶兽是不敢主动靠近成年化形的龙族兽人的。” 纪墨思考一番、担心地问:“那你这样算是浪费能力吗?其实我们可以想其它办法的,还是把你的力量留起来吧,关键时刻再用。”这能力究竟是可再生还是不可再生的啊?唔、还是细水长流地用好一点。 敖白听了心里高兴极了,觉得自己的伴侣总是为自己着想得这么周到,他一个飞扑过去,将人鱼压倒在厚实的海沙上。 “谢谢你纪墨。”你总是对我这么好,“别怕,我必须每天不断地尝试锻炼才能更好地掌握这一能力,所以你不用担心。” 平缓又温度适宜的海水中,他们交|叠着倒在海沙上,激荡起无数细沙漂浮,黑发和银发交|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嗯~~”虽然有海水的浮力,不过由于敖白过于高大结实,人鱼还是被压得一声闷|哼。 “对不起。”敖白欣喜之余、赶紧用双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弄痛你了吗?”他的鼻尖不住地嗅闻着伴侣的脸和脖子,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在迅速地苏醒。 纪墨偷偷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躺着一动不动,“呃、没有,还好。” 靠得非常近,他被迫近距离地望着敖白。慢慢的、黑色和蓝色的瞳孔中都只映出充满了对方;俩人的呼吸都非常急促,不知不觉间已经交换了彼此的气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敖白的眼里慢慢蓄了泪,纪墨可以感受到对方浓重的哀伤。 轻轻地用鼻子碰了碰对方的,人鱼担心地问:“敖白,你怎么了?” 敖白的脑袋慢慢地倒在伴侣的颈窝中,罕见地示弱、露出了自己平时绝不肯示人的一面,他哽咽地说:“他们都嫌弃我、笑话我,只有你愿意陪着我,还跟着我游了这么远来到西西里,我……” 安静的礁洞内,阳关透过上方的小孔照射进来,蓝色的海水晶莹又闪烁,折射到岩壁上光影变幻摇晃,让人心醉神迷。 敖白宽大厚实的胸膛在微微地震动,下面的人鱼只露出了脑袋,他笑着长长地叹息了一记,伸出双臂用力抱住了他的龙,心疼又感慨地安慰他: “好了,别难过、一切都过去了。你就把从前那一切都当作是海神对你的考验吧,因为海神想赐予你控制海水的能力,所以给你的考验比较严峻,现在你不是已经通过了吗?你一直都是非常优秀、非常勇敢威猛的龙,跟化形与否无关,无论你是什么样的、都是敖白。” 人鱼理解,白龙这些话这些情绪已经压抑在心里很多年了,之前受到的质疑冷嘲热讽太多,让他根本不愿意再示弱、只能愈来愈沉默冷漠。 “嘿嘿嘿~还有一个可能!”纪墨得意窃喜地笑,“也许海神就是想把你留给我,所以才安排你晚一点化形——要是你一早就能化形,那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敖白听了立刻顿住、闷闷地回答:“不、你本来就是我的!”这根本不关海神的事,你注定就是我的伴侣。 “嗳、我就是假设了一下嘛:如果你成年历练回去后就能化形的话,那就肯定有很多龙族雌性愿意和你结成伴侣,可能你会挑花眼睛也不一定,然后我的族长也就不会把我送到你家去了啊……”纪墨严肃地分析着。 敖白这下一点也不难过了,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又危险,非常霸道地说:“没有假设、也没有如果,你现在就是我的伴侣!还是说、你之前有喜欢的人鱼?可是你的族长明明说你最喜欢的兽人是我!” 人鱼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开始朝白龙抱怨那位行事卑鄙的人鱼族长和可恶无情的亲人们:“我那族长简直讨厌极了!他居然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药、让我不能说话!他们都不理我的意见,硬是把我绑去的——”说到这里他总算是及时发现了敖白的眼神和抿紧的唇,纪墨迅速补救、把话给圆回来: “哎呀幸亏你是这么好的兽人,我见到你才放心了。如果下次回去东海玩的话,真得好好谢谢我那族长和亲人们,谢谢他们把我送到了你身边,不然我极有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地球穿越鱼这话都是真心的,他刚穿越过来时真是心乱如麻、浑浑噩噩的活着。他的族人都觉得黑尾人鱼长得丑,纷纷排挤孤立他,他也有自尊心、也不愿总是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认识了敖白后,他才终于找到了在异世界生存下去的热情和动力。 “真的?”敖白居高临下、认认真真地问。 啧啧、你长成那样是故意想引|诱我犯|罪吗? “当然了,比珍珠还真!”纪墨斩钉截铁地说,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处理得不好留下什么隐患就糟糕了。 敖白总算微微勾起唇笑了一下,他慢慢低头、双手捧着伴侣的脸,笨拙又珍惜地吻下去,虽然早已结为伴侣,但直到现在他们才安定了下来。 片刻之后,纪墨也主动伸手、抱住了敖白,开始回应。 热情一触即发、激动万分;俩人都是初次,彼此轻轻颤抖成一团。 “……” “呃~敖白……唔,轻点,我有点……”人鱼紧张得不断哆|嗦,可是这次他不会再推开—— 心甘情愿啊心甘情愿,此时此刻,哪怕敖白变成了龙,纪墨觉得自己还是愿意的,因为他值得。 “忍一下。”周围的海水似乎快要沸腾,敖白全身的肌肉绷紧得不像话,他极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轻声说…… 第27章 山的那边·西西里以东(上) ——呼~差一点就被做死了…… 凉风习习的清晨,纪墨有气无力地趴在沙滩上,享受着海岛早秋清新的空气。此时他忙着把鲛纱袍子上的珍珠宝石都拆下来、想着能不能修改一下,给自己和敖白做几条短裤背心 前天他在感动冲动之下一点头,结果就渡过了濒死挣扎哭喊的一整个下午加小半个晚上,最后直接陷入昏睡。 ——野兽!简直就是不知节制的野兽!人鱼咬牙切齿地想。 ***** 事后,他足足睡了一个白天才清醒,感觉浑身上下肌肉骨头都像被拆散又重新组合了一遍似的。 ——最让他怄气难过的是,他醒来后敖白居然不在身边、还用水帘把他独自关在家里了,虽然有准备好了许多他喜欢吃的食物,可这些根本不能让他的心情好受一点。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都准备这样关着我过日子吗?”觉得被不公平对待了的人鱼委屈得简直想掉珍珠了,就在他不断起抓起礁洞里的海沙砸来砸去发泄情绪的时候,敖白终于匆匆地赶了回来。 “纪墨,你终于醒了。”敖白非常高兴地游了过去,因为已经跟伴侣真正完整地结合,所以他有种不知该怎么更好的宠爱照顾人鱼的感觉。 可是纪墨已经赌气蜷缩成了一团,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你还好吗?对不起,我昨晚太兴奋了。”敖白轻轻抚摸着人鱼光滑的后背,内疚地道歉。 纪墨伤心地说:“我不好、一点也不好!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讨厌被关起来!”身为对自由和平等有着强烈渴求的地球穿越鱼,纪墨觉得自己被敖白关起来不能出门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听到伴侣背对着自己发出的委屈控诉,敖白立刻就慌了,他急忙轻手轻脚地把人鱼给翻过来,举起手里的小包袱给他看:“不、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关起来的。你看、我去把你的包袱给找回来了——从东海一路带过来,你一定舍不得丢掉。我走的时候你还没醒,担心会发生意外,所以才封锁了家门。” 听到这里时,纪墨已经睁开了眼睛,让敖白扶着坐了起来,他非常不好意思地接过自己的包袱,嗫嚅着道歉:“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谢谢你,还记得这个包袱。不过,下次别再做这种事情了,丢了就丢了,你一个人跑回去又累又不安全,那地方太危险。” “不要担心,那地方其实很近。”敖白其实是心知自己昨晚没控制住、做过了头,担心伴侣醒来后会生气,他忐忑不安地守了纪墨一上午,最后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可以补救讨人鱼欢心的办法。 ——那天晚上太混乱,他的包袱留在了上次的礁洞,纪墨一定舍不得,如果我能把它找回来、纪墨一定会很高兴的! 所以,寻找包袱之行、其实也是心虚赎罪之行,是一个在新婚之夜得到完全满足的年轻龙族雄性为了讨好伴侣想出来的青涩办法。 人鱼果然不好意思再生气了,他重新抱住了包袱真的是非常高兴。毕竟这个包袱就是他和敖白全部的家当、是关于东海的全部念想、是漫长艰难的迁徙海路上的见证,如果不是当时情况不允许、怎么舍得丢弃呢? “很近也一样,以后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和我商量,好吗?不然我会很担心,毕竟这里只有我们俩。” 纪墨笑眯眯地打开包袱,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摆放沙地上。 敖白亲密地拥住伴侣、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好,我会的。” 纪墨拿出其中那几颗硕大明亮的银珠,指挥敖白将其妥善地镶嵌在礁洞的顶部用来照明,简陋的礁洞顿时有了几分居家气息;再把那宽大的鲛纱袍子摊开、研究着能不能拆开改改,为自己和敖白做一些短裤背心之类的衣物,叶子裙终究不妥,穿不了多久就坏了。 敖白一直愉快地笑着盘坐在旁边,认认真真地听着伴侣的制衣计划。 抬头对视间、言笑晏晏;垂首抿着唇、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地球穿越鱼纪墨如今终于敢直视敖白深情宠溺的眼神,他突然想到那一句话——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 ***** “怎么办?没有针也没有线,就算有我也不会做衣服啊。”纪墨头疼地在摊开的鲛纱上比划来比划去,旁边放着一小堆从上面拆下来的珍珠和宝石。 “呵啾~”迎面吹来的海风非常的强劲,纪墨小小打了个喷嚏,不过他仍然没有挪动,还是逗留在沙滩上,因为他确实更喜欢坚实的地面,这会让他有种重新回到地球上、只是攒够了钱来无敌美景海岛度假的感觉。 不过,这个异世界很快就提醒了一下它强烈的存在。 不远处传来雄浑低沉的一声龙啸,纪墨抬头看,在他因愉快而勾起的唇角中,前方那翻滚的湛蓝海水里、一抹银白正在迅速向海岛靠拢,那是龙形的敖白巡视完封海回来找伴侣了。 纪墨不由自主地起身,笑着往敖白来的方向走去。 突然,他似乎听到了后边的灌木丛中传来树枝被折断的“噼啪”几声,纪墨急速回头,狐疑谨慎地定睛去望:什么也没有!只有灌木丛被强劲的海风吹拂得摇摇摆摆。 “什么东西?”既然伴侣已经近在眼前,纪墨也没觉得多害怕,他捡起沙滩上敖白为他准备好的防身武器:一根坚硬尖锐的鲨鱼牙齿。慢慢地朝灌木丛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可是刚才那“噼啪”的几声分明就是什么东西慌乱踩断树枝发出的,连刚才海风呜呜地那么强劲他都听到了,可想而知动静有多大。 正在他惊疑猜测之时,敖白的声音已经传进耳朵里: “纪墨,我回来了。” 第28章 山的那边·西西里以东(中) 后面“哗啦”一声,再回头敖白就出现在了泻湖中,慢慢变换成人形,纪墨注意到、他手里还拖着一个巨大的砗磲。 先抛开刚才的疑虑,纪墨迎了上去。 “敖白,上午还顺利吗?”纪墨本来非常想跟着去的,可敖白强烈坚持初次巡视封海过于危险、沿途一定会碰上许多毒物凶兽,所以不同意伴侣跟着去,承诺下次会带上他。 “顺利。你还好吗?”敖白单手将砗磲扔在一边,走过去将迎上来的伴侣拥入怀中,先来了绵长思念的一吻。 人鱼担心再吻下去大白天的又要失控,赶紧将伴侣微微推开,“挺好的。那砗磲是你从很远的地方带回的吗?累不累?” 新婚不久的龙族雄性,时时刻刻都牵挂着伴侣。因此他在尽力承担西西里海域之王的责任、尽职尽责地驱逐猎杀封海当中各种威胁水族兽人的毒物凶兽之余,看到会撒谎诱杀猎物的砗磲就毫不犹豫地带回来了,作为送给人鱼的礼物。 ——他们的家里,甚至连白玉床、鲛纱帘子都没有,简直就是家徒四壁的最佳写照。但是纪墨从来都不嫌弃,这让敖白更为的内疚。 “不累。过来看看,喜欢吗?等我清理打磨好了之后,就带回家去当床,我记得人鱼都喜欢砗磲床的,对吗?”敖白期待地问。 这条傻龙的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地球穿越鱼呢? 纪墨依言走过去蹲下观看,敖白看着伴侣的笑脸果然更加的高兴了,他轻轻掀开砗磲,露出洁白的砗磲肉和其中孕育的珍珠。 “哇~敖白你真厉害!刚好咱们家还缺几颗珠子,这几颗可以镶嵌在门口,这样晚上咱们家就会亮堂堂的啦。”纪墨大力夸赞伴侣。 于是敖白立刻动手、努力地清理着砗磲内部,恨不得下一秒就弄干净了搬回家摆放起来。 他们离海岛灌木丛还有挺大一段距离,敖白正侧身对着灌木丛忙碌着、纪墨亲密自然地紧紧挨过去,拍拍敖白的肩膀朗声说: “肚子好饿啊,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吧,然后回家休息一会,下午再上岸来收拾这些。” 敖白闻言抬头、有些不舍地放开了手里的砗磲,不过他的人鱼说肚子饿了,所以应该立刻带着他回家吃东西才对,他一把抱起纪墨,“好、这就带你回家。下午别上岸,岛上的风实在太大了,你是人鱼,皮肤会受不了的。” “嗳真头疼,折腾了一个上午也没弄出个背心来!” “没关系,没有背心也可以。” “那怎么行?” “……”远远的,还传来了俩人的交谈。 处于强劲海洋季风下风处的灌木丛深处的凹洞里,隐蔽已久的虎族幼崽希图头上的毛茸茸的耳朵微微地颤动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再一次往自己身上抹了许多遮掩气味的草汁,缓慢地匍匐前进。 ***** 纪墨故意找借口带着敖白离开沙滩后,立刻又悄悄地绕了一个弯,俩人潜伏在沙滩尽头的一片乱礁里,静静地等待着。 人鱼用气音说:“听我说啊,后面的灌木丛好像有东西。” 敖白惊讶之余立即严肃起来,“对不起!我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我确定这附近只有我们两个水族兽人,这个岛离西西里大陆也还有一段距离,难道陆地兽人已经不怕海了?真是意外。”难道、他们是打纪墨的主意?想抓人鱼回去挑衅威胁我? 纪墨赶紧安抚他:“别急,也许是我听错了,这个岛非常安静,可能只是岛上的动物在跑动吧,我们看看就知道了。” 然而、事实却令白龙火冒三丈。 他们离开后许久,就在人鱼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疑神疑鬼准备回家时,敖白却制止了他,坚持继续等待着。 太阳升到了正当空,海岛上全部的生物都恹恹的、躲进了丛林间休憩;如果是平时的话,白龙也会带着人鱼回到舒适的家中午睡的。 可是现在、现在,在敖白怒瞪的眼神和纪墨惊讶的眼神中,远处沙滩后面的灌木丛中迅速钻出来一个身形修长硬瘦的少年,浑身都是蜜色的皮肤,腰间随意裹着一块兽皮,头发是黑色的,眼睛警惕又凶狠——最让纪墨惊呆的是,那少年头上居然有毛茸茸的耳朵、身后居然有灵活的尾巴。 希图冒险潜入危机四伏的水族兽人地盘中,想尽办法遮掩了自己身上的气味,又刚好借了单一季风的帮助,成功登上了这座海岛,当时敖白已经出发去巡视封海了,沙滩上只有纪墨独自待着。 “那个雌性就是人鱼吧?应该就是了,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可是他身上带着的伴侣的味道非常霸道强大,如果被他伴侣发现,我肯定会被撕成碎片。怎么办?”希图其实已经在暗处观察了纪墨很久,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堆珍珠。 ——他迫切地需要珍珠,他的母父病得快死了。 好几次都鼓起了勇气,想迅速跳出去发动攻击将人鱼制服,抢走几颗珍珠,可看着纪墨那悠闲自在、嘴里噙着笑、甚至一直小声唱着好听的歌,手里忙着缝制衣物的样子,这个年幼的虎族幼崽又下不了手。 ——不、我那样做是不对的,那是属于他的珍珠、那是个雌性。也许我应该好好走出去跟他商量,请求他送给我几颗,或者用食物跟他换也行。 就在他打定了主意准备出去跟纪墨商量时,远处传来的敖白的龙啸彻底吓坏了他:那是龙吗?那就是凶狠冷血暴虐的龙吗?兽神啊…… 慌忙撤退中,希图不小心踩断了好几根树枝,一直退回到了最初潜伏的凹洞中,压低身子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 纪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少年直奔着那堆珍珠而去,急急忙忙地拿起了几颗、小心地装进了他背着的兽皮布袋里——再反应过来时,敖白已经飞快地用水帘将他保护了起来、随后果断地冲了过去,冷静将少年制服后干脆地抛进了泻湖中。 ——果然、果然!果然是西西里大陆的卑劣陆地兽人!海神保佑,幸好我的伴侣警觉,不然肯定已经被抓走面临死亡威胁了。 敖白一阵阵的后怕,他警惕地望着海岛上的密林,提防着其可能跟着来的同伙们。 希图绝望地被扔进了宽阔的泻湖中,他会游水、不然也过不来这海岛,他在海水中迅速变身为半大的老虎,决定拼死一战,他想带着救命的珍珠活着回去见母父…… 第29章 山的那边·西西里以东(下) 敖白和纪墨谨慎地停留在外海中,方便发现什么敌情可以随时迅速地朝深海撤退,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啊,整个西西里海就敖白这一条龙加纪墨这一条战五渣鱼。 他们俩正跟泻湖中的一只瑟瑟发抖的黑□□科动物对峙,场面看起来非常凝重。 “嗷呜~~~呜呜~~~~”希图发出充满勇气与敌意的低吼,他极力回忆着他兽父的威猛无敌,强迫自己昂首挺胸地面对着强敌,哪怕他已经控制不住恐惧在颤抖。 “嘿敖白,他这是准备要打架的意思吗?”纪墨纳闷地问,此时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那大猫崽炸毛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眼前那浑身湿淋淋的猫科动物是人变的,这是怎么样奇异的一个世界! “是的,他非常愤怒。”而且还怕得要命。敖白回答,他冷静地观察着自己的俘虏。 纪墨有点无奈:“他愤怒什么啊?我们还没有生他的气呢。敖白,我们得好好问一问他。” 有很多话都要问清楚,比如他是谁?怎么来到这座海岛的?有没有同伴?为什么偷珍珠?是不是针对我们来的?有没有可怕的阴谋? 敖白同意地缓缓点头,他的成年龙形异常的威猛:高高仰起头,盯着希图看的眸子里充满了绝对的威压和震慑。 最后,纪墨看着那黑崽子泡在泻湖里一直在发抖、实在是不忍,就安排希图趴在刚好露出海面的一小块珊瑚礁上,开始严肃的审问。 ***** 西西里海洋兽人和西西里陆地兽人开始对话。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拿我的珍珠?”纪墨跟敖白并肩而立,纳闷地问。毕竟之前他看到对方的人形只是个小少年,因此也不忍心过于苛刻,甚至没有用“偷”字。 希图沮丧绝望地趴在礁石上,浑身毛发尽湿、不停发抖,看起来异常瘦小,他是在闭目等死——西西里大陆的传说中,被龙抓住的话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而且邪恶的龙族还喜欢残忍地折磨俘虏。 敖白看到这个敢跑到自己地盘捣乱、还差点伤害到自己伴侣的陆地兽人不言不语用沉默反抗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龙爪朝对方探了过去。 纪墨连忙截住、抱在怀里。他看到那猫科动物在惊恐地颤抖着,仿佛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一般,顿时觉得挺莫名其妙的:我们也没怎么着你啊,至于吓成这样?你刚才不是表现得挺勇猛的吗? “嘿、小子,你听不懂我说话吗?”纪墨再次耐心发问,毕竟这是他和敖白来到西西里海之后碰到的第一个陆地兽人,还不知是敌是友。 希图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脾气很好的人鱼雌性,随即立刻闭上眼睛,黑色毛皮掩盖了他的脸红:这个人鱼雌性为什么没有穿衣服?他长得真好看,皮肤真白…… 不过很快的,他就忍不住睁开眼睛盯着那强大凶狠的白龙看。 吼~~~ 被敌人瞪视、白龙本能的充满威胁地朝虎崽吼了一声,希图条件反射地再次闭上眼睛继续发抖:他准备要把我撕碎吃掉了吗? “好吧。如果你不肯说的话,那我回家了,你们俩自己解决。”纪墨从希图的眼神中发现他是能听懂水族语言的,所以他狡黠地笑着说了一句,果然那黑漆漆的小家伙立刻就惊恐地睁开了眼睛,湿漉漉圆溜溜的眼睛中带有祈求。 “不~别走……”希图十分明确地知道,如果不是这个善良的人鱼雌性拦住了白龙的话,他一定没有现在好过的。 ——虽然音调有所出入,但不妨妨碍沟通,陆地海洋本来就是挨着的一个整体,说不定很久很久之前双方关系很不错呢。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在装傻!说吧,你是谁?为什么到岛上来?哦、忘了告诉你,这片海是属于敖白的。”纪墨非常清楚,既然这是尊崇实力的世界,那地盘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兽人的一半是人另一半可是兽,这个世界还讲究不了那么多谦让。 “我叫希图,是西西里东大陆虎族部落的兽人。来这里是为了、为了找珍珠。”希图回答的时候,规规矩矩地将目光放到了远处的海面上。 纪墨此时已经可以自由地控制尾巴和腿了,入水后肯定还是尾巴比较方便的。他惊讶地小幅度甩了甩尾巴说: “西西里东大陆?难道还有西西里西大陆?你要珍珠做什么?”啧啧啧~看来西西里大陆也不是铁板一块,社会的发展与文明进步总是少不了矛盾与战争。 希图点点头:“是的。”随后又哀伤痛苦地说:“我的母父生病了、病得很重,珍珠可以救他的命。求求你,给我几颗吧,希图可以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换、包括生命!”这个机敏狡猾的虎族小崽子,此时已经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人鱼雌性身上,极力表现着自己的弱小与无助。 敖白不屑地看着俘虏的小伎俩,紧紧地圈住自己的伴侣待在安全的外海中,如果不是要问问清楚,他一定不会这么客气地对待这个敢私自登上西西里海岛、还鬼鬼祟祟偷东西的陆地兽人的。 纪墨皱眉想:珍珠除了制作首饰和磨成粉末美容养颜之外还能治病救人吗?甚至是救命?不过中医里好像会用珍珠入药,还是说、这个世界的珍珠有神奇的功效? 他没有再细问,准备一会儿跟敖白商量商量。 “那你的……母父现在病得怎么样了?你们来了几个人?怎么过来的?希图,不要撒谎!不要拿你母父的性命开玩笑!”纪墨紧紧地盯着趴在礁石上的小虎崽,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他可不想刚和白龙在西西里海安顿下来,就要和西西里大陆的兽人们对上。敖白刚刚化形、一切都处于摸索试探当中。 希图把胸|脯一挺,诚恳地说:“只有我一个人来,真的!我抱着一根枯木,游了一天一夜才找到珍珠岛。”末了又焦急地说:“我的母父已经病得很重了,我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已经看不见。可是卡里他不愿意拿出珍珠救我母父!他说丧失生育能力的雌性不值得浪费宝贵的珍珠。”说到这里,希图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卡里是谁?你的爸爸、我是说你母父的伴侣呢?”纪墨继续追问下去。不管真真假假,他和敖白以后就要生活在这里了,对于西西里大陆中的兽人邻居们总不能一无所知。 “卡里是族长的伴侣。我的兽父已经死了,死在一次和西西里西大陆的战斗中。所以我的母父只有我,部落不愿意帮我们。”希图突然低落起来,耷拉着耳朵耷拉着尾巴,完全没有刚才炸毛的暴躁攻击性。 地球穿越鱼愣了一下,根据对方的回答已经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了一部“英勇兽人抗|敌不幸牺|牲、徒留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电影。 纪墨纠结地挠了挠自己的脑门、清了清嗓子,“你、你先别难过,这事儿先放着、我知道了,我先再问问你其它的。”如果你需要的只是普通珍珠的话,那我家里有很多啊。 又问了老半天,直到纪墨再也想不出更多的问题时,他抬头看看敖白,用眼神问:大概就问出这些了,咱们该怎么做才妥当? 敖白温柔地蹭了蹭自己的伴侣、示意他放心,随后轻轻将其放到身边的海里。紧接着神速出爪,轻松将趴在礁石上的小虎崽希图拎到高处—— 那小黑虎崽立刻发出一声崩溃惊恐至极的哀叫、身躯胡乱地扭|动、四肢拼命挣扎、 第30章 入v三章合一 ==============第一章=============== “嗷呜~~嗷呜~~呜呜呜……”希图在惊恐崩溃当中,不知不觉地喊出的是虎族兽语:不、不要、别杀我,我回不去的话母父会伤心死的…… ——在这之前,希图一直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是英勇无敌的虎族兽人,虽然他还没有成年。自从兽父离开之后,他的母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几乎是一蹶不振,并且染上了重病,只有珍珠才能医治。 可是、可是部落里掌管着珍珠的族长伴侣卡里硬是不给,理由是他的母父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所以不应该服用宝贵的珍珠,他也是为了虎族部落的其他雌性幼崽们着想、不能随随便便浪费救命珍珠等等。 ——就在这一次次的奔走哀求失败的过程中,希图慢慢地就长大了,人也变得坚强了很多。 纪墨看到吓了一跳、急忙去拽敖白的爪子,后者再次低头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这才安静下来,放心让伴侣处理此事。 “安静!”敖白威严地喝令一直在挣扎哀叫的小黑虎崽,其实他刚才听了之后,感觉这小崽子如果没撒谎的话那还是不错的:孝顺、有勇有谋,作为幼崽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希图的眼睛不争气地开始又热又烫、他知道自己丢脸地哭了,顿时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同时不忘紧张地去寻找那个人鱼雌性的身影,盼望着对方会再一次拦下白龙。 “别怕,希图。”纪墨安抚性地喊了一声,他明显感觉到敖白并没有表现出杀意,充其量只是在威胁而已。 ——唉~这个陆地兽人的幼崽可真能哭,以后我的小龙小人鱼一定不能是这样的。 敖白有些无奈地摇晃了一下希图,再次开口时声音不由得缓和了几分:“你究竟哭什么?我们并没有伤害你,安静。”如果是其他的龙族逮住了你,哪里愿意听你说这么多话啊,一早撕碎了丢进海里喂鲨鱼了,你可是有错在先的。 希图哆哆嗦嗦地说:“如果、如果你真的要杀我的话,可不可以先送我几颗珍珠,我送回去给我母父之后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到时候你再杀我行吗?” 纪墨的心里话差一点脱口而出:好了别害怕了,没人想杀你,我们又不是杀|人|狂,怎么可能因为几颗珍珠这点小事就要你的命啊!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三人都是饥肠辘辘地逗留在浅海处风吹日晒。 “听着,你刚才所说的最好全部都是实话,否则珍珠你一颗也别想得到!西西里海永远不会欢迎一个卑鄙说谎的陆地兽人,我的伴侣非常善良、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所以你最好不要试图伤害欺骗他。” 希图的眼神惊慌地闪烁了一下、慢慢停止了挣扎。 紧接着敖白又万分严肃地补充:“如果你敢撒谎的话,那就最好祈祷你和你的亲人朋友们以后都身体健康、用不上珍珠吧。”敖白把希图举高到和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一字一句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希图悄悄别开了视线、不敢去看敖白的眼睛。 纪墨也温和地劝了一句:“说谎可不是好孩子,我相信你的母父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对吗?” ——嗳~在荒芜人烟的大海上过了这么久,除了敖白之外还是第一次碰上个会说话的兽人呢,还是个很有孝心又非常有意思的小老虎。对了、老虎狡猾吗?不对,老虎又不是狐狸,应该是挺霸气不屑于说谎的,怎么说也是万兽之王呢…… 希图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蜷缩在白龙的爪心里,他一开始闭着眼睛挣扎喊叫了很久,而后又悄悄地睁眼看着敖白:他的眼睛里没有杀意,这是不打算杀我了吗? 敖白威胁完毕之后,也不屑再欺负一个小幼崽,他重新把希图放回了珊瑚礁上,让他继续趴着晒太阳,这小子身上的毛一早就晒干了,现在干干净净的看起来顺滑又服帖。 基于自己的人鱼伴侣尾巴就是黑色的,白龙爱屋及乌,感觉这只小虎崽的黑皮还挺可爱、挺会长的。 希图看起来明显有些不安,他沉默地将脑袋搁在自己的俩前肢上、回避着人鱼和敖白的目光,如果是人形的话估计脸都已经皱成一团了。 ——这小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心虚了,难道、刚才我问他话时他说谎了吗?是关于哪一方面说谎想误导我们呢? 纪墨克制着自己想游过去摸一把再揉搓一番的冲动,他继续循循善诱:“希图,你别怕,到现在为止、我们并没有伤害你对吧?如果你是个诚实勇敢的好孩子的话,伟大而慷慨的海神还是会欢迎你的,我们也可以考虑送你几颗珍珠。” 希图立刻抬头、眼睛里那希望的光彩亮晶晶地闪烁着:“真、真的吗?真的可以送我几颗吗?”他的双耳立起来、前爪控制不住地磋磨着礁石,尾巴大幅度地甩上甩下。 ——这这这、这小老虎高兴了也喜欢甩尾巴吗? 地球穿越鱼纪墨强自绷着脸、用眼角余光去偷瞄那小虎崽的尾巴。 “当然是真的,前提是你必须值得、值得我们心甘情愿地送,即使珍珠是大海的产物,也需要我们去寻找才能得到。你看到沙滩上那个砗磲没?里面的大珍珠可是需要战胜了砗磲才能拿到的。”纪墨慢慢感觉到越来越饿、连抬头挺胸都变得勉强起来。 敖白察觉到了伴侣的疲惫后,细心地将对方拉过来靠在了自己身上;人鱼放松地依偎在伴侣身上,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 希图打起精神、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和人鱼雌性的对话,然后神情变得局促起来、看起来非常不自在,又无意识地磨了半天的爪子之后,他才极为不情愿地说出了实话: “我的兽父没死。” 随后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兽神在上,我只有这件事才说谎了,其它的答案都是真的。” ——噗~ “什么?!”纪墨顿时哭笑不得,他不解地问:“没死你怎么能说死了呢?那可是你的兽父。”之前的堆积起来的好印象立刻开始有所改变,尤其是关于对方是个有孝心的好幼崽这一结论已经不大能站得住脚了。 这臭小子,居然说自己活着的兽父死了…… 地球穿越鱼纪墨立刻重新恢复了谨慎和警惕,根据他从前看过的影视剧,此时他的心里已经闪电般浮现了很多种阴谋诡计,比如:难道那只没有露面的大老虎此时还隐藏在海岛密林暗处潜伏着、只是派他的儿子小虎崽出来试探军情? 再比如:其实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珍珠吧?而是想试探敖白的底细实力。 发现受到了欺骗的感觉肯定不大好,西西里海的两只水族兽人心情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希图的声音听起来茫然又难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只不过、自从他抛弃了我和母父之后,他就不愿意再当我的兽父了。母父让我别再去打扰他和他的新伴侣、新幼崽,让我干脆当兽父已经为部落战死了。” 纪墨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嘴角抽动了一下、讷讷地小声自言自语:“不是吧?这个异世界还能这样做?还有那样不负责任的雄性兽人?” 其实他心底里一直默默以为兽人对待婚姻家庭子女都会很忠诚负责,就像敖白那样。 希图听觉敏锐、他听到了,眼里含着泪、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不、整个部落里就他一个这样的!” 小虎崽飞快地磨着自己的爪子继续说:“他以前是部落里的勇士,有好几个雌性都想和他结为伴侣,最后他选中了我的母父。后来有一次部落里遭遇了狂兽袭击,我的母父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伤,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他因为在抵御狂兽保护部落的战斗中表现得非常好,老族长就把族长的位子让给了他,顺便、顺便还把他的雌性孩子配给他当伴侣……” 敖白沉默听着,心想:为了权利地位抛弃伴侣孩子吗?之前在东海龙族中也发生过这种事情。比如说我家,如果我的母后只生下了我一个化形困难的后代的话,父王也很有可能会抛弃母后再去寻找一个身体健康的雌性的。 纪墨则是非常感慨,因为这些事他之前看得太多太多,根据小虎崽难掩委屈愤怒的诉说,他几乎能脑补出一部“冷血无情渣男婚内出轨、可怜原配幼子相依为命”的连续剧了。 人鱼尝试了好几次,试图歉意地打断虎崽的回忆:“好了,我向你道歉,别说了希图。” “不、我要说!他敢这么做我为什么不能说?母父病得那么重,都快死了,我去求他、他说他没有办法,珍珠不在他手里,让我去找他的新伴侣卡里;我去求卡里,可他根本不愿意!”希图越说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在喊: “我就当他死了!我的兽父就是已经死了,他是为了保护部落而死的,我会让兽父永远活在我的回忆里……”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兽父,幼崽的身心健康和成长肯定受到了很大的困扰和打击。 纪墨感觉非常愧疚,因为他无意中揭开了这个小虎崽的伤疤,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希图越说越激动、激动到声音哽咽。 “希图、好了你别哭了,你不是还有母父吗?我想他一定非常喜欢你,别难过了。”人鱼慢慢游过去,想拥抱抚摸一下炸毛的小虎崽。 敖白虽然也很生那个虎族兽人的气,不过雄性的本能还是让他一把拽回了自己的伴侣——不行,那可是个半大的虎族雄性! 白龙转而用自己坚硬锐利的龙爪想放到小虎崽的脊背上轻轻地抚摸几下,可就在他的爪子将要碰到对方的背时, =============第二章=============== 希图立刻从激动愤怒的回忆中反应过来,兽类的本能让他敏捷地回避了比他强大的白龙的碰触。 结果小虎崽这下意识地一闪躲,就让敖白有些黑脸,他迅速收回了自己本来想示好安慰的爪子,颇有些恼羞成怒:哼~这只幼崽实在是太胆小了,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躲! 旁边的人鱼看到了全过程、自然也看到了白龙的尴尬,他把一长串的哈哈哈都憋进心里,强形装作无事发生过的淡定模样。 希图仍然放松不下来,毕竟他可是闯进了龙的地盘,还、还在悄悄拿珍珠的时候被当场抓获,这让他简直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纪墨拍了拍白龙的爪子,笑着叹了一口气,“好了,折腾了这么久,咱们先去找点吃的吧。” 敖白点头同意、今天实在是饿了太久了。 看到那对水族兽人突然转移了话题,居然说起了食物,小虎崽这下着急了,他本来是被白龙的强大威压震慑到不由自主趴在礁石上的,一下子着急了就马上站了起来、身躯微微向前倾,小心翼翼地问: “那、那珍珠呢?你们刚才明明说会送我几颗的啊。”希图只敢在心里奢望地补充:人鱼雌性,你能不能多送给我几颗啊?我看到你有好多呢,我的母父身体一直都不好,也不知道吃几颗才能好,唉…… 纪墨已经开始游动起来了,他赶紧回头安抚虎崽:“放心吧,我说话算话的。肚子饿死了,你可以自己游回沙滩吗?你先回去等着,我们去找点食物,一会儿就回来找你啊。” 希图赶紧点点头。 可白龙看着站在礁石上一动不动的虎族幼崽,误以为对方是没有力气游回去了,所以一声不吭地把他提溜回了沙滩,随后才转身去找人鱼。 看着消失在湛蓝海水中的白龙,希图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们会回来吗?会遵守承诺吗?那个人鱼雌性跟传说中的一样,善良又和气。可为什么传说中的龙会是这样子的? 希图卧倒在沙滩上,默默地守护着那一小堆对他来说价值连城、万分宝贵的珍珠,心里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时不时站起来眺望一下海面。 等了许久之后,他又变成了人形,捡起丢在沙滩上的兽皮围上,羞愧地打开了自己的兽皮口袋,将之前放进去的几颗珍珠拿出来,重新放回了原处。 “唉~果然不能做坏事,如果我一开始就好好走出来跟那个人鱼雌性商量的话,他那么善良,很有可能会愿意慷慨地送给我几颗啊。都怪我,现在弄成了这样……”因为沮丧,希图的耳朵和尾巴一直都是耷拉着的。 “他看起来非常难过,应该已经知道错了。”纪墨赞赏地点点头,他和敖白带着食物回来,悄悄地观察了一会儿沙滩上的少年,西西里海中的食物极为丰富,觅食(只要不是刻意寻找某种稀少的鱼虾)是非常容易简单的。 敖白非常严肃地评价:“唔,做错事必须要承认,那幼崽还缺乏锻炼。”抚养后代实在是非常漫长而艰难的一个过程啊。 “你也知道那是幼崽啦,像他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行动力很强,一个人也能游到这个海岛。”纪墨感慨地说,至少他像希图那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个天天跟着课程表过日子的中学生呢。 俩人重新回到泻湖中,希图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呼~还好,他们回来了。 “希图,你吃鱼虾吗?”纪墨挑了条骨刺少的海鱼递给他,又拨了只大虾过去。 敖白有些不得劲儿,可看在对方确实只是个幼崽的份上又接受了。 “谢谢,我吃的。密林中的水域里也有鱼虾,有的时候分下来的食物很少,我就会去水里捕捉一些鱼虾来熬汤,母父也非常喜欢。”希图慢慢变得自然开朗起来,不过他还是不敢抬头直视纪墨——他、他为什么还是不穿衣服?是因为海洋里没有兽皮吗? 其实,首先是因为他们确实还没有衣服。鲛纱是雌性人鱼才会编织的,纪墨原本就是个雄性、后来吃了合果才算改造成了雌性;其次,纪墨骨子里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这附近根本没女人嘛,穿着叶子裙、几个男的待在一起打着赤膊聊聊天再正常不过了。 而敖白、他一直生活在北端的东海,唯一来过的那次西西里也是待在海中,哪里有机会去了解陆地兽人和雌性们都穿的什么啊,水族雄性兽人为了保持在海水中能快速游动肯定不会弄得那么复杂的。 片刻之后,还是敖白感觉到岸上的风实在太大,这才细心地把旁边的鲛纱袍子给纪墨披上了,总算拯救了尴尬害羞的小虎崽。 “委屈你啦希图,跟着我们一起吃生肉。”纪墨现在已经知道,火在陆地兽人部落当中已经普及了,而他这两天忙着收拾新家事情多而且杂乱,根本还没顾得上去琢磨生火烤肉的事情。 小虎崽毫不在意地说:“一点都不委屈。你们愿意把食物分给我,我已经非常高兴了,我们兽人更喜欢吃生肉,只是雌性消化不了而已。” 敖白看看伴侣、又看看旁边乖巧坐着吃东西的希图,对小龙小人鱼的盼望这时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我跟纪墨也应该有个孩子了。 三人围坐吃东西,白龙忍不住因为憧憬而勾起了唇角:嗯,如果将来纪墨给我生的小龙小人鱼也可以这样勇敢就好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胆子还是要再大一点点,不能总是哭……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渐昏暗下去,远处跟海面相连的天边开始慢慢凝聚起大片大片的乌云,有暴风雨在酝酿着。 希图不安地站起来:要下雨了吗?那我就没法尽快赶回家了,唉~也不知道母父现在怎么样了。 “风暴晚上才会到,不过至少会持续到明天。”敖白搂紧了伴侣,沉声提醒。 “希图,你必须要等它过去。海上的风暴跟陆地不一样,浪掀得太高、海面上根本待不住,更何况你是陆地兽人。”纪墨安抚地解释了一下。 希图点点头,“谢谢,我知道的。来的时候幸亏有兽神保佑,一路上都风平浪静,最后是跟着很多海鸟的踪迹才找到了这个岛。”说起这些时,这个虎族少年的脸上只有庆幸和感激、并没有得意,看来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纪墨握住敖白宽厚温热的手掌,疲倦地打了个呵欠:他一贯有午休的习惯,今天因为认识了希图所以错过了困意的最高点,现在填饱了肚子又重新开始犯困。 “希图,你不是需要珍珠吗?自己去挑吧,希望能让你的母父好起来。”纪墨用力眨眨眼睛、眨去倦意,指着沙滩上的那堆珍珠说。 末了又指着砗磲介绍:“那里面有新鲜一点的,自己去翻找一下,我不清楚你们需要的珍珠介不介意这个。” 希图立刻欣喜若狂、连连摆手说:“不不不、还是你去挑给我吧,我不能再动你的东西了。” 纪墨努力憋回去一个呵欠、摇摇摆摆地走过去,“好吧,那你过来希图。”先交到你手里吧,让你开心一下,免得你坐立难安。 小虎崽在离人鱼约莫一米的地方蹲下,望着那堆珍珠的眼神虔诚无比。 “嗳、我说你小子究竟打听清楚了没有啊?你确定你母父需要的是珍珠而不是其它?”熟悉之后,纪墨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可别忙活了这么久最后弄错了吧? 希图立刻肯定地说:“我确定的!这是部落里最珍贵的药,从来都是用一颗少一颗。雷他的母父那时候生病了,我亲眼见到当时族长伴侣就是拿出珍珠救了他。” “嗯、好吧。像这颗行吗?圆一点、光泽度也好。”纪墨挑挑拣拣一番之后,挑出个漂亮的来。 希图高兴地点点头,“行!” “那这一颗呢?” “行!” “这一颗呢?刚从砗磲里取出来的,很新鲜。” “行!” “……” 纪墨一口气给他挑了十几颗后,希图抿了抿嘴,总算艰难地改口说:“够了,谢谢你,雌性。” “咳咳~我叫纪墨。”什么雌性?我的天。 纪墨把挑出来的那些珍珠帮忙装进对方的兽皮袋子里,叮嘱他:“收好了啊。” “你、你为什么愿意送给我这么多?”希图紧紧地抱着兽皮袋子,感动又不解地问。 又打了个呵欠,纪墨慢吞吞地回答:“你不是说这珍珠可以治病救人吗?那你就拿回去试试,反正我又用不上,放着也是白放着。”想得那么复杂做什么?自家拿来照明的小珠子居然是别人的救命药,这肯定不能不给,人命可是关天的大事。再说了,这个小老虎的表情和眼神都很真实,如果他真的骗了我的话,那也只好认栽,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地球穿越鱼心里的想法:我问了、你答了、我先信你一回、不过如果你要是没有诚意的话那可就没有下一回了。 ——珍珠而已,又没有毒,经常吃还可以美容养颜呢。 ==============第三章================== “你自己敢不敢一个人待在海岛上啊?对了,一会儿暴风雨来了你往哪儿躲?可能一晚上都不安宁的。”纪墨正想回家休息一会儿时,突然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敖白继续收拾那个砗磲,几下子就利落地将其异常宽大的内部初步清理干净了,再拖到海水中涮了一下,砗磲内部的釉质幻彩荧光开始渐渐闪现。 希图小心翼翼地卷好兽皮袋子,微笑着说:“我不怕,雄性不会怕风雨。你已经很累了,快回家去吧。”人鱼和龙都是住在海里的,是吧? 纪墨站在原地没动,这才郁闷地发现:他跟敖白的家是安置在海里的,可希图他是个陆地兽人啊,这真是有点麻烦。 “要不、嗯,你别怕——”刚想说晚上暴风雨来的时候我们会上海岛来陪你时,希图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身跑掉了,他飞快地钻进了灌木丛,大声留下一句:“纪墨,你回家休息去吧,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的,明天见!”谢谢你们。 “嗳、嗳!你跑什么跑啊。”纪墨跟过去了几步,还是觉得应该多照顾对方,毕竟那只是个半大小孩呢。 敖白过来拉住他往家里走,“没事的,让他去玩吧,我先带你回家休息。” 纪墨微微挣扎了一下,“可是、可是他就是一小幼崽啊……”把他独自留在海岛上感觉于心不忍、怪孤单的。 “我知道,我会看着他的。”敖白拍拍伴侣的肩膀安抚。 纪墨非常信任自己的白龙,“好。那小子跑得飞快,喊都喊不住。”哎、也许陆地兽人的孩子就是淘气好动一些,不知道以后我跟敖白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可千万别太捣蛋啊,否则天天忙着满大海的找人那可真是烦恼了。 俩人携手游回了家中,纪墨几乎是一倒在细腻的海沙上就睡了过去,连扑|倒的姿势都没有精力换。 敖白则是稍慢了几步,他习惯谨慎地在门窗上都布置好了防护水帘才进来,看到自己的人鱼直接趴下再也不动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帮他翻了个身,让他舒舒服服地仰躺着,再把鲛纱给他盖好,这才拥着伴侣躺下了。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敖白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敢慢慢放松下来。 白龙永远比纪墨要谨慎戒备,因为他是土生土长的海洋兽人,也非常熟悉之前流传下来的有关陆地兽人的传说。而纪墨是完全不一样的,他骨子里还是个地球人,看到希图的人形少年模样时戒心就已经去了许多,现实中他根本没有见过人形高等智慧体互相残|杀的真实场面——可敖白见过,还不止一次,一般发生在争夺伴侣、地位的时候。 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那小虎崽说的话值得相信吗?海岛上真的只来了他一个陆地兽人吗? 因为白龙并不擅长在陆地上战斗、也没有丛林冒险的经验,所以才安静地陪着伴侣跟希图聊了大半天,期间一直在尝试着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出来,虽然他直到刚才离开前还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收获。 “唉~纪墨好像已经完全相信他了。”低头吻了吻自己没多少戒心的人鱼,敖白笑着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很快又重新睁开,轻手轻脚地起来了。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伴侣之后,白龙游出了家门,再次登上了海岛。 ***** 希图回到了他之前藏身的那个凹洞,因为心愿已经达成,此时他的心情非常地愉快,甚至是轻松惬意的。 不用惊恐提防着可能出现的龙来撕碎他、不用担心会一无所获地回去、母父也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小虎崽的尾巴一直悠闲地晃来晃去,他谨慎地将兽皮袋子背在了身前,一只手小心地护着它。 “就在这里吧。”他选定了两颗不高却比较粗壮的树,决定快速地给自己搭建一个简易能过夜的住所。 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搜集大小合适的树干、藤蔓、宽大的叶子,然后在两棵树到他胸|口的位置开始用藤蔓固定坚硬结实的树杆,随后开始往上面一层层地编织藤蔓、直到可以承受起他自身的重量。 最后再搭建一个斜面屋顶,角度一定要够小,否则暴雨来了阻挡不住的。 希图虽然是半大的虎族雄性,可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他的兽父毕竟是虎族有名的勇士,经验加上速度力量,临时住所慢慢在希图的手底下变得完整起来。 这回换了是敖白在暗处观察小虎崽。这座海岛不是很大,白龙之前为了清理可能存在的威胁时已经里里外外地都走遍了,刚才他小心翼翼地绕着海岛侦查了一番,成功在海岛的另一端发现了小虎崽登陆的地点、留下的痕迹,同时也确实没有发现其它陆地兽人的踪迹和气味 “唔,他看起来确实一点也不怕,动作也非常熟练。”敖白隐蔽在下风处看着希图忙碌,暗暗地点了点头。 夜色降临之时,暴风雨降临了。海上就是这样的,尤其是热带海域,风暴都是粗|暴狂|野的,气势汹汹地来、随心所欲地将海面掀个天翻地覆之后、闹够了才会收场。 希图蜷缩在自己搭建好的临时住所里,疲惫倦意慢慢袭上了全身,这两三天他简直累得不行:刚开始漂浮在海面上长达一天一夜、他死死地抱着枯木,根本不敢松手;后来找到了海岛之后又担惊受怕,今天终于和这片海的主人见过面、还意外得到了他们的善意接纳。 “我得睡会儿,实在是太累了。”希图嘟嘟囔囔地对自己说,随后抱着兽皮袋子慢慢陷入了深层睡眠。 敖白在暗处观察了许久,后来好笑地看到即使是闪电惊雷、倾盆大雨也没能把躲在里面睡觉的小崽子给吵醒,可见睡得有多沉了。 ——好吧,我相信你了,至少现在是。 敖白返回沙滩,将早已收拾好的砗磲拖一个进去灌木丛,暴风雨完全无法阻挡他的灵活动作,敖白学着希图的样子,扯了几根藤蔓,在砗磲边缘凿了几个小孔,用藤蔓穿了过去,细心地将砗磲变成遮雨的房顶、安置在希图所建树屋的上方。 一切都忙完之后已经是深夜,敖白弯腰探身进去查看小虎崽,发现对方正睡得香,这才放心地回家去了,他担心伴侣中途醒来看不到他会着急。 ***** “敖白,那小虎崽怎么还不出来啊?难道他已经走了?”纪墨担忧地问。 一大清晨醒来后,人鱼急得出门时几乎一头碰到墙壁上,自责于自己怎么一觉睡到现在,都没有履行诺言上岸去陪伴希图,直到敖白安慰他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时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会的,暴风雨刚停不久,他能到哪儿去。”敖白镇定地回答,心想那小幼崽肯定还在睡大觉呢。 耐心等了很久,直到俩人都坐不住了的时候,他们终于决定要进去叫醒那可能贪睡的小虎崽。 ——这、这怎么办?敖白,他病得很厉害。 白龙和人鱼手足无措地站在希图的小树屋前,刚才纪墨俯身进去拍拍他,这才发现那小少年浑身都是滚烫的,根本叫不醒 第31章 虎崽变病猫(上) 新婚未育的龙鱼夫夫俩完全没有照顾生病幼崽的相关经验,俩人并肩站在树屋门口苦苦思索、很是手足无措。 ——送医院、赶紧送医院,体温持续升高有可能会伤害脑子的啊! 这是地球穿越鱼脑海里瞬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小孩生病了必须尽快送医院,免得耽误了治疗。 然而、下一秒钟,眼前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和希图的耷拉着的耳朵尾巴都同时提醒了他:没有医院,这个异世界的文明还没有发展进步到有公共服务医院的程度。 糟糕啊,我和敖白都不认识药草,上次在西海治病时倒是偷偷跟在白家祭司后面看了几天,可惜那是人家的祖传手艺,不传外男。 ——此时此刻,地球穿越鱼多么希望看到xx感冒灵、白加黑、头孢家族的身影啊。 ——小兽人生病了,应该送他到祭司那儿去。 敖白眉眼间都是担忧,他再次伸手摸了摸希图的脸:他身上真是太热了。 可是这儿并没有祭司,怎么办? 纪墨赶紧脱下自己的鲛纱袍子,盖在希图身上,他决定先把自己得知的仅有的救治方法用到这小虎崽身上,有办法总比干着急好啊。 “敖白,咱们先带他出去吧,这里太闷了。”纪墨看了看处于遮天蔽日丛林当中的树屋,上面的砗磲屋顶还在不断地滴水——不行,这儿太湿冷了。 “把他带出去沙滩,那儿能晒太阳,然后喂他吃几颗珍珠!”纪墨当机立断,着手开始照顾生病的希图。 敖白点头,开始帮忙。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昨晚我离开时这幼崽明明还是健康的,他可是个雄性小兽人,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厉害呢? “好,希望到了沙滩上他会尽快好起来。”敖白弯腰探进树屋、轻轻地将幼崽横抱起来,希图突然小幅度地开始挣扎。 “嗳、他要醒了!”纪墨一喜,赶紧凑过去。 他轻轻地拍拍希图的脸,不断尝试叫醒他,“希图、希图,醒醒~希图~”可惜,那小虎崽只是下意识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兽皮袋子,随后就不吭声了。 纪墨有些泄气:“他没有醒。敖白小心点啊,小心脚下。” 俩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因为这岛上就他们三个,连个能求助的对象都找不到。 ——这么勇敢孝顺的小兽人,生病了亲人却都没有在身边,唉…… 暴风雨刚刚过去,他们钻进去丛林然后再带着希图走出来,头发上身上都被水滴打湿了。 敖白抱着小虎崽站定,打量着狭长的沙滩、还不确定应该把这陆地兽人的幼崽安置到哪儿去。 纪墨蹲下去触摸了一下沙滩、感受了一下温度,想了想对伴侣说:“敖白,这沙滩还没有干透呢、太湿了,估计要等一会儿才会慢慢变热。” 把小虎崽直接放下去肯定不行,发烧也不是这样降温的。 敖白抱着人走了几步,眺望了一下远处海面上的珊瑚礁,遂建议:“把他送到前面那块大礁石上吧,那里肯定已经干透了。” 今天的海洋季风依旧强烈,吹得希图身上裹着的鲛纱袍子猎猎翻飞。 人鱼再次缓缓摇头:“还是不妥,那儿风太大了。希图现在应该是既不能受凉、也不能吹风的——当然了,更加不能接受暴晒。” ——关心则乱!敖白抱着幼崽转了几个圈、纪墨的眼睛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放着的砗磲,他猛地一拍脑门:唉、我真是着急起来犯懵了! “敖白,我知道了,咱们先把希图放到砗磲里面去躺着吧,等温度升高了往树荫下挪不就行了嘛!” 纪墨迅速跑过去将倒扣着的巨大砗磲贝壳用力翻过来,满意地发现里面是干燥洁净的之后,敖白也抱着希图随后赶到,他把小虎崽放了进去。 “嗯。纪墨,这是个好办法。”白龙也是两眼一抹黑:如果希图是水族的小兽人的话,他还能勉强想出来几个应对的方法,可惜了,眼前的是个陆地小兽人,海洋水族的那些方法都不适用:这个小黑崽子连海都不能下,接下来的法子都没法用…… ——终于妥当地把他挪出来沙滩了,动作还算迅速。 纪墨和敖白双双蹲在砗磲贝前继续想办法,看着仍旧在昏睡的小虎崽,心里都不好受,那感觉就好像是他们的孩子生病了躺在里面似的。 “他不是说珍珠能救陆地兽人的命吗?那现在给他吃几颗试试。”敖白也是这样想的,他快速地从希图的袋子里掏出三颗。 “嗳、至少要磨成粉吧?这么大颗噎到他怎么办?”人鱼迅速提出意见。 “好。”敖白手上一用力,珍珠慢慢变成粉末。为了争取时间救治,纪墨飞快跑去海边捧了一把水回来、俩人合力把珍珠粉给希图灌下去。 阳光暖洋洋的,沙滩上还算干燥,美中不足的是风有点大。 敖白想了想,对纪墨说:“纪墨,不如咱们把另一片砗磲立起来把风挡住吧,我也觉得他不应该吹风,这会让他难受。” 纪墨开始帮希图调整睡姿:小虎崽此时正侧身蜷缩、整个人圆润地团成一团,让人感觉他都不能顺畅地呼吸。 “唉~对哦,行啊,看我们这弄得手忙脚乱的……”人鱼边忙边叹息。 白龙安慰伴侣:“这是因为我们还没有生小龙小人鱼的原因,所以没有经验,以后多生几个就会变得熟练起来的,你不要灰心。” ——噗~第一个孩子都还没见到影子,你就想“好几个”的事情了…… 纪墨摸摸鼻子,好声好气地回答:“嗯,小龙小人鱼的事情就交给海神去安排吧,什么时候来、来几个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孩子的事情还真不能强求,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地球穿越鱼在这一方面的认识比较成熟——他的思维每次想到这些都会混乱焦虑卡壳,索性抛开了不多想,耐心等待就对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把留在丛林里面的那一半砗磲抬出来吧。”纪墨起身招呼伴侣。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你不用去。”每次一提到孩子们的时候,白龙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偏严肃冷硬的脸上都会缓和下来,渴望憧憬的情绪怎么也隐藏不住。 ——如果未来哪一天我们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敖白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兽父…… 纪墨笑着叮嘱他:“好,那你自己小心点啊。” 敖白点点头,起身再次钻进丛林里,其实他也挺喜欢希图这个小兽人的,虽然他一贯不大会用语言表达。 不多时他就回到了原来的树屋前,敖白迅速将上面扣着的砗磲解下来,侧着立起来慢慢抬出去。刚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听到了斜上风处的一篷低矮的灌木丛里传来树枝被拨动摇晃的声音。 ——什么东西? 敖白轻手轻脚地放下砗磲,收敛气息谨慎地走了过去,探头一看:哦,原来是他曾经在巡视海岛的过程中远远看到过的一种丛林走兽,那时这些四腿着地瘦长身体的家伙们也在啃嫩叶、用嘴拱泥地。 出于食物安全的考虑、同时也因为他是海洋兽人,所以对这些陆地走兽实在没有什么兴趣:长得太奇怪、味道更奇怪!所以敖白暂时还没有打过祂们的主意。 “那小虎崽子应该会喜欢吃这种四条腿吧?应该是的,陆地上的肉食也就是这些了。” 敖白很快就打定了主意,他决定顺便带一头回去。 先回到树屋那儿扯下了几根藤蔓,再悄悄绕回到那群埋头进食的四条腿们后面,小心地避免站到上风处,敖白看中了其中一只个头最大的,悍然发动了袭击。 也不用幻化出龙爪,敖白直接用力量镇压了那头四条腿,不过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受——海神~祂的味道真是不好闻…… 之所以用上了藤蔓,就是因为敖白敏锐的海洋兽人嗅觉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走兽的气味,三两下用藤蔓结结实实地把这头肥壮的四条腿绑起来,不顾祂的哀声嚎叫和挣扎、拎起来就赶紧走。 ——海神~我的鼻子…… ***** 纪墨留在沙滩上照顾希图。 之前俩人忙活的结果就是让希图干燥又不失保暖地躺着。人鱼用力撕下一小片鲛纱,去浸湿了海水回来,放到幼崽的额头上。 “希图,你发烧了。呃、我想陆地兽人的体温本来就比较高,湿帕子敷一敷肯定会好受一点的。”穿越鱼不会医术、也没有药,只能用这种办法帮小虎崽降温。 “发烧了,应该要多喝水——嗳我的天、你应该只能喝淡水的!”纪墨惊叫:特么的、劳资做习惯了人鱼,居然一时没注意这个! 他继续忙活,极力想办法。 幸好海岛上刚下过暴雨,纪墨拿着一个洗干净的贝壳,到灌木丛里去翻找半天,顺利收集了不少残留在植物叶子和叶心中的雨水。 保险起见,纪墨自己先小小地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味道、又捂着肚子感受了好一会。 ——没问题!就是普通的雨水,我的胃受得了、小兽人的胃应该也能受得了。 以身试水过后,纪墨满怀期望地扶起了希图,慢慢喂他喝水。 小虎崽感受到淡水之后,立刻本能地咕嘟咕嘟把贝壳里的水全喝完了,最后还在无意识吧嗒吧嗒嘴。 纪墨高兴极了,他豪气万丈地安抚小虎崽:“还想喝是吗?等着,我这就去给再弄一些回来啊。” 不过等他第二次兴冲冲地捧着满满一贝壳淡水回来时,那小虎崽喝到一半时估计是已经喝够了、解渴了,突然头一歪手臂一挥——得、剩下的水都倒在他自己身上了。 “哎呀!撒出来了。” 纪墨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他飞快地把流进砗磲里面的水扫出来,最后再顺手帮他整理一下盖着的鲛纱袍子,结果收拾之余他这才发现:刚才撒出来的水把小家伙怀里抱着的兽皮袋子给弄湿了一个角。 ——这怎么行?都湿了抱着可不行…… “松手、希图,你这兽皮袋子湿了一个角,我帮你拿去晾干啊。”纪墨发现了希图在昏睡中仍然死死地抱着兽皮袋子,他尝试着轻轻地拉扯了一下。 结果之前无论怎么喊怎么轻轻拍打都没有反应的小虎崽立刻就炸毛了,昏睡中表情也变得凶狠起来,手上更加的用力。 纪墨赶紧说:“你别怕希图,我是纪墨,我不会抢你珍珠的,放心啊!”然后他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再次试着拉扯了一下—— ***** 这时,从后面的丛林方向突然传来了异常高昂尖锐的叫声,“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呜哇~呜哇~” 纪墨吓了一大跳、急速回头。 敖白左手扛着砗磲贝壳,右手臂平举着、手上拎着一只正拼命挣扎、呜里哇啦高声叫喊的……野猪? 让纪墨好奇并且意外的是,他家的白龙此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难受:忍耐、极度的忍耐!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手里的四蹄走兽给扔了似的。 “敖白,我来帮你。”纪墨赶紧迎上去,先帮忙把明显让白龙不好受的四蹄走兽给卸下来、用力拖到一边放着,随后再准备动手把砗磲贝壳拖到希图旁边去。 ——而本来一贯抢着干|体力活的白龙,总算是屏住呼吸快速回到了沙滩上,看到自己的人鱼时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迅速把那味道奇异的四条腿走兽放到沙滩上。 随后他就选择抱起自己的人鱼跳进了泻湖中,一口气潜到了底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熟悉喜欢的海洋气息。 “敖白,你怎么了?”纪墨万分不解地问,他从来还没有见过白龙如此反常的举动,莫名其妙地就被白龙拖进泻湖了。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敖白觉得鼻子里已经没有那四条腿走兽的味道时,他才单手搂着自己的伴侣冒出了海面、重新回到了沙滩上。 “没什么,纪墨,你千万不要靠近我带回来的四条腿,祂的味道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担心你受不了。”敖白认真地叮嘱自己的人鱼。 呼~原来是因为这个吗?四条腿,哈哈哈…… 纪墨同情地看着自己的龙,猜测对方应该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陆地走兽,所以才忍受不了那味道——就好像某些生活在内陆地区的人,乍一接触没有烹饪过的天然海鲜食材的腥味时也有接受不了的。 “咳咳~没事,我还能忍受,不用担心我。”纪墨好笑地回答,他心说我以前几乎天天吃猪肉,现在看到猪跑也能接受。 ——希图应该会喜欢吃的,敖白真是用心…… 就在这时,躺着的小虎崽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嗷呜,俩人赶紧过去看,敖白顺便把扛回来的砗磲贝带过去了,稳稳地埋进沙子中斜立起来,挡住了吹向小兽人的强烈海风。 “嗷呜~~呜呜呜~” 希图先是觉得自己浑身热得都要冒烟了,他迷迷糊糊地想:母父烤肉把家给点着了吗? 接下来更是了不得了,他居然听到了有野兽的吼叫!那声音又大又清晰,简直就像在他耳朵边叫似的。 虽然他是虎族雄性幼崽,可按照部落里的规矩,他早就已经学习捕猎了——糟糕,有野兽!祂是要袭击我吗? 纪墨和敖白过去看了那小虎崽子半晌,最后却失望地发现他只是轻轻嗷呜了几下,还是没有醒来。 “我刚才喂他喝水时不小心撒出来了,弄湿了他的兽皮袋子,得拿出来晒干才行。”纪墨对敖白说。 敖白点点头,他也觉得小虎崽不应该抱着一个濡湿的包袱睡觉。他伸手去拉扯袋子,白龙毕竟力气大,一把就将袋子拖了出来,随手放在旁边的沙滩上让太阳晒。 希图立刻不愿意了,哪怕身体不舒服都要挣扎去摸索着寻找他的袋子:去哪儿了啊?谁抢走了我的袋子?我的珍珠!嗷呜~嗷呜嗷呜~呜呜呜~ 纪墨和敖白对视一眼,眼神都是无奈和心疼:他都病成这样了还护得这么死,真是难为他一个幼崽了。 纪墨看着实在心疼,可想了想之后,又不能满足他这个要求,只能轻声安慰他: “没事的、别怕,袋子就放在你旁边晒着呢,醒来就能看到了啊。” ——养育一个幼崽真是不容易。 旁边的四蹄走兽一直在呜里哇啦地吼叫着、身上觉得很热、袋子里的珍珠被抢走了,三重刺激之下,希图挣扎着清醒了过来,首先看到的是敖白和纪墨两人关切的脸。 “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纪墨吁了一大口气,高兴地招呼着。 敖白看着他,微微地弯了弯嘴角——你总算是醒了。 希图觉得浑身发软、没有什么力气,他点了点头,随后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愕然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昨晚我明明是睡在丛林里啊。 “你生病了,浑身很烫。”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发烧这一个说法,纪墨用了通俗易懂的解释,“我和敖白进去看你时才发现的,所以把你抱出来了。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希图点点头,“还好,谢谢你们,我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没事的。”你们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呢?明明我只是个给你们添麻烦的外来入侵者而已。 ——下一刻,小虎崽的眼珠子转悠了两下,立刻在旁边发现了他重要的兽皮袋子,他控制着不去一把抓起来,心里总算是不担心了。 敖白注意到了,他简单地解释:“袋子弄湿了,帮你拿出来晾干。”别看了,袋子没有长脚不会跑的。想到这里,白龙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三分戏谑:这小兽人真有意思,看看他那强忍着的眼神…… “呃、还给你吧纪墨,我不用穿了,你快穿上吧。”希图这才有精力注意到自己身上披着的鲛纱袍子,半大雄性立刻脸红耳赤地扯了下来,双手送还给人鱼雌性。 哪知道纪墨接过后随手就放到了一边,“都快中午了,热得很,你不想穿就放着吧。” 希图纠结地看着被放到沙滩上的衣服,目光重新扭向了旁边、规规矩矩地不敢乱看——他感激敖白和纪墨,这是他表达对人鱼雌性尊重的方式,即使水族兽人们并没有这方面的规定,也不妨碍他坚持这样做的决心。 “那呼噜兽是你们抓到的吗?之前我碰上过几群,不过担心生火烤肉会惊动你们,所以没敢下手去抓。”希图傻乎乎地坦白。 此时他们正处于上风处,所以呼噜兽那味道被隔绝开了,只剩下对方高亢嘹亮的嗓子折磨着众人的耳朵。 “哈哈~叫呼噜兽吗?”纪墨心想:还挺形象的,吃饱睡、睡醒了吃,经常呼噜呼噜哼哼唧唧地叫。 希图点头:“是的。”想了想他问:“你们想吃烤呼噜肉吗?我带了一些简单的调料。” 敖白眉头一挑、刚想婉拒时,纪墨已经兴奋地点头了: “好啊好啊,你带的什么调料呢?可以给我看看吗?”老天爷,我的熟食! 安定下来的这几天如果不是忙着安家和应对不速之客希图的话,地球穿越鱼早就腾出时间鼓捣火、调料和熟食了。 看着自己的人鱼异常感兴趣的样子,敖白把婉拒给咽了回去。 希图倒是很高兴,因为他终于感觉到自己也可以为眼前的两个好心水族兽人做点什么。他立刻拿起兽皮袋子,将封存在竹筒里的调料打开递给纪墨。 纪墨刚想接过来时,敖白抢先接过去了,他处于上风处,摇晃了几下竹筒之后,里面的粉末状调料被风吹了一些出来,飘到对面的希图脸上。 “呵啾~呵啾~”希图被刺激得打了几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 敖白观察了片刻之后,这才将竹筒递给自己的人鱼。 ——防人之心不可无。自从敖白有了自己的伴侣之后,就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很多时候他甚至是紧张的:在西西里海纪墨只有我,我们都不能出一点点差错! “胡椒的味道、还有大蒜的味道~”纪墨闻了闻,琢磨了片刻之后猜测着说。 希图笑着回答:“错啦。是小□□和白地果晒干了磨成的粉,还添加了海晶。” “哦。”纪墨点头,心说原来在你们这儿是叫这些名字的。 片刻之后正兴致勃勃打下手的纪墨又不淡定了。 那小虎崽幻化出利爪之后,结果了呼噜兽的性命,他指着呼噜兽正汩汩冒血的脖子,真诚地邀请人鱼和敖白: “你们快来喝吧,很新鲜的兽血,雌性喝了能生下更加健康的幼崽。” 第32章 虎崽变病猫(下) 什么?新鲜的兽血? 为了能尽快吃到烤肉,纪墨本来想帮忙收拾呼噜兽的,不过敖白显然还不相信他的人鱼能接受这种奇怪的味道,所以坚持让伴侣去帮忙捡干柴、垒起篝火堆。 此时,正忙得热火朝天的纪墨听到希图的邀请时立刻傻眼了,他下意识地退开两步,嘴角抽动了一下,迅速婉拒: “谢谢希图,不过我们不想喝,你喝吧。”这实在难以接受啊:热乎乎流动的兽血!我都不敢喝、敖白他就更加不想了。 想到这里时,纪墨把目光投向了一直站在上风处帮忙收拾呼噜兽、同时极力避开呼噜兽味道的敖白,但是、对方的表情居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雌性喝了能生下更加健康的幼崽吗? 希图进一步解释:“在西西里密林当中一般不活捉猎物,因为活着的猎物会挣扎、会弄出动静影响接下去的捕猎,所以能带回去活着的猎物是难得的,新鲜兽血基本都是让给部落里的雌性和幼崽喝,这样他们会更加健康。” 敖白看向伴侣的清澈蓝眸下意识就带上了几分期待和鼓励。 纪墨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表明:“希图,我们是海洋兽人啊,从来就没有喝兽血的习惯。你不就是幼崽吗?那你赶紧喝吧,喝了让你的身体尽快恢复健康、变得更加强壮!”你就是小虎崽啊,还是刚刚生病醒来的病猫,你不喝谁喝! 听到伴侣的解释后,敖白这才打消了对新鲜兽血的想法。 小虎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非常的感动:因为在西西里东大陆兽人部落里,缺少了成年雄性的家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如果希图家里还有兽父的话,那他就能经常吃到新鲜的兽肉、喝到兽血,他的母父也能经常吃到喜欢的果子——可是家里没有成年雄性,希图又还没有成年,无法独自深入密林应对众多的危险野兽,所以只能依靠部落里每天分配下来的肉生活,数量多少就要看当天的收获了:部落里的规定是不管成年雄性用什么方式出去捕猎,回来后都要上交一小部分,用来维持部落里像希图家那样困难的族人的生活。 纪墨催促他:“快喝啊希图,血要流光了,挑食不是好幼崽,实在不喜欢也要喝一点点!你实在是太瘦了。”穿越鱼感觉小虎崽就像是从前地球上刚开始发育的男孩子一样:身体飞快地抽条、瘦得跟竹竿似的,似乎所有的营养都拿去长个子了。 “你们真的不想喝吗?”希图强忍着、最后一次确认,新鲜甜美的兽血味道拼命往他鼻子里钻,虎族兽人的本能让他不停地分泌着口水。 纪墨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真的不喝,你快喝!” 希图这才凑了上去、大口大口地喝下新鲜的兽血。 这才是养育小虎崽的正确方法啊,老虎都是要吃肉喝血的,这样才能长得快、长得健康强壮。 围观着的纪墨和敖白不约而同地感慨着,看着乖巧吃东西的幼崽,眼睛里都带上了几分不自知的慈爱。 好一会儿之后,希图心满意足地抬起头,赧然地看着纪墨和敖白笑:他觉得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喝得太多太多,显得太馋嘴……不过,他真的是忍不住,作为正在成长发育的半大虎崽来说,他食用新鲜兽血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不错,真乖!好了,你休息一下吧,我来处理野猪、哦不是,我来处理呼噜兽。”对上这么一个小少年,纪墨下意识就以兄长自居,跟小虎崽说话时都带上了哄小弟的语气。 敖白赶紧抬手隔开伴侣的靠近、担心对方会难受,他简洁地问希图:“要怎么处理?” 小虎崽喝了兽血之后精神状态好多了,食物才是最好的治愈方式。他抬头挺胸地说:“让我来吧,你们都没有做过。” 纪墨立刻阻止:“不行,你还在生病呢,还是让我们来。只是把皮剥掉、内脏扔掉就行了,对吧?”哈哈哈~其它的不敢说,猪肉我熟悉啊。 希图飞快地挥动了几下尾巴,“我已经好了,处理呼噜兽没有问题的——我们部落的雌性一般不去处理猎物,因为他们受不了那么残忍的过程……”所以,人鱼雌性,虽然你非常勇敢,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别去动手。 ——哇擦!生活在兽人部落居然连处理猎物都觉得残忍?!纪墨腹诽。 敖白也觉得处理猎物无非就是把不能吃的扔掉就对了,所以他迅速将呼噜兽拖到沙滩尽头的乱礁碎浪地带边上,幻化出龙爪,屏住呼吸将呼噜兽的毛皮去掉、开膛破肚之后再把内脏全部丢掉,最后放到海浪中涮了几下就提起来了、大步往回走。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般顺畅,简单又粗暴。 让本来跟着去准备帮忙的小虎崽都没找到机会插手和插嘴,最后眼睁睁看着白龙将内脏丢弃时,他嘴里的那句“别扔!心脏还是很美味的……”又说慢了,只好默不作声地跟着走回去。 纪墨感觉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地球上,他正和亲人朋友一起参加露天烧烤活动,忙得不亦乐乎。 烤肉嘛,就那么几个关键:鲜肉、干柴、火堆。 “嘿~好了!这样应该不会倒塌吧?”纪墨小心翼翼地设计好了一个烧烤架子,下面堆着枯草和枯木。 敖白提着收拾干净的呼噜兽回来,感觉刚才的异味总算是去掉了不少,他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希图从兽皮袋子里掏出带来的火石,纪墨的眼睛立刻炯炯有神地盯着看:这就是陆地兽人的生火工具吗?不知道好不好用、一块能用多久呢? “这是火石,你要试试吗?看、是这样用的。”小虎崽当然感受到了那道好奇的视线,他示范性地拿着两块火石用力摩擦了一下、生发了几星火花,随后递给了纪墨。 作为以鱼虾为食的海洋兽人,敖白是第一次看到火石,他暂时不知道这会引发什么后果,所以只是看着。 纪墨接过了火石,先是观察了一下:黑色石块、密度大、肉眼可见闪烁晶体;闻着则是特有的石块灼烧的气味、两者碰撞声音清脆。 “我试试。”纪墨小心地用力摩擦了一下:只有微弱的火星闪现;再用一点力气:火星连成了串。 他心下一喜、两手交互用力一摩擦,发出了明显的火花。 ——哈哈~虽然比不上打火机,但生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希图夸赞他:“对、就是这样!我们就是这样生火烤肉的。”纪墨好像特别喜欢火石的样子,那就送给他好了,反正部落里还有那么多。 敖白闻到了那股味道后,脸色顿时不大好看起来:居然是那可怕的海神之怒的味道吗?虽然外表和颜色不一样。 在白龙小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事:东海深处的某处海沟突然有一天惹怒了海神,那儿喷发了炽热滚烫夺命的海流、不断累积升高,最后冒出海平面,变成了一块光秃秃的黑色石块——而周围很大一片海域的所有海洋生物都丧命了,尸|体随着风和海流漂浮了很远很远。 敖白那时还很受龙王喜爱,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接见了前来寻求庇护的水族兽人们。 有些兽人身上的鳞片皮肤都被灼伤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们满脸痛苦地哭着寻求东海的庇护,还说他们的亲人有很多都没有逃过海神之怒,已经回归海神的怀抱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那些兽人拿出了带有海神之怒气息的石块,呈交给东海龙王观看。出于好奇,敖白还顺手拿了一块把玩了许久,直到龙后发现了大发雷霆地抢过去扔掉:这是海神之怒石块,怎么能拿给我的孩子玩呢?真是的! …… 希图愉快地指点纪墨生火的方法: 先揉好一小堆细碎的枯草作为火引,摩擦火石点绕枯草之后要小心翼翼地护着、防止被风吹灭,然后迅速往燃烧着的枯草堆上添加细小的枯枝,而后是添加大根的枯木。 “咳咳~哎呀呛死了!不好意思,刚下过雨,我只能找到这种干柴了。”青烟滚滚当中,纪墨被呛个半死、眼睛都睁不开、眼泪直流。 正在负责将呼噜兽分解成块状的敖白迅速走过去,将伴侣拖出浓烟范围内,而后招呼小虎崽: “过来先避一避。” 纪墨只缓了一下、随后急忙又回到了火堆旁:“要灭了要灭了,好不容易才着起来的……” 当柴堆总算旺盛燃烧起来时,穿越鱼还没来得及欢呼、就受到了一个沉重的打击。 纪墨重新披上了袍子,因为他遗憾地发现、或许是因为他变成了海里的一条人鱼,所以皮肤对炙热的火变得极为不适起来:以前在他眼里只是小小的一堆篝火,而现在却能烫得他浑身发痛、直往后退。 “好烫啊、烫死了!敖白你觉得怎么样?”纪墨沮丧地后退,一直退到和敖白靠在一起。 “我没事。你是人鱼,所以皮肤会受不了,穿上吧,这样会好受点的。”敖白安抚地搂着自己的伴侣,重新帮他披上了鲛纱袍子:算了,难得他喜欢、现在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就让他高兴一下吧。 希图有些手足无措、歉意地说:“对不起纪墨,我不知道原来你们海洋兽人是接受不了火的。你现在还好吗?”糟糕了,烫伤人鱼雌性了吗? 纪墨不甘心,披上袍子重新上阵。 “没事的希图,咱们继续,可能是我的身体第一次接触火,所以还不习惯吧。” 我就不信克服不了,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碰火和熟食吧? 敖白倒是没觉得烫,他搂着自己的人鱼、摸了摸他的脸,担忧地说:“你的脸很热。我来帮你烤、你先回海里游一会儿,烤好了再叫你。好吗?” 此时此刻,敖白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当他们初次在东海相识时,白龙甚至不大敢告诉眼前的人鱼:我们要赶去西西里海,将来就要在那儿生活了——在海洋水族的印象中,西西里海简直就是被海神抛弃的所在!偏僻遥远、遍布着凶兽、紧挨着西西里大陆,大陆密林中还生活着野蛮暴虐的陆地兽人,那可是我们的死对头了,啧啧…… “还好纪墨从来就没害怕过西西里海,甚至他现在还和陆地兽人的幼崽有说有笑的,他是最勇敢的人鱼!”敖白低垂的脸上带有骄傲满足的笑,他帮忙将呼噜兽分解成人鱼要求的块状,串在树枝上,放到火上烤。 ***** 当终于烤熟了第一批肉时,闻着怀念的烤肉香味,地球穿越鱼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想“喜极而泣”,有生之年呐…… 希图非常高兴,因为他用自己部落的方法烤出来的肉明显让人鱼雌性非常感兴趣,好看的眉眼间都是开心的笑。 “纪墨,给你;敖白,你也试试吧。”希图将烤好的肉递给人鱼和白龙,自己则忙碌着将下一批生肉抹上调料、架在火堆上。小虎崽的尾巴时不时欢快地挥动几下、黑色的三|角形耳朵精神地挺|立着——果然,雌性都是喜欢吃熟食的啊! 纪墨自己也烤着一串,奈何久不接触、条件简陋、技术生疏,他的那串肉还是半生不熟的、看起来卖相极差。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纪墨对小虎崽说:“你先吃吧希图,我这串也快好了。”虽然还夹杂着浓浓的烟熏味儿,可这烤肉还是让地球鱼觉得香得不行。 希图一把将烤好的肉塞到纪墨手中、顺便拿走了他手里那串黑漆漆的肉串。 “呃、谢谢你希图。来、你也吃,我跟敖白一串就行了。”纪墨赶紧硬塞了一串回去。怎么好意思俩大人不管小孩子先吃啊,一点风度也没有。 烤肉中途,敖白早就已经吃过鱼虾了,土生土长的海洋兽人对熟食虽然好奇却没有太多的食欲。他接过伴侣手里的肉串,皱眉打量了一阵:唉~算了,纪墨喜欢就好。 希图也很爽快,接过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蜜色的脸难得不小大人似的紧绷着、龇牙咧嘴地低吼着威胁人,而是带上了单纯快乐的笑容。 “嗳、还是有点烫,放凉一点再吃啊敖白。”纪墨淡淡地笑着,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无论到了哪里生活,生命当中都少不了遗憾。 “好。你吃吧,我刚才已经吃饱了。”敖白回答,在食物充足的时候,他当然可以选择不尝试这种奇怪味道的食物。 纪墨拿手肘戳戳白龙的胸膛、挑眉戏谑地看着他:好吧,你还是接受不了熟食的味道对么?没事,我吃给你看! 敖白一本正经地低头回望、冰蓝的眸子安静又温和。海风微微地吹拂着他银白的长发,深邃俊朗的五官看起来赏心悦目极了。 对视中、人鱼再次率先扭头,继续吹凉手里的烤肉,没有掩饰嘴角的笑意——这么好的龙,是我的。 希图偷偷瞄着,眼里都是羡慕:他们在一起相处得真好,以后我的伴侣会是什么样的呢?他会安安心心地跟着我生活、会愿意生下我们的幼崽吗?兽神在上,我真想知道…… 等烤肉变得只有微微的温热时,纪墨终于可以入口了:是什么味道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里的满足。 敖白不吃,他贴心地帮忙把大块的肉撕成小块,方便自己的人鱼取食。 三人坐在一起吃了两顿饭,慢慢变得熟络起来,说话都放开了许多,不再拘谨、小心翼翼。 *****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如果不是今天病了一场、觉得状况不好,希图肯定会在暴风雨一停时就返回部落的。 这么快就要分别了,你是我和敖白来到西西里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纪墨下意识地问:“明天吗?” “是的,我的母父还在家里等我。对不起,如果不是赶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多待几天的,天天烤肉给你们吃。”希图内疚地说,他看出了人鱼雌性的不舍。 “不、你当然应该尽快回去,你的母父需要你。”纪墨安抚小虎崽,然后忍不住问:“不过,你知道该怎么回去吗?” 其实希图能登上他梦想中的珍珠岛真是靠了运气。 他先是偷偷打听了部落里流传的珍珠岛的方向,看着自己的母父病得奄奄一息、而卡里一直强硬拒绝救治的绝望境地,希图一冲动就偷偷跑出了部落,咬牙不管不顾地出了海——如果我找不到珍珠回去,母父很可能会回归兽神的怀抱;哪怕葬身大海我也不怕,伟大的兽神一定会把我的灵魂接回西西里,让我和母父团聚。 抱着破釜沉舟赴死般的决心往前游了一天一夜,直到头顶上飞过了海鸟,保持神智清醒的希图这才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我不知道。大海实在太大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去的方向。”希图惶恐无奈地说。 纪墨叹了口气:“你是陆地兽人,如果在海上迷路的话就糟糕了:风暴会吞噬你、凶兽会攻击你,最有可能的还是渴死或者淹死。”说完了之后,他看向了敖白。 ——我不想盲目地答应、或者让我们陷入危险或者麻烦中,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希图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怔怔地望着火堆发愁。 敖白端坐着,握住伴侣的手,他思考了很久之后,才沉声开口: “我知道西西里大陆在哪儿。” 小虎崽立刻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期望。 “但是、我不能轻易答应送你回去。”敖白继续说。 小虎崽身体往前探、着急地问:“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送我回去呢?” 纪墨没有出声,他在思考着伴侣可能会提出的要求。 敖白看着希图一字一句地说:“首先,我要求你不准对任何人透露这个海岛、以及我和我伴侣的存在,包括你的母父,你能做到吗?” 希图郑重地想了想、立刻承诺:“我能做到!兽神在上,我发誓你和纪墨会永远只活在我一个人的记忆里!如有违背、就让我被圣湖里的凶兽撕碎!” 敖白又说:“好。不过,我们不会永远只活在你的记忆里,送你回去之后,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们一个忙。” 前一条纪墨也想到了,不过第二条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外,因为白龙一直对西西里大陆的兽人们表现出极大的排斥和敌意。 希图也愣住了,他讷讷地说:“只要我能做到,当然可以啊。”反应过来后他又迅速叮嘱:“不过,你们千万不能去接触西西里大陆其它的兽人!他们一直非常厌恶……呃、不喜欢龙族的。” 然后他又看着人鱼雌性说:“纪墨,你更加不能接近陆地!” 纪墨顺势问:“为什么呢?我没有什么攻击性的,你也看到了。”唉~难道真是我猜测的那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希图羞愧地解释:“因为你是人鱼。传说中,人鱼一族的眼泪会变成珍珠,所以……你知道的纪墨,如果有谁像我这样迫切地需要珍珠的话,可能、很可能会伤害你的……” 敖白这下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海洋兽人的传说中会提到人鱼被陆地兽人抓去后下场都很悲惨。 纪墨挑眉问:“那你呢希图?我想知道,如果你碰到我的时候,我身边没有珍珠、也没有敖白,你会伤害我吗?” 穿越鱼其实完全能理解这件事情:一边是自己的性命、或者是至亲的性命,另一边是没什么战斗力的人鱼;人都是自私的,急红眼睛的时候,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况且人鱼生活在海里,陆地兽人能抓住几条? 之前被抓住的人鱼,下场可想而知。 希图立即急促地喘气、将头扭向一边,不敢看向对面的两人。 半晌过后,小虎崽艰难地承认:“对不起纪墨,我不想骗你。不过,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伤害你性命的想法,我只是、只是会让你哭一会,看看有没有珍珠……” 敖白搂紧纪墨,想着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这样以后无论碰到什么情况都能护住自己的伴侣。 纪墨叹息,冷静地分析:“没错,第一个陆地兽人一开始只是想从人鱼身上获得珍珠、没想伤害人鱼;而且、别人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人鱼也是有智慧、有喜怒哀乐的,怎么可能天天掉珍珠呢?后来人鱼哭不出珍珠来了,等着珍珠救命的陆地兽人肯定会失望、生气——” 希图听不下去了,他手足无措地轻喊:“不、不会的!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我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你的存在,纪墨,你相信我!” “好了希图,我只是设想了一下而已。”纪墨苦笑,人性到底是怎么样的?那还得看对方在关键时刻作出的选择。 敖白侧头吻了吻伴侣的额头,对着希图说出了自己最迫切的一个请求—— 第33章 西西里以东·护送 希图保持着身体前倾、双手用力揪着自己兽皮裙的动作,眼睛一眨也不眨、焦急地看着敖白。 之前独自从西西里沿海顺利游到这个海岛的过程中,一路上碰到的艰难险阻已经让小虎崽收敛之前的热血和冲动了:他清醒地觉得自己的好运气已经用完,再贸贸然独自游回去实在太危险。 纪墨反握住伴侣的手,无言地表明了自己的支持。 敖白蹙眉想了很久,最后不是看着希图、而是看着自己的伴侣缓缓地开口说: “希图,我们需要你们部落里的药草,可以用很多珍珠换。”这个才是敖白眼下最为担心、最为迫切需要的。 他和纪墨来到西西里之后,已经多次面临没有药草、没有祭司的窘境了: 途中遭遇寒流时,幸亏那时离西海近,奔赴西海龙族求助之时,敖沐让他家的白祭司医治好了纪墨,至于最后因为敖白没有答应留在西海帮助敖沐而被对方赶走也算不了什么;还有当时遭遇众多凶兽围攻时,俩人都受了伤,幸亏海神保佑,他们俩最后都没事;还有这一次,小兽人希图在他们的海岛上生病了,其实到现在他们都不清楚究竟是珍珠起了作用、还是小虎崽天生体质强壮自己恢复的。 “希图,这个只是请求、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可以拒绝,不要勉强。”敖白本来不愿意开这个口的,可是眼下他想不到其它的办法了。 ——寒季即将就要到来,离西西里海最近的就是西海,可一来一回要浪费许多的时间,也许还在路上就会遭遇寒季的极端天气,人鱼肯定受不了的;同时,根据敖白的经验,每次到了寒季,族里的雌性和幼崽总是有生病的,祭司到了寒季经常忙得不可开交。 纪墨也安慰小虎崽:“希图,你不要紧张,我们并不是急用,只是想储备一些救急、尝试一下,看看陆地兽人部落的药草能不能用到我们身上。” 停顿了一下他又进一步解释:“你们那儿的祭司地位高吗?部落里的普通兽人和雌性认识药草吗?如果接触不到的话那就算了,我和敖白会另想办法的,千万不要勉强,知道吗?” 敖白也点点头,“既然你们部落对海洋兽人这么排斥,那你可要小心,哪怕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不能对其他人透露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跟部落比起来,个别兽人的意见实在算不了什么。众怒难犯,要想过安乐的生活,就要避免跟身边的绝大多数人意见相左。 希图身在其中,理解得肯定更加深刻,他耐心地解释: “你们先听我说。我们部落里有好几个祭司,有的擅长帮雌性生幼崽、有的擅长帮雄性兽人止血接骨、有的只会医治生病的幼崽和雌性。至于药草,我们部落里的人都可以接触,只是怕弄错了,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找祭司要的。” 纪墨觉得有点意外,赞叹道:“原来已经发展到术业有专攻、各司其职了吗?这样挺好的啊,大家的生命安全有保障。” 敖白立即表示:“纪墨,总有一天,我们的西西里也能吸引祭司过来!” “呃、当然了,我们这里条件这么好,如果有祭司愿意过来的话一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最大的尊重,那可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啊!”纪墨看着敖白认真的样子,立即察觉到了对方的想法,他心里哭笑不得地说:你这傻龙,我只是客观地评价一下陆地兽人部落而已,要说最好当然还是咱们家。 那什么,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小窝嘛。 希图慢慢变得轻松了起来,因为敖白提出的请求是他能够做到的。 “那你们是想要哪一方面的药草呢?放心吧,我还没有成年,幼崽们每天只需要跟着勇士学习捕猎半天,然后就可以随便玩了,我们最喜欢的就是给母父摘果子、捕捉小型猎物、或者搜集药草到祭司那儿去换肉干!” 纪墨好笑地问:“拿药草换肉干么?你们的祭司可真有办法。”听起来就有意思,那些祭司居然用奖赏性的肉干来鼓励部落里的半大孩子们帮他找药草…… “嘿嘿~对啊,他们忙的时候就没空出去找药草了,所以祭司们制作了很多的肉干,只要我们送过去的药草是对的就会给一小块肉干!”希图兴奋地说。 从小虎崽晶晶亮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药草换肉干”的活动应该就是西西里东大陆的小兽人们平时非常喜欢做的事情了。 纪墨不放心地追问:“那你们去找药草时,其他兽人会关注吗?会非常在意吗?药草最后有没有送给祭司会有人过问吗?”还是应该打听清楚一点的,免得连累了希图。 小虎崽挠挠脑门憨憨地回答:“没人理我们啊,成年兽人和雌性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每天都很忙的,他们觉得我们太吵闹了……不过部落不允许幼崽深入密林、我们只能在附近的丛林里玩。” ——可以理解啊,一群青春期少年,精力旺盛、聚在一起简直能闹翻天。纪墨心里在偷笑。 “那、你认得出多少种药草呢?我的意思是不用通过祭司点头你也能确认的。”纪墨耐心地解释。 希图想了想回答:“其实,还是应该拿给祭司看看的,因为很多药草都长得很像,万一弄错了就糟糕了。” 看着对面的俩人同时不赞同的皱眉,小虎崽赶紧进一步解释: “没事的,你们想得太复杂了。我们的部落很大、幼崽很多,成年兽人会更加重视雌性和雌性幼崽,小兽人一般只要不捣乱就行了。”停顿一下,希图勉强笑了一下又说: “给雌性治病的药草我最熟悉了,然后、然后是给成年兽人用的,我也知道几种。嗯、因为、主要是因为我的母父已经生病很久了,经常要去请祭司过来,我平时要照顾母父、要提醒他用药,慢慢的就认识那些药草了,经常能找到那几种送到祭司那儿去,只有一次祭司说我弄错了,其它都是对的;从前我兽父还在家的时候……嗯,就是那样。” 敖白和纪墨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好吧希图,只要你是安全的就行,我们不着急,你可以慢悠悠地想办法搜集药草攒起来。” “我家里就有很多啊。母父身体不好,我一直都有攒药草的习惯,都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地找回来晒干的,我的族人早就习惯了。”小虎崽认真地说。 ——呼~这就好,不会反常引起旁人的关注。 纪墨再次郑重地叮嘱: “谢谢你,希图。我们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同时也希望你是安全的。” 敖白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那就换一些给雌性和幼崽用的药草吧,不过,你知道这些药草该怎么用吗?”如果太复杂的话,就算换来了也没有用。 纪墨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不、希图,我们想要一些给成年兽人用的药草,比如流血、断骨之类的伤口用的。”敖白天天都要忙着去驱逐猎杀西西里海中的凶兽,真怕他哪天出点什么意外,可恨我为什么是一条战五渣人鱼,不能去猎杀凶兽…… 敖白握着伴侣的手更加的用力,不过他没有改变主意:“不,就是要一些雌性和幼崽需要的。” 希图不好意思地说:“用法我知道的。可是幼崽用的我一个也不认得,因为母父只有我一个孩子……” “那就算了,去掉这个,我们也还没有幼崽呢敖白。”纪墨立即开口,不能让小虎崽为难啊。 敖白思考了一下之后同意:“好、这个先不用,等寒季过去了,我们去西海一趟,看看能不能请来一位祭司。” 希图觉得有些愧疚、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纪墨赶紧截住他: “嗳小子,你记住了啊,幼崽用的药草我们不要了!如果你去找的话我们会生气的,知道吗?” “好、好吧。”小老虎的耳朵微微地耷拉下来,心里另有打算。 纪墨盯着他,忽然说:“呐、现在你已经答应我了,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你说该怎么办?” 希图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游移,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说:“好吧,这次我是真的答应你们了,如果做不到的话,就让我被圣湖里的凶兽撕碎吃掉!” ——噗~又是圣湖的凶兽…… 穿越鱼已经从这个小兽人的口中听过好几回这个圣湖了,他忍着笑说:“你记得就好,用不着发誓,圣湖里的凶兽是不会伤害诚实勇敢的小兽人的。” 咳咳咳~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地球上的大人唬弄小孩子别到处乱跑、要乖乖待在家里玩编出来的谎话呢…… 希图立刻严肃地反驳:“会的!圣湖里的凶兽无比强大,部落里最厉害的勇士也不能打败祂,圣湖是整个西西里大陆兽人部落的禁地,进去的兽人从来就没有活着回来的!” 敖白嘴角微微勾起,任由自己的人鱼去逗弄小虎崽。 纪墨严肃地点头,煞有介事地说:“哦、是吗?那圣湖里的凶兽眼睛是不是有……这么大?”一边说一边两手比了个夸张的圆。 小虎崽点点头,惊讶地说:“你怎么会知道?” “然后,祂的牙齿是不是有这么长?”穿越鱼两手平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长度。 小虎崽更正:“不、祂的牙齿比这还要长。” “最后,祂是不是可以一口气吞掉好几个兽人、都不带咀嚼的就吞下去了?”纪墨心里笑得直打跌,极力绷紧表情。 小虎崽疑惑地看着纪墨说:“你都说对了,纪墨,你告诉我,其实你已经去过我们部落了,对吗?”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清楚地知道圣湖的凶兽呢? 其实我只是从记忆中随便拿出了一个传说中的妖怪形象而已…… “哈哈哈哈哈~”纪墨再也撑不住了、捶地狂笑,他指着希图拽着敖白的手臂摇晃了几下,乐不可支地说:“看到了没有敖白?以后孩子不听话到处乱跑你也可以这样吓吓他,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安静一会儿!”说完又继续朗声大笑,自己乐得不行。 ——哎、原来天底下的父母都一样的啊,都会在孩子还小不听话调皮捣蛋的时候编一些谎话来吓唬他们。最常见的就是:晚上出去乱跑外面有妖怪! 敖白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后摇摇头,“不、别吓他们,就让他们出去玩吧。”小龙小人鱼都是喜欢出去玩的,没必要关着他们。 针对未来的教育问题,纪墨不赞同地说:“唉~孩子也不能总是惯着,该严厉的时候还是得严厉。”不能无条件溺爱孩子啊,长歪了怎么办? 希图自然是感受不到纪墨的大脑里那众多的神话故事中的妖魔鬼怪的,他仍旧坚称:“纪墨,你不要笑,西西里大陆的圣湖中真的是有强大暴虐嗜血的凶兽,你一定不能靠近圣湖!” 纪墨安慰他:“好吧,我不会去的,我连你们的圣湖在哪儿都不知道,你就放心吧。” “明天早上,我们送你回去。”敖白说出了关键的一句。 ***** “希格,我求求你,求求你去找找希图吧,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家,他还是个幼崽啊……”西西里东大陆的族长石屋外,虎族幼崽希图的母父青哲哭着哀求族长希格。 ——那天他从昏睡中醒来后,焦急地等到天黑也没有看到他那懂事的小虎崽希图的身影,青哲撑着病弱的身体找遍了整个部落,后来不少好心的族人也帮忙一起找,可是都没有收获。 一贯性格坚强隐忍的虎族雌性立刻慌了神:幼崽希图几乎是他的全部。 着急之下,青哲立刻去找了族长,请求他带上几个雄性兽人,到外面的密林中去找找,他担心自己的幼崽是迷路了。 然而,希格如今的伴侣、卡里却强硬地阻拦了,理由是:天黑了,这时候进去密林多危险,部落的勇士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幼崽而陷入危险当中。而族长希格——也就是希图的兽父,神色刚开始还有几分动摇,可后来看到伴侣卡里有意无意抚摸着的大肚子时就下了决心: “青哲,你不要着急,再回去等等吧,希图太不听话,也许只是贪玩了,说不定过一会就会回去的。” 对不起,卡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了。而希图?他根本就不把我这个兽父放在眼里,明里暗里忤逆我、甚至不肯开口叫我兽父,唉…… 青哲忍耐着愤怒继续争取帮助:“族长、卡里,希图他是虎族部落的幼崽,将来也会是出色的勇士;而且,他一点也不贪玩、他非常的懂事,自从我身体不好以来,希图从来都是很早就回家照顾我。今天到现在他都没有回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求你们别管其它、就看在他是个幼崽的份上,安排去密林找一找吧!” 一听到那句“别管其它”,卡里顿时生气了,他冷笑了一声:“呵呵~青哲,你说的其它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因为希格最终选择了我,所以你一直恨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你丧失了生育能力呢?说吧,这次是不是你故意让希图藏起来的?就是为了叫希格回去对吗?我告诉你,不可能!”说完摔摔打打的进去了。 希格最后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前伴侣,也认为他是和希图联合起来撒谎,只是为了让自己回去,所以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追着卡里进屋了。 ——兽神啊兽神~ 青哲悲怆地哭着笑出了声音,跌跌撞撞地离开继续寻找其他兽人的帮助。 “希格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希图可是他的幼崽啊?他为什么会选择卡里?呜呜呜……”维泽和星达扶着好朋友青哲离开,为好朋友的遭遇而流泪。 维泽安慰好友:“青哲你别着急,瑞他一定会帮忙找的。”瑞是维泽的伴侣,豹族兽人。 星达也赶紧表示:“乔他马上就会回来了,青哲,我们马上去石门那儿等他们,一定会把希图找回来的!” 可惜,几个雄性兽人捕猎归来后又热心地返回密林去寻找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没有发现小虎崽希图的踪影,而且还非常不忍心地给青哲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 “……我们追踪到希图的足迹和味道是消失在西西里海边的……” 青哲立刻瘫坐在了地上,眼睛一阵阵地发黑,随后病弱的身体再也撑不住地晕倒了。 ——希图,我的孩子,你不要怕,万一真有个万一,母父会很快去陪着你的。 ***** 第二天,西西里海天气晴朗,蓝天白云、碧波万顷。 一只小虎崽、一条白龙、一条人鱼飞快地向西西里大陆靠近。 “希图,我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纪墨不放心地不知道第几次问。 “我都记住了、真的!”小虎崽团坐在砗磲贝里,由白龙的爪子牵着飞快游动,他望着游在旁边的人鱼,认认真真地回答。 纪墨耐心得就跟教师重温知识点似的:“那你重复一遍,回去后该怎么说、怎么做?” 希图好学生一板一眼地回答提问: “首先、要把珍珠全部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能马上带回家。” 临时老师纪墨点点头,“嗯,对了。然后呢?” “然后要仔仔细细地掩盖身上的味道,让部落里的所有人相信、我只是贪玩来了海边,然后不小心迷路了,在密林里躲藏了好几天才找到回家的路。” “很好,接下来呢?” “等安全没人注意的时候,我就悄悄地出去拿几颗珍珠回家,磨成粉末混在肉汤里给我母父喝,直到他好了为止。” “与此同时呢?”纪墨循循善诱。 希图立刻接下去:“同时还要坚持从祭司那儿拿药草回来,让别人以为母父是祭司治好的。” 敖白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你就哭,最好一边哭一边发抖。”他们应该不会过份为难一个可怜的幼崽。 希图立刻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膝盖,不过还是小声地答应了下来。 纪墨大力称赞:“敖白说得对,这是个万能的办法!希图,你只需要把我教你的那些话说完就行了,然后无论别人问什么你都哭、说自己太害怕全都不记得了,表现出一副恐惧伤心绝望的样子,这样其他人就会闭嘴了。” “可、可我是雄性,不能总是哭~”自尊心很强的半大虎族为难地表示。 “嗳、不管雄性还是雌性,反正你还只是幼崽,怕什么!这没什么丢脸的,如果你以后还想和你母父过平静生活的话,就必须这么做,知道吗?”纪墨赶紧大力地灌输这些思想给他,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那好吧。”希图沮丧着脸点点头,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不是部落里最坚强最勇敢的小兽人了。 ***** 敖白和纪墨的速度很快,这还是在护送着希图要尽量平稳的情况下,小虎崽辛辛苦苦游了一天一夜的距离他们只花了小半天就到了。 西西里大陆就在眼前,敖白和纪墨在离海岸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并不想登陆。 希图看着密林就在前方,这也就是真正要分别的时候了。 小虎崽眼里慢慢蓄上了泪,他抱着自己的兽皮袋子,迟迟不肯离开砗磲贝。 纪墨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又不是不再见面了。希图,你听着,现在还早,你要抓紧时间找个好地方把珍珠藏好,然后再多弄一些你说的那什么草的汁|液抹在身上,最好在地上多打几个滚;最后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部落,太晚了待在密林里不安全,知道吗?” 希图哽咽着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不用担心我,这附近没有大型的野兽,我经常来玩的。” 敖白鼓励地望着他,“去吧。” 小虎崽滑入海水中,最后确认了一次:“要在寒季到来之前、头顶的那个太阳升起又落下二十次之后才能到海边来等你们,对吗?” 纪墨点点头,“对!千万别天天跑过来啊。从今天开始,每次天黑你就捡一颗小石头回家,攒够二十个才可以过来,这段时间你就可以悄悄地攒药草,知道吗?” 希图偷偷掉了一滴眼泪、滑入海中。 “我知道了,一定会攒够二十个石头才过来的。” 纪墨手一指不远处的陆地:“去吧,我们会看着你安全上岸后才离开的。” 希图开始慢慢游动,一边游一边哭,期间一直没有回头。 等终于踏上坚实的陆地时,他迅速回头:敖白和纪墨果然还在原处看着他。 告别地挥挥手之后,纪墨朝小虎崽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这才敢转身离开。 ***** 希图擦干眼泪之后,认认真真地按照敖白和纪墨的嘱咐,把事情一件件地办妥。 最后黄昏时刻,出现在西西里东大陆部落门口的小虎崽就是凄惶可怜晕乎乎的:兽皮裙子脏污得分辨不出原色、头发凌乱纠结、浑身都是灰尘、表情恍恍惚惚的。 ——其实希图是害怕,毕竟他只是个幼崽,他担心自己无法说服族人和母父。 结果,在巡逻的成年雄性的帮助下、部落里众多族民的围观下、希图被送回了自己的家,期间他牢记敖白和纪墨的嘱咐:发抖、恐惧、装傻。 途中他心里急得要命,拼命想挤出眼泪来,可是越急越是哭不出来。 不过,在看到母父青哲张开双手的怀抱之后,希图鼻子一酸,不由自主就哭着扑了上去,抱着哭成了一团。 在围观的众人唏嘘、感慨、欢喜、庆幸小兽人平安归来时,率先发现希图的豹族勇士瑞——已经偷偷地将自己今天在捕猎时受伤流出来的血涂抹到了小虎崽身上,他下意识地帮小虎崽掩盖了一下。 ——希图身上为什么好像有恶龙的味道…… 第34章 海陆两重天 “敖白,西西里海有多大?”纪墨好奇地问,此时他感觉就像出来秋游似的:海风不大也不小、海水不冷也不热,用最自然的速度慢慢往回游,惬意极了。 已经将小虎崽希图平安护送回了西西里东大陆,两只开始一同巡视封海。 白龙的回答带着骄傲的笑意,“很大,我们的封海在西海、东海和西西里大陆三者中间,长得就像海蓝蟹的壳一样,我们的家就在海蓝蟹的脑袋上。” 海蓝蟹啊,祂的壳是海蓝色的等边三角形,生活在海洋底部,喜欢群居,爬行的速度很快,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块蓝色的毯子在漂移着。 纪墨想象了一下,也满足地笑了,“哇~那真的是挺大的啊。那你以后要每天都出来巡视封海吗?沿途碰上的凶兽是不是有很多?” “嗯,很多。因为西西里海一直没有龙族守护,所以几乎成了凶兽的家。纪墨,你不要怕,凶兽一般生活在深海,我们现在的家紧挨着海岛,那儿的环境不适合大型凶兽的猎食,仅有的几小群鲨也已经被我处理好了。”敖白安慰着自己的伴侣。 他们俩并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商量过后、决定绕着西西里东大陆的大陆架较深的海一路游回海岛,顺便观察一下这附近的海域情况。 纪墨当然是赞成的,毕竟这片海就是他这辈子的家,一定要好好地熟悉一番,有生之年最好能一寸寸地摸索过去,看看自己生活的海的全貌究竟是长什么样子的。 “这边你还没有来过对吧?感觉环境还算不错,鱼虾蟹海草和珊瑚礁都生长得很好。”纪墨想着敖白这段时间难得愿意带着他一起巡视封海,立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拿出科学考察的态度来观察探测沿途的海域。 水温,正常;氧气含量,正常;各海洋生物群落生长状态,正常。 穿越鱼一边前进,一边在脑海中的调查表格不断打勾,有问题就先记录下来。 敖白一直守护在伴侣旁边,看着他游一阵停一阵,点点头又摇摇头,偶尔还会拿着尖锐的小石子在捡来的鲨鱼骨板上刻一些痕迹出来。 “纪墨,你在做什么?” “哦,我在记录刚才游过的那片海域的各项指标,虽然不太精确,可大概是没错了。敖白,回去以后我会整理成册、想办法保存下来,把整个西西里海的大概情况都记录一下,以后给孩子们看,就当是睡前故事吧,把我们的封海一点点地说给他们听。”纪墨踌躇满志地说。 ——我总要为西西里海做点什么。不如就想办法用文字和符号将眼前的这片海、以及紧邻的西海、东海和西西里大陆变成书籍,等以后有了孩子和其他的海洋兽人,就可以让他们很详细很准确的了解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了。 嘿!未来的日子里,总算找到了一件需要长期坚持努力的目标了! 地球穿越鱼兴奋地想,如果没有远大的目标,浑浑噩噩糊糊涂涂地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敖白显然非常地感兴趣,他游过去、紧紧地挨着人鱼,冰蓝的眸子细细地看着灰色骨板上那些奇怪而有规律的痕迹,十分支持地开口: “纪墨,如果你能做到这个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西西里海只有我们,暂时还没有年岁大见识多的龙族和龟族,将来我们的孩子和族民可能有很多疑问都得不到解答……不过没有关系,如果可以一点点地记起来的话,总有一天,这片海将不再让我们感到迷惑和恐惧。” 看到伴侣如此支持自己,同时目光长远、考虑得如此周全,纪墨总算知道什么叫心意相通、夫唱夫随了。 认识到现在,他们相处得都很好,主要是性格合得来:敖白踏实诚恳有担当、纪墨开朗和气不找事。 “敖白……?”游了挺长一段时间之后,纪墨突然停了下来,仔细感受了一下,疑惑地招呼了一下白龙。 ——这里的海水、怎么这么冷? “我知道。”敖白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个位置处于西西里海非常偏僻的角落:离海岛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游上去海面眺望一下后,这才发现远处的西西里大陆不再是郁郁葱葱的丛林、而是连绵的几座灰黑色的石头山,看起来荒芜萧瑟极了。 “纪墨,跟紧我。”白龙调动起全身的感官,慢慢朝前探索。 “好,咱们要小心点。”人鱼小声地叮嘱伴侣,紧紧地跟着白龙。 随着他们的前进,海水越来越凉,周围的鱼虾蟹慢慢绝迹、一丝生机也无。 好好的西西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小块这样的海?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最后,白龙和人鱼被前面的一道巨大幽深的海沟所阻拦。 “这里面也不知道有什么,寒流就是从海沟里涌出来的。”纪墨站在深不见底的海沟边缘,感觉恐高症都要犯了,总有种想一头栽下去的晕眩感。 敖白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论年龄,他也只是一条刚化形成功的成年龙而已。 “纪墨,我感受不到里面有什么。”敖白小心翼翼地探进去深渊感受一下,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活物的味道。 看着白龙的举动,纪墨也不敢出声,只是紧紧地拉住敖白的一个爪子——小心啊,可别掉进去了! 两人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海水很平静,只是从那道裂缝里不断流出冰凉刺骨的一股水流。 “敖白,小心点,咱们退后几步再说话啊。”纪墨用力拖着白龙不断后退:未知的深渊总是令人感到恐惧的,谁知道下一秒里面会不会冲出个海怪、或者突然变成吃人的夺命漩涡啊? 地球穿越鱼的心扑通扑通跳、他的脑补已经停不下来了:百慕大?海怪?外星人基地?玛雅文明?海沟究竟连接着哪一个世界? 敖白依言后退,他肯定不知道自己的人鱼此刻脑子里精彩纷呈的猜测,他只是十分不解: “纪墨,你别怕,海洋里不会有比龙更加强大的存在,否则今天四大海域的王就不会是龙族了。海沟之前我也见过很多,只是这一个有点奇怪,它居然会制造寒流?” 纪墨的想法则是稍微复杂一点:“敖白,除了今天、还有之前我们在来西西里海的路上遭遇的那股寒流之外,你还见过、或者听说过哪里有这种情况吗?” 白龙缓缓摇头:“没有。事实上我当初问过敖沐,他说西海也是刚出现不久。适合海洋兽人居住的海域都是温暖的,不然雌性和幼崽们根本生存不了。” ——有没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环境在慢慢地朝另一个方向转变呢?他们在海沟四周来来回回地游了许多趟,却没有什么收获。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有没有听说什么奇怪的传说?呃、我的意思是东海的那些龟族们知道发生这些现象的原因吗?”纪墨心想,那些不知道多大年纪的海龟们,活得久了什么见识不到! 敖白无奈地说:“如果是龟族兽人看到的话,他们一般会说是海神的叹息吧。” 噗~得了,神棍啊这是…… 纪墨嘴角抽动了一下,忍着笑说:“好吧,海神的叹息!既然是伟大的海神正忙着叹息,那咱们还是先走吧,别打扰他老人家。” 花了不少时间也没能找出什么原因,停留在海沟旁边冻得不行,敖白和纪墨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准备过一段时间再回来观察,看看这股寒流是间歇性的还是一直存在。 就在他们离开后的傍晚时分,原本幽深平静的海沟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有大股大股的海流喷涌而出,搅动得附近的海面一阵翻腾,冰冷刺骨的海流中还夹杂着不少的树枝和绿叶、草屑,被海沟喷出来之后,又随着海流和季风缓缓被送回了西西里大陆海岸边。 ***** 等他们回到海岛时,晚霞已经笼罩了整个西西里海了。 “累吗?要不要先回家睡一会儿?”敖白看着四仰八叉地躺在海底细沙上不动的人鱼温和地问。 纪墨又闭目养神了片刻之后才懒洋洋地回答:“不累,就是尾巴酸。” 敖白立刻伸手去搂住伴侣的尾巴,轻轻地揉捏着其后腰。 “嘿~好了!咱们去找点吃的,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纪墨抽回自己的尾巴、以一个人鱼打挺的姿势潇洒站了起来,往珊瑚礁方向游去。 敖白紧随其后,“好,今天你想吃什么鱼?” “到那儿看看再说,其实我感觉大多数鱼味道都一样。”纪墨每次捕鱼时,看到珊瑚礁里游动的各色鱼都为难极了:吃来吃去也就是海鲜的味道啊。 “那你还要吃烤肉吗?”敖白笑着问。 纪墨摇了摇头,“今天太饿了,烤肉太麻烦,还是吃鱼虾吧。”烤鱼可不简单,饥肠辘辘又烤得难以入口那才失望啊。 不过他又提议:“咱们去海面上吃晚饭吧,顺便摘几个果子,吹吹风看看海。”经过希图的介绍和示范,敖白总算相信了沙滩上那些硬梆梆圆溜溜的果子确实是可以食用的。 敖白顺手拉过人鱼、在其脸颊上吻了一下,难得调侃地说:“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人鱼还是陆地兽人雌性了,总是喜欢去陆地上待着。” ——敖白察觉到什么了吗?他知道其实我不是原装的纪墨了吗? 地球穿越鱼顿时紧张忐忑起来,捕鱼的过程中一直心不在焉,还不小心把海鱼弄得卖相极差。 “给你、喝吧,今天你至少要把这些全部吃完。”敖白指了指放在旁边礁石上的几条鱼和虾叮嘱伴侣,同时把一个打开的椰子递给他。 他们没有直接回到沙上,而是坐在泻湖边上的一块礁石上,海水还能时不时漫上来。 这是纪墨平时最喜欢的“坐在海边、吹着海风吃鱼虾”的生活方式,不过他今天他心情比较沉重——背负着一个大秘密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有心想告诉敖白、又担心对方接受不了。 敖白,其实我不但不是人鱼、甚至还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一员,我的老家在地球…… 不不不、这样太像在开玩笑了,敖白一定不会信的。 “纪墨,你怎么不吃?不喜欢这种鱼吗?”敖白拍拍正在望着远方发呆的伴侣。 “哦、哦!我吃啊,这鱼挺好吃的。”纪墨回过神来,慌忙幻化出人鱼一族的锋利指甲切割着边上的鱼,时不时再喝几口椰汁、挖几块椰肉,看起来忙碌极了。 敖白这才继续放心吃自己的,俩人都游了一整天,饥肠辘辘的。 直到吃完了、一同游了几圈消食了、回到家里了,纪墨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最后休息时,纪墨先躺在了砗磲床上闭目养神,尾巴伸了出去、一点一点地晃动着砗磲贝,他想坦白一切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了。 敖白习惯性在睡前练习一下控制水流的能力,一般都选择在离珊瑚礁不远的开阔海域中,等他回来之后,纪墨还是没有睡着,一进家门就看见砗磲床在轻轻地晃动着。 “啊~!”纪墨正陷入深度思考中、突然整条鱼被抱了起来,吓了他一跳,睁开眼就看到敖白那令他头皮发麻的眼神。 “纪墨,你是在等我吗?”敖白高兴地问,他搂着人鱼躺下、将其安置在自己身上,两手本能地开始上下抚摸。 ——糟糕!我忘记要先睡着了…… 人鱼心里的红色警报在疯狂地闪烁叫喊着,一动不动地趴在敖白身上:真的不是说他有意回避亲|热,实在是白龙太难满足了,而且开始了喊停基本没用,弄得纪墨第二天没法爬起来做事;克制、还是应该克制的,纵|欲伤身啊!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能力掌握得怎么样?”纪墨努力找话题聊天,祈祷着能转移一下伴侣的注意力。 敖白握着伴侣的后颈拉近、热情地吻了下去,根本顾不上回答:他们刚开始做不久,初识味道的龙族兽人很难控制需求。而之前他回来时纪墨已经睡着了,又不好叫醒他。 “嗯~敖白……”纪墨很快被压住,叹了口气想:算了,那就两天一次吧。 “你是在等我吗?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尽量早点回来的。”敖白的声音带着欢喜的笑意,手上动作飞快。 …… 很久之后,敖白抱着自己人鱼,宠爱地顺着对方的背,“纪墨,明天我会很早出去巡视西西里西大陆那边的海域,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会早点回来的。” 纪墨还没有睡着,“我跟你一起去吧,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不,今天你也看到了,那里的海有点反常,带上你我不放心。”敖白尽量温和地反对。 纪墨忍了很久很久,最后看着敖白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下来时,他才鼓起勇气小声地问: “敖白,如果我不是人鱼,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谁知、看似已经熟睡的敖白突然睁开眼睛,眼里都是笑意:“好了纪墨,你现在就是人鱼。为什么睡不着?” 纪墨吓得够呛,心虚地问:“你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没有,我在想你为什么还不睡。” 好吧,豁出去了。 纪墨看着敖白的眼睛问:“敖白,我在想、如果我不是人鱼的话,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疑惑地拍拍伴侣的尾巴提醒他:“可是、你已经是人鱼了,看看你自己的尾巴。”敖白也没觉得太奇怪,因为自己的人鱼脑子里永远都有与众不同的想法、经常逗得自己一愣一愣的然后他自己哈哈大笑。 纪墨一瞪眼、有些挫败,随后换了一种说法,“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鱼,我的家在地球。” 敖白皱眉思考了一下,缓缓摇头:“我没有听说过,不过那些都没有关系,我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人鱼就够了。” 穿越鱼愣了一下、觉得事态的发展完全跑偏了,他讷讷地说:“你不介意吗?” 敖白释怀地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鱼,其他人鱼根本不敢靠近我……好了纪墨,不要担心,我们早已结成了伴侣,无论你之前是哪里的人鱼都不重要了,睡吧。” 嘎?就这样、接受了?也不多问几句? 早已准备了无数解释的地球穿越鱼觉得郁闷极了,他原本以为今晚会是个不眠之夜,俩人会爆发剧烈的冲突呢。 既然你不问那就算了啊,哼哼~给你机会你居然不问,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的龙……纪墨觉得这事儿就算解决了,遂甩甩尾巴,放心地入睡。 敖白再次睁开眼睛,悄悄地将额头贴上了人鱼的,满足地想:你一定是海神安排给我的伴侣,根本不是什么地球的,我知道你在开玩笑。 ***** 西西里东大陆兽人部落。 维泽这两天发现自己的伴侣瑞心事重重的,他们结为伴侣很久了,已经有了两个幼崽,彼此之间非常有默契。 “瑞,你怎么了?有什么烦恼不能告诉我吗?”维泽担忧地问。 豹族兽人瑞本来就是十分沉默寡言的性格,现在居然罕见地叹了一口气、愁容满面,“维泽,没什么。” 过了很久之后,他又叮嘱伴侣:“维泽,如果你去看青哲的话,记得提醒他要看好希图那小崽子。”千万不能让他再靠近圣湖了,这是会被驱逐出部落、抛进圣湖喂恶龙的啊。 维泽倒是不以为然:“希图是个非常懂事的幼崽,上次迷路只是个意外,你知道吗?现在青哲完全是由他照顾的呢,连祭司都夸希图了,他经常因为青哲的病跑去找祭司,从来不抱怨,多难得啊!”咱们家的小豹子整天就顾着到处捣乱:和其他小兽人打架、弄哭小雌性,比起希图那还差远了。 瑞张了张嘴,又不能说出实话,只能自己心里琢磨办法。 这一天,轮到瑞和另外几个豹族兽人带领部落里的小兽人们到密林里教他们捕猎,希图一直以来都很努力、天赋也很好,部落里的勇士们都经常夸他——另一方面,当然也是因为同情这个小虎崽失去了兽父的照顾。 等所有小兽人散开、独自去尝试捕捉小型猎物之后,瑞悄悄把希图叫到了密林较深处隐蔽的一个角落里。 希图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白龙气息没能完全掩盖这件事,他非常感激瑞,因为在兽父离开之后,维泽和瑞给了他们家很多的帮助。 “希图,你母父这两天好点了吗?”大眼对小眼了半天,瑞总算说了开场白。 “已经好点了,瑞亚父。”希图恭敬地回答,自从兽父离开后,瑞就主动提出来、要做希图的亚父,照顾他到成年。 瑞想了想又严肃地说:“希图,你现在还是个幼崽,为什么不遵守部落的规定、偷偷跑进密林去?如果你回不来、那你的母父怎么办?” “对不起亚父,我不应该偷偷跑进密林去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瑞突然问:“你真的只是去西西里海边玩、然后返回部落时迷路了吗?” 希图严格遵守着自己的承诺,哪怕眼前是他信赖敬重的亚父。 “是的亚父,当时天黑了,我很害怕,一着急就迷路了,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回部落的方向。”希图不敢看瑞的眼神,装作恐惧害怕的样子微微眯着眼睛。 瑞很着急,可西西里大陆和圣湖恶龙的秘密又不能告诉希图,他只能严厉地压低声音斥责小虎崽: “你在撒谎!希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吗?” 第35章 断崖之上 ——你在撒谎!希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吗? 听到瑞亚父那似乎已经知道了事实的质问时,希图的心刹那间漏跳了一拍,小虎崽硬着头皮奋力装傻充愣: “亚父,我说的都是真的啊,那时我真是太害怕了,天黑时候的密林和白天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才找不到回去的路。” 豹族勇士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想不通为什么一向懂事听话的小虎崽要撒谎,可不善言辞的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诱导小兽人说出真话。于是他只能干瞪着眼睛威胁: “希图,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肯说出真话的话,下次进密林试练我就不带你去了。”部落里规定,像希图这么大的小兽人要想进密林锻炼的话、必须由成年兽人带领,否则是不安全不被允许的。 什么?不带我去? 小虎崽的耳朵尾巴立刻就耷拉下去了:期盼已久、本来可以去见识一番的大好机会就要因为自己说谎而被亚父收回去了。 “不!亚父、亚父~不要,带我去吧,求求您……”希图的嘴角都微微地撇下去了,眼看着就要哭:早日熟悉密林、能独自捕猎可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到那时其他小兽人都会去的,就我不去,多丢脸多不好意思啊,我还想亲手捕捉一只小型猎物带回去送给母父、让他高兴一下呢。 瑞看着小虎崽伤心哭泣的样子、立刻就有些愧疚,他努力解释着自己的忧虑:“希图,如果我带你去的话、就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可是你不肯对我坦白那两天发生的事情,这让我无法安心,你理解吗?” 你这懵懂无知不听话的小崽子!居然敢偷偷溜进密林、跑到圣湖那儿去玩,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回来居然还学会了撒谎,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这些话瑞都只能在心里骂,因为他也不确定希图到底有没有冒犯了恶龙,或者说其实他没有撒谎,只是在天黑迷路后在密林里游荡、不自知的时候闯进去了,掉进圣湖里扑腾了一圈又爬了起来。 ——兽神啊,希望这小黑崽子没有引起恶龙的注意…… “亚父、亚父,带我去吧,我真的很想去,我发誓以后都会很听话的呜呜呜~”希图有苦难言,他要遵守自己的诺言、不能把人鱼和白龙的所在透露出去,可看着亚父坚决的态度,他又慌又难过,生怕自己真的被留在部落里待着。 瑞其实是非常疼爱小兽人的,他本来和希图的兽父希格关系非常好、是一起长大的一批小兽人,后来希格先找到了伴侣、生下了希图,而他那时还没有伴侣,有机会就会逗逗希图玩、或者经常从密林里给他带点什么好玩的东西哄他。 不过那都是从前了,自从希格当上族长之后,原本总是结伴打猎的他、希格和乔三个已经少了一个,他跟乔都看不起希格抛弃伴侣幼崽的行为。 “希图,你不要哭。”瑞也很难过,他干巴巴生硬地哄着小虎崽,心里说:我怎么会不关心你、不疼爱你呢?你小时候曾经无数次窝在我的怀里闹腾得欢。可现在、现在你要欺骗亚父了吗? 希图,别嘴硬了,你哭泣的眼神里带着很多愧疚。 小虎崽规规矩矩地站在亚父前面,双手垂在两侧死死地捏着自己的兽皮裙、仰着头哭得微微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瑞无法,只能放软了声音再一次说:“好了,你先别哭。” 小虎崽一边哭一边摇头,哽咽着说:“亚父,带我去、带我去~我想去~” 对不起亚父,我真的不能告诉您真相,纪墨和敖白都是很好的海洋兽人,他们不能因为救了我、帮了我导致自己陷入危险中。 就在俩人僵持时,瑞的耳朵忽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希图敏锐地察觉到了,立即一边打嗝一边警惕地望着四周的灌木丛。 不久之后,通往密林深处的灌木丛方向的小径上慢慢出现了一匹高大强壮灰狼的身影,他带着收获的猎物、迈着轻快的步伐跑过来,大声笑着调侃: “哈哈哈~瑞,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小黑崽子哭什么呢?我在密林的另一边都听到了。” 希图赶紧低头、抬手擦干泪水,带着哭腔打了个招呼:“乔昂克。” 灰狼变幻成人形,嘴角和双手都沾了血迹,他丝毫不在意、也不避讳,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希图的肩膀,“是你又不听话了对吧?你个小崽子胆子真大,居然敢独自溜进密林去,能平安回来都是因为有兽神的庇佑!” “我知道错了乔昂克,嗝~我以后嗝~再也不敢了~”希图控制不住地打嗝。 虽然是极为亲密的好友,但这种秘密最好还是妥善藏起来合适。 瑞不得不再次为小虎崽遮掩:“是的乔,希图真是太不听话了,我曾经严厉告诫过他好几次、成年前不准单独进密林,没想到他还是去了,真想揍他一顿!” 希图羞愧地低头,不敢吭声。他知道亚父在帮他、亚父一定是察觉了什么,否则他刚才就不会那样说了。 灰狼乔训诫过了小虎崽之后,又为他说好话:“算了瑞,既然希图已经知道错了,那就原谅他一次吧,所有的小兽人崽子都是这样调皮捣蛋、让人头疼的,等他们成年后找到伴侣就好了。” 既然有了台阶,瑞顺势也就下了,三人一起往部落外的小河走去。 “今天捕猎还顺利吗乔?”瑞和乔走在前面,希图老老实实地紧跟在旁边。 灰狼摇摇头:“还算顺利。就是寒季快到了,密林里猎物又开始慢慢变少,唉~” 希图最讨厌寒季了。因为寒季一降临,暴雪一下、密林就进不去了,凶兽也会变多,整个部落都要饿肚子,甚至经常有雌性和老兽人冻死饿死的,他家里也不例外,就算有瑞亚父和几位热心的昂克昂达帮忙,食物也总是不够吃,因为他们家里也有雌性和幼崽啊。 瑞叮嘱小虎崽:“希图,这短时间你要多跟维泽亚母和其他昂达们出去摘果子,多做一些果酱和果干,知道吗?你的母父身体不好,要让他多休息。” 希图点点头,“我知道了亚父,家里已经晒了一大包果干了。” 对了,不知道纪墨和敖白他们寒季要怎么办,不过他们生活在海里,肯定不会缺少食物,鱼虾们寒季都会躲到深海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他们,我把珍珠砸成粉末混在肉汤里给母父喝了几次,这几天母父看起来好多了,甚至能帮忙一起晒果干了呢,真好…… 三人到达小河,按照惯例捕猎回来时都会在这里初步处理好猎物、再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才回部落,免得浑身的兽血惊扰了家里的雌性。 瑞看着乔身上的兽血,突然问小虎崽: “希图,如果身上沾染了兽血,该怎么样做才能彻底遮盖起来?” 希图立刻回答:“可以用禾木草的汁|液抹在身上。” “那么、重点应该注意身体哪个部位呢?”叹了口气,瑞又问。 小虎崽愣了一下,讷讷地回答:“浑身上下都要注意……吧?” 正在小河里洗涮着自己的乔大声回答:“头发!头发是最难处理的小崽子。” 啊!!! 希图立刻想起来,当天他和敖白纪墨分别之后,确实采摘了一大把的禾木草,砸出汁|液之后抹了自己一身,可头上却只是抹了表面! “现在知道错在哪里了吗?以后记住,头发要里里外外多涂抹几遍。”瑞定定地看着吓得头也不敢抬的小虎崽说。 ***** “双休!你别一下子把精力都用完了,要劳逸结合。”纪墨态度坚决地说。这个问题他之前曾经严肃和敖白交涉过,两人迄今未能达成共识。 敖白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双休,可他明白伴侣只是不想自己太劳累,这才郑重提出了每巡视几天封海之后必须要留在家里待两天的建议。 “好,我会好好陪着你的。”敖白终于也觉得微微的疲惫了。 这段日子他几乎游遍了西西里海的每一个角落,每天都要和凶兽斗智斗勇,有的时候一回到家里就累得要抱着人鱼小睡一会。 纪墨这才放下了心,他是来到西西里之后才发现自家的白龙是个标准的工作狂,虐待起自己来他看着都怕,真担心敖白哪天会突然累倒在西西里海的某一个角落里,那可怎么办啊。 啪嗒! “确定了啊,以后就这么定下来了,罗马也不是一天就建成的。”纪墨不放心地一锤定音。 他手里确实拿着一截木头。 两人登上了沙滩,敖白已经穿上了穿越鱼制作的短裤和背心。 说起衣裤来纪墨真是感慨!他之前琢磨了好几天,最后终于想了个法子出来:也不管什么美观不美观了,先尽量在不糟蹋布料的前提下用指甲裁出宽松的雏形,然后把多余的部分去掉,最后将边角碎料划成细碎的条状,戳个小洞后将短裤背心前后串起来,反正最后能穿上遮羞就行了,敖白还对着他夸了又夸、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衣物。 现在两人的脚边都放了一堆的木头和碎屑,纪墨已经独自折腾好几天了,准备给空荡荡的家里打造几样基本的家具出来。俩人各有分工,敖白前几天忙着第一遍巡视封海,看他累成那样、纪墨不同意他帮忙。 “是这样吗纪墨?”敖白举起手里的木板问伴侣。 木工鱼纪墨点点头,“对,就是这样!每一块都要一样长就行了。”他们现在正做的是一个样式简单的高低储物柜,方便安置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至于桌子椅子,已经做好了。上次的那场暴风雨,将一棵巨大的树木带到了乱礁上搁浅,纪墨一看就喜笑颜开的,招呼敖白过去一起将其拖上了沙滩。 这棵大树应该是生长在西西里大陆岸边的,枝繁叶茂、树叶婆娑,结果被狂风连根拔起,准确的从字面上诠释了什么叫树大招风。 这套天然木头桌椅就得借用敖白强大的力量了。也很简单:树干最粗壮的根部就光滑的截成合适的高度当桌子,再挑选一处粗细合适的分枝截几个木墩出来就行,现在已经妥善安置在他们的家里了。 简单粗犷原生态的风格,两人都不喜欢那些虚的,只求实用至上。 “好了,然后我们把全部木板放上去固定好。”纪墨已经用粗一些的木头搭起了架子,整体用椽子相连,幸亏他从前曾经看过相关的纪录片,知道古时候那些精美绝伦巧夺天工的家具的大概制作过程,不然到了这个需要自力更生的异世界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敖白一边勤快的帮忙,一边夸奖自己的人鱼:“纪墨,你真厉害,连这些都会做。” 穿越鱼乐呵呵地说:“是吗?第一次做的比较难看,以后再做几套,说不定看起来能更象样一点。” 俩人齐心协力,总算赶在吃晚饭之前完成了,粗略地去掉一些尖锐的边角之后就扛回了家里。 晚上临睡前,敖白忽然说: “纪墨,明天我带你去海岛的那座山上看看吧,你还没有去过。” “嗳对啊,忙得发晕,我都没去注意。好吧,明天早点起床,我们上去看看,刚好可以试试草鞋好不好用。”为了小家能像个家,穿越鱼已经把大脑燃烧到了极致,磕磕绊绊地摸索着捣鼓出了不少日用品。 草鞋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粗暴地比着脚先弄个轮廓、然后固定好模子,接着就开始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草缠上去,第一次做的实在太粗糙、太多尖刺了,报废;第二双就知道要事先把草处理一下,至少要基本柔韧光滑。 敖白点点头,“好,我上次只是大概绕了一圈而已。睡吧,明天我会叫你的。” ——我总感觉那个海岛非常亲切,也许是因为它是西西里海的岛吧。 俩人相拥而眠,他们现在已经有木床了,仍旧是规则木块拼接固定起来的,因为纪墨始终觉得没有床的家不像话。 第二天早晨,敖白叫醒了伴侣,他们略微地收拾了一下,纪墨拎起用最后的鲛纱布料做成的袋子,指导了一下敖白草鞋的穿法,夫夫俩开始上岸爬山。 ***** “小心点,我来打草惊蛇——嗳敖白,你是龙啊,蛇应该不敢出来咬我们才对的。”纪墨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棍,谨慎地敲打着茂密的灌木丛。 敖白大步走在前面,皱眉看着眼前郁郁葱葱、虬结粗壮的丛林。 “放心,没有蛇。” 山脚下的树木不高,主要是杂草和灌木众多,纪墨小心翼翼地踩过地上厚实的枯叶堆,觉得简直无路可走,又闷、蚊虫又多,心情慢慢地不那么轻快起来。 “那是什么果子啊?”看起来有点像香蕉。走着走着,总算是发现了一点收获,纪墨拉着敖白过去看。 眼前的植物结的果实像香蕉,可它却明显不是纪墨印象中那经典的芭蕉叶形象,而是一颗粗矮蓬松的树,叶子细碎成串垂到地上。 敖白照例是谨慎的,“好了纪墨,看看就走吧,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吃。” 纪墨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已经变|黄成熟的果实,又忍不住抬手用棍子打下来一根,剥开闻一闻、清香扑鼻。 “哇~真香啊。” 看着自己的伴侣闭眼陶醉的样子,敖白丝毫不动摇,硬是把他拽起来拖着往前走,“不行,这些我们都不认识。” ——可是,我觉得自己好像认识……好吧,我也不算认识。 过过眼瘾就行了,还是别试吃吧,免得真被毒死,我们现在又不缺食物。纪墨拼命安慰自己,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因为季节的原因,一路走来,他们发现了不少的果树,大概位置纪墨都记了起来,准备先逛完整个岛再作打算。 直到气喘吁吁地爬上一个小山头之后,纪墨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个海岛上不止一座山、而是一个小小的山脉,之前他看到的只是其中最高的那个山顶罢了。 “这么高吗?”纪墨□□在外的手臂和腿都被沿途锋利的草和荆棘划伤了,东一道西一道的。 敖白看着心疼极了,他尽量把周围的灌木都拨开,想了想建议说: “你累了吗?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下次再来。” “唔……还早呢,再往前走看看,不过天黑前一定要回到家里。”纪墨抱着带来的一个椰子猛喝,随后又催促敖白补充水分。 “我背着你走吧。”敖白又说,他抬手整理了一下伴侣汗湿粘在额前的头发。 纪墨退后一步,“不用,这点路我能走,再说了山路怎么背啊。”说完振作起来昂首挺胸继续往上爬,敖白只能紧随其后。 “奇怪了,这么大个海岛,居然只有呼噜兽一种走兽吗?这里离西西里大陆也不远,按理来说物种不应该这么单一的。还是说、祂们都躲起来了?”纪墨本来还以为会发现什么羊啊兔子啊之类的野兽,谁知只发现了野猪的蹄印。 敖白不清楚陆地密林中都应该出现哪些动物,他反而觉得没有才好,像呼噜兽那样的走兽,实在是令人头疼。 “是的,你放心吧纪墨,我之前来看时也没有发现其它走兽,只有呼噜兽一种。” 纪墨哭笑不得地想:我放心什么啊放心,现在讨论的是为什么这里的走兽种类这么单一啊我不吃猪肉也不喜欢看猪跑的龙…… 又走了一会儿之后,走在山脊上太阳实在是太猛了,晒得两个海洋兽人有点难受,他们决定找个阴凉处先休息一会儿。 “往那儿走,我听到前面有水声。”敖白指了指山谷的方向——那儿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召唤我…… 纪墨也听到了,现在他最想的就是跳进水里凉快一下,在这样的渴望之下,他们的脚步快了许多。 又绕过一大蓬茂盛的开着白色小花的藤蔓之后,总算是找到了水声所在地:那是一个不大的水潭,上方是个小落差,溪水从上面流下来,勉强算是瀑布。 “哎~累死了,过来敖白,我们先好好歇一会。”纪墨几步跑到溪水边的光滑巨石上坐下,脱下草鞋放到一边,迅速踏进了深度到大腿处的清澈小溪里。 敖白也走了进去,整个人都躺进了溪水里,和纪墨在水底下闹腾了一会儿之后才冒出来。 懒洋洋地拎起草鞋放到溪水了涮了涮,然后再放到石头上暴晒,就在他准备招呼伴侣一起捉几条鱼补充一□□力时,纪墨一抬头,忽然发现敖白神色非常异样、慢慢往前面走,抬头望着前面小小的断崖。 “敖白,怎么了?发现了什么野兽了吗?”纪墨赶紧套上鞋子跑过去,顺着伴侣的眼神往上看。 ——没有什么啊,除了树还是树。 纪墨虚心地问:“你发现什么了吗敖白?” “我不知道,不过我感觉上面有东西在吸引我。”白龙努力甩了甩头,觉得大脑有些不受控制。 糟糕!难道这附近有什么能迷幻神智的植物? 纪墨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拉住敖白,拖着他往溪水的方向走去,“敖白,我带你下去泡一泡,然后我们就回家好吗?”先让他头脑清醒一下才行。 谁知一向非常顺着伴侣的白龙居然拖不走,仍旧抬头看着上方,喃喃地又说了一遍:“纪墨,我感觉上面有东西在吸引我。” “没有!上面什么也没有!敖白,来、跟我走。”纪墨开始不安,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拖着敖白往来时的方向走,同时有些畏惧地望着上面的断崖。 可敖白就像魔症了一样,执拗地重复着自己的感受。 “我想上去看看。”敖白神色有些恍惚地说,与此同时开始往前走。 纪墨吓得不行、死死拉住伴侣,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如此的反常,活像中邪了似的,他拼命大喊:“敖白!别去!我不准你去!” 第36章 缩头龟与凶兽 “敖白!你到底怎么了啊?听我的、我们马上回家好吗?”纪墨几乎是整个人往后仰躺拽着敖白的胳膊、死死地拉住他。 ——特么的,我们只是来巡山顺带秋游的啊,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 纪墨很紧张,因为他感觉敖白现在一点也听不进去自己说的话,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时还是敖白成功化形的那一个夜晚,可现在他的身体已经顺利的成年了啊,难道还有二次化形? 白龙感觉大脑一片混沌,整个人已经走到了水潭巨石的边缘了,胳膊上还挂着他的人鱼。 “算了,我带你下去凉快凉快、清醒一下吧!”纪墨索性先站直了,他看看四周的环境,果断地后退几步,一下子从背后冲过去抱着敖白同时掉进了水潭里。 扑通~ 水声一片哗啦哗啦,不大的潭面让俩人给扑腾出了不少的水花。、 “清醒了没?”纪墨紧张地问,他大力拉着伴侣往水潭下面潜。 这个水潭是典型的流水冲击形成的,整个底部就像是一个漏斗、越往下越窄,四周都是黝黑冰凉的石壁,偶尔可见几条受到惊吓四处逃窜的鱼。 基于形状的限制,潭底的能见度很低、却异常的深,下面漆黑一片,纪墨感觉有些恐惧,到差不多的位置他就停下来了。 ——这么深?下面会连着大海吗?哦对了,不可能的,这里面都是淡水呢。 “敖白,你还好吗?”纪墨搂紧伴侣,抬手拍拍他的脸颊担心地问。 白龙的眼神一直都没有焦距,保持着深度思考的模样。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纪墨急得要冒火掉珍珠的时候,敖白终于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伸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人鱼,安抚地吻了吻他的脸颊。 “你还好吗?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把你的感觉详细地告诉我,好吗?”纪墨慢慢地抚摸着伴侣的背,耐心地陪伴着他。 敖白又缓了好一会儿后,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他再次晃动一下脑袋,冰凉的潭水终于让他已经混沌了好一会的神智清醒过来了。 “我现在还好,刚才上面有东西在诱惑我——而且,下面也躲着个东西。”敖白抬头看了看上面,又望了望潭底,表情看起来很懊恼。 真是不应该啊,我居然被诱惑了,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水底的另一道陌生的气息。 “什么?”纪墨一声惊叫,随即不由自主地拉着伴侣往上游,不过很快地他又反应过来了——不、还不能上去,敖白到了空气中再恍惚起来发生什么意外就糟糕了。 “是什么东西啊?”纪墨小小小声地问。在这幽静的水潭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在被放大。 扑通~扑通~扑通~ 敖白重新恢复了冷静,他四周看了看后,把人鱼安置在一块稍微凸起的石壁上,叮嘱他:“别怕,在这里等着我,我下去看看。” 真是奇怪,淡水深潭里居然感觉到了海洋兽人的气息。 纪墨跃下石壁一把拉住他,“敖白你先等等!告诉我、那东西有危险吗?”他真的是怕了每次都提心吊胆等待的那种焦急无力感了。 敖白本来已经潜下去几米了、又被自己的伴侣追了上来,他只得回头抱住他,“应该没有危险,之前碰上的都没有攻击能力,就跟人鱼一样。” ——那既然没有危险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帮忙啊…… “敖白,以后再遇到这种没有危险的事情,记得一定要叫上我,知道吗?不然我感觉自己很没有用。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我会拖累你的话,也一定要把我撇下,免得坏了你的事。”纪墨认认真真地要求。 此时两人所处的四周石壁大概只有五米的直径了,对比起辽阔的大海,这里简直要逼得人患上幽闭恐惧症。 “好吧,那你要跟紧我,我只是想让你休息一会儿而已。”敖白伸手把人鱼拉到自己的身后,严肃地叮嘱他。 纪墨点点头、这才安静了下来,两人静悄悄地继续下潜。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下面居然大幅度地转了一个弯,两只海洋兽人总算摸索到了潭底。出乎意料的是,下面倒是有亮光的。 潭底四周的石壁都在发光、发出莹白柔和的光。 “噢呜呜呜我~别杀我,别杀我……” 纪墨嘴角微微抽动,张了几次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躲在潭底一个凹进去的浅坑里趴着、正在哭着求饶的,是一只巨大的龟。 敖白带着纪墨走过去摸了摸那些白玉般的石壁,赞赏地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吗纪墨?我以前的房间里也是睡这种床的。” 纪墨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巨大的缩头乌龟——对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只乌龟就是把脑袋缩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话。 虽然穿越鱼心里好奇得要命,不过他还是回答了一下伴侣的问题。 “记得啊,当时我就是躲在你的床后面被你揪出来的。”这时候再想起当日相识的种种,只觉得温馨又好笑。 敖白觉得微微地不好意思,他解释道:“那时我以为母后又硬把哪个根本不喜欢我的雌性送到我房间,之前那几个雌性都很奇怪,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那些雌性也哭得厉害。” 听着白龙抱怨纳闷的语气,纪墨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面,不知该笑还是该吃醋。 哦,原来在我之前,龙后就给你找过好几个雌性了啊…… “咳咳~嗯,我想是因为你的兽形太威猛强大了,所以才震慑住了那些雌□□。”纪墨一本正经地猜测着——算了,这就是条傻龙。 敖白想了想,颇以为然,“也许吧,那些雌性都哭得很厉害,我只好尽快让母后把她们重新送回去。” 在以上的对话中,那个缩头乌龟一直在偷听着,极力假装自己不存在。 “敖白,他……?”纪墨指着角落里那个安静下来的生物悄悄对伴侣说,不知为什么他看着那龟就特别想笑。 白龙慢慢走过去,叹了口气对龟说: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我已经给你足够多的时间冷静了,海龟。” 纪墨弯腰去看那黑洞洞的龟壳内部,“是海龟吗?” “是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敖白回答,龟壳上面都是青苔和划痕。 纪墨尽量温和地开口:“您好啊,您怎么一个人生活在这底下呢?”怪不得声音那么瓮声瓮气的,原来是不知多大年纪的福如东海长寿龟啊。 “别杀我~”那海龟又哆嗦着重复了一句。 敖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难道你还感受不出来我的气息吗?龙族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伤害龟族的。” 嗳~这方面我怎么没有印象啊?纪墨迅速在心里的笔记本上记录了这个问题,准备在今晚的睡前提问回答活动中提出来。 海龟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哆哆嗦嗦地说:“你自己都说有“一般情况”了……我怕你会突然发怒。” 扑哧~ 纪墨赶紧咳嗽一声,把笑声给了憋回去。 “那你现在希望我是“一般情况”还是发怒?”敖白耐着性子问。 海龟仍旧不敢把头伸出来,也许是太久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他的嗓音粗嘎又沙哑,“我希望是一般情况。” “那好,你先诚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发怒。”敖白拉着人鱼在前面的石壁凸起处坐下。 白龙心里的疑惑简直是不停地蹦出来:首先,西西里海岛上的隐蔽小水潭里为什么有只老海龟?其次,看起来他已经生活在这里很久很久了,那他究竟是怎么上来的?最后,海洋的龟族一般都不惧怕龙,甚至一直都是主动投靠龙族、世世代代跟随着的,这只老海龟是怎么回事?明明认出了我是龙、却还表现得这么恐惧? 纪墨也帮忙劝他:“您别怕,我们没有恶意的,就是聊聊天而已。” 敖白开始发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的西西里海?为什么要躲在这里而不回到大海?” 纪墨下意识地望着海龟的四条腿的位置,在他印象中,海龟虽然能说话,却只能维持兽形——粗短的腿又没有人形、还这么大只,能不能爬出水潭还另说呢。哎不对、如果他能抓住暴雨降临潭水溢出的机会的话,那就肯定能行。 “……我不记得了,已经过去太久,我不敢回大海,恶龙会杀了我的……”海龟想了想,慢吞吞地说。 敖白有些头疼,“你是海龟怎么会不记得?别撒谎。”怎么可能啊?海龟一族从来都是出了名的寿命长记性好。 这话一出可了不得了。 原本安静趴着的老海龟突然就炸了,他突然把脑袋伸出来、四腿站立,激动得语无伦次: “不记得了不可以吗?海龟就应该记得吗……海龟也有不记得的啊,我就不记得了……但我也是海龟,你们都太过分了,居然嘲笑我记性不好……海龟就要记得那么多东西吗……”边说还边颤颤巍巍地朝前挪动着。 纪墨被对方突兀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他本能地退后了几步;敖白更直接,他张嘴就发出了一声包含着威胁的龙啸。 吼~~~ “啊~你现在发怒了对吗?”老海龟立即迅速地缩头缩腿,龟壳砸到石壁上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噗~”一声。 纪墨赶紧打圆场:“不、您别怕,他没有发怒。”唉~可能对方就是只迷迷糊糊的老海龟吧,可能真的是年纪太大太大了。 敖白想了想说:“那好,这个问题就先放下。现在我想问一下有关你说的恶龙的事情,这个你还记得吗?” 老海龟立刻表现得更加恐惧,“对!对!有恶龙,这片海除了有很多的凶兽之外,还有恶龙!他实在是太可怕太残忍了,我就是因为他才躲在这里的,恶龙真的是太强大了啊,他的脾气简直坏透了,动不动就搅得海水动荡不堪……” 纪墨和敖白努力地听着,奈何对方说了那么多,翻来覆去却都是那几句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海神啊,这只海龟究竟想表达什么啊?他说的是现实中发生的事情、还是海洋的众多传说之一啊,就像那海神的叹息、海神的愤怒什么的…… 等老海龟终于结束了恐惧地诉说之后,纪墨已经无语地坐下抱着膝盖发呆了。 这时,老海龟重新把头伸了出来,看着纪墨突然说:“人鱼,你的身上有龙的气息。为什么龙会找人鱼做伴侣呢?难道龙族没有雌性了吗?还是龙族的雌性已经生不出小龙了?” ——噗! 穿越鱼面无表情地问:“龙怎么就不能找人鱼做伴侣了啊?伟大的海神没有在这一方面有规定吧?”您这可是种|族歧视啊,属于非常严重的意识错误,兽|兽平等、千里姻缘一线牵…… 敖白认真地说:“龙族的雌性可以生小龙。只是、我只愿意让纪墨为我生育后代,其他的雌性都不行。” 穿越鱼偷偷地拽了一下伴侣,示意其低调:这种隐私的事情咱们私下里说说就好了。 老海龟不赞同地嘟嘟囔囔:“可是、纯粹的龙族结合生下的后代才更加强壮,人鱼实在是太弱小了,孕育不了强壮的后代的,或者根本就生不出健康的小龙——” 纪墨忍不住打断他:“别这么说好吗?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您就预言他不够强大,如果不是看在您一把年纪的份上今天您会挨骂的您信不信?” 真是不能忍!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老人,有些事哪怕你心里想想呢、嘴上也不应该说出来啊。既然有了想为人父母的渴望,哪怕是未来的孩子也要尽心尽力去维护周全。 敖白则是更加直接,他一把将老海龟提起来,生气地说:“我现在发怒了,你居然敢诅咒我未来的孩子?”对于将来的小人鱼小龙们,敖白早就期待已久了,现在听到这么刺耳的话真是气愤。 “呜呜呜~我说实话也不行吗?你们龙族就是这样欺压海龟的吗?呜呜呜~我伟大的海神啊……”老海龟委屈地吓哭了,他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心里一贯藏不住话而已,不然也不会被排挤辗转流落到西西里海了。 纪墨听着那哭声更觉得郁闷,他拍拍敖白的肩膀,“算了算了,咱们自己的孩子自己喜欢吧,别人的嘴也堵不过来,就算堵了嘴也控制不住他们的心。” 老海龟已经飞快的缩起来了,不敢再吭声。 “附近的这一片海是属于我的封海,你可以继续在这里生活,但我希望你忠于西西里、共同守护西西里,否则我会亲手送你去海神的身边。”敖白松了手,淡淡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好~”老海龟一被放下就立刻小步小步地挪回了角落里。 折腾了这么久,纪墨这才想起来问:“您知道断崖上面有什么吗?是一种能诱惑龙的东西。” 也许他会知道的,毕竟已经待在这片水域这么多年了,龟壳上都长满了青苔。 谁知、那糊涂健忘的海龟又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啊,为了躲避恶龙,我一直躲在这里,只有偶尔实在太闷热了才会上去透透气。” 纪墨无力地挥了挥手,“好吧,没事了。对了,我叫纪墨、他叫敖白,您叫什么名字?” 海龟想了很久才回答:“我好像应该叫护……吧?” “胡?呼?虎?护?那就应该是胡了,胡大爷您慢慢歇着吧啊,我们要回去了。哦对了,需要我们顺便带您回大海吗?”折腾了这么久,累个半死,认识了一只糊涂胆小的海龟…… “不用了,我害怕那条恶龙。”护摇摇头。 敖白耐心的解释:“你不用害怕,这片海就只有我一条龙。”难道你想说我是恶龙? 护睁大他那小眼睛看着敖白,突然作恍然大悟状:“海神啊!你跟那恶龙长得真像——只是气息完全不一样而已。” “纪墨,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天黑后下山危险。”敖白冷静地点点头,转身招呼伴侣。 这只海龟怎么跟我以前看到的都不一样?是西西里海特有的种族吗? 离开前,纪墨迅速告个别,“胡大爷我们走了,放心吧外面真的没有恶龙,您想通了就自己下山啊,我刚才看你那腿也挺长的……”后面的那些话已经渐渐模糊了,因为敖白拉着他飞快地朝上潜。 “你叫敖白啊?那你认不认识我那伟大的龙王敖渊呢?”护想着想着就重新陷入了沉睡,继续挥霍他那漫长而无聊的寿命。 ***** 快冒出水面时,纪墨慎重地拉住伴侣。 “敖白、先等一下。” “怎么了?” “我们不要原路返回了,就顺着这条小溪下山,你也不要冒出水面,我担心你又被迷惑了神智。” 不管上面有什么东西,我一点都不好奇!那玩意儿把你都变得不像你了,太危险莫测。 敖白想了想,同意了:“好,就按你说的做,我也不想再被诱惑了。” 于是,两人离开水潭后就按照纪墨的方法,摸着溪底的石头慢慢往前游,脑袋不冒出水面呼吸外面的空气,如此小心翼翼之下,他们才安全回到了山下的海岸边。 ***** 希图正趴在密林深处的一丛藤蔓里,眼睛里闪着兴奋跃跃欲试的光。 瑞就隐蔽在他前面不远处,今天是他带希图出来真正的密林锻炼的日子。 他们的目标是前面正在悠闲吃草的一群跳羊,这些家伙们成群结队的,头顶长着巨大弯曲的角、四蹄修长,雄性守护在外围,雌性和幼崽躲在里面。 瑞发现了跳羊的踪迹之后,领着小虎崽一路追踪而来,悉心指点他如何分辨足迹、气味、判断数量等等。 他们已经潜伏很久了,此时猎物们已经放下了戒心,正在忙着吃草。 瑞朝希图打了一个手势、双方同时猛地扑了出去,扑向各自事先选定的猎物。 他们都是兽形。在密林中,希图的兽形比较吃亏,因为黑色的皮毛在绿叶间实在是太显眼了,瑞就很好,他是花豹,隐蔽在枯黄的草丛里简直浑然一体。 希图非常珍惜这次的机会。那天他哭着说了无数的好话、做了无数的保证,又有灰狼乔在旁边帮忙劝说的情况下,瑞才重新答应会带他进密林锻炼。 嗷呜~~呜呜呜~~~ 成功地扑倒猎杀到了自己事先看中的一头体型较小的跳羊,希图兴奋地发出了尚显稚嫩的吼叫。 瑞马上不赞同地看了小虎崽一眼,后者立刻闭上了嘴巴。 刚才的跳羊群已经被惊动四散逃跑了,瑞和希图叼着各自的猎物,开始返回部落,今天的锻炼瑞已经看到了满意的结果。 小虎崽颠着轻巧的步子跟在亚父旁边,他实在太兴奋了,嘴下一个用力、让猎物的兽血流了一地。 瑞立刻把自己的猎物放到地上,他的猎物是精准的踢断了颈椎,连血都没有流出来;而希图还小、力量不足,只能靠撕咬。 “希图,立刻变成人形,扔掉你的猎物坐到我的背上,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谨慎的瑞觉得用小虎崽的速度慢慢跑回去不够安全。 希图谨记着亚父说的“进入密林后、一定要听我的话”的再三叮嘱,虽然非常舍不得自己的猎物,可他还是立刻变成人形,帮忙拎起瑞的跳羊坐到了亚父高大强壮的兽身上。 瑞加速奔跑,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可就在他们即将离开密林危险区域的时候,瑞突然一个紧急的停顿,差点把背上的小虎崽给甩下去。 “希图!扔掉猎物!”今天运气真是不好,居然碰上了这种事情。 回部落的方向那儿,出现了两头成年凶兽,冰冷嗜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第37章 寒冰与巨湖 那是两只成年的狷兽,虽然攻击性不是最强的,可现在瑞还带着小虎崽,必然有所顾忌放不开手脚。 希图虽然震惊,可同样释放出了自己的斗志与杀意,因为这种情况下不能露怯,哪一方稍微露出恐惧或者退意都会被压制下去,他不能进一步拖亚父的后腿了。 瑞脑海里的闪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把这两只狷兽引开,祂们不会爬树,要抓住机会让希图爬到大树上面去躲起来,然后我才能放开手脚收拾这两只凶兽。 “希图!先扔掉猎物。”瑞镇定地开口,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面的对手。 小虎崽还算冷静机灵,他忽然用力把手里的跳羊一扔、远远地丢到旁边的灌木丛中去了,随后急促地开口:“亚父,咱们快走,祂们应该只是为了食物而来的。” ——这个小崽子果然是天生的猎手啊,我刚才都没注意到要提醒他往远处或者反方向扔。 根本不用他提醒,就在跳羊被扔出去、狷兽本能地追逐着食物而去时,瑞就已经猛地一蹬、将速度提到最快,朝部落的方向狂奔了。 小虎崽躬下身体、紧紧地抱住兽父,他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欣喜地说:“亚父,祂们没有追上来,太好——” 谁知希图的这句放松庆幸的话还没有说完整时,豹族兽人瑞又是急促的一个停顿,就在小虎崽扭身回头的一刹那,猝不及防之下、这次他真的被甩到了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才稳住了身形。 “希图!立刻爬到树上去!”瑞大吼一声后毫不畏惧地朝前面扑了过去。 小虎崽抱着脑袋滚了几下之后,马上站了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亚父: 怎么办?原来前面还有两只吗?可是已经没有跳羊了…… 希图万分紧张地看着亚父和那两只狷兽缠斗在一起:吼声、利齿、爪子、骨骼、身躯不停地发生碰撞。眨眼的时间,其中一只被瑞狠狠撞开的狷兽摔倒在了希图不远处,凶狠气愤的三角眼打量了一下眼前明显弱一些的小兽人之后,果断地朝他扑了过来。 ——对了,亚父刚才让我爬到树上去的! 希图敏捷地朝旁边一个跳跃避开,他这时候倒不怎么害怕了、反而隐隐的有些兴奋起来:因为他骨子里就觉得自己是猎人,而前面的两只都是猎物、都是兽人的食物,只是稍微难对付了一点而已。 借着刚才的一个转身闪避,希图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啊,旁边就有一棵挺大的树啊。 瑞听到后面的动静,立刻把眼前的狷兽狠狠撞开,冒着极大的危险迅速转身去搭救希图,将自己的脊背暴露给了后面的狷兽。 希图此时在威胁之下已经本能地变成了兽形,半大的小老虎勇敢地用自己的爪子和牙齿、尾巴和狷兽缠斗着:他的胆子本来就挺大,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偷偷溜进密林从西西里大陆边缘下了海去寻找传说中的珍珠岛。 瑞严厉地大吼了一声:“到树上去!”可他的背后被刚才反扑过来的狷兽给狠很地抓了一把,幸亏他在瞬间矮身顺着对方的攻势躲了一下,这才保全了自己的脊椎、只是受了些皮肉伤。 小虎崽见状、愤怒地抓住机会从旁边扑咬了过去,将刚把爪子从亚父背上收回来的狷兽的腹部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兽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对方哀叫一声,立刻萌生了退意。 “我可以帮忙的,亚父!”希图之前还是盲目地听从亚父的命令,可他刚才分明发现:对上两只狷兽,亚父一个人实在是有点危险,而他自己只要小心一点、哪怕只是略微承担一些攻击,战况都大不一样。 瑞仍旧不赞同,他还是觉得小虎崽应该爬到树上去,他才足够的安心。既然是他把希图带进了密林、自然要全力保证对方的安全,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这个豹族勇士真的无法面对小虎崽的母父青哲。 ——虽然全部的兽人都是从像今天这样的危险当中磨练成勇士的,可希图他不一样,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密林深处锻炼,遇到危险时还是应该避一避才妥当。 “亚父,我不怕!看、那一只已经逃跑了。”希图兴奋地说,他威风凛凛地站在瑞的旁边,虽然还是幼崽的体型,气势却已经有了。 “站在旁边观察我攻击狷兽的方法,自己要小心。”瑞决定速战速决,这里的血腥味太重了,迟早会引来众多的食肉野兽。 希图点点头,略微后退几步,为亚父警戒着背后。 吼~ 嗷啊~~ 双方都知道到了最后的关头,花豹和狷兽同时爆发出一声怒吼,气势汹汹地朝对方撞了过去,上半身微微人立起来、爪子狠狠地拍了过去。 瑞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此时对手只剩下一头,他也不再保留实力,在短暂的碰撞中、花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对方的一个破绽,爪子巧妙地穿过了狷兽的前爪,拍到了对方的鼻子上! 唿~唿~ 鼻子是绝大多数动物的弱点,有些甚至还是致命的弱点。 那狷兽的鼻子被花豹全力拍打了一记之后,立刻晕头转向起来,不断地后退、同时低头抬起爪子试图去够自己的鼻子。 “希图,上!咬断他的脖子!”瑞已经又是狠狠地一撞、将对方撂倒在地了,随后招呼小虎崽过来体会一下咬断大型野兽脖子的感觉,让他以后再碰到狷兽时不会觉得恐惧和陌生。 小虎崽立刻扑了上去,毫不犹豫地咬破了狷兽的喉咙,同时也努力记住了攻击这种野兽的方法。 这就是小兽人跟着成年兽人进入密林试练的意义所在。幼崽不可能天生就知道该如何追踪、分辨、捕杀野兽的,他们需要指点、需要观察、需要尝试的机会;倘若任由他们独自摸索的话,那部落里幼崽的夭折比例就会高得可怕了。 “好,可以了,你记住了吗希图?狷兽就是这样的。”瑞赞赏地点点头,欣慰于小虎崽丝毫不畏惧野兽吼叫挣扎和兽血的刺激。 希图心满意足地挺起胸膛说:“我记住了,亚父。” “快把兽血喝了吧,我们应该返回部落了。”瑞继续警戒着四周,催促小虎崽喝下汩汩流出的兽血,希望他将来长得更加高大强壮一些。 “亚父~” “快喝!” 小虎崽舔舔嘴角鲜美的兽血,这才敢低头凑过去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希图,第一次碰到那两头狷兽时,我之所以让你扔掉猎物,是因为我不想在带着你的情况下跟狷兽对上,第二次再碰上是不得已;你成年以后如果也带着小兽人进密林试炼的话,要清楚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好勇斗狠,记住了吗?” 瑞为了能让小虎崽成为一个合格的虎族勇士,真是连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希图刚好喝完了兽血,他惭愧地点点头:“我记住了亚父。对不起,我刚才太兴奋了一点。” “走、回去再慢慢说。”瑞招呼了一声,随后叼起沉重的狷兽,领着小虎崽迅速地往部落的方向赶去。 等他们终于到达了密林边缘的小河之后,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成年兽人和幼崽了,今天本来就是部落里规定的日子。 基本上的成年勇士们想法都和瑞一样:带着幼崽呢,真担心出什么意外,肯定不能去冒险的,先让小崽子们熟悉熟悉密林深处的环境吧。 在这样的有意控制之下,大家的收获都很一般,多数的猎物都是些温驯的草食性野兽,有的甚至只摘回了一些密林深处才有的果子。因此瑞和希图带回来的狷兽还真是让小河草地边的众人感到惊讶。 “瑞,你真是太大胆了,居然敢带着幼崽去捕杀狷兽!”心直口快的兽人甲首先不赞同地开口,他的话也代表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兽神啊,这真的是太冒险了,如果幼崽发生什么意外的话,看你要怎么办! 希图赶紧开口解释:“不是的甲昂克,亚父本来是带我去猎杀跳羊了,不过在回来的时候碰上了狷兽,亚父让我把跳羊扔给祂们吃了,谁知道后面又来了两头,而且祂们还主动攻击我们……” 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其实绝大多数兽人都是很单纯的,基本对部落里的族人没有什么恶意。在场的话题马上发生了转变,大家开始称赞花豹: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瑞,我误会你了,真不愧是豹族的勇士,带着幼崽居然也能猎杀到狷兽!”率先开口的还是兽人甲,他是黑熊族的,和瑞的关系其实不错,两人偶尔还结伴进密林。 瑞把狷兽放到小河边,不在意地摇摇头,他慢慢地变成人形,希图站在他后面,拿出药粉均匀地撒在他亚父背后的伤口上。 “受伤了啊,嗯、小老虎,再给你亚父多撒一点,伤口有点深。”甲凑过去看了看瑞的伤口,叮嘱了一下希图。 瑞拍了拍甲的背,“帮我教教希图处理狷兽的方法,我先休息一会儿 。”变成人形后,他背后的伤不适宜大幅度弯腰,于是就拜托了一下这个热心憨厚的大黑熊。 “好,你歇着吧。小老虎跟我来,昂克教你怎么收拾狷兽。”说完就弯腰单手轻松拎起了地上的狷兽,领着希图往河边走去了。 “喏、狷兽的皮毛非常保暖,雌性和幼崽寒季时都需要,你应该尽量完整地剥下来,然后制成兽皮毯子……这部分不能要,肉有味道……狷兽的心脏是在这个位置,小崽子你可千万记住了……”甲尽量放慢了速度,一点一点地把方法和要注意的地方都告诉希图。 “我记住了甲昂克。”希图睁大眼睛看着,旁边还围了一圈好奇围观的小兽人们。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对了,狷兽的肉太硬了,你可以去摘一点酸柔草,烤肉或者熬肉汤时放一些,雌性才能咬得动。”甲最后又顺便提了一句。 ——哦,母父肯定咬不动这么硬的肉! “好的甲昂克,我现在就去摘酸柔草。”希图兴冲冲地起身,往密林边缘方向走去,瑞一直注意着这边,他大声叮嘱了一句: “希图,摘到了马上回来,我们该回去了。” “知道了,亚父。” 小虎崽知道酸柔草长在哪儿,这是部落常用的调味草之一,所以他直直地朝那个方向去了,可就在他手脚麻利地采摘着酸柔草时,不远处的低矮灌木丛里突然传来了细弱的一声: 咪呜~~~随后一只异常小巧的白色毛团轻巧地往前蹦了过去。 希图的眼睛惊喜的一亮:是咪呜兽吗?他立刻追了过去。 小虎崽早就看到部落里的很多雌性都养着一只了,而且看起来雌性都很喜欢的样子;母父虽然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可希图觉得他也一定是喜欢这种白团子的。 咪呜兽身形小巧、动作灵活,没有养熟之前很难活捉祂们,小虎崽一心一意想着抓住一只送给自己的母父,慢慢地离小河边的兽人们越来越远了。 ***** 西西里海的清晨。 纪墨从木床上睁开了眼睛、随后又闭上,无意识地翻滚了几下、甩动着尾巴,努力赶走困意。 当初为了能舒适地打滚,他和敖白特意把睡床的尺寸做得很大,虽然只是普通的硬木床,可也已经是kingsize中的kingsize了。 此时他们的小家跟一开始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宽大的木床旁边放着个四四方方的床头柜,上面有个造型别致的贝壳、顶部托着那颗最大最明亮的珍珠,权当床头灯了,平时不用的话都是盖起来的; 旁边的石壁上立着一个高低简易柜子,上面放着的是纪墨的收藏品,主要是珊瑚、贝壳、和各种各样的鲨鱼牙齿; 最后房间中间还摆放着一套桌椅,平时夫夫俩在家里商量事情的时候就坐那儿。 又苦苦挣扎翻滚了很久之后,纪墨终于慢腾腾地游下了床,拉开木门游了出去,又转身细心地把门关好之后才去寻找敖白的身影。 穿越鱼感觉现在应该等于是地球上的早秋吧,清晨的海水凉了许多;不过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不能用之前的地球来作参考了。敖白昨晚还跟他提过,等真正的寒季到来之后,他们就肯定不能再居住在浅海了,之前选择在海岛附近落脚只是因为初来乍到、还不清楚西西里海洋深处凶兽的情况,现在总算是有底气往深海处安家了。 “唉~真舍不得啊,这里刚刚才布置好。”纪墨难掩不舍地说,他们屋子里的全部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是俩人一点一滴鼓捣出来的,凝聚了很多的温馨和成就感。 敖白安慰伴侣:“没有关系的纪墨,等下个暖季到来之后,我们还是可以搬回来住,就当我们有两个家。” 纪墨的脑袋慢慢转动起来,他先游到了珊瑚礁那儿找、敖白不在;随后他又游到泻湖那儿去看、哦,敖白上去摘椰子了。 “早啊敖白,你总是起得比我早。”人鱼趴在泻湖边缘的礁石上,慵懒地朝岸上的伴侣打招呼,自从早上不再有工作闹铃之后,纪墨的睡眠质量高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过人只要没有强大的工作压力、尽量早睡,那一般也能自然早起。 此时海岛的烟青色浓雾才刚刚散去,灌木丛上的露珠还凝聚在叶尖上。 “早啊纪墨。”敖白依样道了早安,他一口气摘了不少的椰子存放在树下,方便伴侣随时想喝上岸拿就可以了。 “敖白,来、我帮你把头发绑起来。”纪墨变成人形,走到了白龙的身边,示意其弯腰,用碎布条将伴侣的银白长发整齐地绑成一束,他自己的则是早就打理好了。 敖白顺从地弯腰。关于头发,他之前十分担心和不解:为什么我的人鱼总是想截短自己的头发呢?是因为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纪墨再一次建议:“呐、我就说咱们都应该把头发弄短,要是剃个板寸的话那多省事啊。”关于这一点他也很无奈,因为敖白无论如何都不肯妥协:不仅他的头发不能动、还不允许自己的伴侣动。 “不、这样就很好,我们天生就是这样的。纪墨,你今天又头疼了吗?”敖白忧心忡忡地问。 “哦~没有头疼。不剪就不剪吧,我尊重你的选择。”穿越鱼说,他暗自叹了口气。 一开始他以为是敖白也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这样的想法,后来仔细地沟通过后他才明白,这跟孝道没关系,敖白只是认为:既然我们的人形天生就是这样的、那肯定有它的道理,为什么要人为的去改变呢?万一截短了头发身体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该怎么办? 纪墨又据理力争了很久,然而都失败了,最后只好保持了现在的样子。 “敖白,等一下吃完早饭之后,我们不如先去看看之前西西里东大陆附近的那道海沟吧,回来还有时间的话就去深海找个合适的礁洞,把寒季要住的家提前布置一下。”纪墨和伴侣商量。 “嗯,寒季马上就要到了,现在过去才能知道那里的海水还有没有异常。”敖白点头同意,那道海沟目前就是他巡视封海以来碰到的最大的疑惑,可惜他们都不知道原因。 片刻后,他们正吃着早餐时,纪墨突然问:“你说水潭里的胡大爷会不会知道原因啊?毕竟他是年纪那么大的海龟,上次我忘记问他了。” 敖白不大有信心地说:“很难说,那只海龟有些迷糊。海洋里也有那样的一类海龟,他们出生在偏僻远离海洋兽人聚居地的海域,只能从孕育他的海龟那儿知道一点事情;或者在很小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被迫离开了之前的家——所以,像那样的海龟根本没办法知道那么多事情。” 纪墨思考了一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所以胡大爷根本不是忘记了、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这么一想挺不是滋味的,也许胡大爷已经在那个水潭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了?唉~ “他总说什么恶龙恶龙的,也许他真的是曾经被哪条龙捉弄或者欺负过,不然说不出那些话来,你看他吓得都不敢回大海了。”纪墨进一步分析着。 敖白怔了一下后有些尴尬地说:“……应该是调皮的小龙,或者是一些秉性恶劣的成年龙族。” “如果下次有需要再上山的话,我们还去看看他好了,胡大爷一个人独居怪孤单的。”就是要小心那道断崖,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对龙族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呢?连敖白印象中都没有这种东西。 *****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游到了上次那个海沟边上,这次的情况令他们更加的震惊了。 “居然……结冰了?” 纪墨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结冰的一小片海域,冻得直打哆嗦,他不敢置信地游过去摸了摸那透明的大冰块。 “敖白,真的结冰了!”纪墨愣愣地游回伴侣的身边。 白龙带着伴侣绕着结冰的区域游了一圈,发现之前的那道海沟已经完全被包围起来了。 “海神啊,这究竟是为什么?”敖白有些懊恼地说,寒季还没有真正到来,这里的温度就这么低了、甚至都结冰了? 这种现象还是白龙小时候住在东海受宠时,他的父王告诉过他的一件海洋旧闻:很久很久之前,海洋族民们惹怒了海神,海神一怒之下就把大海的水都凝固起来了,温度很低,非常多的族民们都死去了…… 小白龙好奇地问:“那后来呢?” 东海龙王摇摇头:“后来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流传下来。不过父王猜想,一定是仁慈的海神不忍心他的子民受苦,所以解除了对我们的惩罚吧,不然也没有今天的海洋了。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海神又因为什么发怒了吗? 敖白和纪墨那天花了更长的时间、几乎游遍了附近的每一寸海,却仍然没有什么收获,最后只能带着无比沮丧失望的心情回家了。 ***** 咪呜兽看似腿短跑得慢,可祂灵活无比,小虎崽憋着一股劲追了半天,等他终于决定放弃了时,直起腰却发现自己这次是真的迷路了。 “亚父~”小虎崽心里恐惧地呼唤着。 天色渐渐地变得昏暗了,密林实在太大太大。希图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确定方向,直到他隐约听到了水声时——哎呀~我终于回到这条河啦! 希图迈着欢快的步子朝着水声跑过去、急切地拨开眼前的灌木丛,他想一定要好好地向亚父道个歉,解释一下自己这么晚回来的原因。 开始,眼前并不是那条河,而是一个巨大无比、寒气逼人的湖。 大湖周围是低矮的草丛,没有遮天蔽日的树木,所以天色一下子又变得明亮了起来。 刚才希图所听到的水声,是从湖中心发出来的,那个眼下正在划水飞快地朝岸边游过来的身影——是一条龙,是一条白色的龙。 希图揉揉眼睛,喃喃地说了一声: “敖白?” 第38章 光天化日·陪我 希图揉揉眼睛,喃喃地说了一声: “敖白?” 因为前段时间已经亲自见识过大海中的龙族兽人敖白及其伴侣人鱼纪墨,希图看着眼前飞快靠近的白色巨龙没觉得害怕,反而是恍然大悟式的欢喜抱怨。 ——哼~我就知道纪墨在说谎,他和敖白明明就已经到过西西里大陆了,就悄悄躲在这个大湖里,还骗我他们没有来过!哈哈~现在被我发现了吧。 眨眼的时间而已,那条白色巨龙就已经飞快地游到小虎崽身前不远处的湖边了,双方近距离地对视了一刹那。 呃、不是敖白? 小虎崽有些错愕和惶恐。眼前的这条白龙虽然浑身上下也是银白的鳞片,可他的身形明显更加粗壮、鳞片上还有许多的伤痕;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对方的眼睛是褐色的,从龙角到左眼的位置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最最让希图觉得恐惧的是:这条龙的眼神中有很浓的怒气和杀意,和当初敖白那双冰蓝色带着淡淡威胁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一双黑色睁得圆溜溜的惊讶虎眼、一双带着勃然怒意的龙眼静静对视了片刻之后。 小虎崽感觉到了危险。他不顾一切地转身、一下子扑进了灌木丛,慌不择路、几乎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将速度提升到了最极致。 吼吼吼~~~~~! 在他的后面,褐眼白龙愤怒地发出了一声雄浑且穿透力极强的龙啸,他看到那个胆敢闯进他的地盘、打扰他休息、然后还一言不发掉头就跑的小崽子简直是怒火冲天。 很快的,希图还没有跑出多远,就发现自己的腰间悍然被一道冰冷的水绳给拉扯住了,毫不留情地往后拖、他的身体从各种碎石荆棘锋利叶片上摩擦了过去,极为不舒服;希图在危急的时刻,本能的变成了兽形,小老虎拼命用爪子胡乱地抓挠着地面,又怒又惧地发出了稚嫩的虎啸。 嗷呜~嗷呜嗷呜~~~~嗷嗷嗷呜~~~ 没一会儿之后,他直接被拖进了那个大湖里。刹那间、冰冷刺骨的湖水冻得希图一个猛的寒颤,叫声更加哀切了——完了,这条龙跟敖白一点也不像,他好像想杀了我,他好像就是西西里大陆传说中的恶龙啊。 而且他旁边也没有一个格外善良和气的人鱼伴侣,怎么办?母父……亚父……呜呜呜…… 小虎崽腰间的水绳依旧没有放开,他在拼命地用四肢划水、避免自己沉下去被淹死。 敖泱头也不回,自顾自地拉扯着小黑崽子回到湖心处。只有回到湖心处他才觉得安心,因为自从他居住在这个大湖后的这么多年间,附近的西西里东大陆和西西里西大陆的全部兽人勇士们曾经几次联手,就为了屠杀他,可惜每一次敖泱都成功应对过去了,直到最近几年三方才勉强保持了平衡的局面。 前提是,彼此在没有得到对方允许的情况下,就绝对不允许踏进对方的地盘一步,否则就是格杀勿论了。 嗷呜~嗷嗷嗷呜呜呜~ “放开我、放开我!” 希图不停地大声喊叫奋力挣扎着,他多希望亚父他们能发现他不见了、尽快出来寻找自己啊。 敖泱的眼神中慢慢褪去了杀气,因为此时他从沉睡中被惊醒的震怒焦躁感已经消散了很多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小黑崽子无力反抗的挣扎、色厉内荏的威胁吼叫。 已经有很久没有陆地兽人敢闯进我的地盘了吧?是有多久了呢?唔……不记得了,我好像沉睡了太久太久,上次不应该一次性吃那么多颗龙果的。 他没有多少跟海洋兽人共同生活的经历,跟陆地兽人更是第一次碰面就打起来了,那时他还是条小龙、却独自流浪在偏僻的海域中,被凶兽追赶得东躲西藏的,直到他无意中钻进了一道海沟,哆哆嗦嗦地被背后的凶兽逼着游了很久很久,这才找到了这个巨大食物充足的淡水湖。 湖是个好湖,就是周围住着的那些飞禽走兽们太吵闹了。 希图浸泡在冰水中,不断地想往岸边游,可惜那半立在他面前不远处的恶龙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看来、他是想把我给淹死了,看看他那坦然快意的邪恶眼神。希图绝望地想。 很久之后,小虎崽已经渐渐没有了力气,冰凉的湖水也消耗了他很多的能量;慢慢的,他只能维持让自己的头露出湖面、然后是下巴以上、再然后是嘴巴以上。 “母父,希图就要死了……”就在他的鼻子即将要浸入湖水中时,小虎崽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往上一挣,恐惧思念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整个小老虎都沉进了冰水湖里。 湖面冒出了一小串的气泡,希图睁大眼睛看着那条可怕的恶龙,缺氧让他的肺部剧痛、头晕脑胀。 敖泱沉思了一会儿、顺便醒盹完毕之后,这才发现刚才还呜里哇啦大声嚷嚷的小东西已经没有浮在湖面了。直到现在,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腔调非常的奇怪,没有明显的海洋或者陆地兽人的特征。 “嗯?这么弱吗?” 敖泱潜下去,及时地把就要吐出肺部最后一口气的小黑崽子捞了上来,顺便调动力量化出一小片的冰层,把小东西放了上去。 啧~陆地兽人就是这样弱,全都是一开始叫喊挣扎得厉害,没多久之后就不动弹了,有那力气也不懂得留着来攻击对手;如果他们生活在海洋的话,一定早就被凶兽给吃了。 敖泱的生命中难得出现几个会说话有智慧的兽人,他耐心十足地浮在湖面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趴在冰层上的小老虎。 “怎么不叫了?”片刻之后,敖泱有些疑惑的费劲地开口说,他伸出锋利的龙爪,用力地按了按小虎崽的肚子。 奄奄一息的希图在这大力的折腾之下,哇啦哇啦地吐出了不少的水,咳嗽了很久,他全身的毛都湿透了,紧紧地贴服在身上,冻得瑟瑟发抖。 这时候他不再怒吼、也不再威胁、不再挣扎,小虎崽安安静静地趴在冰层上,体验着可以自由呼吸的舒畅自由感,随时警惕着眼前那头恶龙有可能会下的杀手。 敖泱又等了好一会儿之后,小虎崽还是不吭声,他不满意了。 “再叫。”除了大湖周围的鸟雀之外,敖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更多的声音了,他再次抬爪推搡了一下小虎崽,示意其接着叫。 嗷呜!!!小虎崽愤怒地叫了一声。 希图刚才差点被对方一爪子推进冰湖里,冰层太滑、他手忙脚乱地才重新趴稳了。 “好,继续。”敖泱一本正经地开口,继续拿着眼前的小黑崽子解闷,这段日子他无聊得不行。 希图愣住了:继续什么?他是觉得我刚才的吼声太响亮了、担心会引来其他的兽人吗?一定是这样的了。 他紧紧地闭上嘴巴,生怕惹恼了眼前的恶龙,心里不断期盼着亚父他们会尽快找到这里,把自己救回去。 又不叫了?敖泱又是一推,“要叫。” 嗷呜~嗷呜~呜呜呜…… 希图愤怒无助地怒吼着,最后甚至带上了哭腔,他拼命用爪子巴在冰层上,担心自己再一次被推下去。 “你不能杀我~呜呜呜~”希图鼓起勇气说,“我又没有得罪你,你不能杀我。” 敖泱缓缓地摇摇头,“不、你闯进了我的地盘,该死。” 小虎崽哽咽着据理力争:“这才不是你的地盘、这是我们陆地兽人的地盘!你应该是生活在大海里才对的,这里是受兽神守护的西西里大陆,你回去大海吧!”西西里海还有另一条龙,比你好多了。这句话希图差点脱口而出,幸好最好还是憋回去了。 呼~差点出卖了敖白和纪墨了,好险啊。 “兽神吗?那他现在怎么没有来救你呢?小东西。”敖泱仿佛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一般,非常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之前那些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不择手段来围攻他的、打着什么“屠杀恶龙、保护部落”之类的名义的飞禽走兽们也是那样说的,总说你们的兽神会惩罚我这条恶龙什么的,我敖泱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幸亏你们诱骗我吃下毒龙果了,才让我拥有了现在的力量。 希图气得不行,却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干巴巴地说:“总之,你不能杀我,我的族人们如果发现我没有回去的话,他们一定会出来找我的。” 敖泱无所谓地甩甩尾巴,“哦。” “你为什么要生活在这个湖里?为什么不回你的大海?”希图慢慢冻得趴不住了,胸腹间一片冰凉,只能硬靠着爪子立在冰层上,继续和眼前的恶龙说话,期望能说动他、放自己回家。 “习惯了,这个湖挺好的。”当时流浪了那么久,难得有个固定的住处,慢慢地也就不想走了,反正他就孑然一身孤单一条龙,也没有家人、更没有朋友,住在哪里不是住,况且这个湖里还没有凶兽呢。 希图下意识说:“可是、这是我们陆地兽人的湖,你是龙啊,怎么能不回大海呢?” “龙,也不一定就得生活在海里。”敖泱磕磕巴巴地开口,权当和眼前这个小黑崽子练习说话了,难得来了个这么只没有什么威胁、又能和自己聊天解闷的小崽子。 一直东拉西扯到即将彻底天黑时,希图还是没有等来亚父他们的追寻,而他自己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 “很晚了。”小虎崽明显欲言又止。 “嗯。”敖泱看了看天色,同意的点点头。 “你不用赶着回家吗?”小虎崽用这个幼稚的问题、想引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不用,我就住在湖底下。”敖泱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此时听到这句时脸上居然有了几分裂痕、是淡淡的伤感:这么久过去了,居然还能被问“你不用赶着回家吗?”这样的问题,虽然对方只是个可怜兮兮的小兽人崽子。 希图嗫嚅了几下、委屈地说:“可是、我要赶着回家啊,我的母父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让我回去吧。”难道我陪你聊了这么久、你还是想杀我吗? 敖泱这下不干了,他干脆利落地说:“不行!你以后都不能回家了,留下来陪我说话。” 嗷????嗷呜!!嗷呜~呜呜呜…… 小虎崽一听到就绝望地哭了。 ***** 难得的一个天高气爽的早秋、阳光灿烂的天,纪墨和敖白又趁着休息日开始打造家具。 “那个礁洞也不错,比咱们现在的家还大一些,最重要的是里面居然还天然地分成了两个部分,哈哈哈~就像个套房似的!”纪墨一边收拾砍伐下来暴晒好的几棵大树,一边乐呵呵地说。 敖白弯腰、手脚麻利地把木材上面多余的枝桠全部去掉,此时锋利的龙爪派上了极大的用处。 “嗯,你满意就好,我们先提前过去打扫清理干净,等寒季一到就可以直接过去住。”敖白低头忙碌着,高挺的鼻尖上沁出了微微的汗珠,嘴唇习惯性地抿紧。 纪墨一口气忙活了很久之后,终于把手上的活计告一段落了,他直起腰、五官皱成一团,微微地扭了几下腰,伸手给自己捶了几下背。扭头看到了伴侣脸上的汗意之后,他连忙走过去: “好了敖白,休息一下吧,你都流汗了。”敖白再怎么强悍,干活也要消耗体力的。 白龙点点头、站了起来,随手揽过伴侣,将流着汗热乎乎的额头贴上了对方的,温存了一下。 “嗳嗳嗳、好了好了,都是汗……走、去游两圈。”纪墨拉起敖白的手,加速奔跑、俩人同时扑通一声跳进了清澈的泻湖中。 纪墨有意游得飞快飞快的、想把敖白甩在后面;可敖白毕竟手脚比他长、体力比他好,花不了多久就追上人鱼了。 “喂!”纪墨被敖白从后面单手搂住,被迫放慢了速度,他不服气地扑腾着手脚。 回应他的是敖白一连串宠溺快乐的笑声。 偷得浮生半日闲,人鱼和白龙难得抛开烦恼、在西西里的碧海蓝天下开怀大笑。 “你先放手,我们再来比一次!”纪墨玩心大起,他带着敖白游到泻湖的边缘礁石上,两人站在上面,穿越鱼临时客串了一把裁判: “咳咳~等一下我说开始的时候,咱们就同时跳下去,然后谁首先摸到对面的礁石的话,那他就赢了!” 无心角逐冠军的敖白立刻说:“好的,那你一定会赢。” “咳咳咳~不不不,既然是比赛那就一定要全力以赴啊,你这种不自信的心态是要不得的。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一定会尽全力的。”纪墨睁大眼睛看着伴侣那帅得令人惊叹的脸。 敖白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纪墨的唇,无奈地说:“好吧,听你的。” 纪墨偷偷伸手抚过了自己的唇,耳朵微微有点红,虽然知道这附近就他们两个,可总是不大能接受光天化日之下的亲热。 “好了!准备好了吗?全部人听我的口令,预备、开始!” 两道身影几乎是同时跳入泻湖里的,纪墨拼命划水、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可惜,等他赶到对面的礁石时,敖白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好的,目前场上比分1:0,敖白暂时领先。”纪墨耸耸肩笑着说了一句,慢慢地任由自己沉到了泻湖底部。 敖白同样潜下海找了过去,“你是人鱼。纪墨,速度比不上我是正常的。”他搂着自己人鱼,轻轻地拨开了对方披散到脸上的头发,温和地安慰他。 两人静静地相拥、泡在泻湖里望着上面的蓝天。 “已经过去十二天了,也不知道希图他现在怎么样。”纪墨现在觉得自己和敖白也不是那么孤单的,至少他们认识了小虎崽希图、在海岛山上的小水潭里还住着个海龟邻居胡大爷,以后的西西里海一定会变得热闹起来的。 敖白想了想说:“他是个非常活泼的幼崽,应该会过得开心的。” “过几天咱们可得按时过去西西里大陆海岸边看看,要是希图弄错了日子、或者我们弄错了日子的话,那小子白等一场,说不定会哭。”纪墨回忆起小虎崽哭得直打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敖白认真地纠正,“不是说不定,没有看到我们,那个幼崽是一定会哭的。” “哈哈哈~如果希图知道你这样想他,他一定又会嘀咕着说我是部落里勇敢坚强的小兽人什么的了。” 中午时分,该回家休息了。敖白跟着伴侣往家里游,“你会不会觉得西西里海太冷清了呢?” “不会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纪墨想象了一下如果这片海、这个海岛只有自己的话,那种孤独都能把人给折磨得抑郁、焦躁、绝望。 “如果我们能尽快拥有后代就好了,到时候就再也没有时间觉得冷清,他们一定会把这片海变得无比热闹的。”敖白微笑着说。 人鱼深以为然,“小孩子都是那样的了,为人父母、想想就需要很大的耐心。” 刚打开家门进去后,敖白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再顺手给门窗都做好了水帘防护。 ——今天可是休息日的第一天…… “呃~”纪墨刚游到桌椅那儿想坐下时,就被拥入了一个热情强壮的怀抱里,“纪墨,今天我们休息。” 穿越鱼摸了摸鼻子,“是啊,我们休息。”然后呢?我们放在沙滩上的家具可还没有做好呢。 他转身,主动回抱了一下伴侣,“敖白,那个、我想……” 敖白立刻低头堵住了伴侣的嘴,没几下就把人鱼给扑倒在了床上,动作是一贯的直接粗暴,跟他平时那副翩翩君子式的俊朗外貌完全不相符合,敖白一激动起来就没法控制手劲。 …… 一段时间后,纪墨被逼急了、用力地在敖白的下巴上咬了一口,“轻一点!要死人鱼了!” 敖白没有回答他,只是原样重重地吻了回去,冰蓝的眸子锐利地盯着伴侣,看起来非常凶狠,动作反而更加激烈了。 …… 又过了很久,在人鱼一个不注意的时候,敖白悄悄变成了龙。 “不行!”纪墨头皮都炸了,他看着在兴奋中变成兽形的白龙,可对方硬是死死地圈住他,难得尽量放缓了动作,喘息着说: “别怕、别怕……” ***** 双方又对峙了一会儿之后,交涉失败,希图回头看看来时的方向,那儿的密林已经彻底变黑了,空旷的湖面上也只余两分天光。 “别说了,你必须留下来。”敖泱说完后就要沉到湖底去,准备捉几条鱼。 “不!我要回去,我的母父还在家里等我。”希图继续向敖泱争取,此时他哭得眼睛下面的毛都被泪水浸透了,小虎崽很怕从此以后真的被这条恶龙给囚禁起来,再也不能回部落、永远见不到母父。 ——母父的身体还没有好完全,只有我才知道珍珠藏在哪儿了,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敖泱生气了,“如果你不肯留下来的话,我就把你的母父抓过来!”哼~什么母父幼崽的,遇到了危险困难时,还不是该抛弃就抛弃了,说得好像你那母父真的特别在乎你死活似的。 真是天真又无知的幼崽啊!虚伪、恶心,真想把那样的雌性都撕碎…… 小虎崽被吓住了,“你不准去抓我的母父,他更加没有得罪过你! 好吧,我留下来陪你说话,不过你不能欺负我的母父,可以吗?” 第39章 囚禁 ·约定 “可以吗?这样还不可以吗?我都答应留下来陪你说话了,你怎么还不答应放过我的母父呢?”希图难掩气愤地说。 ——你简直就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恶龙!怪不得你连伴侣都没有,只有像敖白那样的好龙,才能让善良又好看的人鱼雌性愿意跟他结为伴侣,你这条恶龙一看就是没有人鱼会喜欢的了。 敖泱考虑了很久,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只要你不走,我就不会去找你母父的麻烦,雌性都是可恶的,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小虎崽气哼哼地说:“我的母父一点也不可恶,他是整个西西里大陆最好的雌性。” “哦。”敖泱又是同情怜悯地看着小虎崽,敷衍地答了一下腔,心说你的母父也许会哭几天,不过哭完了他就会打算孕育新的孩子了,你以为你是他的唯一吗?可笑。 小虎崽看着天黑透了,又小心翼翼地商量说:“我可以到岸上去吗?这块冰实在是太冷了,我是幼崽,会冻伤的。”如果我到了岸上的话,一定要找个机会偷偷溜走,跟恶龙之间的承诺不用遵守,兽神一定会同意我这样做的。 敖泱哪能不知道这小黑崽子的想法呢? “你可以到岸上去。不过如果你敢偷偷溜走的话,我一定会把进入密林捕猎的兽人全部抓起来,到时就说是你害的。” 小虎崽明显被拿捏住了,他有些六神无主地想:这条恶龙一定会说到做到的,部落里的勇士们不可能不进密林打猎,否则雌性和幼崽都要饿死了,如果恶龙因为我逃跑而迁怒于其他的族人的话……怎么办? 在他还没有想出办法时,敖泱已经放心地把小黑崽子送回湖岸了,自己施施然地潜入湖底去捕鱼,这次他实在是沉睡了太久太久了,居然也没被饿死——难道海神还能庇护我这条龙?不可能的吧? 希图仍旧保持着兽形,他恹恹地趴在温暖枯黄的草丛里,难过得很。 “完了,亚父这时候一定急坏了,还不知道上哪儿找我去了……母父也一定等得着急了,他这段日子昏睡的时候越来越少,已经渐渐恢复了健康,每天回去家里时都已经烤了肉或者炖了肉汤给我喝……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难道我以后都要陪着这条恶龙吗?” 在他黯然伤神、悲从中来的时候,敖泱已经捕好鱼冒出了湖面,还顺手扔给了小黑崽子两条,在他看来,就等于是投喂宠物一样,既然是能陪自己说话解闷的小东西,那肯定不能让他饿死了。 啪嗒~啪嗒~ 小虎崽微微抬头:两条肥美的鱼掉落在了他身前不远处,还在不停地蹦跶弹跳着。 “吃。”敖泱已经在水里吃饱了,现在是投喂宠物的时间。 希图仍旧恹恹地趴着不动,一副没有心情吃饭的样子。 “不吃鱼?”敖泱没有跟他人相处的经验,只能凭着自己的生存经验得出了猜测:陆地兽人的幼崽不吃鱼吗? 小虎崽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是啊,我是幼崽,不会吃鱼,那些鱼刺会弄伤我的喉咙,我的母父都是炖肉汤给我喝的。”对了,我可不可以晚上回家,白天进密林来陪你说话啊?这样我的母父也就不用担心我了,我还可以继续偷偷拿出珍珠磨粉给他吃。 敖泱颀长的龙身盘在湖岸边,他用爪子拨弄了一下小虎崽,成功惹来对方不高兴的吼声:居然这样笨吗?吃鱼都会被鱼刺划伤喉咙吗? “好。”敖泱很快地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希图眼睛一亮,心里的希望又重新升起来了:所以、他看在我这么难养活的份上,准备放我回部落了吗? 谁知,眼前那恶龙只是用两个巨大的前爪夹起了其中的一条鱼,笨拙地开始……剔鱼刺,把好端端的一条鱼弄得稀烂,然后再把去了鱼刺的鱼肉放到小虎崽趴着伸出来的前肢上。 “没有鱼刺了,吃。”敖泱催促这弱得不行的小东西。 希图再次失望,他几乎是用前肢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逃避着眼前让他无力反抗的局面。 “还不吃?”敖泱没有生气,只是纳闷:现在不是已经没有鱼刺了吗?为什么你还不吃呢? 算了,我不能让自己饿得失去了力气,那样就更加走不了了。 用沉默抗议了很久之后,希图开始妥协,默默地吃着眼前七零八落的鱼肉碎片,敖泱看到之后,这才放心了。 “你叫什么名字?”吃饱鱼肉之后,焦急又无可奈何的希图继续尝试跟恶龙攀谈。 “敖泱。”褐眼白龙一直停留在湖岸边,虽然他不曾放松过警惕。 小虎崽顿时炸了:“什么?你叫敖泱?”你也姓敖?难道你是敖白和纪墨的朋友吗?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提过你。 “嗯,你呢?”敖泱不明白对方惊讶的点,所以也没有什么反应,相反的、他还因为自己的名字终于被问起而感到高兴:再不提的话,我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小虎崽的眼睛睁得溜圆,兴致盎然地打量着眼前的白龙,“我叫希图。”会是敖白的朋友吗?如果我告诉他、我认识敖白和纪墨的话,那这个敖泱会放我回家吗? “好,希图。” “敖泱,这个湖里只生活着你一条龙吗?”希图开始小心翼翼地发问。 “是。” “那你在大海里还有其他的亲人朋友吗?你自己生活在这里,他们一定会非常想念你的。”快说啊,快说你在西西里海有个兄弟叫敖白啊,小虎崽几乎是鼓励地望着眼前的大龙。 敖泱落寞地说:“没有、都没有。”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不过他们都不要我了,所以我也不要他们。 希图失望了、他不甘心地追问:“怎么会没有呢?至少也会有母父、兽父吧?不然怎么会有你?”你肯定是在撒谎,说不定还跟我一样,是因为什么目的才偷偷跑到死对头的地盘上暂时停留。 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敖泱突然就不高兴了,他冷冰冰地说:“说没有、就是没有!希图,你千万不要逃跑,否则我明天就把附近的兽人们全抓了,统统丢到湖里去!”说完他一下子就舒展身躯、游进湖里下潜了。 ——我最讨厌有谁提起我的母、母……他们都该死! “喂!你究竟是谁家的龙啊?这么霸道残忍,心情不好就要把无辜的兽人都丢到湖里去淹死,兽神一定会惩罚你的!”希图站起身、无声冲着安静无波的大湖喊。 虽然灌木丛就在身后,可希图不敢轻举妄动。首先他确实迷路了,现在贸贸然地闯进密林的话说不定会一头碰上凶兽,被撕成碎片吃掉;其次他也担心自己逃跑后,敖泱真的会拿自己族人的性命泄愤。 “唉~算了,到底要怎么办啊?”小虎崽忧愁地叹了一口气,重新趴在了自己的前肢上,随后又不自觉地侧卧蜷缩了起来、慢慢睡着了。 不久之后,敖泱又悄悄地浮出了湖面,满意地遥遥望着没有趁他不在偷偷溜走的小黑崽子,他最恨有人出尔反尔了。 如果小虎崽敢溜走的话,他也是丝毫不会同情的。这大湖处于密林腹地深处,四周聚居着不少的大型野兽,敖泱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真是再清楚也不过了——他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偷跑、现在却又违背了自己的诺言,那么、被凶兽吃掉也不关我的事。 无意闯进他地盘的兽人当然不止希图一个,之前还有好几个,飞禽走兽都有,他们全都是答应得好好的、然后又趁着自己离开后偷跑,无一例外、下场都是进了野兽的肚子——当然了,这笔帐最终还是会被算到他的头上,但敖泱从来都不在乎、也不屑于向那群卑劣的兽人解释。 “只要你乖,我会天天抓鱼给你吃。”敖泱轻声地对希图说,随后又缓缓沉进了湖心中央。 ***** 这一天傍晚,青哲在把家里收拾得整洁干净之后,看了看天色、又赶紧生火开始炖骨头汤,再把部落里分下来的那块鲜肉抹上调料腌着,等自己的幼崽从密林试炼回来后立刻就可以开始烤肉了。 “也不知道他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听他亚父的话。”青哲带着疼爱的微笑嘀咕着。 他准备好了晚饭后,又出去把晾晒着的果干全部收进屋。自从身体好多了以后,青哲整个人不再是之前那副带着死气的绝望,一天到晚就想着自己死后希图该由谁来照顾这个问题。 天色渐渐黑了,可是一大早就被勇士们带进密林去的小兽人们一个也没有回来,青哲不断走出家门眺望,跟他同样心情的还有许多的雌性,最后大半个部落的人都聚集在石门那儿等。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所有人的心里都在这样猜测,却没有一个敢说出口。 直到天黑得透透的了、四周开始点燃火把时,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群人的影子。 “回来了!” “看啊,回来了!” “今天回来得太晚了。”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全都喜笑颜开地迎上去,准备领着自己的孩子和伴侣回家。 青哲也笑着往前走,仔细地辨认着迎面走来的一群兽人雄性们。 众人很快地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回来的那些兽人脸上没一个是有笑容的,全部都很难看——绝大部分藏不住心事的小兽人看到青哲时,都忍不住带上了同情和怜悯。 “希图呢?希图呢?希图呢?”青哲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紧张地问前面站着的几个神色闪躲的成年兽人。 “希图呢?我的希图怎么、怎么……”后面的话青哲没再说出口了,他又焦急地大声问,“瑞呢?他是希图的亚父啊,瑞回来了吗?” 现场一片沉默,没有人敢再发出笑声。 “青哲,你先冷静一下。今天下午我们都已经回到部落外面的小河了,希图说他要去附近摘酸柔草,你知道的,酸柔草就长在河边上而已,不过……希图一去就再也没回来,瑞和甲他们已经去找了,你不要着急啊。” 事实上,希图的脚印和气味都还很明显,而且瑞也是非常负责的亚父,他等了没多久之后,就感觉不对劲:因为酸柔草就长在不远处,随便摘两把也就够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他当时以为希图只是又贪玩了,故意在里面磨蹭,于是就去找了一下,这下可了不得了:那不听话的小黑崽子居然又跑进了密林!他究竟想干什么? ***** 纪墨这几天都在忙着同一件事:找珍珠。 他们的新家已经收拾妥当了,随时拎包入住都行。距离跟小虎崽希图约定好的时间也没有几天了,纪墨想带一点礼物送给小虎崽。 既然那小子坚称珍珠是他们兽人部落里的救命良药的话,那送什么也不如送这个实用了。再说、如果以后能跟陆地兽人部落建立起联系的话,珍珠就是西西里海非常重要的物品,而且可以说是垄断式的——陆地兽人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也没法潜进大海找珍珠啊。 “这个有没有呢?”纪墨已经摸了一个下午的珍珠了,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干脆直接趴在了海沙上。 也不是所有的贝壳里都能孕育珍珠的,西西里海又不是现代化的珍珠贝养殖场。哪个贝壳里有珍珠、有多大、有多少颗全都不确定,只能挨个打开看看,穿越鱼的手指都被锋利的贝壳边缘给划伤几处了,指甲盖痛得要命。 “唉~又没有。”纪墨又失望了一次,忙活了一个下午,他身后的鲛纱袋子里只装了十几颗大小色泽不等的珍珠而已。 穿越鱼翻身平躺,顺便看了看自己开满了小口子的两手十指,刚开始浸泡在海水里火辣辣的疼,幸亏现在变成了人鱼,伤口处很快就自己止了血、还覆盖了一层透明的膜。 “一颗、两颗、三颗……十一颗、十二颗,今天下午的收获是十二颗。”纪墨又把袋子里的珠子倒出来数了一遍,有些苦恼地想着原来找珍珠是这么不容易的,跟想象中差远了。 之前家门口不远处的海域遍布着贝壳,不过他和敖白从来都没有“打开看看有没有珍珠”这样的想法,因为在海洋兽人的世界里,珍珠只能是装饰品和夜间照明用品,囤积起来做什么? 纪墨躺着休息了片刻之后,觉得力气还是没有回到身上,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了,于是他决定再休息一会儿。 躺在珊瑚丛的世界里,看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的鱼儿游来游去这件事纪墨永远都不会腻,他可以兴致勃勃地一看就是小半天。 “纪墨,你怎么还不回家?”直到敖白巡视封海回家后没有看到人鱼的身影出来找人时,纪墨的休憩才被打断了。 “敖白,你回来了啊,今天还顺利吗?”穿越鱼朝伴侣招招手,对方微笑着游了过来,俩人并肩躺下。 白龙温和地说:“顺利。寒季马上就要到了,凶兽们全部都要迁徙到深海,我们的西西里其实只有一小部分是深海而已。” 穿越鱼嘴角抽动了一下、忍着笑说:“那祂们岂不是都游到西海和东海去了?那里的龙族们会不会……啊?”哈哈哈~这也、这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随手掂量了一下伴侣手边的袋子,估测了一下对方下午的收获后,敖白才眨着冰蓝的眼睛满脸无辜地回答: “对啊,那是凶兽本身的习性,一直都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纪墨,海神还是照顾我们的,因为西西里海不像别的海域有那么多龙,所以寒季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了。”白龙满足又感慨地说。 纪墨点头,“对!虽然西西里海平时的凶兽很多,可是一到寒季祂们就离开了,你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一年到头这么辛苦地巡海,我真担心你会累垮。” 敖白把伴侣抱到自己的身上,慢慢地亲吻着人鱼的耳朵说:“其实只是第一次巡海比较累,现在就是简单地去看看,没有什么异常我就回来了。你放心吧纪墨,我一定会一直陪着你和将来的孩子们的。” 其实这样的生活挺担惊受怕的,可架不住自己的龙是条那么有责任心的龙,所以只能每天担忧地送他出门、然后再盼着他早点平安回来。 纪墨趴在伴侣身上,两腿|分|开骑在对方的腰上,舒舒服服地窝着,玩弄着对方飘散在海水中的银白长发。 “唉~小心点啊,永远不要逞强。海洋里的凶兽那么多,三天五天、三月五月、三年五载甚至是这辈子都猎杀不完的,看到情况不对要赶紧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穿越鱼在担忧地叮嘱中,又不知不觉说出了白龙不理解的话。 敖白吻了吻伴侣的额头,再一次安慰他:“不会的。我早就对你发过誓了:永远不会逞强、永远不会追着凶兽不放,每天累了的时候就回家。你放心,我一直都记得。” 俩人温馨地拥抱着,牵挂的人此刻就在身边,终于不用做什么事都心神不宁了。 “这里的贝壳里基本都没有珍珠。”纪墨懒洋洋地告诉伴侣这个情况。 敖白了然地点点头,解释道:“不奇怪。纪墨,这里的海水太浅了,还经常有风暴,你看沙滩上堆积了那么多贝壳。改天我带你去深一点的海那儿去找,那儿肯定比较多。” 纪墨用一只手盖住敖白的双眼、另一只手的食指划过对方高挺的鼻子,赞叹着怎么就能长成这样呢?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哦,好啊,改天我们去深海看看。” 敖白任由伴侣趴在自己身上,他非常喜欢对方的主动靠近。此时感觉到纪墨的手指轻轻地对着自己的五官划过来又划过去,情绪又是非常放松满意的样子,敖白忍不住一张嘴就把纪墨的手指含住了、用力地吮吸了一下。 血腥味? 敖白连忙吐出来,起身坐着,把纪墨的手拉开、让他坐到自己大腿上去,“手指都成这样了……唉~找珍珠也不用这样着急,家里不是还有几颗吗?” 嘶~ “没事,多小的一个口子,如果你不吸的话都好了。”纪墨把自己的手指抽了回来,担心敖白又要帮忙那什么一遍。 “可是每根手指都有!”敖白固执地说,那语气比起伤到自己手指来说严肃多了。 纪墨安慰他:“同时、每根手指都已经好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啊,来、笑一个。”他勾着伴侣的脖子往下拉,笑嘻嘻地逗他。 “我们回家吧。”敖白过了好一会才决定不追究伴侣的手指受伤这件事,他直接抱起伴侣往家里游。 纪墨知道这几乎已经是敖白的习惯了,自从他可以变成人形之后,每时每刻只要他有空就会各种的搂着、牵着、抱着、背着自己;有几次他稍微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对方就变得非常难过、显而易见的失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说:我是你的伴侣,为什么不愿意我靠近你?纪墨,你还是不喜欢我的人形,是吗? 得~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纪墨成功地被震住了,从此不再轻易地推开或者抗拒敖白的亲近,免得那傻龙又胡思乱想,比如说这种时候。 “等寒季的时候,这些鱼也会迁徙到深海吗?”路过斑斓五彩的鱼群时,纪墨好奇地问。 敖白摇摇头,“不会的,祂们早就适应了。” “我来开门。”纪墨探身去把随意装着插销的木门打开,俩人进了家门。 敖白把纪墨放到椅子上,再帮忙把鲛纱袋子放到柜子上放着。 “后天我们要早点起床了,我们跟希图约好后天见面的,也不知道那小老虎数石头数清楚了没有,要是不小心数多或者数少就糟糕了。”纪墨笑眯眯地和伴侣说。 当时他也只能突击地教导一下小虎崽“二十”这个数字和对应的石子数量。 敖白点点头,想起那只小老虎时他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好,那我们早点过去海边等他,希望那个幼崽没有弄错时间。” 第40章 双龙·坦白 西西里大陆密林·圣湖 这天早上起来捉鱼喂饱小老虎之后,敖泱照例游到了湖岸边盘着,准备和希图聊天。 谁知,他已经等待很久了,小虎崽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希图忙得很,他正忙着数石头。 这几天他迫于身边有条恶龙的压力,兽人的本能让他一直维持着兽形,以便随时都可以攻击或自保。 于是,湖岸旁边微黄的草丛中,有只黑色小老虎蹲坐着微微弯腰,伸出右前肢、一下一下地划拉着身面堆放着的小石头,眼睛睁得溜圆、胡须在晨风中微微晃动着,神情显得非常的严肃。 “1、2、3、4、5、6……”嗯,希图点点头:这是六颗,是我被恶龙囚禁之后每天攒起来的小石头。 那么,家里是有几颗来着? 希图的虎脸皱成一团,极为的不确定和懊恼——他忘记之前在家里已经攒了几颗小石头了。 究竟是十二颗、还是十三颗啊?那到底还差几颗纪墨和敖白就要来找我了呢? 希图焦急地拨弄着身前的石头们,特别想立刻赶回家去数一遍。 这是,一直静静看着的敖泱开口了:“你为什么喜欢石头?”他这几天过得都不错,因为小黑崽子一直信守着自己的承诺,留在湖岸陪他说话。 小虎崽烦恼地挥挥右前肢,有气无力地说:“先不要跟我说话,我在数石头。”如果时间到了、纪墨和敖白准时到海岸边来等我,我却没有出现的话,他们一定会非常失望和难过的,弄不好还会认为我是一个骗子!兽神啊,你为什么还不惩罚这条恶龙? 敖泱想了想,潜下去了湖底,不久之后又上来时,他的爪心里多了好几个又大又圆的石头,一股脑儿全部都堆放到希图的身前去。 “玩这些吧,这几个大一些。”敖泱好心地建议,因为他觉得小虎崽现有的石头实在太小了,玩起来不够带劲。 希图看着眼前湿漉漉、还粘着淤泥的几个石头,只觉得更加的烦恼,他趴了下来,看也不看那些石头一眼,开始闭上眼睛慢慢思考。 寒季已经慢慢开始了,湖岸四周的草丛都渐渐变得枯黄,几乎是明显的一天比一天冷,希图就睡在露天的草窝里,感受尤其清楚。 “敖泱,我想回家一趟看看母父,可以吗?我发誓,看完了就会回来陪你说话的!我有家人和朋友,不能突然就消失了啊,他们一定会非常担心我的。”希图尽量放软声音,可怜兮兮地请求着。 褐眼白龙沉默了,久久都没有回答。 是啊,他不像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他有家人、有朋友,所以他不愿意一直留下来陪我的。不过,我还是不信他回家后还会记得回来看我,陆地兽人全都是言而无信的卑劣者。 希图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敖泱,希望对方能够通融一下。不过,他看着对方一直没有吭声,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只能慢慢地垂下了脑袋、伤心地闭上了眼睛。 “你生气了?”过了很久,敖泱有些无措地问,他只是不想失去这个能陪他聊天的小兽人而已。 小虎崽继续闭着眼睛,最后甚至背对着敖泱蜷缩了起来,不再搭理他,心里自暴自弃地想着:你看不惯就淹死我吧,反正你就是条恶龙。 其实,敖泱只是第一次碰面时威胁伤害过他,这几天就没再把他怎么样过了,捉鱼也从来都记得他的份——甚至坚持帮他剔鱼刺,直到希图不好意思再装下去,表示自己已经学会了吃鱼才罢休。 “希图?”敖泱喊了一声,他此时非常的矛盾。 他不是不知道,有好几个晚上,小虎崽都在半夜起来,绕着湖岸周围的灌木丛打转,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虽然他最后都迈着沉重的步伐重新回到休息的草窝。 “你太过份了,敖泱,我现在很难过。”希图闷闷地说,他仍旧没有转过身。这几天他确实计划过要偷偷溜走,可又一直顾忌着敖泱的威胁,担心自己逃跑后这条恶龙会拿无辜的兽人撒气泄愤,淹死或者杀死几个什么的,那自己多愧疚啊。 唉~所以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了这么多天。 敖泱甩动了一下尾巴,讷讷地解释:“我只是怕你回去以后就不回来了,你们陆地兽人都喜欢说谎。” 希图立刻回过头来,义正词严地反驳:“敖泱,你一共才认识几个陆地兽人啊?凭什么说我们陆地兽人都喜欢说谎!难道我现在认识了你这一条霸道不讲理的龙以后,你们海洋里的全部龙族都是这样的吗?” 这条恶龙真的是一点都不讲道理,怪不得没有龙愿意跟他做朋友,所以他只能孤独地生活在这个湖里…… 敖泱面无表情地说:“见过很多。有像你一样四条腿的、也有长着翅膀的,他们都说自己是部落的勇士,联手偷袭了我好几次,方法都很不勇士,我差一点就被他们杀死了。” 后来他们更是历经千辛万苦找来了毒龙果,诱骗自己吃下,虽然当时痛苦万分,却也成就了现在强大的敖泱。 希图疑惑地说:“长着翅膀的?那就是西西里西大陆的兽人了。东大陆和西大陆因为争夺密林,早就没有往来了,我母父也只是在小时候才见过有翼族兽人。再说了,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西西里大陆有龙……”你该不是在骗我吧?小虎崽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龙。 敖泱嘲笑地解释:“那就是你们族长和勇士们的决定了,估计怕你们知道了害怕吧,所以没告诉你们。事实上,就在前段时间,那群长着翅膀的兽人刚来过一次,趁着我上岸清理周边的凶兽时,从高空用石块和骨刺袭击我。你看、我头上的伤,就是被他们用石头砸伤的。”褐眼白龙微微地侧了一下脑袋,示意小虎崽看自己的伤疤。 怎么会这样?部落里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难道、这个湖就是圣湖?敖泱就是传说中强大暴虐的凶兽? “是不是因为你伤害了他们的族人呢?所以他们才会驱逐屠杀你。”希图心直口快地问。 敖泱缓缓地摇头:“一开始的时候,这个湖周边都是凶兽,被我淹死了很多,后来你们的族人发现了我,当时我并没有为难他,放他回部落了。不过,他回去之后,就带着一大群兽人过来驱逐我、甚至是想要我的命。”既然是你们主动挑起的战斗,那死伤几个也怨不得我了。 希图还是无法理解,“我的族人并没有错,这是西西里大陆的湖,你的领地在大海;如果我们陆地兽人闯进你在海洋的领地的话,你同样也会生气地驱逐我们的。” 这就要看实力了,幼崽。 “如果你们能把我赶走、那我就会走;可是你们赶不走我,就只能接受这个湖是我的领地了。”敖泱理直气壮地说,这就是他的生存逻辑:能留下来就是我的本事,你们不同意也没用。 小虎崽虽然憋屈,可也知道强者为尊的道理,谁让陆地兽人打不过这条入侵自己领地的恶龙呢? 这一天不欢而散之后,敖泱眼看着小虎崽变得越来越沉默、郁郁寡欢,连吃鱼时都提不起精神,一天到晚就玩着那几颗小石头,敖泱的表情变得松动了一些: 也许,这一个小兽人跟之前那些都是不一样的;也许,放他回去看完母父之后,他真的会回来。 于是,罕见地心软了一回的敖泱那天早上醒来游到湖岸后,破天荒地主动对希图说: “我可以放你回家,但是你必须要遵守自己的诺言,重新回来陪我。” “蹭”的一下,希图立刻激动的跳了起来,狂喜地说:“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回去吗?那、我可以在家多留几天吗?我想好好地陪伴一下母父。” 褐眼白龙思考了很久之后,终于再次妥协了,因为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小兽人变得不愿意说话,那留下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敖泱用爪子推动着之前他从湖底弄上来给希图玩的大石头,一口气把三个石头推到旁边放着,用坚硬的爪子敲敲石头说: “就这么多,再多我就要生气了,你知道的。”他天生就非常聪明,不然也无法独自长大成年,这么些天看着希图玩石头,敖泱已经理解其中所代表的意思了。 希图疯狂地点头:“三颗是吗?我记住了,三天过后,我一定会赶回来的。”三天足够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了。 下一刻,在希图惊讶的目光中,敖泱变成了一个身形高大健硕的褐发褐眼的人,只是身上伤痕累累而已。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人形的敖泱做事非常雷厉风行,他率先往密林方向走,“跟上,我送你出去。”哼~就凭你的力量,来的时候没有被凶兽吃掉都是你们的兽神在保佑了。 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改变了主意,希图都要抓住这个机会,小虎崽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不久之后,他就更惊讶了:因为敖泱对密林居然是那样的熟悉,而且从圣湖到密林边缘的那条路是他从来没有走过的,沿途对方还杀死了不少的凶兽,直到把希图送到了密林入口的那条小河边。 “接下去的路你肯定知道的吧?不知道的话就在河边等,每天都会有陆地兽人在这条河边停留的。”敖泱淡淡地俯视着小老虎叮嘱。 希图愣愣地点点头,后背都要冒冷汗了:这条恶龙为什么连这些都知道?难道他之前一直都是隐藏在附近观察吗? “希图,记得、要准时,否则我会淹死所有路过我领地的兽人!”敖泱再次撂下威胁之后,翻身利落地跳进了小河中,转眼就失去了踪影。 小虎崽赶紧走过去看还在微微起伏动荡的河水,非常恐惧地想:难道之前亚父他们在河边休息时、敖泱就悄悄躲在水里看吗?兽神啊! *****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纪墨匆匆关好家门后,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 敖白已经变成了龙形在外面等了,今天是他们和希图约好见面的日子,而这里距离西西里东大陆还有段距离,所以必须早起出发。 “纪墨、上来,我想背着你。”敖白认真地要求,雄性天生就喜欢把自己的伴侣背着抱着牵着,这是他们表达喜爱和关心的方式。 纪墨已经变成了人鱼,做好了小长途游泳的准备,对于白龙的这些亲昵宠爱到不想让伴侣多动弹几下的要求,他一早就找到了应付的方法。 此时,他就有些苦恼地皱着眉,摸着肚子说:“唉~还是让我自己先游一段吧敖白,早上吃得太多了,我需要游几圈动一下。”明着拒绝肯定不妥,像这样的理由就非常充分又正当。 果然,敖白只能同意:“那好吧,你先自己游一段,等你累了之后我就背着你。” “好啊。” 一龙一鱼匆匆地往西西里大陆海岸游去,人鱼背后的袋子里装着不少的珍珠,然后准备到了当地之后再给小虎崽捕捉一些鲜美的海鱼海虾,哄哄小孩子开心。 凭纪墨的感觉来说,他们应该是不间断地极速游了大概有三个半小时吧,西西里东大陆海岸的大陆架就到了。不过他和敖白不敢马上游到岸边露头,而是谨慎地绕到远处的礁石堆里观察了一下密林里的情况。 “哈哈~你看看希图,都等得不耐烦了!”纪墨高兴地甩着尾巴,指着远处正在海岸的沙滩上无聊转圈圈的小虎崽。 敖白也笑了,“这个幼崽果然来得很早。你看、那一大片沙滩上都是他的脚印,附近的那棵灌木朝着大海的这面都被折得光秃秃的。” 呃~真是不好意思,那些我都没有去注意,我只看到了小虎崽焦急的表情和眺望大海的动作而已…… 穿越鱼再一次崇拜地看着自家的龙,敖白的细心和谨慎的态度经常都能让纪墨感到自愧不如。 “那、我们现在过去吧?”纪墨看了一会儿之后小声地和伴侣商量。 敖白摇摇头,“不、再等一下,注意观察一下希图的眼神和密林里的动静。” “哦,好的。”纪墨又一次闭嘴了,开始睁大眼睛重点看着希图的眼神——这是无奈之举,谁让陆地兽人和海洋兽人势同水火呢? 一直到俩人都确认眼前没有异常,小虎崽身后没有跟着来的陆地兽人时,纪墨和敖白才尽快地潜入海中捉了几种鱼虾,出现在了希图的面前。 “哎呀,你们终于到了,我还以为你们忘记了呢!”希图一看到慢慢出现在近海处的白龙和人鱼就高兴得不得了,眉开眼笑地跑了过去,他刚才都已经等得失望又难过了:我这么辛苦才让恶龙答应放我回家一趟,你们居然把我给忘了吗? “希图,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纪墨歉意地说。 既然人已经出现了,小虎崽也就不失望了,他理解地说:“没关系的纪墨,我知道你们住得远,今天肯定很早就起床游过来了。” 敖白在这个虎族幼崽刚跑过来的时候,笑容就消失了,心里极度惊讶疑惑:龙的味道?另一条龙的味道?哪里来的另一条龙? 这次希图回到部落之后就没能那么轻松地得到众人的理解和关心了,期间发生的种种,简直一言难尽;他甚至没有去掩盖身上的恶龙味道,因为他根据亚父上次的表现、再结合敖泱的诉说,他知道部落里的勇士们肯定对族人隐瞒了一些事。 敖白又故意靠得小虎崽近了一些,闻得更加清楚了一点:没错!这个幼崽身上确实沾染了一条陌生龙的味道,而且还很浓重。 纪墨这条穿越鱼对于气味的分辨能力一点也不敏锐,因此他对希图身上已经非常淡的龙族气息一无所查。 “希图,你的母父身体好点了吗?”这是纪墨最先开口问的事情,毕竟相识一场,知道了对方的亲人病重,见面时哪能不关心过问几句。 小虎崽高兴地说:“谢谢你们送的珍珠,我母父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他现在天天都能起床晒果干、给我烤肉炖汤!”虽然这两天母父又重新变得忧愁起来,可希图知道,敖白和纪墨是帮不上忙的,那就不必提了。 纪墨放心地说:“这就好,你以后可要听话一点。” 希图的笑容变得勉强了,因为他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回圣湖去陪伴那条恶龙了,而母父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嗯,我一定会永远关心着他的。”希图坚决地说,他想起部落的族长和勇士们的态度就伤心极了,虽然他的亚父瑞一直在为他争取留在家里的机会,可他毕竟没法说服部落里的其他勇士。 ——希图,既然是你自己闯出来的祸,那就自己承担吧。我们的勇士已经有好几个都死在恶龙的爪子下了,不能为了你再去屠龙。 这话是希图的兽父、现任族长希格说的,也代表了在场绝大部分勇士的意见。 “希图,来、这是上次你最喜欢吃的那种鱼和虾。”纪墨热情地把串在海草上的一串海鲜递给小虎崽,毕竟这个世界没有零食和玩具的存在,送食物就是最实在的。 “谢谢你们,如果所有的海洋兽人都跟你们一样、那该有多好啊。”希图感慨地说。 敖白明显听出了其中的未尽之意,他立刻猜想着,难道希图和那条龙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过再怎么不愉快,至少那条龙没有伤害希图的性命,这就是来自海洋兽人很大的善意。 “啊?其实只要你们的族长别出手对付我们,我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伤害陆地兽人的。本来就是一方生活在陆地、另一方在海洋,互相不影响啊。”纪墨耐心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希图差点脱口而出:可是、明明有一条海洋的龙,跑到我们大陆了,还霸占了我们的圣湖,囚禁威胁了我…… “来、纪墨你们过来看,这些就是我们部落里成年雌性和兽人常用的药草了。”希图努力忽略那些烦恼,开始打开自己背过来的一个巨大的兽皮袋子,把里面捆得整整齐齐的药草全部倒出来,一一介绍给纪墨听。 “嗯,这种是止血的,要磨成粉;这种是肚子疼喝的,拿这么一点去炖肉汤一起喝;这种是骨头摔痛后用的,砸烂了直接涂上去就行……” 纪墨赶紧重视起来,他一边听,一边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宽大贝壳用尖锐的石子做简单的记录,然后把对应的贝壳放到草药旁边去。 敖白则是一直警惕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密林,随时做好快速带着伴侣跳进大海的准备。 “是这样吗?我说对了吗?”纪墨又严肃地拿起之前刻好字的贝壳挨个儿地把药草的用法过了一遍,不管拿回去后怎么用,先把用法记起来再说,人哪有不生病的啊。 希图有些愧疚,在被恶龙囚禁起来的那几天里,他就没法去找药草,所以今天带来的这几种都是他之前偷偷攒起来的。 “是,你都说对了。不好意思纪墨,我、我只找到这么一点……”小虎崽低头歉意地说。 纪墨连忙安慰他:“别这样说希图,已经够多了,这么大一袋!比我想象中的多得多。”说完他又掏出那十几颗珍珠对希图说: “来、希图,这些珍珠你按照上次的方法藏好,有需要的时候再去拿几颗回家。” 小虎崽不断摇着头后退,“不、上次你们送的还有几颗,我不能再随便收下这么多珍珠了。”此时他面对着眼前友善的人鱼和白龙,难过得几乎要哭了,因为他忍不住把这两人和那条恶龙对比了一下。 敖白静静地等着,他希望希图能主动告诉他们关于那条龙的事情。 纪墨硬是把珠子塞进了他的手心里,“收着吧,特意给你带的!哦、对了,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会用珍珠交换药草吗?你也答应了的。” 又推又塞拉扯了一会儿之后,希图看着纪墨关切的表情突然就憋不住心里的话了,他绝望地说: “纪墨、敖白,我们西西里大陆的圣湖被一条恶龙给霸占了!” 第41章 来了个雌性? “什么?”纪墨紧张惊讶地问。 ——西西里海不是海洋中出了名的凶兽老巢吗?甚至此地还是龙族兽人成年试炼的地点;西西里大陆更是海洋兽人死对头的领地,是哪条胆大包天的龙敢跑到陆地上去溜达、哦不,看着小虎崽气愤的表情,那条龙肯定不是单纯的“到此一游”了,应该是去撒野挑衅了吧。 没办法,他和敖白刚来到西西里海不久,并不清楚之前都有哪些龙跑到这里来参加成年试炼了。 敖白绷着的脸总算是缓和下来了,他之前还担心这个幼崽会对他们隐瞒这么重要的大事,坦白说、这会让白龙觉得失望。 “你见过他吗?”敖白温和地问,其实他现在和人鱼想的是相同的——肯定是有哪个海域顽劣的龙族兽人来西西里海参加成年试炼,然后耐不住好奇心上岸摸进陆地兽人的地盘去了。 希图委屈地说:“见过,他就住在我们密林的圣湖里,他还差点把我给淹死了……” ——哇擦!欺负小虎崽子的调皮龙吗? “呃~希图,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条龙为什么想……那个淹死你呢?”纪墨努力安抚住小虎崽,他莫名其妙有种心虚的感觉,总觉得是自己的人欺负了别人家的小孩一样,现在那小孩哭着上门告状来了。 希图这下振作起来了,他感觉敖白和纪墨好像有办法帮他解围的样子,他立刻打起精神,一五一十、绘声绘色、不时辅以动作来更好地诉说自己参加小兽人密林试炼时被恶龙威胁最后囚禁的过程,重点放在自己当时差点真被淹死的惊险一幕。 敖白和纪墨听着听着,表情就不对了:那条龙、那条龙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啊,海洋中居然还有那样特别的龙吗? “他叫敖泱?”纪墨的脸对着希图确认,眼神却询问地看着白龙,意思是:敖泱那家伙你认识吗?如此富有冒险精神的龙是哪片海的啊? 小虎崽肯定地点头:“是的,我特意问他了,他说自己叫敖泱。”他说完也满怀期望地看着敖白,心里殷勤地呼吁:是你的兄弟吗?是你的朋友吗?如果是的话、那就赶紧让他离开我们的圣湖吧,那条龙天天威胁着要淹死我们陆地兽人啊! 对着两道炙热的眼神,敖白依旧镇定地摇摇头,“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叫敖泱的龙,不过海洋这么大、四大海域相隔那么远,也许是哪个偏远海域的龙族兽人吧。” “可、可是,他跟你长得很像啊。”希图继续争取,他觉得只有龙才能压制得了龙,谁让敖泱是生活在圣湖里的呢?龙只要不离开水,陆地兽人就拿他没办法,况且那条龙如此强大。 纪墨追问:“很像?敖泱长得什么样?”穿越鱼心想,两条龙的鳞片、眸色还是比较难撞色的,何况我的敖白是那么英俊的银白龙。 小虎崽尽量地回忆着:“他的鳞片也是白色的,外形跟敖白很像,不过他的眼睛是褐色的——哦对了,他变成人之后,脸也跟敖白长得很像,就是头发跟眼睛都是褐色的。” 敖白也开始微微地好奇了,毕竟东海龙宫和他所见过的龙族兽人中,自己的银白鳞片还是比较罕见的。 “居然是这样的吗?不过,到底有多像、还得亲眼看过才知道。”纪墨谨慎地说。当然了他不准备主动上岸去看,那多么危险啊,海洋兽人离开了大海简直就像是搁浅的鲨鱼一样,只能无助地扑腾,看着吓人但是没有什么战斗力。 “敖泱~”敖白又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确定对方至少不是东海的龙族,东海的龙他基本上都有印象。 希图着急地说:“那、那你们不去接他回大海吗?”快把他带回海洋吧,这样我就可以回家了,不然他要我去圣湖陪他说话嗷呜呜…… 纪墨为难地甩甩尾巴,小心翼翼地耐心解释道: “希图,你先听我说啊,你说的那个敖泱,我跟敖白都不认识,而且根据你的说法看来,敖泱他并不是刚从西西里海登上大陆的、他是已经在你们的圣湖里生活很久了,甚至和西西里东大陆和西大陆的兽人都战斗过无数次了,估计仇恨已经结得很深!”唉~哪里来的龙那么胆识过人、不拘一格啊,居然单挑整个西西里大陆的兽人勇士! 顿了顿,纪墨看到小虎崽明显耷拉下来的嘴角耳朵和尾巴,非常不忍心,只能再深入地分析给他听自己和敖白的苦衷: “希图,如果你是想让敖白和我上岸去把那敖泱带回大海的话,估计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判断敖泱已经成年很久了、力量也十分强大,而且脾气很坏——你知道的,我跟敖白一直都生活在海里,事实上、之前我们的家乡连海岛都很少,所以,我们根本没有踏上过陆地密林,也担心会碰上你的族人们。” 敖白也点点头,他更加坦诚地说:“希图,其实我跟纪墨刚来到西西里海不久,还不敢随意离开大海,因为我们的力量和长处只有在海里才能表现出来。” 对不起,我不能让自己和伴侣的生命安全受到陆地兽人的威胁。 这些道理小虎崽都懂,他当然也知道纪墨和敖白对西西里大陆的忌惮和防备,贸贸然要求两个海洋兽人上岸,其实是忽略他们俩的安全了,想到这里时,希图满脸都是惭愧和歉意。 “对不起,是我为难你们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回去圣湖陪敖泱聊天了,我的家在部落里……” ——噗~什么? 纪墨赶紧细问:“不是、那个,希图,你现在都已经成功逃出来了啊,还回去干什么?”这小虎崽在说什么胡话啊。 敖白也建议他:“既然你们的部落离那个湖那么远,而且又不是只有那一处水源,那还是按照你们之前的做法,尽量远离圣湖就是了,何必跟敖泱斗得两败俱伤呢?” 希图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居然忘记说出自己最大的困扰了,这时他赶紧慌张地补充说: “哦,我当然是不想回去的,可是敖泱他说如果我不按时回去的话,他就要把路过圣湖的兽人抓起来全部淹死!” 穿越鱼觉得这太难以理解了,他讷讷地问:“他是在吓唬你吧?难道你是要回去吗?” “不、他不是在吓唬我,他是认真的。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之前部落里那些出发去圣湖猎杀“凶兽”的勇士们其实就是被敖泱杀死的。”希图非常凝重地说。 纪墨想了想,尝试着帮忙想办法应对:“希图,不如这样吧,你和你的母父偷偷地躲起来一段时间。我还是感觉那敖泱是在吓唬你,因为只要是海洋兽人,他就不敢轻易离开水,既然敖泱能够在密林生活那么久,这方面他肯定更加注意,不然他一早就被你们的勇士给屠杀了,因为龙的兽形根本就不适合在陆地上战斗。” 小虎崽依旧沮丧地摇摇头,“不行的。我一开始也想着族人只要别接近圣湖捕猎就好,可是我最后才发现,只要敖泱想,哪怕我的族人只是出现在河边也不行——那天我亲眼看着他跳进河里不见了。” 我的天~那条龙还真是、真是嚣张狂妄啊,居然毫不畏惧地拉了整个西西里大陆兽人部落的仇恨值!是嫌弃生活过得太平淡了么…… 纪墨抓狂地拍了拍脑门,对着小虎崽欲言又止,可对方小小年纪就能坚持言而有信、以及不能连累无辜族人的观点都是对的,穿越鱼总不能劝他“没关系的希图,你就顾着自己躲起来就好了,别管敖泱的威胁哈!”这种明显自私的话,那样就是教坏小孩子了,他不能那样做。 他觉得很内疚,因为实在帮不上小虎崽的忙。 坦白说,纪墨觉得那敖泱的实力是在敖白之上的,那家伙能硬生生把人家西西里大陆的圣湖给霸占住了、还勇猛地击退了无数陆地兽人勇士的围攻偷袭,敖泱岂是等闲之辈——最重要的是,听希图说起来,敖泱的性格还十分怪诞孤僻、喜怒无常,是一条问题龙,他很有可能有什么特殊的遭遇。 想帮忙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这次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敖白静静地听了很久,这时突然说: “没关系,你按时回去圣湖吧。既然敖泱当初没有杀你、还愿意放你回家,说明他已经放下了对你的杀心;从你的描述来看,之前死伤的那些陆地兽人都是主动去偷袭攻击他、所以他才愤怒地反抗——至于龙为什么要生活在大陆上、不愿意回大海,这个我们就想不通了。” 希图其实也没有多么害怕,因为敖泱后来已经不想淹死他了,他只是不甘心和委屈而已,毕竟之前生活在部落里好好的,凭什么你敖泱硬是要我去圣湖边陪你聊天呢? 纪墨只觉得无可奈何: 东大陆的族长和勇士不同意为了部落里的一个幼崽作出再次屠龙的决定,从部落稳定的角度看是无法指责的,毕竟敖泱那么厉害,如果参与屠龙行动的勇士死伤过半的话那谁来保护族人呢? 希图为了遵守自己的承诺和不连累自己的族人,不愿意私自带着母父逃跑,这也是对的,他是个很有担当责任心的小兽人。 敖泱孤单地生活在圣湖里,执意要留下小虎崽陪他说话,虽然这是不对的,可从个人实力的角度来说,没人能阻止他。 纪墨绞尽脑汁地想到最后时,只能同情地看着希图,心里默默地说:其实、你只是运气不好而已,迷路居然闯进了敖泱的地盘,幸亏对方心软了没真淹死你,否则今天…… 三人沉默相对,希图最后无奈地开口: “我会回去的,他只给了我三天的时间。虽然他是条恶龙,不过我不能言而无信,那样兽神会惩罚我的。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母父说,回来的这几天,他一直守着我,今天我是借口要摘果子才偷偷跑到这里来的。”希图情绪十分低落地说,最近发生的事情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了,小虎崽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纪墨几次都想脱口而出:不如你带着你的母父去我们的海岛生活吧!可扭头看着身边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俊朗的敖白,他那些冲动的话就憋回去了:敖白可是他这辈子的伴侣、是将来孩子们的父亲,如果因为自己的盲目冲动现在让他跟实力强大的敖泱对上的话,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他肯定会悔恨得自杀的。 敖白走过去拍拍小虎崽的肩膀,再次鼓励他:“不用怕,那条龙只是太孤单了,所以想让你陪他说说话,他还愿意帮你准备食物,这是非常难得的善意,你只要别惹怒他就行了……对不起希图,我现在还没有办法上岸走进圣湖帮你阻止敖泱。” 不管怎么样,自己今天是让这个幼崽失望了。 纪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好端端的一个小兽人遭遇了龙的胁迫,他只能低声教导希图: “希图,如果你真的决定要遵守诺言回去圣湖的话,记得千万不要冲动,要学会忍耐,我听你说起来,敖泱也不是天性就喜欢杀戮,他只是孤僻霸道了一些……唉~总之,你千万要小心。”穿越鱼只说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其实他心里忍不住希望希图别回去。 希图坚强地说:“谢谢你纪墨,我记住了,其实敖泱也不是那么坏的,他每天都会记得抓鱼给我吃,希望以后他也能同意经常让我回家看母父——就当作是我提前的成年试炼吧,圣湖可是在密林的深处,周围全都是大型的凶兽,我一定要早点变成虎族的勇士!” 敖白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就是了,虎族的小兽人勇士。”想了想他又慢慢地开口: “希图,你回去告诉敖泱,西西里海的白龙和他的伴侣愿意邀请他到封海游玩。”算了,既然已经决定永远居住在西西里海,那迟早有一天会和敖泱碰上,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就邀请一下他,藏也藏不了多久。 纪墨担心地看着敖白,其实他是希望伴侣能磨练更长一点的时间之后、再去考虑见那条奇怪的龙,毕竟能生活在陆地密林那么久的龙本来就不同寻常,他担心敖泱会对同族有什么偏见,不然他为什么选择避居陆地呢?这个世界的战斗可是会流血丧命的。 “别担心,只要不是争夺伴侣,龙族兽人一般不会自相残杀的。”敖白低声安慰自己的人鱼,他隐约还有些期待,觉得敖泱也许能够成为第一个加入西西里海的守护龙。 “好,希图,你就这样告诉敖泱!西西里海不能永远只有我们两个。”纪墨深吸了一口气,谨慎小心地说。 ***** 明天就要返回圣湖了,希图躺在家里熟悉的木床上,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母父青哲给他烤了香喷喷的肉他都吃不下去了。 “希图?希图?你怎么不吃烤肉啊,是肚子不舒服吗?”青哲推开木门走进来,关心地坐在背对着自己蜷缩起来的幼崽后面,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问。 希图听到母父温和的声音,蜷缩得更加厉害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母父自己明天又要离家的消息。 “希图,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青哲耐心地问,自从他的伴侣希格毅然选择离开了之后,养育这个幼崽几乎就是他活下去的全部动力了。 小虎崽感觉自己的胳膊在被不断地轻轻抚摸着,这是从小到大母父哄他睡觉的动作。 “好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母父都不会怪你的,你现在可以说了吗?”青哲诱哄的声音带着狡黠的笑意,他以为幼崽又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怕自己生气不敢说。不出意料的话,一般就是今天又和哪个小兽人打架了吧。 小虎崽慢慢开始流泪,他现在躺在家里温暖舒适的兽皮垫子上、旁边又有母父不停地哄着自己,实在不想又回去圣湖旁边孤伶伶地睡草窝——那样的幼崽多可怜嗷呜呜呜…… “母父~”希图哽咽着开口,决定把离开的消息告诉他,如果自己再一次无缘无故消失的话,母父估计要着急坏了、吃多少颗珍珠都没有的。 “嗯,你说吧,没关系的,母父已经答应不怪你了。”青哲宠爱地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虎崽子,回忆着希图刚刚出生时那细瘦的四肢、乖巧地闭着眼睛不断地往自己怀里凑的模样,觉得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希图转过身,突然拦腰抱住虎族雌性的腰开始大声地呜咽起来: “母父~希图又要走了,希图明天又要走了……” 青哲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他搂着小虎崽的脑袋,原本以为自己又会听到“母父,我今天又和那头狼/那只笨熊/那只狮子打架了”的消息的。 “什么?你明天要去哪里?”青哲紧张地问,这段日子他的小老虎接二连三的出事,做母父的他心都要焦了。 上次希图被龙囚禁的事情谁也没有告诉青哲,所有人只是告诉他:希图那天跟着去密林进行成年试炼的狼族兽人沃夫走了,小崽子硬是不肯返回部落,害得沃夫差点没能顺利通过成年试炼!这件事沃夫被族长叮嘱过后,自然答应了下来,青哲自然又是领着自家不听话的小虎崽找到沃夫诚恳地道歉了半天。 “母父,有条恶龙让我明天过去圣湖陪他聊天……”希图埋在自己母父的怀里大概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明天去了后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果母父一直干等着就糟了。 “母父,希图不敢一个人回去嗷呜呜……我怕敖泱会发怒杀了我……”说到最后时,小虎崽再也无法假装勇敢坚强了。 青哲听了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他神情复杂地抱紧自己的虎崽子,本能地安慰他:“别怕,希图,母父不会让你独自面对恶龙的,别怕啊。” 原来,部落勇士们口中的圣湖的“凶兽”居然是一条龙吗?那条龙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这么过份地为难一个小兽人! 希图偷偷地从兽皮褥子里掏出几颗珍珠,塞进母父的手里,理由是一早就想好的: “母父,这是那条龙给我的珍珠,你记得藏好啊,不舒服的时候就拿出一颗砸成粉末炖肉汤喝。”反正都是龙,敖白和纪墨不能说出去,那就说是恶龙给的好了,反正也没有人知道。 青哲本来还有点怀疑的,可是现在看着手上的珍珠,他不得不信了:部落里全部的珍珠都是族长伴侣包管着的,个头都特别小,自家幼崽掏出来的全都又大又圆还发光,如果不是那个敖泱给的,那是怎么来的? “希图,你不要怕,母父不会让你一个人返回圣湖的,我陪你一起回去!”青哲态度十分坚决地说,他一听到自己的虎崽子差点被那恶龙给淹死时、简直心都要碎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又怎么舍得让他再次回去独自面对敖泱呢?想到那个画面他都受不了。 小虎崽愣住了,紧接着疯狂地摇头:“不、不!母父,你留在家里,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敖泱他后来没有怎么为难我,你不能去!” “别说了,母父这就收拾一下,明天我们一起去圣湖!你也别想着自己偷偷溜走了,那样母父就得一个人进密林了。”青哲毫不畏惧和退让地说,小老虎就是他的一切,就算是恶龙他也不怕! ***** 于是,这天敖泱早早地起来等待那小兽人如约返回时,居然发现他的领地的灌木丛边上先是走出了小虎崽,紧接着……又走出来个雌性? 第42章 雌性真麻烦·探索 “敖泱,我们准时回来了。”希图抢先踏出灌木丛、把母父挡在后面,看着静静浮在圣湖中心的恶龙,有些忐忑不安地大声喊,他背上还背着个巨大的包袱。 青哲并没有退缩,他镇定地拨开身前紧张害怕的虎崽子,转而自己站到前面,顺便往上提了提背后的包袱,勇敢地对远处沉默的恶龙打招呼: “你好敖泱,我是希图的母父,听我的幼崽说你很喜欢跟他聊天,还经常抓鱼给他吃,谢谢你。” ——这就是龙吗?这就是海里的恶龙吗?下一刻他会不会疯狂咆哮然后冲过来撕碎我们呢?没关系~只要希图不是孤单的,无论将会发生什么我都要陪着他。 敖泱有点不高兴,他心想我明明是只允许你小黑崽子一个人回来的,现在多出一个算怎么回事?这可是我的领地!不过,那个雌性胆子还挺大的…… “敖泱,你以后不用费心照顾我了,我的母父会把我照顾得很好的。”希图仍旧是谨慎地拉住自己的母父,眼角余光时不时地就瞄几眼后面灌木丛,那里是亚父瑞和灰狼昂克乔等几个勇士,是他们护送着母子俩走到圣湖的。 青哲诚恳的再次开口:“敖泱,你放心,我过来只是想照顾我的幼崽。向兽神发誓、我青哲绝对没有其它的企图!”怎么回事?这条龙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是因为他正在酝酿着怒火吗? 希图小心翼翼地开口:“敖泱,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母父过来的话,那我现在就让他回部落好了,你千万不要生气。”说完小虎崽就拼命地往后拽自己的母父、想把他带出去,让亚父和乔他们帮忙送回家。 不、不行!这条龙的脾气这么古怪,我绝对不能让我的幼崽一个人面对他。 “希图,再争取一下。”青哲安抚了一下小虎崽。 离圣湖不远的地方,瑞和乔等几个威猛好心的兽人勇士正在静静地等待着,这次的护送行动其实是他们个人的决定,跟部落无关。作为部落里的勇士,这个圣湖和湖里的那条恶龙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了,双方其实已经发生过多次的生死冲突,原因无它——自己的领地居然让一条海洋里的龙给霸占了一块,这对领地上的全体兽人来说都是巨大的侮辱。 “敖泱,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的,希图如果有我来照顾的话,你们不就有更多的时间聊天了吗?”青哲咬着牙再次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温和、不疾不徐,这时还微微地带上了一点祈求。 小虎崽还是很怕恶龙突然就发怒,虽然他们现在距离很远,可上次他跑得更远、结果还不是被对方的水绳给绑了回去。 “算了敖泱,我母父这次只是送我过来而已,现在他马上就要返回部落了。”希图单方面的通知了一下,随后用蛮力抱着青哲的腰往后拖,半大虎族幼崽的力气也不小,青哲立刻身不由己地往后走。 “希图!”青哲努力地安慰虎崽子,“希图!我们再等等,敖泱他并没有生气啊,你不用担心我,母父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真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敖泱之前因为生气,所以愣是一直没有开口,这时他看着那小黑崽子的母父居然一直没有表现出恐惧,反而是不断地表示愿意一起留下来、面对自己这条“恶龙”,他的心情十分的微妙。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希图一直在背后偷偷地骂自己“恶龙”,则是因为虎崽子有好几次在睡梦中都气愤地喊出了“敖泱是恶龙!最可恶!”…… “让他们立刻走,否则就全部留下来吧。”敖泱冷冷地望着灌木丛后面的方向说,他一早就知道后面藏着好几个成年雄性兽人了。 希图看看自己的母父、又扭头看看灌木丛,“母父,你快点出去,让亚父他们送你回去,恶龙从来不开玩笑的!” 青哲身形修长,因为之前大病了一场,所以还有些消瘦,是蜜色的皮肤、清俊的五官,黑色的眼睛明亮有神。 “敖泱~我真的只是过来照顾希图的,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什么,请相信我好吗?”青哲毫不放弃地继续游说眼前的大龙,虽然对方的兽形看起来陌生威猛又具有强大的威胁攻击性,眼神还很不友善的样子,可为了能陪伴着自己的虎崽子,青哲极力让自己忽略心中的恐惧。 瑞和乔几个聚在灌木丛后面焦急地商量:“那恶龙是什么意思?唉~青哲硬是要来!”你只是个弱势的雌性啊,都不够人家一龙爪就被捏死了。 “他是希图的母父,哪里有不疼爱幼崽的雌性呢?”瑞担忧感慨的语气掩饰不住佩服。 乔讽刺地说:“是啊,不疼爱幼崽的雌性目前还没有发现,不过雄性倒是有一个。”哼~那种雄性也配当幼崽的兽父? 在场的兽人勇士们都心照不宣、脸上都表现出了不屑和鄙视。 之前在部落勇士大会时做出的不屠龙的这个决定大部分人都同意,私情是私情、部落是部落,东大陆兽人部落之前在跟敖泱交手的几次战斗中已经失去了很多的勇士,眼看寒季就要到来、凶兽即将冲出密林肆虐,为了部落的安定确实不能再轻易损失实力了。 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希图的兽父,你曾经无数次表明自己最喜欢的雌性是青哲——可后来你居然抛弃了伴侣幼崽、重新找了新伴侣!现在这对可怜的母子遭遇了这么不幸的事情,你居然一次也没有主动关心过,甚至在我们几个提出会安全护送青哲和希图到圣湖的早上时,部落里那么多知情的兽人勇士都担忧地出来送别,你希格却躲在家里不出来! “你、可以留下,躲在后面的全部兽人,立刻离开我的领地!”敖泱严厉地警告着。鬼使神差的、他跟那雌性黑色水润的眸子对视了很久之后,居然觉得可以先留下他试试看,如果对方太讨厌的话顶多马上送回去他的部落就是了,反正只是个对自己毫无威胁的雌性而已。 ——最重要的考虑是:有他在、那个小黑崽子就不会总是哭着闹着求自己放他回部落看母父什么的,他敖泱拿闹别扭的幼崽并没有什么好办法,顶多就是重复的威胁一下“再这样闹就淹死你、不给你鱼吃”之类的。 “我可以留下是吗?谢谢你敖泱!”青哲立刻就松了一口气,对着眼前的恶龙道谢,同时他赶紧往灌木丛后面急切地催促: “瑞、乔、甲,你们快回去吧,敖泱同意让我留下来了,真的谢谢你们,愿意送我和希图到这里,你们快离开、我担心敖泱等一下会真正发怒。”青哲感激得眼里泪花闪烁,部落里那几个儿时的雄性和雌性好友真是帮了他太多太多了。 希图的幼崽脑袋一时间让他犹豫挣扎了起来:恶龙居然同意让母父留下来了吗?那我还要不要坚持让母父回家呢?其实……如果母父可以留下来陪我就好了……可是、万一哪天敖泱突然发脾气迁怒母父该怎么办? “青哲、希图,你们要小心,部落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永远欢迎你们回来、永远谢谢你们愿意顾及到族人的安全而自愿过来陪伴恶龙!”瑞无奈地说,看着希图能够作出这样为难幼崽的决定,他真是心痛又欣慰。 “亚父~”小虎崽不舍地呼唤了一声,这个在他成长过程中默默付出了很多的沉默花豹,将是他这一生都要恭敬孝顺的对象。 瑞沉声叮嘱,“去吧希图,你是将来的虎族勇士,即使面对恶龙,也不能言而无信、更不应该连累其它无辜的族人,亚父会经常想办法过来看你的,要照顾好你的母父,记住了吗?” 希图难过地说:“我记住了亚父,你们快走吧,再不走敖泱要生气了。” ***** “敖泱,我和希图可以在那儿建一个小木屋吗?保证不会占用你很多的领地,寒季马上就要到了,希图还是个幼崽,他会被冻伤生病的,这样就没人陪你聊天了。”青哲牵着希图的手走过去、指着湖边的一小块草地小心翼翼地跟敖泱商量,他们俩人背后都背着大包袱。 ——所以、我的领地就这样多了一个雌性和幼崽了? 褐眼白龙有些后悔懊恼、又有些鄙视地甩了甩尾巴,不咸不淡地说:“之前小黑崽子都是睡草地就行了。”言下之意就是:你个雌性一来就这么多要求,真是麻烦! 希图敢怒不敢言,真想挠恶龙一爪子:那是因为我时时刻刻都想逃走,所以才随随便便找个草窝就休息了,可是我的母父来了呀,难道你要让一个雌性也睡草窝吗?真是太过分了! 青哲把包袱放到草地上,顺便再帮忙卸下幼崽身上的,自然而然地搂着自己的幼崽说:“呃~可希图他真的还是个幼崽啊,如果是暖季的话我也不敢开口,可密林的寒季是会下雪的,那时我的幼崽怎么还能睡在草窝里呢?”为人母父,这个虎族雌性自然要努力为自己的幼崽争取到更好的成长环境。 敖泱用下巴点点小虎崽,“你、立刻过来,我有话要问你!”然后又用下巴点了点那个雌性:“想建木屋你就建吧,不过你走的时候必须给我拆了,我的领地不需要木屋。”雌性就是这样的麻烦,唉~ 小虎崽惊讶地说:“可是、我的母父他一个人怎么建得了木屋呢?我肯定要帮忙啊。” 结果,正因为懊恼于自己心软留下那个雌性而生气的敖泱立刻调动力量发出一道水绳把站在远处的小黑崽子绑了过来,准备问他一些事情。 “嗷~!”希图下意识地惊叫一声。 青哲猝不及防之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老虎被那条龙异常粗暴地拖走了,他赶紧追上去,心胆俱裂地喊:“敖泱,你不要生气,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就不造木屋了!别伤害我的幼崽!”算了,木屋不木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希图不能出事。 这个虎族雌性他也是会游水的,青哲追着自己的幼崽跳进了圣湖,全力往前游动,听着自己的幼崽在哀声叫喊、再看看那条龙明显不高兴的样子,青哲的心跳得飞快,生怕敖泱真的又想淹死希图。 “母父,你不要过来,回岸上等我!”希图再一次被水绳拖着往前游,努力回头叮嘱青哲,他感觉敖泱就只是不满自己擅作主张把母父带过来了而已。 敖泱抿紧嘴唇、看着那雌性拼命地追着小黑崽子游,好像自己真的要把他的幼崽怎么样似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他相当不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母子俩,随即又调动另一条水绳,硬是把青哲给绑起来送回湖岸扔进草窝里了。 青哲重重地摔倒在草丛上,立刻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冰凉的湖水让他冻得直哆嗦。 “如果、没有我允许、你再敢踏进我的湖一步的话,我就淹死你的幼崽。”敖泱板着脸一字一句地看着狼狈跌落在草窝里的雌性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选择说“淹死你”,而是威胁“淹死你的幼崽”,可事实证明,明显后者更让那个雌性恐惧。 “好好好!敖泱,我保证不踏进你的湖,只要你别伤害我的幼崽就行!”青哲紧张得脸色发白、赶紧一叠声地保证发誓,生怕激怒了那条龙。 小虎崽难过心痛极了,因为他的母父被恶龙这么粗鲁野蛮地对待。 “明天、明天我就要送母父回部落!”他看着敖泱的眼睛说。 褐眼白龙照例是把小虎崽带到了湖心,化出冰块让他站着,好整以暇地说:“不行,他必须留下来陪你,免得你总是闹着要回部落。”算了,就让他留下来吧,反正只是个瘦弱的雌性。 “敖泱,我的母父不会打扰到你的,你别伤害他,可以吗?如果你伤害了他,那我宁愿被你淹死也不愿意陪你聊天了。”小虎崽站在冰块上严肃地说。 褐眼白龙简直有些无奈了、甚至有些委屈,他瞪大那双巨大的龙眼说:“那好。如果哪天你的母父激怒了我,当我想淹死他时、一定会记得顺便淹死你的!”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分明是你在没有得到我允许的情况下带过来一个雌性。 青哲胆战心惊地站在湖岸边眺望湖心,不过当他看到虎崽子不知道站在了什么东西上面,抬头一直看着那条龙、双方应该是交谈时,他总算没有那么担心了,刚才的那一幕真是吓到他了——不过,他们俩有什么好聊的呢?希图只是个幼崽而已,哪里知道太多的事情…… 又不放心地观察了一会儿之后,青哲才揉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探头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 虎族雌性面对着湖心幼崽待着的方向,快速地整理着带过来的两个大包袱,里面是昨晚急匆匆收拾好的兽皮衣物、兽皮褥子、果干、调料和药草,还有几块肉干、火石,以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青哲收拾几下就要抬头看看湖心,确定自己的幼崽一直都是站在湖面上的他才能安心继续收拾东西。 唔……还不确定敖泱是不是真的同意让我们建木屋,不过至少得搭个草屋吧,不然这样的季节睡在露天的草地上一定会生病的。 青哲开始手脚麻利地拿出骨刀,走到不远处茂盛的草丛里开始割草,然后砍伐一些大小合适的小树。 “他在做什么?”严厉审问完了小虎崽为什么要带母父过来的原因之后,敖泱听到湖岸边的动静,扭头看着那个异常忙碌的雌性问。 希图没好气地说:“当然是搭建以后要住的地方了,雌性怎么可以睡在露天的草窝里呢?要知道雌性都是非常弱小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留在部落?”敖泱面无表情地问。 小虎崽苦恼地说:“我当然不想让母父过来,可是他坚持要来,如果我不带他一起来的话,母父一定会偷偷跑进密林来找我的。” “哼~一定是因为你哭闹得太厉害,那个雌性才无奈跟了过来。”敖泱斜睨着小兽人说,他根本不信有那样傻的雌性。 ***** 纪墨和敖白心情复杂的往家里游。 “你说、那个敖泱他会伤害希图吗?”纪墨担忧地再一次问,不管其他的陆地兽人怎么样,那个小虎崽真的是非常懂事孝顺、惹人疼爱。 敖白的背上坐着人鱼,因为那包药草不能浸泡到海里,只能让纪墨坐在龙背上尽量地举高。 “你放心。”敖白非常镇定,他温和地解释道:“首先,成年兽人一般都不会伤害幼崽和雌性;其次,敖泱他愿意给希图准备食物,这是非常善意的举动;最后,敖泱他肯定不会忘记自己是生活在陆地兽人的领地里,如果无缘无故地杀害了当地的雌性和幼崽的话,他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只会让那些陆地兽人更加的痛恨他。” 纪墨的抱着兽皮袋子的手越来越酸痛了,后来他干脆把袋子顶在脑袋上、扛在肩膀上,缓解一下手部的负重。 “不知道敖泱知道我们邀请他出来西西里海游玩的消息时,他会不会出来。”穿越鱼好奇地说,西西里海这么大,肯定比陆地上的湖泊好啊,龙难道不是天性就喜欢遨游在浩瀚无边的海洋里吗? 敖白也不确定,“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象过、居然会有龙舍弃大海登上陆地生活,这完全违反了我们龙族的习惯,不过希图身上残留的味道告诉我、他没有说谎,他确实碰到了另一条成年的龙。” 等他们终于回到那个海岛时,纪墨的手都僵硬得放不下来了,敖白赶紧接过那个包袱,俩人一同上了沙滩,这些药草肯定没法带回海里的家中存放。 “我们先把药草收进这个贝壳里,有机会了再慢慢地尝试它们的效果。”纪墨认真地把兽皮袋子打开,把里面的药草细心地放到一个严丝合缝的大贝壳里、然后在外面又套了一个更大的贝壳,确保不会被雨露打湿,随后把贝壳藏在山脚下的一个隐蔽小石洞里。 “敖白,我们不如再去一趟那个水潭、找一下海龟胡大爷,之前是我们大意了,总以为胡大爷说的都是胡话……你想想,他提起过恶龙、他还提起过恶龙跟你长得很像,西西里海哪里还有那么多条龙啊,很有可能胡大爷说的就是敖泱。”纪墨叹了口气、苦笑着说。 对不起,之前我们确实以为您年纪大了尽是臆想着自己编造故事,想不到原来你说的居然是真话。 白龙点点头,对于敖泱的存在,他是异常感兴趣的,他的封海迫切地需要充实壮大,而吸引其他海洋兽人过来生活的重要前提就是西西里海必须有足够多、足够强大的龙族兽人,能震慑猎杀封海里横行的鲨和毒物,否则那些弱小的水族兽人就会因为畏惧凶兽而不敢过来。 “好,我们上去问问,看他知不知道敖泱的事情。” 感觉繁荣西西里海的过程中又看到了新的希望,敖白和纪墨再次满怀期望地登上了海岛的那座山。 这次仍旧是从上次那条小溪逆流而上,夫夫俩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不过,当他们再次潜进那个水潭底部时,俩人看着龟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海龟护都愣住了。 纪墨悄悄地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伴侣:“敖白,胡大爷,他、他、他是怎么了?”他叫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轻轻拍打也一动不动,海龟究竟是睡得太沉还是……咳咳长眠了啊? “我想、他已经开始进入冬眠了。”敖白无奈地说。 穿越鱼哭笑不得地吐槽:“这么早就开始冬眠了?我记得之前的东海的龟族一般会在寒季中期才开始冬眠的啊。”现在寒季才刚刚看到头,相当于这胡大爷要沉睡大半年了都。 敖白也忍俊不禁地说:“算了,也许是因为他弄错时间了吧。” 夫夫俩难掩失望地潜上了水潭,因为寒季到来的原因,这条小溪的水量已经开始慢慢减少了,甚至遮盖不住纪墨和敖白的身体。 敖白突然哗啦一下冒出溪面,定定地看着水潭断崖上面,态度坚决地对伴侣说: “纪墨,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好吗?” 第43章 禁|果·失控的龙 纪墨赶紧跟着冒出溪面,第一时间先拉住敖白,避免对方又受了诱惑不由自主地去接近那未知的危险。 “敖白,你先告诉我、现在你觉得头脑清醒吗?”穿越鱼拉着伴侣坐在冰凉的溪流中,两手握紧对方的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他此时有点不大确定,因为对方的眼神非常清澈、并没有表现出上次的混沌与失神。 “唔……比上次清醒。”敖白努力控制住心神里非常想爬上断崖一探究竟的冲动,低头虔诚地吻了吻纪墨的手背,然后又直接寻到了对方的唇,急切地攻了进去,亲密地分享掠夺着对方的气息。 纪墨有点错愕、意外于白龙的突然亲近,不过他还是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背、不断地轻轻抚摸着,灵光一闪间、他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情绪:我的龙现在是在害怕紧张、所以向我寻求帮助和理解吗? “嗯……没事的敖白,你现在还非常清醒不是吗?”纪墨充满鼓励意味地说,他帮伴侣把过长的银发整齐地拂到耳朵后面去,再抚弄了一把这条龙总是习惯性抿紧的薄唇。 ——听说薄唇的人寡情?还好我的龙不是…… 敖白思考问题的时候也喜欢把人鱼搂在怀里,无意识地揉捏来揉捏去,寻求一种被陪伴被满足的踏实感。 “纪墨,我真的非常想上去看看。”敖白从来都是非常谨慎内敛的性格,这时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断崖上面,蹙着眉头有点茫然又极度渴望地说。 穿越鱼突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好重啊,之前的白龙总是表现得沉稳又自信,除了化形之前的担忧焦虑、以及后来亲热的时候或者一些生活上无伤大雅的小事以外,敖白极少出现这种“我很想、但是不大敢”的情况。 纪墨觉得自己有必要想想办法了。 “敖白,你先认真听我说好吗?据我所知,陆地上有一些植物或者动物,它们自身会散发出一种邪恶的、诱惑的味道,让人短暂地失去神智,甚至是被控制——那些植物或者动物之所以有这样的本事,多半是为了捕猎的,你能理解吗?”纪墨绞尽脑汁地把从前地球上听说过的猪笼草、迷迭香之类的例子结合起来,尽量简单地表述。 白龙疑惑而沮丧地说:“那为什么你没有感觉?” “咳咳~”纪墨难掩得意地清了清嗓子,心想:我知道你的深层意思:我是龙、你是人鱼,为什么人鱼都没有受影响、而我却这么晕乎乎的呢? “是这样的敖白,也许有一些非常厉害的植物气味、动物气味是专门诱惑强大的猎物的吧,可能它们看不上人鱼什么的。”穿越鱼安慰性地睁着眼睛编瞎话。 “是吗?”白龙有点不大相信地问。 “当然了,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敖白,我跟你说啊,陆地跟海洋非常不一样的,植物也不一定就是没攻击性,你还记得那会撒谎的砗磲吗?陆地上肯定也有类似砗磲的植物,只不过它们不是用声音、而是用气味引诱你过去,你说对吧?” 敖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可惜、话锋一转,他还是放不下:“不过,我还是特别想上去看看,毕竟那种危险的东西就长在我们的海岛上,如果它不是植物而是动物怎么办?如果它突然下山偷袭我们怎么办?” ——难道这时候、你不是应该提议我们就此下山吗?人总有自己克服不了的存在啊,哪怕是兽人、是龙也不可能没有对手啊…… 循循善诱了半天,就等着再次把自己的龙顺顺利利带回家的纪墨有些挫败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妄图用眼神让那家伙知难而退。 可大眼对小眼看了半天之后,敖白仍然没有要开口妥协的意思,纪墨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嗳、我们居然一块儿犯傻了!你不是可以控制水流吗?来来来、立刻把我们都举上去看看不就得了?” 真是关心则乱啊,或者说纪墨还不大适应伴侣的超自然能力,除了晚上用来充当防盗门窗之外,其余时候还没有什么机会用上呢,所以碰到困境时还是本能地用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去解决。 可惜,敖白沉重地摇摇头,“不、没有了。纪墨,我第一次上来时非常不清醒,所以没有发觉,不过现在我就确定了:上面那东西限制了我的能力,所以我才这么坚持要上去。” ——什么?我的海神,果然万物相生相克吗?虽然龙能控制水流非常逆天不可思议,但陆地上也有他们的克星?不过,这一点也不奇怪,凡事从来只有“更加”,没有“绝对”。 “那……你是怎么想的?它会不会消弱你的力量?”纪墨也变得严肃多了,他没想到敖白受到的影响居然这么的强烈,这就肯定不能一避了之、确实应该一探究竟。 “不会,上次回家后没什么感觉。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吗?我上去远远地看一眼就下来。”敖白的语气还算正常,就是眼神总是时不时就往上面看一眼。 纪墨没好气地砸了伴侣的肩膀一拳,叹息着说:“真是傻!现在没有受影响的人是我,所以肯定应该是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上去远远地看一眼啊。”算了,看来不满足他他是不死心的了,迟早得来这么一遭。 那怎么行? “不行!我不同意你一个人上去,向海神发誓、我上去后远远地看一眼之后立刻就会下来找你。”敖白的语气非常雀跃,因为他的人鱼总是不愿意让自己涉险,虽然这次他知道是自己固执冒险了——可没办法,他是真的控制不了心里的冲动,总觉得必须上去一探究竟才行。 针对谁上去、谁留守这个问题,夫夫俩争执了半天、在即将变成吵架冷战的时候,纪墨突然弯腰捧起两巴掌冰凉的溪水,全部浇到白龙的头上;然后觉得这还不够、他又用力扑倒了伴侣,将其整个人按到在溪流中,自己死死地骑跨了上去,抓狂地再次妥协: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上去!但、是!只能远远地看一眼,看一眼我们就下来,否则我真的要生气了!” 这个办法不是敖白最满意的,可却是人鱼最后的底限,敖白聪明地闭嘴了。 ***** “可以呼吸吗?会不会包得太紧了?”纪墨细心地调整着蒙在敖白口鼻上的湿衣服问,此时敖白上身已经赤裸了。 “不会,呼吸没问题。”敖白只露出了眼睛,还笑得微微弯起。 纪墨不放心地又往那上面泼了很多水,尝试隔绝一些气味对伴侣的影响,“如果不舒服,记得立刻就要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你放心。”敖白拉着伴侣往水潭旁边一处稍微平缓一些的陡坡开始往上爬。 因为是溪流两边,水分充足、藤蔓草丛灌木生长得尤其茂盛,土地又湿润、地上满是腐殖堆积的枯枝败叶,非常难以攀爬。 纪墨的表情极为痛苦,因为他们穿的是草鞋,所以有非常多的黝黑的泥土和枯叶粘到了他的脚上、小腿上,满头满脸都是穿过藤蔓时被掉落的灰尘碎屑——之前生活在海里时,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现在突然开始翻越陡坡穿过丛林时居然变得如此难以忍受,果然是生疏了。 虽然刚才站在溪水中看断崖也就十来米而已,可是绕了一大个圈子再爬上去时,两人都变得狼狈不堪了。 “听到水声了,应该从这里走下去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纪墨忍耐着说,他们此时正弯腰站在一大蓬茂盛带着荆棘的攀缘藤蔓下方,阴暗又潮湿,蚊虫多得能把人抬走。 敖白这时倒是又没事了:也许因为他是龙吧,所以蚊虫都没敢去叮咬他,统统挑了软柿子来捏,纪墨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双手来赶蚊子。 “纪墨……”敖白看着伴侣身上不断涌现的红疙瘩,心疼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尽力挥手帮他驱赶拍打。 穿越鱼变得十分急躁,因为他浑身上下都发痒刺痛,几乎是咬牙往水声的方向横冲直撞了,真想眼前能立刻看到那条小溪,让他可以一个助跑跳进去清凉清凉。 “敖白、跟着我!”纪墨身先士卒、爆发了小宇宙居然超过了白龙。 “纪墨!”敖白赶紧追上去,他本来高大健康、肩宽腿长的结实体格在陆地丛林上实在太憋屈了,因为他只能是辛苦的大幅度弯着腰走。 等他们终于冲出了那片阴暗低矮的灌木与藤蔓之后,简直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放松惊喜表情。 “哎呀~我真是老了。”纪墨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溪边蓬松柔软的绿草地上发出感慨,不断地大力抓挠着自己被蚊虫叮咬过后的胳膊腿、脸、脖子。 敖白谨慎地站在伴侣的身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他觉得有点气闷,猜想应该是因为口鼻被湿衣服蒙住的原因。 水潭的上游居然只是一小段平缓的地段,溪水蜿蜒曲折、没多远又是一个更高一些的断崖,水流冲击之下仍旧形成了一个暗绿的水潭,四周怪石嶙峋、水生植物异常茂盛。 纪墨歇了口气之后,重新站了起来,拍拍敖白的肩膀问: “你感觉还好吗?”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一直放在不远处的河中岛上。 是的,这条小溪、哦不,应该算是小河了,估计因为常年降水量充沛的原因,所以流域面积一再的扩大,最后居然把几小块高地给包围起来了,形成了几个大小不一、错综交接的河中岛,上面的水生植被更是浓绿欲滴、饱满得过份。 “它在那里。”敖白肯定地一抬手、指向了那几个异常小巧的河中岛。 纪墨觉得四周除了哗啦啦的流水之外、有点安静得过份,再看看岸边蓬松茂盛的草丛、和下面看不到底的混沌绿色的水,觉得有点恐惧——看不清楚的东西总是让人会生发出幻想、比如那水里有怪物什么的。 “嗯,想不到这里的水还挺深的,敖白,你能感觉到水里有什么东西吗?”纪墨谨慎地问,从岸边到湖心岛之间,有一段水域因为拐了个弯,显得异常的平静。 敖白蹲下去,捧起河水泼到脸上,镇定地说:“有,是一条蛇,我早就感觉到了,因为祂的味道十分的强烈。” 穿越鱼的脑海里“叮”的一声,立刻拖着敖白往后退,他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恐惧了。 ——哇擦!我从前看的那部外国大片讲那什么亚马逊河流中的巨蟒时、那恐怖的蟒蛇不就是突然从这样的河里窜出来、再把轮船上的游客拖进水里绞杀淹死吞掉的嘛!刚才一时间没想起来…… “敖白~你是什么时候感觉到的?”纪墨匆忙四顾之下、捡起了岸边的两根粗壮的漂流木,夫夫俩手握木棒严阵以待。 白龙不解地跟着伴侣后退,迷茫地说:“你怎么了纪墨?我第一次下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过祂一直没有主动攻击我们,所以我就没理祂。”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人鱼一定不会喜欢那种丑陋凶恶的生物的,所以才特意没说出来。 “那……那么,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纪墨不解地问,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和家里的龙在某些问题上会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敖白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我担心你会害怕。” 呃、难道我临时得知就不害怕了吗?你还不如早点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呢。 “……好吧。敖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纪墨先抛开了心里的哭笑不得,转而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远处那几个河中岛上。 如果不去理会水中正潜伏着的蛇和河中岛上可能会有的危险的话,这里的环境其实非常优美原生态。 “我要过去。”敖白志在必得地说。 纪墨点点头,弯腰捡起一个大石头,轻喊一声:“嘿~大蛇在哪里?我们只是路过哈,你千万别误会。” 敖白身为龙族,自然有种族上的压倒性的自信和能力,所以根本没把水里的蛇放在心上。 噗通一声,平静的河湾被溅起一大片水花,波纹四散。 很快的、睁大眼睛盯着水面的纪墨就看到了河里快速地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水流开始动荡起来。 “敖白!祂要出来了!”纪墨握紧手里的木棒大声警戒着。 “我知道,这个不用怕。”敖白一边安抚严阵以待的伴侣、一边静静地等待着。 再过了片刻之后,水里猛地飞窜出一条黝黑粗壮的蟒蛇来,圆滚滚的身体看着异常的吓人、速度也极快,气味尤其难闻,连一贯嗅觉迟钝的纪墨都感觉到了。 “走开!”纪墨大吼一声,头脑一热勇猛地迎上去、双手握紧木棒狠狠地横拍到扭动着身体上前攻击他们的蟒蛇身上。 “嘭”的一声,十分的沉闷,纪墨虎口一麻,觉得那蛇身非常的柔韧皮厚,非利刃不能戳穿。 居然敢主动袭击我们! 敖白不退反进、悍然跳进河中,变换出兽形、龙爪准确地钉在了蟒蛇七寸处,跟白龙的体型比起来,原本还挺粗壮的蟒蛇就不够看了,不甘心地把狭窄的河湾搅动得无比浑浊之后,蟒蛇慢慢地不动了,敖白将祂扔在了岸上的草丛里。 “上来。”白龙没有立刻变成人形,他靠近了河边,示意纪墨坐到他的背上去。 “好,要小心啊敖白。”惊魂甫定的纪墨这下是毫不犹豫地坐上了伴侣的背,因为他一看到河水里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暗红色浑浊的血就起生理性的鸡皮疙瘩,实在不愿意跳进去游动。 白龙巨大的龙身在狭窄的河流中移动起来不大灵活,他小心地避开那些巨石和浅滩,慢慢地向河中岛靠近。 “好了、停!敖白,我先上去看看——对了,上面没有蟒蛇了吧?”纪墨翻身跳进河里,用手挡住白龙的脑袋说。 “没有了,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看吗?”敖白认真地回答。 “跟在我后面、别冲动。” 纪墨叮嘱了一下白龙,他听到没有蟒蛇后就放心地踏上了非常湿滑的河中岛,手中仍然握着那根木棒,小心地拨弄着前面茂盛的灌木丛和杂草,踮起脚尖望了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里有让你不舒服的东西吗?”纪墨看着敖白变成人形后,又脱下了自己的上衣丢进河里涮了涮,再次把伴侣的口鼻蒙起来。 “没有,它在前面。”敖白拉起伴侣的手慢慢往前走。 纪墨睁大眼睛四处观看,时不时用木棒拨开茂盛的草丛,不过除了翻到几个鸟窝之外就没看到什么了。 河中岛湿漉漉的,总体是一大块被水流雕刻得千疮百孔的石头,上面依附着大量的浮木、枯枝败叶等等,石头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青苔。 “小心点敖白,这里真滑,可别掉下去了。”纪墨再次抢先走在前面,他们已经跳进河里又登上了另一个河中岛了,看看水流速度、听一下声音,前面极近的地方应该就是断崖。 “它在那里!”敖白兴奋地一指不远处的一块奇异的弯着腰、脑袋栽进水里的u形石头说。 纪墨赶紧拽住他,“冷静冷静!我们先歇会儿,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纪墨,不然早就扑过去了。”敖白拉着伴侣跳进水中,慢慢地游过去。 “嗳~别着急,我们慢慢来。”纪墨很快就感觉到自己都不用划水了,因为那小瀑布就在前面,水流裹着他们飞快地向前、意欲倾泻而下。 “喂!小心、要摔下去了。”纪墨赶紧拉着敖白下潜,抓紧河底的石头。 “稳住了啊,我们就这样摸着石头过去吧。”既然看着伴侣没事,纪墨的心情也就轻松了许多,他笑着示意敖白学他的样子、攀紧石头缓缓地朝之前的那块石头而去。 敖白的眼里有陌生的炽热的光彩,仿佛前面就是把四海龙王宝座似的。 没多久,他们就停留在了u形石头的下方,这里的水流被前面的河中岛拦截了一下,又没有那么湍急了。 纪墨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又拍了拍敖白的心脏,“我们上去看看,看看就走!你千万别急别吓唬我啊。” “知道。” 哗啦一声,俩人同时冒出水面,恰好处于u形巨石的弯弓之下,水流彻底地平静了。 “看、那是什么?”纪墨的眼睛适应了一下四周昏暗的光线之后,立刻就看到了高处石壁之上生长着垂吊下来的一丛深紫色的藤蔓,其中可见结了一小串碧绿的果子、顶端只红了一颗。 敖白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又不满足地剥下了蒙面的衣物。 “真好闻。”敖白心满意足地说,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那串果子。 纪墨狐疑地用力吸气、再吸气、再接二连三地吸气,清了清嗓子说: “咳咳~可是我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啊。敖白,既然现在已经看过了,那我们就走吧,那果子红得快要发光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界色彩太过艳丽的植物或者动物带毒的可行性很大的。”穿越鱼抓住机会把这些知识科普给敖白听。 谁知敖白伸手一探就把那颗红得妖艳的果子摘下来了! “敖白,别碰它,小心有毒!”纪墨着急得下意识地抬手就想拍打敖白的手掌、想拍落那颗他不看好的果子。 下一秒、纪墨简直目瞪口呆了:因为敖白居然把果子塞进嘴里吞下去了! “敖白!你这条傻龙小心中毒,立刻给我吐出来!”纪墨大喊一句,慌张地扑上去掐住敖白的喉咙、再探进手指去用力压他的舌根催吐,真担心自己的龙会意外中毒。 “你怎么能吃了它呢?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果子可能有毒吗?”纪墨着急又生气紧张地说——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条胆大包天的龙是从前那条不管看到什么陌生的食物都不允许自己靠近碰触、更别说吃进嘴里的谨慎龙! 敖白的舌根被伴侣不停地按压,不过他只是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很快的、他一把推开眼前的伴侣,冲出了安静的石壁内侧,毫无征兆地变成龙形,咆哮着在小小的河里翻滚撞击—— 随后,挣扎着坠落下去了断崖 “敖白!” 第44章 脱胎换骨·我的邻居是条龙 “敖白!”纪墨看着眼前失控混乱的一幕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伴侣不顾一切地在危险的瀑布口翻滚撞击,四周的河水和草丛灌木以及石块四散倾倒,然后,他跌落了下去,银白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纪墨的眼前。 “敖白~我的天!”纪墨迅速地追过去,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思考应对的方法,如果他知道上来后会有这样的后果的话他是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拦住敖白的。 穿越鱼刚刚游离u形石壁的安静水域后,马上不由自主被瀑布口湍急的水流带着往前移动,已经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伴侣身上的他也已经忘记了要潜到河底去抱石头稳住自己。 “啊~~~”下一刻,纪墨也大头朝下摔了下去,在半空中四肢大张、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叫。 噗通~ 海神保佑、菩萨保佑、老天爷保佑,这条人鱼并没有摔到石壁上,他随着水流一头栽进了水潭里。 饶是如此,纪墨是人鱼肯定不会出现被淹死的情况,可却因为入水姿势不对而头晕恶心、还耳鸣,一时间缓不过来。 此时敖白正在外面的石壁中继续翻滚撞击,不断地咆哮吼叫着,浑身的鳞片在碰撞中大片大片地脱落了、鲜血淋漓的;身体承受的巨大痛苦让他连自己的人鱼从上面摔下来都没有注意到,他只知道自己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都在剧烈地抽搐收缩扭曲着,只能不断地用身体去撞击四周的硬物才能让他觉得好受点。 这溪涧原本是一派流水叮咚、花木繁茂、鸣禽悠然自得往来的绝美自然风光,现在被敖白一条龙给破坏得不成样子。 另一边,纪墨在不受控制地缓缓往潭底沉到一半时,终于从晕眩耳鸣中挣扎着清醒了过来,他立刻手脚并用往上游,心急如焚地想去寻找自己的龙。 “喂~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弄得我没有办法好好睡觉!”此时,一道苍老低沉又带有点怒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纪墨赶紧低头去看:“胡大爷?您不是冬眠了吗?”映入他眼帘的正是那只龟缩在潭底躲避恶龙的老海龟,此时他正慢吞吞的挥舞着四肢划水,龟壳上时不时有细小的石子扑簌簌地落入下方的水中。 ——海神!您老是有多久没有挪窝动弹了? “一会儿再跟您说啊,我现在有急事,失陪了。”纪墨根本没有耐心等待对方那慢悠悠的速度游到自己的身边,匆匆忙忙地招呼了一下就先灵活地游上去了。 纪墨冒出水面后,立刻敏捷地爬上了光滑的石壁,四下眺望一番:“敖白!” 随后,他在下方的溪涧拐弯处发现了正反常的蜷缩起来的白龙,敖白还在轻轻地动弹着、发出意义不明的□□,那血肉模糊的后背看得他心脏猛的一缩、眼睛猛的一热。 “你究竟是怎么了啊敖白,别吓唬我~”纪墨的草鞋早就不知掉哪儿了,此时他根本顾不上脚底下形状各异的石块,飞快地跑了过去。 “敖白~你怎么样了?能听见我说话吗?”纪墨哽咽着小心翼翼地问,他跪在蜷缩起来的白龙后方,不敢伸手去碰触对方那触目惊心失去了鳞片保护的后背。 白龙的尾巴伤得最厉害,鳞片几乎全部都撞没了,可他还是不断地拍打着,显得焦躁无比。 纪墨看了看眼前巨大的石头、再看看死死背对着他把脑袋藏起来的伴侣,他探身勾头、从石壁上方朝下望,立刻就心痛极了——敖白头上脸上伤得更厉害,血留了一头一脸、而且还在不断地往下淌,一缕一缕地混入仍旧浑浊的溪水中。 “敖白~你不要怕,我是纪墨,你先回头好吗?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了……”穿越鱼此时心里的想法就是:发誓以后都不再让敖白踏上这座山了,那株有毒的植物必须销毁!毫无商量余地的销毁!那该死的害死人的鬼东西! 白龙此时已经稍微地恢复了一点神智,他的嘴里尝到了自己的血的味道、鼻子里充斥着血腥味,但是幸亏没有纪墨的、都是我的……他能感觉自己头上伤得很重,所以犹豫着还没有敢回头,担心自己的人鱼看到了会害怕担心。 经历过了非龙的痛苦折磨与自残式的揭鳞宣泄过后,白龙终于筋疲力竭地安静了下来——我为什么会吃了那红色的果子呢?他也不大清楚原因,感觉好像是非常理所当然、非吃不可一样,他当时根本没有犹豫的念头。 “敖白,你是没有力气了吗?来、我帮你转身,你现在究竟什么感觉?眼前有没有奇怪的东西在飞舞跳跃?耳朵眼睛鼻子会有奇怪的感觉吗?”纪墨观察了半天过后,总算是发现了白龙的腹部还算是比较完好的,他立刻把手放了上去,不断地轻轻抚摸着安慰他,同时询问对方是否会出现中毒后的幻觉、幻听、感官失灵等症状。 白龙感受着腹部上人鱼温暖轻柔的抚摸后,发出了一声愧疚痛苦的□□,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痛。 “嗯?你说什么?大声点,别怕,我马上带你回家好好休息。”纪墨想到的是小虎崽送过来的那包药草,令他扼腕痛心的是:原本以为只是看家备用、有机会才尝试一下的,谁知道居然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 敖白疲惫地说:“对不起纪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吃了它。”他终于慢慢地舒展开来、不再紧紧地蜷缩起来了。 纪墨在看到伴侣正脸的那一刻表情差点没绷住,他用哭脸挤出一个笑容,宽慰他的龙:“好了,那件事不必再提,我知道不能怪你……对不起,我之前应该无论如何都要拦住你的,我现在后悔得要命,真的……”穿越鱼说到最后时,脸上已经悔恨得五官都扭曲了、真希望时光倒流,海神能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别哭,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白龙抬起头凑过来、轻轻地舔了人鱼红肿的眼眶一下。 纪墨顺势抱住白龙的头,紧张地问他:“你能变成人形吗?哦不,你现在不应该变成人形,兽形才能恢复得更快!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敖白点点头,“我要保持这个形态缓一段时间了,只是觉得累而已,其它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你不要担心我。” “真的没有吗?既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也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吗?”纪墨担心地再三追问确认,怕就怕那该死的果子具有强烈的致幻作用、或者会损伤神经什么的。 白龙不受控制地把头搁到人鱼的肩膀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虚弱地说:“我只看到了你在害怕、听到了你在关心我。纪墨,我想睡一会儿再回家。”这种入骨的疲惫感他只有在上次化形那晚才感受过。 “等等!你能吐一下吗敖白?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好吗?”纪墨不死心地开口,谁知白龙的脑袋渐渐地就沉了、最后完全靠在了他肩膀上。 “唉~” 人鱼叹了一口气,努力把白龙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腰腹处枕着,“好,你睡吧,我们不着急回家。” 等白龙慢慢地闭上眼睛睡着之后,纪墨毫不犹豫地低头,细心地帮伴侣舔头上脸上的伤口,希望能让他快点好起来,此时完全没有什么奇怪不奇怪、心理障碍不障碍的了,毕竟眼前的龙是他这一世最重要最在乎的存在。 ——真想带他下山啊,留在这里总是不够安心…… 可惜现在的敖白是龙形、而且受了伤,最重要的是眼前只是条狭窄清浅的小河而已,他根本拖不动白龙下山。 直到这时,海龟护才慢悠悠地爬上了石壁,幸亏他腿够长还有劲儿,不然非得卡在水潭里不可。 护眯着眼睛适应了半天之后、才敢在白昼的天幕下睁开眼睛,“海神啊!这是怎么了?暴风雨来了吗?” 下游不远处拐弯靠着石壁抱着白龙的纪墨闻言回应:“不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胡大爷。” 海龟又迈着粗壮的四条腿笨拙地往下游的方向走,“哦~没事,我今天已经睡醒了。” 纪墨心不在焉地回答:“嗯。”此时他非常想下山去把药草拿上来,挑几样给白龙用上,可又根本不敢让伴侣一个人留在这荒山上。 后面一阵窸窸窣窣过后,海龟护从石壁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他那脖子倒是挺长的。 “嗳,你的龙怎么了?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纪墨扭头看了一眼那龟侧面圆溜溜的小眼睛说:“没什么,他就是跟上面那条蟒蛇打了一场而已,不小心把您这地弄得有点乱,真是对不起了,改天请您吃大龙虾啊。”劳资要顺便再次爬上去把那棵危险的植物给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护趴在了石壁旁边,难得有人陪他说说话、也难得他在白天也能上岸一趟。 “是吗?那条蛇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我被祂弄得只能每天睡觉才能忽略祂的气味。”护唏嘘地说。 纪墨珍而重之地抱着自己的龙、小心地让他的脸朝里侧,不愿意别人看到他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相信他本人也不会愿意。 “嗯,现在没事了,敖白已经收拾好了。您不是冬眠吗?我们俩这次其实是上来找您的,不过下去后又上来了,还以为您提前冬眠了呢。” “怎么可能呢?现在还这么暖和,我只是年纪大了、需要更多的睡眠而已。”护义正词严地表示。 纪墨在伴侣受伤的情况下变得更加的谨慎、简直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他认真地打量着海龟,再对比一下自己和对方的战斗力,穿越鱼悲哀地发现自己应该不是胡大爷的对手——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分分钟逃跑倒是没问题的,可身边还有沉睡的白龙,那就必须照顾好他。 “是吗?那现在天气这么好、您不回家睡会儿吗?”纪墨顺势建议道,他不想在伴侣受伤的时候多说什么。 护又迟钝地反应了片刻之后,才又惊奇地说:“你的龙他怎么了?我的海神~他的尾巴几乎是断了!” 这一句话让纪墨瞬间大力地咬了一下唇、心痛得说不出话来,有心想相托于眼前的龟,却又觉得彼此仅仅是第二次见面而已,别说交情了、连脸熟都谈不上。 “唔~”纪墨胡乱地敷衍着应付了一下,心里已经急得不行了。 护突然迈着腿朝敖白舒展在溪涧中的身躯靠近了一步,还低下了头张开了嘴—— “别碰他!”纪墨严厉地制止出声、他立即炸毛了,火速把敖白的脑袋轻轻地放到鹅卵石上枕着后,他飞奔到敖白的尾巴那儿,奋力把龙尾给抱起来往后挪远了些,眼睛有怒气、更多的却是紧张,一眨不眨地看着海龟。 ——谁知道他想干嘛呢?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好龟呢? “嘿~人鱼雌性,你怎么这样没有礼貌?我只是想帮他看看尾巴究竟断了没有啊。”老海龟虽然年纪大了、糊涂却不是傻,他愣愣地看了纪墨一会儿之后,看清了对方脸上再明显不过的防备之意。 纪墨又慢慢地退回到敖白的头部守着他,眼睛仍旧盯着海龟,“我可以道歉:不好意思胡大爷。不过敖白他休息时特别不愿意别人碰他,所以您还是离他远一点吧,免得我的龙又发脾气,周围乱成这样就是他弄的。”纪墨半真半假地说,他实在没法完全信任一个才第二次见面的陌生龟族兽人。 护这才勉强消气了,他有些后怕地说:“我知道,他们龙发怒后都喜欢这样,把四周破坏得乱七八糟的,谁也不敢靠近他们。” 纪墨心念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难道您还见过第二条暴怒发脾气的龙吗?他发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啊?” 恶龙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胡大爷肯定不止见过敖白一条龙。 护难得头脑清醒了一回,他颤抖着回忆:“是啊,他们非常可怕,互相残杀,我只是不小心路过而已,他们就把我举起来拼命往石头上砸,连续砸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群鲨游过来时才解救了我,那时我的龟壳都被砸裂了……等他们发狂结束后,我才偷偷地离开了那片海,随着海流漂浮到了这片海,谁知道这里也有一条喜欢发脾气的龙,唉~” 他们?这里也有一条? 对于这个龟族兽人的话,纪墨不敢再当海洋兽人版本的一千零一夜童话故事来听了,他努力分辨着对方说的每一个字。 “他们?互相残杀?您是说看到了一群正在争夺伴侣的龙族兽人吗?”纪墨猜测地问,因为敖白曾经不止一次告诉过他:龙族兽人因为稀少且化形不易,所以除了争夺伴侣之外,一般是不会自相残杀的。 护老僧入定般思考了几秒钟后,迷迷糊糊地说:“是吗?你看到他们正在争夺伴侣啊?” 噗~不关我的事啊,那些话明明是您自个儿说的来着…… 纪墨嘴角抽动了几下,耐着性子解释:“我当然没有看到了,事实上我还没有看过龙族自相残杀呢。” 护接下来又滔滔不绝、颠三倒四、非常富有倾诉欲|望地单方面提了很多当日的场景,把人鱼听得两眼直冒蚊香圈圈,觉得这胡大爷的催眠功力简直比上辈子的高数老师还略胜一筹。 期间,纪墨时不时就低头看看白龙,直到他发现对方的伤口上面都顺利地分泌出透明的保护膜之后才放下心来,至少血是止住了、伤口也不会再受到感染,等他清醒过来后,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带着他下山。 天色渐渐地黑了,纪墨还是不敢放开白龙走远去抓大鱼果腹,只能从身边的石头缝隙间逮了一些小鱼小虾吃,同时又忍不住放到白龙的鼻子前试试、想看看会不会有突然醒来吃东西的奇迹出现。 然而,并没有。 中途海龟一直在口若悬河地倾诉着、连晚饭都顾不上吃,话题之间的跳跃距离超过十万八千里,纪墨从完全听进心里去、到左耳进右耳出、最后已经是充耳不闻了。 咳咳~胡大爷您说得不累吗?天都黑了…… “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家睡觉了,明天如果不困的话再上来找你聊天吧。”护突然清了清嗓子,自顾自说完后就开始慢腾腾转身往水潭的方向走,他觉得今天对着这个人鱼雌性说了那么多话之后,连背上的龟壳都变得轻巧了许多。 纪墨微笑着挥手告别:“您慢走,如果明天上来没有看到我们的话、就说明我们已经下山了,欢迎到西西里海找我们。” 海龟应该是耳背,愣是连头也没有回一下,迈着轻松的步伐摇头晃脑地继续走。 黑暗中,山下的海浪拍打礁石沙滩的声音更加清晰,纪墨搂紧自己的龙,抬头看看山头上的一轮明月,此情此景、感觉像是回到了上辈子去海滨城市玩一样。 “就剩我们俩了,不过你不用怕、安心睡,我来守夜。”纪墨低头吻了吻白龙的脸和龙角,满意于伴侣一直非常平稳正常的呼吸频率和体温,轻声地安抚着。 ***** 敖泱觉得这段日子过得比以前都要充实得多。 “嗷呜~嗷呜~~~~!”希图飞快地从湖岸的灌木丛中跳进来,急速冲进敖泱的领地之内后,才不甘心地转身朝灌木丛中发出吼叫。 “唿~~唿~”灌木丛后面的树林间,一头愤怒的豺兽正在喷着鼻息、后爪不停地刨地,祂极度想冲过来撕碎那挑衅自己的小老虎,却又害怕于那条强大的龙。 于是,双方只能愤怒地对吼、都感觉自己特别生气。 敖泱听到动静后浮上湖面一看:果然又是那不知天高地厚、胆子比实力大得多的小黑崽子又在挑战自己领地周围的凶兽了,当然,看起来这一次仍旧是失败的。 豺兽发现敖泱后,迅速掉头躲进了密林深处,不敢再多做停留。 “唉~你又吓跑了我的猎物。”小虎崽沮丧地叹气,转身看着敖泱说。 “我什么都没做。”褐眼白龙平静地指出事实,“是他们怕我而已。” 嗯~我知道你比我强很多,凶兽看到你就吓跑了、看到我却穷追不舍…… 青哲正在湖边忙着清洗果子、剖开晒干,他看到自己的幼崽再一次垂头丧气地回来后,赶紧用力地搂抱了他一下,鼓励道: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希图,千万不要离圣湖太远知道吗?母父只允许你到边缘去看看,碰到不对劲就要立刻跑回来。” 没办法,谁让他养的是小兽人而不是个小雌性呢?小兽人必须要从小就开始学习捕猎,否则长大了就没有雌性愿意跟他结成伴侣了。因此,希图刚才的举动是得到了青哲的允许的: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去挑战一下附近的小型野兽。 “你的幼崽太弱了。”敖泱突然插了一句,完全是他的心里话。 为人母父听到这种评价肯定高兴不起来的,不过鉴于这条龙的实力,青哲只能温和地为自己的虎崽说话:“不、希图是个非常勇敢强壮的小兽人,他的亚父和昂克们经常夸他学习捕猎时认真又努力!” 敖泱看着青哲皱起的眉头和冻得红通通的双手,他忽然不高兴了,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 “你的幼崽和你一样弱!” 青哲干脆地放弃了和龙的口舌之争,轻飘飘地回了一个字:“嗯。” 希图现在已经完全不怕敖泱了,他和母父花了几天的时间、建起了一个简陋的小木屋,缝隙处统统用细树枝和柔韧的草堵住,晚上休息时温暖又安心——总比睡在露天的草窝里要好啊,要知道附近的凶兽那么多。 “我来帮忙一起晒果干。”小虎崽跑进木屋后,又变成人形走了出来,母子俩开始专心致志地洗果子、晒果干。 敖泱游了过去,一言不发地围观。 青哲看着湖面上的一动不动的巨大龙形倒影,他想着这果子毕竟是从敖泱领地的果树上摘下来的,所以他热情地拿起一个熟透的果子: “你要吃一个吗?” 第45章 龙之禁·凝水成冰 敖泱看到青哲举起的手心里托着的红彤彤的果子,他有些不大自然地甩了甩尾巴、低头靠近闻了闻,一板一眼地摇摇头说: “这味道真奇怪。” 青哲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他以为果子是烂了还是怎么样、赶紧自己闻了一下,疑惑地说:“没有坏啊,我摘的时候都是挑选过的。” 小虎崽嘟囔地吐槽:“母父,他是龙、不吃果子,就只喜欢吃鱼虾!” 青哲点点头、同意了自己幼崽的说法,他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是不吃我们的食物的。” 敖泱听完后,心里还是不得劲,他默默地看着草地上放着的那堆果子,突然觉得它们圆滚滚红艳艳的还挺好看的。 ——唔……真奇怪,他的领地周围长了不少这样结果子的树,敖泱刚开始觉得那味道太刺鼻,还特意拔除了距离湖岸太近的几棵;这些树经常都会开花结果、引来蜂蝶鸟雀、然后坠落枝头化作春泥,但是敖泱从来不去多看它们一眼。 “你很缺食物吗?”敖泱忍不住过问了一句。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雌性每天都能过得那么忙碌!刚开始是割草砍树建木屋,差点把他领地上枯黄一些的长茅草全割秃了;木屋盖好后他本来以为那个雌性会休息一段时间了吧?没想到对方又开始打上了湖岸四周那些果树的注意! 那天早晨青哲小心翼翼地靠近褐眼白龙,好声好气地商量:“敖泱,你的领地上的果子全都已经熟透、马上要掉光了,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可以去摘吗?” 敖泱望着雌性眼里满满的渴望的光彩,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我不吃那种奇怪的东西,你要摘就去摘。”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雌性的脸上几乎是光彩照人的——至于么?真是个奇怪的雌性! 青哲知道这种语气就是问自己的,所以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是啊,寒季要到了,我必须尽量储存多一点的食物。” 唉~寒季暴雪会封闭密林,所有的野兽都会躲起来,每年部落里的族人们都是挨饿过寒季的,甚至不少人被饿死冻死,所以在这之前拼命储存食物几乎是全族人的本能。 希图的表情也很凝重,他飞快地把已经清洗好的一个背篓的果子搬到前面日照强烈的地方去晒,解释给敖泱听: “你不知道吗?寒季会下雪的,那时就没有办法捕猎,而且大雪还有可能会压塌房子,凶兽也会变得非常猖狂!” 青哲想到这里时,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有心想开口问问敖泱、寒季可不可以放自己和幼崽回部落,可是考虑到对方十分沉默、看不出喜怒的性格,再加上彼此又没怎么说过话的情况下,他又不敢贸贸然提这种请求。 ——谁知道这会不会触犯这条龙的逆鳞呢? 敖泱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简陋的小木屋,若有所思地说:“我当然知道,寒季的时候湖水会结冰,不过那时候我一般就不上来了,湖底非常温暖,鱼虾会更肥美。” 希图看了看自己的母父,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寒季要回湖底不上来的话、那我和我母父怎么办?我们会冻死的,而且凶兽也有可能会闯进来,不如让我们回——” 敖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立即冷冰冰地打断小虎崽接下去的话:“不可以!你们必须继续待在我的领地上,除非我让你们走!否则~否则~哼……总之、你们不能走!”一想到以后这个大湖中又将会剩下自己一条龙,敖泱觉得糟糕透了,他愤怒得双目圆睁、龙须颤动、还极具威胁性地俯身对着湖岸边的母子俩发出了吼声。 青哲立刻站起来,一把将希图扯到身后藏好,紧张地打圆场: “你放心吧敖泱,你别生气,我的幼崽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不懂事,你别生气啊。”说着说着的同时,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 没办法,那条龙发怒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可怕极了。 希图也赶紧冒出个脑袋来讷讷地解释:“我只是担心四周的凶兽会趁着你回湖底过寒季的时候偷袭我们而已,那样我们就死定了啊,而且还没有食物——所以,说不定等你暖季再上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死了。” 这明明就是事实啊,你要是离开那么长时间的话,坦白说、我还没有能力对付凶兽、保护母父的。 “希图!”青哲严厉地喝止出声,无奈地觉得自己的小崽子对龙真是一点也不害怕。 敖泱的龙尾用力地拍打了一下湖面、溅起了大片的水花,他有些生气地说:“我刚才说的那是以前!我又没有说这一个寒季也会回湖底过,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担心被凶兽吃掉!”说完他就猛的一个跳跃、潜进湖底去了,湖面上搅动起来的波纹很长时间都没有散去。 ——哼~真是愚蠢!我以前是看着寒季的湖岸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连平时叽叽喳喳吵闹不堪的鸟雀都躲起来了,那我一条龙还上去干什么? “希图,龙毕竟是龙,他高兴的时候愿意找你聊天、不高兴的时候也许就会淹死你、咬死你、撕碎你。所以,你以后对着敖泱态度不能太随意了知道吗?别忘了我们是因为什么才要到这里生活的。”青哲牵着小虎崽回了木屋,语重心长地教导他。 “我知道了母父,其实……敖泱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小虎崽把玩着自己的兽皮裙低头说。 青哲伸手帮幼崽整理一下衣服,谨慎地说:“母父知道,你跟他聊天什么都聊、敖泱他也没有实质性地伤害过你 ——但是,我的希图,你忘记了吗?他是龙、是海洋兽人,我们是西西里大陆虎族部落的成员,敖泱他和我们部落的很多勇士都发生过冲突、甚至部落里的很多勇士都命丧于敖泱的龙爪下!母父只想过安宁的日子,所以我先不管敖泱和部落的勇士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你给我牢牢记住:我们是无奈之下才来到这里的,只要你还想回部落生活,那就不能表现得和敖泱太熟络!” 青哲是个心底里非常有主意、独立果敢的雌性,所以自从他追着自己的幼崽来到圣湖后,每天看着希图和敖泱愉快地聊天时,其实他心里都是非常焦虑、非常忐忑的。 小虎崽仍旧是懵懂地看着自己的母父,很明显他还不能理解那些话的意思。 “希图,你仔细想想啊。”青哲细心又耐心地教导自己的幼崽,“如果、母父是说如果,你的兽父他是为了保护我们的领地、在驱逐敖泱时被杀死了,那你会恨敖泱吗?你会的。” “然后。”青哲又一字一句地深入分析,“部落里的一个小兽人不小心闯入了敖泱的领地、被龙囚禁了、他的母父不放心也跟着过去了——那个小兽人和他的母父非常不幸、很可怜,对吗?” 希图开始有点明白了,他点点头,“是的,我们本来是生活在部落里的。” 青哲再次深入:“那你说,如果部落里的族人们知道我们在敖泱的领地上过得舒适又快乐、甚至还和敖泱熟悉到成为了朋友,那族人们还会关心我们的死活吗?还会愿意接纳我们回部落吗?” 这就是青哲最担心的。他肯定是没有放弃想带着幼崽回部落的念头、因为部落才是他的家;如果不小心站到了仇视龙的族人们的对立面上的话,那他们就真的永远回不去了。 希图彻底明白了,他有些烦恼地说:“母父,可是敖泱他说是因为我们部落的勇士们先挑战他、所以他才还击的啊……” 青哲更加头疼了:怎么办?原来我的虎崽已经开始为敖泱说话了吗?也不用多说什么,就刚才那一句传回部落都会引发轩然大|波! 青哲起身,把木屋的门关上,重新拉着自己的懵懂无知的幼崽坐下,下定决心要好好地跟他聊一聊。 ——我当然也清楚敖泱不是完全的恶龙,可我和希图不可能永远住在这里、远离部落,部落才是我们的家。 ***** 纪墨一整个晚上都没睡觉。 虽然他最后累得闭眼就可以睡着,可下一秒总有山里不知名的鸟雀的怪异尖锐的叫声把他吓醒,所以他又会立刻睁开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黑黢黢的灌木和丛林。 白龙一直都在沉睡,纪墨固执地抱着敖白的脑袋,他必须要听到对方的平稳悠长的呼吸声才会安心。 “天快点亮吧,我要困死了。”纪墨用力地拧了一把自己大腿内侧的软|肉,用疼痛来迫使自己保持清醒,极度的倦意让他的大脑木木的、没有办法转动起来,还不停地打哈欠,流眼泪流清鼻涕。 所以,当浓墨般的黑夜渐渐消散、稀释,天边开始慢慢从黛青转成烟青,然后再从烟灰转成乳白、直至天光大亮时,穿越鱼几乎要对着清晨的山谷高歌一曲了。 “敖白!天亮了!”纪墨高兴地通知了一声,他的嗓音嘶哑又破音,难听极了。 “喂~你还不起床?真能睡……你究竟是龙还是猪?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是龙猪!” 纪墨听着山谷中清脆悦耳(夜晚听着却渗人刺耳)鸟鸣声,心情也好了许多,他正在借着天光检查白龙身上伤口的恢复情况。 “唔,挺好的,再养几天就能好完全,龙的体质多强壮、免疫力多高啊,这点伤算什么!”纪墨把白龙从头到尾地翻看了一遍,非常欣喜于伴侣那彪悍的恢复能力。 他直起腰、龇牙咧嘴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浑身肌肉骨骼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无比僵硬难受。 “我的腰啊……”纪墨强迫自己扭动了几下,随后又蹲下去帮敖白翻了个身,让他以平时习惯的姿势躺着继续睡——幸亏这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了,否则他又得急得冒火。 ——我猜、敖白应该是在耗尽了全力之后就会陷入一场昏睡当中,以供身体去进行自我修复吧。 纪墨在附近的石缝里、溪边草丛里寻找鱼虾,他不愿意走太远,就只能和半个巴掌大的小鱼作斗争了,围追堵截了半天,才弄到勉强可以果腹的早餐。 “还是大海好啊,从来不缺乏食物,闭着眼睛都能抓鱼。”纪墨盘腿坐在白龙身前,相当怀念的说,他用锋利的指甲轻巧地吃着鱼,其实眼下饥饿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他困啊。 纪墨吃完后,努力把敖白修长的龙身搬进了周围几块巨石围起来的隐蔽区域内,然后他自己背对着敖白握着木棒躺在入口处,开始闭目养神,眼睛都已经酸涩得睁不开了。 心里有大事,所以也不敢睡沉了,纪墨保持着突然失去意识、很快又冷不丁清醒的状态。 直到——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阵非常大的动静。 “卧槽!我怎么又睡着了!”纪墨一骨碌爬起来,用力抹了一把脸,顺便又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内侧,这真是下了狠劲、自己把自己掐得脸部抽搐的。 呼噜呼噜~哼哼呼~ “什么东西?野兽吗?”纪墨的心扑通扑通跳动着,生怕上游来了什么自己搞不定的大型凶猛野兽。 他和敖白恰好藏身在下游几块黝黑巨石围成的空间里,同时风也是从山上下来的。 纪墨蹑手蹑脚地握紧木棒站起来悄悄勾头去看:嘿~一小群呼噜兽!有大有小、有头领小猪什么,正由头领带队从丛林里走出来。 虽然他很想吃烤肉串、还想弄点皮子冬天上岸时穿,可再回头看看昏睡中的伴侣,纪墨就消停了,他警惕地戒备着、 看着那群呼噜兽们喝水、喝水、然后、吃草? 吃着吃着,还有几只慢悠悠地晃荡到纪墨旁边的草地上了,眼看着自己的藏身之地就要暴露! “嘿~你们别过来啊!好吧,过来也行,但是咱们可是两不相干的啊……”纪墨调整了一下站姿、双手握紧木棒,有点担心祂们会主动发起攻击。 哼哼呼呼噜~ 其中有一头吃得特别快的家伙马上就要到达石头堆前了,纪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因为那家伙长得虽然瘦长、可那是充满力量和爆发性的精瘦啊,一看祂那眼神就不是个好惹的。 “你吃你的草、我泡我的澡,野猪不吃肉的吧?”纪墨不大确定,他之前也没有仔细了解过野猪的生活习性。 呼噜兽不停地用瘦长的吻部拱着草地,寻找其中的小昆虫、顺便也吃草,祂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了,狐疑地嗅了嗅,很快地、祂就发现了站在石壁后面的纪墨。 “……”双方只打了个照面而已,那呼噜兽立刻转身跑了,一边跑一边发出示警的声音,随即上游的兽群发生了骚动混乱。 纪墨满意地点点头,“呼~这就对了嘛,你们到上面去接着吃草去吧啊。” 不过,片刻之后,那边又飞快地奔跑过来好几头呼噜兽,全都气势汹汹的样子。 “嘿~走开!”纪墨傻眼了,他立即握紧木棒横在敖白前面,大吼一声,试图用声音吓退前面明显来者不善的呼噜兽们。 双方开始隔着几米宽的水面对峙,其余的呼噜兽们已经重新返回了丛林,剩下的就聚集在纪墨面前,不停地喘着粗气、用后蹄在刨地、身体微微伏低,明显是进攻前的架势。 纪墨不敢轻举妄动,他高高扬起木棒,愤怒于这些野兽们的以多欺少。 “难道、是因为敖白曾经捕捉过一头呼噜兽?所以、祂们这是报仇来了?”纪墨怀疑地想,他可不敢小看野兽们灵敏的嗅觉和好记性。 幸好中间还隔着一段齐腰深的水面,不然真是一点缓冲的余地也没有。纪墨所在的位置地势又高了一些,所以他可以居高临下地站在齐膝深的水里监视呼噜兽们。 ——绝对不能让祂们淌水游过来! 就在其中的一头呼噜兽试探着将前蹄放到水里时,纪墨迅速把木棒放下,捡起一颗比拳头略大的鹅卵石,用尽全力砸了过去。 “给我回去!”距离也不远,石头准确地砸到了那先锋敢死呼噜兽的头上,当即见了血、哀嚎不止。 其余的几头又骚动了一下,随即被头领喝止,祂们又稳定了下来、并且看起来更加愤怒了。 纪墨已经在脚下摸到了许多大小合适的石头严阵以待,心里懊恼得很,觉得真是不顺利的时候连安安静静泡个澡都会遇到仇家。 哼哼~呼~ 不多时,呼噜兽们又开始试探着进攻了,祂们真的是非常聪明,第二次就已经学会了分散然后从不同的位置下水向对手靠近。 纪墨变得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因为挡得住这头挡不住另一头。 “滚开!回去!”纪墨用石头砸开了左手边的一头野兽之后,右边的一头已经近在一米的地方了,那家伙用四肢划水的速度还不慢。 纪墨赶紧弯腰提起木棒,毫不留情地朝着对方的鼻子砸了上去,因为后面还跟着一头呢,要是被祂们围攻后果不堪设想,祂们的獠牙可是又长又尖的,敖白还无知无觉地躺在后面酣睡。 最后一只呼噜兽看着纪墨不要命似的反击、再看看之前被砸中的同伴已经哀嚎着沉进了水底,祂不敢恋战,匆匆掉头爬上岸钻进灌木丛跑了,其余的两头受了皮肉伤的随后跟上。 “我看你们谁敢过来!”纪墨咬牙切齿地说,等他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喘气居然喘得那么厉害。 他又站着眺望了片刻、确定呼噜兽已经跑远之后,才慢慢地顺着石壁滑坐了下去。 ——幸亏我们躲在水里、幸亏来的是只是野猪!要是来的是老虎豹子豺狼、那估计祂们今天就可以一饱口福吃海鲜了,尝尝人鱼肉龙肉的滋味什么…… 纪墨回头看看敖白:嗯,没事了,你接着睡吧。 同时,之前被击中要害丧命的呼噜兽就浮在纪墨身前两米处,只露出个脊背,那黯然销魂的味道不断的钻进他的鼻子里。 “唉~你走吧,安息吧,我也是出于自卫。”纪墨觉得在这狭窄的水域里和一头野猪的尸|体一同泡澡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他涉水走过去,用木棒小心地撬动着呼噜兽,慢慢地把祂往下游推去。 可惜了,这一小段的水较深,没多远的下游就变得异常浅了,呼噜兽被迫搁浅! “不是吧?难道要我扛到岸上去?”纪墨直起腰擦擦汗,觉得自己实在是筋疲力竭了,反正已经上下游隔开了距离,那就这样先吧。 穿越鱼回到自己的龙身边,抱着对方温润结实的龙身休息了片刻,“喂!我刚才可是赶跑了好几头猪,可惜没带火石和调料,否则现在我就可以烤肉吃了。” 敖白的尾巴微微地甩动了一下,可惜纪墨没看见。 “海神~真是奇怪的味道……”白龙心里迷迷糊糊地想,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因为那股味道居然已经侵入到水中、把他完全包围了起来。 纪墨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龙,拒绝去考虑敖白有可能是因为中毒所以一直没醒来、或者……呸!当然不会有或者了! 敖白的全身是浸在水面以下的,因为纪墨担心他会缺水或者晒伤。 “好臭……”敖白痛苦地动了一下龙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纪墨赶紧睁大了眼睛去握住那个龙爪:“敖白?你怎么了?很痛吗?” 白龙觉得所处的水域已经完全被毒物污染了、根本无法呼吸,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张嘴就是两个字:“好臭!” 纪墨连忙抱住他的脑袋浮出水面,“臭?哦,我刚才打死了一只呼噜兽,不过我已经把祂拖走了啊,还是熏到你了吗?” 白龙靠在自己人鱼的身上,积攒了一点力气之后才又开口说:“呼噜兽?在哪儿?对不起纪墨,我睡太久了。” “已经被我赶跑了。你也没有睡多久啊,现在感觉怎么样?”纪墨的心头大石终于放下了,天知道他多么害怕昨天那果子损伤了敖白的神经中枢。 敖白大力地动弹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醒过盹儿之后,他感觉力量慢慢的回到了身上。 “很好。辛苦你了纪墨,居然一个人赶跑了呼噜兽,我闻到祂们的味道就特别难受。”白龙心有余悸地说,直到现在他的表情都是非常煎熬的模样。 纪墨心疼自己的龙不喜欢野猪这个有趣的小忌讳,他立刻起身,“敖白,你先休息一下,我这就去把呼噜兽给扛到下游岸上去!” 白龙尝试着调动了一下身体内部的力量之后,他叫住了伴侣:“纪墨,你回来,我的能力又可以用了。” “真的吗?已经不受限制了吗?”纪墨立刻转身回到白龙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片刻后,令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敖白的龙爪原本是想照例召唤出一道水绳把不远处的呼噜兽给绑起来放到下游岸上去的,可纪墨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一道水绳、那分明是一道冰柱! “敖白,你……居然可以让水结冰了?” 第46章 恩爱夫夫·傻龙不开窍 白龙也十分不解,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另一个龙爪,集中精力更加认真地调动起身体内部的力量来。 “哇~真的是冰块啊……”纪墨蹲坐在溪水中,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一小块薄薄的冰层,“敖白,这是怎么回事?其他的龙也是这样的吗?刚开始只能控制水、再刻苦锻炼一段时间后就能凝水成冰了对吗?” 白龙在第二次的尝试中,总算是在细微的地方区别开了调动力量时的不同之处,他重新召唤出了一股水绳,把不远处的那头呼噜兽给绑起来、慢慢放到尽可能远的丛林中去了。 “纪墨!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很显然,冰在战斗中才是更为有利的武器……”白龙虽然疑惑,但是心里却高兴极了,因为这种能力会让他变得更为强大,强者追求力量永无止境。 穿越鱼兴奋地抱住了伴侣的双爪,低头一爪亲了一口,为伴侣取得的成就感到由衷的喜悦。 “我想,应该是因为你之前天天都在努力的自我磨练、所以才激发了更大的潜能吧,海神永远不会忽略刻苦虔诚的兽人!呃、嗯……也许还和昨天那果子有关也不一定,阴错阳差、歪打正着什么的……”纪墨不大确定地猜测,毕竟昨天刚发生了那样不愉快的事情,今天就发现了这个意外之喜,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白龙冰蓝色的眸子立刻一亮、异常炽热地扭头望着断崖上方。 “看什么呢你?”纪墨立刻抱着白龙的脑袋强制性地把他扭过来,难得如此严厉强势地说话:“我只是猜测而已,那果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怕你今天的能力可能跟它有关那又怎么样?谁知道明天、后天、一段时间后又是什么样的!敖白,我不希望你以身试药,太冒险了,这次是海神保佑、是侥幸,下次就不一定还那么幸运了,也许你会中剧毒!” ——奇怪的果子、奇怪的能力,旁门左道不可取! 敖白眨了眨清澈的眼睛,避重就轻地说:“我就只是看看而已。”海神啊~多么神奇的果子!再吃一颗也不知道会获得什么样的能力…… 强者总是有野心的,更何况是一条憋足了劲准备在封海大展拳脚建设自己领地的青年龙了。 “你心里没有想法又怎么会看?敖白,我希望我们都是踏踏实实的、勤勤恳恳的,哪怕慢一点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要走得稳。如果、你还在打那果子的主意的话,我现在就上去毁了它!连根拔起!永绝后患!”纪墨开始撂狠话,他担心那果子吃多了就跟上瘾似的离不开,那到时敖白还是敖白吗? 白龙的神色立即紧张了起来,他再三地表示:“纪墨,我没有、我没有打它的主意,你别毁了它好吗?说不定整个西西里海就那么一棵,毁了就没有了。” 不!千万别毁了它,那是多么神奇珍贵的果子啊,简直就是海神特意为龙族准备的…… 纪墨看着伴侣紧张兮兮、难掩渴望的样子,神色更加冷峻,他面无表情地放开他的头,一言不发起身就想往断崖的方向走。 敖白着急了,立刻用俩爪子勾住自己的人鱼,扑倒在水里,迫不得已明确地说:“纪墨,我真的、真的……暂时没有想再吃一颗了,你相信我好吗?” 这条白龙连撒谎都不会,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心里话。 纪墨被自己的龙牢牢地压住了,他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气笑了:“哦、暂时没有想再吃?难道是想过几天看到果子成熟变红了再吃吗?” “……”白龙不说话了,他小心翼翼地在伴侣的脸上、脖子上舔了又舔,妄想以此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因为他不想欺骗自己的人鱼。 “敖白~”纪墨心知肚明,他心疼地抚摸了一下对方头上脸上掉了好几块鳞片的伤口,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你看看你自己,就因为吃了一颗那种莫名其妙的果子就自虐自残成这样了,没把你给撞傻都是海神保佑我!那你怎么知道下次再吃的时候你会变成什么样呢?你会不会连我也不认得了啊?” “不会的!我根本不可能会不认得你,你可是我的伴侣!”敖白立刻打断纪墨的话。 穿越鱼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 “谁说不可能!昨天你突然推开我,然后失去理智的自残、拼命撞石头、接着从断崖上面摔下去了,我在后面拼命叫你的名字、拼命追着你游,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后来我也不小心摔下来了,幸亏没摔到石头上,否则早就成死鱼了……” 白龙愣住了,满脸的不敢置信,他立刻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昨天事发时的情景,可他只记得当时剥鳞抽筋断骨般的剧痛和翻天覆地的撞击与咆哮了,那一段的回忆中居然真的没有出现纪墨的身影! “对不起,纪墨,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没有注意到你,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留在上面了呢?”敖白惶恐紧张得话都说不明白了。 ——好了,就是现在! “没关系,敖白,那不是你的错,都怪那奇怪的果子,嗯、就叫它龙果吧!唉~也不能怪龙果,应该说是怪我手脚太慢了、眼睁睁看着你吃下龙果。”纪墨愧疚地自我检讨。 白龙喃喃地说:“不、跟你没关系,我那时已经不清醒了,你想拦也拦不住我。” 纪墨勾住白龙的脖子,主动吻了吻他的龙角,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敖白的性格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过了好久,白龙一直伏在他的人鱼身上,保持着沉思、艰难抉择的表情,同时无意识地□□着人鱼的脸、脖子和上半身,直到他的眼神重新坚定沉稳起来时,他才放过了早已被亲昵的动作给弄得东躲西藏的伴侣。 “纪墨,我向海神发誓,以后如果没有你的允许、我再也不会靠近龙果了!”算了,我已经拥有了凝水成冰的能力,做龙不应该那么贪心。 “但是,”白龙又商量着补充,“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去毁了龙果啊?它是那么神奇的果子,我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穿越鱼的心里响起一连串目的达成的得意哈哈哈哈哈…… “咳咳~只要你别瞒着我再去吃龙果,好端端的它长在那儿我去拔它做什么?又不是闲得没事干!”纪墨义正词严地表示,就好像之前那个气势汹汹想冲上去要把龙果“连根拔起、永绝后患”的人鱼不是他似的。 敖白尴尬地再次保证:“不会的,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吃了。”先留着龙果,让它好好长,反正就长在自己封海的岛上,没长脚不会跑。 “这就好,敖白,你以后冷静想想就明白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次你不小心吃了一颗,以后使用能力时要好好地感受一下,看看自己的身体哪里受到了影响。” 饱受江湖武林盖世神功影视剧轮番轰炸的穿越鱼,越想越觉得那龙果神秘莫测:它究竟是帮助大侠练就绝世武功的神药呢、还是帮助反派冒险激进练邪功的□□呢? 不管那么多,反正是药三分毒!看敖白吃了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 ***** “别乱动,你的伤口还没有好完全啊。”纪墨带着捕获的鱼虾推开门时,又看到了白龙在房间里折腾。 那天纪墨护着白龙小心翼翼地沿着溪流下了山,回到了家里,海洋兽人受伤了肯定更适合回海里养伤——至于那只海龟胡大爷,纪墨临走前潜进去潭底一看:唉~还在睡觉! 白龙正孜孜不倦地熟悉着自己凝水成冰的能力,木床前面已经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冰球、冰块、冰层了,把房间里弄得跟冷冻室一样。 “我这就把它们弄走。”敖白看到自己的人鱼回来了,赶紧调动起水帘力量把那些冰块全部运出去了,房间里的水温慢慢恢复了正常。 纪墨把已经收拾好的肥美鱼虾递给伴侣,嘟嘟囔囔地说:“整天把家里弄得冷冰冰的,我们是海洋兽人又不是海鲜,用不着冷藏保鲜啊。” 敖白心虚地甩了甩尾巴,没有搭话:他被勒令“卧床静养”,无聊得不行,刚好又获得了一种崭新强大的能力,当然是憋不住的…… “我看看你的尾巴,动的时候小心点,那天伤得太厉害了,幸好没断。”纪墨已经吃饱了,他走过去床尾检查起白龙的尾巴来,一天天过去、伤口上总算是长出了薄薄的透明的新鳞片了,相信不久过后就会跟之前一样的坚硬结实。 “你不用担心我纪墨,都已经长好了。所以、明天我可以出去巡海了吗?”敖白充满渴望地问。 穿越鱼断然否决:“当然不可以了,你身上的鳞片都刚刚才长出来,多养几天!不必着急,等你养好了,我陪你一起去巡海。” “啪嗒”的一声,那是白龙的尾巴甩在木床上发出的抗议声音。 纪墨笑眯眯地收拾着房间里杂乱的储物柜子,不怀好意地说:“你再这样甩来甩去的话、我就把你的尾巴绑在床上!”我让你再一秒钟都闲不下来! 敖白不服气,立刻用尾巴把嘴硬的人鱼卷起来拖到床上,龙爪拉开他的双手,“你再这样不让我去巡海的话、我就把你整条鱼绑在床上!” 穿越鱼发出了一声嚣张欠扁的笑声:“哈哈哈~你敢把我绑起来试试?我立刻上山去抓一头呼噜兽回来,顿顿让你吃呼噜肉!”这可是你难得的一个把柄,被我抓住了哈哈哈~ “好、那就试试。”敖白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身下的人鱼笑得得意又欢快的样子,突然一本正经地来了这么一句。 “喂~试什么试!我是开玩笑的!”等纪墨笑完后就傻眼了,因为一贯绅士温和白龙肚里能撑船的敖白居然真的用水绳把自己给绑起来了。 敖白兴致勃勃地看着被绑住四肢的人鱼在拼命扭动挣扎、气得脸颊通红,不断地威胁着自己他准备要养一头呼噜兽当宠物什么的赌气话,他伏在人鱼身上,龙尾十分惬意地甩来甩去,不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你明明知道不喜欢呼噜兽的,为什么还要准备养一头、还要放在我们的沙滩上养?”白龙慢吞吞地说,他的尾巴十分的灵活,现在正缠在纪墨的小腿上,似有若无的摩挲着,大有继续往上的意思。 纪墨很快的就识时务为俊杰了,他老老实实地坦白:“我那都是吓唬你的,你别当真啊,赶紧先把我松开。” “我不,你刚才居然说要把我的尾巴绑起来。”为了表达自己的委屈,白龙的尾巴大着胆子又往上爬了好大一段距离,直接让人鱼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我、我真的只是开玩笑的啊。”穿越鱼委屈地大叫,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极了。 白龙开始借题发挥,随心所欲,用全兽形求欢是他一直以来就有的念想,只是他的人鱼一直心存畏惧、没有同意过,所以敖白只在仅有的几次趁着把伴侣做得失神疲劳的时候才得手过。 “不、你是认真的。”敖白的动作慢慢越来越明显急促了。 纪墨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对方的真正目的,只是他硬撑着不点破,幻想着可以说说好话服个软就蒙混过关而已。 “敖白,你的伤还没有好呢。”纪墨扬起了关心的笑脸。 “没事,不影响的,你放心。”白龙贴心地表示。 ——海神~就是这样我才不放心啊你这条龙! “可是,我等一下还要上岸去整理药草啊。”纪墨继续努力,尽管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上的龙激动的凸显了。 “药草?明天也可以,先放着吧。”整理药草跟这事儿有得比吗? 白龙看着伴侣眼底掩饰不住的恐惧,他叹了口气安抚道:“你不要怕纪墨,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有这样做、我们才会拥有后代,难道你不想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小龙小人鱼吗?” 纪墨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已经消失了,他揉着自己的手腕,十分艰难地思考着。 “我弄痛你了吗?”白龙看着伴侣捂着自己的手腕发呆,立刻凑前去看,心疼地吻了又吻,同时他身体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停下来,下定决心要让对方点头。 ——唉~其实,粗|长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啊,但一辈子没有后代也不行,那样的家庭不够圆满,谁让吃了合果的人是我呢……穿越鱼心里十二万分的感慨。 “好吧敖白,咱们试试!”纪墨抱着无比英勇悲壮的心情抱住白龙的身躯,忧心忡忡地叮嘱了一下:“轻一点、冷静一点,我不敢保证还有没有下一次。” 敖白几乎是在瞬间就领悟(误解)了伴侣的意思,他难掩兴奋郑重地承诺:“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 清晨的海滩 一条奄奄一息的人鱼搁浅了。 纪墨有气无力地躺在自制的吊床上,任由海风吹拂着。 吊床是用丛林里的一种柔韧光滑的藤蔓编织而成的,虽然看起来疙里疙瘩、特别难看,但是基本功能都有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生孩子的人是我呢?为什么、为什么我当初要吃下那颗合果呢?唉~都怪你贪吃!纪墨,都怪你贪吃啊!” 纵使海滩依旧美好:浪花朵朵、椰风细细、秋高气爽阳光和煦,但这一切都不能让穿越鱼的心情变得好一点。 因为他的腰背僵硬又酸痛、浑身上下不舒服,已经直接影响到了他的日常活动。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憋屈啊。 而敖白呢?他此时正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地在不远处的外海上不厌其烦地使用着自己的能力,时不时就上岸给纪墨扔几个圆溜溜的冰球解闷。 “哼~就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 在椰树林下的吊床上躺着,纪墨胡思乱想了一大通之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被敖白叫醒。 “唔?怎么了?”纪墨偏了偏脑袋、躲避着从树叶缝隙里透进来的刺眼的阳光。 敖白指了指灌木丛的方向:老海龟护正慢吞吞地爬出来。 “胡大爷下山了?”纪墨坐起来,在敖白的搀扶下站到沙滩上。 “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不讲信用的,我不是说过会找你聊天的吗?人鱼,你为什么偷偷跑了呢?”护气喘吁吁地喊。 纪墨赶紧迎上去,那可是西西里海的第三个海洋兽人。 “您误会了胡大爷,我们走的时候你还没有起床,敖白要急着回大海养伤,所以才走得匆忙。” 护看着眼前湛蓝辽阔、浪涛翻滚的海洋,心酸又激动,怔怔地愣在了沙滩上。 敖白微笑着说:“这就是西西里海,由我来守护,你可以安心住下来。” ***** 希图被青哲叮嘱过后,有一段日子刻意不敢再跟敖泱靠得太近,其实他心里感觉挺愧疚的,可敖泱却没有察觉出来这个小兽人变化的态度,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小黑崽子从一开始就是喜欢发脾气闹别扭的。 “敖泱,你为什么不变成人形呢?”小虎崽悠闲地泡在冰凉的圣湖里和龙聊天,他刚才在湖岸上疯狂跑动了好几圈、躲避追赶自己的野兽们,累得浑身冒汗。 “我为什么要变成人形呢?”敖泱慢慢地绕着小虎崽转圈,银白的身躯修长又粗壮有力。 希图游累了之后,就靠在敖泱的身上,跟着对方绕圈子。 “嗯~变成人形可以上湖岸走走啊。” 敖泱每次绕到木屋前时,就忍不住看一眼那正坐在木屋前忙着编织篮子的青哲。 “我不大喜欢走。”敖泱心不在焉地回答。 小虎崽最后实在游不动了,就巴在了敖泱的尾巴上。 “可是……”希图差点把纪墨和敖白的存在说出去,可他又守住了这个秘密。 是的,直到现在,希图都没有告诉过敖泱西西里海有海洋兽人存在的消息,他总觉得敖泱会跟敖白纪墨起冲突。 “你上去吧。”敖泱把小虎崽送回了湖岸,再次看了一眼总是低头忙碌的雌性之后才返回了湖心。 “母父,我回来了。”小虎崽站在阳光下好一阵抖毛甩动之后,才颠着轻快的小步伐走到了青哲的身边,随后趴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晒毛。 青哲手边已经有了几个编好的篮子了,他抽空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幼崽叮嘱道:“赶紧把毛晒干,一会儿天黑了风吹起来冷。” “嗯。”小虎崽把脑袋搁在自己的俩前肢上,慵懒地发出个鼻音,很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青哲见状又宠溺地揉了一把幼崽的头,这才继续忙自己的。 没多久之后,敖泱又浮上了湖面,爪子里是两条肥美的鱼,几乎有手臂那么长。 “啪嗒、啪嗒”这两条鱼被轻轻丢到了青哲的前面。 “给你的。”敖泱仍然停留在湖岸边。 青哲赶紧站起身,回木屋抓了一大把肉干出来,递到敖泱的身前:“谢谢你的鱼,请你吃肉干,这次我加了香茅草去腌制,应该不会有怪味道了。” 唉~他每天都会记得给我和希图准备食物,其实他真的不是一条恶龙,只是不怎么喜欢说话而已。 敖泱看着雌性去而复返之后,不自觉地甩了一下尾巴,他低头去闻青哲手掌上放着的肉干的味道……还有这个雌性的味道,挺好的,不难闻。 “还是觉得味道奇怪吗?”青哲的话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的手心里被一条湿润粗糙的舌头舔了一下、随后肉干就被卷走了。 青哲立即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到身后,在衣服上擦了擦。 “嗯,比上次好。”敖泱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又询问: “需要我帮你把鱼骨头去掉吗?” 第47章 守护龙·鹰劫 青哲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赶紧婉拒:“不用了敖泱,我会处理鱼。” ——唉~我的幼崽真是太调皮了,居然跟敖泱说他不会吃鱼、让敖泱帮他剔鱼刺…… “你真的可以吗?”敖泱的表情是浓浓的怀疑。 这个雌性的幼崽希图一开始就不会吃鱼,小东西只能饿着肚子看着食物没法下嘴,所以、他的母父又能熟练到哪里去?我想他们两个是一样样的笨拙。 “真的,我、我以前在部落里有的时候也吃鱼。”青哲抬头挺胸的表示,作为一个幼崽都那么大了的雌性,他怎么可能不会处理鱼呢?那也太让人瞧不起了。 为了证明自己,青哲立刻拿过一个编好的篮子,动作敏捷地把正在草地上弹跳的那两条大鱼装进篮子里面去,然后解下随身携带的骨刀,勇敢地了断了大鱼的性命,接着就来到了湖边清洗食物。 敖泱看着这个雌性一连串干脆利落的动作,心里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待在湖岸边观看。 不久之后—— 砰~砰~砰砰砰~ “啊~”,青哲心疼地叫了一声、懊恼的皱起了眉头,他查看着骨刀上缺了个口子的位置——刚才剖鱼时太用力了,居然把他最锋利最趁手的骨刀给磕坏了。 这把骨刀大有来头,是青哲还在他母父兽父身边当雌性时,他的兽父那次和金蜥兽拼死搏斗取得胜利后、取下了金蜥兽的两个锋利坚硬的犄角,打磨成了骨刀,给家里的两个雌性一人一把。 “怎么了?”敖泱好奇地俯身低头去看:哦、缺了个口子而已。 青哲心疼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沉默地抚摸着那个缺口,想起当日离开部落时他年迈的兽父母父准备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绝望无助地送他到密林入口时的情景,心脏猛的缩成了一团。 “为什么不说话?”敖泱静静地等了很久,也没有发现那个原本一直笑容温和的雌性开口说话。 “没什么,我先回家一趟。” 青哲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勉强应答了一句,他把骨刀放到湖水里,细细地清洗干净,然后珍重地双手抱着走回了木屋,反手关上了门;不久之后他又重新走了出来,把自己那躺在草地上已经晒干皮毛酣睡的虎崽子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盖好兽皮褥子,外面太阳马上就要下山、圣湖周围起风时特别冷。 “不就是那根野兽骨头磕坏了吗?这样就值得闹别扭?唉~雌性真奇怪啊。”敖泱十分的不解,他被独自晾在湖岸边,也不恼怒——事实上,他只有在面对明显的进攻偷袭挑衅侵占领地的行为时才会发怒,其它的时候,这条龙的情感有点缺失、有点迟钝。 敖泱考虑了片刻之后,认定青哲是在闹别扭,所以他好心地帮忙处理起了留在湖岸边的鱼。 等青哲照顾好了自己的幼崽、又重新找了把骨刀关上门走出来之后,看到的就是那沉默寡言的褐眼白龙的两个爪子里正掐着一条鱼、低头认真地剖开鱼腹去掉不能吃的内脏。 “敖泱,我自己来就行了。”青哲赶紧跑过去,手足无措地站在湖岸边抬头看着那条龙。 ——兽神~怎么会是这样的?我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挨饿受冻、时刻面临死亡威胁的赴死打算了,可为什么传说中的“恶龙”会是这样的?他为什么还不虐待欺凌我和我的幼崽呢?哦不、我真是傻了,我怎么会盼望着受到那种残酷的对待啊…… 这个虎族雌性脸上的表情万分的纠结憋屈疑惑,他觉得来到圣湖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让自己感到无所适从。 “好了,拿去煮吧。”敖泱把鱼重新放回湖岸边,催促青哲赶紧去生火准备他和小黑崽子的晚饭,同时他已经决定以后都会把鱼处理好再交给青哲,因为他不想看到自己领地上的雌性总是闹别扭。 青哲踌躇了一下才提起了篮子里那两条被处理得格外破烂的大鱼,“谢谢你敖泱……” “去吧。”敖泱仍旧停留在湖岸边,他越来越不喜欢回到湖底那冷清寂寥的家,待在湖面上看得多听得多,生活也有意思多了。 这段日子他天天都要说很多话,所以开口表达时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磕磕巴巴、词不达意了。 青哲做饭的地方离湖岸非常近,因为要用水,而他只从部落里带来了一个石锅、几个木碗而已,盛水的木桶又大又重,当时心情太乱,没能顾得上。 木屋旁边的屋檐下堆放了很多的干柴和枯草,青哲开始架好柴堆,在石锅里倒上了清水,家里的食物一直都是大部分烤了给小虎崽吃,他毕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要让他吃饱,小部分就煮上鱼汤,母子俩喝了暖暖身子。 “你为什么不叫醒希图帮忙?”敖泱突然不大高兴地问,他看着雌性一个人忙着生火烤鱼熬汤,忙得脚不沾地的。 细心地翻动着正在烤着的一条鱼、时不时往上面撒点调料,青哲愉快地说:“希图睡着了,他今天起得太早,几乎跑动了一整天。” 看着自己的虎崽子那么有活力、胆子又大、面对野兽时还足够的敏捷谨慎,作为母父的青哲感到骄傲极了。 敖泱闷闷地说:“你把幼崽照顾得太懒了,他都已经快要成年了。”那个崽子从前不是这样的,他的母父来了之后他才变成今天这样,每天吃鱼都要雌性哄着喂,简直了!吼~~~~! 青哲赶紧纠正:“不、希图只是个半大的虎崽子,离成年还早着呢,你看看他的兽形还是幼崽的体态,等他真正成年的时候,我就抱不起他了,哎~”多么令人唏嘘的一幕啊,到时幼崽长大了、母父却老得抱不动你了。 敖泱仍旧是不满地划动着龙尾,褐色的大眼睛里是明明白白的鄙视,他就是看不惯那种长那么大了还喜欢躺在雌性身边吃东西的幼崽。 等到青哲把食物都准备好之后,闻到香味主动醒过来的小虎崽很快地出现在了火堆旁,他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躺在母父的腿边,还没有多少精神。 “希图,来、吃鱼。”青哲先把那半条没有处理过、对小兽人而言更加有营养的生鱼肉放到希图嘴边,后者乖巧地张嘴吃了。 “母父,我更喜欢吃烤鱼。”希图皱着眉头说。 “不、你是雄性兽人,必须习惯生肉的味道,不管是哪种猎物的肉,不然你以后怎么办?大家都会笑话你的。”青哲坚持用半生半熟的方式来养育幼崽。 敖泱这时也正在吃鱼,双方相隔不远,这会让他觉得吃饭时特别热闹温馨。 “敖泱,你真的不想尝试一下烤鱼吗?”青哲再次招呼了一次湖岸边的褐眼白龙,他越来越觉得对方一条龙住在巨大的圣湖中、总是孤伶伶的捕猎、吃饭、睡觉,过得真是太孤单了些。 “……不用了。”敖泱看了看篝火映衬下雌性异常柔和的眉眼,拒绝了。 寒季的夜晚来得早,刚吃完鱼喝完汤时天就黑透了。 “希图,别跑出去玩了,天都黑了。”青哲急急忙忙地涮洗干净石锅之后倒扣晾着,同时另一口更大的石锅里已经烧好了热水,他小心翼翼地用布包着、倒进了一个宽大的木盆中,端进了木屋,然后关上了门。 敖泱知道,雌性是躲起来清洗去了。 嗷嗷嗷嗷呜~~小虎崽睡饱了、也吃饱喝足了,正在木屋前的草地上追逐着归巢的鸟雀们。 “敖泱,你明天可以变成人形跟我一起去捕猎吗?”希图看看身后掩上的木门,偷偷地靠近了褐眼白龙。 这段时间他天天去挑战小型的野兽,可是鉴于他的实力还有限,所以每次只有被野兽追着跑回圣湖的份,所以他想找个帮手——咳咳~还必须瞒着自己的母父。 “嗯?”敖泱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希图小小声地打着商量: “寒季马上就要到了,我希望捕捉到几头毛皮好的猎物,母父需要更多的兽皮衣服,我们也需要储存肉干。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到时母父晒好的肉干我分给你一大半!” 小虎崽大力地说服着眼前这条强大彪悍的龙,他近期发现这条龙好像挺喜欢吃母父制作的肉干的,所以才提出了这样的引诱条件。 兽皮衣服吗?也是,毕竟是个雌性…… 敖泱眨眨眼睛:“你先回去睡觉吧,记得把门关好,夜晚有什么动静要及时示警。” “你不愿意吗?那、那到时候肉干全部都归你,我只要兽皮呢?”希图做出了更大的让步。 敖泱刚想说点什么时,木屋的门已经打开了,青哲端着木盆走出来,“希图,赶紧回家去准备休息,睡不着就帮母父搓草绳去。” “知道了母父。” 小虎崽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最后小声地叮嘱了一下敖泱:“不答应那就算啦,千万别告诉我母父!”说完就飞快地回家了,生怕被青哲知道自己央求敖泱一同去捕猎的事情。 青哲习惯性地坐在湖岸边的那块大石头上,在老地方搓洗着自己和幼崽换下来的衣服。 敖泱仍旧在围观。 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 青哲曾经问过为什么,敖泱说因为他好奇、以前没有看过,所以青哲也就由得他去了——这条龙对陆地兽人部落的生活方式还挺感兴趣的。 他们渐渐地习惯了彼此的陪伴。 ***** “胡大爷,这就是我们暖季的家,刚才那个是我们寒季的家,旁边都有很多合适的礁洞,您随便挑一个住下吧。”纪墨热情地领着海龟参观西西里海。 敖白今天早早地就起床出发去巡海了,那急切兴奋的背影飞快地消失在纪墨的视线里,让他可叹又可笑——你是担心我会改变主意再把你关家里几天吗?没见过这么闲不下来的劳碌龙! “好啊雌性,你的伴侣去哪儿?”护眯着眼睛在海水中划动着四肢,享受着大海的辽阔和韵味,觉得满足极了。 穿越鱼配合着老海龟的速度,慢吞吞地游动着,“他去巡海了。敖白很勤奋的,之前是因为受伤了才被我逼着待在家里养伤,这片海之前有很多的凶鲨,都被敖白处理好了。”提起自己的龙,纪墨满脸都是骄傲和称赞之意。 护高兴地说:“这就好,我之前就是害怕凶兽和恶龙才躲到海岛上去的,你们要多多努力、多生些小龙,只靠你的伴侣一条龙是不够的!”兴许这已经是老年人的共同习惯了,护也开始关心起纪墨的肚子来。 “呃~是啊。”穿越鱼一张窘脸,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他心里也早就已经考虑过后代的问题了:首先没有孩子的家庭毕竟不够圆满,因为他和敖白都喜欢小孩;其次就是现实所迫,敖白一条龙撑不了几年,这个世界还是那种需要龙丁兴旺、越多越好的时期。 ——万一跟人闹起矛盾打起来不就需要帮手吗? “那你们应该经常用兽形结合,那样才能更快地生下小龙。”护进一步关心了一下,也是奇怪了,提起幼龙这个话题时,老海龟一点也不糊涂了,神智清醒、逻辑性强得很。 纪墨偷偷落后几步,游在胡大爷的后面,“唔~是这样啊。”又是一个苦笑着的回答。 他赶紧把胡大爷安置在美丽富饶的珊瑚礁附近,让他老人家想吃什么逮什么,他自己则是上岸去做事了。 “西元初年寒二十四,海龟胡加入西西里海,他非常相信敖白的能力,表示愿意长住。”纪墨习惯性地先在鲨鱼宽大的骨板上用尖锐的角螺刻下今天发生的大事。为了方便记载,他把现在的年份编成西元初年,然后用寒季暖季天数来作为日期——至于寒季和暖季的分界线,他就先定在了他和敖白寻找寒季礁洞安家的那一天。 记录了这一天之后,他开始倒腾药草,靠着希图简单介绍的粗略用法去熟悉药草的形态和气味,那时敖白受伤时,他犹豫了很久、药都配好了最后还是没敢用,怕出什么事。 倒是他自己不小心在礁洞上划伤之时,他大着胆子给自己敷了止血的药草,惊喜地发现陆地兽人通用的药草对海洋兽人的体质也是适用的,虽然敖白知道后发了好大的脾气,穿越鱼被单方面冷战了好几天才哄好了自己的龙。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纪墨有的时候也会跟着敖白一起去巡海。 “纪墨,你今天还要跟我一起去巡海吗?”敖白把伴侣从床上直接抱起来,搂在怀里问,因为昨晚他们已经商量好了。 此时他们已经搬到寒季的家中了,非常的顺利,因为之前都已经布置好了的,跟之前的家区别不大;海龟护最近都很少出来晃悠,只有阳光特别好的时候才会从隔壁的礁洞中游出来找纪墨聊天,气温再低一些的时候估计他真的要进入冬眠了。 纪墨从床上被换到了敖白的怀里,他用力地揉揉酸涩的眼皮,皱着眉头踢了几下腿又无意识地扭动着伸了个懒腰。 “去啊,怎么不去?我想看看这时候的西西里海是什么样子的。”穿越鱼觉得寒季的清晨起床真是件要命的事情,偏偏他家的龙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睡懒觉,永远都是精力旺盛的。 “嗯,那你先坐一会,我去把吃的拿进来。”敖白宠爱地把自己的人鱼抱到桌子旁边坐着,转身出去拿食物了。 纪墨从前也是这样的,一到冬天就无精打采,早上宁愿多睡二十分钟也不愿早起吃完热粥或者热汤面去上班,从来都是包子煎饼油条牛奶对付过去了。 他的眼珠子还是没有怎么灵活地转动,因为他的大脑正处在半苏醒的状态,十分的茫然。 直到早餐吃到一半时,他才像突然清醒振作起来似的问:“胡大爷今天又没有起床吗?” 敖白为伴侣剥了个大虾,“嗯,我看了,他还在睡。” “哈哈哈~这回估计就要真的冬眠,我们大概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了。”纪墨想着上一次误以为他提前冬眠,结果那胡大爷气呼呼地表示自己只是习惯性要睡那么多觉时的情景。 “今天我们去西大陆附近看看,那里从前躲着一小群的长牙鲨,也不知道现在祂们游进深海了没有。”敖白告诉人鱼今日的安排。 纪墨点点头,“行啊,我可能会游得比较慢,因为现在的海水变冷了。介意我拖你的后腿吗?” “我喜欢被你拖后腿,后爪也可以。”敖白一本正经地说。 纪墨拍拍这条傻龙的肩膀,“好好好,我的后腿和尾巴也可以让你拖,只是游得慢一点而已。” 夫夫俩有说有笑地出了家门,全力往西西里西大陆的方向游去。 “纪墨,你觉得冷吗?”白龙扭头关心地问。 人鱼一边游一边摇了摇头,“还行,之前我们来西西里海的路上碰到的那股寒流比现在冷多了。” 白龙又提起了那个话题:“纪墨,你说海洋和陆地上还有没有第二棵、第三棵龙果藤?” 这件事挺让人头疼的。 “这个真不好说。”纪墨忧虑地说,“如果龙果藤适合生长在海岛上的话,那海洋中大大小小的岛屿不知道有多少个,没理由只有西西里海的岛上有吧?如果龙果藤是从西西里大陆漂流过来的那就更没得说了,陆地密林那么茂盛辽阔,说不定哪个山谷里长着一大片呢。” 白龙担忧地说:“如果有其他的龙族兽人知道了这种果子的话,那整个大海都要乱了。” “所以我们要死死地瞒住啊,务必要藏得严严实实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的意思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们可不能成为全海洋的公敌。”穿越鱼一脸紧张地说。 前世看的武侠剧里,那些手握绝世武功秘籍、疗伤圣药、名剑宝物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而且坑爹的是往往总是从那些人的意外被杀甚至是灭门惨案什么的去揭开整个剧情的开端! 敖白赶紧表示:“你不要怕纪墨,我都明白的。”他自己就是条龙,如果他听说哪片海的哪个岛上有这种神奇的果子,说根本不想着弄一颗来吃那简直是在欺骗海神、欺骗自己。 他们花了点时间才赶到了西大陆边缘,两人谨慎地绕着那片海域转悠了一圈,最后并没有发现长牙鲨的踪影,料想祂们已经迁徙到深海当中去了。 “祂们已经搬家了!”纪墨松了口气高兴地说,任谁也不会安心于自己生活的海域中潜伏着一群食肉鲨。 “可暖季的时候祂们还是会游回来。”敖白冷静地指出,这也是他开口邀请敖泱来西西里海生活的原因。 他跟纪墨赶到封海的时候已经是暖季的尾巴了,碰巧避开了凶兽最猖狂肆虐的时期,可下一个暖季呢?他们不可能永远只躲在浅海生活的。 “等等 、敖白,那里有一只砗磲!”纪墨兴奋地一指,他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近视眼了,这里没有任何的电子产品可供消遣时间,视力都保护得特别好。 敖白看着伴侣高兴的模样,只简单交代了一句:“等着,我们的新家正缺少一个砗磲床!”然后就游了过去。 纪墨哪里待得住,他颠颠儿地跟在白龙后面游,那只砗磲就卡在离西大陆不远的一处凹洞内,伪装得非常好,可架不住纪墨当时就在祂正前方不远处看过来啊。 没办法,他的新家那儿还没有砗磲床呢,十分的简陋。再说了,纪墨知道小人鱼生下来之后,都是要待在微微闭合的砗磲床中挣破胞膜游出来的,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的婴儿床。 敖白直直地冲着砗磲游了过去,“纪墨!躲一下,祂要喷毒|液了。”砗磲其实是非常强大凶悍的海洋生物,甚至可以列为凶兽之一,之所以名声不够响亮只是因为祂们数量不多而已。 “好,你自己小心点啊。”纪墨往上游高了几米、几乎贴近了海面,密切地关注着不远处的缠斗在一起的砗磲和白龙。 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纪墨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遮盖而来,他本能地抬头去看,肩膀处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随后就被拎出了海面,飞向了高空。 弗莱发出了一声得意兴奋的鹰啸,尖锐又高亢激越,响彻海天——兽神啊、我抓住了一条人鱼! “啊~~~~”纪墨的左肩被利爪洞穿了、就这样被提了起来,痛得他瞬间惨叫,声音都变调了 第48章 重伤的人鱼·屠鹰 “啊~~~~啊~~~~~”纪墨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的不停发出惨叫,他的两边肩膀的肩胛骨都被锐利的鹰爪洞穿了,上半身失去了所有的反击能力,同时被残忍地直接勾住提了起来——弗莱这完全是对付猎物所使出的凶狠攻击行为。 弗莱是西西里西大陆的鹰族兽人,已经成年很久了,今天他是护送部落里的雌性们到海边来取盐的,只不过地点是在远处的一个隐蔽安全的海湾里。他负责在高空警戒,盘旋在空中时、鹰的视力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千里眼——弗莱当时不小心飞得偏了很多,无意识地注视着下方的海面时,突然发现有个人形鱼尾的东西浮上了近海面?他又惊又喜,悄悄地飞低了一些,立刻确定了——兽神啊,我发现了一条人鱼! 人身鱼尾、生活在海里,外形多温和没有攻击能力——最重要的是,哭泣时的眼泪会凝结成珍珠。 所以,在纪墨依照白龙的嘱咐闪开一点以免妨碍他收拾砗磲贝时,就被那只鹰毫不费劲顺顺利利地抓了起来。 白龙在听到伴侣惨叫的瞬间就抛开了爪子里的砗磲,他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人鱼被猛禽的利爪给刺穿肩膀、流出了大量的血、然后发出痛苦的叫声被抓上了空中! 吼吼~~~~~~~~~ 白龙立即追了上去,跃出海面发出万分震怒的雄浑失控的龙啸。 “龙?恶龙?圣湖的恶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弗莱只看到了敖白的那一抹银白的鳞片时就惊呆恐惧了,爪子不小心更加的用力,几乎快捏断了人鱼的肩胛骨,一连串的血从半空撒入了湛蓝的海水中。 弗莱再也顾不上看下方的白龙,他飞快地朝丛林方向飞去。 “敖白!敖白救救我!”纪墨听到伴侣的吼声后,本能地发出了求救声,他痛得脸色惨白,拼命地甩动着尾巴,心里又怕又恨、恨得不行,他本来想用人鱼一族锋利的指甲去攻击鹰的,可他这时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敖白~”纪墨焦急地看着下方海域中的白龙拼命跟随的身影和愤怒的吼声,再看看突然袭击自己的那只鹰的目的地方向——完了,他想把我带到丛林里面去。 他为什么袭击我?是谁透露了我们的行踪?难道是希图?不、应该不会,他是个正直守信的小兽人,很有可能他是被族人严刑拷打逼供了…… 纪墨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的念头,却又一一否定,身体上的剧痛让他觉得清醒的每一秒钟都生不如死。 白龙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他刚才几乎是在跃出海面的一瞬间就调动了凝水成冰的力量攻击了那该死的猛禽,奈何对方也是个成年已久、强到可以参加部落屠杀圣湖恶龙的鹰族兽人——弗莱此时万分的庆幸自己斜掠过海面抓住人鱼后立刻就猛的一个拔高、拼尽全力飞到了高空中。 因此,白龙即使再怎么愤怒,也奈何不得距离海面太高的猛禽。 这是种族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会飞的鹰盘旋在高高的空中,愤怒强大的龙却只能游在下面的海里。 吼吼吼~~~~~ “敖白,你不要上岸!当心他们有埋伏,我觉得他们肯定在丛林中等着对付你,你千万不要上岸!”纪墨含泪绝望地大声喊,喊了一遍不够、又用更大的声音发出了警告。 算了,我自己已经不小心被抓住了,如果敖白也被他们偷袭抓住的话,那后果纪墨连想都不敢想——龙游浅海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那本来就是非常悲凉无助的场面,如果他的龙冒险上岸被丛林卑鄙的鹰人给抓住的话,肯定会受到折磨虐待、逃不过一死。 白龙此时觉得哪怕把那只猛禽撕成碎片都不够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他没有理会伴侣的告诫,紧紧地跟随着头顶上的那只鹰,发誓要把自己的人鱼救回来:一旦被拖进丛林里,他的伴侣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不可饶恕的恶行。 ——珍珠!一定是为了珍珠! “纪墨,你不要怕。”白龙的声音非常的沙哑哽咽。 弗莱已经后悔了,在看到那条恶名远扬的白色恶龙时他就后悔了。 兽神啊,难道我抓住的居然是恶龙的伴侣吗?我觉得应该是的,这条人鱼一开始就向龙求救、然后又让他不要上岸,显得那么的依赖关心那条恶龙。 弗莱继续盘旋在西大陆和西西里海之间的高空上,陷入了骑虎难下的艰难处境。 ——放了这条人鱼吧?可我已经伤害了这条人鱼、同时也激怒了那条恶龙,以后部落的族人们进入密林路过圣湖时很有可能、哦不,是一定会受到来自恶龙的报复。 算了,远的先不说,部落里的雌性们正在不远处的海湾取盐啊,如果被恶龙发现了就完了,不管是哪个雌性受到了伤害,我都会成为部落里的罪鹰! ——不如……把这条人鱼带回部落中吧?听说说人鱼的眼神会变成珍珠,那如果部落里能养着这条人鱼的话,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珍珠了,再也不用跟东大陆部落的那群自私卑鄙的走兽一族们用大量的食物和皮毛、海盐换取可怜的几颗小珍珠了。 “放了我吧,我和我的伴侣跟你无怨无仇,你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人鱼,你们的兽神不会原谅你的。”纪墨试探着说,他觉得自己微微的头晕,应该是疼痛、流血外加身处高空的造成的。 弗莱的翼展有将近五米,银灰色的羽翼丰满、鹰爪坚硬锐利、喙呈锐利的弯钩状,是名副其实的猛禽。 “谁说没有恩怨?你的伴侣侵占了我们的圣湖,伤害了我们无数的族人,屠杀恶龙是整个西西里大陆兽人勇士的心愿!”弗莱愤怒地说,上次偷袭圣湖恶龙时就有他的一份,敖泱脸上的伤就是他留下的,因为这个成就,回去部落后,弗莱正式成为了西大陆猛禽部落的勇士之一。 原来如此…… 穿越鱼听完后悲愤得简直想掉珍珠了——敖泱!是敖泱!特么的明明是你跟那群西西里大陆飞禽走兽们的恩怨、却算在了我跟敖白的头上,我们俩倒霉地帮你背了黑锅。 “不、不是我们,我们一直生活在西西里海,根本没去过你们的圣湖,你认错龙了。”纪墨无奈地解释着。 弗莱根本不信,“别妄想欺骗我了人鱼!怪不得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恶龙的伴侣,原来他是把你藏在了西西里海啊,幸亏兽神保佑,让我发现了你们的行踪。”这只鹰一直没有看到敖白的蓝色眼睛,只是先入为主地认定底下那条龙就是圣湖里的那条龙,之所以在西西里海看到他则是因为恶龙偷偷来看望自己的伴侣了。 敖白同样停留在下方的海面上,固执地紧紧跟着。 双方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中。 此时,敖白的心里已经慢慢恢复了几分冷静——他为什么还不逃回陆地密林?他在等什么?他在怕什么? 弗莱进退两难。而且就算他再强壮,也架不住抓住条成年的人鱼长时间的停留在高空中,他渐渐的累了,翅膀扇动的频率越来越慢。 怎么办?族长本来是让我来护送雌性安全取盐的,现在却抓住了人鱼、激怒了恶龙,如果我执意要把人鱼带进密林的话,估计恶龙会愤怒得失去理智,一旦让他发现不远处的雌性们,那就糟糕了。 “敖白,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上岸!他们不会立刻杀了我的,你别担心啊。”纪墨也冷静下来了,他几次抬头看袭击自己的猛禽,慢慢地觉得对方扣住自己肩胛骨的爪子放松了力道——他没有力气了?那为什么还不带着我上岸着陆?他在等同伴们吗? “我一定会救你的,纪墨。”敖白坚定地说,他只愿意回答这一句。 虽然他们三个都在瞬间想了很多很多,可时间却没有过去多久。 人鱼在无数次的抬头观察间、突然发现了那只鹰的视线很少投向近在咫尺的丛林,而是时不时地望向右前方的那个……海滩吗?此时他被抓到了高空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西西里海在那个位置有个小沙滩,有一道狭长的、隐蔽在礁石和杂草后面的沙滩。 “敖白、那里有个沙滩!”纪墨突然想通了,他大声喊了一下自己的龙,然后尾巴用力地朝右前方甩了甩——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夫夫俩闲暇相处的时候,如果纪墨想让敖白看哪个方向、或者让帮忙拿哪个位置的东西时,就会朝那个方向甩甩尾巴。 白龙自然是明白的,其实他在下方也在密切地监视着那只鹰,不过因为角度的原因,他只能看到弗莱宽大的翅膀和伴侣瑟瑟发抖的身躯。 吼吼~~~~ 白龙发出了一声明白的吼声,他马上试探性地朝右前方的海域游了一段,结果立即听到了上方传来一阵气急败坏担忧的鹰的鸣叫。 纪墨当即大声提醒: “要小心敖白,前面的黑色礁石后面隐藏着一个海滩,如果那里的海水不够深的话你就不要游进去,知道吗?” 白龙的动作飞快,他此时也明白过来了,那只鹰只所以迟迟不敢飞回密林着陆,肯定是因为附近有他的同伴、而且应该不是帮手,否则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飞过去那儿寻求对付自己的更大力量了——所以,那里多半是有雌性或者幼崽,总之是他在乎的东西就对了。 这回换成了敖白在海面飞快地游,弗莱在高空带着纪墨飞快地追,可惜他实在是累了,飞行的速度远不如之前,所以只能尽力发出尖锐的示警性鸣叫,希望正在海滩上取盐的雌性们会在雄性勇士的帮助下尽快地躲进密林中。 “人鱼,你找死!”弗莱再一次用力地捏紧了爪子里人鱼雌性的肩膀,之前他本来还有几分怜惜愧疚之意的,毕竟他确实是不光彩地偷袭了一条并没有得罪过自己的人鱼雌性,可现在担心着西大陆部落里取盐的雌性时,他就变得异常的冷硬残酷起来——如果不是看在救命珍珠的份上,他早就狠狠摔死这条鱼了。 纪墨再一次痛得浑身抽搐,不过他这回却是畅快地笑了:“你这只卑鄙无耻该死的鹰!你不配做一个雄性兽人,我要看看你今天该怎么收场!” 白龙在愤怒之下,简直速度惊人,他迅速地找到了右前方那处黝黑高大长满杂草的礁石群,然后潜到了海中,果然发现了一道宽阔的海沟,他毫不犹豫地穿了过去——海神保佑!这里果然躲着他们的雌性! 弗莱筋疲力竭地飞回取盐的海滩之后,还是看到了让他绝望的那一幕。 只要是在海里,白龙就具有绝对的优势——他同样抓住了对方部落的两个雌性、同时用冰块击落了一只前来救助的鹰。那只鹰当时俯冲着斜掠过来,目标是戳瞎白龙的蓝色眼睛,结果他被敖白用冰块击中了半边翅膀,哀鸣着坠落了海面,血染红了那一小片的海、不停地扑腾着,落水的鹰完全失去了攻击能力。 “敖白,你要小心!”纪墨看着下方的一幕,只觉得解气极了,任哪条人鱼无缘无故地被当作猎物从海里被抓起来虐待都会无比愤怒的。 “弗莱,救救我!弗莱~”敖白爪子上的水绳中,正绑住了两个雌性,他们在大声地向飞回来的弗莱求助,惊恐无助地大声哭泣着。 他们俩是西大陆猛禽部落的年轻雌性,取盐时觉得无聊,就游到了不远处的礁石堆上玩耍,年轻的单身雄性兽人并不敢过份地约束这些珍贵的单身雌性。所以在弗莱发出示警鸣叫时,其他的雄性下意识地先把海滩上的雌性们给带进了丛林里藏好,等他们再出来时,远处礁石上的两个雌性就已经被恶龙给抓住了。 “放开他们,否则我就杀了你的人鱼!”弗莱悔恨愤怒地威胁着,他的身边已经飞来了两个同伴,纪墨也被转移到另一只鹰的爪下,他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已经废了、残废了,居然痛得麻木了吗? 由于剧痛和失血过多,人鱼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中。 “放了我的伴侣,否则我就杀了这两个雌性和那只鹰。”敖白毫不妥协地反击,当他看着自己珍爱的人鱼被粗暴地转移过去、洒落了更多的血,却没有发出痛苦的叫声时,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下一秒,他毫不留情地施力把那只正在扑腾着往岸边游的鹰给拖了回来、狠狠地按进了海水里。 这时,天上的、水里的、丛林里的西大陆兽人和雌性们都在愤怒地大声咒骂: “恶龙!” “残忍的恶龙!” “放开他啊,你要淹死他了!” “呜呜呜……特尔、特尔!” “放开他,兽神啊,特尔要被恶龙给淹死了。” 弗莱却没有发出愤怒的吼声,因为这时他才发现,底下那条白龙的眼睛居然不是褐色的、而是……蓝色的?而且他的龙角颜色也不对劲,跟圣湖里的恶龙长得……不是完全一样?看起来年轻多了? 现场所有的鹰当中,只有他才参加过屠龙,而且其他族人默认眼前的白龙就是恶龙。 ——兽神啊,难道我真的弄错了吗?弗莱陷入了更大的惊恐当中,他看着旁边同伴爪子里拎着的一动不动已经不再开口说话的人鱼,心里顿时更加乱了:这条人鱼死了吗?完了,他被我误杀了吗? 白龙带着滔天的怒意,一直压制着水里不断挣扎的鹰,直到弗莱妥协崩溃地喊出声: “我把你的伴侣还给你,你别淹死特尔!是我抓住了你的人鱼不是他!”特尔是无辜的,袭击人鱼的鹰是我,不能让特尔替我去死。 白龙这才缓缓地松开爪子,那只鹰仰面浮了上来,看不出是死是活。 至于他抓住的那两个雌性?近距离地看着恶龙暴怒的手段后,他们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呆愣愣地看着浮在不远处的特尔。 “立刻放了我的伴侣,否则接下来就轮到这两个雌性!”白龙咬牙切齿地说,他绝望地看着半空中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说话的纪墨:他的血是流干了吗?他现在还活着吗? 第一次,这条龙有了要毁灭整个西西里大陆的冲动。 弗莱重新接过纪墨,“让我送人鱼下去,你们要小心、要抓住机会救回我们的雌性和特尔。” 这个强壮的鹰族勇士短短的时间内情绪大幅度的起伏着,此时,他觉得因为自己的莽撞和大意,已经给部落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同时,也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鱼雌性。 白龙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从高空俯冲下来的三只鹰:一只银灰色的、一只黑色的、一只灰白的,重点当然是放在了那只该死的偷袭伤害了自己伴侣的银灰色鹰身上。 靠近了、越来越近了,已经在可以攻击的距离内。 不、不妥当,太冒险了。对方有三只鹰,一个不小心失手的话,纪墨会立刻成为他们泄愤虐待的对象。 敖白强行忍住了想发动攻击的冲动。 弗莱逐渐靠近了白龙,“我们交换!你放了我们的雌性、我就放了你的伴侣,别想着耍什么阴谋,否则我立刻扭断这条人鱼的脖子!” 白龙沉默地把手里的两个雌性扔远了一些,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但是仍旧捆绑着他们。 弗莱叮嘱了一下上方的同伴:“你们分别飞过去,速度一定要快!” “小心点弗莱,恶龙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他能控制水,你把人鱼丢给他后记得立刻往岸边飞。” 三只鹰短暂地商量过后,分别飞往了三个方向。 “白龙,我们必须一起放手,否则我立刻杀了你的人鱼。”弗莱警惕地喊。 “如果你敢杀了我的人鱼,那你们整个部落都别活了。”敖白满脸戾气地说,现在的距离已经近到他可以看清纪墨的脸了:他的眼睛是闭着的、脸色那么白,他的肩膀……我的海神…… 弗莱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这条龙不是在开玩笑,最重要的是,圣湖里的龙跟他长得那么像,如果他们是认识的该怎么办?如果他们联手的话,整个西西里大陆就永无宁日了。 “听着白龙,我说“放手”的时候,我们必须同时放手,否则你的人鱼就死定了。“弗莱紧张地说。 白龙点点头,他看着自己人鱼血肉模糊的肩膀时觉得龙尾都不会摆动了。 弗莱对着两边的两个伴侣使了一个眼神,随后高喊:“放手!”他依言松开了纪墨,纪墨立刻往下坠落。 白龙也信守承诺,同时解开了绑在雌性身上的水绳,那两只鹰立刻俯冲下去、救起雌性后立刻飞往安全的丛林。 “纪墨~”敖白立刻全速往伴侣坠落的方向游过去,此时他只想立刻带着伴侣回家治伤。 变故就在这一刹那发生了,由于弗莱还处在一定的高度上,当他看到白龙果真放开了那两个雌性之后,他突然又重新俯冲了下来,再次把刚刚放开的人鱼抓了起来,然后又故技重施、拔高拼命飞向高空。 ——特尔也不知是死是活,我不能这么快把人鱼还给白龙,想办法带回部落去养着弄几颗珍珠救特尔吧,然后再送他回大海。 ——再说了,部落里一直都拿龙没办法,虽然这条龙不是圣湖里的恶龙,不过谁让我已经得罪他了呢?为了防止他的疯狂报复,抓住他的伴侣是最好的办法。论起阴谋诡计来说,鹰族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带着各种各样的私心杂念,这只阴险狡猾的鹰单方面销毁了和敖白的约定,在敖白目眦欲裂的眼神中再次挟持了纪墨 第49章 鹰的殒落·怒龙 在弗莱重新对着纪墨俯冲下去时,目睹一切的西大陆猛禽部落的兽人和雌性都愣住了。 吼吼吼~~~~~ 这是白龙不敢置信外加雷霆震怒的吼声。 其实,当时失重朝海面坠落时,纪墨是被折腾醒了的,他在下落的中途看到了正在抬头焦急地准备接住自己的龙,所以他还放松欣喜地笑了一下:太好了,我终于得救了吗? 肩胛骨上没有了锐利坚硬的鹰爪,人鱼觉得无比的安心,不过他的那种安心只维持了不到几个心跳的时间,随即惊恐地发现头顶又传来了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和带动的风,他又被抓住了。 “敖白~”穿越鱼绝望地喊了一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又远离了海面上的龙。本以为一切都已经安全、敖白马上就会带他回家的希望瞬间破灭了?纪墨之前不肯示弱忍着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在半空中凝结成珍珠,洒落在海中。 躲在丛林里观看的猛禽部落的雌性们本来还挺同情纪墨的,虽然他是恶龙的伴侣,不过他毕竟也是个雌性,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个个脸上都有种于心不忍的怜悯之意。 不过,当亲眼看到人鱼的眼泪凝结成珍珠之时,他们内心的想法都不由自主地改变了。 “啊~兽神!快看,真的变成珍珠了!”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如果我们部落有人鱼就好了。” 众雌性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那一连串坠落的珍珠给转移了,眼里的炽热渴望是掩饰不住的——生活在陆地危险的密林深处,时时刻刻都有生病受重伤的可能,尤其是他们的兽父/伴侣为了捕猎总是会意外受伤,如果家里有用不完的珍珠就好了…… 人性本来就有自私的一面,不是说没有良心,而是某些时候那点无关痛痒的良心比不上各自的亲人或者伴侣的健康和性命。 话又说回来,弗莱的这个举动,不仅敖白鄙视震惊,连他的两个鹰族同伴都意外了:弗莱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约定好了同时归还雌性俘虏吗?兽人勇士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短暂的一个瞬间,所有人的情绪都非常激动。 不过,这一次,弗莱没有受到兽神的眷顾,他失手了。 因为当时敖白就守在下方的海面上,他那高度正处于敖白的攻击范围之内,更别提弗莱为了重新抓住人鱼又冒险飞得更低了。 随着一声愤怒的龙啸后,一只成年的雄鹰从半空中坠落了。 弗莱悲惨尖锐痛苦的鸣叫声击中了在场猛禽部落成员的心。 “弗莱~” “天啊,弗莱被恶龙袭击了!” “怎么办?你们快去救他啊,他是我们部落的勇士。” “兽神啊,弗莱的翅膀断了……” “恶龙、好残忍的恶龙!” 纪墨重新掉了下来,跟着他一起的,还有那只袭击伤害他的鹰。 听着不远处丛林里传来的各种各样慷慨激昂悲愤痛恨的咒骂声,纪墨觉得十分的疑惑:他们……是在骂敖白吗? 他的身体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摧残,人鱼的柔软的皮肤在鹰爪下只有破碎流血的份。 纪墨失神地坠落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非常慢、非常非常慢,而且十分空洞,耳朵里好像能听到回音似的。 嘭~~~~~嘭~~~~~嘭~~~~ 同时,他还发现了身边有许多飘扬旋转的银灰色羽毛,上面都沾染了不同程度的血迹,看着刺眼极了。 “扑通~”一大声,纪墨看到有个银灰色的身影先他一步重重地摔进了海里,引发了不远处沙滩密林里的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惊呼和怒骂。 在他彻底昏迷前眼睛里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他的龙、他的敖白——蓝色的眼睛似乎在泛红?吓哭了吗?唉~他一定是吓坏了…… 安心地回到了白龙的爪心里,随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前一刻,愤怒的白龙是敏捷地抓住了弗莱微微俯身准备扇动翅膀飞向高空的机会,调动了凝水成冰的力量,先是准确地击中了那只该死的背信弃义的鹰的双爪,等对方吃痛松开纪墨之后,白龙就没有顾忌了,锋利寒冷的冰刺瞬间将本来想振翅逃跑的弗莱从空中击落、两边的翅膀眼看着就耷拉了下来,羽毛鲜血四溅、哀鸣着摔进海里,不知是死是活。 其实,弗莱应该感谢人鱼。 如果不是白龙痛心关注着纪墨随后也跌入海中的话,他的下场就是被狂怒的白龙给撕成细碎的片,就像敖白化形的那天晚上袭击纪墨的两头凶鲨一样,即使已经逃离着游得远远的,白龙也要带着自己的人鱼追上去将其杀死。 “纪墨~”白龙迅速游过去接住了坠落的人鱼,他粗略看了一下伴侣血肉模糊的肩膀和紧闭的双眼后,立刻带着对方潜入了安全的深海准备进行救治,暂时没有时间去收拾海面上那只浑身是血濒死的鹰。 陆地兽人,该死的陆地兽人! ***** 等纪墨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安全温暖的家中。 “呃~唔~好痛!”神智清醒的那一刻,穿越鱼恨不得有谁帮帮忙、一棒子把自己打晕算了。 ——这真不是人鱼能忍受的…… “哎哟~~嘶~哎呀我的天!”纪墨很快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泪,他知道自己的肩膀受伤了,刚想尝试着低头看看时:脖子一扭、牵动了肩膀那两个血肉模糊的伤口,顿时痛得脸都扭曲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冒金星。 完了,我残废了吗? 纪墨赶紧动动手掌:不行?这样都能牵动伤口。 他不死心,又闭眼感受着动动手指头。 呼~还好,幸亏神经是完好的,就是不知道肩胛骨断了没、伤口痊愈后会不会影响手部运动的灵活性。 那只该死的鹰!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他分明是认错了龙,把我家的敖白当成了敖泱,还卑鄙地挟持伤害了我,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唉~我们跟鹰族部落的仇算是结下了。 两个肩膀正在尖锐的一抽一抽的跳痛着,而且慢慢的蔓延了开来,无论怎么转移注意力,都没法忽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嘶~嘶~哎哟~”纪墨不断地倒抽着凉气,觉得度秒如年,“敖白哪去了?”他躺在床上上半身无法动弹,想起身却无法控制双臂、还不小心拉扯了肩膀,痛得咬牙切齿地爆粗口,不甘心地用脚后跟砸了几下木床板。 沉闷的“砰”的几声之后,房间里总算有了动静。 正在迷迷糊糊打盹的老海龟护突然被惊醒,他正待在纪墨看不到的拐角里,护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从龟壳里出来,迈动着粗壮的腿走进了里间卧室的床边。 “纪墨,你终于醒了吗?” 人鱼想扭头看看来人的这个动作都做不了,这让他觉得沮丧又焦躁。 “胡大爷?您又不是真正进入冬眠了啊。”纪墨努力地想说说笑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他仰躺着调侃总是不小心一睡就是好几天的老海龟。 护的脑袋刚好和纪墨的肩膀齐平,他闷闷地说: “本来这次我真的要冬眠了的,可是你的伴侣硬是把我吵醒了,他威胁我、如果我不醒来的话就砸碎我的龟壳,现在的年轻龙哟,唉~”护摇头晃脑的感慨。 事实其实是当天白龙带着人鱼潜到了安全的深海之后,先初步用自己的唾液帮伴侣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又去寻找了一些止血的海草嚼烂了涂抹到纪墨的肩膀上,不过效果很一般:伤口又深又大、完全是几次大力洞穿造成的,普通的海草完全治愈不了。 所以他在焦急无助之下就想到了老海龟护,敖白又带着人鱼飞快地赶回了家中求助,可游到隔壁的礁洞里时,发现那只海龟又在睡觉!敖白想了无数的办法才唤醒了酣睡中的海龟,最后甚至是把海龟提了起来、不断地发出巨大的吼声恐吓他:再不醒来我就砸碎你的龟壳! 纪墨听完了老海龟的抱怨之后,赶紧代为道歉: “不好意思啊胡大爷,敖白他就是急了,没有什么恶意的。您也知道,他平时从来不会欺负弱小,等他回来之后,我会让他向您道歉的啊——对了,敖白他现在上哪儿去了?” 嘿~还别说,跟胡大爷说说话,还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呢,不总是关注着伤口的话就不会把疼痛感受得那么细致入骨了。 护瓮声瓮气地说:“你的龙着急得要发疯了。我问他你为什么伤得这么严重,他也不愿意说,就是发怒、咆哮,外面的那丛海草被他毁得一条不剩……” 纪墨敏锐地发觉那老人家又要把话题彻底带偏时,他赶紧打断了:“胡大爷,我来告诉您我为什么受伤,不过您得先告诉我敖白去哪儿了,可以吗?” 老海龟圆溜溜的小眼睛定住思考了片刻之后,同意了。 “好吧,我告诉你,你的龙是去抓白玉蟹去了,他让我帮忙照顾你。其实,他之前已经抓了一只白玉蟹回来,不然你已经死了,人鱼雌性。” 纪墨赶紧详细追问:“白玉蟹?那敖白去哪儿抓了?那蟹有毒吗?难不难抓啊?” “停!”护难以忍受地大喊,“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会忘记的、我会非常为难的。” 呃、这样吗? 穿越鱼从善如流地改正了:“不好意思胡大爷,我是着急了。那么,敖白他是去哪里抓白玉蟹了呢?” “哦,我让他去长牙鲨的卵旁边去找,白玉蟹只吃长牙鲨的卵。” 什么?居然有这么凶残的蟹?拿凶鲨的后代当食物? “那胡大爷,白玉蟹一定是非常凶残难以捕捉的了,是吗?” 老海龟点点头:“对啊,它们可不是好对付的,而且数量也不多,抓回来之后,能疗伤的只是蟹壳里面的那块腺体而已。” 纪墨之前只注意到了剧痛,现在专心去感受时,果然发觉肩上的伤口虽然尖锐的跳痛着,但是上面敷着的药物冰凉又熨贴、隐隐散发出一股冷香,十分的清幽。 “那、那敖白已经去了很久了吗?”纪墨不放心地再问。 护再次点点头:“他非常担心你。我已经跟他说过,一只白玉蟹已经够了,可他不听,看你一直没醒就又游出去了。” 纪墨十分的担忧,因为他知道敖白对自己的重视程度——那条傻龙可千万别着急得失去了理智啊,凶鲨和白玉蟹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谢谢您了胡大爷。我和敖白一起去西西里大陆附近巡海时,碰到了一群陆地鹰族部落的兽人,我被鹰抓住了、嗯,就是抓伤了肩膀,敖白为了救我,和他们起了冲突,双方都受伤了。不过,我们是无辜的,是鹰族部落的兽人先袭击了我。”纪墨简单客观地解释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原因。 “陆地兽人吗?唉~纪墨,你以后要小心,陆地兽人看到人鱼都会贪婪得失去理智,因为他们需要珍珠。”护难得严肃地叮嘱了一句。 确实是这样的,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纪墨心里有点疑惑,他直接问出了口:“陆地兽人确实知道人鱼的眼泪会凝结成珍珠,不过胡大爷您怎么会知道呢?敖白在来到西西里海之前都是不知道的,他只听说过陆地兽人会抓人鱼回去虐待而已。” 护讶异地听完后,痛心地摇头:“你的伴侣还是条龙,他居然都不知道原因吗?在我游历的这段时间里,龙族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啊,连这么重要的传承都遗忘了。” 好、好尴尬的感觉啊,好像在被威严渊博的老师教训一样:你平时究竟在学校里干什么啊,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 “呃~我也不知道。不过,敖白他一直都是非常勤奋刻苦的龙,没理由龙王龙后刻意瞒着他吧?西西里海可是他们划给敖白的封海,也是东海的一部分,敖白守不住的话他们也会受影响的。”纪墨下意识地维护自己的龙,他知道敖白一贯都是努力上进的好龙。 老海龟沉默了,他神情恍惚地说:“自从我的王敖渊回归海神的怀抱之后,我就离开了东海,在那之前,四大海域的龙王和陆地的兽人部落已经达成了约定:陆地兽人避居密林深处、海洋兽人远迁深海,双方互不侵犯、各自繁荣……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没有想到现在的龙族居然是这样糊涂的。” 哇~胡大爷今年究竟多大年纪了啊?他说的那些秘闻东海人鱼一族居然丝毫没有谈论过,说明这是段被遗忘的历史啊。 纪墨顿时激动了,他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不过在想扭头膜拜一下床前那只“神龟”时,他又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痛得不断吸气。 “算啦,现在已经是你们这些人的海洋了,我每次冬眠的时候都以为海神会召唤我归去,没想到总是被暖季的海水所唤醒,唉~”护悲凉地叹息了一声。 纪墨赶紧安慰他:“您这是叹什么气呢?长寿正是海神送给龟族的礼物,坦然接受就是了。有更多的时间看更多的海、见识更多的鱼虾蟹和海草海浪贝壳,多好的事情啊,我们人鱼一族就算想长寿都不能呢。” 居然有龟嫌弃自己寿命太长?纪墨觉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你好好养伤吧人鱼,我希望还能再看到幼龙顽劣的样子。”护慢吞吞地说。在很久很久之前,龙宫里的那些调皮捣蛋的幼龙总是喜欢趴在他的龟壳上,或者缠住他的腿、让他迈不动道。 说完之后,他就又慢慢地出去了外间,因为他觉得十分困倦,现在本来就是海龟开始冬眠的时期。 “嗳胡大爷、胡大爷,您别急着走啊,能再跟我说说从前海洋兽人和陆地兽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吗?”纪墨着急地喊着,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起来了、却又得不到满足,急得如同百爪挠心一般。 “胡大爷?胡大爷?”纪墨不死心地又喊了几声,可房间里已经重新陷入了静谧当中。 老海龟已经抵挡不住身体内部席卷而来的倦意,重新回到墙角里缩回龟壳睡着了。 ***** 等白龙伤痕累累地成功捕获一只白玉蟹带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趴在外间墙角里呼呼大睡的海龟,再快速游进去卧室时,他发现自己的人鱼正不停地晃动着自己的小腿—— “纪墨!”白龙立刻游过去,小心翼翼地圈住了躺在木床上的伴侣,眼睛里的狂喜和忧心怎么也掩饰不住。 “敖白,我听胡大爷说你去抓白玉蟹了是吗?胡大爷已经告诉过我,白玉蟹一只就够了,所以你不能再去冒险了,知道吗?”纪墨看着白龙身上果然掉了不少的鳞片,因此别的什么都先不说、首先就得制止他继续冒险的行为。 敖白激动了片刻之后才想起来要变成人形,他双手捧住纪墨的脸,将额头贴了上去:“纪墨,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如果不是有海龟护的指点,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救治自己的人鱼,也许就会残忍地面临要绝望地守着人鱼死去的情景。 穿越鱼的上半身没法动,所以他亲了亲敖白的唇,安慰他:“别怕了,现在我们不是安全了吗?” “那些该死的陆地兽人,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敖白说这些话时,本来清澈湛蓝的眸子里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恨意。 纪墨觉得不大妥,这样的敖白跟从前非常不一样。 虽然之前因为化形晚、敖白那几年过得非常不愉快,但是他仍然是一条正直善良、积极充满干劲的龙,顶多就是内向了一些而已,最喜欢默默地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伴侣,是名副其实优雅高贵的龙子。 “敖白,其实、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纪墨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那些鹰认错龙了,他们把你当成了敖泱,所以才表现得那么仇视我们,不过那些都无所谓,反正我们又不是住在陆地上——” 敖白愤怒地说:“不、根本不是!你真是条傻鱼,那只鹰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我,他就是冲着你这条人鱼去的,他就是存心要把你抓回去的!除了珍珠,我想不出更合理的理由。纪墨,他们差点真的把你抓走了,那是只卑鄙无耻言而无信的鹰,他骗了我,我居然相信了他的话……纪墨,他们都该死,长着翅膀的兽人都该死……” 穿越鱼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敖白受了很大的刺激,已经恨上了整个鹰族部落的兽人,这其实非常危险。 鹰族的实力他们已经亲眼见识过:一点也不弱小,还非常狡猾、诡计多端;最重要的是他们长着翅膀,敖白奈何不得那些飞在高空的鹰族兽人,这也让他更加的恼怒。 敖白之前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把西西里海建设成为繁荣安全的海域,吸引众多的海洋兽人部落前来居住,他想成为一个合格优秀的龙王。 那样的目标多好啊,那才是有抱负的龙合理远大的目标。 而现在,他的注意力被西大陆的鹰族分走了很多。 恨吗?肯定恨、必须恨,人鱼才是直接的无辜受害者。不过,纪墨并不希望敖白在尚未足够强大的时候对上整个鹰族部落的兽人。 希图亲口说过的,东大陆和西大陆已经联手多次去屠杀住在圣湖里的敖泱了,纪墨可不信敖泱总是能那么幸运地战胜,对方那么多兽人! “敖白,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啊,你以后巡视西大陆海域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不要太靠近陆地、更不要露出海面,那些鹰看来就是住在海岸附近的,否则他们的雌性不会出现在海滩上——”纪墨刚劝说了没几句,就被敖白再次打断了。 “纪墨,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我必须要让那些该死的鹰受到惩罚。”敖白满脸坚决地说。 ——那些该死的长着翅膀的鹰,不仅入侵了我的封海、还从海里抓走了我的人鱼,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 ***** 西大陆猛禽部落,族长的树屋里。 “看来,我们必须要再次和东大陆联手屠龙了,恶龙实在是太猖狂!他重伤了我族两个兽人,弗莱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还把两个珍贵的年轻雌性吓病了。” “弗莱是真正的勇士,兽神会保佑他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东大陆找他们的族长谈?” “越快越好,寒季的圣湖会结冰,到时恶龙会躲进湖底,我们就更拿恶龙没办法了。”猛禽部落的族长斯卡神情凝重地说。 “好,我这就去召集部落的勇士们,希望兽神保佑,助我们早日夺回圣湖!” 第50章 你怎么不穿衣服? 西大陆猛禽部落,古木平台上。 “苏亚,你是准备去看弗莱吗?哇哦~还带了果酱呢。” 一群单身雌性嘻嘻哈哈地坐在树屋平台上聊天时,有个眼尖的大嘴雌性看到了远处枝桠间躲躲闪闪提着篮子往单身雄性居住的树屋方向走的苏亚,立刻就大声地调侃了起来。 “哈哈哈~听说弗莱已经醒了对吗?真是兽神保佑啊。” “苏亚,一定是因为你的用心照顾,弗莱才会那么快清醒,要知道恶龙把他伤得那么重!” 苏亚脸红耳赤地低着头,抓紧了手上提着的篮子,“弗莱救了我,我去照顾他也是应该的,他是部落的勇士。” “哦哦哦~那快去吧,弗莱现在都不知道等得多着急了呢。” “哈哈哈~就是啊,快去吧苏亚,部落的勇士就交给你去照顾啦。” 在一群起哄雌性的笑闹间,苏亚几乎是一路狂奔地离开了平台,顺着树屋之间相连的通道一路往上跑。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弗莱不是我们部落当之无愧的勇士吗?上次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也许我已经被恶龙给淹死了。弗莱真是个大英雄,他居然一点也不怕恶龙,还成功地抓住了恶龙的伴侣,他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苏亚来到单身雄性的树屋区域后,又受到了不少雄性的注目礼或者殷勤的招呼,他尽量神态自然地回应了——没办法,猛禽部落的雌性是越来越少了,很长一段时间内,雌性生下的幼崽多数是小鹰,雌性很少,而且小雌性的夭折率十分高,多半是因为体弱多病、部落里又没有足够的珍珠去救治。 前面那间简单宽敞的树屋就是勇士弗莱的。 苏亚走到门前后,先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顺手将衣裤理得得更加服帖整齐后,他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弗莱,你醒了吗?我是苏亚。” 不久之后,里面传来了弗莱有些意外的回应:“苏亚?哦~你自己推门进来吧。” 这只鹰维持着半兽形,他的翅膀受的伤最重,彻底的断成了好几截,现在正用树枝固定着、上面敷着草药,是真正的遍体鳞伤,他差点死在了西西里海白龙的爪子里。 当天他被带回部落后,猛禽部落的全部成员都十分的愤慨,对弗莱的举动非常的敬佩、也同情担忧他所受的伤,为了挽救勇士的性命,部落全体上下都同意拿出宝贵的珍珠给弗莱用,这才让他清醒了过来。 “弗莱,你今天好点了吗?”苏亚羞涩地站在门口往前一点点的位置,不大敢往前走。 他是刚成年不久的雌性,性格十分的活泼开朗、爱说爱笑,一点也不娇气,所以有许多单身雄鹰都想跟他结成伴侣。 弗莱十分的意外,“挺、挺好的,你、苏亚你进来坐吧。” 这个雌性之前已经来过了,当时他是和另一个被救的雌性一起来的,他们送了些果子、说了不少感谢的话,没想到他今天又单独上来了。 苏亚这才慢慢地走到离床很远的椅子上坐下,揭开篮子上的兽皮说: “弗莱,这是我用香蜜果和梅子混合做的果酱,希望你会喜欢。” “呃~我、我非常喜欢,谢谢你苏亚。”弗莱就像其他的单身雄鹰一样,对自己部落里的雌性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十分的有礼貌和风度。 苏亚听到崇拜的勇士喜欢自己做的果酱时,忍不住低头偷偷地笑出了八颗牙齿,那副明显有特殊情意的样子不可避免地晃动了弗莱的心。 ——怎么办?我听说部落马上又要准备屠龙了,可是他们要屠的是圣湖里的龙、而不是西西里海的龙,他们弄错龙了!唉!都怪我昏迷太久了,现在族长他们已经出发去东大陆联合希格族长商量屠龙的具体安排。 ——要告诉大家真相吗?可是如果告诉大家真相的话,那岂不是等于告诉大家是我有错在先、掳掠了另一条白龙的伴侣人鱼、导致部落里的雌性和特尔都受到了伤害? 弗莱看着对面一直紧张地坐着、扭着手指、崇拜地看着自己、羞涩地说着关心自己的话的雌性苏亚,他的心乱极了。 ***** 小虎崽这几天过得充实又忙碌,因为敖泱居然答应上岸跟他一起去捕猎了。 所以,青哲永远也忘不了那一个尴尬的早晨。 那天,他习惯性地被自己的虎崽子给闹醒了,倒不是说希图不懂事有意影响母父休息,而是他醒来后就自己跳下来了床,飞窜出去湖岸边撒欢似的疯跑,追逐着岸边的几只水鸟吓得它们扑棱棱四散惊飞,时不时嗷呜嗷呜嗷呜~吼叫几声,整个圣湖都被他吵醒了。 敖泱从湖底游上来,头疼地看着这个把自己的领地闹得一团糟的小黑崽子,自从这个小东西不再害怕自己之后,他简直没法再睡一个自然醒的觉了,总是被稚嫩的虎啸声所吵醒。 “敖泱,你终于醒了,我们昨天约好的你还记得吗?”希图兴奋地跑到褐眼白龙面前,满怀期望地问。 敖泱甩甩尾巴:“当然记得,不过,你确定你的母父会同意吗?” 那个雌性那么的护崽子,还真是难说他愿不愿意把希图交给我去保护。 小虎崽可怜兮兮地央求:“我也不知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去跟我的母父说好吗?他应该不会拒绝你的提议,毕竟我们现在确实缺乏寒季的兽皮衣服褥子和食物。” 希图不敢开口,因为青哲三令五申地教过他:好好玩你自己的、练你自己的、不准总是麻烦敖泱,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敖泱考虑了片刻,“我试试,他起床了吗?” 希图立刻就高兴了,“谢谢你敖泱,你真是条好龙!”,然后他飞快地往木屋跑:“我这就去看看啊。” 我终于不是恶龙了吗?这个幼崽的想法真容易改变。 敖泱撇嘴笑了笑,舒展了一下强壮彪悍的龙身之后,他慢慢地变成了人形。 由于不是生活在海里、经常上岸活动,敖泱的皮肤是健康的淡蜜色,肩宽腿长、肌肉十分的发达,充满了野性与爆发力的美;尤其是他的那双褐色的眼睛,通透又深邃、让人看着移不开目光——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边额角到眉心有一道凸起的伤疤,看得出来,当时伤得非常重,再偏一点点就伤到眼睛了。 “母父~母父~”小虎崽用脑袋顶开木门,急切地嚷嚷着。 青哲早就被吵醒了,他已经穿好了衣服,现在正在穿兽皮靴子。 “怎么了希图?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青哲扭头看向一头撞到自己小腿上的虎崽子。 希图圆溜溜湿漉漉的眼睛转了转,“母父,敖泱他找你有事情。” 答应吧、快答应吧母父,敖泱他难得同意和我一起去打猎,现在已经是寒季了,亚父他最近忙着修葺木屋,所以他说要过一段时间才进圣湖教我打猎了…… “敖泱找我?他是怎么说的?”青哲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事关强大的龙,他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还是第一次听幼崽说敖泱这么着急、这么郑重其事地找自己。 希图偷偷咽了咽口水,“他、他没说什么,就是说找你有点事啊。” 小虎崽不敢说得太多、免得露馅,否则青哲一生气就又要惩罚他去搓草绳、编织篮子——嗷嗷嗷~我是小兽人,又不是小雌性,我要去打猎而不是待在家里! “行,我这就出去看看。”青哲三下两下套好靴子,习惯性地把骨刀挎在背后,步履匆匆地走出了小小的卧室,拉开了房门—— 啊~~~~! 这是虎族雌性下意识的惊叫。 敖泱正站在木屋的门那儿,靠着门板、好奇地打量着木屋内部的摆设,顺便听着里间母子俩的对话,直到那个雌性开门就是一声惊叫时,他才动了动眉毛: “我是敖泱,你不用怕。” 真奇怪,他为什么一副那么奇怪的表情?难道我人形有这么的糟糕? 青哲火速把房门重新合上,“砰”的一声后,他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唉~我当然知道你是敖泱了,就算变成了人形,你的眼神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你居然就这样赤|身|裸|体的走进了我的家,真是、真是太吓人了。 希图慢了一步,没看到刚才的一幕,他满头雾水地看着母父的动作。 “怎么了母父?” “没什么,希图,你在这里等一下,母父很快就出去。”青哲很快恢复了镇定,他从角落里的篮子里翻出了一块兽皮,迅速地裁剪了一下,拿出骨针和丝线,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一条最简单的兽皮裙,仅仅能起到遮羞作用的那种。 小虎崽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他的虎脸红了:哎呀~我忘记了敖泱是没有衣服穿,上次他变成人形送我回部落时就是光着的,可母父是个雌性呀……母父一定是吓坏了…… “希图,你把这个拿出去,记得要教他怎么穿,等他穿好了、再叫我出去,记住了吗?”青哲在幼崽面前,极力装作无事发生过的坦然模样。 “我知道了,母父,你等着我叫你啊。”希图迅速接过兽皮裙走了出去,不忘细心地把里间的门带上。 青哲看着幼崽跑出去之后,才吁了口气坐在床上,尴尬地搓着自己的膝盖,同时又忍不住回忆着刚才看到的人形的敖泱——他的人形居然跟我们兽人的人形是一样的啊,我还以为龙不能化形、或者只有半兽形呢。不过……他真的很强壮、非常强壮…… “啪”的一声,这是青哲又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你胡思乱想、让你胡思乱想,那是龙、那可是条龙!清醒理智点! 门外 在希图的帮忙下,敖泱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雌性看到自己时表情那么奇怪了,他穿上了兽皮裙,觉得十分的不舒服,因为没有尝试过这种束缚。 “敖泱,我们部落的雄性和雌性都会穿衣服的,雄性至少也要围住自己的下半|身,否则雌性会尴尬的。”希图磨着爪子小小声地叮嘱这条来自海洋里的龙。 “嗯。”敖泱坐在一个木墩上,把玩着桌子上的一个喝水的竹筒。 希图这才敢敲敲里间的门,“可以了母父,你可以出来了。” 敖泱抬眼看向门那儿:嗯,看来雌性已经调整好情绪了。 “敖泱。”青哲决定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听希图说,你找我有事?” 此时,小虎崽蹲在敖泱旁边,悄悄用爪子推了推他的小腿,在对方本能地望下来的眼神中,小虎崽的表情是凝重的祈求。 “是,我准备带你的幼崽去捕猎。”敖泱单刀直入,用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桌子下面的希图顿时放心了:这条龙真不错,他果然没有把我给暴露出去。 青哲彻底地拧起了眉头,把杂念通通抛开,犹如被泼了一桶冰水那样的清醒。 “带希图去捕猎?敖泱,希图还是个幼崽,他根本还没有掌握捕猎的方法,只会给你添麻烦的,还是让他留下来吧,我保证他会非常乖巧听话。”糟了,难道是我的幼崽哪里惹怒他了?在密林里捕猎多危险啊,哪里是一个幼崽可以完成的…… 青哲不由自主地想歪了、误会了。 “我带着他,他不会有事,你不是说要储存寒季的食物吗?”敖泱耐心地说,他现在坐在木屋里,觉得十分的自然和熟悉,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是生活在这个木屋里的。 青哲仍旧在争取:“那样太麻烦你了,希图还是交给我来照顾吧,寒季的食物我已经准备了不少的果脯,不会饿肚子的。” 希图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母父,让我去吧,我会紧紧地跟着敖泱、不会给他添麻烦的。” “走吧希图,你在家里等我们。记住、不要离开圣湖湖岸之内,你走出去就会成为凶兽的食物。”敖泱觉得已经交代清楚,也不知道要继续多说几句让雌性放心的话,抬脚就往外走,希图自觉地跟上了。 青哲赶紧追出去: “敖泱!你听我说,希图他真的帮不上你的忙的,让他留下来吧,他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小老虎……”他有些着急了,干脆一把将小虎崽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跟着进了密林出现什么意外。 嗷呜~嗷呜~呜呜呜~ 希图不敢太用力地挣扎着,眼睛看着敖泱。 “你回去吧,我们很快就会回来。”敖泱只当是这个雌性又要溺爱宠坏幼崽了,他直接把小老虎抱了过去,按着青哲的肩膀轻巧地一拧、然后往木屋的方向推了一把。 “母父,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我。”希图虽然有点不舍得,但是雄性兽人的天性、让他向往着进入密林驰骋:幼崽长大了就没法安心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的守着母父。 青哲懵懵地被强硬地带着动作,等他再次转过身后,敖泱已经抱着虎崽子迈开大步走出去很远了。 “你们要小心!希图,千万不要冒险知道吗?” 算了,看来强留是留不住的,敖泱他的态度那么坚决,希望他会留心保护好希图,唉~ ***** 西西里海 “敖白,你把胡大爷送回他家里去了吗?”纪墨仍旧是只能平躺着养伤,顶多晃动一下腿而已。 “嗯,早就送回去了。”敖白正在认真地把贝壳里的淡黄色透明膏状物涂抹到伴侣的伤口上,动作格外的轻柔。 纪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味道真好闻啊,白玉蟹原来还有那么好的止血生肌的效果,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有这种蟹。” 这味道闻着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简直会上瘾、能忘忧忘疼痛,纪墨判定这种药膏有轻微的迷幻和麻醉的作用。 敖白也同意:“如果不是海龟告诉我的话,我也不知道原来白玉蟹还是种药,之前在东海时就见过它了,可惜从来没有重视过——胡真的是非常厉害的海龟,幸好他愿意回到西西里海生活。” “哈哈~那你以后可不能再恐吓他了啊。”纪墨用膝盖顶了伴侣一下,“胡大爷跟我说你威胁他、要砸碎他的龟壳,等他醒了之后,记得给他多抓一些鱼虾送过去,表示一下歉意。” 敖白又换了另外一边肩膀敷药,“知道,我那时是太着急了,你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我真担心你会死……” 如果纪墨真的死在了陆地兽人的鹰爪之下的话,那现在敖白就不是待在西西里海中了,他一定会对鹰族展开疯狂失控的报复。 “不会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啊。” “那些该死的鹰。”敖白面无表情地轻声说。 直到这时,纪墨才会深刻地感受到敖白身为封海的龙王、身为东海龙六子的霸道逼人的气势,之前可能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么恶劣的威胁挑衅,所以才让纪墨形成了“我的龙温和又斯文”的错觉。 “咳咳~敖白,你看、最近我都要养伤,做什么都不方便,所以你可不可以先别忙着去巡海?反正寒季已经到了,你不是说凶鲨和毒物都游到深海去了嘛,那我们就可以放个寒假、好好休息一下。” 不管了,反正先拖住他,别让他用愤怒的大脑去思考报仇的事情,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真是不知该找谁帮忙了。 敖白已经涂抹完了药膏,他小心地把贝壳里剩余的白玉蟹膏盖起来,放到柜子里面去,然后才转身回到床边、握住伴侣的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纪墨。不过,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就算将来我把西西里海全部的凶鲨都驱赶猎杀制服、也无法吸引其他的海洋兽人部落过来居住——因为我们的封海离陆地兽人部落太近了,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偷袭我们,你还是我保护着的都受了这么重的伤,换了其他的人鱼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纪墨十分的头疼,他也知道海洋兽人和陆地兽人之间目前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连和平对话暂时都做不到、更别提和平共处了。不过如果要把自己和敖白的下半辈子都用来和陆地兽人斗智斗勇的话,未免太过无趣与疲惫——值得吗?难道我跟敖白千里迢迢来到西西里海,就是过这种生活吗? “敖白,你要明白,我们和陆地兽人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你现在只有自己一条龙、而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可对方是一个庞大的部落啊,如果你哪天真的想做点什么的话,求你一定不要瞒着我,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好吗?” 其实,在发生被鹰族恶意袭击这件事之前,纪墨心里一直都在想办法,甚至连初步的构思都有了,不过在亲眼见识了陆地兽人对海洋兽人的态度之后,他立刻觉得自己之前制定的计划是非常不成熟的,搞不好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想沟通?怎么沟通啊,他们一看到人鱼就两眼放光、想抓我回去;一看到敖白就满脸的仇视、一拥而上想屠龙! “嗯,你是我伴侣,我当然不会瞒着你,纪墨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相信那些卑鄙狡猾的鹰了。” ***** 东大陆部落族长希格的家里,挤了满满一屋子的兽人。 泾渭分明。一边是希格和走兽部落的勇士、另一边是斯卡和猛禽部落的勇士。 “怎么样?希格,关于夺回圣湖、屠杀恶龙,是整个西西里大陆兽人的责任,我们两个部落理应联手。”斯卡锐利的眼睛盯着希格说。 花豹瑞率先反对:“不!这次是你们单方面挑衅了恶龙,跟以前的屠龙理由完全不一样。而且,寒季马上就要到了,我们部落的勇士都要全力应对寒季的凶兽,现在屠龙,对我们两个部落都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希图和青哲还被迫待在圣湖,屠什么龙?这不是把他们母子的性命推到恶龙的爪心里吗? “希格,难道东大陆部落不是你说了算吗?”斯卡不满地瞪了一眼那只花豹。 第51章 送雌性讨好恶龙? 东大陆的勇士们纷纷看着他们的族长希格,他们的表情都十分的凝重,绝大多数兽人是不赞同现在去屠龙的。 ——哦不,是不赞同再次屠龙! 圣湖被恶龙霸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所以从东大陆单独发起的屠龙、到西大陆独自安排的屠龙、再到两大部落联手组织的屠龙,结局要么是平手、要么是惨败、最好的一次是两败俱伤。 图什么呢?西西里大陆那么辽阔无垠,虽然圣湖非常重要,但是也没有重要到要把全部兽人勇士的性命都搭进去的地步吧?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摸清了恶龙的脾气:只要不去主动攻击他,那条龙其实挺安份的,他始终是条龙,不敢随意走出圣湖、远离水。如果他是那样猖狂无所顾忌的性格的话,一早就踏上了陆地被兽人给屠杀了。 所以,目前的僵持平衡状态虽然不是最理想的、但却是最合适的。 希格沉吟了良久,最终开口时说的是: “斯卡,我十分同情猛禽部落被恶龙所伤的勇士和雌性们,但是很抱歉,我们东大陆部落并不想参与这次的屠龙。” 此话一出, 东大陆的勇士们顿时放松了不少,看向希格的眼神也比较欣赏了——我的兽神,我家里的母父/兽父/伴侣/幼崽还等着我捕猎回去呢,要是在寒季前夕这个节骨眼上去屠龙的话,我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我的家人要怎么熬过这个寒季…… 瑞一直捏紧的拳头悄悄松开了。前段日子天气还和暖的时候,他每次都会叫上同伴特意去看看希图和青哲,刚开始他们总是非常担心会在湖岸或者湖面上发现他们的咳咳……尸体,还经常给他们送食物和果子,直到发现恶龙居然一直没有伤害青哲母子俩之后,才放心了些。 希格看着对面怒目而视的西大陆族长和兽人们,态度坚决地说: “斯卡、众位西大陆的勇士们,要说屠龙、我们部落从不畏惧,当初率先发起屠龙战斗的也是我们部落——但是现在寒季已经到了,我们的部落是建立在地面上的,寒季的凶兽和暴雪是我们的首要敌人,现在去屠龙的话,我部落里的雌性和幼崽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了。” 他刚开始的解释还算客气,可希格接下来的话就非常不客气了,这只正值壮年的老虎气势汹汹地说: “你们猛禽部落是没有那些顾虑的,因为你们的部落建立在古木森林的树上,寒季的凶兽影响不到你们,而且你们鹰族可以食用果脯清水就可以熬过寒季,但是我们是不一样、我们需要更多的食物!斯卡,你的这个提议,完全没有为我们的部落考虑过半分!” 猛禽部落的人听完没有吭声,纷纷望着他们的族长。 斯卡清了清嗓子,他嘴硬地说:“希格,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们呢?谁说寒季的暴雪对我们的部落没有影响了?寒季的暴雪会阻碍我们鹰族的飞翔,而且每个寒季的暴雪都会压塌古木、击毁木屋、伤害我的族人!” 猛禽部落的兽人严肃地点头赞同。 瑞又开口了:“既然如此,双方都不适合出战,那为什么还要提出屠龙呢?斯卡族长,我们希望听到真实的原因。” 希格用欣赏的眼神看了从前的好兄弟一眼,可惜现在能够让他们坐到一起并肩对外、只能是为了部落。 猛禽部落的兽人不作任何的回应,不约而同装听不懂。 “真实的原因?真实的原因就是因为恶龙重伤了我们的两个兽人、吓病了部落里的两个雌性!难道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充分吗?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过去我们部落看看,弗莱和特尔现在还下不了床啊。”斯卡色厉内荏愤慨地拍桌子说。 ——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们的勇士发现了恶龙把伴侣藏在了西西里海、而且他的伴侣还是条人鱼这个令人惊喜的事实呢,怎么说也是我们先发现的,人鱼也应该归我们部落才对。 希格并不是个昏庸糊涂的族长,在作为族长这个角色时,他还是非常合格的:沉稳、睿智、有大局观念,不然部落成员也不会拥立他。 “我们并没有怀疑两位鹰族勇士受到恶龙攻击重伤这件事,我们也希望兽神能够保佑他们、让他们早日恢复健康。只是斯卡,我刚才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现在屠龙,不是明智的决定,我不能让我的族人们陷入危险当中。” 斯卡相当不满地看着希格:你也算老虎?胆子这么小、一点做大事的魄力都没有,我看不起你! 希格平静地看着斯卡:你没有说实话,狡猾的鹰。我知道,你只是想找更多的勇士去对付恶龙罢了,至于那之后的事情……你不肯说?我也瞧不起像你们这样藏着掖着的兽人。 “呵呵~”斯卡怒而发笑,“好吧,既然你们担心这又担心那、不肯参与屠龙,那我们也是强迫不了你们的。只是希格,你该不是因为恶龙掳掠了你的幼崽和前伴侣才有所顾忌、不敢激怒恶龙吧?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你的虎崽子和前伴侣已经被恶龙抓走很久了呢。” 此话一出,猛禽部落的兽人们立刻露出了讥诮的笑容,眼神是满满的鄙视。 希格不为所动:“恶龙确实是抓走了我们部落的一个幼崽和他的母父。不过,我可以坦坦荡荡地对兽神发誓:我希格绝不可能仅仅因为一对母子的安危做出有损整个部落利益的决定!不管那幼崽是不是我的幼崽、那雌性是不是我曾经的伴侣。” 瑞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去评价希格好,但是这个兽人抛弃了幼崽和曾经深爱的雌性那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即使他是个合格的族长也不能抹去那个重大的错误。 怪谁呢?青哲和希图都是无辜的。作为雌性,青哲最痛苦,当时差点都受不了打击病逝了,幸亏他还有个活泼懂事的幼崽,如果不是挂念着抚养希图的话,青哲的病还不一定能好起来。 斯卡嗤笑了一声:“这是你的地盘希格,你说是那就是吧,对于你的家务事,我们猛禽部落也只能关心几句罢了。” 双方闹得十分的不愉快。 西西里的两大部落之前因为争夺更广阔的密林捕猎范围,曾经连续战斗了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仇恨和鲜血、冤冤相报、今天你袭击一下我、明天我再带人反击——如果不是因为敖泱突然霸占了圣湖,那他们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只是坐着秘密商谈,多半又是要斗个你死我活了。 是的,这些鹰族的兽人并不敢直接飞翔着降落到东大陆的地盘上,因为那样一定会引起部落的混乱:那么多雌性、幼崽的家人曾经被鹰族伤害过,看到长翅膀的兽人那还不得打个你死我活? 两个族长绵里藏针、唇枪舌剑的互相攻击了片刻之后,斯卡最终还是先败了下来,因为他们部落还要把带来的兽皮、果干和肉脯换成珍珠,谁让东大陆的珍珠储存量多呢? 至于是怎么来的?谁也不知道,反正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珍珠数量就只有族长和他的伴侣清楚,而且必须保密。 希格点点头:“把兽皮和肉干果脯拿出来看看吧。” 唉~猛禽部落霸占了西西里大陆的古木森林,那里是果树和食素野兽的天堂,走兽部落附近的密林果子产量明显不如西边,但东大陆的雌性和幼崽却比猛禽部落多得多,寒季时食物总是不够吃。 ***** 傍晚了,希格带领勇士们和猛禽部落的兽人交换所需完毕之后,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房间。 “出去!”他的现任伴侣卡里暴躁地骂了一句,顺手还砸了个竹筒出来。 自从结为伴侣以来,希格越来越不愿意说话了,而卡里越来越喜欢揪着他的过去追问个没完没了。 “又怎么了卡里?”希格耐着性子问。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单纯开朗的雌性怀了幼崽之后脾气会变得这么坏,明明之前青哲怀着希图的时候是变得更加温和爱笑的啊…… 卡里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他忽地从床上坐起,捧着肚子指着希格,嗓音尖锐又委屈:“又?什么叫又?我现在怀着你的幼崽,你就是这样跟我说话的?当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兽父和母父的?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希格头疼地妥协:“好好,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我以后不会那样说了,行吗?”部落的事情永远那么多,他忙完了回家又要面对这些,实在是太累了。 卡里不依不饶:“你这是什么语气?是在嫌弃我和幼崽吗?我知道,你的希图和青哲被恶龙抓走了,所以你的心也一起跟着跑到圣湖那儿去了对吗?我告诉你希格,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的心,别让我发现什么,否则——” “够了!”希格忍无可忍地低吼一声,“你不要胡思乱想、随便猜疑了好吗?” 卡里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手指在颤抖。 随后,夫夫之间的争吵全面升级,一发不可收拾。 卡里又哭又闹、歇斯底里地怒骂,话里话外指责希格不够关心他和幼崽、对青哲还念念不忘等等,一直闹到他的肚子不舒服,希格匆忙去请部落里的祭司过来查看为止。 希格疲惫地靠在家门口的墙上,沉默地看着远处漆黑的密林。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我是兽人、我想做勇士、我想做族长、我想拥有很多的幼崽,我哪里错了?青哲、青哲他是主动提出解除伴侣关系的,是他自己说不要我了、只要希图的。我跟卡里只是个意外,那时在密林里,只有我们两个相互陪伴,卡里又哭得那么可怜…… ***** 纪墨这条人鱼最近几天闲得鱼尾巴都要长青苔了。 睡醒了吃、发呆,困了累了又睡,敖白完全限制了他的活动。 他现在已经可以坐起来,轻轻松松地活动十指,但是还不能抬起手臂或者前后晃动。敖白一直留在家里照顾他,顺便把附近的这片比较陌生的海域摸得清清楚楚,把所有危险的活物都驱赶或者清理了。 “敖白~”纪墨只靠着摆动鱼尾游出了家门,慢吞吞地四处寻找伴侣的身影。 此时,白龙正用兽形锻炼着自己的能力,他的面前是一块巨大的珊瑚礁石,此时已经出现了很多破碎或者穿孔的痕迹了。 感应到伴侣的靠近,敖白回头迎上去。 “纪墨,今天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肩膀感觉怎么样?”他迅速地变成人形,强壮有力的胳膊托起了伴侣的鱼尾,另一只手环住了对方的腰,顺势还亲了一下眼前白皙的肩,看着上面留下来的凸起纠结的伤疤,他的眼神总是掩饰不住心疼。 “不早了,我最近过得跟猪一样,万一尾巴长时间不用退化了怎么办?”纪墨放松地坐在敖白的胳膊上,悠闲地晃动着鱼尾。 敖白抱着他往家游,“猪?你是说呼噜兽吗?怎么可能,呼噜兽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的野兽,而你是海洋里最好看的人鱼。” 穿越鱼乐了,为了表示称赞,他低头给了敖白一个绵长热情的吻,最后还小小地咬了他的下巴一口,成功让他的龙笑得满足又欣喜。 “哈哈哈~以后这种话你跟我说说就行了啊,可千万别对其他人说,免得他们又要笑你没眼光、居然看上小丑鱼了。”纪墨毫无芥蒂地拿着自己的黑色鱼尾开玩笑。 敖白有些尴尬,因为他初次见到纪墨时,就老老实实地评价了他:哦,原来是条小丑鱼吗? “你就是最好看的人鱼,我的眼光是最好的。”敖白骄傲地说,虽然当时他确实觉得纪墨长得特别,但是他就是喜欢这条开朗善良乐观的特别人鱼。 “啧啧啧~算了,随你吧。”纪墨用鱼尾拍了敖白的大腿一下。 “胡大爷还是没有醒,我刚才又去看他了,看来他是真正进入了冬眠。敖白,你去搬几个石头把他的家门堵住吧,等暖季了再移走。深海的凶鲨太多了,也不知道它们吃不吃海龟的。”纪墨非常关心他们唯一的邻居,每天出门时都会特意游到隔壁的礁洞去看看。 敖白同意,“好。凶鲨一般情况下不吃海龟,因为海龟的壳非常坚硬。但是、如果它们饿疯了的话,别说海龟了,连我它们都会攻击的。” 他又把人鱼放回了床上,其实如果不是纪墨强烈反对的话,敖白很有可能会把门窗都用水帘封住,把自己的人鱼严严实实地藏起来、关起来。 “嗳~我现在一点也不困!”纪墨头疼地拍打着尾巴,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曾经做错的事情了: 想当初敖白受重伤时,他也是非常强硬地让他维持着龙形躺在床上养伤,连多动弹几下他也会忍不住唠叨几句,心里非常希望伴侣能够安安静静地躺着,让身体用最快的速度康复。 风水轮流转啊转…… “别动,当心你的肩膀,你的尾巴不要再甩来甩去了纪墨。”敖白直接按住了人鱼的下半|身,认真执行自己的全面圈养计划。 纪墨奋力挣了挣、还是没有把尾巴给□□,他的龙一旦下定了决心动用蛮力镇压时,他一次也逃不开。 “我伤的是肩膀又不是尾巴!敖白,你先松手,这样一动不动的我很难受啊。”看来,硬的是不行了,试试软话行不行得通吧。 敖白也躺在了床上,他最近都是累得七分疲惫时才回家的。关于水与冰的能力控制,他拿来练手的对象是海底的礁石、随着海流飘荡的海草、速度飞快的极小的鱼虾等等。那天被鹰族压制戏弄的经历实在是太糟糕了,让他一想起来就闲不住,全部的愤怒都变成了锻炼的动力。 “不行。”面对人鱼不合理的要求,敖白用简单的两个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喂!松手!”越不能动就越想动,纪墨身体里的叛逆神经开始活跃起来,他的尾巴被压住了、双手还不能动,干脆用脑袋撞了一下敖白的。 砰~的沉闷一声后,敖白扭头瞪了人鱼一眼、眼神里都是笑意,随后他顺便固定了纪墨的脑袋。 “别闹了,再闹就把你关在家里。”敖白安抚的语气中还带着淡淡的威胁。 “……” 思考了片刻之后,穿越鱼为了自由,相当识时务为俊杰的安静下来了。 “唉~”这是纪墨明显带有未尽之意的叹气声。 敖白立刻贴心地配合问:“怎么了?” 这里就他们两个,对彼此的性格已经非常熟悉,敖白其实是个非常宠爱伴侣的雄性,他从不愿意委屈或者冷落纪墨,除非纪墨想做的什么事情他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纪墨清了清嗓子:“咳咳~我的尾巴特别的不舒服,你太用力了。” “嗯,那现在呢?”敖白这时是用一条腿压住了人鱼的尾巴,他听到抱怨之后立刻放松了一点点。 “好了敖白,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保证不会再乱动,所以、你的腿可以拿开了吗?”纪墨的眼神十分的真诚。 “嗯?” “我发誓。” “好。”敖白终于不再逗弄自己的人鱼,他收回了自己的腿,闭着眼睛在笑,侧脸尤其的英俊。 “也不知道希图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已经回到了部落中,敖泱总不可能一直扣留他吧?欺负一个幼崽,也太过份了些。”纪墨不再玩闹,转而说起了正事。 “不好说,敖泱不是普通的龙。”敖白谨慎地说,他其实非常好奇,因为以他的思维看来,一条龙离开大海执意跟陆地兽人争夺领地的行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纪墨纳闷地说:“我们已经让希图转告了我们的邀请,但是敖泱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他是不屑、还是厌恶、或者是仇恨海洋兽人。如果我是龙的话,随便找块海域也能过得很好啊,何必心惊胆战地住在淡水湖里、日日夜夜提防着附近的兽人呢?” 敖泱,真是条怪龙。 “我也想不通。”敖白叹了口气,“敖是各大海域王族龙的姓氏,说明他的出身肯定不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敖泱也会拥有自己的封海。龙族雄性只要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都会分到自己守护的一片海,至于具体位置范围就要看受宠程度。你看、父王母后当初把西西里海分给我时,我甚至都无法化形,像我这样的龙都不会被剥夺封海的权利——” “父王母后之所以把西西里海分给你、肯定是因为你足够强大啊。”纪墨打断道,他不愿意听到敖白用那样的语气说起以前的自己,“如果分给了没有能力的龙,他游过来也会被这里的凶鲨和陆地兽人给吓跑的。” 敖白没有反驳,他知道伴侣一贯特别的维护自己。 “谢谢你纪墨,我永远不会被凶鲨和陆地兽人吓跑的。我敖白发誓,一定要让你和孩子们在西西里海安稳地生活下去,要比在东海时还过的好!” ***** 猛禽部落的兽人们展开双翼,准备飞回部落。 “哼~那群胆小怕事的走兽们,也配称作勇士?”斯卡恼火地说。 他们部落每次用那么多的兽皮肉干和果脯,却只能换回来可怜兮兮的几颗小珍珠,作为族长,他的压力真的很大。 “就是!惧怕恶龙就是惧怕恶龙,找什么借口?又是寒季、又是暴雪、又是凶兽的,我们猛禽部落都不怕!” 带着不甘心、又仗着自己会飞,一群愤懑的鹰族兽人特地绕到了圣湖的上空俯视。 结果看到的景象让他们非常惊讶:恶龙居然难得离开了圣湖、变成了人形、还穿着兽皮裙?他正蹲在湖岸边处理猎物,旁边有个雌性、还有个幼崽? 最重要的、他们三个相处得非常不错? 猛禽部落的兽人呆愣愣地看着,受到了非常大的冲击。 斯卡脑子里突然有了个全新的想法,他愤怒地咆哮: “该死的希格!该死的走兽部落!他们骗了我们,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给恶龙送去了一个雌性,得到了恶龙的欢心之后,雌性就会从恶龙那儿获得数不尽的珍珠!” 第52章 暗生情愫·寻龙 “有鹰人!”敖泱很快的就通过湖面上的倒影发现了在圣湖上空盘旋的鹰族兽人,他立刻出声示警,把手里的猎物丢到一边。 希图和青哲立刻抬头去看,下意识地觉得厌恶和恐惧。 敖泱大踏步走过来,将雌性和幼崽一边扛起一个,不顾他们的茫然挣扎地把他们塞到木屋里面去了。 “把门关好,先别出来。”敖泱十分严肃地叮嘱。 他对飞禽兽人的憎恶远远高于走兽部落:说憎恶还算客气了,敖泱简直是鄙视那些长着翅膀的兽人们。 西西里大陆两个兽人部落所谓的勇士都来找过敖泱的麻烦,但是东大陆那群走兽们还算光明磊落,虽然是围攻、但也是凭的实力,算是认打服输的;但西大陆的猛禽部落就不一样了,那些鹰一开始就是狡猾又卑鄙的,对付敖泱时简直是不择手段,他们的脑子想那些不入流的法子时又那么的灵活多变,就连毒龙果事件都是猛禽部落的杰作。 敖泱蓄势待发、不敢掉以轻心,他守在木屋门板前,严密地监视着高空中的那一小群鹰。 “哼~一群会飞的可恶东西!”敖泱不由自主地摸了一把自己眉毛上的那道伤疤,眼神格外的充满攻击性和戾气,如果哪天他抓住了当时那只银灰色偷袭自己的鹰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拧断他的翅膀和爪子! 青哲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担忧地叮嘱了一句: “敖泱,要小心啊,他们是来找你的吗?” 作为东大陆的雌性,他尤其的害怕鹰。 在西西里大陆上,本来一贯都是他们东大陆繁荣强大的:虎族、狮族、狼族、豹族、熊族等等,都是密林中不可小觊的强者,即使为了族长领袖之位时有内斗,但都是点到为止、不会自相残杀。安全、强大、雄性捕猎本领强,所以东大陆的雌性和幼崽数量增加得很快。 但是鹰族就不一样了。 鹰族一开始就没有加入东大陆部落,他们虽然数量不多,但是翅膀和鹰爪、喙也是强有力的,而且天生的足智多谋(诡计多端)。所以,他们根本不服从被一群不会飞只能局限在陆地上的走兽们所统领。 西大陆有一片古木森林,那是西西里大陆圣地一般的存在:古木参天、溪流纵横、野果丰富、食素动物众多,鹰族看中了、也顺利地占领了。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毕竟西西里大陆那么辽阔,两个部落各自占据一方、互不干扰,糟糕就糟糕在鹰族的雌性十分稀少、稀少到部落都看不到几个幼崽的地步,所以、那些成年单身的雄鹰,憋不住了就到东大陆抢雌性了。 那很久之前的一段时间,东大陆不少到密林边缘采摘野果的雌性都被鹰族掳掠到猛禽部落去了,再也没有回来。为此,两个部落狠狠斗了几场,可是猛禽毕竟是猛禽,逼急了只要飞到高空就能一走了之,永远不会被灭族。因此东大陆部落即使再怎么愤怒,也生不出一双翅膀飞上天去把鹰族给赶尽杀绝掉。 所以,当时的族长只能无奈地叮嘱自家部落里的雌性千万要小心,出去摘野果或者采集藤蔓的时候,一定不要单独行动,而是要在勇士们的保护下一起去。 敖泱毫不在意地回答:“应该是吧,他们之前刚刚来过不久,这次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卑鄙的计谋。” 希图趴在窗户上伸长脖子往外看,“兽神啊,他们飞得可真高!” 青哲也往外看,“那些可恶的鹰,永远只敢躲在高空,有本事你们下来啊。”部落的那些雌性被抢走的事实让每个雌性都对鹰族一点好感都没有,连一贯谨言慎行的青哲都忍不住嘲讽了几句。 敖泱赞赏地点了点头,他嗤笑着说:“他们可不敢,鹰到了陆地就什么也不是了。你们的兽神给了他们一双翅膀,目的就是为了逃跑。” “哈哈哈……”这是小虎崽忍俊不禁的笑声,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敖泱这样木讷冷漠的龙也会讽刺兽人的。 青哲担忧地说:“他们怎么还不走?飞得不累吗?” 唉~看来敖泱肯定跟他们交过手结下恩怨了,否则他现在也不会表现得这样紧张慎重。 敖泱冷冷地说:“别怕,有本事让他们停留个够!否则,只要掉下来几只、我就要留下来几只,拔了他们的毛给你做衣服、做被子。” 呃~我可不敢,他们虽然可恶,可毕竟也是兽人啊,拔他们的毛…… 青哲忍笑婉拒了:“谢谢你了敖泱,不过我有衣服穿、也有兽皮褥子,用不着鹰毛。” “那就给你的幼崽穿,你不是最关心你的虎崽子吗?”敖泱的声音也难得带上了几分笑意。 希图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也不要!” 虽然我是幼崽,可是我也不想要其他兽人的毛做衣服穿,那挺可怕的…… 斯卡带领部落的兽人在圣湖上空盘旋了许久,其余兽人刚开始还挺纳闷的,不过很快被自家族长的一句话点醒了。 ——对啊,我的兽神! ——从来只想着屠龙、屠龙,怎么就没想过将计就计,从恶龙身上取得一些好处呢? ——东大陆那群走兽们这次的反应居然比我们快,他们那么笨的脑子居然还能比我们早转过弯来? ——也是啊,恶龙也有兽形人形、也需要延续后代,虽然他已经有了一条人鱼,但是很明显那条人鱼不愿意跟着敖泱上岸生活,人鱼喜欢住在海里…… 斯卡老谋深算地说:“勇士们,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我们要好好想想:恶龙平时孤孤单单一条龙躲在圣湖,他的人鱼不敢上岸,哼哼~恶龙又不是傻的,雄性哪里有不想雌性的?” 其他的雄鹰表情都十分的激动,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觉得自己今天的发现简直是具有历史性划时代的意义。 如果可以不用屠龙的话,那就好了。反正屠龙也就是为了夺回圣湖而已,我们古木森林有那么多的溪流水潭,哪怕圣湖暂时给恶龙住一下那又如何呢?能得到更多的珍珠才是最重要的…… 斯卡看着敖泱扛起了雌性和幼崽,飞快地把他们送回了木屋把门关好,然后他自己又出来警戒的样子时,心里马上有了全新的想法。 “哈哈哈~真是兽神保佑啊,居然让我们发现了这个!勇士们,我们先返回部落,恶龙既然已经喜欢上了虎族的雌性,那西西里海的那条人鱼必定是被抛弃了啊,只要我们能找到那条人鱼并抓回部落养着,再想办法让他多生几条人鱼,那以后的珍珠就不用愁了!哈哈哈~” 族长果然是族长,聪明睿智得过份…… 其他的雄鹰们也是一副茅塞顿开、跃跃欲试的模样,好像西西里的人鱼已经被养在了猛禽部落、每天都可以收获一小把珍珠似的。 一群雄鹰欣喜振奋的鸣叫声响彻了圣湖的上空,渐渐地消失在了密林的西边。 “哼~”敖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以为那群卑鄙的鹰原本是飞过来找自己麻烦的,但最后又因为胆怯而灰溜溜地飞走了。 他这才把门给打开,让躲在里面的雌性和幼崽走出来。 “他们飞走了吗?”青哲站在屋檐下,和敖泱并肩眺望远处的天空。 希图充满新鲜好奇地再次感慨:“他们飞得好快啊,还会再回来吗?” 敖泱叮嘱道:“不确定。鹰非常的狡猾,你们两个记住了,无论是什么时候看到鹰族兽人,千万不要站在空旷的陆地上,离木屋近就跑回木屋、没有木屋就躲进丛林或者水里,总之别让他们俯冲下来抓上了天,那样我是没有办法救你们的。” 青哲神情复杂地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敖泱。” 这条龙遇到了危险时第一反应居然是送我们回木屋躲着,并且他一直守在门外,而不是回到了对他而言安全的湖水中,真的是挺难得的…… 抛开他跟我们部落勇士之间的恩怨不提,敖泱并不是一个狠心可恶的雄性。 “别怕,那些鹰虽然会飞,但我有办法收拾他们。”敖泱再次回到了湖岸,继续处理捕回来的猎物。 是的,他带着希图进了密林,顺利带回来了一大一小两头毛茸茸胖乎乎的野兽,完全是按照小虎崽的要求去捕捉的:要兽皮做衣服、要做肉干等寒季的时候熬汤。 青哲再怎么能干,他也只是个雌性,没有足够的力量、也不会化形,一把骨刀显然是无法处理庞大的猎物;希图也很卖力,可惜他却掌握不了要领,把猎物的毛皮划得十分破碎。 所以,看不过去的敖泱亲自动手了。 “你会处理兽皮吗?”敖泱把两大块兽皮放到一边,问青哲。 希图抢答:“我母父当然会了,家里的兽皮衣服和褥子都是母父处理好的呢,最后还揉了香草进去,一点异味都没有!” 青哲正在用骨刀把敖泱初步处理好的肉切割成合适的块状,他做事的动作十分的麻利,态度也很认真。 “会的。只是没有足够多的盐了,之前从家里过来时只是带了两竹筒而已,香辛料倒是不缺,这附近长着现成的,随便摘。” 敖泱了然的点点头:“唔~我知道了。” “你有办法吗敖泱?你会回大海、会晒盐吗?”希图也像模像样地帮忙处理着那头小一点的猎物,他问出上面那句话时,心里有些忐忑。 怎么办?我还没有把敖白纪墨的邀请转告给敖泱呢,万一他们在西西里海撞上的话、敖泱会不会因为意外而攻击纪墨他们啊? “希图!”青哲语带警告地喊了一声,意思是你又越界了。他的幼崽立刻就明白了,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敖泱,你别管他,希图就是个小兽人,口无遮拦的。”青哲歉意地说。 他们三个都是蹲在湖岸边:敖泱在中间,青哲在他的右手边,希图在在他的左后方。 敖泱只在腰间穿了一件短短的兽皮裙,褐色短发有点凌乱、侧脸看上去眉眼鼻梁下巴的形状尤其英俊。他正在蹲着处理猎物,手臂、腰腹、腿部的肌肉绷紧了凸显出来,身体线条分外的流畅又强悍。 “我知道。”敖泱丝毫不介意,仍旧埋头处理猎物。 都是你宠坏的……算了,你的幼崽确实也挺可爱的,我平时对他也不够严厉……敖泱反省地想。 希图看了看自己的母父,马上觉得现在绝对不是合适的时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曾经把偷跑到珍珠岛认识纪墨敖白那件事都隐瞒了的话,他一定会非常难过、非常气愤的。 算了,还是挑一个母父不在的时候,我偷偷地告诉敖泱吧。 ***** 大概的算起来,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纪墨的伤口渐渐地好转,手可以小幅度地摆动,可惜仍旧无法高举过肩,活动也非常不灵活,基本提不了重物、更无法自由的发力。 难道,伤筋动骨真的要养够一百天?差一天都不行? 我这是还没恢复好呢、还是永远这样、残废了啊? 怎么办?我的两只手都变成这样了…… 没有医院、没有医生、没有x光,虽然有从西西里东大陆兽人部落那里换来的药草,可满怀希望地捣烂了敷上也没什么作用——所有都是茫然凭着自己的感觉处理的,纪墨心里非常的惶恐忐忑绝望,却又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每天仍旧是嘻嘻哈哈地说笑。 他怕自己表现得太过伤心,敖白看到了会着急,他的龙一着急可不是光着急,十有八九又会执意去捕杀白玉蟹、甚至他曾经表示要急速游到西海去“弄”个祭司过来。 至于怎么“弄”,他没敢细问,心里无奈地猜想多半是威逼利诱、软的硬的一起上,然后请来了西西里海就把祭司当成人才给供起来吧。 其实,敖白已经发现了。 他不止一次在捕鱼或者锻炼的中途偷偷游回家,从穿透房间的几个小洞口往里看,看到他的人鱼沮丧又焦急地不断尝试抬起自己的胳膊、却总是因为疼痛而放下,然后不停地在家里游动着绕圈,有几次还悄悄掉了珍珠,哭完了他又把散落在木床上的小珠子全部搜集起来,藏在了储物柜子里的鲛纱袋子中。 他不想让我知道。可是、他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敖白躲在暗处观察,看得心里非常难受。可只要他一推开家门进去,纪墨又是笑眯眯地迎上来,开朗活泼地问这问那,一点点难过都不肯表现出来。 这条白龙觉得分外的难过,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天吃过早餐之后,纪墨跟往常一样叮嘱出门锻炼的敖白要一切小心之后,他决定出去晃一晃。 “敖白应该游远了吧?”纪墨悄悄在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随后才放心地掩上了家门离开。 从前他没受伤时,游动都是自然地靠尾巴和双手,当然了,不动手的情况也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纪墨根本没有办法晃动肩膀摆臂划水。 “残废鱼……我真的会变成残废鱼吗?”纪墨胡思乱想地游到了附近的一片珊瑚礁丛中。 受伤的人最容易情绪低落、自暴自弃、疑神疑鬼、压抑焦躁。 纪墨再一次尝试着慢慢举起双臂。刚开始是小手臂部分,一点一点地往上举,而且还不能握拳,因为握拳会让他觉得筋绷得太紧、拉扯不动。 令他沮丧地是,即使他已经尽了全力,小手臂和和垂直的胳膊之间仍有大约三十度倾斜的距离,跟以前比差得远了;再尝试着举起胳膊,结果还是过不了肩! 卧槽!别吓我好吗? 纪墨的尾巴狠狠地拍了一下旁边的礁石,又把自己痛得不行。 “也许,我的肩膀当时是粉碎性骨折?还是断了之后没接好?又或者说,白玉蟹膏只是止血生肌的,对断骨不起作用?” 纪墨靠坐在仍旧热热闹闹、五彩缤纷的珊瑚礁上,眼神发直、十分忧虑地作着各种猜测。 他小心翼翼地抬高右手摸了摸左肩,极力回忆着肩胛骨附近的筋骨肉正常排列状态,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之前他的族人都嘲笑他是小丑鱼,可纪墨从来不放在心上、是真的不在乎:只要身体健康、能吃能游,那不就行了吗?谁说人鱼都必须得是美人鱼啊!现在不一样了,他刚刚脱离了不喜欢的东海的社会环境,来到了自由美丽的西西里海,还没有做成什么事情呢、居然就有可能会残废了? 白龙一直悄悄地跟在伴侣后面。这里是深海,海草珊瑚礁凹地陡坡遍布,非常容易隐藏自己的行踪。 他看着纪墨垂头丧气地游到珊瑚礁,然后又开始折腾自己的双臂,脸上的表情无助又慌乱,紧接着他居然把尾巴狠狠砸到了礁石上?敖白非常想冲出去,不过最后又忍住了,他想看看伴侣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纪墨本来就很担心自己会变成敖白的累赘,从一开始就是:再深刻的感情,也耗不住要一辈子照顾双手不方便的伴侣啊。人无完人、龙也没有圣龙。 在他再次甩动着尾巴去拍打墙壁时,敖白终于忍不住了,他飞快地从后面的海草丛中游出来,紧紧地抱住伴侣: “纪墨,你别这样!”他的声音焦急又痛苦。 穿越鱼吓了一跳,他赶紧换上了笑脸:“敖白,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敖白捧住伴侣的脸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纪墨,你难过、为什么不肯让我知道?我是你的伴侣我应该要……我必须要知道!” 纪墨被看着看着、强装出来的笑脸就挂不住了,他紧紧的皱着眉头、掩饰性地说;“没什么啊,我就是出来溜达溜达。嘿~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难道这条龙是在跟踪我吗? 敖白坦白说:“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一直都在后面跟着你。纪墨,你的手不会有事的,它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恢复而已,也许再过一段事件,你就能跟我一起去捕鱼了。” 每当这种时候,敖白就格外地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祭司、为什么不会治伤,只能守着自己的人鱼干着急。 纪墨笑得比哭还难看:“都三个多月了,我的手还是这样的,再等下去如果还是这样的该怎么办啊?” 你能接受你的人鱼残废了吗?甚至都不能捕鱼给你吃了…… “别哭、别哭纪墨。”敖白把伴侣抱起来,让他面对面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慢往海岛的方向游。 “我们上岸去,再试试希图给的药草,也许是因为之前我用的不够多,今天我们多用一点试试看。”敖白坚决地说。这话既是在安慰人鱼、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不管纪墨的双臂以后会不会好,他都只认这一个伴侣,以后会更加用心地照顾他。可纪墨肯定会非常难过,毕竟他是非常活泼好动的人鱼,突然间双臂变成这样,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穿越鱼顺从地趴在敖白的怀里,脑袋搁在他肩上,非常无力地说:“没用的,都已经敷了大半个月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敖白心里也清楚,可他还是想试试:“说不定那种药草就是要敷更长时间才会见效的。” 纪墨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再试试。不过敖白,你千万别背着我做什么事情啊,我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很可能一发现你偷偷溜走我就会爆发的。” 敖白这段时间过得比他还着急:要么去隔壁试图唤醒已经真正冬眠的海龟胡大爷、要么想去捕捉止血生肌的白玉蟹、要么想冒险在寒季游回西海寻求帮助…… 这些不合理的举动,全部被纪墨强硬地否决镇压了。 敖白坚决地说:“答应你的事情我就会做到。纪墨,我们再试试药草,如果还是没用的话,我就带你上岸去找敖泱,他独自生活了那么久,又经常被陆地兽人围攻偷袭,你的肩膀手臂这么小的问题他肯定有办法!” 纪墨赶紧直起身看着伴侣说:“找敖泱?可他是住在西西里大陆的圣湖里啊。” “那也得去!” 第53章 丛林冒险·初上岸 “希图,你要好好照顾你的母父知道吗?虽然目前恶龙没有为难你们,但那条龙一贯是喜怒无常的,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心情不好了。”瑞严肃认真地教导小虎崽。 他们在离圣湖不远的一棵参天大树上见面,这减少了很多的麻烦,因为会爬树的野兽毕竟不多。 希图和亚父相对坐在两根粗壮的枝桠上,他非常感激瑞,只要情况允许他就会特地来圣湖探望自己和母父。 “亚父,你放心吧,敖泱最近心情都不错,暂时没有伤害过我们。” 瑞来之前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要把那个重要的消息悄悄透露给小虎崽知道。 “希图,既然你都已经从恶龙那儿知道了东西两个部落都曾经屠龙的事情,那我现在告诉你也不算违反部落的规定。听着、近期鹰族可能会偷袭围攻恶龙,到时候你们不用管,让他们打,你带着你的母父避开就行,如果恶龙被顺利屠杀的话,你们就可以回到部落生活了。” 兽神保佑,最好让那群狡猾的鹰战胜恶龙吧,西西里大陆不欢迎海洋里的龙族。 呃~ 希图看着亚父关心担忧的眼神,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亚父,其实鹰族已经来过了。他们有一小群的鹰,飞到了圣湖的上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敖泱,所以他们都没敢下来,很快又飞走了。” 幸好这次是只是西大陆的猛禽部落想要屠龙,跟我的立场没有冲突,如果哪天我们部落也要屠龙、那我和母父该怎么办?一想到将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希图都觉得格外的为难。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敖泱被围攻杀死吗?我的兽神…… 瑞皱眉思考了一下,了然地说:“应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准备不足。他们的族长带着兽人来到我们部落商议联合屠龙的事情,我们的族长和勇士们都觉得不妥,拒绝了。” 小虎崽一直因为兽父背叛家庭、重新找了个伴侣生幼崽而无法释怀,瑞心里当然是有数的,所以每次提起希格时,都是用的平静客观的语气。 “嗯~拒绝了啊,那就好,我跟母父还在这儿呢……他的新幼崽快要出生了,对吗?”希图本来坐在枝桠上一直悠闲晃动的尾巴僵硬地停止了摆动。 瑞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叹了口气说:“应该是的,我看到卡里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希图,不管他将来还会有几个幼崽,希格都不会不管你的,你可是他的第一个幼崽。” 算了,有些事情小兽人还没有办法理解接受,如果可以哄一哄的话,不妨让他过得开心一些,谁让希格和卡里连幼崽都有了呢。 “呵~”希图尖锐嘲讽地一笑,“他早就不要我了,他也不把我当他的幼崽。之前母父病得那么厉害,我去求他拿出珍珠救命,那个卡里只说了一句话:即使你现在是族长,也不能随意浪费珍珠,哪怕那个雌性是你的前伴侣!然后,他就不愿意了,叫我去找祭司帮忙……” 那是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疤。 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合适的,动了几下嘴巴之后,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是将来的虎族勇士,不能总是仇恨着往事。希图,这个袋子里装的是你星达、维泽两个昂达托我给你们带的东西,你拿回去。” 作为好友,星达和维泽都十分的牵挂被迫留在圣湖面对恶龙的青哲和希图,所以他们尽心尽力地准备了一些果酱、盐、香辛料、火石之类的东西托瑞送过去,这份心意十分的难得。 停顿了一下之后,瑞又不大自然地说:“还有这个袋子,里面是部落这段时间分给你们家的食物和兽皮,要收好了。”这个袋子是希格拿给他的,名义就是部落分给青哲和他的幼崽的物资,不过瑞掂量过后发现,这个重量明显是超了的,面对自己的疑惑眼神,希格平静地说: “别误会,多余的肉干和兽皮是我自己添进去的,跟部落无关。请不要特意告诉青哲,免得他多虑,不管怎么样,希图毕竟是我还没有成年的幼崽,我不能让他挨饿受冻。” 瑞沉默地点了点头,扛上袋子转身走了:部落里都知道、最近你和卡里总是吵架,说什么话的雌性雄性都有,唉~可惜,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希图高兴地接过了两个兽皮袋子,感恩地道谢:“谢谢亚父、谢谢星达和维泽昂达,母父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他经常都跟我说起部落的昂达们。”然后他从身后的兽皮袋子里取出两把坚硬锐利、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骨刀: “亚父,这是我和母父一起制作的骨刀,是给两个昂达的。还有、还有这里面的果脯,是母父从湖岸边摘的成熟香蜜果混着绿米条香辛料做出来的,味道很特别,给昂达和裴、陶陶他们尝尝。”裴、陶陶是两个可爱的小雌性。 瑞道谢后一一接过,装进背后的兽皮袋子里,他知道这些东西代表的意义,青哲肯定是带着很多的思念去完成的,他肯定希望和部落保持着良好的联系,这个不能断、一断就会让带着幼崽独居的雌性感到惶恐失落。 “嗯,你和你的母父过得好,我们在部落里才会放心。希图,永远都要小心,千万别激怒恶龙,知道吗?虽然他允许你跟我交换东西,但是你回去后不能总是提起,免得他多心。” 咳咳~其实,敖泱真的不是一条完全的恶龙,他挺照顾我和母父的,我现在几乎已经忘了最开始的不愉快了…… 然而,这些话希图只敢在心里想想,一旦说出来瑞肯定会非常震惊、到时候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谁让敖泱的“恶龙”名声已经影响深远了呢? “我知道了亚父,我、我、我跟母父都没有激怒过敖泱,敖泱也不会无缘无故发怒拿我们撒气的。”心里百转千回后,最终口风还是一转,希图尽量客观地帮敖泱说了好话。 瑞听了当然没什么特殊感觉,他没有办法长时间停留在圣湖,因为敖泱不允许,再说了他还要忙着捕猎,所以每次见面的时间都不长。 “好了,回去吧希图,亚父有空再来看你,没事别随便踏进密林,你还不是凶兽的对手。” “好,亚父一定要小心啊,快去找乔昂克他们吧。”希图懂事地叮嘱着,他知道瑞是习惯跟乔、甲他们结伴捕猎的,这时候另外两个兽人多半就在附近潜伏着观察野兽的行踪。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部落永远不要屠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两败俱伤多不值得…… ***** 东大陆海岸边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敖白起得格外的早,他硬拖着人鱼游到大陆海岸边后,这时还是蒙蒙亮的清晨,龙鱼都对陆地密林的情况不熟悉,当然是白天才能更好地观察环境、找到正确的方向。 “先别急,我们看看从哪个位置上岸安全点。”纪墨对敖白说,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安。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肩伤恢复得不好,敖白也不用冒险陪我上岸,如果被陆地兽人发现围攻的话,那岂不都是因为我? “纪墨,从前我不能化形和受伤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嫌弃厌烦过我……相信我,我们对彼此的心都是一样的,别表现得这样愧疚了好吗?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平时不够关心你,所以现在才让你觉得难以接受。” 人鱼看着不远处向上爬升的大陆架、再想想自己现在帮不上什么忙的身体状况,他心里在艰难地抉择,久久没有说话 “别怕纪墨,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就不会有危险的。”敖白坚决地说,他已经决定今天上岸去圣湖找敖泱求助。看到伴侣寝食难安的样子,他心里十分地不好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臂以后就这样了、有希望的办法也不去尝试一下吧,那怎么安心? “我们先找找有没有淡水入海的位置,最好还是走水路。”敖白鼓励地说,他暂时还是龙形,纪墨摆动着尾巴站在他旁边。 “谢谢你敖白。先说好,等上岸后发现情况不对的话,我们立刻就要返回大海,不能硬闯,那些陆地兽人可不是吃素的。”纪墨看着白龙的眼睛说,他最终觉得要为自己下半辈子的健康身体冒一回险。 “嗯,你放心纪墨,我不会硬闯的,还带着你呢。”敖白成功说服了自己的伴侣,笑得放松又欣喜。 他们开始沿着海岸线寻找汇入海洋的淡水流域。 可惜夫夫俩沿着东大陆的海岸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有淡水入海的小河大河或者溪流。 “不可能啊,西西里大陆密林一看就是原始森林,降雨量还会少?湖泊溪流还会少?”纪墨觉得非常的不合常理。 此时,再多游几步他们就要到达西大陆的海岸了,敖白不愿意在那边上岸,他的理由当然是: “不行,那边是狡猾的鹰人的地盘,他们好像对龙和人鱼非常的熟悉,又偷袭攻击过我们,在陆地上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白龙十分坦然地说。 “那不如我们就在希图上岸的海滩登陆吧,那小虎崽当初会选择那个地方跟我们见面,说明那个海滩安全又僻静——至于溪流湖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上去后再碰碰运气了。”纪墨冷静地分析着,“既然哪里都一样的陌生,那还不如走跟希图一样的路。” 经历过被鹰族兽人袭击受伤事件之后,穿越鱼对这个世界的种|族部落矛盾之尖锐有了全新的认识,可害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硬着头皮今天也要离开安全的海洋登上陆地。 白龙和人鱼慢慢变成人形,他们穿上简单的衣服、套上草鞋,纪墨背后的袋子里装着白玉蟹膏和火石、鲨鱼骨刺等物品,敖白的手上也握了一根细长尖锐的鲨鱼牙齿作为临时的武器。 他们先是在海滩边的礁石堆里观察了很久,确定前面的灌木丛和密林中都没有异常之后才谨慎地踏上了西西里大陆坚实的地面。 ***** “敖白~我们走这边,这里的灌木丛比较茂盛。”纪墨用气音招呼伴侣。 离开了沙滩之后,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荆棘和荒草遍布,不远处就是一片缓坡、长满了荒草,再往上就是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 夫夫俩一边警戒四周,一边选择路线。 纪墨看了又看远处的原始丛林的外貌,片刻之后他随手用鲨鱼牙齿在地上分析给伴侣看: “敖白,你看,这是西西里海、这是西西里东大陆,这边是西大陆,我们沿着东大陆的海边游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那一片有淡水注入大海的痕迹,所以我猜整个西西里大陆的地势应该是东部高、西部低,淡水流域都自东向西流,在西大陆那边入海了。” 地上那简单标注了东西南北、地势高低的地形图敖白一下子就理解了,他再看看前面的丛林,立刻举一反三道: “嗯,你的猜测是合理的。纪墨,你看前面那片丛林,树木很明显是两边高中间矮,山谷一般都会出现溪流湖泊水潭。等一下我们不如先穿过那片荒草丛,然后走到山谷那里去,只要不是太远的附近有水源,我就能感应到水的气息。” 真聪明!我的龙只要稍微提醒一下就能自己领悟…… 纪墨觉得西西里大陆之旅的开头还挺顺利的,心里也放松了点,他继续用鲨鱼牙齿比划着补充: “嗯,就按你说的做。根据希图的说法,东大陆、西大陆、圣湖三者应该是相隔挺远的,而且因为圣湖住着敖泱,所以那附近的兽人肯定非常少。而且,既然那个圣湖能让敖泱生活那么久,说明面积肯定不小,不然敖泱往哪里藏啊。” 敖白同意的点点头,他想了想说:“希图说他是在跟着成年兽人进入密林深处时不小心闯进了圣湖的,说明东大陆肯定距离圣湖比较近,上次我们碰到鹰族的位置已经是西西里大陆的尾巴了,所以鹰族应该是居住在西面非常靠边的位置,我们不用太担心会碰上他们。” 哈哈~这就是跟志同道合的队友一起商量事情的愉快啊。 纪墨骨子里的冒险因子开始慢慢活跃,他兴奋地再次分析: “还有很关键的一点是:希图说敖泱送他回到部落外面的小河之后,就跳进河里潜下去消失了,说明西西里大陆密林的水域应该是部分或者大部分和圣湖相通或者相近!” 敖白赞赏看着伴侣地笑了笑,他会心地接下去总结说:“所以,我们绝对不能盲目地找圣湖,而是应该先想办法找到一条水量较为充沛的小溪或者小河,然后潜下去慢慢地顺着水流找。” 纪墨自信且神采飞扬地说:“而且,我们最好是白天休息,晚上游动赶路,因为白天的水边野兽太多、陆地兽人也会出来捕猎。” “好,我们可以在天亮之前找到一处较深的水域停留下来,尽可能的隐藏我们的行踪,这样你就不用总是担心我被陆地兽人围攻偷袭了。” 纪墨突然拿额头碰了敖白一下,后者立刻会意地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一下。 “我们出发吧,你要紧紧地跟着我。”敖白把伴侣拉起来,俩人迅速拨开荒草丛钻了进去。 此时还是清早,由于他们特意挑选了一条没有足迹的方向避开可能会出现的陆地兽人走,那荒草丛差不多有两个敖白那么高,走在里面格外的闷热难受,各种昆虫的鸣叫声回响在耳边,让人听了心里陡然生发出焦躁感,更别提裸|露在外的皮肤不停被锋利的锯齿状草叶所划破的红肿麻痒感觉了。 走不了多久,两个海洋兽人就流了满身的汗,尤其是敖白。 因为纪墨的双臂使不上劲,所以都是敖白走在前面开路、在纠结缠绕密集生长的草丛中强行穿过去,纪墨紧随其后,努力稳住身体、走好每一步,争取不让敖白分心照顾自己。 太阳渐渐的升高了,他们终于在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离开了让人抓狂的荒草丛。 夫夫俩重新蹲了下来,休息片刻。 “来,你坐在我的腿上。”敖白找到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上去,顺手把伴侣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你热吗?会头晕吗?”纪墨从背着的袋子里取出个巨大的竹筒,里面灌满了海水,塞到敖白的手里,“喝点水吧,你的汗已经把头发给打湿了。” 敖白接过来,先放到了纪墨的唇边:“你先喝,我不头晕,就是太热了而已。” 我的人鱼现在连双手捧着竹筒举高喝水都做不到了,受伤的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觉得万分的沮丧难过——敖白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闪烁出彩色的光,眼神清澈又深沉,像西西里海美丽的水一样。 他帮纪墨把粘在脸颊上的黑发全部拨到后面去,轻声地说:“你累了吗?要不要靠着我休息一会?” “我不累。”纪墨摇摇头,出了一身的汗,感觉浑身的畅快,他又催促敖白喝水。 既然是身处原是丛林,那肯定不会渴死,带点海水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休息片刻之后,他们把水全部分着喝完,把沉重的竹筒丢掉,因为高大的丛林已经近在眼前了。 人迹罕至的密林,充足的阳光、丰富的降水,造就了非常美的景色。 几人合抱的大树举目皆是,热情的大红叶子藤蔓密密实实地爬了大树满身,结出了鲜艳的小红果子,散发出成熟的果香,引来了无数小型的蜂鸟忙着采撷啄食。 树木太高、枝叶太茂盛了,把阳光尽数拦截,地面十分的清幽。 纪墨靠自己已经无法行走,因为地面上要么铺着厚厚的枯枝败叶,深一脚浅一脚的充满变数、要么就是长满了青苔的滑溜溜枯木与石头,他的双手举不起来,没法保持平衡。 敖白单手环住伴侣的手臂带着他走,俩人慢慢地按照既定的方向前进。 “你看啊纪墨,那花实在是太臭了。”敖白用下巴朝左前方扬了扬。 那里有一颗躺着的朽木,估计是挨了虫蚁吞噬吧,轰然倒下后,天空在那里撕开了一个口子,有阳光倾洒下来,照亮了不大的一片区域。 枯木旁边生长着一株约莫两米高的植物,叶子像芭蕉、但比芭蕉短得多,不过三四片叶子,脑袋上顶着一朵艳丽的大红花,就两瓣而已,散发出一股腐败的臭味,肉眼就可以看打花瓣内部那密密麻麻的黑色硬刺了。 “它应该是吃肉的,有虫子小鸟什么的掉进去之后,花瓣就会合上。”纪墨忍耐着那销魂的恶臭味解释。 敖白想了想,随手捡起根枯枝轻轻丢了进去,那大红花立刻就开始飞快地闭合了,花瓣轻轻地颤抖起来。 “海神啊~”敖白十分惊奇的感慨了一声。 纪墨小声说:“它既然知道捕捉、就肯定会分辨猎物。” 果然,没多久之后,那大红花又把枯枝一点一点地“吐”了出来。 借机见识了密林中的食肉植物后,俩人才又继续往前走。 “纪墨,我感觉到那个方向有水的气息。”敖白用力把伴侣抱起来,小心地越过一道横在面前的枯木说。 “嗯,我们小心点,这附近连足迹都没发现一个,挺奇怪的。” “也许、是因为,嗯是因为这里是西西里海附近吧,陆地兽人不愿意过来。”敖白猜测道。 他干脆把纪墨单手托着抱起来了,因为这里是一小片比较空旷的地方,脚底下全是青苔和枯叶,青苔都吸满了水,一踩上去就是一脚的水,软绵绵、凉丝丝、滑溜溜的,那感觉十分诡异。 不久之后,敖白正硬着头皮又一脚踩在一块青苔上时,脚底下突然发出了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还冒出了一串的水泡,他的小腿立刻就陷进去了。 纪墨看到后眼睛眯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大喊:“敖白快往后退!这是沼泽!” 第54章 藏身溪流·我想舔一舔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这片不大的遍布青苔落叶的沼泽地仿佛是被敖白踩下去的那几脚给唤醒了似的,一扯一大片,全都开始像沸腾了似的冒泡,在静谧的原始丛林间显得十分的渗人。 敖白也知道了不对劲,他原意就是想后退的,谁知往前误踩的那一脚几乎是瞬间就淹没到了他的膝盖,加上他还抱着纪墨,所以重心不稳之下他们俩反而是往前面扑倒了。 “啊~!”说时迟、那时快,敖白在扑倒的瞬间硬是尽全力扭了一下腰,把手上的伴侣往右后方甩了出去。 卧槽! 纪墨在紧急关头被敖白给摔回了安全的硬地面,他是肩膀着地的,痛得脸色发白倒抽凉气,等他一咕噜爬起来之后,发现前方那发育得太过成熟的沼泽已经把敖白给飞快地吞下去一半了。 敖白此时非常狼狈非常危险。 他是侧身摔倒在了咕嘟冒泡的沼泽地之上,右脚早已经被吞没、沼泽淹没到了大腿根,右手在跌倒时下意识撑了一把,所以也飞快的被沼泽给吞到了肩膀处,所以他只能极力抬高脖子。 “纪墨别过来,这里非常危险!”敖白大声警告着,这吼声惊醒了急得失去理智的纪墨,让他停下了本来已经抓住敖白的脚准备往后拖的动作。 ——这样不行!我现在根本拖不动他,还会害得他的脑袋更快地陷进沼泽里面去…… “敖白你千万不要乱动!”纪墨被那沼泽吞噬的速度给吓得脸色发白,他飞快地四下张望了一下之后:雾艹这救命的时候居然连合适的藤蔓和棍子都没有?! 纪墨着急的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个圈之后,眼睛一亮、看到了长在沼泽边上的几棵手腕粗细、三四米高的小树,他立刻冲过去挑了一棵最高的,用力一踹、而后干脆整个人粗暴地压上去,硬是用蛮力折断了这棵小树,然后让它倒在了敖白的身边。 “敖白! 来、快抓住它!”纪墨越是着急、就越是恨自己的胳膊抬不起来使不上劲,他整个人坐在树根折断但未离断的前方、用力抓紧,用自身的体重固定这根救命的小树。 敖白此时的下巴已经被淹没,他心里也感到恐惧,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威胁,幸亏纪墨弄倒的小树来得还算及时,他松了口大气、用左手一把揪住了,然后慢慢地用力,让身体坐起来。 纪墨固定着小树紧张地指挥着:“别慌、别急!一点一点的来啊,敖白,你的左脚可以用力地撑住、配合你的手。” “对、很好,就是这样,你不要怕,我会拉住你的……”纪墨看着伴侣的上半身逐渐地脱离了沼泽,心里总算是没有那么的担心了。 敖白咬着牙、屏住呼吸,绷紧身体,用左脚和左手作为支点,慢慢地转过身来之后,终于右手也脱离了那些散发着恶臭味的泥潭,两只手一起抓住树枝,那速度就快了,他的左脚始终都不敢放松、一直绷得很直。 “别松手、扑过来!”纪墨看着距离差不多后,对着敖白作了一个飞扑的手势,然后拼命地往后面拉小树。 扑通~ 敖白浑身都是黑色的腐泥,倒在了纪墨的身上。 夫夫俩抱着喘息,你拍拍我、我拍拍你,心跳得飞快,感受成功脱险的心情。 “纪墨,你刚才救了我。”敖白翻了个身,把伴侣放到自己的身上。 “你这条傻龙,明明是你先把我丢出来了啊。”纪墨心疼地看着敖白一贯干净飘逸的银发此时被沼泽地里淤积的黑泥给糊成一团。 “海神啊~这里的水气迷惑了我。”敖白拉着伴侣站起来,十分后怕地看着前面重新恢复了平静的青苔地。 纪墨安慰他:“没事的,这里确实有不少的水,不然也无法形成沼泽,地势太低洼了。敖白,我们往上走吧,上游的水应该是流到这里之后被前面的陡坡给挡住了,长时间浸泡淤积变成了一个烂泥塘,哎呀~” 幸亏我们只踩错了一步、幸亏边上长着小树、幸亏我们都没事,要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一条龙一条人鱼双双丧命于西西里大陆的沼泽里?哎呀~ 敖白有些难以忍受地屏住呼吸,他身上全是腐殖的黑泥。不用说,沼泽里面肯定有无数小动物的尸|体,混合着泥、水、枯枝败叶一起慢慢地腐烂、混成一体——我的海神啊…… “我们走吧。”敖白伸了伸手,却有些尴尬、不大敢抱纪墨。 我身上实在是太臭了。 纪墨知道自己在密林中就是个人形的包袱,他主动往敖白身边靠过去,“没事,我身上也沾了不少的泥,等一下找到溪流我们一起好好洗洗就行了。” 敖白这才重新把纪墨给抱了起来,他的手臂力量足够强壮,身材又足够的高大,因此人鱼可以放心地坐在他的一条胳膊上,负责观察四周的环境。 又走了好一会儿之后,地形的变化证实了纪墨的猜测。 “你看,刚才我们就是从那一个洞里爬上来的。”敖白站在山谷的边缘往下眺望刚才那片沼泽地。 纪墨纠正:“那不叫洞,就是一个大型的凹地、洼地、山谷。嗳~真是奇怪,刚才走在下面时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敖白抱着伴侣继续小心地穿行在异常茂盛的丛林藤蔓之间。 这里的空气湿度实在是太高了,举目望去到处都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夹杂着斑斑点点的枯黄,寒季到了,不少树上都结了果子,熟透后掉落了满地;阳光全部被参天大树的树冠层所拦截,下面压抑又沉闷,一点也不舒服。树冠和地面,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感觉。 纪墨不由得想起一个笑话:住在地上的蚂蚁问树冠层的小鸟:嘿~伙计,你们那儿的空气和阳光怎么样啊?我们这儿天天都是阴天和雾霾呢,哎呦呦…… “纪墨,我这次可以确定了,前面真的是有条小溪或者小河。”敖白笃定地说。 纪墨非常振奋地问:“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们都很久没有喝水了啊,你的嘴唇都有些干了。” 兴许是因为自身是海洋兽人的原因吧,夫夫俩踏上陆地暴露在空气中就会飞快的流失水分,拼命地流汗。 不久之后,前方传来的哗啦啦欢快流动的水声就连纪墨都听到了。 “哇~听那水声那么巨大,估计水量挺充沛的!”纪墨抻长了脖子往前眺望。 敖白加快了脚步,此时他最迫切的想法就是跳到水里好好洗一洗泡一泡,身上粘乎乎的臭泥让他快要崩溃了。 纪墨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串艳丽的色彩,他立即追踪着去看: “小心啊敖白,那里有条蛇,还不小,一看就是身带剧毒!” 顺着伴侣的手指看过去,敖白也发现了倒挂在前面不远处的那条红黑环状混杂、约莫有他胳膊那么粗的蛇,它正缠绕在树干上缓缓地蠕动着,冷清的无机质的眼珠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夫夫俩。 “嗯,它现在非常冷静。”敖白停下脚步观察感受了片刻之后,颇为满意地说。 ——海里的软骨长蛇见到我全部都会逃走的,虽然你是陆地上的蛇,不过还挺识相的。 纪墨跟那蛇眼对视了好久,确实也没有感受到对方有攻击的意图,不过他抱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想法,还是谨慎地说:“我们绕一绕吧,别跟它靠得太近。”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那条色彩鲜艳的蛇就突然大动起来了,它哧溜哧溜地扭动着身体爬上了树,然后又从这棵树溜到另一棵树上去了,飞快地消失在了俩人的视线里。 “别怕纪墨,它是聪明的一条蛇。”敖白轻松地笑着说,迈开大步继续往前走。 “也许是因为它刚捕猎吃饱了吧……看到地上的蹄印了吗敖白?我们走的应该是兽道。”纪墨哭笑不得地猜测。 他们正在穿梭在一条隐秘在灌木丛中的小径上,有明显的痕迹延伸到了前方传来的水声哗啦啦处,地上有不少清晰的野兽的蹄印,杂乱无章的一通乱踩,什么形状的都有。 敖白拨开前面的荆棘,无奈地说:“走这条路的野兽肯定又胖又矮,不然怎么上面的藤蔓都没有被打穿呢?” 纪墨低头看,乐了:果然那不起眼的小径只是在敖白的大腿下方才有个圆洞行的通道,上面是茂盛的藤蔓枝叶和荆棘,掩盖得好好的。 “低头、趴下吧纪墨。”敖白看着眼前的带刺的藤蔓叮嘱伴侣道,他不希望那些该死的刺划破伴侣的皮肤。 “嘘~我们小声点敖白,谁知道附近有没有正埋伏着捕猎的陆地兽人呢?”纪墨疑神疑鬼地东张西望,可惜他对密林打猎一无所知,他也不知道如今陆地兽人的捕猎范围是在哪儿、都喜欢用的什么方法。 敖白同样小声回答:“别怕,这里的水声这么大,我们又是在下游,就算有陆地兽人,也不会先听到我们说话的。” 不多时,在拨开了一大片微微枯黄的草丛之后,一条水量充沛、奔腾而下的溪流出现在俩人面前。 青苔遍布、水生植物依旧青翠茂盛、往上看去散落着无数的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溪石、还有三三两两倒下的朽木,有的横在溪面上,有的倒卧在溪水中。因为是从高处往低处流淌,所以激流四溅、白色的水花盛开,那些细小的水珠已经飘洒到了夫夫俩的皮肤上,格外的舒服。 “没人吧?我没有看到有人,你有发现什么吗敖白?”纪墨两眼放光地盯着溪流,又强行冷静下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他们仍旧隐蔽在草丛中喂蚊虫,敖白又静静地等待了很久,确定这周围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抱着纪墨迅速地跳进了溪流中。 “哇~真凉快啊!”纪墨埋头潜下水里去,洗涮去了身上的灰尘臭泥和汗渍。 他们躲在约莫一米多深的溪水中,水流太急,差点把他们俩给冲下去了,敖白带着纪墨找到一处前面是石壁、后面有溪石的拐弯平静水流处,俩人一同惬意地倒在了溪水中,浑身上下舒服到了每一个毛细孔。 “我帮你搓搓,保证搓得干干净净的!”纪墨看着敖白皱着眉头拼命扒拉自己的头发的样子,赶紧凑过去自告奋勇的临时客串了一把发廊小弟。 “舒服吗?这力道合适吗?”纪墨十指穿梭在敖白的头皮上,认认真真地揉搓着。 俩人躲在水里,难得放松地休息片刻,觉得踏上西西里大陆后总算是走出了顺利的第一步。 敖白躺在人鱼的小腹上,顺手帮忙脱下对方沾了臭泥的背心,“很舒服,我帮你洗衣服。” “嗯,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脏过了。”纪墨唏嘘不已。 自从他变成了人鱼之后,每天身上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之前晚上在家里待着没事做的时候,有个很重要的打发时间的活动就是夫夫俩互相帮忙擦拭鳞片:我帮你擦拭龙鳞、你帮我擦拭鱼尾,用的是柔软坚韧的海草,虽然擦着擦着到最后都会……咳咳……,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身上的鳞片真是干净得不得了。 “我帮你洗干净。”敖白搓洗干净了背心之后,又细心地帮忙穿了回去,然后手又放到了伴侣的腰间,想扯下对方的短裤—— “呃~好了好了,敖白,裤子就不用了,一会儿到外面涮涮就行了啊。”纪墨赶紧按住敖白的手。 “看、已经洗干净了,一点点泥巴都没有了。”纪墨把手里抓着的那一把银白干净的头发放到伴侣前面展示。 敖白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抱着人鱼往身后的宽大的石缝间挪了挪,想先休息一会儿,他们刚刚离开海洋就在陆地密林中跋涉折腾了整整大半天,其实是非常疲劳的。 “里面那么黑……敖白,我们先看看再进去。”纪墨看着前面由两个巨大的溪石相连构成的黑色空间,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没事的。”敖白却是放心地带着人往里游,“里面就是有几条大鱼而已,没有危险。” 话音刚落,敖白已经在水里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优势,他扯起一道透明的水帘,把内外的空间隔绝开,然后来了个瓮中捉鳖。 石缝里其实不是全充满了水的,上面还有一个封闭的洞顶空间,在里面说话时,声音空洞、有些许的回音。 一阵水声扑腾过后,敖白已经抓住了三条肥美的鱼。 “哇~它们肯定是躲在这个石缝里很多年,好不容易长了这么大,结果被我们给逮住了。”纪墨的声音在空洞的岩洞里回响着。 敖白把手里的鱼拎出去急流那儿,“鱼本来就是我们的食物,辛亏能捉到这么大的鱼,不然我会让你饿肚子的。”他语气里是满满的欣喜。 纪墨刚想跟出去时,“你别出来,躲在里面。”敖白头也不回地叮嘱道,他也没有冒头,就潜在溪流里把食物初步处理了一下。 这里是个绝佳的藏身地点:四周安静、人迹罕至;这是一段湍急的水流,上面水花四溅,只要不特意顶住急流潜下来就无法发现下面的石洞。 没多久之后,敖白拎着剖好的鱼回去了。 “吃吧纪墨,我们吃完了就开始休息,等天黑了再逆流而上。” 这个石洞不大,比起他们在西西里海的家来说,简直狭小得过份,不过俩人都十分的满意。 “味道不错,一点腥味都没有。”纪墨放松地变回了人鱼的样子,高兴地甩了甩尾巴,敖白就没有办法了,他的龙形太过庞大,在这里面根本活动不开。 “你喜欢吃就好。”敖白盘腿靠在冰凉的石壁上,习惯性地把人鱼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怀里,这是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姿势。 纪墨吃了大半条之后就觉得饱了,他跪坐在敖白的腿上,把自己手里剩下的鱼片成宽大薄片,全喂给了他的龙。 “唔~你为什么不吃完?”敖白不满地抓住人鱼的手腕。 “我吃不下了,你吃这么一点怎么够?”纪墨叹息着说,之前在西西里海他们从来没有为食物发愁过,敖白的正常食量他当然是一清二楚的:那么强壮的一条成年龙,只吃两条鱼怎么会饱? 敖白搂紧人鱼的腰,安慰他:“我们刚来,现在又是白天,不能随意出去捕鱼,等天黑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一定可以找到鱼虾多的深水区域,我看能不能捉到你喜欢吃的虾。” 这个世界的龙为什么有这样好的?如果被其他的龙族雌性知道的话她们一定会嫉妒得想杀了我的哈哈哈…… 纪墨甩甩尾巴,诚恳地说:“我真的已经吃饱了,你今天这么累还不多吃点,晚上怎么会有力气拖着我赶路呢?” 敖白立刻表示:“不管吃多少我都会有足够的力气抱着你的,纪墨,你不要担心。” “哈哈哈~真是条傻龙!赶紧吃吧,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好好地睡一觉,等天黑了再出去往上游,希望能尽快找到圣湖。” 吃完鱼补充体力之后,敖白又细心地检查了一遍外面的防护水帘,这才抱着他的人鱼开始休息。 ****** 希图心里有个错觉,只敢自己偷偷想的那种错觉:为什么我会觉得、留在圣湖陪伴敖泱的生活过得不比部落里差呢? 母父在这里,我不用总是牵挂着他了;食物由敖泱提供,从来没有缺过;肉干果脯兽皮都是充足的、木屋角落的篮子里堆得冒了尖;亚父他也会经常来看、教我捕猎,如果他没有来的话,敖泱也愿意陪我去打猎,猎物全都归我,他不喜欢吃……哦对了,如果是母父把兽肉做成肉干的话,敖泱也愿意吃那么几块。 小虎崽蹲在木屋的门口,看着湖岸边正在制作兽皮的母父、和那总是好奇围观的龙形敖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咦?从前兽父在家时也是这样的:母父在烤肉炖汤、兽父陪伴在旁、我在后面等着吃……不对,不对不对,敖泱是龙、他可是条龙! “所以,你现在不需要海盐了对吗?”敖泱盘踞在湖岸边问,他银白色的修长龙身看起来分外的优雅。 优雅?青哲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我一定是没有睡醒,我怎么会觉得敖泱的龙形非常优雅呢? “是啊,希图的亚父从部落里带了些盐过来。”青哲正卷起裤脚站在冰凉的湖水中,吃力地涮洗着新制好的兽皮,那皮子浸泡湿透过后,沉重得不行。 敖泱默不作声地伸出爪子接了过去,轻松地学着雌性的样子拎着兽皮在湖水里甩来甩去,还虚心地请教: “是这样吗?” 青哲冻得不断地在水里走动,“是,谢谢你敖泱,等兽皮晒干之后,我会给你做两套寒季的衣服,谢谢你把猎物都给了我们。” 多浪费啊,那么大的野兽、那么多的兽肉,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说自己只喜欢吃鱼虾,唉真的是浪费…… “……嗯。”沉默了很久之后,敖泱闷闷地回了一个单音节。 这个雌性居然要给我做衣服吗?那挺好的,我就可以经常变成人形上岸了,之前的兽皮裙穿上后他自己都不愿意看我,说明他也知道是用了太少的兽皮了。 “可以了敖泱,放到木架子上面去晒就行了。”青哲想接过洗干净的兽皮,不过敖泱却是调动了力量,直接用水绳托举着兽皮送到了湖岸已经搭好的兽皮架子上,然后还顺便把青哲也给弄过去了,曰: “你也湿了,一起晒晒。” “呃~好、好啊,谢谢。”青哲尴尬地道谢。 他转身装作认真拧干兽皮的样子,不去想后面那条龙总是那么专注深邃的眼神。最近这个虎族雌性真是越来越不知所措了——兽神啊,我居然已经习惯了龙的陪伴?他总是在我早上起来打开木门时出现在湖岸边、礼貌地跟我打招呼,如果有哪天早上没看到他浮上来的话,我甚至会非常担心他…… 敖泱看着雌性忙碌的背影,褐色的大眼睛微微地眯起:他的脖子十分的修长,露出来的皮肤跟我一样是淡淡的蜜色,不知道藏在衣服里面的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舔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第55章 双龙会面·战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纪墨用力在柔韧的树皮上又刻了一道横线,再次刻完了一个“正”字,巴掌大的树皮上,已经刻下了两个正字。 “十天了。敖白,我们已经在西西里大陆的密林中足足待了十天。”纪墨半躺在白龙的身上,扬起手里的树皮给他看。 天亮了,他们筋疲力竭地找到了一条小河较深的位置,停留下来粗略整理出一个洞穴之后,双双依偎着开始休息。 昨晚,夫夫俩磕磕绊绊地沿着一条小溪慢慢游,有几段水流太浅,他们不得不变成人形上岸通过,更别提是路上撞到了几头夜行的野兽,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冲突好不容易制服它们逃脱后,又遇到了一个十分陡峭的瀑布,幸亏敖白对水流和冰的力量控制越来越熟练,他们才没有费多少力气就上去了,如果真要靠两条腿爬上去的话,还不知道得耽误多少时间。 这条河所处的地势平坦、流域面积宽广、幽深而鱼虾众多,敖白终于可以化为龙形舒展一下身体了。 “嗯,十天了。”白龙心疼地舔舐着伴侣的双肩,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上面凸起的伤疤始终没能像他期望的那样消散平坦下去,成为永久性的疤痕已成定局。 纪墨摸摸他的龙角安慰他,“没关系的敖白,我早就一点都不痛了,男子汉身上留几个疤那是英雄的勋章。” 白龙仍旧是内疚地自责:“你不用安慰我,都是我的错,如果那时我不忙着抓砗磲忽略了你的话,那只鹰是不会有机会袭击你的。” “好了敖白,那完全不关你的事,本来就是我让你去抓砗磲的,你忘了吗?”纪墨困倦地说,他闭着眼睛靠在白龙的胸膛上,摸索着把树皮和尖锐的石子装回鲛纱袋子里去。 “纪墨,你困了吗?”白龙赶紧舒展了一下龙身,让人鱼更加舒服地靠着睡。 “嗯,我困得要命。十天了啊,我们还在大大小小的溪流小河里转悠,会不会是弄错方向了呢?圣湖究竟是在哪个方向啊?”纪墨很快地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兀自忧心忡忡地念叨着。 白龙勾着头看着怀里的人鱼,眨了眨眼睛,颇为确定地说:“我感觉我们应该离圣湖不远了,因为最近的水流越来越集中、流向也都是一致的。既然是陆地兽人心目中的圣湖,我想那一定非常大,这附近的淡水就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然后,他的冷静分析被人鱼悠长平稳的呼吸声给打断了。 “纪墨?纪墨?你这么快就睡着了吗?”白龙忍不住凑过去舔了人鱼的脸颊一下,结果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睡得有多沉。 “一定是因为最近赶路太累了,不仅要游、还要走、又要警惕陆地上的野兽和兽人,唉~你睡吧。” 白龙看了看熟睡的伴侣之后,又轻轻地放开了他,游了出去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确定一切正常之后才回到这个临时挖掘出来的洞穴中,检查了一下水帘之后才敢回去圈着自己的人鱼入睡。 我也有点累了。 沉睡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当白龙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天色已经变黑了,又到了应该打起精神赶路的时候。 可纪墨仍旧在沉睡,连尾巴都不带甩动一下的。 “纪墨,纪墨,醒醒、天黑了。”白龙已经出去在夜色掩映之下游了一圈,用龙形整整睡了一个白天后,他的精神状态完全恢复了,此刻正带了足够多的食物回来,耐心地叫他的人鱼醒来吃东西。 唔~~~别吵! 人鱼的眉眼皱得是满满的起床气模样,他愤怒地翻了个身,毫不客气地用尾巴拍了白龙一下。 “你还想睡吗?”白龙毫不在意地换了个方向又凑过去问。 人鱼一动也不动,惬意地打着小呼噜。 “那好吧,我等一下再叫你。”白龙自言自语,他慢慢变成人形,伸展了一下手脚等关节,轻轻游到一边安静先吃鱼虾,时不时看一眼背对着自己酣眠的人鱼。 过了好一会儿,敖白游出去洞穴一看:天已经黑得透透的,真的要开始赶路了。 于是,他再次游到纪墨身边,这次是直接把他抱了起来,把虾肉放到他的唇边:“纪墨,快醒醒,我抓到了你最喜欢吃的小虾。” 人鱼顿时怒了,他觉得自己完全是深更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强行叫醒了,他的尾巴不断地甩来甩去,拼命地想挣扎下去平躺继续睡。 “纪墨,天黑了,天真的黑了。”敖白无奈地说,心想你就算不想赶路也要起床吃点东西吧? ——什么?天黑啦? 十来天日夜颠倒的生活,让纪墨已经习惯了天亮的时候说晚安、夫夫俩抱着睡觉,天黑了反而要赶紧起床吃饱鱼虾急匆匆地趁着夜色赶路的生活方式。 “天黑了吗?怎么这么快啊?”纪墨挣来挣去闹腾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强迫自己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倦意十足地问。 敖白把食物放下,横抱着人鱼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帮助他清醒,“嗯,你还是很困吗?没有关系,你先吃点鱼虾,我可以抱着你游,到时候你再接着睡。” 纪墨挠着痒痒眯着眼睛说:“哎那怎么行,没事我已经休息好了,估计是昨天晚上走了太多路的原因吧。” 啧啧啧~昨晚的一大段溪流都清浅到完全无法游动,他们只能靠双腿在星光月光下摸索着走了过去,累个半死。 “吃吧,都是你喜欢的。”敖白把食物塞到伴侣手里。 “不好意思敖白,下次你不用等我,直接把我推醒就行了。”纪墨没甚食欲地吃着鱼虾,觉得还没有吃就已经饱到了嗓子眼。 “我们虽然着急,但也没有着急到一天黑就要走的程度。”敖白看着人鱼明显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 纪墨吃得很少,他最近总是无时无刻的感到困倦,感觉放任睡的话他能睡足三天三夜。 今晚他们有点不幸运了。 纪墨今晚的状态格外的差,虽然他前几天也不怎么好,但今天简直是游得一塌糊涂。 人鱼的夜视能力非常弱,平时他都是紧紧跟在敖白后面游的,龙的夜视能力非常强大,他可以准确地避开密林河流里的尖锐的枯枝、朽木、野兽骨头和其它障碍物。 “哎~”纪墨又是一声痛叫,他刚才一个困倦的恍惚走神,又没有注意到敖白的转弯,直直地撞到一根树枝上面去了,胳膊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渗出了血珠。 敖白赶紧转身,二话不说不顾对方的反对抱起他,小心翼翼地通过这一段异常湍急狭窄的河段。 “纪墨,你不舒服吗?不要骗我。” 人鱼惭愧地说:“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特别困而已,对不起敖白,我在水里也要这样麻烦你。” 我简直就是人形包袱、专门拖龙的后腿…… 敖白点点头,“如果只是困了那就没问题,你睡吧,有事请我再叫你。” 纪墨赶紧表示:“不不不,我等天亮了再睡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没多久之后,纪墨强行睁着的眼睛就慢慢地闭上了,尽管他数次挣扎着清醒过来,可惜敖白的胸膛实在是太厚实太有安全感了,他最终没有战胜困意,在晃动中陷入了沉睡。 “他究竟是怎么了?今天他已经完完整整地睡了一个白天,晚上我又特意很晚才叫他,怎么就困成这样了呢?”敖白在灵活地穿梭在密林河流水底时担忧地想。 天蒙蒙亮了,抓紧时间游着游着,敖白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陆地兽人的味道吗?怎么连水里都有? 敖白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他凝神倾听、同时望向水面:外面还非常安静,只有平常鸟雀的鸣叫声。 他知道自己的银白头发在密林的河里非常非常显眼,所以除非确定安全,否则绝不会轻易冒出水面。 前面有一丛茂盛的水草,敖白游了过去,借着水草的掩映悄悄浮上去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冒出水面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糟糕了,居然游到陆地兽人的部落中来了吗? 这是一条水流非常平稳的河段,河水足够的幽深,两边的河岸是非常空旷的绿茵草地,附近的丛林树木比较稀疏。 “敖白~”这时,纪墨在寒季清冷的晨风中醒了过来,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不好意思我居然睡到了天亮吗?” “嘘~”敖白捂住人鱼的嘴,压低声音说:“小声点,我们好像是游到了哪个陆地兽人部落附近了,岸上都是浓烈的兽人气味。” 纪墨强行振作起来,他拿开敖白的手掌,“不是吧?这么不走运吗?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希图说的东大陆兽人部落外面的小河。” 敖白神情凝重地点点头,“我猜应该是的,这里的气味跟希图身上比较接近,跟鹰族是完全不一样的。” 纪墨的心跳得很快,他扒拉着水草努力抻长脖子往四周看,当看到远处的草地上残留的野兽骨架、木刺、焚烧过的木炭灰烬的痕迹时,他当即断定: “不用猜了,这附近肯定有个兽人部落,他们会捕猎、会制作工具、还会生火烤肉吃熟食!敖白,我们立刻游远一点、找个地方躲起来吧,等天黑了再出来,希图不是说过敖泱就是跳进部落外面的河里消失了吗?希望就是这条河。” 敖白点点头,“好,我们到下游去,天马上就要大亮了。” 怀着格外兴奋的心情,龙鱼迅速离开了这段河流,在远处的下游找到一个河流幽深撞击形成的拐弯处,临时挖掘了一个洞穴隐藏了起来,正当他们准备出去捉点鱼虾果腹时,敖白突然把纪墨给拖回了藏身处,抬手指了指外面的河岸。 纪墨无声地点点头,夫夫俩躲在河底静静等待着。 没多久之后,几米之外的河岸处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唉~希格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是一道清朗的男子嗓音。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族长,我们的话他早就听不进去了。”这是一道低沉担忧的嗓音。 纪墨的眼睛一亮,努力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自从他跟卡里结成伴侣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看他笑过了。”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虽然兽神没有说过抛弃伴侣的兽人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但并不是说就没有。” “有好几次我都听到了卡里和希格在吵架,祭司经常去他们家。” 卡里?纪墨和敖白对视一眼,心里确定了:这就是东大陆兽人部落的附近,卡里是族长的雌性,而族长就是希图的兽父。他们继续侧耳倾听: “是吗?我不清楚,我住得远。” “唉~住在附近的都听到了,只是装作没有听到而已。卡里那个雌性……唉~你也知道的。” “算了,这事我们管不了。不早了,其他勇士们怎么还没有过来?” “再等等吧,是我们起得早了。这次出发去鳄兽谷估计要不少时间,你带肉干了吗?” “带了,我的伴侣给我装了满满的肉干。” “珍珠可不是那么容易换的啊,希望这次可以找到毒龙果,在寒季到来之前多换一些珍珠。” “我更加希望每次去鳄兽谷的勇士们都能平安返回部落。” “嗳、他们终于来了,我们过去吧。” “瑞,你记得要……” “……嗯,知道……” 水底的龙鱼一直等到外面完全没有动静时,他们才发出了惊喜的交谈声。 “哇~看来我们没有迷路啊,顶多就是绕了个大圈子而已。”纪墨松了口气说,他之前明明听希图说他从部落走到西西里海边可以在一天内来回的,可能是因为他们这次走水路、又只是靠自己的分析游,所以才在四通八达的密林河溪里绕来绕去的兜圈子。 敖白搂着人鱼高兴地说:“太好了,等天黑之后我们在附近好好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发现敖泱留下的痕迹,说不定顺着游就可以找到圣湖了。” 纪墨有些担心地问:“可是都过了那么久了,敖泱在水里留的味道应该早就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了吧?” “嗯~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希望可以找到他留下的鳞片或者龙角蹭过的石头之类的东西。”敖白满怀期望地说。 纪墨更加感兴趣地说:“刚才那两个兽人说鳄兽谷、毒龙果、换珍珠?原来他们还有换珍珠的合作者吗?你猜会是谁?敖泱吗?” 敖白则是更为关心那果子,“应该是了,敖泱生活在陆地密林这么久,他跟东大陆在私下里有什么交易也不奇怪。如果真是实力相当的话,总是斗来斗去也不值得。纪墨,你说那毒龙果是什么东西呢?会不会跟我们之前发现的——” 他的商量询问再次被人鱼的小呼噜所打断,“纪墨?纪墨?你怎么又睡着了啊,你是不是病了?” 可惜这条龙只能干着急了,因为他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求助的对象,除了那远在不知道在哪个位置的圣湖里的敖泱之外。 敖泱他应该会帮我吧?我们都是海洋兽人、都是龙,我可以帮助他一起对付那些袭击他的陆地兽人,同时还十分乐意邀请他到西西里海做客甚至长住…… 敖白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气,此次冒险上岸完全是被逼无奈。 ***** “母父,我没有想到希格居然是这样的兽人呜呜呜……”卡里大着肚子抱着一个中年雌性放声痛哭。 那个雌性的表情非常的心痛怜惜、还夹杂着愤怒,他还没有说话,屋子里的另一个身材魁梧面容沉稳的中年雄性先恨铁不成钢地怒骂出声了: “哭有什么用?兽父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希格跟青哲是从小相伴到成年、顺其自然结为伴侣生幼崽的感情,就算希格不喜欢青哲了也不会不管他,何况他们还有个幼崽希图!” “别说了卡蒙,卡里不是也怀了希格的幼崽吗?这种事情怎么能怪雌性呢?全都是希格造的孽啊。”那中年雌性又抱着卡里哽咽着说。 卡里一抹眼泪,满脸决绝地说:“兽父、母父,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当初能把希格抢过来,现在只要我不放手他就永远回不去!青哲、青哲,呵呵~他既然已经带着希图去了圣湖,哪里还回得来?我们部落不欢迎不相信跟着恶龙生活过的雌性和幼崽!” 卡蒙愣了一下、随即震怒:“卡里!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最近部落里那些谣言就是你散布出去的?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不管你跟希格、青哲之间有什么矛盾,希图可还是个幼崽,他是部落未来的虎族勇士,你那样诋毁他和他的母父,将来他长大了会恨你的啊!” 木彦又赶紧为卡里说话:“好了卡蒙,卡里说的也是实话啊,青哲一个雌性自愿到圣湖去陪伴恶龙,不管怎么说,听起来就不好听嘛。” 卡里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每次跟希格吵架,他张口闭口就是说青哲是为了部落做出了牺牲、不畏惧危险去了圣湖什么的,那我现在不正是成全了他的伟大牺牲精神了吗?我哪里做错了?总不能把那么了不起的雌性给遮掩起来吧,要说出去才有人会夸他啊。” 既然去了、那就永远待在圣湖呗,反正你的幼崽也在那儿了,别想着回来影响我和希格的生活! 卡蒙又骂了好一阵,可看着他疼爱的雌性孩子捧着大肚子无声流泪和伴侣不遗余力百般回护的样子,他的那股怒气突然就泄了。 “唉~我老了,你们自己折腾去吧。” 那毕竟是我唯一的雌性孩子,唉…… ***** 敖白和纪墨兴奋地沿着一条幽深的暗河潜行着,他们之前耐心地等到天黑之后才从藏身处游了出来,沿着那一段河流一寸寸地摸索过去,果然在一个隐蔽的山崖底部发现了一条地下暗河的入口。 “嘿~我现在感觉敖泱应该过得挺舒服安全的,大陆上的溪流小河众多、还有地下暗河相连,反正他是条龙,只要躲在水里,哪种陆地兽人也奈何他不得啊。” 敖白同意地点点头,“沿途发现了不少他脱落的鳞片,说明敖泱是经常下来游动的,跟我想的完全一样。” 纪墨调侃伴侣、顺便调侃自己:“唔~我跟你想的一样,之前在西西里海时,我想象中的敖泱是整天躲在一个湖泊里,外面全是等着他一冒出来就屠龙的陆地兽人,敖泱为了生命安全从来不敢离开圣湖……” 说到这里时,人鱼和白龙互相看着,笑得格外的赧然会心。 “嗳~敖白,等一下我们见到敖泱之后,千万不要冲动啊,我们要第一时间说明来意,争取得到他的帮助——当然了,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勉强不了。” 敖白敷衍地答应了一声,他想我们那么辛苦才找到他、怎么能无功而返呢?无论如何也要让敖泱点头帮忙才行。 不久之后,暗河的水慢慢变得冰凉了起来,地势逐渐往上。 “敖白,我想这应该就是圣湖了!”纪墨灵活地摆动着尾巴游了出去,看着豁然开朗的辽阔清澈水域高兴地说。 圣湖是个巨大的漏斗形状,足够的深、足够的清澈宽广。 怪不得敖泱能一住就是那么久、那么踏实。 敖白随后游出了狭窄的暗河出口,跟上了人鱼。 此时的湖岸边,青哲正在忙着烤肉熬汤,他看看天色,觉得出去打猎的敖泱和希图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于是手上的动作更是飞快。 突然,他前面的湖面哗啦一声,有什么冒了出来。 青哲警惕地站了起来:什么东西?敖泱去捕猎也是人形扛着猎物回来的啊。 纪墨和敖白也愣住了,他们刚才在底下游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敖泱,就想着出来看看,谁知道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没有兽人气息倒是沾染了龙的气息的……人? 对视片刻之后,青哲一声不吭脸色发白迅速往木屋方向跑:兽神啊,另一条龙?他才是恶龙吧? 敖白下意识地发出一道水绳绑住青哲往湖岸拖,他想着好好解释一下来意、别让人跑了。 纪墨友好地开口:“敖白快松开别吓到他!嘿兄弟~你不用怕,我们没有恶意——” 人鱼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正扛着捕获的猎物归来的敖泱远远看到就是一声怒吼,飞快地跑过来跳进了圣湖,敖泱瞬间变成一条强壮彪悍的龙 第56章 南海秘闻·怀了幼崽? “敖白小心!”纪墨看着那带着怒气和杀意扑过来的另一条白龙,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二话不说就开打?你就不先问问个清楚?你们都是龙啊! 敖白迅速把怀里的人鱼给远远地推开了,“纪墨去躲起来!”随后毫不畏惧地怒吼着迎了上去。 两条龙的血都好像沸腾起来了一样,重重的碰撞在了一起,龙爪、龙角、鳞片和有力的龙尾互相拍击到对方身上,将那片湖水搅动得动荡不堪、波纹水花四溅旋转。 吼吼吼~~~ 敖泱的褐色眼睛危险地眯起:龙?我的领地里居然出现了一条龙?他为什么要攻击青哲? 吼~~~~ 敖白的蓝色眼睛急切地注视着:我们没有恶意的,我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 呵~我最讨厌龙了,可惜,我自己也是条龙。即使已经避居大陆淡水湖、我的生活也要被龙打扰吗? 敖泱释放了浑身的威压,他调动起全部的力量,悍然打断了敖白的解释,一股庞大的水柱凭空出现在圣湖之上,兜头兜脸地对手席卷而去,用意是想架起对方带上高空重重摔出圣湖、摔到湖岸的石头堆那儿去。 该死的龙!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居然敢潜入我的领地、还想伤害住在我领地上的雌性?真是无法容忍…… “敖白!”纪墨刚才被两条龙互相攻击时弄出的波动水流给推到边缘去了,此时看着敖泱丝毫不逊于敖白的实力、和那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的暴怒模样,他有些慌了,觉得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意料之外。 敖白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同样调动起力量回击,两条龙都被砸了个准,然后又嘶吼着缠斗在了一起,双方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和挑衅,怒不可遏。 两条龙的打斗,其他人只有围观的份,连靠近一点都做不到,因为那中心遍布着冰刺和水剑。 很快的,两条龙都负伤了,湖面上漂浮着不少白色的鳞片。 敖白毕竟年轻许多,力量和技巧方面比较逊色,因此他伤得也比较重:脊背上有一大片皮肤都失去了鳞片的保护,冰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怒气和无奈。 敖泱也很久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劲敌了:他的额角那儿被冰刺划了个大口子,血流下去、滴到了他自己的嘴里,一片腥甜。 同时,他的前爪上也残留了对方的血迹,那味道、那味道……该死的有点点熟悉?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是条有父亲有母亲的幼龙,他们一家三口共同生活在一个隐秘的海岛上,他的母亲是条非常非常温柔和气的雌龙,不管自己的幼龙是怎么样的调皮捣蛋、缠着闹着要这要那也从不生气,顶多就是笑着跟伴侣嗔怪一句:你看啊,我们的幼龙实在是太调皮了。 而在敖泱十分有限的记忆里,他父亲的影子十分的淡薄,他只记得那是条青龙,十分的强壮沉默,每当敖泱淘气得过份的时候,他才会龙爪一伸、将自己的幼龙抓在爪心里,叹息着说:为什么他的鳞片是白色的呢?要知道我们南海从来就没有出生过白龙。 敖泱的母亲总是笑得格外歉意:对不起啊,我的大哥和三哥就是白龙,虽然我是金龙,但是……你知道的,我身上流淌着祖父敖宿的血…… 那些回忆虽然过去了很久,奇迹般地却越来越鲜明,想忘都忘不了。尽管他已经不再伤心了、已经远离了那个海岛、那片海,藏身在一个远离四大海域的淡水湖泊中,而现在、居然能从眼前这条陌生白龙的身上分辨出……母亲的味道? 敖泱一声不吭,再次摆尾攻过去,如果说之前他看在同类的份上还有所留情没有痛下杀手的话,那现在他就真的是因为被回忆扰乱了心神、不管不顾地凶狠攻击了。 “敖白!敖泱你不要生气,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的,如果你真的不欢迎我们的话那我们马上走、我们马上走!”纪墨拼命大喊,他摆着尾巴追在两条龙的后面,不知道自己除了解释之外还可以做点什么去阻止他们的打斗。 我的天啊,敖白不是说过、龙族除了争夺伴侣之外一般是不会自相残杀的吗?哦哦哦、伴侣伴侣,雌性、刚才的那个雌性!被敖白用水绳绑了一下的雌性。 纪墨倏然反应过来,意识到敖泱暴怒的点,他立刻转身回头去寻找最初看到的那个雌性。 此时青哲也顾不上躲起来了,他就站在湖岸、两手握着骨刀焦急地看,他更加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圣湖里会突然冒出来另一条白龙,而且、还有一条、那条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人鱼了吧? 纪墨飞快地游向湖岸、向青哲靠拢,后者先是警惕地后退了几步,不过打量了一下人鱼的外形之后,他又重新站稳了。 ——我应该可以打败这个人形鱼尾的家伙,他连腿都没有,而且传说中海洋里的人鱼都是非常柔弱温和、没什么攻击性的。 可怜的穿越鱼,就这样受到了来自陆地兽人部落虎族雌性的深深轻视。 “你好、你好,我是敖白的伴侣纪墨,你是敖泱的伴侣对吗?刚才非常对不起,我的龙他没有什么恶意的,他用水绳绑你也不是想伤害你,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敖泱的下落而已!麻烦你跟敖泱解释一下可以吗?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的!”纪墨扑到了青哲前面的浅水中,焦急地解释着,他同样认为前面清俊修长看起来非常温和的男子不会伤害到自己。 青哲仍旧紧握着骨刀,他听着来自海洋人鱼的那一大串急切而腔调略显怪异的解释,仔细辨认消化过后,他有些尴尬地解释: “我不是敖泱的伴侣——”你怎么敖泱的名字? 纪墨心说我才不信!我的伴侣就是条龙,每当我受到威胁时,他也是会失去理智暴怒发动攻击的,龙是独占欲保护欲非常强的海洋兽人,伤害他的伴侣就等同于触犯他的逆鳞——而且,其它的时候,龙又是冷静甚至有些淡漠的性格,海洋王族就是这样的臭脾气。 “我可以道歉、我代我的伴侣敖白向你道歉:对不起!麻烦你现在就跟敖泱解释一下可以吗?敖白也是龙、他们都是龙,他们是同族啊,拜托你了!”纪墨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飞快的,眼前时不时闪过一片黑、一片金星、一片白茫茫。 雾艹我这是怎么了?我要失明了吗? 青哲有些犹豫地看着眼前那条人鱼恳求着急的样子,对方的身体明显是衰弱的:脸色唇色惨白、还晃悠了好几下、更可怜的是两边的肩膀上全是大块大块的疤痕,而且他的手臂好像有点毛病,因为这条人鱼刚才游过来的时候只是费劲地摆动着尾巴,双手却僵硬无比、没有配合着尾巴摆动。 一条可怜兮兮的人鱼、为了他的龙正不停地请求着我…… 青哲动摇得更加厉害了,他也是雌性、曾经他也可以为了自己的伴侣着急难过伤神。 “敖白!”纪墨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龙已经渐渐落了下风了,因为他的战斗经验明显比不上敖泱。 “我求你了、求求你!快点去劝一下敖泱吧,求你了!”纪墨奋力向前一扑,几乎是摔在了青哲的脚下。 ——求谁也不如求眼前的这个雌性啊,那条脾气特别坏的龙肯定不会不理他在意的雌性的。 青哲看着对方漆黑晶莹反射着七彩阳光的修长鱼尾,和眼角慢慢凝结的珍珠时,他彻底动摇了。 “我、我真的不是敖泱的伴侣,你、人鱼你不要这样……” 青哲没辙了,他手里的骨刀慢慢地放了下去,因为他莫名地觉得眼前的人鱼是温和善良的。 “敖泱、敖泱!别打了,那条龙并没有伤害我,先别打了!”青哲往打斗的那边走了几步,高声制止。 纪墨觉得自己的心跳又一次被放大了、而且还慢得够呛,他趴在湖岸的草地上,没有力气翻过来。 这混乱的场面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 小虎崽希图晚回来了一步,因为他的亚父又来看他了。瑞身上受了伤,这是在寒季到来之前最后一次过来看望希图了,顺便给他送点食物,因为马上就要开始下雪,部落里的勇士们都会异常忙碌:修葺加固各自的木屋、部落的防护、干净水源的储蓄、祭司号召的药草大收集、族长安排的食物储备等等。 等希图背着兽皮袋子拨开灌木丛踏上圣湖的草地时,刚好听到他的母父焦急的一声大喊:敖泱、敖泱!别打了,那条龙并没有伤害我,先别打了! 我的兽神啊~ 希图看清楚眼前的一幕之后就跑了过去:完了,是纪墨和敖白。他们怎么过来了?又怎么跟敖泱打起来了? “敖泱、别打了!敖白是我的朋友,那条龙是我的朋友!快停下,他们没有恶意的,敖白是好龙!” 希图在着急中变成了小老虎,犹如离弦的黑箭一般疾射了出去。 “敖泱,别打了,敖白是我的朋友,他之前让我转告你、他和他的人鱼伴侣愿意邀请你去西西里海做客的。是我的错,我、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小虎崽喘着粗气游到了两条龙面前焦急地大喊。 青哲完全愣住了:我的幼崽他怎么会认识这条人鱼和那条白龙?还说是他的朋友? 纪墨浑身都在冒虚汗,他扭头看着敖泱刚才已经把敖白给压制住了、还调动了力量凝结出大块的冰刺时,心都要吓出来了,不过幸好眼前的雌性及时开口了、那只小老虎也跑了过去,敖泱慢慢地停止了攻击,敖白顺势退到了安全的区域。 “嘿~希图真是个好幼崽,不枉我们相识一场……”纪墨满意地嘟囔了一声,随后彻底地趴在了草地上。 青哲离得近,他听得清清楚楚:原来他真的认识我的幼崽吗?不然他怎么知道我的幼崽叫希图? 这个虎族雌性的心完全是乱糟糟的,他看着人鱼慢慢闭上眼睛趴着、没有再动弹一下,“人鱼、人鱼,你怎么了?” 青哲谨慎地蹲下去,小声地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湖岸的另一边 敖泱瞪着小黑崽子:“希图,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了!”这个幼崽真是太能闹腾了,居然把一条龙一条人鱼引到了我的领地上,唉~ 希图看着两败俱伤的白龙们,心里愧疚又惶恐:“对不起敖泱、对不起敖白,都是我的错……敖白,之前你让我告诉敖泱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他。一开始我担心敖泱知道后会去西西里海找你们的麻烦,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的母父也陪着我来了圣湖,我又怕母父知道我偷偷跑到西西里海找珍珠岛的事情会难过……所以就、就还没有说……” 敖白连叹气都是无力的,他无奈地说:“那你现在说吧,我看着你说。” 小虎崽游到了敖泱的旁边,抬起爪子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对不起敖泱,我之前总觉得你是恶龙、敖白是好龙,所以才不敢告诉你敖白纪墨的邀请。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西西里海的白龙敖白和他的人鱼伴侣纪墨、他们听说了你的存在之后、非常欢迎你去西西里海做客!” 希图一鼓作气说完之后,现场一片的沉默,两条龙互看的眼神依旧不是那么的友善。 敖泱突然冷笑着问:“她还好吗?还有,他还活着吗?” “谁?”敖白不解地问,他还是不敢分心,因为他觉得敖泱的杀意仍旧没有褪去,“你说的是谁?” 小虎崽被夹在中间,他好奇地往上看:褐眼白龙、蓝眼白龙,嗯~他们长得确实很像啊。 敖泱不屑地说:“难道你还分辨不出我的血的味道?难道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原来她后来生下的幼龙居然是这样迟钝愚蠢的吗?” 哼~看你那难看的蓝色眼睛、瘦弱的龙身、短小的龙角、薄薄的鳞片!真是要笑死龙了! 可怜的刚成年不久的敖白青年龙,就这样被早就独霸圣湖已久、大杀兽人部落四方的壮年龙敖泱鄙视了。 不过,这条弱龙他怎么也会凝水成冰的能力?是源于血脉的传承、还是因为他也吃过毒龙果? 敖泱的眼神十分的复杂:有不屑、有嘲笑、有感伤、有怀疑 敖白甩动了一下龙尾,压抑着内心翻滚奔腾的惊疑谨慎地回答: “你身上的血有我母后的传承气息。可是、我就是母后最小的幼龙了,我还有个大哥,他的封海就是东海。” 我的海神啊,我确信自己的鼻子没有出问题,可敖泱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怎么会有母后的气息?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敖泱高高地抬起下巴、睥睨地俯视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青年龙敖白,恶劣地说:“哦,原来那种雌龙还会有雄龙愿意要吗?居然又生下了两条幼龙?啧啧啧~还真是、真是了不起啊。” 敖白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反驳:他、他应该也是母后生下的幼龙,那现在他又看不起母后? “哈哈哈~敖白是吗?看来你也不怎么讨她的欢心。可别说、西西里海就是你的封海吧?”敖泱离开的时候虽然年幼,却不是完全懵懂无知的。 敖白被戳中了痛处,他的表情有些哀伤,不过还是平静地承认了:“是的,西西里海现在是我的封海了。” 希图怯怯地插嘴:“是啊,我去过西西里海岛,敖白和纪墨非常好客、非常友好的。” “闭嘴!”敖泱低头训斥这只令人头疼的虎崽子,“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嗯?敖泱是恶龙、敖白是好龙?嗯?那你现在就跟着他们回西西里海岛吧,永远不要踏进我的领地了!” 小虎崽挨了骂、心里十分不好受,他勇敢地还嘴:“走就走,我马上就带着我母父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敖泱噎住了、他动了动嘴,有些无措,索性不理睬他了。 此时,湖岸边的青哲已经动手把纪墨给翻了过来,既然是希图的朋友、还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幼崽,那肯定不应该冷眼待他。 “人鱼、人鱼,你怎么了?”青哲拍了拍他的脸颊,发现对方的体温异常的低,他有些懵、也不清楚是不是人鱼一族天生就这样冰冰凉,不过这条人鱼突然昏迷肯定是不正常的。 青哲觉得他一个人是搞不定了:这是人鱼啊,我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人鱼…… “嗳~你们不打了是吧?不打了赶紧过来看看!那条龙、叫敖白是吗?你的人鱼好像病了、他突然昏倒了,你自己过来看看!”青哲大声地喊。 敖白顿时顾不上警戒了、他立刻扭头望向了另一边,心里懊恼极了:纪墨不是应该听我的话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吗?是不是那个雌性对他做了什么? “敖泱,我完全没有要觊觎你的领地的意思,我有自己的封海,我和我的伴侣在西西里海生活得非常愉快,所以你大可以放心。这次来我们是想寻求你的帮助,我的人鱼被该死的陆地鹰族袭击了,受了很重的伤,恢复得很不好,西西里海暂时还没有祭司,我的人鱼得不到合适的救治……”敖白一边说、一边谨慎地后退,往纪墨的方向游。 希图倒是无所顾忌的,他听到纪墨被鹰人袭击的消息时惊讶又担忧,已经匆匆游上了岸朝那边跑过去了。 敖泱的表情缓和了些:又是该死的鹰人吗?他们居然飞到西西里海偷袭了敖白的人鱼? “哼~你算什么龙?居然让自己的伴侣受到了陆地兽人的袭击!”敖泱相当不屑不满地嗤笑。 敖白即使是后退也游得飞快,他不会掩饰自己的失误:“确实是我大意了,那天我带着纪墨去西大陆边缘巡海,那只该死的鹰趁我在捕捉砗磲时、偷袭了我的人鱼……纪墨就是被鹰爪抓伤了肩膀,他的手臂现在发不了力、也举不起来。” 这时,他已经游到了纪墨的身边。 敖泱游快了几米,越过了他去看仰躺在草地上的人鱼。 唔~这条人鱼的肩膀确实是受过伤,看那疤痕的样子,估计当时流了不少的血、伤得非常重。 敖泱的表情更加的缓和,他最受不了被愚弄,此时知道敖白并没有说谎之后,他的敌意也就慢慢减少了 “纪墨!”敖白察觉到敖泱卸下了杀意之后,他才敢变成人形,直接走上去抱起了他的人鱼。 青哲立即尴尬地别开视线、退后了好几步。 “你没有衣服吗?”敖泱立即问,他看到了青哲的局促。 敖白根本顾不上回答,他抱着人鱼回到了圣湖中,水才会让海洋兽人觉得舒服安全。 “纪墨、纪墨,你醒醒~”敖白焦急地轻轻拍打对方的脸颊,关心则乱、不可避免地问青哲:“他怎么了?你对他做了什么吗?纪墨只是条人鱼而已!” 希图也傻眼了,他讷讷地说:“敖白,这是我的母父,他不会伤害纪墨的,即使他是条人鱼。” 青哲也赶紧解释:“我什么都没做!纪、纪墨他自己游到我前面,他看起来原本就不舒服,你的人鱼一直在发抖打摆子、脸色也非常难看,他让我帮忙劝劝敖泱,然后就趴着不动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兽神啊,虽然我亲眼看着他的眼泪凝结成了珍珠,但是我真的没有起什么坏心眼、真的没有伤害他…… 敖泱怒声斥责:“青哲他是不可能伤害你的人鱼的,你自己不是说过你的人鱼受了重伤一直没有恢复吗?虚弱的人鱼着急昏倒有什么奇怪?人鱼天生就是那样弱小的!” “敖泱,你别这样说。”青哲虽然感动这条龙维护自己,可基于敖白的着急是事出有因的,所以他没太计较。相反,他看到眼前年轻的夫夫俩感情那么深厚、相互扶持帮助的样子,心里其实酸涩又感动。 青哲温和地说:“你先别着急,敖白,纪墨他经常这样昏倒吗?他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吗?会不会是饿坏了?” 敖白连声否定:“不、纪墨从不会突然昏倒,我每天都会找到足够的食物,不过他最近不喜欢吃鱼虾了,吃得很少、又总是想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淡水鱼虾不好吃的原因。” “你的人鱼真难养。”敖泱撇嘴、客观地评价。 敖白不乐意了,他恨声解释道:“纪墨从前不是这样的,都怪那些该死的鹰,他们把我人鱼伤成了这样!” 基于雌性的思维方式和敏锐直觉,当青哲听到“不想吃、吃得少、总是想睡觉”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纪墨的小腹: “呃~敖白,你们结为伴侣有多久了?纪墨会不会是因为怀了你的幼崽才变成这样的呢?” 第57章 大白和小白·接骨 怀了幼崽? 敖白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焦急地回答:“我们已经结为伴侣挺久的了,我们都希望幼崽的到来,不过纪墨让我不要着急,他说那些事情要看海神的安排,所以、现在是……?” 他一边小声地说、似乎害怕打扰了纪墨的休息一般,手掌同时又控制不住地抚摸上了伴侣尚平坦的小腹,那力道放得很轻。 虽然这条龙心里盼望小人鱼小龙已经很久很热切了,可现在即将有可能梦想成真之时、他反而有点茫然无措。 青哲忍笑解释道:“我不是祭司啊,只是大概的猜测而已,你千万别……咳咳、我的意思是说,雌性怀幼崽确实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所以要再看看,要是真怀上了的话,迟早也会看出来的。” 希图规规矩矩地捂着眼睛趴在一边听,他心里也挺期待纪墨和敖白的幼崽,身为陆地部落小兽人的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小龙或者小人鱼呢,想象一下就非常有意思。 哼~只是个猜测而已,你就痴傻成这副样子了…… “敖白,我没有说过你跟你的人鱼可以留下来,这是我的领地,你不要忘了。”敖泱淡淡的指出来。离群独居已久,安静地享受孤独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个习惯,突然来了两个海洋兽人,也没有多么的惊喜。 他决定留下希图和青哲,是因为发自内心的觉得他们的存在能给自己的带来快乐和活力,哪怕要花时间精力照顾他们母子俩也是乐意的。 可眼前这条陌生的龙和他那虚弱的人鱼留下来能做什么?附近的陆地兽人知道后只会更加忌惮我的存在、对圣湖的监视会更加的严格。 那并不妥。 敖白想了想,字斟句酌地说:“抱歉,我们并不是有意上岸来打扰你的,实在是因为整个西西里海和西西里大陆只有我们两条龙。而且,这次如果你帮忙治好了我的伴侣的话,以后你在陆地上碰到麻烦时也可以去西西里海找我们——” “不需要。”敖泱薄唇一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敖白,我不是你,我也不是刚来西西里。”言下之意就是我是不会沦落到离开自己的领地去西西里海投奔你们的。 敖白微微一笑,他扫视了一下岸上的奇怪组合:敖泱抱着手臂站在最前面、两腿分开呈保护状;他的右后方站着那个陆地雌性,看起来眉眼间温润又正直,看不出邪气恶意;小虎崽希图趴在敖泱的左边,倒是比起之前长大了不少,那身黑皮油光水滑的。 “嗯,我当然承认你的实力了,现在的你确实比我强大,听希图说你曾经无数次遭遇陆地兽人的围攻、却安然无恙到现在,真是难得,更别提现在又有希图和他的母父过来住下,看起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青哲听着这条陌生白龙的话琢磨了又琢磨,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敖白说那番话的用意。 “别说了!”敖泱却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敖白,你最好带着你的人鱼安静老实点,否则我随时可以叫你们离开!” 为什么青哲是个陆地雌性呢?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我可以潜入湖底安全躲避危险,可他和他的幼崽都不能,唉~ “你放心敖泱,我的伴侣是非常温和善良的人鱼,他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麻烦。”敖白目的达成,立刻就诚恳地保证了,他看了一下眼前那条不知该如何称呼排辈的白龙之后,小心翼翼地商量: “那、我伴侣的肩伤,你可以帮忙看看吗?我担心耽误得太久会影响恢复……” 青哲的小腿突然被小虎崽挠了一下、看着幼崽那带着恳求的眼神,他蹲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自告奋勇地开口:“敖白,我非常感谢你和纪墨对我幼崽的照顾,可以跟我说说纪墨现在的情况吗?我之前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我知道的药草可以帮上你的忙也不一定。” 算了,不去管什么陆地兽人、海洋兽人了,反正迄今为止我认识的海洋兽人都挺好的,传说也不一定就全是对的。 敖泱看着青哲的表现,他心里有些意外——你不是一直把我跟陆地兽人划分得特别清楚吗? “当然可以,我先替纪墨谢谢你。”敖白看看默不作声的敖泱,爽快地点头同意了,隐约的直觉当中、他就是觉得敖泱不会袖手旁观。 非常奇怪的感觉,比起完全继承了东海龙王外貌的敖瀚而言。 敖白的亲大哥比他年长许多,顺利成年后就找了合适的龙族雌性共同生活,他的封海就是在东海,只是龙王要求他要自己历练一下,所以圈了东海中心的一片海给他去掌管。兄弟俩偶尔见了面,敖瀚最多的就是叹气、恨铁不成钢,佐以几句老调重弹的安慰而已,那时不能化形的敖白最不想听的就是那些话,后来敖瀚再回家时,他索性避开了。 敖泱松松垮垮地穿着一条兽皮裙,同时他强硬要求敖白也要穿上,以免青哲感到尴尬。 于是三个海洋兽人一起回到了湖底,敖白去找掉落在底下的鲛纱袋子。 “是那个雌性给你做的吗?”敖白一边穿上纪墨帮忙做出来的短袖和短裤,一边好奇地询问对方的兽皮裙。 “唔。”敖泱多看了几眼小白龙身上的怪异衣裤。 纪墨现在被敖白放到了一边,他昏昏沉沉地醒来时,正好跟敖泱那充满野性美与霸道攻击性的褐色眼睛对上。 咦?大而偏向于方形的眸光闪烁的眼睛啊,那眼神看着还特别的淡漠不带世俗烟火气息,跟我以前欣赏的一个维秘男模长得挺像的…… 纪墨毫不掩饰的、津津有味观赏性十足的眼神让敖泱非常的不解,他挑了一下眉头,毫不客气地扭头对旁边的小白龙说: “我觉得你的人鱼有点奇怪。” 呃~~~ 纪墨抬手揉了揉眼睛,顺便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换上了标准的外交式友好表情温和地一笑:“你好敖泱,我是纪墨。” 说完他赶紧转身游到了敖白的身边,看到敖白既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之后,他才略微放下了心,不过当看到对方脊背上那一片的撕裂伤口时,心里还是非常不好受的。 “纪墨你终于醒了,你刚才为什么会昏倒呢?”敖白毫不避讳地当着敖泱的面抱起了人鱼,好一阵的揉搓关心询问。 “嗯~估计是急的吧,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赶路太累了。”纪墨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了特意带上的白玉蟹膏,均匀地抹到敖白受伤的背上去,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一下旁边的敖泱。 嘿~这条就是占领了陆地兽人的圣湖的“恶龙”吗?传说中接受了无数兽人勇士围攻而屹立不倒的强龙?看起来倒不像是我想象中的遭遇人生重大打击后导致性格大变、行事诡谲令人难以捉摸的……咳咳问题龙嘛。 “人鱼,你为什么一直偷看我?”敖泱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委婉、什么叫迂回,他还是很久很久之前见过人鱼了,但还是记得人鱼一族都是五彩缤纷、柔柔弱弱娇气任性的。 ——这一条有点奇怪:长得奇怪、表情奇怪、态度奇怪。 敖白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有些紧张,他刚才只顾着关心自己的人鱼了。 穿越鱼只尴尬了那么一秒钟,然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振振有词地说:“哦,你误会了敖泱,我并不是在偷看你啊,我是在光明正大的看你。唉~真是不好意思,我跟敖白不请自来,给你添了麻烦,实在是因为事出无奈、有事相求,我听希图说你是条非常热心大方的龙,敖白也很欣赏你,我们大家都是海洋兽人,能够相聚在西西里也是海神的安排、是十分难得的缘分啊……” 两条白龙一愣一愣地听着人鱼口若悬河、相当自来熟的寒暄聊天,偏偏他说的那些话还找不到什么特别让人反感的地方。 纪墨自觉初来乍到已经初步表达了自己对主人的礼貌恭维感谢之后,又自然而然地问起:“对了敖泱,刚才的那个雌性呢?我跟他一见如故,我不舒服的时候他还帮了我一把,想不到他那么善良够义气,我想去好好谢谢他。”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敖白和对方谈得怎么样了,不过根据穿越鱼的经验来说,枕头风什么的,比起正经严肃地说一千句一万句都要有用。 敖泱的表情果然更加缓和了些,“他叫青哲,住在湖岸上的木屋里,是希图的母父。” “哦?”纪墨意外了一下,“希图的母父也过来了吗?那、那真是难得啊,早就听希图说过他的母父烤肉炖汤编织篮子做兽皮衣服样样都出色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个雌性一定是不忍心让希图独自待在圣湖陪伴“恶龙”,所以才从安全的部落里搬了过来住。 “嗯,他非常宠他的幼崽。”敖泱微微不赞同地说,他看到敖白已经敷了药、小白龙夫夫俩都穿戴整齐之后,这才带着他们从湖底往岸上游。 纪墨感慨:“哪有不疼幼崽的母父啊,那是天性。”他拉着敖白跟了上去,来到别人的地盘上做客,还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脸皮必须要厚一点,端着架子可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 “纪墨,敖泱他同意帮我们了。”敖白及时提了一句。 “真的吗?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敖泱,我、我、我们,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纪墨游快了几步,激动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然而,敖泱一点反应都没有。 “敖泱,你的湖可真够大的啊,食物也非常丰富,住着一定非常舒服吧?”穿越鱼毫不在意、继续没话找话,努力和敖泱熟悉起来。好歹西西里就两条龙而已,交个朋友有什么不好的?陆地兽人那么多,海洋兽人再不团结一点简直要被甩出不知几个十万八千里了。 敖白没有说话,他的心思全放在了人鱼的肚子上,眼睛总是忍不住往那儿看,还煞有介事地护着他游动。 “还行,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既然是人鱼雌性再三友好的聊天,敖泱其实也没有要故意冷落给他脸色看的意思,就不咸不淡地回答了。 纪墨又笑着说:“这还是我跟敖白第一次离开海洋上岸呢,之前迷路了很久,在密林的小河沟里兜圈子,差点没能找到你的领地。” 这个敖泱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不过看他的眼神还算清澈,应该不会为难我跟敖白吧? 敖泱暗中打量着人鱼的游动姿势,心不在焉地回答:“西西里大陆比西西里海大多了,你们没有被陆地兽人给抓住撕了吃掉都算海神保佑。” 青哲平时没有雌性陪着说说话,挺孤单的,这个人鱼雌性虽然尾巴黑漆漆的有点难看,性格却非常活泼开朗、爱说爱笑,他跟青哲也应该聊得来吧? “哈哈哈~”纪墨朗声大笑,用尾巴拍了一下敖白,主动坦白道:“被你猜对了!我跟敖白就是顺着小河游的,昨天还真是不小心游到东大陆兽人部落那儿去了,吓得我们躲在河底都没敢动!” 敖白看着人鱼笑得高兴,他自己也觉得挺惊险有趣的:如果当时有陆地兽人发现潜伏在河底的龙和人鱼的话,还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人鱼,举起你的胳膊让我看看。”快要浮上湖面时,敖泱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纪墨说。 “呃~好啊。”纪墨依言慢慢举起自己的双臂,心想你会有办法帮我吗?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 “再往上。”敖泱看了一眼敖白之后,才慢慢地伸手搭上了人鱼的肩膀,摸索着筋骨。 纪墨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被敖白给挡住了、慢慢往前推,“纪墨,你听他的。” “不能再往上了,再往上我的的肩膀痛得不行,好像那根筋要断了一样。”纪墨不动神色的头往后仰,非常不习惯两边肩膀上的陌生大手、和那试探摸索性的大力揉捏筋骨,其实挺痛的,他忍着没有吭声。 敖泱独自生活了这么久,受伤了只能自己想办法,他能健康平安的活到现在,肯定有过人之处。 “嗯,知道了,那这样按痛吗?”敖泱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他的两个手掌放在纪墨的肩膀上,高个头越过身前的患者,直接朝敖白作了个口型:按住他! “唔~挺痛的,但是还可以忍受。”纪墨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感觉看到了希望,因为敖泱的问话就像是前世他去看医生时的标准对白。 敖白错愕地睁大了一下眼睛,看着敖泱不容置疑的眼神之后,他只好从后面悄悄拥住了纪墨。 “那这里呢?唔~这就是当时被鹰爪捏断的位置对吗?”敖泱的声音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手指慢慢做好了发力的准备。 纪墨求医面对医生时向来是诚惶诚恐、忐忑得不行的那种人,“对啊,就是那里!我记得很清楚,是在落下的途中被那只鹰重新抓住时弄断的,当时真是痛得发疯——” 轻轻的“哒、哒”两声过后,纪墨回答被剧痛所打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你做什么?” 纪墨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尖叫声居然可以这样恐怖,他感觉凭自己此时的高分贝震碎几个玻璃杯完全不是问题。 敖白紧紧地箍住他,同样皱眉惊疑地看着突然动手的敖泱。 “别叫了人鱼,你的骨头搭错地方了、还长稳了,只能弄断再接,当时是谁给你接上的?”敖泱又是利索的两下,重新帮纪墨把骨头接上了,然后后退,“忍着别动,否则再错开了还得接。” 纪墨痛得浑身哆嗦,又拼命深呼吸不敢乱动,以免要挨第三次正骨,“呜呜嗯、嗯,我知道、知道。” 敖白羞愧又着急地说:“是我给他接上去的,可是纪墨那时说接上去就没那么痛了,所以我——” “那是因为你给他用了白玉蟹膏,不是吗?其实你现在也可以给他用一点的,他同样不会再喊痛。”敖泱好整以暇地建议,随即他又嘲讽地说: “居然是你帮忙接错的骨?你之前没有碰过吗?” 敖白已经飞快地拿出白玉蟹膏给伴侣抹上了,他内疚地说:“我、我之前没有碰到过……纪墨,对不起,原来是我害了你……” 我的海神啊,还有比这更丢龙脸的事情的吗?纪墨的手变成这样原来都是因为我没有帮他把骨头接好造成的? 敖泱颇感兴趣地追问:“那既然没有碰到过,那你为什么敢动手?” “不能怪敖白,西西里海就我们两个、哦,还有个海龟胡大爷,不过他没有人形,只能在旁边指挥敖白接骨,人鱼的骨头和龙的骨头本来就不一样,他也没有可以参照的对象……”纪墨赶紧为自己的龙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最痛的那一瞬间已经过去了,反正抹上白玉蟹膏之后,肩上的痛苦又慢慢地变得可以忍受起来。 敖泱无法理解地摇摇头,转身往湖面上游,“养着吧,如果不想变成残废鱼的话就自己小心点,你的肩胛骨已经断了两次了。” 纪墨看着敖泱游远了之后,这才敢把为了面子忍着的眼泪全流出去,反正在敖白面前丢脸没关系,那都是自己人。 “哎呀~实在是太疼了,敖泱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如果有心理准备的话可能会好一点……”纪墨眼泪汪汪地说,他拼命说这说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敖白搂住他,无法帮他分担痛苦,只能再次道歉:“纪墨,你骂我吧,是我没有接好才弄成这样的。” “我没有怪你,真的。如果不是你拼命把我从鹰爪下救回去的话,现在我可能就在鹰族部落天天忙着掉珍珠呢,嗳~好了好了,让我再缓一缓,缓一缓啊~”纪墨不停地深呼吸,自我催眠肩膀一点都不痛。 敖白突然想到个纪墨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咳咳~我刚才和敖泱在打斗的过程中,他也受伤了。” “嗯?是吗?你真厉害,敖泱一看就比你年长许多,他很强。” “纪墨,我发现敖泱身上流的血居然带着母后的传承气息,但没有父王的。”敖白说起这个时仍旧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哦、敖泱流的血~”纪墨正抵抗着身体上的痛苦分心回答敖白时,突然觉得刚才听到的消息有点不对劲,“敖泱身上流的血、有母后的传承气息?你的意思是……?嗯?敖泱是龙后生的?!” 纪墨身上的痛苦果然被分散了不少,因为这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他凑到敖白跟前小声问:“喂~你没搞错吧?小心点,这种事情很伤害龙后名声的,你不说龙后就你跟敖瀚两个孩子吗?” 哇~这种事情无论放到哪个世界哪个部落哪个家庭都是能掀起血雨腥风的啊:有龙后的气息、没有龙王的?咳咳~那不就是私生子的意思吗? “我没有弄错,敖泱他自己也提醒了我。”敖白相当郁闷地说。这个事实他很难消化接受,可奈何事实就是事实。 纪墨眨眨眼睛,愣愣地说:“那、那敖泱至少也是你同母异父的……兄长了吧?你敖瀚大哥是不是比他小?” “应该是,敖泱的龙角颜色明显比大哥的要深。”敖白苦恼地说。 纪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世界里,眼神直直的发呆,直到敖白叫他时他的眼珠才重新恢复了转动。 “敖白!”纪墨突然十二分严肃地喊。 “嗯?怎么了?” “敖瀚是我们大哥、敖泱也是我们大哥,事实就是!以后我们不能那么没有礼貌叫他敖泱了,要叫大哥!” 敖白立即提出异议:“不妥吧?我明明只有敖瀚一个亲大哥的。” 如果被父王知道了的话——我的海神,东海龙宫恐怕都要被拆了。 纪墨冷静地说:“龙王、龙后、敖瀚都在安全遥远的东海,我们却势单力薄来到了西西里海……敖白,有些话我不说你自己也清楚。你想啊,既然是敖泱主动提醒你龙后血液气息的,说明他并没有想藏着掖着的意思,把他当作大哥来尊敬对待,又有什么特别为难的呢?” 夫夫俩在湖里商量争论了很久才达成了共识,穿越鱼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 于是,当纪墨和敖白从湖里上去之后,他们走到了木屋前面,青哲和希图都关心地迎了上来,观察纪墨的伤势。 敖泱坐在一个巨大的木墩上,前面的桌子上摆着肉干和果脯,这条龙正有一块没一块地吃着。 纪墨带着敖白走了过去,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大哥,谢谢你刚才帮我正骨,多亏了大哥你,否则我这肩膀就麻烦了。” 大哥? 敖泱挑起眉头、表情不大对劲 第58章 愉快野餐·风乍起 敖泱保持着沉思的样子,又拿起了一块肉干,慢慢地咀嚼着,久久的没有回答。 大哥吗? 他扫过了眼前站着的夫夫俩:小白龙有点尴尬局促、安静地拥着他的人鱼,小丑鱼倒是一贯的笑眯眯,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闪耀着友好期待的光。 哼~小白龙和小丑鱼…… 青哲回屋拿了几条碎布和笔直的棍子出来,他主动走到纪墨跟前说:“纪墨,我听敖泱说你的肩膀骨头接错了,他刚才帮你打断了重新正了骨是吗?” 纪墨赶紧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清俊温和男子身上:“呃~是啊。” 听到这番话,敖白又是惭愧地抿紧了唇、没有说话,耳朵微微的有些红。 哼~ 敖泱看到了又是不屑的一个鼻音,以他的经验看来,这一对年轻无知的海洋兽人夫夫能够平安顺利地从东海游到西西里海完全是得益于海神的庇佑。 青哲引着让他心里特别好奇的人鱼雌性到木墩上坐下,拿着手里的布条和棍子对他们比划着解释道:“你的肩膀和手臂最好固定一下,让骨头好好的长,免得不小心又松动错位了,那真是有得苦头吃了。” “谢谢你,之前家里的海龟胡大爷也是这样叮嘱我的。”敖白微微笑着道谢。 纪墨也同意:“谢谢你了青哲,我们俩从西西里海上岸,什么也不敢多带,来到这里就免不了要麻烦你了……” 希图穿好衣服跑出来,“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他非常高兴能够再次见到纪墨和敖白,在小兽人的心目中,他们三个就是好朋友。 “来、这样会太紧吗?”青哲也坐在对面的木墩上,细心地用布条和棍子帮纪墨固定断骨。 “唔~还行,嘶~” 敖白搭了把手,“是这样吗?我做得对吗?”他在抓紧机会学习,之前因为夫夫俩都不懂,懵懵懂懂的只能担惊受怕。 希图凑过去围观,敖泱从后面忽然一伸手臂,拎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过来,屈起食指敲敲桌子,曰:“肉干没有了。” “哦,我这就去拿。”希图听话的一溜烟跑进木屋去了,不多时就装了满满一盘子的肉干出去放在敖泱前面。 真是少见多怪的陆地雌性!不就是一条人鱼吗?有什么好看那么久的?那还是条黑漆漆的小丑鱼! 敖泱嚼着肉干却食不知味,他独自坐在一边,看着纪墨坐在最中间,剩下的三个都围着他的肩伤嘘寒问暖、关爱有加,不禁有些胸闷心口发堵。 “嗯,就是这样,主要是起到一个固定的作用,以免骨头长歪了。”青哲专心地指点着敖白,他看着眼前的人形海洋夫夫俩,好感渐渐增加,因为他们跟部落里刚结为伴侣不久的年轻雄性和雌性相处起来没有什么两样。 希图担忧地问人鱼:“纪墨,那以后你吃东西该怎么办呢?” “呃~会有办法的。”纪墨微微有些尴尬地笑着回答,之前那段手不方便的日子里,都是敖白一手包办了所有的,虽然他的龙没说什么安慰的漂亮话,可他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你受伤了手不能动,那我的手就是你的手那个意思。 青哲顺势抓住机会教育自己的幼崽:“当然是敖白会帮忙了,他是纪墨的伴侣!希图,结为伴侣并不只是生活中多了一个雌性而已,你以后要把你的伴侣时刻放到自己的生命中去,相互扶持……不离不弃……”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他的心很明显的跳痛了一下,声音小了许多。 相互扶持、不离不弃?谈何容易啊,刚结为伴侣的时候总是什么话什么誓言都挂在嘴上的,呵~ 敖白按照以往的习惯,拥住伴侣轻轻地在他的额头脸颊上吻了好几下,权当是安抚他此时伤口的疼痛。 …… “今天不烤肉不炖汤了吗?还有,敖白,你还不去给你和你的伴侣准备食物吗?”敖泱坐了半天的冷板凳,酝酿了不少的小情绪。 他眼看着天色已经是正午又偏了不少了,可前面那几个家伙还在有颇有兴致地有说有笑,仿佛聊天就能当鱼虾吃了一样,尤其是那条小丑鱼,总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看看青哲那惊喜到笑得傻乎乎的样子! 我也是海洋兽人、我比那小白龙还要强大,你为什么不跟我聊天? 纪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虽然伤口很痛,可是身边有敖白、青哲、小虎崽希图一直在安慰自己,哦对了,还有那个敖泱,虽然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可他也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不远处嘛。 人果然是社会群居性的动物,人多才有生气、人多才热闹,如果是性格合得来的人聚在一起,那想不高兴都难啊。 敖白回过神来,他赶紧起身,四下张望了一下,低头问纪墨: “今天你想吃什么?鱼还是虾?” 纪墨头也不抬地说:“随便,都可以。” 他正在绘声绘色地跟青哲希图讲述他的家、西西里海那美丽奇异的海底世界:比如珍珠贝啦、长牙鲨啦、会说话吃肉的砗磲啦、五彩瑰丽的珊瑚丛啦、花纹格外精致的白玉蟹壳啦什么的,听得东大陆兽人部落的青哲和希图一脸的向往和惊叹。 现在肩伤久久没能愈合的原因已经找到了、敖泱又帮忙正了骨,他还愿意暂时收留我和敖白——纪墨心里越想越轻松、越说越眉飞色舞,整条鱼神采飞扬的。 青哲非常感兴趣地听着,希图靠在他的腿边,母子俩看着人鱼修长匀称的身材、白皙好看的五官和漆黑的头发,尤其是那水润润滴溜溜灵动的眸子和红润的唇——青哲觉得这条来自海洋的人鱼实在是热情又开朗、活泼又好相处,虽然是初次见面,却没有让人感到疏离与隔阂。 希图感激地告诉自己的母父:“那时候我实在是太着急了,卡里和族长不肯给我们家珍珠,所以我就冒险抱着一棵枯木下了西西里海,真是兽神保佑,居然真的是指引我游到了西西里海岛,认识了纪墨和敖白,他们没有为难我……还愿意照顾生病的我、送我游回东大陆海岸……” 青哲心里五味杂陈的,他这时才知道幼崽悄悄交给自己的珍珠的来源。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他的身体也好了起来,希图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幼崽,他不忍心苛责惩罚他,只能一言不发紧紧地抱着。 “嗳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哈,说起来青哲你真是厉害,居然把希图教得这么懂事,后来他还给我们家送了一大包的药草呢,我们就缺那些!” “嗯~我不怪他。纪墨,要怪也是怪我自己。”青哲笑得比哭还难过,“我没有看住他的兽父、又接受不了打击病成那样,希图都是被我逼的……我怎么能怪他呢?” 希图赶紧安慰:“母父你不要这样,我没有兽父也能过得很好,没有就没有了吧,家里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纪墨也帮腔劝道:“你做得很对啊青哲,变心的兽人留着也是给自己添堵,长痛不如短痛,养好了身体,你还这么年轻,以后还有无数的可能。” 渣男留着做什么?要争气也不是这样争气的,心里的疙瘩都大得过不下去了就不要勉强,早早从泥沼里脱身才是要紧的。 敖泱仍旧坐在旁边,他听着那小丑鱼说了那么多,就上面一句听着最顺耳顺心:不错,总算说了句有意义的! 青哲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重新振作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跟纪墨简直就是一见如故、十分合得来的雌性朋友。 “纪墨,我去生火炖骨头汤给你喝,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过我们部落里骨折后都喝这个,祭司说那样骨头会长得快、长得结实。” 穿越鱼高高兴兴地站起来跟上去,“好啊,我对你们部落的炖汤特别的感兴趣,之前在家里时我也想炖汤来着,可是刚搬来不久,我跟敖白又轮流的受伤,唉~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琢磨汤锅什么的……” 两个雌性带着个幼崽一起离开了,去另一边生火准备熟食,又把敖泱给独自丢在了一边,他已经在孤独的时候把全部的肉干和果脯都吃完了。 “留下这条人鱼真的好吗?青哲和他的小黑崽子都只顾着跟他聊天了,完全忘记了我……”敖泱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苦恼地跳进了圣湖中,他也要去捕鱼了。 ***** 纪墨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海洋大迁徙大冒险当中重新回到了踏实温馨充满烟火气息的人间一样。 “哇~” 这是穿越鱼进入青哲的小木屋之后发出的不知道第几个惊叹声。 青哲贴心地介绍道:“这里面是蜜,非常非常甜,这个小木桶是用一种比较柔软结实的树凿出来的,工具是敖泱的龙爪。” 纪墨俯身下去在蜜桶前陶醉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那股熟悉的清甜香气让他感慨不已。 然后他又去参观角落里用藤蔓编织而成的密实牢固的大篮子。 “这是我做的果脯,你要不要试吃一块?敖泱不是太喜欢,他说这个味道很奇怪。”青哲温和又绅士地逐一解释,他绝对是个合格的东道主。 纪墨不好意思地笑笑:“闻起来好香啊,我想吃一块……”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青哲立刻拿起一块,放到人鱼的嘴里,说起来他比纪墨还高了半个头呢。 “唔~天啊,真好吃,里面都放了什么呢?酸酸甜甜,开胃极了。”纪墨的心在雀跃、在欣喜地转圈圈,觉得自己好像又吃到了前世最喜欢的芒果干一样。 辛辛苦苦调制晾晒出来的果干能得到海洋人鱼的大力称赞,青哲也非常高兴,他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配方:“是摘了香蜜果和绿米条,加了香茅草和九辛粒、小尖红和蜜一起蒸熟后晒干的。” 纪墨虚心地听着,在这个没有商店货币的异世界里,家里的人能吃到什么完全看家长的勤奋学习和创造力了。 他下定决心,以后回去西西里海之后一定要把自己的小日子过起来,虽然他现在就是条人鱼,可在海岛上折腾一下也是可以的啊。 参观到这里时,希图在窗口那儿喊了一声:“母父,火已经生好了。” “嗯,我们马上出去。”青哲答应了一声,他已经熟悉到可以自然地紧紧挨着纪墨一起走了。 敖白捕好了鱼虾上来,此时正在湖岸边剖洗处理,敖泱就站在他旁边。 “你们什么时候走?”敖泱毫不客气地直接问,作为领地的主人,他有权利过问。 “等纪墨的伤好了我们就走……大哥。”敖白牢记着伴侣的叮嘱,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喊出了大哥,“我们来一趟圣湖真的很不容易,纪墨是人鱼,他的身体非常不适合穿越陆地密林。而且、他现在还有可能怀了我的幼崽,回去西西里海再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唉~”敖白主动示弱,忧心忡忡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的想法。 敖泱“唔”了一声,平静地嘱咐说:“知道了。住在这里,你们要守规矩,不要轻易和周围的陆地兽人起冲突,他们非常小心眼记仇,又狡猾卑鄙,我会很麻烦。” 敖白迅速点头:“我知道,陆地兽人都是卑鄙又无耻的,尤其是那些该死的长着翅膀的鹰,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纪墨更加不会,他只是条人鱼而已。” “嗯~你的人鱼还挺有意思的。”敖泱一本正经地评价,他利落地收拾好了一条大鱼、放进篮子里,然后又拿起另外一条,“为什么你的伴侣不是龙族雌性呢?难道现在龙族雌性已经稀少到这个地步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龙族雌性居然稀少到你要找人鱼雌性结合的地步了? 敖白从来没有掩饰、他也不屑于去掩饰。 “哦、不是的。”敖白细细地收拾着巴掌大的淡水虾,这是纪墨最喜欢吃的,“龙族雌性有很多,但是都看不上我。我化形很迟很迟,大家都以为我不能化形了,只有纪墨不嫌弃我,他是那么好的人鱼,还愿意跟着我游到西西里海,因为父王母后把西西里海分给了我。” 敖泱非常聪明,这种事情他一听就懂。 “哼~她、她、你的母后也同意你来西西里?” “嗯,她同意。母后希望我活得像一条龙,我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敖白异常认真地说。 “呵呵~”敖泱发出了意义不明的一声嗤笑,他的鱼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弯腰提起篮子后,他往回走,顺便充满同情地丢下一句:“敖雅那是看不起你、放弃了你、远远的打发了你,愚蠢的小白龙……” 敖白若有所思地扭头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母后叫敖雅啊,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母后怎么会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呢? 木屋旁边简陋的开放小厨房那儿,此时气氛好极了。 “哇~真香啊,这肉炖得!”纪墨守在那口石锅前面,眉开眼笑地盯着那里面正在不断咕嘟咕嘟翻滚的炖肉骨头汤。 青哲也好久没有这样愉快放松过了,之前圣湖只有希图和敖泱,希图只是个小兽人,敖泱是条强大的雄龙,相处起来肯定不能太随意。 “你喜欢这味道吗?太好了,敖泱他连闻都不喜欢闻,我还以为海洋兽人都不喜欢熟食呢。”青哲用木勺搅动着肉骨头汤高兴地说。 希图已经在旁边啃着肉骨头了,生的,这次是他喜欢吃的兽肉,啃得分外的起劲。 纪墨刚开始看到时还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嗨~这可是异世界,地上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小老虎,啃个肉骨头有什么奇怪的?他要是吃素了那才奇怪呢。 敖泱提着满满一篮子的鱼回来了,他开始坐着生吃鱼,顺便给青哲递了两条、让他拿去烤。 这是养成了有一段时间的习惯,这条龙已经不愿意自己待在湖里吃东西了,他要上岸跟青哲希图一起吃。 “等一下炖好了之后,再加一把绿叶菜进去,那就一点都不油腻了。”青哲介绍着自己的烹饪心得,因为他感觉纪墨真的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绿叶菜?就是这个吗?嗳你们平时居然还吃青菜啊?”纪墨虽然手没法动,但是他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等敖白收拾好鱼虾走过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他的人鱼几乎整条鱼扑在火堆旁的一幕。 “纪墨!回来,别靠得那么近,你的皮肤太热了。”敖白赶紧把人鱼拦腰抱回去,安置在木墩上严肃地小小训斥了一番。 敖泱一边吃鱼一边不咸不淡地说:“我还以为现在的人鱼已经这么强壮了呢,连火都不怕。” “哈哈哈”穿越鱼干笑了几声,“哪能啊,我不是特意离得那么远了吗?大哥你怎么不烤几条鱼吃呢?青哲的手艺真是好极了。” “我喝汤,不吃烤鱼。”敖泱神色淡淡地说,他的眼神毫不避讳地盯着正在忙碌的青哲。 纪墨忍不住看了好一会,直到敖泱那锐利的褐色眸子转为盯着他看时才迅速停下了窥探的行径,心里还羞愧了一下下。 “吃虾。”敖白把处理干净的一只虾递到伴侣的嘴边,自己也慢慢地吃着。 青哲看到了又热心地问:“纪墨,需要我帮你烤几只虾吗?”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纪墨当然想了,他有的时候做梦都在吃烧烤,无奈自己现在暂时生活不大能自理。 “不麻烦啊,我现在就在烤鱼,一起烤非常容易。”青哲是基本不吃生肉的,他足下生风地走过来,接过敖白道谢着递过去的几只虾,串上了一起烤。 敖泱看着对面的年轻夫夫如胶似漆、旁若无人的亲密喂食动作,心里不由得有点痒痒,他也是强大的龙族兽人,自然也会渴望雌性、渴望家庭、渴望幼龙,只不过之前他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只考虑着海洋雌性了,直到青哲到来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只要是喜欢的雌性、是海洋还是陆地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吃。”敖泱给小虎崽递过去一条鱼,他当然知道这个幼崽不喜欢吃生鱼肉了,奈何那是青哲给他定下的规矩,所以每天欣赏小虎崽愁眉苦脸啃鱼成了他必做的事情之一。 “青哲,你真厉害,什么都会做。”纪墨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虾,一边大力称赞手脚麻利、做事雷厉风行的虎族雌性。 敖白皱着眉头,固执地往伴侣嘴里塞食物,不满地看着对方不动神色地往边上挪,存心不想多吃的样子。 “这有什么厉害的,部落里的雌性都是这样的。”青哲已经炖好了汤,巨大的木碗盛了好几碗,他首先把没有放绿叶菜的那三碗放到敖泱和敖白、希图的前面,再把放了绿叶菜的两碗放到自己和纪墨的前面,然后又把烤好的香喷喷油滋滋作响的鱼和虾端上了桌。 这几个家伙真是奇怪的组合,偏偏坐在一起吃东西还挺和乐融融的。 “纪墨敖白,你们跟敖泱一样等完全凉了再喝吧。”青哲颇有经验地叮嘱。 “辛苦你啦青哲,等我好了以后,一定要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纪墨充满自信地说,他以前参加烧烤活动时,烤出来的东西从来都是很受欢迎的呢。 “嗯,好啊,我也想知道海洋兽人烤出来的肉是什么味道的。”青哲吃着烤鱼烤虾配着炖汤青菜,算是比较营养科学的搭配。 敖白已经迅速吃饱了,他专心致志地试图把剩下的几只虾全部让纪墨吃下去。 “好了好了,敖白,我不吃了,你吃吧。”纪墨赶紧挪远一点,满脸地恳求。 “纪墨,再吃一个好吗?青哲说你可能已经怀了幼崽,你只吃这么一点的话,肯定是不够的。”敖白无奈又欣喜宠溺地说。 什么?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穿越鱼僵硬地扭头看着敖白,一脸的疑惑。 ***** 遥远的深海·龙宫 “珍珠搜集得怎么样?派去西西里大陆的护卫龙和蛟龙都安排好了吗?”宽大的鲛纱帘子后,传来了一道低沉威严的询问。 “一切都安排好了,王。” “唔~小心点,听说东海那条不能化形的弱龙被打发到西西里海去了,再加上……还有他,你们千万不能被发现。” “王,您放心,我们已经交换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那好,你这就去吧。”鲛纱帘子晃动了一下,随后彻底恢复了平静 第59章 恶龙在偷听·强敌来袭 纪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眼睛快速转动了几下,打量了一下在座众人的反应: 敖泱似乎就跟没有听到似的,继续拿着木勺慢条斯理地喝汤,那架势天生的带着满满的高贵冷清气质。 青哲放下了手里的食物,微笑着看纪墨,眼神是过来人那带着鼓励和祝福的意思。 小虎崽的眼睛不住的在人鱼的肚子上来来回回地打转,小兽人对尚未出生的小人鱼或者小龙也同样带有强烈的好奇心。 “纪墨,我们可能很快就要有孩子了,你高兴吗?”这道掩饰不住喜悦的声音很明显就是来自那条傻龙父亲了。 穿越鱼如同化石般僵硬、像梦游那样地回答:“高兴啊,怎么不高兴?不过,你也说只是有可能,哈哈~所以,我们要用平常心去看待嘛,哈哈……好了,大家继续吃饭吧,哈哈~” 卧槽~这是何等的卧槽~想归想、盼归盼,但真到了这时候还是很难接受。 纪墨偷偷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平坦的腹部,满心的惊悚和慌乱,再想象一下自己有可能会大腹便便行动慢吞吞走路像只企鹅的样子——真想立刻就昏睡个三天三夜来遗忘这个可怕的想象啊…… “嗯,纪墨说得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好想的,你只要好好吃、好好睡、和敖白好好相处,兽神、哦不好意思,你们应该是海神!你们的海神一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青哲友善温和地安抚,他误以为纪墨也跟部落里的年轻雌性一样,有了伴侣之后就总是担忧幼崽的问题,那种焦虑不安和渴望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哦、对啊,你说得对,那些事情我们根本就不用去考虑,想了也没用,海神全都已经安排好了的。”纪墨反复地念叨,既是安抚敖白、也是安抚自己。 “那你快多吃一点吧,这样海神才能更好地安排孩子给我们。”敖白脸上的笑容纯粹又虔诚,认真仔细是把合适的食物都塞到纪墨的嘴里,后者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所以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非常盲目地吃了很多。 饭后,日色渐渐偏西,敖白开始忙着准备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安身之处,面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小弟非常有眼里价儿的请示,敖泱随口问: “你想住在岸上还是湖里?” “湖里!纪墨现在受伤了,夜晚在水里休息对他的身体有好处。”敖白坚决地说。 “哼~害怕周围的陆地兽人袭击就直说,我又没有兴趣笑话你。”敖泱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说,接着他又随意地提点:“湖里也行,但是得离我的家远一点。另外,离暗河河口远一点,那里水流不稳定。” 幸亏敖白在这些方面的承受能力也非常强大,对于敖泱的说话方式他非常快的就接受了。因为这里不是自己的封海,那肯定应该处处小心、尊重领地的主人,免得犯了主人的忌讳被厌弃。 “好的大哥,我刚才去角落里挑了个岩洞,不如我带你下去看看?”敖白非常谨慎地力求处理妥善,希望愉快的和伴侣在陆地圣湖顺顺利利的住一段时间。 敖泱本来不想去的,可那小白龙异常坚持,他只得跟着潜下去看了看。 “纪墨,你先在湖岸上休息一下,我下去收拾个住处出来。青哲、希图,麻烦先帮我照顾一下他,有什么事情立刻叫我。”敖白不放心地朝着湖岸上的三个交代了一番。 “知道了,你们去忙吧,我跟青哲聊会天。”纪墨点了几下头,他的肩膀和手臂被固定住了,动也没法怎么动,要是踢到个石头的话只能直挺挺摔倒了,没有手臂保持平衡是非常糟糕非常没有安全感的。 青哲小心地护着他的新朋友在湖岸的草地上散步,小虎崽严肃认真地跟在两个雌性后面保护着。 现在已经是寒季了,下午的阳光一点也不炽热暴晒,配合着湖面上起的风,倒是显得暖洋洋的。 “纪墨,坐一会儿吧,你平时应该很少用脚走路是吗?”青哲看着纪墨一脑门的汗,步履也不够轻快,就拉着他到自己平时坐着发呆出神的湖岸边的巨石堆那儿去,准备休息坐一会儿。 “唉~还真被你说中了,自从变成了、哦因为我是人鱼,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海里活动,只有顺路和有需要的时候才会上去海岛走几圈。”纪墨的嘴唇有些发白有些干,一方面是伤口无休无止的隐隐作痛、另一方面是他已经不习惯长时间接受阳光直射。 想想也是悲哀,穿越鱼原本还以为反正人鱼也有人形和兽形两种形态,那自己跟从前做人时也没有什么区别啊,顶多就是多了个水下生存的本领而已,亲身体会过之后,才会明白那巨大的心理落差。 “坐吧,你口渴吗?”青哲扶着纪墨登上石板坐下。 “呃~不口渴。不好意思啊青哲,总是麻烦你。”纪墨歉意地说,他对眼下废柴的自己心里着急却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地方十分的清幽静谧:几块高低错落的巨石、后面是荒草、前面是圣湖、头顶和身边都是灌木藤蔓,凉丝丝的、惬意非常。 青哲靠在石板上,摇摇头说:“这有什么麻烦的?认识你我很高兴,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我聊这么久,自从来到了圣湖,我就跟部落里的朋友们分开了。” “唔~你、你们、他们不方便过来是吗?”纪墨脑筋转了好几下,最终问出了这么一句。 希图正是好动的年纪,根本安静不下来静静地趴在石头上吹风看湖水,此时他正在后面不远处的草丛里,四处地去抓挠那些惊飞的昆虫和小蜂蛾子什么的,自己玩也开心得很。 青哲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是啊,听你说你跟敖白是从河里游过来的,所以不清楚陆地密林中的凶兽之多之残暴,我的好朋友们都是雌性,他们都有伴侣、有幼崽,又没法应对凶兽,所以只能待在安全的部落里——不过,他们经常托过来圣湖的兽人们给我和希图送东西,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敖泱、敖泱,大哥啊大哥,你这事做得、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呃~你还算好的了,我和敖白本来是住在离西西里很远很远的深海的,我们结为伴侣后,大概是从暖季的中间开始游,一直游到寒季快到了的时候才到西西里海,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家去呢。”纪墨感慨地说。 穿越鱼深深明白,要想真正安慰或者转移一个人的注意力,光说漂亮的大空话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要言之有物、最好是将心比心、如果能引起对方的共鸣那就更好了。 青哲果然惊讶了,他同情地问:“你的家居然住得那么远吗?那一来一回得花多少时间啊,唉~你们夫夫俩也不容易,你的母父兽父一定非常想念你的。” 一想起那对虚荣以貌取鱼的父母纪墨就忍不住连连的摇头,虽然他是穿过来的,可原主的记忆他是大部分继承了,原主是个非常渴望父母疼爱关心的人鱼,纪墨出于尊重,不敢随便打破那道无形的客套和感恩。 “我不知道,总之、一言难尽吧,当初的事情不好说,海神保佑,我跟敖白现在相处得很好,不然我也不敢想象冒险跟着他游到西西里海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纪墨避重就轻的淡然笑着说。 青哲敏感地听出了未尽之意,同样是跟雄性结为伴侣的雌性,有些烦心的事情不用细说也能猜中个七八成。 “敖白他对你可真好,你们相处得很不错。我从前总是听说恶龙、恶龙的,可现在认识了两条龙都不是恶龙,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青哲调侃地看着纪墨。 穿越鱼心念一动,开玩笑似的问:“我的敖白肯定不是恶龙了,我们俩刚来西西里没多久呢,敖泱、哈哈~敖泱他~嘿嘿~你不讨厌他吗?” 哥们,那条龙囚禁了你的幼崽、又让你离开了安全熟悉的部落来到了圣湖,敖泱就是始作俑者,不是吗? 不远处那块半截浸泡在湖水中的巨石后面,敖泱跟从前一样懒懒地趴着,不过现在他忍不住悄悄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 ——他会恨我吗?其实他真的不应该恨我的,我当初明明只叫他的幼崽过来陪我聊天,他是自己选择过来的……褐眼白龙有些气闷地想。 青哲放松的靠着石壁,屈起一条腿抱着膝盖,想了很久,忽然就是一笑,他看着希图在远处玩得正开心,也许是因为面对着一条从海洋里来的陌生种族的人鱼吧,跟自己完全不同、跟部落更加没有交集,他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不讨厌啊,当初我是自己要求陪着希图过来的,敖泱他并没有为难过我,你看那木屋、里面的很多生活用品、那些肉干兽皮什么的,都是敖泱主动帮忙置办的。其实……严格说起来,是我跟希图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才对,我觉得敖泱有点傻,帮忙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声不吭、木愣愣……” 纪墨的手臂如果现在能用,那肯定就是要拍大腿表示激动啊,不过虽然现在手臂不能用,跺几下脚也是可以的。 “哈哈哈~”穿越鱼先是大笑了几声,然后又赶紧收敛着压低了声音,“哈哈哈~真的吗?其实我也觉得,虽然他跟敖白一见面就大打出手,但那都是情有可原的,说起来都怪我跟敖白考虑得不够周到,贸贸然就来了。” 敖泱潜伏在后面的湖里,龙须微微颤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青哲内心深处觉得是条傻龙,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表现得稳重又大气来着。 青哲就喜欢纪墨这样不藏着噎着、说什么都坦荡荡的样子。他继续压低声音和纪墨透露了一个秘密: “你们的到来其实敖泱也挺高兴的,他就是没有怎么表现出来而已,你要知道,之前那些鹰族的兽人过来时,敖泱都是毫不客气地驱逐攻击把他们赶跑了。” 纪墨挪了几下、和青哲靠得更近,谈论别人的小八卦就是要靠得近一些、声音小一些说起来才有趣啊。 青哲又说:“其实,我挺喜欢住在这里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希图:因为他要成年、要试炼、他一直想成为部落里虎族的勇士,他还要找到合适的雌性结为伴侣、生下幼崽,所以他应该要尽快回去部落——而我?我其实已经不大在意了。” 看着纪墨不解的眼神,青哲苦涩地一笑: “我原来的伴侣离开了我和我的幼崽,他喜欢上了部落里的另一个雌性,他们马上就要生下新的幼崽了。解除伴侣契约是我提出的,他走得非常坚决、丝毫不犹豫,我也从来没有试图去挽留过他……你知道吗纪墨?之前住在部落里时,我无论出去做什么,都会被族人拉住问那些事,他们非常关心非常同情可怜我和希图,可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我只想安静顺利地把希图养大,真是受不了那些眼光和议论,好像离开了希格我就不能活似的……” 说到这些时,青哲的表情十分的痛苦无奈。 部落就那么大,他就算再痛苦也没有想逢人就说的意思,虽然他自己不想做祥林嫂,可架不住部落里有那么多没有分寸的路人祥林嫂,离异确实是伤疤,那伤疤动不动就被人提醒一下、用力戳一戳、撕开再撕开,怎么愈合得了? 纪墨赶紧又靠近了一点,他完全可以体会青哲的心情:尼玛的老子都下定决心离婚了想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们时不时就提一下渣男是什么意思啊?还让不让我安静的遗忘自我疗伤振作起来了? “人多就是这样的了,那些人应该没有恶意、他就是天生的嘴碎好管闲事,跟他们认真就是给自己心里添堵!你也不用着急的青哲,我感觉敖泱并不是完全没法商量的龙,等我再跟他混熟一点之后,我跟敖白都会帮你劝一劝他,别总是束缚着希图,好好的小老虎可别养成家猫了,我看他也挺喜欢希图的,应该不会看着他长歪了。” 海神啊~难道我还不够关心你的幼崽吗?他现在的捕猎技巧都是我在教的,圣湖周围的凶兽他挑哪只我就教他捕杀哪只……水里的敖泱非常自信地想。 青哲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帮助,他惊喜地想握住纪墨的手,可看着对方那被绑得无法动弹的手臂时,他又停下了手,“谢谢你纪墨,我现在也还没有跟敖泱提过,其实我们也刚来不久,唉~他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也不好立刻就提要走的事情……早就乱了,我也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去思考整件事……”对着异族的人鱼谈谈情感的苦恼,一点后顾之忧也没有。 纪墨认真地答应了下来,恨不得拍着胸膛:“没问题!我说到做到,不过我刚才说了,要跟敖泱混熟一点才好提,免得他烦我。” 此时,小虎崽终于折腾累了跑过来,“母父、纪墨,我好热啊,我们回家去喝水休息一下好吗?” 这只小黑崽子刚才一直在阳光下闷热的草丛中摸爬打滚,热得一身的黑皮湿答答的。 幼崽永远能最大。 “哦、好好,刚才叫你过来你又不听,看看你身上脏的!”青哲赶紧揽住跑到身边的幼崽,帮他拍打着毛皮上沾着的草屑,“纪墨,我们回去坐吧,我家里还有很多东西你没有看。” “不了,改天看也一样,我想下去看看敖白收拾得怎么样了。”纪墨看着天色已经渐渐是傍晚了,聊天也聊得心满意足告一段落,遂起身准备告辞。 青哲赶紧搀扶着他,以免这条人鱼在石头堆里跌一跤。 “我直接从这里下水就可以了,不用管我了啊青哲。”纪墨下巴点了点石头下方的湖水。 “这里?可以吗?”青哲改变不了陆地雌性的谨慎和对水的恐惧,他本能地拦住了纪墨。 穿越鱼大笑:“我是人鱼啊,水里才是我真正的家,没事的,我直接跳下去就行。” 青哲还是没有让他跳下去,而是抱着他的腰慢慢把他放进湖里去了,还不由自主地问:“你可以吧?我放手了啊。” “哈哈哈~放吧放吧,我可能明天才会上来找你聊天了。”纪墨灵活地一蹬腿,踩水浮在湖面上笑着对青哲说。 两个雌性约好了明天再相聚之后,穿越鱼才摇头晃脑地往下潜,心情好得要飞起来,还高兴地哼着小曲儿。 纪墨刚潜下去没有几米时,突然感觉到身后的水流有轻微的变化,他迅速一回头: 敖泱正换了个姿势盘着,尾巴随意地舒展着。 褐色和黑色的眼睛对视片刻过后,纪墨尴尬得满脸通红,他心里跑过去了一大群的那什么马、乌泱乌泱浓烟滚滚的。 “嘿嘿~大哥,好巧啊,你在这里休息吗?”偷听!你说、你刚才是不是在偷听? 敖泱非常自然地说:“嗯,我经常在这里休息。”我可是比你们还早到,要说也是你们聊天说话声打扰了我的午休吧? 穿越鱼僵硬地扯出最后一抹微笑、同时做好了迅速游走的准备:“哦哦,好,那大哥你慢慢休息啊,不打扰你了啊,我去找敖白。” 话音刚落,他已经匆匆游出去老远了,一边游一边大声喊着敖白的名字,生怕敖泱会因为自己刚才和青哲聊天时说了不少有关他的事情而生气。 敖泱撇撇嘴,眼睛却带着温和的笑意,目送那条半身残废的小丑人鱼拼命划水游出了自己的视线。 唔~留下这条人鱼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之前青哲都是一个人躲在上面发呆,今天居然说了这么多话…… ***** 敖白正在忙碌地做着最后的清理时,突然远远地听到了他的伴侣在焦急地呼唤他,他立刻游了出来、迎着那匆匆游过来的人鱼而去。 “怎么了纪墨?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穿越鱼这才敢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他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没什么事啊,我就是下来看看你弄好了没有。” 敖白笑着抱起他游进眼前的礁洞,关心地询问:“怎么样?这个临时的家你喜欢吗?我已经尽量收拾得跟西西里海的家一样了。” 纪墨慢慢地看,“喜欢啊,有得住就行了,辛苦你了啊敖白。” 淡水湖泊跟美丽的西西里海肯定没得比的,首先就是光线不足、其次就是没有美丽的蓝色海水和珊瑚丛。眼前的礁洞倒是挺宽大的,里面的石壁也被敖白整理得非常整洁,淤泥和碎石都已经被清理出去了。 “哎呀~今天真是累死我了。”纪墨慢慢躺在洞里那块光滑的石头上,筋疲力竭地说,一回到水里躺下来就觉得控制不住的犯困,倦意如同潮水般袭来。 敖白帮他调整了一下睡姿,顺便再脱掉他的短裤、抚摸着他的双腿,让伴侣变成更放松的人鱼在水底休息,然后又在他的伤口上抹了一层薄薄的白玉蟹膏。 穿越鱼没有拒绝,因为他很快就睡着了。 “喂~你现在就睡着了?那晚上还会起来吃鱼吗?唉~我真怀疑你肚子里是不是怀了一条特别喜欢睡觉的懒鱼或者懒龙~”敖白的抱怨里充满了渴望为人父的欣喜和宠爱。 ***** 寒季的西西里海 “王不是说东海那条不能化形的弱龙被发配到西西里海来了吗?怎么没发现他的踪影呢?”大护卫龙容尼疑惑地说,他身边还围绕着三条淡青色的龙和七八条黑色的蛟龙。 护卫龙容拓嘲弄地笑着说:“呵呵~根据气息和痕迹显示,那条弱龙应该是顺利到达了西西里的,不过这些气息痕迹已经很淡了,所以,那弱龙说不定已经被凶鲨给撕碎了也不一定,没有化形的龙拿什么应对凶鲨?爪子吗?龙尾吗?啊哈哈哈哈哈~” 容尼严肃地说:“好了容拓,不管那条弱龙了,我们要尽快赶去西西里大陆海岸边,王交代我们的事情不能办砸了。” “呵~”容拓是一条非常强壮的青龙,可惜不是从王族龙的肚子里出生的,“容”是王族龙赐予护卫龙家族专用的姓,“说得好像只有你才重视王的吩咐似的!” 蛟龙家族虽然有战斗力,但地位明显比王族龙和护卫龙要低,这种时候他们一般都是不吭声的。 容尼忍耐着说:“大家要小心,新上任的陆地兽人族长我们还不熟悉,要小心他偷袭或者想什么诡计来唬弄我们。” “他敢?那些卑劣的离不开珍珠的陆地兽人!”容拓不屑地甩了甩龙尾。 一群并不是那么团结的护卫龙和蛟龙,飞快地朝西西里大陆游去 第60章 危险交换·这是出轨的报应吗? 东大陆部落之内 前任族长卡蒙心事重重、步履匆匆,穿过了部落的小广场,他准备去找希格。 “不是吧?青哲怎么可能是那种雌性?” 一道惊讶拔高的嗓音突然传入了卡蒙的耳朵里,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石屋的后面,听着前面广场上的那群晒太阳逗幼崽聊天的雌性们的谈话。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听小落说的啊。” “喂喂喂~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还是不要乱传的好,青哲已经够可怜的了,如果这件事是误会那他知道了多难过啊。” “他可怜就是放纵浪荡勾搭恶龙的理由了吗?他失去了生育能力那是事实吧?我又没有冤枉他!”这个年轻的雌性就是小落了。 小落被几个年长的雌性劝说了几句,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更加委屈的大声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最近大家都在这样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在传,怎么弄得好像全是我的错了一样?他青哲既然是不要脸主动去了圣湖跟恶龙生活在一起,那就不是我们部落里的雌性了——” “闭嘴!”结伴出去采摘几种香辛草归来的维泽和星达听到好友青哲被这样诋毁抹黑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维泽立刻跑了过去,用力推了小落一把,让原本坐着的年轻雌性倒在了石板上,对方立刻就哭了出来。 星达对着现场的众雌性怒目而视,然后指着小落的鼻子骂道: “小落,你这个多嘴多舌的雌性!你有什么资格说青哲不是我们部落的雌性?青哲的母父兽父还在呢,你就敢这样编排他们的孩子,如果被他们听到了,打你一顿都算是轻的!青哲和希图是受到了恶龙的胁迫,他们本来可以待在部落里不去圣湖的,可他们母子俩不愿意连累去密林捕猎的兽人们所以才不得已去了圣湖,你脑袋磕坏了全忘光了吗?” 维泽接力怒声斥责道:“小落,我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雌性,青哲那时手把手地教你缝制衣物靴子、制作果干肉脯,还教你烤肉炖汤辨认香辛草,你连这些也全忘光了吗?青哲真是不应该帮助像你这样的雌性!” “你们打我呜呜呜……你们骂我呜呜呜……关我什么事?大家都在说,又不是只有我在说,如果青哲没有勾搭恶龙的话,又怎么会传出这样难听的话,陆地雌性居然和海洋恶龙扯上了关系,还不允许大家说了——” 聊八卦这种活动一般都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拉近感情,现在闹成了这样,其他的雌性纷纷开腔打圆场劝阻。 星达深谙这种场合的应对方法,他根本不理会其他的雌性,只是针对当场被抓住说青哲坏话败坏其名声的小落一个,反正这个雌性心地相当一般,从小就多嘴多舌泼辣蛮横,很多雌性都受不了他了。 卡蒙听着那边越闹越不像话了,这附近又没有巡逻的成年兽人,他只好走了出去。 “好了!够了!”他大吼出声。 虽然是前任族长,但是余威仍在,全都雌性马上安静了下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青哲和希图为什么会被迫离开部落、流落在外,原因大家都很清楚,他是个非常大气勇敢的雌性,教出来的幼崽也很懂事,你们同样作为雌性,大可以想一想、如果换成了你们,那有几个愿意面对恶龙的?都闲得没事做了是吧?部落安排下去的草绳和篮子都编好了吗?“卡蒙声色俱厉地说。 雌性们都瑟缩着低下了头,虽然他们的心里不屑鄙视极了:哼~抢走青哲伴侣的那个雌性不就是你的孩子吗?现在又来装什么装?不要脸~ 卡蒙发了一顿火之后才大步的离开,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他当然知道部落里的族人都是怎样看待自己和老伴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不该做的已经全做了。 因为卡里,他辛辛苦苦当了这么久族长得到的拥戴和威望都被毁得差不多了。 边走边叹气边想,当走到希格和卡里的石屋不远处时,他又听到了剧烈的争吵声。 基本都是自家孩子卡里那尖锐伤心的声音。 卡蒙一把年纪,心都要操碎了。 “你走啊、走啊!我要是拦一下我就不叫卡里!” 希格充满忍耐地说:“卡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使我是族长,也要不时参加捕猎,不然族人们会有意见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去密林捕猎了。” “哈哈~是吗?你确定是想进密林去捕猎、而不是趁机进去圣湖看青哲?还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把捕获的兽肉和兽皮都托瑞和乔他们几个给青哲母子俩送去了?那我和我的幼崽呢?你从来就没有为我们想过!”卡里声泪俱下地喊。 希格也是满脸的痛苦,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被无休止的争吵给耗光了,偏偏卡里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祭司再三交代不要激怒他,幼崽应该很快就要出生。 “卡里,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说过即使我跟青哲分开了、在他还没有找到新的伴侣之前,我仍然可以在食物上照顾他们母子吗?希图只是个幼崽,他还无法独自捕猎,难道要让他们母子俩饿死在寒季里吗?”希格几乎是在恳求似的说。 卡里捧着肚子靠在床上,他的气色非常差,说不了几句话就猛喘气,“那你当初又是怎么说的?你明明答应过和我结成伴侣之后、你跟青哲母子俩的一切接触都会得到我的同意,那你现在做到了吗?你就是偷偷摸摸背着我去接触青哲!” 伴侣是硬抢来的,卡里始终底气不足。他根本做不到跟自己想象中那样的大度和宽容,从情窦初开那时起,他就爱希格爱得要发疯,几近魔症,后来硬是挤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的生命里,换来的却是没完没了的争吵和冷战。 希格僵住了,他艰难地解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你一听到青哲的名字就会发脾气,我被你吵得没有办法——” “你胡说呜呜呜~分明就是你心虚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不然为什么偷偷摸摸的?希格,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们的幼崽?”卡里喘得更加厉害了,满脸的泪痕,跟当初那羞涩纯真听话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希格不想再吵下去,他干脆转身出门,现在出发去密林打猎已经很晚了,他一个族长好不容易去捕猎一次,如果还毫无收获的话那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 卡蒙这时却听不下去了,他推门而进,两个同样高大坚毅沉默的雄性面对面看了一会儿,中间夹杂着里间雌性的痛哭失声和咒骂。 一时相对无言,良久过后,卡蒙匆匆闪身进去,丢下一句:“希格,你等一会儿,我进去跟卡里说几句话就出来找你。” “呼~”希格疲惫地靠在墙壁上,“好的,阿父。” 也不知道卡蒙进去说了什么话,里间的哭声渐渐的停了,卡蒙很快又走了出来,后面传来卡里的紧张叮嘱:“兽父,一定要帮我盯紧希格,别让他靠近圣湖啊!” “唔~你不要再哭了,小心幼崽。”卡蒙没有看希格,他又回头安抚了一下自己的雌性孩子之后才叫上希格往密林的方向走去。 两个兽人沉默地并肩走着,心情都十分的复杂,很久之后,卡蒙才不满地说: “希格,你是虎族的兽人勇士,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善待我的孩子,既然已经结为了伴侣,卡里和幼崽以后就要靠你去照顾了。” “我知道,阿父,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回头。只是卡里……他最近实在是太、太闹腾了。”希格苦闷地说。 不是他不想回头,而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如果再跟卡里相处得不好的话,他以后就要孤独终老了,不可能再有雌性愿意跟着他的。 卡蒙叹了口气:“尽量包容理解一下他吧,怀着幼崽的雌性总是不舒服的,卡里是有点任性,但那是一直都有的,你应该知道。” 希格没有说话,他身心疲惫。最近总是想起青哲、怀念他温和的笑脸、他烤的肉炖的汤、他永远站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离家做事的样子。 呵~谁说抛弃伴侣不受惩罚了?兽神只是没有说而已,我现在过得这么痛苦,这就是兽神给我的惩罚。 卡蒙看着四下一片安静,这才正色跟现任族长商量起正事来。 “希格,毒龙果都准备好了吗?这次大概能换回多少珍珠?不要大意,我们私底下和那些狡猾的龙交易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如果不是为了救命的珍珠,我也不可能答应那些龙的要求。” “都准备好了,至少能换回大概一个竹筒的珍珠,交换的地点是在我们的陆地,勇士们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些龙就算再强也不敢在密林里动手的。”希格打起精神,两个掌握了东大陆部落最多绝密事件的兽人开始秘密商讨接下来的海陆交换日诸项安排。 ***** 圣湖的水足够的深,湖底十分温暖。 外面已经是阳光灿烂了,可由于圣湖的漏斗形状,纪墨和敖白休息的礁洞依旧是一片的昏暗。 人鱼仍旧在酣睡,手臂上的布条和棍子已经揭开了,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已经在陆地上逗留了大半个月。 睡梦当中,纪墨又回到了当初千里迢迢从东海游到西西里海时的情景,他跟龙形的敖白并肩游动着,游累了就可以骑在白龙背上休息片刻,他们特别无聊的时候还会打打闹闹,一般就是拿尾巴互拍。 “哈哈哈~”人鱼飞快地甩着尾巴砸了白龙一下,随后拼命往前游。 敖白很快就追上了,他眨着眼睛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再拿尾巴拍你,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万一伤到你的肚子那就糟了。” “砰”的一下,纪墨突然甩了一下尾巴,从酣睡中惊醒,他呆呆地坐在床上,礁洞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条人鱼了。 轻轻的把手掌捂在小腹位置,感受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凸起的一小团肉,纪墨冷静地安慰自己:“应该就是最近基本没有运动、吃得又特别多,胖的吧,青哲炖的汤烤的鱼虾肉天天吃,吃不胖都浪费那些食物了。” 他吁了口气,慢慢地游出了礁洞,往湖面上游。 敖白自从摸到了伴侣肚子上慢慢凸起来的那块肉之后,他就变得格外的勤快。 这天一大早,他就主动叫上了希图,一条龙一只小老虎进了圣湖周围的密林,捕获了不少的猎物,现在正在特地划分出来收拾猎物的一块草地上忙着收拾野兽。 在欣喜的渴望和隐含的祈求之下,他居然慢慢克服了不喜陆地野兽气味的缺点,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因为听青哲说兽骨炖汤对骨伤愈合有好处,所以他现在还学会了炖骨头汤的手艺。 “他为什么表现得这么积极?”敖泱帮青哲把堆积成小山状的生肉全部分割成小块,方便直接腌制生晒或者蒸熟暴晒成能储存的肉干。 “呃~”青哲抬头看了一眼那时不时控制不住笑一笑、正在处理猎物的敖白,不那么确定地说:“应该是为了纪墨吧,你知道的,他已经肯定他的人鱼怀了幼崽,所以才准备了这么多食物,刚才他还让我帮忙给纪墨缝几身厚实的寒季衣服,说是方便下雪了纪墨上岸穿着来找我聊天……” 敖泱顿时就拧起了眉头,他闷闷地说:“那是什么意思?寒季?下雪?敖白之前说的是纪墨的肩伤好了他们就会回西西里海的。” 咳咳~听着那小白龙的打算,怎么好像他准备和他的人鱼长住圣湖不走了似的…… 青哲温和地劝道:“纪墨的肩膀伤得很重,都已经断了两次了你想想看,他一条人鱼也不容易,我听他说起来他们俩从西西里海来到圣湖是迷路了很久、吃了不少苦头的,唉~他们都叫你大哥、都非常尊重你,就让纪墨彻底养好伤了再走吧,他们不会忘记你的帮助的。” 敖泱面无表情地说:“你喜欢就留下他们吧,我无所谓,只要他们守规矩、别和附近的陆地兽人起什么冲突就行。” 你才是圣湖的主人啊——哦不,圣湖是我们陆地兽人的,但是现在应该算是敖泱的?不对、不行,圣湖本来就是陆地兽人的…… 青哲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思想的漩涡中,暂时顾不上回答敖泱,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立场越来越不坚定了。 “敖白~”纪墨慢慢地游到了湖岸边,赤着脚站在石板上,他还没办法给自己穿草鞋。 “你终于醒了吗?”敖白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野兽,他匆匆跑到湖岸边,先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手上的血迹后才靠近了纪墨,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了他的草鞋,蹲下去给他穿上。 纪墨的手轻轻撑在敖白的肩膀上稳住身形、抬脚让对方帮忙穿鞋,他赧然地小声说:“我又是最后一个起床的吗?下次记得早点叫我起来。” “没有关系的,你就把这里当成西西里海,大家都不会笑话你,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起。”敖白又忍不住轻轻摸了一把伴侣的小腹,感受了一下那凸起的部分,幻想着里面此时就孕育着一条小人鱼或者小龙。” 穿越鱼感受到了,但他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那样,开始往木屋方向走去。 “青哲、大哥,你们都在忙着做肉干啊?”纪墨先走过去打了个招呼,不过他尽量站在了上风处,躲避着那随风飘来的生肉的腥膻味——至于原因,他归结于一大清早的起来突然闻到这味道有些反胃。 “嗯,你睡得好吗?小心些,手别用太大的力,好不容易才拆掉了布条,这回可一定要彻底养好了。”青哲关心地叮嘱,他早已把对方闻到生肉气味时躲避的动作看在眼里了,不过他没有戳破,只是说了两句话后就把他打发去吃东西去了。 纪墨憋着一口气,直到走远了才开始呼吸新鲜空气。 怀幼崽什么的…… 有一些短时间接受不了的事情,他都会选择装一段时间的鸵鸟、让自己好好地考虑清楚,然后再心甘情愿想通了去接受。 敖白已经把丰盛的早餐摆了出来,分别是温热的肉骨头汤、新鲜的鱼虾,还有几个水果,几块肉干。 “纪墨,你快过来吃,这些东西我希望你能够全部吃下去。”把伴侣按坐在木墩上,敖白开始每天的监督劝食计划。 “……我尽量,你去忙吧敖白,不用管我,我自己慢慢吃。”穿越鱼一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食物就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立刻四处去找小虎崽的身影。 正在打磨几把骨刀的希图看了看敖白之后,咽了下唾沫内疚地说:“对不起啊纪墨,我不能再偷偷帮你吃东西了,母父和敖白都说你怀了幼崽,需要吃很多的食物,否则幼崽长得不够快……” 纪墨立刻用干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哈哈哈~希图你这是在磨骨刀吗?看起来快磨好了是吗?你个小老虎可真能干!” 敖白微笑着不说话,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催促和戏谑。 “是啊,快磨好了,这把是给母父的、这把是给你的,也不知道你们人鱼需不需要骨刀。”希图单纯快乐地展示着自己制作的两把长度适合雌性抓握的骨刀。 “那就先谢谢你了啊,需要的,我有的时候也会切切烤肉烤鱼啊什么的。”纪墨先开始吃水果,不大敢看敖白。 希图也劝道:“那你快点吃吧,等你吃完了、骨刀就应该磨好了。” 敖白又把鱼虾往伴侣身前推了推,态度十分坚定地说: “我相信你会尽量吃完的,所以我就不看着你了纪墨,你慢慢吃!”说完就果真站起来走到敖泱那边帮忙去了。 剩下纪墨苦恼地和心里的厌食小人作斗争——要辜负敖白的信任把汤倒回去石锅一半吗?可是他说他相信我会努力吃完啊,唉算了,谁早上要吃这么多东西啊,又不是猪,吃得太饱伤胃! 抱着科学饮食的想法,纪墨心安理得的趁着没人注意就把汤里的肉骨头给弄回去了石锅好几大块。 敖白自觉考虑清楚之后,他走到了敖泱的面前,小声而清晰地请求道: “大哥,我和纪墨想在你的领地上待久一点,可以吗?” “?”敖泱简单地挑了挑眉头。 敖白回头一看、恰好看到了纪墨偷偷摸摸把肉骨头放回石锅的一幕,他叹了一口气,只能当作没有看到。 “大哥,是这样的,纪墨现在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寒季已经到了,他的肩伤恢复得又慢,我真的没法带着他游回西西里海,最重要的是一旦回到西西里海之后,我们两个都不懂怎么接生、不懂怎么照顾刚出生的小人鱼或者小龙……” 敖泱慢慢地说:“我这里也没有祭司。” “可青哲他、他、他的幼崽希图已经这么大了。”敖白立刻求助性地看着青哲,反正他就是不能走,回去封海就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接生。 “我、我也不会啊,部落里都是祭司帮忙的。”青哲有些尴尬地表明。 敖白恳切地说:“你再不会、也比我和纪墨懂得多,再帮我们这一次吧,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他的两手紧张地交握着,非常担心遭到拒绝。 在纪墨没有受伤怀上孩子之前,小白龙觉得就算西西里海只有三个海洋兽人也能生活得很好,可现在随着海龟胡进入了冬眠,他碰到这些难题时就没有办法了——又不是靠力量和勤奋猎杀凶鲨,那事关他的人鱼和未来孩子的安危啊。 看着敖泱和青哲都没有点头,敖白又赶紧说:“我留下来会帮忙做事的,无论是兽肉还是兽皮、果子还是干柴,全都交给我!” “不是这个意思。”敖泱抬手制止,认真地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敖白,我这里真的没有祭司、青哲也不是祭司,你可以留下来,但我们不敢保证你的伴侣和幼龙是绝对安全的,明白吗?” 青哲只能保证:“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照顾他,至于幼崽……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因为我真的不清楚海里的人鱼是怎么生小龙或者小人鱼的啊。” 敖白松了口气:“这就足够了,谢谢你们!” 先留下来再说,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去附近部落想办法“请”个祭司过来了。 ***** 交换日的安排沟通补充完毕之后,希格和卡蒙顺便走进了密林深处,准备捕获个什么猎物回去,两个兽人结伴说出来捕猎,空手而归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他们今天非常的不幸运,居然和一小群的狷兽对上了。 希格头皮发麻、卡蒙有些焦躁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僵持了片刻之后,双方缠斗在了一起 第61章 劫·我要杀了那只老虎! 卡蒙的兽形也是一只高大威风凛凛的老虎,他此时怒吼着、爪子挥动拍打着、牙齿不断的咬合嘶吼、尾巴有力地甩动着—— 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那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老了就是老了,卡蒙真的是老了,刚缠斗了没有多久,他就气喘吁吁、脚步虚浮无力,在狷兽的刺耳怪异桀桀叫声中躲闪得异常狼狈。 希格倒是正值壮年,他是一只彪悍魁梧强壮的黑老虎,力量充足、有勇有谋、经验丰富。 可惜现在只有他一只老虎,狷兽有七八只,而且还要分心照顾老兽人卡蒙。 “希格!你快走、我来拖住它们!”片刻之后,卡蒙绝望地大吼一声,知道不能再这样拖下去,否则东大陆前现两任族长都会死在这里,那必定会引起部落的慌乱,更别提秘密的海陆交换日已经近在眼前了。 吼~~~ 希格愤怒地一甩脑袋,上下牙用力一咬合甩动,那头较瘦小的狷兽就鲜血喷撒痛叫着被甩出去,摔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 以此为代价的是希格的右后肢也被狷兽头领抓住机会咬了一口,他本能的扭头去攻击、并且同时侧身躲避,瞬间左肩处又被咬住了,黑色的老虎暴怒似的吼叫了一声,爆发出了巨大的求生潜能。 那一小块空地上已经扬起了阵阵灰尘,枯黄的草屑和细碎的灌木枝四下飞溅。 等希格再次成功从包围圈中脱身、并趁机跑到卡蒙旁边站着的时候,他也已经是气喘如牛、体力透支了,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皮肉被硬生生撕扯下去好几处,血不断在流。 卡蒙的伤势更加明显,他已经半趴在地上了,两个前肢都受了很重的伤,老态毕现,两只老虎的前面还站着四只全须全尾跃跃欲试的狷兽。 寒季的天黑得早,密林中更是如此,晚风渐渐从密林深处刮起、带着旋儿来到了这块空地上,空气中凉意愈发深重。 “希格。”卡蒙的眼里是决意赴死的平静,“等一下我站起来跳出去之后你立刻掉头跑出密林,不要回头。” 希格的心有些乱,他仍旧在喘着气,一时间无法抉择: 现在很危急、可能会战死……我是族长、我是壮年虎族勇士,他已经老得撞不翻野兽、咬不穿狷兽的喉咙了,兽神,我该怎么办? 双方短暂的喘息估量过后,希格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时,狷兽就已经桀桀怪叫着扑了上来,卡蒙突然就像回到了他最年轻勇猛强壮的很久之前,后肢一个发力、猛的就窜了出去,虎啸异常有魄力气势。 “希格快跑!”这是卡蒙用力吼出来的。 在头脑还没有想清楚之前,早已成年的希格突然茫然失措起来、像小兽人那样的懵懂听话,当时他脑子里一片的混沌,身体顺着前族长那不容反对的命令转身就跑,他毕竟年轻,瞬间就冲出了搏斗现场、迅速往部落的方向靠近。 全速奔跑中,浑身的血都好像冲到了脑门上,希格的喘气声连自己听了都害怕,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思考,慌不择路中,有锋利的树枝和尖锐的小石子割伤了他的皮肤,可他根本感觉不到痛。 那后面的虎啸和狷兽的桀桀怪叫声一直在跑出了老远还听得到,就像逃避一般,希格跑得更快了。 一念之差、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连自己的心都被主动蒙蔽了起来,因为无法面对做出那种选择的自己。 希格跑着跑着、不知不觉流了泪,可他心里绝望地想:完了,已经完了,现在回头还有什么用?没用了的…… 他一口气跑到了安全的部落外面的小河边,嘴角都累出了白沫,无力地跪倒在草地上,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 呜呜呜~~~嗷呜~~呜呜呜~~~ 慌乱痛苦的呜咽声中,希格慢慢的从茫然空白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走过去河边舔了几口河水。 兽神啊,我究竟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把老兽人卡蒙给留在那儿了呢?他根本就无法战胜那些该死的野兽,他会死的…… “希格,卡里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会遵守承诺、好好照顾他!”这是不久之前,他跟卡里的伴侣仪式上,卡蒙把满脸喜悦羞涩的卡里引到了他的身边。 “希格,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东大陆走兽部落的族长了,我希望你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公正无私、时刻以部落的利益为重,守护好我们的家园……”这是在部落的小广场上,那一晚的篝火格外的红旺、炙热,卡蒙把代表族长身份的那镶嵌了珍珠的狂兽獠牙双手郑重地交到了他的手上,族人们的欢呼声还记得一清二楚…… 呜呜呜~~ 黑色老虎的回忆一片的混杂,他无法接受地拼命摇头,突然猛的站了起来,陡然生发出了无数的勇气,不顾自己浑身的伤、飞快的原路返回了。 错了、我错了!我首先应该是勇敢无畏的虎族勇士、然后才是部落的族长,部落即使没有了我、也还有几个大勇士,族人仍然可以推选出新的族长,但卡蒙要是就那样死了,卡里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我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希望、希望能有挽回的机会。 **** 卡蒙知道,今天应该就是自己回归兽神怀抱的日子了。 既然已经抱着拖住狷兽、让希格安全脱身的想法,卡蒙完全没有保留、基本放弃了防守,只是不顾一切地进攻。 四只狷兽现在已经是暴怒的状态,因为它们的那几个同伴都被希格咬死了,如果不是被这只老得只剩下一副吓唬野兽用的骨架和皮囊的老虎不要命似的拦住了的话,那只该死的年轻老虎也同样逃不掉。 卡蒙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无力再发出吼声、且战且退,他喘息得十分厉害。 不过他安心了:希格肯定已经跑得足够远了,唉~我先不管他是不是族长,如果他今天不能活着回家的话,我那可怜的孩子卡里真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他还怀着幼崽、绝对不能失去伴侣,他喜欢希格已经喜欢到不管不顾的地步了…… 算了,就这样吧。 卡蒙退到一棵树前面之后,看着眼前更加兴奋躁动的狷兽,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兽神。 正在危急的时候,从密林更深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几声稚嫩的虎啸声,卡蒙惊喜又讶异地睁开眼睛: 希图? 小虎崽在跳出去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因为靠他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救不了老族长卡蒙。 今天敖白照例带着小虎崽出来清理圣湖周边数量众多的凶兽,敖泱留在圣湖保护那两个雌性,其实这样的安排才是合理安全的,要是家里一条龙都没有的话,遇到危险情况时纪墨还可以跳进圣湖躲避,青哲就没地方躲了。 “嗷呜呜~~呜呜呜~”凶兽在前,希图不敢回头去寻求敖白的帮助,他知道两条龙都跟陆地兽人发生过流血的冲突,自己和母父算是个十分意外的例外。 “希图,你不是它们的对手,快走吧。”卡蒙虚弱地制止,他看见了希图后就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去寻找青哲或者恶龙的身影。 不过,除了非常浓郁的龙的气息之外,视线范围内并没有看到什么。 小虎崽倒不是逞强,他只是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认识的老兽人被野兽撕咬丧命的场面,跳出来摆出战斗的姿势完全是下意识的。 敖白有些苦恼地隐蔽在不远处的树上藤蔓中,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因为那小虎崽想救的是一个陌生的兽人,也是只老虎,这跟他立场有所冲突。 陆地兽人、一贯跟海洋兽人水火不容的陆地兽人!要救吗?虽然不是得罪过我和纪墨的鹰族,可那不是因为他们走兽部落友善、而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机会。 何况我还答应过大哥敖泱,不会轻易让周围的陆地兽人发现我的存在,以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希图最近在两条龙的轮番指点之下,捕猎技巧有了明显的进步,各种各样的凶兽见识得多了,勇气也不缺乏。 他主动发起了进攻,目标是离他最近的脖颈处有道撕裂伤的狷兽,这种凶兽他记得很清楚,亚父瑞曾经手把手教过他猎杀的方法。 卡蒙着急地看着,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恶龙就在附近,我明显闻到了龙的气息,圣湖里就他一条龙。他为什么会带着希图离开圣湖?难道龙在陆地上生活得久了也会逐渐喜欢吃野兽吗? “嗷呜~~~”小虎崽用力撕咬了一口之后,急速地跳开,左右腾挪,以他的体型力量来说,四只狷兽完全可以将他撕碎了吞掉。 敖白还没有想好的时候,就看到带出来的小老虎嗷呜嗷呜叫着求救,正在凶兽的利齿和爪子下面险象环生地躲闪,被撂倒在地咬死是迟早的事情。 “唔~没有关系的,我根本不是在救陌生的陆地兽人,我只是在帮希图而已,大哥应该不会怪我。”敖白这样安慰好了自己之后,迅速冲了出去,化出了龙爪,以他此时的力量,成年龙收拾三四只已经战斗到没有多少力气的狷兽还是游刃有余的。 嗷呜~~~~~!小虎崽兴奋地助阵,卖力地跟在敖白后面捡漏,帮忙咬死那被敖白收拾得半死的狷兽们。 “嘭”的一下,敖白面部表情地将一只狷兽摔到卡蒙前面,他本来还想震慑敲打对方几句的,可再仔细一看——那狼狈不堪遍体鳞伤的老虎已经闭上了眼睛,他这才不屑的扭过了头。 “你想怎么办?大哥知道了肯定不会高兴的。” 小虎崽跑到老族长的跟前,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心跳跟呼吸、确定他还活着之后,这才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嗯~嗯~我也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情啊,我们出来捕猎嘛,现在不是一口气捕获了四只狷兽吗?”小虎崽讨好地笑着说,他磋磨着爪子、顺便还蹭了一下旁边狷兽的皮毛,赞赏道: “看啊,这皮毛多么厚实!给母父和纪墨做衣服一定非常暖和,他们一定会高兴的吧?” 敖白抱着手臂,淡淡的不为所动:“他们应该会喜欢,那带上猎物、我们这就回去吧,纪墨该等急了。” 说完就动手折下几根坚实柔韧的藤蔓,简单地把猎物都串到了一起,准备慢慢拖回圣湖去。 希图傻眼了,他吭吭哧哧了半晌,急得抓耳挠腮的,“敖白,那、那他怎么办?”他的左前肢一指昏迷的老兽人卡蒙。 “什么怎么办?他的皮毛太稀疏了,不保暖,带回去也没用。”敖白故意拿话逗弄小虎崽。 喂~他不是野兽、他是我们部落的兽人啊,难道你还想给纪墨弄一套虎皮大衣吗?太可恶了当然不可以这样! 希图赶紧颠着小步子走到敖白的脚边,祈求地说:“他叫卡蒙,是我们部落的老族长——” “哦。”敖白打断道,“老族长吗?那就是曾经组织过屠龙行动找过敖泱麻烦的陆地兽人的王是吗?希图,你说敖泱知道了会怎么做?” 嗬~小虎崽倒吸了一大块凉气,完全愣住了:糟糕!我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老族长肯定参与过屠龙啊,而且应该不只一次,敖泱一定恨死老族长了…… “希图跟上,我们该回去了。”敖白看着蹲坐的小虎崽那格外震惊的样子,心里觉得有趣极了。 最近这条龙满脑子都是纪墨肚子里那有可能正在孕育的小鱼或者小龙,多想一会儿就能兴奋得抱起伴侣暗喜不已,所以希图虽然是陆地兽人、可他同样是个幼崽啊,敖白有的时候会忍不住悄悄的充当一下希图的兽父、幻想着那就是自己幼龙长这么大的时候,满足一下自己渴望当父亲的心。 外边的天色已经真正昏暗了,密林中更是寒冷阴森。 “敖白,你帮帮我吧,这个兽人是我们部落的、我认识他,真的不能看着他死了啊。”希图鼓起勇气,观察着敖白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 小白龙摇摇头,无奈地问:“那你想我怎么帮你呢?希图,你知道的,敖泱是我大哥。”言下之意就是:这个老兽人十有八九是敖泱的死对头,我要是帮他的话那不就等于寒了大哥的心吗? 卡蒙的情况很危险,他流了太多的血。 “我知道了……”希图小声地说,那些事他都懂,敖白刚才愿意帮忙杀死狷兽他已经非常感激了。 “你想怎么做?先说来听听,马上就要天黑了。”敖白平静地说。 呼~住在圣湖上就是有这点麻烦,经常都会碰到陆地兽人,随时都不敢松懈。如果大哥愿意跟我回西西里海生活就好了,那是完全彻底的海洋兽人的地盘,不用再为这些事情伤脑筋。 希图依偎在卡蒙身边,默默地舔着对方的伤口,他也很无奈,自己能力还不够、没法把老族长送回部落去;敖白有他的苦衷,不能勉强为难他。 “敖白你放心,我会跟敖泱解释的。”希图绞尽脑汁之后,总算想出了个办法:“能帮我先把卡蒙弄到树上去吗?我回去跟母父商量一下。” 唔~~~~~ “哪棵树?”敖白直接点头问,这点小忙还是可以帮的。 希图四下寻找了一下,抬爪一指:“那棵吧,够高、枝桠又足够多。” “行。” 敖白开始动手,没多久之后,卡蒙就被转移到了那棵大树上,担心他翻身会掉下来,希图还爬上去用藤蔓固定住了他、顺便在其四周粗略地布置了一下防护,然后才跟着敖白拖着猎物匆匆赶回圣湖。 ***** 今晚的圣湖很不平静。 敖白和希图赶在最后一丝天光隐去之时回到了圣湖。 木屋外边已经燃烧起了旺盛的篝火,纪墨坐在篝火不远处,心神不宁地时不时盯着远处黑暗的密林,直到敖白带着猎物归来为止。 “敖白。”纪墨停止了无限的猜测、赶紧迎了上去,“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们现在又不缺食物,下次看着天差不多黑的时候要赶紧回来,密林里多危险!” 俩人身上都是一身的血迹,什么味道都有。 青哲也忧心地走到小虎崽身边:“纪墨说得对,下次记得早点回来,天黑了圣湖四周都是凶兽的吼叫声,真的挺危险的。” 敖泱已经闻出了陌生兽人的气味、而且是血腥味,他神色微变,但仍旧端坐在木墩上没有说话。 “今天先不收拾猎物了,先放着吧,现在是霜降的天气,不会放坏的,你们快去洗洗手过来吃东西吧。”纪墨忙前忙后地叮嘱着。 在这个世界中,他做过最多最煎熬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出去办事的敖白平安回家,只不过之前在西西里海是他自己等,来了圣湖之后是和青哲一起等,两个人还能说说话、互相安慰一番。 希图没敢顾着去洗手吃东西,他跟敖泱相处的时间挺长的了,对方情绪的变化他是可以察觉出来——这条龙有点生气。 他直接走到桌前,低声坦白了:“刚才去捕猎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受重伤的老兽人,他是我们部落的,我、我应该算是救了他,因为他当时快被野兽咬死了,你不会生气的吧?” 青哲就在旁边烤肉,听到吓了一跳,他赶紧走过去问:“希图,是谁差点被咬死了?他现在在哪儿?” “是、是老族长卡蒙……”希图捏着兽皮裙小声地说,他当然知道对方就是卡里的兽父。 “竟然是老族长吗?”青哲也怔住了,不过人命关天、其它的事情都没法比,他还是关心地问了下去:“老族长年纪大了,应该不可能独自进入密林冒险的,周围还有其他的兽人吗?” 敖泱的表情非常不高兴,隐隐显出了怒意:老族长?那个很久之前带头来偷袭围攻我的走兽族长吗? 希图更加小声地回答:“没看到其他昂克,只有老族长一个……母父,我把他搬到树上去挂着了,他伤得很重、流了很多的血……” 纪墨在后面悄悄地问伴侣:“怎么回事?大哥看起来生气了。” “我们捕猎的时候,碰到了希图部落里的老族长,那只老虎差点就被咬死了,希图不忍心、要救他,他哪里救得了?我只好帮忙杀死了那几只野兽。”敖白小声地解释道。 那边,青哲下意识地说:“受了重伤挂在树上?那怎么行?老族长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也有可能会受到野兽的袭击。” 敖泱站了起来,此时他背对着篝火,脸阴沉沉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敖白,你帮忙救了那个陆地兽人吗?” 穿越鱼吓了一跳,心念转得飞快,感觉如果回答得不好的话敖泱一定会非常愤怒的。 “大哥,我怎么可能去救陌生的陆地兽人呢?”敖白坦荡荡地说,“我只是去捕猎,杀死的野兽刚好就是袭击那老虎的而已。” 希图赶紧解释:“不关敖白的事,是我先冲过去的,敖白看我要被咬死了所以才杀死了那些野兽救了我,他很讨厌陆地兽人的!” 虽然、我也是陆地兽人,唉…… 敖泱压抑着怒气点点头,“好,我信你一次,希望这样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希望我的领地上再出现陌生兽人的气味!” 纪墨张张嘴想说话,可看看前面的青哲和希图,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只能不偏不倚地打一下圆场: “大哥,其实事情——” “你别说话!”敖泱烦躁地挥手打断纪墨,敖白立即想开口说些什么、纪墨赶紧拉住了,免得争吵。 青哲搂着希图,表情很为难:既然是自己部落中认识的老兽人,就这样放任对方受重伤后留在密林过夜的话,对方性命堪忧,以后回去部落也无法面对卡蒙的伴侣。 “敖泱,我想送点药草过去——” “你说什么?你还想帮他治伤?你那老族长几次三番偷袭围攻重伤了我!你现在还要去救他?”敖泱愤怒地说,他觉得自己非常难过、非常受伤,忽然就转身往密林方向走。 “大哥,你要去哪里?”纪墨赶紧问,焦急于事态的失控发展。 敖泱冷冰冰头也不回地说:“去杀了那个陆地兽人。” 第62章 挽留·我们之间的鸿沟 纪墨愣住了,他飞快地看了一眼青哲、又看看希图:完了,今晚要怎么收场? “大哥,你等等!大哥,我们先坐下来好好——”穿越鱼匆匆忙忙地跟上去想先平息一下敖泱的怒火,以免对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 敖泱转身、再次愤然打断,伸手一指敖白:“看好你的人鱼、我现在很生气!” 呵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母子俩始终防备着我、忌惮着我,不管我怎么表达自己的善意都没用,在你们眼里我就是条无恶不作的龙!我就是条恶龙!你们的老族长好几次都差点杀死了我,你们明明知道的,却还要当着我的面去救他?他难道不该死么…… 这条龙心中的怒火不断翻滚,他一边悲凉失望地往密林的方向走、一边又忍不住分心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刚才回头时,他看到了青哲脸上的慌乱和无措、还有想解释的讶异。 敖白迅速把再次被迁怒的伴侣拉入怀中,箍住了不让他走,小白龙心里也有气,觉得敖泱有些过分:整件事跟纪墨明明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是想好心劝劝你们而已,为什么你要一再的吼他? “敖白,我们跟上去看看,别让事情闹得太大。”纪墨焦急地说,他目送着前面的奇怪组合三个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不由得为青哲母子俩担心。 “敖白!”纪墨挣不开,只能说:“我们先跟上去看看,就是看看。”偏偏他自己的龙又犯了倔,只能先把他安抚好了。 “哼~”反正就是个陆地兽人而已……”敖白脚底生根,就是不挪动,他心疼自己的人鱼受了委屈、而且是莫名其妙的委屈。 纪墨深呼吸了几下,十分的无力无奈——是啊,如果我是原装人鱼的话,那什么老族长在我们海洋兽人眼里就确实“只是个陆地兽人”而已;相同的,人鱼和龙在陆地兽人的眼里,也就只是“该死的恶龙、产珍珠的人鱼”而已。 敖白刚才愿意出手帮小虎崽救下他的族人,已经是海洋兽人中难得的友善包容了。 众生平等?人道主义?不分种族部落的无差别的关爱和帮助? 那些观念再过百八十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世界推广普及、被真心的接受。 “我当然知道那只是个陆地兽人……而已了。”纪墨平静下来后,开始改变了策略,“敖白,我是担心大哥,你看看他现在那么生气,青哲和希图又跟上去了,万一遇到夜间活动的凶兽怎么办?青哲和希图是我们的朋友啊,他们这段时间帮了我们不少,于情于理都应该过去看看。” 敖白扭头往密林方向看了几眼,年轻俊朗的五官在篝火的光之下勾勒出一条极其好看的线条,尤其是那高挺的鼻子和下巴。 纪墨主动搂住他又拍又哄了几句,小白龙才终于消气了,他特别强调地说:“你说的,我们只是过去看看!” “对对对,是啊,我们就是过去瞧瞧。”纪墨再一挣的时候,他的龙总算愿意松手,夫夫俩追着刚离去的三个而去。 ***** 青哲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迫分成了两半,那两半的心互相争执得厉害,势均力敌、暂时谁也赢不了谁。 “敖泱,你先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青哲焦急地追在敖泱的身后,觉得对方很有可能是误会了。 不过,他真的误会了吗?其实又好像没有误会……我确实想去送点药草看看卡蒙,因为他真的是我们部落里的族人、是为部落做了很多事的老族长、是一个年迈的兽人,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就让他在寒季的密林里等死吧? 不对、不对!敖泱真的是误会了,我仅仅只是想给卡蒙送点药草而已,除此之外我也能力有限、做不了更多的,我更加没有觉得你被我们部落的勇士围攻袭击是、是、是应该的事情。唉~兽神啊,饶了我吧……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当然帮着陆地兽人了。我非常非常讨厌你们的老族长,刚才敖白救了他,只是顺手,现在我要去杀了他,也没什么奇怪的。”敖泱面无表情地说。 他对圣湖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龙的夜视能力非常强大,所以步子迈得特别大,身后的雌性跌跌撞撞地跟着。 希图哭丧着脸紧张地跟在后面,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错在哪里,只知道自己彻底激怒了敖泱。 青哲在幼崽的搀扶下,咬牙猛跑了几步,飞快上前抓住敖泱的手臂,急促地喘着气说:“不是、那个、敖泱,希图说卡蒙已经受了重伤,所以你不去杀他、他也可能……可能非常危险的,所以我们回去吧,好吗?” 也许海洋兽人的体温都是偏低的吧,长时间在水里生活,皮肤都是细腻光滑的。敖泱身材高大强壮、肩宽腿长,他低头时、褐色的眼睛里眸光流转,竟然微微的发光。 与其说是大着胆子拽住了敖泱、倒不如说是走累了依靠着高大强壮的雄性歇息一番。总之,后面追上来的纪墨和敖白看到的就是一高一矮、一抬头一低头、紧紧挨着一起说话的两个。 纪墨学聪明了、也想明白了、所以闭嘴了:他刚才误会了,以为敖泱跟陆地兽人已经斗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一看到一听到就要想办法赶尽杀绝的那种,不过现在看起来很明显不是,敖泱是看着青哲的反应而生气的。 穿越鱼和他的龙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分明是俩大号电灯泡却仍然努力假装自己是透明背景板。 希图毕竟年纪小,他紧张恐惧得脸色发白,不停地思考着等一下如果敖泱真的要动手杀卡蒙的话那自己该怎么办,想了又想、小虎崽还是凑到了西西里海的龙鱼那儿去了——找他们帮帮忙吧,他们都很善良、又热心。 “纪墨~”希图小心翼翼地开口。 “嘘~别说话。”人鱼赶紧制止,敖白顺手把他拉到身边。 于是,电灯泡的数量变成了三个,除了穿越鱼之外,另外两个是时刻担忧着会看到敖泱手撕卡蒙的惊险一幕。 “我们?”敖泱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满脸焦急的雌性,感受着对方用双手拽住自己胳膊的力道和其掌心的温度。 不过他还是冷硬地说:“青哲,我希望你能明白,除了你和你的幼崽,其他的陆地兽人都是我的敌人。”他冷静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虎族雌性艰难地点头,“我知道我们部落的族人都恨你、你也恨西西里的两大兽人部落。” 要怎么办?出生在海洋还是陆地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不是吗?你要恨我也没有办法。 敖泱特地解释:“我说过了,除了你们、你跟希图。” 青哲盯着对方深邃锐利的眼神看了很久之后、才惊觉自己几乎是整个人靠了过去,他迅速地松手后退一步站稳,这个内心备受煎熬的雌性再次开口: “谢谢你能容得下我跟希图,没有伤害过我们的性命。” “你不用道谢,我只是因为看你们母子俩顺眼而已。”敖泱被放开之后,心里有些失落,他喜欢被看得顺眼的雌性依靠的感觉。 青哲作为已经结过契约、生过幼崽的成年雌性,不可能对敖泱的眼神代表的意思无所察觉,就是这种隐秘而不确定的感觉折磨得他的心时时刻刻在油锅上煎——不、那是不可能的,他是龙、是来自海洋的龙。 “那、那你可不可以不去管卡蒙?敖泱,他是我们部落的老族长、是比较重要的兽人……既然现在卡蒙已经身受重伤,你也没有必要再去、去找他了,我们回去吧。” 对不起了卡蒙,我不能再坚持去给你送药草,敖泱已经被我激怒了。 希图插了句嘴,他诚惶诚恐地说:“是啊,卡蒙真的伤得很重,流了很多的血……” 敖白难得开口说了一句:“回去吧大哥,附近来了很多的陆地兽人,我们带了雌性和幼崽,胜算不大。” 什么? 纪墨赶紧四下张望,想象着下一秒就从灌木丛里跳出一堆的老虎狮子豹子大灰|狼之类的猛兽,一言不发就把“该死的”侵占了自己领土的两条龙一条人鱼撕成碎片吃肉喝血的恐怖场面。 青哲和希图明显松了口气,想着卡蒙总算等到了族人的救助。 “呵呵~怕什么?你只管看好你的人鱼就行了。”敖泱毫不畏惧地说,也丝毫没有要撤退回圣湖的意思,而是抱着手臂看着青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虎族雌性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他不动神色地往纪墨的方向退了几步,不知道那条龙又觉得哪里不舒坦自在了。 “唔~我知道,你们母子俩都很想念部落、想念你们的族人。”敖泱突然非常体贴理解地说。 纪墨精神一震: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愿意放青哲和希图回家了?不过也不应该用“放”吧?敖泱把他们照顾得很好,相处得也不错。 敖白警惕地注意着远处传来的动静,身为一条习惯在大海中驰骋的龙,他非常抗拒在这样的黑夜里离开熟悉的水,搂紧了自己的人鱼,他做好了随时撤回圣湖的准备。 “嗯?”青哲疑惑地回了个单音节,不明白敖泱突然说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你的族人吧?”敖泱自顾自地点头说、褐色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来,一副十分通情达理的样子。 其他人全部都愣住了。 “啊~!敖泱!你做什么?”青哲突然一声意外惊讶至极的大喊。 那是因为敖泱突然把他拽住了,毫不犹豫地往血腥味最浓的那个方向带,发现对方走了没几步就踉跄要被地上的藤蔓绊倒之后,索性一把将其扛了起来。 希图反应过来之后愤怒地追了上去,他不知道敖泱为什么突然这样对待自己的母父,小虎崽在攻击突然变成恶龙的敖泱。 “嗷呜~~~不许欺负我的母父!”希图锐利的爪子毫不客气地在敖泱的腿上抓挠了几把,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纪墨和敖白才是真正的不知所措,他们茫然地跟在后面小跑,敖白同样把伴侣给抱了起来,他焦急地提醒: “大哥,别过去!前面真的来了不少的陆地兽人,我们先回去好吗?不要冲动。” 敖泱肩上的青哲挣扎得厉害,手脚并用地推拒,突然就哭了,他在寻求人鱼的帮助: “纪墨~纪墨~帮帮我,敖泱他疯了!” 这个虎族雌性已经猜到了敖泱的用意。只要他们俩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部落族人的面前,族人们肯定会误会的,稍微再添油加醋几句的话,他和希图就会被划分到“恶龙”的阵营中,就永远回不去部落了,这怎么能不让他惊恐害怕? “纪墨~帮帮我~”青哲拼命求救,他知道求敖白是没用的。两条龙从来没有掩饰过对陆地兽人的厌恶,他不认为敖白会为了自己做更多的让大哥不高兴的事情。 他们可是兄弟。 人鱼被伴侣妥善地安置在怀里,细心地隔开了头顶的藤蔓和荆棘。 “呃~喂!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纪墨头大如斗,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不过听着青哲的呼救、看着他明显不情愿的挣扎时,他还是勇敢地开口了,“大哥!敖泱!青哲被你吓哭了,你这是做什么?你是雄性、现在是要欺负一个比你弱的雌性吗?赶紧把他放下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你非得动手?” 敖泱看着小虎崽闹腾得厉害,他索性一手一个,把他看得顺眼想永远留在身边的母子俩给扛了起来,抿紧了嘴大步往前走,也顾不得去斥责那条又忤逆自己的人鱼了。 敖白还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他只知道前面很危险、他们应该立刻回去,“大哥,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这里已经离圣湖很远了!” “敖泱!你快放下青哲和希图,你这样做当心他们恨你!”纪墨愤怒地大吼,他感觉此时的大白龙像是脑子被门夹了一样,固执又疯狂。 小虎崽的爪子把敖泱的腿和肩背挠得一片血淋淋的,此时他听到纪墨的提醒后也哭着附和喊: “我恨你,你是条恶龙,我讨厌恶龙呜呜呜~你是恶龙呜呜呜……” 青哲也绝望地说:“敖泱,我不想去见族人、一点都不想!” ***** 此时,不远处的古木下,瑞和乔、还有五六个结伴前来的兽人,在希格的带路下,顺利找到了被绑在树上的卡蒙,对方此时已经彻底昏迷了,奄奄一息的。 “小心,乔、接住老族长。”人形的瑞爬到树上去,把卡蒙给小心的带了下去。 早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希格在看到卡蒙还活着的时候,着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兽神果然还是眷顾自己的,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没有铸成大错。 “族长,我背你回去吧,你身上的伤也很重。”甲主动表示愿意帮忙。 唉~真的是太意外了。族长和老族长一起结伴进入密林捕猎,居然遭受了成群的狷兽的袭击,两个兽人在混乱中分开了,等希格杀死身边的狷兽之后,老族长已经不见了,幸亏遇到了部落里捕猎归来的兽人们,否则都无法这么快找到老族长。 “……谢谢你甲,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希格疲惫地说,他安心地趴在了棕熊的背上,感觉自己的良心得到了救赎。 希格只是听到了瑞说卡蒙还活着,他没有力气走过去细看,所以不知道在场的兽人都已经从卡蒙的身上闻到了虎族小兽人和龙的气味。 一群兽人匆匆地在夜色中往部落的方向快速奔去。 ***** 敖泱其实也是一怒之下做出的举动,他硬着心肠走着走着,极力忽视耳边雌性和幼崽的哭声、纪墨和敖白的劝阻声。 哼~我知道你心里是很想回你们部落的,我偏偏不让你们回去、我还要让你们回不去!我的圣湖难道还比不上你们的部落吗?要是你们回去了就躲起来再也不回来陪我怎么办? 青哲被大头朝下地扛在肩膀上,慢慢开始脑充血、头晕眼花的,他不断地拍打着敖泱的背、拿脚踢他。 “我不想,敖泱,我不想去见族人,我想回去了……我不想去见族人……” 小虎崽没有停止过撕咬和怒骂:“恶龙、你是恶龙!” 最终,敖泱停下了脚步、慢慢地把青哲和希图放下去,他茫然地垂首站立着,背影看起来很孤独落寞。 对,不管怎么做,我都是他们心目中的恶龙…… “母父~”希图赶紧跑到青哲的身边,紧紧地挨着他,戒备地后退、盯着敖泱的眼神非常不友善。 恶龙!你又变成了恶龙! “青哲,你过来。”纪墨劝了半天、口干舌燥的,他招手,让终于被松开的母子俩走到自己身边,安慰开导他们: “好了别生气了,大哥他今天有点反常,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也许是因为你们的老族长曾经严重的得罪了他吧……我们都不知情,这个不好说,等哪天大哥情绪恢复好了,也许他就会告诉我们原因的……” 敖白把伴侣放下,让他继续安抚那受到惊吓的青哲和希图。 “大哥。”小白龙走到敖泱身边,轻声地说:“我们先回去吧,这里的温度太低了,雌性和幼崽受不了的。” 敖泱的一侧身体血淋淋的,他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那样,心乱如麻地僵立着。 “大哥,不能对雌性动手,他们会害怕。”敖白想了想、忍不住劝了一下,“虽然我知道你不会伤害他们。唉~没事的,你再用心照顾他们一段时间,也许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在你的领地生活下去了,我看青哲他也不讨厌你。” 谁说小白龙愚钝的?都是雄性,他只是看在眼里嘴上没说出来而已。 敖泱没什么自信地开口:“你不知道的敖白,青哲的家在陆地兽人部落,他就在那里长大,根本不是自愿过来的,他一直都想着回去。” 敖白打量了一下对方的伤势,快速地说:“只要你不同意、对他足够的好,他自然不会再想着回去。我听希图说,青哲在部落过得并不开心,圣湖有什么不好的?住习惯后他就不会想走了,这里自由自在、安全、食物充足,比他的部落好多了。” 两条龙在小声地交谈着,另一边的纪墨也极力打着圆场。 “青哲,等敖泱明天睡醒了之后他就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他一定会向你道歉的;希图,敖泱真的不是恶龙,你看你刚才把他挠成那样血肉模糊的,他也没有骂你。” 小虎崽气消了之后,看着从敖泱身上不断低落的血也有些心虚,不过他还是坚持说:“他刚才欺负我的母父,我不会原谅他的。” 纪墨揉了揉小兽人的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成年雄性和雌性之间的感情问题。 多明显啊,敖泱和青哲是真的相处出了好感,只是青哲不可避免的顾虑重重、敖泱不敢过份强硬而已。 青哲搂住了自己的幼崽,他看了看仍旧背对着自己的敖泱,打起精神说: “我们先回去吧。” 那条龙没有搭腔。 纪墨虽然知道不是问的自己,可看着青哲尴尬的样子,他好心地代为回答:“好啊,我们回去,现在也太晚了。敖白,回去了。” “嗯,走吧。”敖白硬是把敖泱给拧了个方向,他先过去抱起了纪墨。 “大哥,回去了。”穿越鱼想着刚才着急的时候把敖泱给骂得臭头,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主动示好。 这次换成了敖白和纪墨在前面,希图搀着他的母父走在中间,敖泱情绪特别低落地走在最后。 ***** 东大陆兽人部落,这个夜晚注定平静不了。 好几个祭司匆匆赶到了族长的家里,那里躺着两个受了伤的兽人:希格和卡蒙,都处于昏迷状态。 卡里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另一个更加崩溃的雌性是他的母父。 瑞和乔头疼地商量着: “怎么办?马上就是秘密交换日了,可希格和卡蒙都受了伤。” “唉~之前都是他们出面的,忽然换了兽人,那些狡猾的龙不同意怎么办?” 第63章 错爱·交换日前夕 跟刚才怒气冲冲离开时的混乱场面不同,一行人返回时是静悄悄的、没人开口说话。 大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希图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母父身边,和青哲挨着走,作为一个幼崽,他只有待在母父身边才会觉得足够的安心——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小虎崽现在只担心自己在激动中抓伤了敖泱、那条龙清醒过来后会生他的气。 唉~明明我们相处得挺开心的啊…… 黑暗中,敖泱不敢再触碰青哲,刚才对方的强烈挣扎和激烈反抗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想也许敖白说得是对的:没有得到对方同意时的身体接触会让雌性觉得恐慌、认为是受到不友善的威胁。 他默默地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的一对母子相互搀扶着走,期间,他们俩都没有回头。 果然,他们两个讨厌我了。 “好了,我们终于到了。”纪墨松了口气,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觉得饥寒交迫、疲惫不堪,之前为了等敖白和希图回来,他跟青哲都没有心情先吃晚饭。 敖白拉着伴侣往前走,俩人赶紧把快要熄灭的篝火重新烧旺起来,希图也主动走过去、往火堆里放干柴。 他一边烧干柴一边偷偷瞄几眼桌子上已经凉掉的烤肉:小虎崽饿得要命,可现在大家的情绪都不对劲,他不敢去吃东西。 “敖白,我们带来的白玉蟹膏还有吗?”纪墨小声问伴侣。 “还有,小半个贝壳。”敖白顺手摸摸人鱼瘪瘪的胃,有些担心,“你怎么还没有吃东西?” “本来准备等你回来一起吃的。” 纪墨扭头,看到敖泱独自坐在湖岸边的木墩上,背对着篝火,脑袋是低垂的,背影十分落寞。 青哲则是远远的走到篝火的另一边,沉默在热石锅里的肉汤,红旺的火光映衬下他的脸色是苍白的。 “走,我们下去把白玉蟹膏拿上来,大哥身上有伤,顺便去抓点新鲜的鱼虾。”纪墨招呼着敖白,俩人起身,准备下湖。 “希图,你先去吃点东西啊,不想吃冷的就自己把烤肉热一热,你可以吗?”纪墨转身时才注意到小虎崽一直蹲在干柴堆那边没过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敖白特意走过去微微弯腰看了看:希图正一脸的惶恐和忐忑,蹲在柴堆旁把玩着几根木头。 “你在做什么?”敖白不解地问。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抓伤敖泱的,他不应该欺负我母父……”希图泫然欲泣地说,还偷偷背过身抹了一把眼睛。 不管大人的心里想得有多么复杂,小兽人心里现在只是在愧疚于自己把一直挺照顾自己的敖泱给抓得鲜血淋漓这件事,他害怕受到责骂。 敖白拎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敖泱没有怪你,所以你不用怕。” 这时,青哲已经把肉汤热好了,为人母父那永远无法放下的心让他即使心情糟糕至极时也想着照顾自己的幼崽。 “希图。”青哲站起来喊,“过来,母父有话跟你说。” “去吧。”敖白回头看了一眼,顺手帮他抹了一把眼睛,感到手心一片的湿润,“你母父叫你了。”他把希图往火堆方向推了一把。 “去吃东西。”敖白又安慰了一句。 纪墨这时站在敖泱背后,他已经迅速下去湖底的家里把白玉蟹膏拿上来了,此时攥在手心里,踌躇着、不大敢上前。 片刻之后,敖泱没有回头、主动问:“怎么了?” “大哥,我拿了白玉蟹膏,给你用。”纪墨赶紧顺势走前了几步,绕到敖泱的前面,把手上的贝壳打开,露出里面透明微微带点莹白的清香蟹膏递过去。 敖泱看着,没有接,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很好用的,止血止痛,涂上伤口好得很快。”纪墨讷讷地介绍推荐了一番,又把贝壳递得更前了些。 敖泱这才接过,伸出食指挑了一点,放到鼻端嗅闻,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那是种若有所思的、淡淡的怀念。 看到大哥终于接过了自己送去的伤药,纪墨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自然了一些。 “很香对吧?涂上了凉丝丝的,沾得特别牢,不管怎么动都不会掉,最后会被皮肤吸收,省事得很。” 敖泱轻轻点点头,“嗯,确实香。” 纪墨催促:“那大哥你快点涂上吧,你身上的伤口有点深。”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游动时经常磕磕碰碰的受伤,他们就会抓住我、给我涂这种膏,那时闻着香,还以为是能吃的,偷吃了不少,幸亏没毒。”敖泱突然说起了这么一段往事。 纪墨有些傻眼,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希望自己接下去问,“他们”是谁?他想了想,只能顺势接下去: “是啊,敖白刚弄回来的时候,我也以为是内服的,胡大爷告诉我们是外敷的,哈哈哈~我也差点吃下去了。” “胡大爷?”敖泱挑眉问,这条龙现在已经不生气了——他之前曾经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孤独时期,所以渴望有一个温暖温馨的家庭。刚才他确实是下定了决心要斩断青哲和希图返回部落的可能性,不过看着青哲难过惶恐的样子,大白龙突然想起了当时自己还是条幼龙时、被父母抛弃后的绝望无助……算了,勉强把他们俩留下来也没用,难道要天天看着他们伤心吗? “胡大爷是个非常老的龟族兽人。”敖白走过来回答,“他是我跟纪墨在西西里海发现的,他说自己已经在那片海生活了很久,可问他事情他很多都不知道。”小白龙好笑又无奈地解释。 纪墨也补充:“胡大爷现在就住在我们家隔壁,不过他早就开始冬眠了,要下个暖季的时候才能和他聊天。” 敖白看着大哥没有动作的样子,他干脆伸手拿过贝壳,挑出白玉蟹膏细心地涂抹在对方的伤口上。 “腿上也有。”纪墨指出,他刚才本来也想帮忙涂抹算了,可看着敖泱那淡漠的表情时又不大敢动手,担心犯了对方的忌讳:我现在可是他真正的……咳咳……弟媳呢。 敖泱看着围绕自己的伤口忙碌的小夫夫俩,心情总算是变得好一点了。他随口纠正道:“胡大爷?应该是护大爷吧,海洋没有胡姓,但很久很久之前,你们东海曾经有一支守护龟。” 小白龙停下了涂抹上药的动作,惊讶地说:“我们东海居然有过守护龟吗?现在只有守护龙容姓了,那守护龟姓什么?” 敖泱认真回忆了一下,“就是姓护,据说是东海曾经的龙王敖渊特别欣赏龟族,所以才特意给他们赐了姓,后来的龙王觉得海龟没有战斗力、行动又迟缓,所以把护姓给废除了。” 穿越鱼忍不住问:“咳咳~敖渊、龙王敖渊是什么时候的王啊?不好意思我没有听说过……” ——惭愧啊惭愧,突然有种听眼前的王室子孙在谈论贵族旧闻、而自己却是土包子鱼跟不上聊天节奏的感觉。 敖白赶紧为伴侣解惑:“是东海的第三位龙王,我们的父王是第七位龙王了,所以现在的东海族人不谈论龙王敖渊也不奇怪。” 哦哦! 哦?哦哦?所以,胡大爷、哦不护大爷,那护大爷究竟多大年纪啦? 在场三个来自海洋的兽人表情都非常微妙。 “大哥,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纪墨一副星星眼崇拜的样子,小白龙虽然没有说什么,可那神情也是非常惊讶恭敬的。 大哥的母亲已经确定了,他就是我母后敖雅生的孩子,那他的父亲是谁?看起来大哥小时候过得并不简单,现在听起来倒像是跟家里的大哥敖瀚一样:敖瀚是东海龙王的长子、一条威猛肖父的金龙、天资聪颖、体魄强健,从小就是作为东海的下一任龙王培养的。 按照穿越鱼纪墨的理解,敖瀚大哥就是钦定的、众望所归的龙太子,自己家的小白龙就是个普通的龙子。 敖泱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厉害的?其实很多我都已经忘记了,住在这里,不用管海里的一切。” 敖白一边出神一边涂抹,几乎把全部的白玉蟹膏都用完了。 “可以了,剩下的留给你的人鱼吧。”敖泱主动一推,把小白龙的手隔开。 纪墨尴尬地说:“不用不用,我的肩伤早就好了,用不上,再说了我们回去西西里海还可以抓到白玉蟹的。 敖白又固执地上前把最后一道抓伤给涂抹完毕,头也不抬地说:“嗯,纪墨说得对,等我们返回西西里海,还可以继续去抓白玉蟹。大哥你住在这里,真的不会怀念海洋吗?” 敖泱缓缓摇头:“有什么好想的?你说水、这里的湖水也清澈干净,你说鱼虾蟹、湖里也有很多,我能住在这里这么久,自然过得也不错。” 纪墨耐心地劝道: “大哥,这个湖好是好,可周围的陆地兽人对我们海洋兽人很不友善啊,他们族人那么多,基本没有可能真心接纳你、容忍你住在西西里大陆上,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多累啊!如果回到海洋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敖白适时邀请道:“大哥,你跟我们回西西里海吧,虽然西西里海的凶鲨毒物有点多,可我会努力驱赶猎杀它们的,现在我跟纪墨住的那一小片海就非常安全,陆地兽人就算是长了翅膀的鹰族,他们也没有本事飞跃那么宽的一片海来打扰我们生活的海域。” 敖泱坐直了身体,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篝火堆,那里青哲正搂着他的幼崽希图在说话。 “不,我就住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敖泱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想法。 敖白刚才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为了他?” “唔……不全是,主要是因为我习惯了。”敖泱抬头,望向远处漆黑辽阔的湖面。 寒季的晚风很冷,湖岸上尤其是,过去这样的时节,敖泱已经潜到湖底的家中酣睡、安然度日了,现在因为牵挂的雌性住在湖岸上,他才慢慢地改变了习惯,转而时常变成人形留在了湖岸上,他担心青哲会跟他一样的孤独寂寞。 纪墨饿得有些烧心烧胃,时不时望一眼篝火处。 “大哥,刚才对不起,我有点着急,对你不够礼貌……”纪墨局促地说,他规规矩矩地站在大白龙前面,静静等待着宣判。 敖白退后几步,搂住了自己的伴侣,“大哥,夜晚进入密林太危险了,我们是龙,离开水很难打败陆地兽人的。” 敖泱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躯,“我没有怪你。我跟陆地兽人之间的恩怨矛盾,已经很难说得清谁对谁错,青哲和希图本来就不是自愿来到我的领地的,他们的家在部落,我强迫他们留下来、他们怎么可能会高兴?” 说完他就大踏步地走到篝火那儿去了,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鱼虾来吃,面前照旧放着一碗肉汤。 希图正在吃着一块烤肉,看到敖泱走过来时,他有些忐忑地动了动,看了看自己的母父后,青哲鼓励地看了他一眼,希图这才小心翼翼对敖泱说: “我、我抓伤你是不对的。” 敖泱头也不抬地说:“那是我允许的,否则你也伤不了我。” 希图被噎了一句,想了想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不过你也不应该欺负我母父、欺负我啊。” “希图!”青哲立刻开口阻止,他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今晚发生的一切犹如当头一棒、完全把他给打醒了。 小虎崽赶紧埋头吃东西,不敢再多说什么。 敖泱自然地抬头看着青哲,后者却同时低下了头,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 我明白了,他是龙、他憎恨我们陆地兽人,其中自然也包括我的兽父母父、众多朋友,他们都是我生命中不可割舍的对象。我跟敖泱、始终不是一路人。 纪墨坐在旁边,看着青哲突然变得冷静疏离的态度,心里也明白了他的选择,其实他想说的实话有点残忍: 不管你跟敖泱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子的,你部落里的族人们都只会认定“这个雌性带着幼崽跟恶龙长时间接触”这个事实,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你跟希图将来即使勉强回去了、也会遭遇无穷无尽的怀疑和试探、排挤和孤立…… “纪墨,你怎么不吃?”青哲对着人鱼的时候,态度还是非常关心真诚的。 “哦~我、我在等汤变凉。”穿越鱼脑海中深刻的分析和联想被打断了。 敖白催促他:“已经很凉了,你快点吃,湖岸上风太大了。” “是啊,你现在很有可能怀了幼崽,吃完了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听说湖底很温暖。” 听说的。是啊,聊天时听他说的,他还非常遗憾地说过为什么我是陆地雌性,如果是海洋雌性的话就可以潜到湖底去、看看他的家什么样子的…… 青哲低头喝汤,掩去了眼底的酸涩。 纪墨饿过了头,胃反而是木木的,吃东西下去有点发堵、恶心反胃。 晚饭过后,青哲迅速带着希图回屋了,再也没有出来,敖白也拉着伴侣潜下了湖底的家中去躲避寒风。 只有敖泱独自留在湖面上,变成了龙形,一圈圈地游动。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当心情烦闷想安静下来思考时,就会不停地绕着圣湖兜圈子,直到疲惫不堪直接潜下去湖底入睡为止。 “大哥还要游到什么时候?”湖底下,人鱼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头上,抬头看着皎洁月光下湖面上那不急不徐游动的龙形身影担忧地问。 敖白也抬头看,“不知道,他心情不好,让他游吧。” “大哥好像真的特别喜欢青哲啊,虽然他不肯承认。”纪墨叹息。 小白龙同意:“确实。” “真难办,我问过青哲了,他还有兽父母父、不少的好朋友,都住在部落里。”纪墨说。 “其实有什么关系呢?”小白龙冷静地说,“大哥是不错的龙族兽人,他很强、有能力、照顾青哲母子一直很用心,他愿意一直留在陆地上,这样的龙做伴侣、青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穿越鱼躺倒在石板上,分析道: “他有家人朋友嘛,有顾虑也正常,就好像哪天我们海洋中突然有个雌性找了个陆地兽人做伴侣一样,旁人也会有看法的,心理受不受得了另说,最担心的应该是怕连累生活在部落里的父母、亲人、朋友吧。” “大哥非常强,那些陆地兽人不敢把青哲的家人怎么样。”敖白笃定地说。 “嗳~”纪墨坐了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很明显大哥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强大的状态吧?就算是龙,也会老去、会衰弱啊。所以,我感觉大哥如果真的放不下青哲的话,还是应该跟我们一起回西西里海!” 只要我们不说,陆地兽人怎么会知道西西里海目前只有两条龙啊?再说了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的西西里海只会有更多的龙,那就是强大的后盾,陆地兽人也会有所忌惮、不敢伤害青哲的家人。 “可他不愿意,这个湖泊住久了,也会有家的感觉。” “算了。”纪墨头痛欲裂地游回屋子里,“如果大哥需要帮忙,他自然会开口的,感情这种事情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 卡里这几天的精神都恍恍惚惚,经常说着说着话就走神了。 “卡里?卡里?母父在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听?”木彦担忧地拍打了一下对方的手背。 “哦、哦,母父你刚才说什么了?”卡里勉强回过神。他自己的伴侣和兽父一同受了重伤,昏昏沉沉地躺着,母父年纪又大了,他忙得急得心力交瘁:脸色十分憔悴,眼底一片青黑。 “母父是让你喝完汤之后去休息,祭司说幼崽很快就要出来了,你不能再这样操劳下去了。”木彦把桌子上的肉汤又往他孩子面前推了推,他本人的气色也很差,突然遭遇了重大意外,事情多又杂乱、心宽不起来。 卡里单手扶着温热的木碗,“嗯,先放着吧母父,我等会儿再喝。祭司刚才怎么说?兽父和希格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他毕竟有孕,早上没法起得那么早。 木彦避重就轻地说:“祭司说他们俩都好多了,伤口正在慢慢的愈合,用了好几颗珍珠呢,你放心啊,他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卡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当时青哲还住在部落里时,他病得很厉害,他的幼崽希图先是求了希格,说是要珍珠救命,那时卡里觉得非常生气,因为刚刚怀上了幼崽,他一看到青哲的幼崽就觉得心慌不安,于是就发了顿脾气把对方说走了,执意不同意拿出珍珠,跟希格的争吵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不过现在他也体会到了:兽父和伴侣受了重伤,需要珍珠救命,如果这时有谁卡着珍珠不给的话,那自己一定会找对方拼命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他们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都快撑不住了。”卡里的眼神没有焦距地喃喃说。 木彦赶紧安慰他:“会好的,祭司在照顾着呢,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卡里!要不先别喝汤了、母父送你进屋躺会儿?” 卡里一手扶着桌子、另一手撑着后腰,慢慢地站起来,脚步虚浮:“好啊,我实在是喝不下去,兽父和希格没好起来,我没有胃口吃东西。” “会好起来的,卡里,母父必须照顾好你和你的幼崽。”木彦扶着他走进卧室,用微笑掩盖了心里的苦涩担忧。 ***** 瑞和乔等几个部落的大勇士眉头紧锁地商量着。 “那么,明天就由我们几个去负责交换了。”乔不大自信地说。 “嗯。”瑞凝重地点点头,“没有办法,希格和老族长都还没有清醒,就算清醒了也要先养伤,如果我们部落失约的话,激怒了那些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棕熊甲憨厚地挠挠脑门:“嗨~怕什么?那些龙会上岸的,大陆是我们的地盘,那些龙离开水就没什么攻击性了。” 第64章 秘密·一大|波恶龙来袭 遥远的东海龙宫 “南海的使者们明天就要到了。”东海龙王敖涥端坐在由整块寒玉雕琢而成的桌前,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龙后,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 “嗯,还按照以前的方式接待他们可以吗?”敖雅镇定自若、端庄地微笑着询问,温柔又贤惠。 敖涥面无表情地说:“这个是你的分内职责,不必问我。别忘了你是我东海的龙后、别一看到南海的龙族就丢了我的脸就行。”说完了就起身大步走了。 留下敖雅一个人呆愣愣地坐着。 四大海域中,东海最为富饶强大,整个龙宫也是修建得高大巍峨、气势磅礴,住在里面安全安心又舒适,丝毫不用担心暗潮海流、风暴凶鲨。 可敖雅一点也不快乐,她跟敖涥之间已经冷淡相处了很久很久。早就有她的贴身小蛟来悄悄告知:王的寝殿里多了/又多了个美貌的龙雌、蛟雌等等,可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底气去阻止,只能装作不知道。 当初他们的第一条幼龙敖瀚出生的时候,感情还是非常好的,敖涥是一条强大负责体贴的金龙,他信守了当初的承诺、亲自带领护卫龙和蛟龙群去到她的家乡西海,将徘徊肆虐在西海的凶鲨毒物一举驱赶猎杀完毕,解了西海的围。回到东海后,又是真的高兴,成天嘘寒问暖、贴身照顾,对敖瀚是疼到了骨子里。 可后来敖白出生的时候,居然不是像敖涥那样的金龙、而是继承了西海特有的罕见白色龙鳞,敖雅一看到就伤心地哭起来了,敖涥当时还特别深情地安慰她:没有关系,不管是金龙还是白龙,都是你辛辛苦苦为我生下的幼龙,我同意的喜欢,你不要多想。 敖涥哪里知道,敖雅并不是因为敖白的罕见鳞片颜色而伤心,而是瞬间就想起了她秘密生下的第一条幼龙,那条叫敖泱的白龙。 只是,敖泱早已经被他的父亲带走,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后来,南海龙族也遭遇了大群凶鲨毒物的袭击肆虐,当时南海的龙王刚刚继位,那条沉默的青龙虽然同样强大,却无法独自力挽狂澜,他向东海求助,敖涥本来不愿答应的,可南海的龙王悄悄找了敖雅……后来,敖涥就知道了一切,闹了个天翻地覆,一气之下把南海的龙族兽人全部赶走了,两大龙族很长时间没有往来。 直到现在,南海熬过了当初的大劫难,憋住一股劲拼命发展扩大,终于又在四大海域中站稳了脚跟,也重新获得了发言权,基于大局考虑,敖涥不得不再次和南海龙族恢复了往来。 …… “敖泱,我的孩子,你现在还活着吗?有伴侣了吗?有小龙了吗?”敖雅想着想着就会哀伤得落泪,蚀骨的悔恨怀念牵挂几乎毁了她。 所以她和敖涥才都不喜欢敖白。 敖涥想的是:敖瀚确实是我的幼龙没错,敖白……虽然感觉出来也是,但是敖雅怀他的那段时间我刚好出发去了北海,谁知道敖雅独自留在东海有没有守规矩?哼~ 敖雅想的是:糟糕,居然又是条白龙吗?可敖白看起来根本比不上敖泱聪明伶俐,这条小龙木讷又迟钝,居然还不能化形?海神啊,这一定是海神给我的惩罚…… 他、他这次会亲自前来吗?前几次都是他的龙子带着使者前来的。唉~算了,他还是别来了,如果敖涥看到的话,又不知道该闹成什么样子。 ***** 容尼带着秘密前来的一群护卫龙和蛟龙们静静地等待在沼泽中心的湖面上,这次他们带上的交易物品当然还是珍珠。 没错,这个沼泽,就是当时给敖白和纪墨一个下马威的沼泽。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谷,里面哪一块是陆地、哪一块是沼泽,根本没人敢亲自去尝试,越往山谷的中心就越是危险,敖白和纪墨也仅仅只是踏进了山谷沼泽的边缘就谨慎地退了出去。 附近的兽人部落更加知道厉害:那要命的不知道多深多大的烂泥塘,掉进去就根本爬不上来,越挣扎陷得越快,因此这个山谷里也没有大型的野兽,顶多就是些飞鸟、昆虫、鼠猫之类的小动物而已,没什么肉。 因此,陆地兽人都不会来捕猎。 沼泽地里生长着茂盛的荒草、藤蔓,中间夹杂的一些陆地上还偶尔有参天的古木存活。 所以,遮遮掩掩、弯弯绕绕之下,即使从上面的谷口站着往下看,也看不到沼泽地中心的样子。 山谷的中间其实有块高地,上面有个不大却异常深的湖泊,那湖跟不远处的西西里海相连。 “那帮该死的陆地兽人怎么还不过来?他们是什么意思?居然让我们龙等他们!”容拓暴躁地一甩龙尾,在湖水中翻了个身。 容尼已经化成了人形,他正端坐在一棵倒下来的朽木上,手上的鲛纱袋子里装着的是华光四溢的珍珠。 “再等等吧,要知道那些可怜的陆地兽人可都是靠两条腿走路的,能有多快?” 容拓嗤之以鼻:“呵呵~他们不是走兽吗?兽形不是据说有四条腿吗?啧啧~四条腿踩在地上、又胖又矮,丑陋难看得可以!” 其他的蛟龙们听着也露出了轻视不屑的表情,嘴角都有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全把那些陆地兽人看低到了尘埃里。 容尼也是头疼,容拓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秘密交换的,他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大护卫龙容奕,深得龙王的信任,所以容拓的性子有些狂妄自大,还目中无龙、更加无蛟龙,他还不是那么的服气自己的领队地位。 “管他们有两条腿、四条腿还是一条腿,反正只要按照约定换回了龙果带回去给王交差就行了,我希望这次跟以前一样的顺利,大家绝对不能节外生枝,败了王的大计!”容尼眯起了眼睛发话,眼神有意无意地扫向正在湖里懒洋洋泡着的容拓。 “哼~胆小龙……”容拓又是不屑的一声嘟囔,虽然说是嘟囔吧,却没有把声音给咽下去、偏偏又要说得大家恰好听得到。 容尼感觉自己的威严和地位受到了挑衅,他有些愤怒地板起了脸,不过既然能被任命为多次秘密交换的大护卫龙,他的心性是非常沉稳冷静的。 容拓那轻视的眼神,仿佛是在说: 你得意啊什么得意?王同样的相信我,父亲这次叮嘱我、让我跟着你先走一次,下次就直接让我负责交换了,你算什么啊? 两条强大的护卫龙争夺地位,其余的龙和蛟龙多半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权当解闷的,通海湖的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凝固。 ***** 沼泽的入口处,东大陆兽人部落的几个勇士正变成了人形,小心翼翼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行走穿梭在危机四伏的山谷中。 “小心,乔,跟紧了,发现不对劲千万别盲目,叫后面的族人立刻先退回去。”瑞自然承担了领袖的责任,走在最前面探路。 为了保险起见,毒龙果是熟悉交换的甲背着的,走在最后面,一发现前面有什么不对劲,他必须马上后退,保护好部落勇士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去鳄兽谷采摘回来的毒龙果。 虽然沼泽致命,可选择在里面和龙族交换也有好处。 首先是隐秘,这个的烂泥塘是西西里大陆出了名的地儿,两个部落的兽人都不会往这个方向跑,很大程度上保证了他们交易的保密性。 其次也是和龙族多方争执讨论才定下来的地点。 原因很很简单,选择在海边河边交换、陆地兽人怕被偷袭攻击,不同意;选择在纯粹的陆地上交换,龙族兽人不同意,担心狡猾的陆地走兽翻脸不认龙,拿了珍珠就屠龙。 “瑞,你说那些龙到了没有?”灰狼乔有些担心地问,这是他第二次参与这种绝密的交换。 花豹瑞手上拿着两根长长的木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前面的地面软硬情况,头也不抬地说:“不知道,既然已经约定好了,不管他们到没到我们都要按时赴约,以免被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发难。” 甲大声嚷嚷:“嘿~那一帮子恶龙!每一次都要故意少那么几颗珍珠,真想把他们的鳞片给揭了,看他们还怎么神气得起来!” 这句话得到了在场所有勇士的响应。 “就是,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群上了陆地晒晒就会脱水而死的海虫吗?” “哼~又腥又膻,闻着都想吐~” “来了我们的陆地还得意什么?当心折断了他们的龙角!” “……” 瑞抽空回头安抚了一句:“好了兄弟们,不管他们有多么可恶神气都无所谓,我们只要打起精神,把带去的毒龙果换成珍珠带回部落就行了。” 然后,他开始把木棍别在后腰上,攀爬着一棵粗壮倒卧的大树,还细心地边走边介绍: “大家小心,前面就没有陆地了,我们要一路爬树过去,千万要打起精神,下面的沼泽深不可测,掉下去可能都来不及捞。” 随行的众兽人这才不再嘲笑龙族是“腥膻海虫”了,纷纷闭上了嘴,手脚并用地开始攀爬大树。 下面的沼泽气味恶臭难闻、时不时咕嘟咕嘟冒泡,腐殖质长时间堆积在原处腐烂发酵,几近于是毒气,幸亏祭司专门给这些兽人们分发了药囊,不然非得熏晕了掉下去不可。 棕熊甲已经参加了好几次交换了,本来以他的体型而言,显然是不适合穿越沼泽的,可之前的领队族长卡蒙和希格考虑到交换的对象是一大群的恶龙,那自己的阵营就必须要拿得出手,万一发生了意外冲突,力大无穷的棕熊兽人就是绝佳的伙伴。 所以,甲从来都是殿后的,他认真仔细、勤勤恳恳地背着毒龙果跟在前面的族人们走出来的安全道路上,还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 不过,常在沼泽边上走、哪能不掉树? “啊~~~~~!”随着甲的一声惊叫,前面的兽人迅速回头。 小小的“噗”一声,掉下树的显然不是彪悍壮汉棕熊,而是他背上装着毒龙果的兽皮袋子。 袋子系得非常紧、本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甲在攀爬中不小心的一个深度弯腰动作让他一脚踩断了一根内部腐朽的枝桠,随后惊险地一个大头朝下扑腾,仅仅剩一只手抓着树杆,斜斜背在身前的兽皮袋子就那样在挣扎间掉下去了。 甲着急了、身体用力抻着树杆一捞,没捞住;不但没捞住、他的体重和向下的动作还拽断了那根救命的树杆。 咔嚓一声,然后又是巨大的“嘭”的一声,甲掉进去了沼泽。 一切经过都发生在了一个眨眼间,幸亏前面没有兽人跟甲共踩一根树杆,不然得掉下去一串兽人。 “甲、抓住树枝!”瑞瞬间大吼,不过他再着急也是没有用的,他为了探路走在了最前面,跟甲之间还隔着好几个兽人。 众兽人看着底下的沼泽地里,那头憨厚壮实的棕熊几乎在掉下去的瞬间就被吞没了大半,幸亏他掉下去之前挣扎了一下、总算是板正了大头朝下的姿势,不然死定了。 手忙脚乱中,求生的本能迸发,甲慌忙拽住了那根虽然断裂但是还没有完全断裂的树杆,勉强算是止住了被吞没的趋势。 瑞急得爆吼,他解下身上用来探路的两根长木棍,往前递:“先把草绳扔下去,木棍也传过去,赶紧帮忙把甲捞起来!” 混乱的时候最缺睿智反应快的指挥头领,不然等大家从震惊呆愣中清醒过来再想办法施救的话、十个八个甲都被窒息淹死在沼泽里了。 草绳先扔下去之后,救命的木棍也飞快地传递向前,甲前面的两个兽人一接到木棍就伸了下去,“甲,抓住!” “快抓住啊甲,我拉你上来!” 瑞看到甲拉住了绳子和木棍之后就转移了注意力,他继续指挥:“乔,你带着大家先爬到那棵最粗的树上去,别都挤在这棵树上,不安全,立刻!” 说完瑞就爬到另一个枝桠上去了,把主树杆让了出来。 乔知道厉害,也明白全部人堵在一棵树也是帮不上忙的,万一整棵树不堪重负全倒了的话就得大家抱着一块死,他招呼着其余几个兽人迅速通过,顺利转移到旁边的一棵绝对高大安全的树上去了。 “甲,别急,我们都在救你。”瑞这时爬到了甲的上方,用力地抓紧了草绳,奈何棕熊的块头实在是太大了,草绳绷得特紧,似乎再用力就会断一样,幸亏绳子带得多、木棍也结实,甲最终脸色发白地被重新拉上了树杆。 “瑞~毒龙果……找不回来了……”甲哭丧着脸紧张地说,“我刚才掉下去的时候拼命摸也没摸到,怎么办?对不起,我连累了大家,坏了部落的大事……” 一群兽人六神无主地盯着下面的被搅得一片浑浊的烂泥看,瑞慢慢地用木棍在小心地在底下戳弄,轻声道: “你们三个先过去乔那边,这棵树很有可能是内部被虫子给啃了,回去的时候得换一棵树攀爬才行。” 棕熊顺从沮丧地说:“哦。”然后十分内疚地跟着那两个救命兽人过去跟乔汇合了。 ——都怪我、都怪我长得太高太壮了,其他的兄弟踩过去时树杆都没断,偏偏我踩过去就断了,都怪我…… 瑞独自留在那棵不安全的树上,不断地用木棍试探着戳|刺,他想着:小兽皮袋子里就装着九颗毒龙果,基本没有什么重量,应该不会沉得那么快,一定是还在表层沼泽上。 乔他们在另一边焦急地等待着。 好一会儿之后,瑞的动作突然停顿了。 ——“找到了吗?”乔惊喜地大声问。 ——“是什么?是我们的兽皮袋子吗?”甲紧张极了。 一群兽人屏气凝神地盯着瑞的动作。 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万分谨慎的,瑞努力攀住树杆,尽力伸长胳膊、划动着木棍将戳中的软绵绵的片状物挑起来。 ——“哎哎~是袋子吗?” ——“应该是吧?看起来挺像的。” ——“唔,我也觉得像~” 最后,那东西被完全挑了出来,露出来的的确确是被烂泥糊得一团黑漆漆的兽皮袋子。 另一棵树上的众兽人顿时放心了、沸腾了,压低声音又说又笑——那可不是得高兴吗?毒龙果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摘到这么几颗?寒季的部落还等着大量的珍珠救命呢,这次来就是为了跟龙族交换珍珠,那如果毒龙果弄丢了,那拿什么去交换啊? 嘿~幸好,兽神保佑,兽神保佑! 瑞一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三分笑意,他丝毫不在乎那黑漆漆黏糊糊臭烘烘的沼泽黑泥,拿起兽皮袋子就珍而重之地背了起来,迅速离开了那棵不安全的树。 可惜,片刻打开袋子检查之后,大家的心又悬了起来。 “啊?怎么只有两颗毒龙果了?”乔惊讶地说。 瑞的表情又凝重了起来,他仔仔细细地在兽皮袋子了里来来回回地摸索了好几遍,最后不得不沉重地宣布: “确实只有两颗了,袋子被刮破了一个洞,毒龙果应该是漏出去了。” 甲原本高兴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活像一个罪兽那样的羞愧难当。 “对不起。”甲喃喃地道歉,“怪我,都怪我,是我没看好毒龙果,我对不起大家,你们骂我吧、揍我吧……” 瑞收敛好情绪,把仅剩下的两颗果子慎重地包起来,塞进乔的手心里,又安慰甲: “别自责了甲,树枝突然断掉,那不是你的错,毒龙果以后还可以去摘,幸亏你没事,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的家人交代。” 乔收好果子之后,也附和道:“是啊甲,两颗就两颗吧,就算是只有两颗、那些龙也不会不要的,他们海里没有这个,只能拿珍珠跟我们换。” 瑞带领一众兽人,继续往通海湖赶去,毒龙果肯定要换出去的,留着他们自己也没有用,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龙族拿去做什么。 ——应该就是想毒死哪条不听话的龙吧?那些腥膻的卑鄙残暴虫形海物,还能想出什么好的来!哼~ 由于中间耽误了,所以当陆地兽人赶到沼泽中心的通海湖时,比起以往来已经迟了很多。 容尼在看到陆地兽人身影的第一时间就招呼着带来的龙和蛟龙们赶紧退到通海湖边,方便有意外随时跳进湖里撤退。 蛟龙不用说,护卫龙也只是普通的龙而已,只有王族龙的血脉后代才有可能会拥有对水的控制能力。 至于凝水成冰?很多海洋兽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连想象都不带往那个方向想的。 双方各有忌惮,对彼此都没有抱什么善意。 片刻之后,瑞率先开口:“抱歉,我们通过沼泽时发生了一点意外,耽误了时间。” 容尼一句废话也不愿多说,他解下鲛纱袋子,利落地打开、让里面的莹白珍珠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了片刻,随即又合上袋子,直接问:“我们要的东西呢?” 容拓则是抱着手臂,看着对面臭烘烘脏兮兮的一群丑陋走兽们撇撇嘴,“啧啧~臭死了,你们是因为吃烂泥才耽误了时间吗?” 此话一出,其他的龙和蛟龙们都嘲讽地笑了起来。 甲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糊了厚厚的一层沼泥,他当下恼羞成怒地反击:“你们这些腥膻见不得光的条性海虫才喜欢吃沼泥吧?不然为什么非得把交换地点选在这里?” 为了撑场面,这下轮到了陆地兽人大声哄笑了,输人也不能输阵! 瑞没有去制止,他接过了乔递过来的毒龙果,同样简单向对方展示了一下碧绿碧绿的果子,随后又包上,还给了乔,乔一直站在最后面的沼泽边缘上。 容尼惊诧大喊:“两颗?你们居然只带了两颗龙果过来?”之前最少也有七八颗的啊。 瑞简单解释:“本来有九颗的,不小心掉进沼泽了。按照之前的约定,一颗果子、换十颗珍珠,愿意就换。” 容拓最震惊了,他勃然大怒:“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话假话?你们肯定是只带了两颗过来,你们这群没用的陆地废物!” 他当然生气了。他的父亲容奕是王的宠信,王已经承诺过,这次换回去的龙果会分给他父亲一颗,等父亲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之后,又怎么会亏待自己的儿子呢? 所以容拓觉得就是少了属于自己父亲的龙果,约等于少了属于自己的龙果。 甲大吼:“你骂谁呢?说两颗就两颗,该怎么换就怎么换,没让你多拿珍珠,你个腥膻的海虫骂什么骂?要是凭你们,半颗龙果也摘不到!” 容尼略加思考,只得无奈同意:“两颗就两颗吧。”说完他开始数珍珠,数出二十颗之后,就看着瑞。 哪怕只有两颗也得换啊,不然难道要空手而归吗?王那儿怎么交代? 瑞重新把碧绿的毒龙果接过来。 容尼和瑞慢慢地向对方靠近,彼此身后的族人都虎视眈眈的。 不过也没什么好打的,毕竟各取所需、交易一时半刻还毁不了。 一手交珍珠、一手交龙果。 双方简单查验过后,迅速返回各自的阵营中,微微一点头,就此掉头离开,跳湖的跳湖、上树的上树。 你回你的大海,我回我的部落。 交易还算比较顺利地结束了。 ***** 不过—— “不行!”通海湖潜到一半时,容拓不甘心地大吼出声。 “我们绝不能就这样回去!” 容尼头疼地喝止他:“容拓,冷静点!不然你想怎么办?我们只是出来交换的,陆地兽人就只有两颗,我们有什么办法?” 容拓激动固执地原地转圈,突然异常坚决地说: “我们留下来、先别回去!龙果就长在陆地上,我们可以自己去摘,有什么难的,难道我们龙还比不上那帮陆地兽人吗?” 第65章 逃亡前夕·斑马小龙?奶牛小龙? 容尼听后头皮都炸了,他怒不可遏地大吼:“容拓!” 其他的护卫龙和蛟龙们这下都知道不能只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因为一起来的两条龙几乎快要打起来了。 “我才是领队大护卫龙,这次交换日的负责人是我、是我!现在、我要求全部龙立刻返回西西里海、返回南海!”容尼浮立在海沟中,一条强壮的淡青色龙张牙舞爪的、释放全部威压。 容拓不服气地奋力甩动了一下尾巴:“哼!真是要笑死龙了我的大护卫龙,你负责此次的交换日行动,居然只换了两颗龙果回去?你以为王会原谅理解我们?别傻了容尼,王肯定会发怒的,我们这群龙、蛟龙,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群体事件就是这样,永远就怕有个挑事的,因为在随大流的情况下,除当事人之外的家伙们其实都没有带脑子,都是盲目的、茫然的、等着跟随着强者的决定行动。 容拓刚才那番话颇为的漂亮,因为他成功把其余同伴的担忧给挑起来了:对哦,虽然容尼是领队大护卫龙,可是我们参加交换日从来没有换这么少的龙果回去南海啊,自己都觉得意外,王没有理由不生气发怒的吧? 容尼看着同伴的表情陡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单独站到了群体的对立面上,他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缓和了语气。 “容拓,不要挑事,王只是命令我们带着珍珠过来西西里、换龙果回去而已,现在我们已经顺利执行完王的命令了不是吗?”容尼不再愤怒,而是换上了威严的表情。 那群等着被领导的同伴龙们的心又往容尼那边偏了一点,纷纷觉得领队龙说得也十分有道理,看着容拓的眼神又没有那么赞同了。 “所以,我真心地劝你,不要试图违抗王的命令。”容尼彻底冷静了下来,他用一种特别担忧关切的语气继续说。“容拓,我们都知道你的父亲是容奕、深受王的宠信,但是王永远是伟大的、需要效忠的、不容忤逆的,我不认为你违反了王的命令之后可以全身而退。” 容拓气得不断在水里扭动身体,他确实是年轻好胜、野心勃勃,却没有什么城府,此时看着那没用的领队龙三言两语就把局势给扭转了,简直气得想撕了他。 “是啊容拓,你的父亲是容奕当然是不怕了,我们只是普通的护卫龙而已,只想顺利完成了王安排的任务之后就返回南海。”另一条护卫龙隐隐不满地开口。 哼~容奕是容奕、你容拓是容拓,仗着自己的父亲在王面前的脸面神气什么啊神气?你有本事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护卫龙和蛟龙、你有本事去瞧不起西西里大陆圣湖那条王族龙啊,我呸~! 这下一来,其他的护卫龙也面露不满,蛟龙虽然仍旧保持了恭敬和顺从,心里也已经痛骂了容拓好几遍了。 “你、你这样算什么完成王安排的任务?只有两颗!千辛万苦从南海游到西西里海背了一鲛纱袋子的珍珠,最后只换回了两颗龙果?”容拓不屑地冷哼——只换回去两颗龙果,那王怎么可能匀得出一颗赐给我的父亲?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青年护卫龙的领队? 容尼继续苦劝:“容拓,这个龙果的数量本来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王只交代有多少换多少、但从来没有规定至少要换几颗,这个是大家都听到的。我们从暖季的尾巴出发,赶在龙果结成的时候到了西西里大陆把它换回去给王,不管是多少颗,我相信我们伟大的王一定会理解我们的。而且,再不走的话,西西里的浅海都要冰封了,到时候在冰面行走,极有可能会暴露我们的行踪,那样王才一定会震怒,要知道王严厉规定交换必须要保密、要在暗中进行的。” 其他龙和蛟龙的心这下完全倒向了他们的领队龙。 是啊,我们只是来执行交换任务而已,既然已经交换完毕、那肯定要赶着回家了,如果真像领队说得那样、在冰面上行走被其他陆地兽人发现的话,那不就死定了? 屠龙、屠龙,一听到都可怕! 容拓头一昂、硬气地说:“我当然知道交换必须是暗中不能泄密的了,但据我了解,这次交换日我们游过来的速度非常快、中间也没有怎么遇到凶鲨的拦截,所以现在时间还挺充足的,那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动动脑子想办法多带几颗龙果回去呢?” “能有什么办法?我们是海里的龙,而龙果生长在陆地密林中,只有陆地兽人才知道长在哪儿——”容尼刚说了几句就被刺头龙打断了。 “哼~办法都是龙想出来的。”容拓傲然表示,他的眼神格外睥睨有神,“能被挑选来执行海陆交换任务的都不是普通龙,可是如果我们这样灰溜溜游回去南海的话,说不定王会以为我们是根本没有能力、不足以托付重任的蠢龙。我知道容尼你既怕这、又怕那,但是我容拓通通不怕!” 其他的龙也都是年轻强壮、充满干劲的,其实看着容拓那无所畏惧的样子,忍不住又有些敬佩。 容拓继续说:“陆地兽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你们见得比我还多呢,不就是一群四蹄着地脏兮兮笨重鲁莽的走兽吗?跟我们海洋兽人完全没得比,我们的大王子……咳咳咳,我们南海的那条王族龙还是在陆地上长大的呢,你们敢说他不强大、活得不舒坦吗?” “够了,容拓,那不是我们有资格谈论的!”容尼再次发怒,他确实一直在忍耐、看在对方父亲容奕的面子上忍耐,可现在这条不知好歹、不听指挥、目无尊卑上下的护卫龙彻底惹恼了他。 容尼继续呵斥:“你以为他是谁?你又以为你是谁?你觉得你有资格评论他什么?不要觉得王让你来执行海陆交换任务、不得已告诉你一点王族秘密你就可以肆意胡说八道了,陆地圣湖的那条龙,不是我们该管的,我们只需要避开他就够了。” 最后,这个护卫龙领队又充满威胁地总结了一句:“不要逼我动手,容拓,更别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们走。” 语毕,容尼一龙当先,飞快地沿着这道秘密海沟向西西里海游去,其他的护卫龙迅速跟上,蛟龙护卫在两翼,其中只有一条黝黑的蛟龙略微犹豫同情地停留了片刻,看了一眼容拓才游走。 容拓虽然相当不忿屈辱,却也注意到了那条有眼光的黑色蛟龙。 他不情不愿地也跟了上去,有意无意地游在了那条黑蛟的旁边。 ***** “敖白,那根木头钉稳点,有点晃。”纪墨站在架子下面,给他的龙递了一颗骨钉。 “嗯,你离我远点,上面的木头都还没有固定,当心砸到你。”小白龙骑在木头架子上,打着赤膊,只穿着一条酷帅的兽皮短裤,露出了结实硬瘦有力的腰背肌肉和长手长腿,汗流浃背,嘴唇抿得紧,专心致志在做木工活。 唔~在陆地圣湖上晒了那么久,皮肤总算是有点淡淡蜜色的意思了,穿越鱼满意的大方欣赏着。 “没事,我注意着呢。”纪墨倒是衣裤靴子披挂得整整齐齐的,没办法,敖白都是对比着青哲的陆地装束要求自己的人鱼——这是在陆地上,他怎么穿、你就跟着怎么穿。 敖白抽空低头看了伴侣一眼,嘴角微微勾起,“那好吧,随便你,等这个木屋建好之后,哪怕湖岸上刮再大的风、下大雪也都不必担心了,你可以在里面待着。” 穿越鱼乐呵呵地点点头,“对啊,到时候下大雪我们全部人都可以躲在里面烤火,这里是湖水中,是我们的地盘,也不必担心陆地兽人的偷袭了。” 是的,这个四四方方的湖中木屋是纪墨提出来设计的。 反正他们都要在圣湖逗留很久了,大哥敖泱好心收留他们,自然要为他做点什么。 由于青哲和希图只能生活在陆地上,敖泱为了保护他们每天都会花很多的时间待在岸上,对一条拥有众多陆地兽人仇家的龙来说,这样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万一哪天、那些龙趁着大哥不注意松懈的时候率领大队人马偷袭木屋一锅端了呢?哎~常在岸上待着、哪能不吃亏啊? 纪墨和敖白商量过后,就决定送给大哥一个礼物。 一栋建造在深达五六米深的湖水中的木屋,美名其曰:休息室。 圣湖底下虽然有暗河,但是整体还是非常平稳的,不像在海边,浪涛翻滚。休息室呈矩形,离湖岸有七八米,来往靠小木船,短距离倒也不麻烦,这个设计主要是基于安全考虑。木屋多处开窗,有前后的观景平台,中间是休闲的火炉、桌椅、灶台等,左右两边隔开了四个休息室,足够了。 纪墨把想法跟大家略略谈了一下之后,他们都立刻理解动手了。 圣湖处于原始丛林的中心,缺什么也不缺参天大树,加上青哲会辨认和处理基本的建材木,于是,这段日子,圣湖的龙鱼雌性和小虎崽们都忙得热火朝天的。 青哲和敖泱之间的关系还是淡淡的,不过手头有事情忙总好过相对无言,希图更是把这个当成了有趣的游戏。 “再有十来天应该就能竣工了。”纪墨高兴地说,他正在坐在木墩上,负责用搜集的兽骨去制作坚固的骨钉。 他的肩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可惜不方便之处才下肩头、又上小腹。 穿越鱼花了很多的时间,才终于接受了自己应该是真怀上了敖白的孩子这个事实——唉~虽然刚开始总是觉得自己发胖了,可发胖也不会只胖肚子、还摸起来里面真的有内容而不是单纯的赘肉吧? 算了,小鱼也好、小龙也好,成家后能顺利拥有孩子也是美事一桩,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家庭稳固的黏合剂呢,嘿嘿~ 只是有一天晚上,纪墨和敖白相互依偎着入睡时,半夜他突然做了个梦,一声惊叫把小白龙也给吓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纪墨?你不舒服吗?”敖白紧张地把手掌贴在人鱼的小腹问。 纪墨两眼无神地摇摇头,抬手摸摸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心有余悸地说:“没什么,我就是作了个梦,梦见生下了一条人鱼,他的尾巴是黑一道白一道的,哎呀~那不就成斑马人鱼了吗?那样孩子会不会有意见啊?” 敖白高兴地说:“你梦见小人鱼的尾巴是黑一道白一道的吗?实在太好了,那样我们的孩子一游出去大家都会知道他的父母是谁。斑马人鱼?原来长那样鱼尾的叫斑马人鱼吗?海神啊,想想就别致又好看,四大海域中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尾巴……” 穿越鱼震惊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小白龙喜悦又父爱满满的、反复幻想惦念着可能会生下的斑马人鱼,然后又拓展到斑马幼龙…… 天啊,你真的觉得斑马人鱼和斑马幼龙好看吗?我怎么感觉不那么妥当的样子?太、太另类了吧…… 纪墨有心想纠正解释一番,可看着小白龙那完全听不进去相反意见的样子,只能闭嘴躺下睡觉了,心里默默地祈祷:我的鱼尾是黑色的、敖白是鳞片是白色的,孩子要么黑、要么白,千万别混啊,求您了海神…… 正在一边吐槽一边回忆时,希图兴奋地划着小船靠到观景平台上了,他飞快地卸下几根粗细合适的干木材,堆放到敖白手边,又绕着湖中木屋走了一圈,满意极了。 “喜欢吗希图?”纪墨笑着问。 “喜欢!”小虎崽用力点头,他又走到纪墨身边,帮忙打磨骨钉,勤快得很。 “我特别喜欢这个木屋,哎呀因为我跟母父刚来的时候还很害怕敖泱,所以建造那个小木屋的时候特意离圣湖特别远,紧紧挨着灌木丛,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能听到不远处野兽的吼声,其实我很害怕的。”希图有点脸红,小小声地承认。 他最喜欢纪墨这条人鱼了,开朗又善良,从不会恶意嘲讽耻笑自己,哪怕是开玩笑都不会。 纪墨安慰他:“你们现在住的木屋确实离密林太近了,有危险的时候呼救我们住在湖底都很难听清,等休息室建好之后,希图我跟你说啊,到时候你就得努力撒娇闹别扭,一定要赶在下雪之前让你母父同意搬过来,知道吗?雪季的野兽饿得眼睛发绿,如果它们袭击你们家就糟糕了。” “呃~”小虎崽有些不好意思地忸怩了一下。 “可是、可是如果我母父就是不同意那要怎么办?” 纪墨悄悄挪近了一些,和小虎崽密谋大事,“我教你,如果到时候你撒娇闹别扭青哲都不同意的话,那你就晚上装哭,就说又听到野兽挠门窗了、你害怕得睡不着觉,我保证你母父很快就会同意搬过来的!” 唉~性命攸关的时候,就先别在乎那么多了啊。 穿越鱼感慨地叹息,虽然他知道一旦休息室建好、青哲搬过来之后,大哥敖泱也应该会经常泡在这里的,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里面门窗牢固又安全,总比住在偏远的岸上提心吊胆日夜防着野兽袭击好。 希图考虑良久,还是有些犹豫,这个幼崽担心他母父不高兴。 纪墨再接再厉,继续游说:“嗳~你纠结什么啊希图?这个木屋本来就是我们大家一起建的,你跟你母父也有份,建好了不住那多浪费?如果你觉得搬家麻烦的话,我和敖白可以帮忙啊。” “嗯~嗯~”希图又挣扎了一下,总算是同意了,“那等木屋建好了之后,我就会去劝母父,让他同意搬过来,老实说住在那里我是真的听过几次野兽挠门窗的声音——不过母父都在睡,每次我醒了他都没醒,唉~” “哈哈哈~”纪墨笑着揉揉小虎崽的脑袋,“因为你是勇敢的兽人小勇士嘛,听力警觉性肯定比你母父要好。” 这时,敖白轻巧地跳了下来,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弯腰又要去搬运木材。 “歇会儿吧敖白,不用太着急,我们都还有地方住。”纪墨赶紧站起来拉住了想继续忙碌的伴侣。 小虎崽虽然不知道电灯泡的意思,但是他知道此时应该离开了。 “我先过去运木材了啊,里面桌子上有肉干和果脯。”希图高高兴兴地划船来、又高高兴兴地划船离开,小巧的木船已经成为了他的新玩具。 “好,慢点划,过去让你母父他们也休息会儿,别太拼命了。”纪墨叮嘱他。 敖白赤着脚,拉着自己的人鱼走了进去。 休息室的轮廓和主要框架已经出来了,现在是细节部分的架设,上面还没有封顶。 “去前面泡会吧,你出了很多汗。”纪墨穿过厅堂桌子的时候,顺手端上了盘吃食。 夫夫俩来到干净整洁、还散发着天然清新木香的观景前台上。 敖白短裤也不脱,就那样跳进了圣湖,下去凉快了。 纪墨把盘子放到一边,坐在台阶上,吃零嘴儿解闷。 “哗啦”一声,不久之后,小白龙神清气爽地冒了出来,懒洋洋地躺在纪墨身前的湖面上。 “来、吃一块吗?”纪墨顺手拿了块肉干、弯腰投喂。 敖白张嘴咬了,慢吞吞地嚼着,看着自己的人鱼身上穿着的兽皮衣裤靴子都是自己亲手去狩猎回来的,那种满足成就感真是没得说。 “纪墨,你喜欢小鱼还是小龙?”敖白的冰蓝色眼睛此时一片的柔和,问起了这个不知道问了几次的问题。 嘿~来了来了、又来了! 穿越鱼立刻端正了坐姿和态度,前车之鉴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敷衍之意,他慎重地回答:“都喜欢啊,不管是小鱼还是小龙我都喜欢,真的!都是我们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小白龙换了一个姿势,他靠在观景台稀疏的栏杆上,上半身立起来,伸手去握伴侣的手。 “真的吗?我真怕你会不喜欢斑马幼龙,其实黑白相间的鳞片颜色也非常好看,不是吗?要知道四大海域还从来没有生下过那样的幼龙的。不过还好,你说你喜欢斑马小人鱼,那我就放心了。” 纪墨欲哭无泪、只能微笑同意,还要大力附和,“对啊,那次我是开玩笑的,真的!我只是觉得我的鳞片很小块、而你的鳞片太大块,如果孩子是黑白混色的话,那混在人鱼尾巴上就应该是斑马人鱼,要是混在龙身上的话,搞不好就是黑白色块奶牛幼龙了啊。” 哞哞哞~~~~~ 穿越鱼脑海里瞬间蹦出了前世x利、x牛乳业集团中的经典广告:蓝天白云苍茫绿色大草原上哞哞叫、吃着草的黑白奶牛形象,瞬间整条人鱼都不好了。 不过,孩子的父亲显然并不清楚伴侣脑子里的搞笑联想,他对未出生的孩子抱以极大的爱意和包容,那态度让纪墨完全有根据怀疑自家小白龙将来很有可能是溺爱纵容孩子的“慈父”! “没事的纪墨,不管你生下的孩子是什么颜色的,我都喜欢。”敖白的手掌放在伴侣的肚子上慢慢抚摸,那炙热的眼神看了真让纪墨担忧。 唉~算了,如果你要当慈父,那我就只好充当严父了,太溺爱孩子是不对的,那样孩子容易长歪、学坏。 ***** 这天清晨,当第一缕光线射入西西里海之时,照亮的是领队龙容尼暴怒无奈的脸。 “容拓呢?黑凌呢?他们俩去哪儿了?” 没有龙或者蛟龙知道答案。 “容拓乱来不听指挥我是知道的,那黑凌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一条蛟龙而已,蛟龙也要造反了吗?!”容尼咬着牙出声。 这时,有一条护卫龙提供了线索,“容尼,我昨晚看到容拓去找黑凌了,他们单独聊了挺久,至于聊什么我没去注意。” 正在一群龙和蛟龙焦躁地商量对策时,已经趁黑夜原路返回通海湖、顺利上岸的容拓和黑凌兴奋极了,都觉得自己将干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嘿兄弟,等我们弄到更多的龙果献给王的话,王一定会高兴的、会重用我们的,到时你喜欢的那条蛟雌肯定也会喜欢上你这样勇敢出色的雄蛟的!”容拓大力拍着黑凌的肩膀鼓励。 “嗯。”黑凌跃跃欲试地说:“那我们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先穿过这个烂泥塘,然后再设法绑架几个陆地兽人,让他们帮我们去摘龙果。” “如果,”容拓毫不在意地补充:“如果那些陆地兽人反抗的话,就立刻杀了,反正圣湖那条王族恶龙的名声那么响亮,他杀的陆地兽人还会少吗?就算把我们杀的几个加上去,也不会被发现。” 第66章 海空之战·这个黑锅哪条龙背? 作为两个完全在海里长大的热血青年兽人,容拓和黑凌上岸后吃了不少的苦头。 尤其是在千辛万苦的穿越沼泽之旅当中,其实那时头脑发热的龙和蛟龙就后悔了,幸亏中途有护卫龙领队和美貌雌蛟的激励,不然他们俩一准得打退堂鼓。 蛟龙的力量和速度比龙都差了一大截,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的“勇”与“狠”,并且族群兴旺,是海洋里的一个大家族,世代依附追随着强大的龙王而居。 真不知道他们算幸运还是不幸运了。 狼狈地从沼泽群里钻出来后,他们就晕头转向地迷路了,虽然也找到了一条小溪,不过是一直顺流而下往西边去的,没有遇到一个走兽部落的成员,偶尔碰到的野兽也被双方合力打发了。 青龙容拓和蛟龙黑凌的方向是西大陆古木森林中的猛禽部落。 “容拓,我们已经游了这么久了,怎么一个陆地兽人也没有看到啊,还要继续找下去吗?”黑凌一边游一边担心地问。 他喜欢那条美貌多情的雌蛟已经很久了。虽是青梅竹马,却没有想象中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结为伴侣。对方的态度很模糊,不点头、也不摇头,笑眯眯地说着软话,就是不说准话,惹得刚刚成年不久的雄蛟日日夜夜绞尽脑汁猜测试探,不停地追着转、食不下咽夜不能眠。 青龙安慰道:“当然了,我们是出来做大事的,要学会忍耐。”这是他父亲容奕经常训诫他的话。 “我们再坚持一下,你想啊黑凌,我们沿着淡水寻找,那些陆地兽人还能缺得了淡水吗?不可能,不喝水他们会渴死!所以只要我们再仔细找找,就一定会发现陆地兽人的踪影。” 黑凌信服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着急了。” 这两个海洋兽人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全,他们是夜晚休息、白天赶路。 游了好几天之后,西西里大陆的密林中飘落了第一场雪。 雪花落在树冠层、落在草丛、落在土地、落在河水中,飞快地消融不见。 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两个发誓要“做大事”的海洋兽人心情随着落雪慢慢冰凉纷繁杂乱起来——海神啊,如果天气再继续这样寒冷下去、溪水河水全部结冰了该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要被迫离开淡水上岸? “我们是不是游错河了啊?”下雪的第二天,黑凌终于忍不住问。 激情已经冷却得差不多,这条蛟龙想回家了。 容拓眼睛一瞪:“不会的,方向肯定不会有错!我已经说过了,就像龙离不开大海、陆地兽人也不可能离开淡水,只要坚持下去,我们就一定会找到的。” 看着同伴明显垂头丧气、焦躁不安的样子,青龙又提醒他: “黑凌,你不要着急,我们现在是在做大事,要知道我们已经私自脱离了容尼的队伍,如果摘不到龙果回去的话,容尼一定不会让我们好过的,我不想你受到惩罚。” 呵呵~至于我?有父亲在,我肯定会没事,私自行动的还有你一条蛟龙,到时候王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一定会把怒气都发到你身上去的啊,唉~可怜的地位低下的蛟龙一族…… 黑凌明显被吓住了,他彻底清醒过来之后知道容拓不是有意在恐吓自己,他说的就是事实——谁让他是护卫龙、他父亲还是容奕呢?而我只是一条平凡的蛟龙而已。 “呃~我就是问一问,容拓,我们一定要摘到龙骨回去献给王,希望他不会怪罪我们的私自行动。”黑凌讷讷地服软,再次表达了自己追随拥护的决心,他现在是骑虎难下、纵使后悔也不敢退出。 容拓满意了。 “这就好,我不会亏待你的黑凌,现在我们就是相依为命做大事的兄弟,等回去南海之后我一定会跟我父亲好好地提一下你!” 摘龙果,一开始只是为了建功立业、搏得王的好印象,可后来就变成了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哪怕前面再困难都要硬着头皮往前闯。 终于,他们在一个雪停的晴天受到了海神的眷顾。 这两个海洋兽人歪打正着地摸进了古木森林,这是猛禽部落的地盘。 当时,前一天下了很大的雪、寒风呜呜地吹,河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容拓和黑凌蜷缩在河底休息,彼此都有满腹的心事却不敢向对方吐露,当白昼的天光透进河底之后,容拓先醒了、然后叫醒了黑凌。 “唉~陆地上真是太冷了,我们南海从来没有这样的低温。”黑凌沮丧地说,他紧紧地盘着,不可抑止地想念温暖安全的南海深处的家园。 容拓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他心里已经非常厌烦这个总是拖后腿、发牢骚抱怨的同伴,可至少他在表面上一直承担了鼓舞士气的责任。 “好了黑凌,等我们摘到龙果之后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你就是蛟龙家族的勇士,想要什么样的雌蛟得不到呢?” 两条在水底冻得哆哆嗦嗦的、用力地舒展了一下身体,随便抓了些鱼虾果腹。 黑凌吃着吃着又担忧地说:“容拓,现在浅水里的鱼虾越来越少,应该都游到深水里躲起来了,到时候没有食物我们应该怎么办啊?难道要跟陆地兽人一样打猎吗?可我们都不会打猎啊,唉~” “会有办法的。”容拓忍着气说,“我们当然不用上岸去打猎了,如果鱼虾都跑到深水里去了的话,那我们可以去深水抓,有水的地方就会有海神恩赐的食物,这个真的不用担心。” “哦。”黑凌情绪低落地应了一声。反正他就是想回头了、想回家了,越往前就越想回头,可惜他又说服不了固执的青龙,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 突然,水面上传来噼啪的一声,静止片刻之后,又是哗啦哗啦的好几声。 底下潜伏着的两个海洋兽人先是怔愣,继而是狂喜。 “往下游,看看上面是野兽还是陆地兽人。”容拓小声地说,他小心翼翼地带着黑凌往下游方向游了一段距离,然后悄悄地冒出了半个脑袋。 ——海神保佑!总算是发现了一个陆地兽人! “哎弗莱,这古木河水都结冰了啊。”鹰族兽人特里回头朝身后的灌木丛喊,他用几个石头用力地砸开了冰层,然后弯腰用竹筒装淡水。 “噼啪、哗啦哗啦、嘭嘭、哗啦”这是在破冰的声音。 后面的灌木丛传来了弗莱的回答:“这么快吗?以往都是下过好几次暴雪之后古木河才会结冰的,特里快点,石锅要烧干了。” 接着又是一个雌性的声音:“哎呀要烧干了烧干了,特里,快点啊,先拿一竹筒的水回来。”他是江术,旁边还有个雌性苏亚。 古木河就在猛禽部落的古木森林中流淌,这里距离他们的部落非常近,也比较安全。很明显,今天是两对小年轻一起结伴出来游玩的日子。 这两只雄鹰当日被敖白重伤之后,足足休养到最近才勉强恢复了过来,而且幸运地得到了雌性的爱慕,算是因祸得福,不出意外的话,等兽神节的时候他们这两对就要结为伴侣了。 “特里!特里!快点啊。”江术手忙脚乱地撤掉几根烧得正旺的干柴,不断地呼唤他的雄鹰。 弗莱和苏亚的感情发展得很快,现在他们正紧紧地挨在一起,一个削树枝、另一个串肉,准备烧烤。 古木河边一直没有传来什么动静,特里已经去取水挺久了。 大家都没有太在意,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古木河就是他们猛禽部落的地盘,树冠层和几个入口处都有雄鹰把守,走兽部落的兽人是无法轻易闯进来的。 江术眼看着石锅干得不行了,他已经把燃烧着的干柴全部抽了出来,奈何特里的水还是没有拿回来。 “嗳~那个特里,怎么这么慢啊。”江术起身,往古木河边走去,准备去看个究竟。 苏亚促狭地笑着打趣朋友:“说不定是去给你摘果子了吧?你刚才不是说想吃蜜果吗?特里对你那么好,你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呢。” “嘿~不可能,我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江术的语气难掩温情和嗔怪,大抵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的,听到别人夸恋人对自己好、哪里有不开心的。 弗莱话不多,可那银灰色的眸子一片深情。 江术慢慢地朝古木河边走起,河边灌木和草丛就暴露在天空下,上面没有遮挡,积雪厚厚的一层。 鹰族雌性低头小心地走、避开凹坑和石头树根,唇角还带着浓浓的幸福笑意。 河边距离他们选择的挡风烧烤地只有十多米而已,只是中间隔了一层茂盛的灌木丛。 下一刻,鹰族雌性终于走出了灌木丛,来到了平坦的草地上,他抬头去看河边—— 啊啊啊啊啊~~~~~~~~ 江术嘴边的笑容凝固了,瞬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那声音几乎震落了树冠层的积雪。 “啊啊啊啊~~~~特里、特里!特里~~” 江术一边惨叫,一边飞快地跑到白雪皑皑的河边草地去,那里躺着他的雄鹰特里。 有一大片的血迹染红了那片雪,那只年轻雄鹰的眼睛不甘心的圆睁着、扭头看着灌木丛,从趴伏的姿势来看,他临死前应该是想向同伴呼救的。 时间往前倒退一点点,最多五六分钟那样。 “哎弗莱,这古木河水都结冰了啊。”这是特里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砸开了冰层、弯腰伸手去用竹筒取水。 河岸的冰层有点高,特里用力探身下去。 第一下舀水,没事。 第二下舀水,没事,不过竹筒还是不大满,于是他再次弯腰。 第三次弯腰时,出事了。 水底的青龙容拓和蛟龙黑凌瞬间诡谲轻巧地冲出了水面,一把将特里给卷到了水里。 他们想抓住这个陆地兽人,让对方帮忙去摘龙果。 水底的搏斗只持续了短短的片刻。 青龙和蛟龙也是第一次和陆地兽人搏斗,难免心慌又紧张,特里也一样,他是鹰、不擅水只擅飞,突然被拖到水底更是惊慌失措。 双方都没有保留实力。 水底下的混乱,丝毫没有传到灌木丛中去。 两个海洋兽人也说不清楚具体的过程。 最后,局部兽化的雄鹰用爪子抓瞎了青龙的一只眼睛,对方吃痛暴怒之下龙爪毫不留情,一阵攻击之后,雄鹰意外地被龙爪大力甩到了河岸上。 积雪太厚太厚,竟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江术奔跑的途中滑倒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去到他心爱的雄鹰身边,声音已经变调,又哭又喊,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一切发生得很快。 当特里的第一声惨叫响起来时,后面的弗莱就知道坏事了,他猛的站起来往外冲,不忘回头厉声叮嘱苏亚:“躲起来、别出去!” 一声清越高亢的鹰啸响彻古木河,这是鹰族的求救和示警。 弗莱飞快地跑了出去,看到的正好是江术扑倒在特里身边跪地大哭的一幕。 而他身前的不远处,一条黑色的……那是龙吗?正在探出身体、爪子的目标是痛哭失神的江术。 弗莱瞬间兽化,巨大的雄鹰扑扇着翅膀全力飞过去。 江术听到了示警的鹰啸,却无法作出任何的反应,此时他的心里已经完全被眼前血染的雪和逐渐冰冷的特里给占据了。 “特里~~特里,啊啊啊……”江术泪流满面,不断嘶喊。 虽然弗莱已经够快了,可架不住蛟龙黑凌就在江术身后。 黑凌的爪子把江术给勾住、飞快往河底拖,他现在也是一片的混乱,根本无心去分辨出来的第二个是雌性还是兽人。 江术吃痛、抬头看到的是就是黑蛟,他只喊了一声,随后立刻就认定了对方就是杀害特里的凶手,怀着巨大的仇恨绝望心理,江术不管不顾连踢带打,毫无章法地攻击黑凌。 随后是飞过去的弗莱,他一下子就准确地用爪子刺穿了蛟龙的颈椎,怀着为特里报仇的想法两个鹰爪用力一错开,蛟龙体型不大,居然被弗莱给提了起来。 黑凌濒死挣扎扭动,把江术丢回雪地上,他彻底后悔了、可惜太晚,他的颈椎已经被拧断。 “躲起来、躲起来,去里面找苏亚,立刻去!”弗莱大声命令江术。 苏亚就躲在灌木丛后面,此时看到好友身前都是血,他头脑一热、不顾恋人的躲藏吩咐,立刻冲了出去,爆发出巨大的潜能,拖着江术就往灌木丛后面躲,途中他看了特里一眼就承受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掉落。 “江术、江术,你还好吗?”躲在灌木丛后的一颗古木后面,苏亚搂着好朋友哭着问。 另一边。 弗莱不断发出求救的啸声,他扭断了黑蛟的颈椎过后就放开了对方,不管是什么活物,颈椎断了都必死无疑。 意外又发生了,就在弗莱扑扇着翅膀想回到灌木丛时,从瞎眼的痛苦中稍微恢复过来的青龙容拓看到了黑蛟的死亡过程,他愤怒地冲了出来,趁着弗莱不注意的时候故技重施、一把将其拖入了水底。 落水的鹰族兽人非常非常被动,尤其是兽形的鹰,那巨大的翅膀完全就变成了累赘。 一番争斗之后,青龙踩断了雄鹰的一边翅膀,拖着他飞快地顺着古木河游走,这次是原路返回。 等救援的鹰族兽人赶到之后,看到的就是河岸上已经死亡的特里、古木河上漂浮着一条黑色的……应该是龙吧?水面漂着数不清的银灰色羽毛,再一找,后面的灌木丛里还躲着一个痛哭发抖一个受伤昏迷的两个雌性。 猛禽部落被彻底激怒了。 ***** “快说,龙果究竟生长在哪个地方?如果你不能成功摘到龙果的话,那你也不用活着了,想想你同伴是怎么死的!”容拓暴虐又焦躁地逼问弗莱。 弗莱被青龙在结冰的古木河中拖行了很长的距离,龙在下面游、幸亏他还记得陆地兽人不能入水,把他放到了河面,不然弗莱早就淹死了。 不过,虽然没有被淹死,却也已经被折磨得半死。 万幸河面上只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那些冰都是弗莱的身体撞破的,浑身伤痕累累,翅膀断了一边,溺水又失温,雄鹰在冰河中有气无力地喘息着。 容拓被特里抓瞎了一只眼睛,他现在情绪非常不对劲:戾气十足、暴躁、绝望崩溃、痛苦茫然,把陆地兽人恨到了骨子里。 完了、我完了,我瞎了一只眼睛,王肯定会把我驱逐出护卫龙队伍的,父亲也会对我很失望,也不会有雌龙看得上我了,一只独眼龙?哈哈哈~我变成了独眼龙…… “说话,否则我立刻打死你!”容拓龙爪狠狠一挥,带起了沾血的银灰色鹰羽一片。 “说、说什么?”弗莱虚弱地问,他的神智非常清醒、也很冷静,他在示弱。 龙果?什么龙果? 容拓咬着牙重复:“龙果!我命令你去摘龙果!摘不到你也不用活了!” 弗莱决定忍辱负重,誓要把眼前的青龙屠|杀——为了特里、也为了此时狼狈的自己。至于苏亚和江术应该会安全,我已经连续示警,族人们一定会很快找过去的。 “龙果?你能说说是长什么样子的吗?要知道密林中的果子有很多很多。”弗莱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 容拓忍耐着描述了一遍:“碧绿碧绿色的,比一般的珍珠大不了多少,闻起来没有味道,碧绿透明到微微发光。” 毒龙果吗? 弗莱瞬间反应了过来,不过他还是想多套几句话。这是他亲眼见到的第四条龙:之前两条白龙、现在又来了条青龙,哦对了,刚才还杀死了一条黑色的小龙——兽神啊,您不再庇佑密林的部落了吗?为什么陆地上来了这么多该死的恶龙? “嗯,我、我好像见过,是、是这么大一颗吗?”弗莱用鹰爪在冰面上画了一个合适的圈。 容拓点头,“是,它长在哪儿?立刻带我去!” 弗莱心念转了无数次,最终说的是:“可是我说的那果子有剧毒啊,我们部落是用它去毒杀大型凶兽的,我不确定跟你需要的是不是同一种。” 容拓更加放心了,他当然知道龙果有剧毒。 “哼~那是你们这些废物陆地兽人才会中毒……这些你不用管,摘来我自然有用。” 弗莱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好吧,只要你别杀我,我这就带你去摘毒、摘龙果,不过,那果子离这里很远。” 容拓威胁道:“只要你听话、替我办事,我自然不会杀你,不管有多远,都要去摘!”要杀也是摘到了龙果再杀。 弗莱赶紧装作害怕地样子点点头,他指路、青龙潜在河底,用一根藤蔓捆绑着受了重伤无法动弹的鹰。 弗莱指的方向,是七弯八绕返回古木森林的古木河支流。 ***** 圣湖,湖中木屋终于赶在第一场雪降落之前封顶竣工了。 在小虎崽的多番努力、尤其是特意半夜爬起来抱着青哲说自己害怕、哭了好几次之后,青哲最终决定要搬到新木屋那儿去。 一场暴雪过后的晴天,湖岸的草丛落满了深深的积雪,敖白和纪墨在帮青哲母子搬家。 不过纪墨的肚子已经挺大的了,大家不敢让他干重活,因此他只是留在新木屋那儿,帮忙把运过来的兽皮木碗篮子什么的收拾妥当。 “好了,这样我们就算回西西里海了也是放心的。”纪墨拍拍手,高兴地说。 敖白帮忙搬完了,他走到伴侣的身边,温和地问:“你想家了?” “嗯。”纪墨点头,“也不知道现在我们海岛那儿暖季的家海面有没有被冰封掉,走的时候太匆忙了,深海的家只是简简单单落了插销而已,早知道要离家这么久的话,我们应该在木门外面再加一道栅栏的,也好防一防凶鲨海鱼的撞击。” 怎么可能不想呢?那两个家可是他们俩千辛万苦来到西西里海之后一点一点收拾打造出来的,家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夫夫俩亲手摆放进去的,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小窝啊。 敖白搂着伴侣安慰承诺道:“等孩子平安生下来,等暖季到了我们就回家,寒季的小河小溪都会结冰,我们回不去、也不安全,小人鱼小龙更加受不了。” “嗯,我知道。”纪墨重新挂上笑脸面对小白龙。 离开了西西里海上岸之后,他们才知道生活在陆地上的无奈:日日夜夜从来不敢松懈,既要提防野兽、又要提防陆地兽人。 这日子过得,实在安心不起来,可见大哥敖泱是多么的强大了。 青哲关上了旧木屋的小门,怀念不舍地看了一会。 “母父,快点,我们过去收拾房间!”希图急匆匆地登上了小木船,兴奋大喊,摇着桨等他母父上船。 敖泱则是刚刚帮忙搬了个木墩过去,正好走进了木屋里。 “来了,马上。”青哲摸了一把木门之后,快步走向湖边的小船。 雪地上已经走出了一条小径,青哲大步地走,雪白晶莹干净的世界,自有一番圣洁感。 突然,雪地上出现了几个移动的黑点、并且飞快扩大、再扩大,头顶扬起了一阵风。 青哲赶紧抬头去看,同时听到了自己幼崽的吼声。 “母父快跑、鹰人来了!”希图大喊—— 第67章 痛失我爱·人鱼被掳 随着希图的一声大吼,全部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湖岸上。 希图在纵身跃出船舱的那一个瞬间就变成了黑色的小老虎,迅速朝他的母父扑过去。 “青哲!”敖泱刚把木墩放下就听到了呼救声,他迅速从木屋中跑了出去,不过即使他是强大的龙、也无瞬移出现在岸上。 敖白那时正和纪墨待在后面的观景台,俩人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看风景,幻想着前面的那片水是他们的西西里海,夫夫俩正在琢磨着未来孩子的名字,希图的示警声响起时,他正和纪墨并肩穿过了木屋的客厅、准备往前面的观景平台走,因为前面起风了。 “纪墨,你不能出去!”敖白不可能当作没有听到,更何况他大哥都冲出去了。 穿越鱼被小白龙迅速安排到其中一个卧室里去,被叮嘱不要出去。 “卧槽!又是鹰!”纪墨从后窗往外看,立刻义愤填膺地大吼,血都朝头上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恨得咬牙切齿的。 ——谁说长着翅膀的都是天使了?这不眼前那几只长着翅膀只能叫鸟|人! 青哲当时盯着晶莹雪地上的移动小黑点的时间其实很短很短,虽然有一瞬间的好奇,但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陆地雌性,随后涌上来的就是浓浓的危机感。 “母父快跑、鹰人来了!”此时幸亏他的虎崽子大声示警了一声,青哲的心脏猛的一个紧缩。 在头顶扬起了翅膀扑扇带起来的大风之时,青哲已经抬头看清楚了来敌,他立刻朝右侧方全力地翻滚、一连翻滚了好几下,反正上面是厚厚的积雪,怎么滚都不会受伤。 ——我绝不能被抓住! 虎族雌性胆战心惊地想。 ——在东大陆走兽部落的传说中,鹰人袭击落单的雌性、然后带走,只是为了强迫雌性生育后代而已。 ——多么屈辱、多么绝望!之前部落里那些被抓走的雌性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但凡是一个普通的雌性遭遇了这种不幸的强迫,肯定会气得抑郁憋屈吐血,哪怕不自杀、也活得万分煎熬。 抱着那些可怕的猜测和联想,青哲在接连的几个翻滚停止之后立刻抬头看了一下:糟糕,我离圣湖更远了! “青哲别怕,快跳进水里!”纪墨大吼,他拼命招手示意。 圣湖上空响起了几声鹰啸,很快地、四周的密林中也传来了附和的声音。 鹰族带着复仇的想法、已经潜伏监视了几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雪停、晴天、微风、雌性落单的机会,负责掳掠雌性威胁恶龙的是两个鹰族勇士,他们事后不得不承认、自己轻敌了。 原以为两只雄鹰在计划得如此周全的情况下抓捕一个雌性简直是轻而易举、爪到擒来的事情:雌性嘛,光吓都吓死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都够带着他飞回古木森林部落了。 谁曾想、今日如此出师不利,简直是丢尽了雄鹰的脸面。 一击不成,幸好猛禽部落族长斯卡还布置了后手,原本只是意思意思、弄个那么样的形势而已,可现在就派上了大用场。 此时,领头的两只偷袭鹰扼腕失爪、借着气流上升后轻巧迅猛地俯冲下去、结果被青哲猛的矮身倒地翻滚躲过了,虽然近在咫尺,可是高速俯冲时没法轻易改变方向,更不能落地,因此他们只能不甘心地拔高飞向了远处的密林。 青哲的心里也着急害怕,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一点也不软弱,反而十分的能豁得出去,这回不用别人提醒、还没来得及跳到湖水中的他也听到了头顶传来的风声——甚至风中还带着禽类兽人特有的羽毛气味。 “啊~~~!”青哲在仓促中已经抓紧了从不离身的骨刀,他不管不顾、绝地反击,先是抓起一团积雪转身用力地砸了过去,起到了突如其来的迷惑作用。 这时转身他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鹰族巨大坚硬锐利的爪子、还有那有力宽大的双翼。 青哲是侧身半趴着抬头的,“啊~~~”他朝天的一侧肩膀被鹰爪抓住了,虎族雌性发出一声痛叫。 接下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鹰人完全有足够的力量提着雌性拔高飞走。 这是他们的常用战术:如果攻击对象是必须死的,那鹰爪的攻击目标就是对方的颈椎、胸腹、喉咙、眼睛等等部位;如果攻击对象得留下活口,那鹰爪洞穿对方肩胛骨就是最妥当的:既能保住对方的性命、又能直接废了对方的攻击性,多好。 不过,今天抓住青哲的这只鹰有点小不幸,因为出了意外、还不止一个。 首先是青哲,他抱着宁愿死也不愿被抓到猛禽部落受辱的决绝想法,把悄悄握在手里的骨刀猛地朝雄鹰柔软的下腹部捅去。 其实他手不大够长、还忍着痛拼命往上够了够,那把骨刀是小虎崽给他母父新打磨的,锋利坚硬得很,成功捅出了鹰人的血。 随着一声疼痛难忍的鹰啸,那只鹰不可避免地身形偏了一下,同时为了报复青哲还用力地收紧了鹰爪,差一点点就钳断了青哲的肩胛骨,痛得虎族雌性叫声都嘶哑变调了、浑身颤抖。 以上的袭击、反击、二次袭击发生在几个眨眼的时间内。 希图离得最近,最先赶过去救援,他是兽形的小老虎,当时袭击他母父的第二只鹰还没来得飞高逃走、并且因为青哲的一骨刀捅|进去还又飞低了一些,所以小虎崽纵身一跃,居然跳到了鹰人的背上,四个爪子紧紧抓住,张嘴就开始拔毛、撕咬,毫不畏惧。 敖泱在发现之后,立刻跑出去跳进了圣湖中,瞬间调动力量发出冰刺洞穿了那只鹰的翅膀——没错,他最痛恨的就是鹰的翅膀,那些扁|毛|鸟人仗着他们会飞已经把这条龙得罪得透透的。 “大哥,我已经把他捆住了。”敖白是后面出来的,他就站在观景平台上,顺手用水绳把那只鹰给捆了个结实、然后用力拖到了圣湖中,彻底消灭了对方的攻击性。 “希图,够了,下来。”敖泱游过去,把仍旧站在鹰背上撕咬、啃了一嘴白色鹰羽、不断打喷嚏的小虎崽给摘了下来,不顾对方的嗷呜嗷呜的挣扎,将其放到水面上去了。 青哲已经被鹰人放开,除了一侧肩膀受伤和受到惊吓之后他身上并没有其它的伤口,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母父~~我好害怕你被抓走啊……”小虎崽泡在冰凉的湖水中反应过来后,马上四蹄并用地游到了青哲的怀里,一脑袋扎进去其怀里哭着喊。 青哲单手搂着自己的幼崽,心还在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快到有些两眼发黑,他刚才太激动、太惊恐了。 “没事的,母父并没有被抓走,希图不用怕。” 虎族雌性的眼睛看向敖泱,眼神十分的复杂,最多的是隐忍——刚才自己出事时,对方的营救和愤怒他是看在眼里的,如果没有敖泱,也许他已经被抓走了吧,顺带着刚才不要命般冲过来阻止的小虎崽也生死难测。 青哲感激地说:“谢谢你了敖泱……还有敖白,谢谢你们救了我。” 敖泱的眼神也很复杂,最多是是后怕和愧疚,他沉声道: “你不用谢,青哲,今天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那些鹰人是冲着我来的,抓你也只是为了威胁我而已,所以我应该道歉——” “不。”青哲打断他,苍白的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别说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救了我,如果被鹰族抓走,那真的没法活。” 此时,敖白正在想办法将湖面上漂浮着的奄奄一息的雄鹰固定在木屋观景台的一根木头上,他有些高兴地回头招呼: “纪墨,你可以出来了。快来看、我们抓到了一只鹰,就是曾经袭击过你的那种鹰!” 解气啊解气,你们这些该死的鹰人,总是做偷袭伤害雌性的勾当,今天终于失爪被抓住了吧?哼~ 敖泱担忧着青哲的伤,他游了过去、将水性一般正在踩水的雌性托起,往新木屋的方向游,想尽快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小虎崽毫发无损,自动跟上。 “纪墨,你可以出来了。”敖白又喊了一次,他突然有些心神不宁,飞快地放开了手上拴着鹰人的水绳,说了声:“大哥,你帮忙把这只鹰绑起来吧。” 敖白快步走进了客厅,这才心惊肉跳地想起纪墨被自己推进卧室叮嘱藏好之后、对方只在一开始时大声提醒了青哲一句,说的好像是: “青哲别怕,快跳进湖里!”? 然后、然后就一直没有出声了? 完了…… 小白龙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他猛的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藏匿伴侣的那扇门:里面没有纪墨! 完了,完了,我的海神…… “纪墨!纪墨!”小白龙大喊,一口凉气从脚底板窜到脑门,浑身冷飕飕的,他状若疯狂、冲出去把四个卧室的门全部推开,到处翻找。 前面的观景台上,敖泱刚把青哲放下时、就听到了他兄弟小白龙颤抖惊惧的呼喊声——敖泱、青哲、希图三者对视一眼,眼里有什么东西同时崩塌。 “纪墨怎么了?”敖泱头皮微微发麻、急声问,他立刻走进去。 青哲带着幼崽也急了,他们也抖着声音问:“纪墨呢?” 敖白已经围绕着木屋里里外外找了一整圈了,最终从后观景台冲回客厅时,冰蓝色的眸子都在泛红、浑身发抖,两只手死死举着两东西: 左手是一只纪墨今天穿的兽皮靴子,右手是、是两根灰白的鹰的长尾羽,被寒风吹得颤巍巍的。 “啊!”小白龙爆吼一声,巨大的悔恨和自责担心淹没了他,他急得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突然血红着眼睛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客厅、往前面的观景台而去。 敖泱也知道出事了:那群卑鄙的鹰,原来不止是打着青哲的主意、原来连躲在木屋里的纪墨也在他们的偷袭计划之内吗?怎么办?纪墨是已经确定怀了敖白的孩子了,身体更不比之前强壮…… 等他们跟着发狂般的敖白冲出去之后,那只被俘虏的鹰已经不能看了,只短促地叫喊了几声而已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圣湖上漂浮着满满的一片鹰羽。 “敖白!住手敖白!先留着这只鹰的命,我们还有用!住手敖白!”敖泱看着敖泱已经化成了龙形,失控狂怒之下几乎要把那只鹰给绞杀撕碎,他立刻也变成了龙形,跳进去强硬地把小白龙给绑住、往后拖,总算是留住了那只鹰的性命。 “纪墨!纪墨!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把你单独留在木屋里的,我对不起你……”小白龙的眼睛在流泪,他在痛苦悔恨地嘶喊,敖泱很难压制得住他。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他刚才里里外外地找了一大圈,又朝四处天空和灌木丛看了看——什么也没有,连半只鹰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想来也是了,那些卑鄙该死的鹰得手后,肯定是远远地飞走了,应该是飞回了部落。 “冷静点敖白、冷静点,大哥会帮你的,嘘~嘘~好了,冷静点~” 大白龙不断地安抚着他悲恸哀伤的兄弟,好一会儿之后,敖白才慢慢缓了过来,他拼命深呼吸,眸子里的单纯和阳光在第二次发生伴侣被鹰族伤害的事件之后,已经彻底的充满了对猛禽部落的仇恨,连一点点的缓和回旋之地都没有了。 现在纪墨直接被掳走,而且是在怀了幼崽的情况下、在自己的身后被掳走,一想到这个,小白龙就悔恨得想自残。 “嘘~好了敖白,大哥会帮你的,纪墨暂时不会有事的,那帮无耻卑鄙的鹰族暂时不会伤害他,我保证!因为他们不可能不忌惮两条龙,他们不敢的,我保证!”敖泱极力地安抚解释着。 “是吗?”小白龙像看到了希望得到了保证一样,小小声地追问:“真的吗?鹰族真的暂时不会伤害纪墨?他们只是想跟龙过不去?” 然后不等回答,敖白又自说自话:“对,一定就是这样的!鹰族只是想找我们龙的麻烦,纪墨只是条没有攻击能力的人鱼而已,他们为难他做什么?那没用的。” 说完他又坚定地问敖泱:“大哥,你知道猛禽部落在哪里吗?” 我一定要尽快把纪墨接回来,被抓到了鹰族的部落里,纪墨孤立无援,还不知过的什么日子。 两条龙慢慢变成了人形,敖泱用力抓住小白龙的胳膊,认真说:“你跟纪墨都尊我一声大哥、又是我领地的贵客,大哥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走,我们去问问那只鹰,问问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敖白不断点头,他仿佛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对、去问问那只鹰,看他们究竟为什么抓走了纪墨!” “等会儿你不能再动手了,如果那只鹰死了的话,我们会失去很多有价值的消息。”敖泱事先叮嘱道,他拉着自己的兄弟往木屋的方向游去。 小白龙的手指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放心吧大哥,我现在很冷静,那只鹰先别打死了,养着他,也是我们手里的一个俘虏。”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纪墨单独留在木屋里的。 ——自从认识纪墨以来、自从结为伴侣以来,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现在他被猛禽部落抓走了,会受到善待吗?那些鹰会给他准备食物吗?会让他待在温暖的地方吗…… 这些事情真的不能想,想想都痛苦得喘不上气、直不起腰。 敖泱当然感觉到了小白龙的颤抖,他没说什么,只是用力地握紧了对方的手,拖着他回到那只俘虏鹰前面。 青哲的肩膀仍旧在流血,他没顾得上包扎,而是陪着希图看守着那只重伤昏迷的俘虏鹰,当听到敖泱大声说留着这只鹰的性命还有用时,他赶紧让希图动手把那只鹰移动了一下,让其口鼻露出来呼吸,别是真给淹死了。 完了,我跟他之间,这下真的是完了。 当虎族雌性得知纪墨被鹰族掳走之时,第一反应当然是担忧焦急,毕竟他跟纪墨的关系还是挺要好的、那是条非常不错的人鱼。不过再看到两条白龙在湖中翻滚扑腾、敖白痛苦嘶喊挣扎、敖泱大声安抚劝慰时,他心里突然就是一个失神恍惚:完了,我跟敖泱之间,这下是真的不可能了。 说不清因为什么具体的因素得出以上的结论,但那直觉过于强烈,让青哲无法忽略。 “敖白,你冷静点,纪墨会没事的。”青哲从沉思中醒过来,看着迎面游过来的两个海洋兽人,他赶紧说了些话宽慰敖白。 希图也怯怯地说:“这只鹰还有气、还活着,你们快点问他吧,我也会去帮忙救纪墨的。” 敖泱一直没有放开兄弟的手,他知道自己那一贯宠爱伴侣就跟宠爱眼珠子似的的兄弟此时正在爆发失控崩溃的边缘。 “嗯,希图,你去帮你的母父包扎一下伤口,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骨头没断,你帮他止血包扎就行,会吗?”敖泱抽空抬头问。 小虎崽赶紧点头:“会的会的,我会!你们忙、我会照顾好母父。”说完就赶紧扶着青哲进去了,自觉承担起责任、不敢给白龙们添麻烦。 青哲点了点头,“那我先进去包扎一下。”转身之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敖泱,可惜对方的眼神此时都放在了拷问那只俘虏鹰上。 敖泱虽然也着急担忧,但是他肯定比敖白要冷静理智得多,因此他拷问俘虏鹰时的方法也十分老道有效,撬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片刻之后。 “所以,”敖泱无奈地总结:“你们就是觉得是我们游到古木森林偷袭杀害了你们的族人?” “难道不是吗?”俘虏鹰虽然虚弱、却仍然气愤,“这就是事实!两条龙游到了古木河里,偷袭了特里、并且残忍地杀死了他,又抓走了弗莱、至今下落不明,还重伤了我们部落的一个雌性,咳咳~~” 敖白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愚蠢的陆地兽人!愚蠢该死的鹰人!难道西西里大陆出现的龙都跟我们兄弟有关吗?海洋中的龙那么多,游上来几条有什么不可能?” 俘虏鹰有些傻眼,其实他在看到小白龙的那一刻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哎呀~怎么又来了一条白龙?海洋里的龙全都不怕死了还是傻了?全都游到我们西西里大陆做什么? 敖泱不卑不亢地说:“如果真是我或者我兄弟杀的,自然会承认,敢做就敢当。不过,鹰人,你们这一次还真是弄错了,什么黑龙?我们都不认识黑龙,如果那条死在你们部落河中的龙真是我们朋友的话,我们又怎么可能让他就那样死了?哼~” 俘虏鹰略微一想,觉得死对头恶龙说得挺有道理,他们部落已经跟这条龙斗了不知道多少次,当然清楚对方的性格。 不过,他还是嘴硬:“不是你、就是你的兄弟,我们从来没见过这条、这条小一点的白龙!” 敖白笑得非常冷冰冰,他轻声说:“鹰人,你们抓走了我的伴侣,我的伴侣正怀着我的孩子,如果、”说到这里时,小白龙一把掐住俘虏鹰的脖子,语气森冷地说: “如果纪墨或者他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们全部的鹰、全部的族人都不用活了,我会用以后的时间、努力让整个西西里大陆的天空,都不会再出现长着翅膀飞来飞去的鹰!” 俘虏鹰虽然被掐得直翻白眼,他知道自己伤得重、多半已经废了,不过活着肯定比死了好。 濒死时,他看着小白龙那盛满了仇恨的眼神,这只鹰心里也茫然起来,忍不住祈祷自己的族人尽量善待那条被抓回去部落的人鱼。 不多时,该问的都问出来了,两条白龙在一边商量。 “大哥,我等不了,我要尽快游去古木森林!”敖白坚定地说。 不管是不是误会,他都必须尽快赶到猛禽部落去,办法对策可以边游边想。 敖泱思忖片刻,看了一眼新木屋中透出的温馨火光,点点头: “行,大哥跟你一起去,这只鹰得带上。” “嗯,我来堵住他的嘴。” 敖泱又有些顾虑地看了看木屋,敖白这才反应过来问: “那希图和他母父怎么办?我们离开就没有龙保护他们了。” 敖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是啊,他们没法自保,只能先送他们回走兽部落了。” 第68章 夜半送别·鸟笼囚禁 ——送回部落吗? 敖白听后思考片刻,点了点头:“目前只能这样了,我们一走这个圣湖他们母子根本就待不住。” 敖泱又看了看上面透出昏黄火光的木屋,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原本是想着永远留下他们两个、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不再惦记着返回部落的,没想到今日今时居然要亲自把他们送回去了。 “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否则送他们回部落也待不住。”敖泱沉重地说。 小白龙满心都担忧牵挂着伴侣,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暂时无法分神去思考别的事情了,此时他听到兄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简单挑了挑眉头,以示疑问。 “呼~”敖泱惆怅地吐出一口气,他开始游动、慢慢涉水登上了木屋观景台的台阶,头也不回地解释道:“我是所有陆地兽人心目中的恶龙,在他们的心目中,恶龙做事是肆意妄为、阴险歹毒的,当初把希图和青哲留下是心血来潮、恶意挑衅,现在也要用个差不多的理由把他们送回去,哦不对,应该是“赶”回去,否则那些陆地兽人是容不下他们母子的。“ 小白龙听进去了,不过他也可以想象得到希图和他母父突然被大哥挑中留下、又突然被送回去部落可能会遭遇到的困境。 青哲心神不定地坐在客厅的中央的木墩上,前面是个火塘,希图点燃了柴火、架好了石锅,正勤快地忙着炖汤烤肉,照顾他肩膀受伤的母父。 看到两个海洋兽人一前一后地进来,面色都很凝重时,他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吃点烤肉吧,那边有两块已经烤好放凉的。”青哲收敛起复杂的思绪,温和地招呼两条龙。 敖白和敖泱沉默地坐在木墩上。 ——纪墨现在也不知道吃了东西没,那些鹰人究竟会不会为难他?会怎么为难他?会骂他打他吗…… 小白龙着急得想连夜赶路,一想到自己的人鱼落在鹰族手里可能会有的遭遇他心里都一阵阵的发堵、嗓子眼也发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他也知道光着急是没用的,仅仅凭借自己、他没有十足的把握,陆地丛林本来就是他不熟悉的地方。 何况大哥还要安排好了青哲母子才能安心离开,也是情有可原的,耐心点、我要尽量耐心点…… 敖泱看着那块放凉的烤肉,久久地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跟纪墨一样、被鹰给叼走了。 青哲又安慰道:“无论怎么样,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纪墨还等着我们去救他呢。” 海神啊…… “青哲~”敖泱艰难地开口。 他总得开口把决定告诉对方,纪墨现在生死未卜,拖不起;敖白也等不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真心接受了小白龙和小丑鱼做自己的亲人。 “嗯?”虎族雌性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的心控制不住快跳了几拍。 片刻之后,木屋里还是一片的安静。 青哲主动开口催促:“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小虎崽本来正坐在边上静悄悄地吃烤肉,此时也不由得把耳朵给支了起来。 敖泱继续艰难地开口:“纪墨被鹰人抓走了,现在还不知道……嗯,总之,我们得去救他。” 青哲点点头,“对!一定要快点去救他,鹰人都特别坏的,纪墨的肚子已经挺大的了……唉~希望兽神、还有你们的海神会共同保佑他平安。” 敖泱刚想说出自己的决定时,小白龙把话头给抢了过去,他觉得不应该让自己的大哥开口说那些话。 “青哲,谢谢你对纪墨的关心,我已经决定必须尽快出发去救纪墨,大哥也会帮忙,我们一起去比较有胜算。你知道的,我跟纪墨都刚上岸不久,对你们的陆地密林一点也不熟悉。” 虎族雌性已经敏锐地猜到了对方接下来将要说的话,不过他还是迅速地赞同,“你这样想是对的,我们陆地跟你们的海洋有很大的不同,敖泱比你熟悉多了,敖白,你千万不要冲动单独行事,纪墨还等着你去救他呢。” 敖白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才一口气说出了全部打算:“嗯,我不会冲动的。青哲,既然大哥要帮我一起去救纪墨,那你们母子俩留在这里就不安全了,这个湖周围野兽太多,希图还小,保护不了你——所以为了你们的安全,得先送你们回部落住一段时间,等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再去接你们回来。” 什么? 小虎崽忘记了咀嚼口中的肉,呆愣愣地张着嘴巴——送我们回部落、回家吗?我跟母父要被送回家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希图最大的梦想就是哪天敖泱腻了、大发慈悲放自己带着母父回部落过寒季,可现在再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就高兴不起来了,还觉得挺失落挺难过…… 青哲又勉强笑了一下、脸色白得吓人,他在火光中垂下了脑袋,点头说:“好啊,我们留下来也帮不上你们的忙、还要让你们分心,还是、还是回部落的好。” 终于要离开了吗? 敖泱涩声补充了几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寒季已经到了,先不说有可能再次前来偷袭的鹰人,就是附近的凶兽你们也应付不来。我跟敖白要去的地方很远,没法带上你们两个,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别说了。”青哲仍旧低着头,他打断了大白龙的解释,“我理解的,救纪墨最重要,我会带着希图回部落、不会让你们分心的。” 小白龙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什么话来:青哲正侧身对着他端坐,脊背虽然是挺得笔直、脑袋却是低垂的,一侧肩膀上还沾染了不少的血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整个人分明在微微地发抖。 敖泱坚持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去,他沉声叮嘱:“青哲、希图,我跟你们说的话、你们千万要记牢了,等一下吃饱之后,我就会送你们回走兽部落外面的小河。希图,你还记得的吧?” 小虎崽茫茫然地点头:“记得,那里还是我们部落勇士昂克们的巡逻范围呢。” 敖泱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轻声催促:“快吃。”然后又看着青哲说: “等你们回去部落后,记得要告诉你们的族人、青哲肩膀上的伤是我、就是恶龙伤的,知道吗?你们就说是圣湖的恶龙狂性大发,和前来偷袭的鹰族搏斗了一番,又想伤害希图、然后青哲你上前阻拦,被我打伤了,同时我把你们驱逐赶走——” 青哲喃喃地说:“驱逐吗?赶走吗?” “对。”敖泱不自在地说,“只有这样说,你们的族人才会接纳你们的回归,至于敖白和纪墨的事情就别说出去了,跟海洋兽人走得太近,你们的族人会很有意见的。” 小白龙帮兄长解释:“没错。青哲、希图,其它的你们也不用多说,就说是我大哥被鹰族偷袭之后发怒伤了你、又把你们母子俩赶走了,那样你们的族人才不会过于猜忌。” 小虎崽下意识问:“那等你们救回了纪墨之后、真的会接我们回来吗?”问完了他才感觉不妥:咦?我为什么要这样问?我的家就在部落啊…… “希图!”果然,青哲发话了,“赶紧吃你的,一会儿我们要回去了。” 敖白认真说:“等救回了纪墨之后,会接你们回来的,至于以什么样的理由就到时候再商量。” 青哲没抬头,他心里难受得慌,他忍不住在期待、在等着敖泱会说点什么,可他等了很久,敖泱什么也没说。 大白龙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哲之后,转身带着敖白出去俘虏鹰那儿、低声商量营救对策去了。 呼~ 青哲抬头,仰面笑着吐出一口气,眼里有点点泪花:以后?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当初希格还发誓以后会照顾我一辈子呢…… “快点吃饱希图,敖泱说的话不要忘记了知道吗?我们突然回去肯定会被很多族人缠着问东问西的,到时候母父会以养伤为由尽量待在家里,你就说自己要留在家里照顾我,别人问什么都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不确定的时候就说自己不知道,记住了吗?”虎族雌性打起精神、教导自己的幼崽。 希图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事情终于可以坦白了:“呵呵呵~其实、母父,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了。我第一次失踪回家那次,就是去了西西里海认识了敖白和纪墨,他们送我回部落之前教得更仔细,连你都没有发现……” ——除了亚父,亚父实在是太难欺骗了。 青哲难得露出了一个较为愉快的笑容,他单手搂着小兽人,半真半假地批评道:“你还得意?那么重要的事情你连母父都瞒着,难道你告诉母父事实、我会不帮你隐瞒吗?” “呵呵呵~~~”小虎崽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不行啊母父,我当初离开时答应过敖白和纪墨、谁也不能说的,包括你。” “得了得了,赶紧吃你的,一会儿看敖泱他们是怎么安排的。”青哲一点食欲也没有,他回房间去了。 不过,刚想动手收拾点什么时,青哲马上反应过来:不、不能收拾包袱,敖泱都说我们应该是被赶走的,既然是匆忙之间的离开,背着行李那多不妥当啊,一看就是撒谎…… 敖白和敖泱又从俘虏鹰那儿问出了点有价值的线索,等他们再次回到木屋里时,青哲已经牵着希图迎了出来。 “现在就走行吗?等天亮了的话容易惊动部落里的族人。”青哲温和地说。 “是啊,我们部落的兽人昂克是很早就会起床去捕猎的。”希图补充道。 敖白不清楚具体情况,他看着兄长。 “嗯,走吧,我送你们回去。”敖泱点头,“敖白,你带上那只鹰,记得别让他出声,我们送完青哲和希图回部落就马上去救纪墨。” 小白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马上转身出去想办法将俘虏鹰捆绑得更加结实:如果要他等到天亮再行动的话,那这一个晚上的等待实在是太煎熬难捱了。 于是,接下来在夜色中,敖泱走在最前面,希图扶着青哲走在中间,敖白扛着俘虏鹰跟在后面,兜兜转转地在寒冷漆黑的密林中走了很久才到达东大陆部落外面的小河附近。 敖泱停下了脚步,他走到青哲身前,伸手扶着对方的肩膀,轻声说:“你们的部落就在前面,希图,一会儿你带着你母父过去,不用掩饰动静,很快就会有你们部落的守夜兽人出来接你们回去的,记得表现得惊慌害怕点,希图最好能哭一哭。” 小虎崽无奈地点点头,他已经很有经验了:明白一旦小兽人痛哭失声的话,族人们多半会心软,会把注意力都放到自己的可怜、恶龙的可恨上,确实是个好办法。 “去吧。”敖泱扶着青哲的肩膀,最后搀了他一回。 “那我们走了,你们要小心,希望纪墨平安归来。”青哲睁大眼睛抬头道别,他知道敖泱就在那个方向,可密林里太漆黑了、他只能辨认出个大概的轮廓。 “嗯。” 青哲在得到回应后,由幼崽扶着继续往前走,他突然感觉到有温凉厚实宽大的手掌在自己的脸颊上抚摸了过去,那力道很轻、味道也很熟悉。 除了敖泱、还有哪个? 虎族雌性带着一颗空落落的心回去了。 虽然雌性的夜视能力基本没有,可两条龙看得一清二楚的,敖白只看了一眼青哲那抬头焦急寻找的眼神之后就别开了头,不再去看。 当时敖泱低头回望,目光深沉又温情,忍不住抬手抚摸了一下对方。 “行了,他们被陆地兽人发现了,我们走。”敖泱耳语了一句,拉着敖白迅速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 纪墨在头晕目眩特别想呕吐的冲动下请醒了。 没有力气、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乍一清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搞不清楚状况,直到他第三次闭上眼睛又“唰”的一下急速睁开时 ——雾艹!那些卑鄙无耻下流不择手段专挑软柿子捏的鸟|人居然还玩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立刻想起了被药翻前的最后记忆: 当时纪墨站在后窗那儿,急得跳脚又不能出去给敖白他们添乱,只能密切地关注事态的发展,当看到青哲以一个灵活的翻滚躲开最开始的两只鹰人之后,他高兴的松了口气,叮嘱对方:“别怕,快跳进水里来!”刚说完了这一句话,穿越鱼的身后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手掌,那只手举着块散发着奇异味道的帕子、二话不说就用力捂上了自己的口鼻,随即大力将他悬空提起、往后面跑。 “唔~”纪墨记得自己只来得及喊了半声、踢了一下腿,就迅速的失去了意识…… 纪墨心都凉透了。 第一个本能的反应就是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极力感受了一下:我的天、我的海神,孩子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跟敖白都会疯的…… ——呼~还好、还好,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感觉特别饿而已。 他没敢出声,现在应该是黎明前夕、屋子里是朦胧的青光,他的手脚都被捆住了,躺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牢笼里? 不怪他联想,实在是这个地方太像太像囚笼了:四四方方的地儿、全木质结构、上下封顶、四面都是大腿粗细的木头围成的,缝隙约莫是一个拳头那样大。 尼玛的,这分明是大号鸟笼吧? 纪墨尝试着坐起来,却失败了,因为他头晕想吐得恨不得撞墙。 再次低头查看感受了一下:唔~幸好没有受什么外伤。等等?我确定自己是被鹰族抓走的,那为什么会没有外伤? 其实,在人鱼受到袭击的那一刻,海神还是没有打瞌睡的、他老人家掀了一下眼皮,让负责偷袭人鱼的鹰族兽人是布鲁。 布鲁是只战斗经验非常丰富的雄鹰,他已经进入了壮年,有勇有谋、胆大心细,所以猛禽部落的族长斯卡才让他去担任抓捕人鱼雌性的重任。 用的方法确实不怎么光彩。当时鹰族指定的战略就是那样的,他们已经事先得知了圣湖中有两条龙、一条人鱼、一个虎族雌性、一条小老虎,他们采取了声东击西的方法,先是大举攻击落单的虎族雌性,把对方都吸引出来,当时他们只是抱着“有可能”的想法去额外布置了抓捕人鱼雌性的后手——谁知道到时人鱼是在哪个位置呢? 可是布鲁还是尽职尽责地按照计划等候着,最后甚至冒险从木屋后面观景台落地变成人形、走进去用一种强劲致昏野兽的药草偷袭了人鱼,然后迅速抱着他从后面观景台离开。 ——这条人鱼怀了幼崽,肚子已经很大了……这个情况全部参加屠龙报仇计划的鹰人都知道。恰好,布鲁他自己的伴侣也刚刚怀了他的小鹰,肚子和纪墨差不多大……唉~只是条怀了幼崽的雌性人鱼而已,就算是他的伴侣恶龙做了什么坏事,也怪不到雌性身上去…… 即将为人父的雄鹰、抱着这样的几分怜悯同情,布鲁抱着纪墨悄悄跑到后面的观景平台之后,只是局部兽化出了一对巨大的翅膀、然后抱着俘虏人鱼飞回了部落。 如果换成其他的鹰族兽人那可就难说了:也许会因为害怕、也许会因为赶时间、也许会因为迁怒,总之只要稍微粗鲁一点提着拎着纪墨飞回去的话,他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纪墨心里着急又惶恐,因为他完全预料不到自己居然会被抓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 ——是为了珍珠吗?还是为了当初在西西里海岸结下的仇?当日被敖白打伤的两只鹰死了? ——唔~还是因为他们和大哥有仇、抓我只是顺带的?想威胁大哥? ——他们想把我怎么样? 纪墨饥寒交迫、瑟瑟发抖,他左脚的靴子掉了,冻得不停地用左脚摩挲自己的右脚的兽皮靴子。 再加上囚笼是鸟笼的模样,简直是四面透风,跟睡在露天没什么区别,这可是下雪的寒季啊该死的鸟|人,是想冻死我吗? 纪墨挣了又挣,硬是没能睁开那结实柔韧的草绳,直到天光大亮、耳边全是各种各样清脆鸟鸣声时,他才看到前面的鸟笼门被打开了。 装睡?算了不能装,再睡就要被冻死了——不行,至少得稍微装一装,看看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纪墨迅速闭上眼睛,束起耳朵听。 斯卡带着布鲁等几个鹰族勇士走了进来,他们的表情都十分复杂。 “咳咳~”斯卡一声咳嗽,感受了一下冷冰冰空荡荡的囚笼,扭头吩咐一个兽人:“去给他准备一块兽皮褥子,别一下子给冻死了,留着有大用。” 装睡的纪墨立刻松了一口气:嗳~这就好、这就好,不会立刻杀我就好…… 斯卡带着一众兽人观察着俘虏人鱼,久久地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该拿纪墨怎么办。 ——兽神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鱼了。 ——这条人鱼怀了幼崽。 ——他看起来一点攻击能力都没有。 布鲁率先开口:“人鱼,别装睡了,你的睫毛一直在动。” 呃~ 纪墨这下是眼珠子动了几下,最终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一副非常恐惧可怜的模样。 ——傻蛋才会跳起来破口大骂呢,又不是拍连续剧,我那样英勇不屈也不会有热血侠士来救我的…… 斯卡威严地发问:“人鱼,你已经被我们俘虏了,要识相!” “……”纪墨没吭声,仍旧是瑟瑟发抖,被冻的。 “说话!”斯卡突然大吼,他呵斥道:“我知道你能跟陆地兽人沟通,别逼我动手!” 纪墨只能开口:“……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斯卡愤慨地说:“当然是有原因的,恶龙杀害了我们部落的兽人!” 果然啊,穿越鱼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看来那天被敖白打伤的鹰是死了,他们这是在复仇…… “说!你跟那条小白龙跟恶龙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会来到我们的圣湖?”斯卡又问。 他看到敖白的时候就着实惊讶了一番,心情十分沉重:居然有两条白龙吗?而且他们的关系看起来非常不错。 纪墨想了想、再想了想,然后打定了主意开口: “你们说的恶龙、是我和我伴侣的大哥,大哥喜欢住在陆地上,家里人非常挂念他,几个兄弟约好了一起上岸探望大哥,不过我和我伴侣最先赶到了圣湖——” 斯卡大惊、打断道:“什么?你们家人都想上岸来圣湖看恶龙?他们、他们都是龙吗?” 看着对面那群鹰人惊慌失措的表情,纪墨心里觉得自己走对了:哼~我大哥一条龙你们都斗不过,那我再拉几条龙进来,看看你们怕不怕!哪怕是虚张声势、成功了也是有效的,虚虚实实嘛…… “是啊,我们是西西里海的白龙家族,当然都是龙了。”纪墨继续煞有介事地瞎编。 斯卡严厉追问:“白龙家族?那都是白色鳞片的龙吗?就没有黑色或者青色的?” 第69章 独眼青龙 斯卡严厉追问:“白龙家族?那都是白色鳞片的龙吗?就没有黑色或者青色的?” 青色的?黑色的? 纪墨心里咯噔的一下,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他硬着头皮问:“什么意思?什么青的黑的?”嘿~我就是在诓你们的啊,整个西西里还能来几条龙?这里又不适合海洋兽人居住…… 布鲁皱着眉头解释:“是青色鳞片和黑色鳞片的龙。” 什么?还真有那么多富有冒险精神的龙吗? 纪墨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那惊讶不像是伪装的,自然被鹰族兽人看在眼里。 “而且,”斯卡紧紧盯着人鱼又说,“那条黑色的龙已经被我们打死了。” 纪墨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根本不认识对方啊,所以一时间只有茫然和意外。眨了几下眼睛后,小心翼翼地问:“打死了?那刚才你们说的……?” “没错。”布鲁猜出了对方的未尽之言,“就是那两条龙偷袭伤害了我们部落。” 冤枉啊、我冤枉啊——这是穿越鱼的第一个念头 “那、我们都不认识那两条龙、真的不认识,我大哥也不认识他们!”纪墨激动紧张地解释。 斯卡和众鹰族兽人对视了一番,他们心里也没底:特里已经死了、弗莱被抓走,两个雌性一个受了重伤一个受到了打击,江术清醒过来后含泪表示自己看到的是那条黑色鳞片的龙,苏亚则是说亲眼看到了弗莱被一条青色鳞片的龙给抓走了。 在陆地兽人看来,侵占了圣湖的敖泱就是万恶之源,陆地密林本来只有两个部落争斗个没完没了的、海洋里的龙上来凑什么热闹呢?恶龙不仅凶狠暴虐,现在居然还呼朋引伴、让越来越多的龙上岸? 这像什么话?简直是欺人太甚!欺负我们陆地兽人无力驱赶吗? 当日出事之后,猛禽部落的人立刻派出雄鹰去追踪弗莱的下落,谁知刚起飞天气就变了,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掩盖了所有的痕迹,就算雄鹰勉强起飞,也发现不了什么,等雪停风住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能去圣湖看看了,那里应该就是海洋兽人在陆地密林的大本营,毕竟寒季的其它小溪小河都已经结冰,只有圣湖水深宽广、最多就表面结冰而已,龙不往那里躲藏、还往哪里躲藏? 斯卡把眼睛一瞪、冷声嗤笑:“呵呵~人鱼,你不用装了,分明就是你们的同伴,抓你不会有错,想活下去就老实待着吧!虽然你是雌性,但对海洋雌性我们用不着心慈手软!哼~”说完他就忿忿转身出去了,准备和众勇士们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喂~等等~你们先别走啊,兽皮褥子呢?不是说会给我兽皮褥子吗?如果你们把我冻成了死鱼、那还拿什么威胁龙啊?”纪墨急了、放声大喊,努力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争取健康活命的环境。 听到人鱼那豁出去无赖式理直气壮的要求,有几个鹰族兽人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嘴角微微抽搐——这、这就是传说中柔弱羞怯的人鱼? “我真的会被冻死的!”纪墨哆嗦着大喊,他愤怒地看着那群鹰人一言不发地离开、把牢门锁上,心想我不会真死在这里吧?那敖白真的有可能会发疯…… 囚笼四面透风,往哪儿躲都没用,再加上顾虑着肚子里的孩子,蜷缩也不敢太用力地蜷缩。 特么的!卧槽!真是想不到有这样的一天…… 纪墨闭着眼睛侧躺,饿得手脚发软、胃部微微痉挛,他已经两顿没吃了。 敖白现在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唉~希望大哥和青哲他们会拦一拦,免得他冲动之下也被卑鄙狡猾的鹰人给抓住……不过,如果鹰人没有说谎的话,那难道陆地上真的来了另外的两条龙?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得罪整个猛禽部落的,哪里有那么不要命的龙,肯定是有原因…… 正在他胡思乱想努力转移自己对食物和温暖的渴望时,囚笼的门又被打开了。 纪墨迅速睁眼去看:是刚才来过的其中一个兽人。 布鲁一手抱着一块挺厚实的兽皮褥子、另一只手提了个篮子,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呃~”纪墨的眼睛在发光,不过他不敢确定,以免空欢喜一场:谁知道他是不是想整我? 布鲁一声不吭地做事:他把篮子放到地板上、把兽皮褥子丢到人鱼身上,最后居然还解开了捆绑在俘虏人鱼手上的草绳?! “谢谢你啊,你真是只好鹰。”纪墨慢慢地坐起来、往床里侧挪,小心翼翼地道谢,揉着被勒痛的手腕的同时、忍不住迅速瞟了一眼底下的篮子,发现里面是果子和清水、还有肉干。 布鲁做完这一切之后,就退后了几步,用下巴点了点篮子,曰:“赶紧吃!” ——会不会有毒?这该不会是我最后的午餐吧? 纪墨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打量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又去捕捉分析对方的眼神。 布鲁拧起了眉头,有些受伤地读懂了对方的意思:你怕我下毒?虽然抓你的时候确实是用了药,但我们现在还不想那么快杀你的。 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布鲁冷冷地说:“一天就这么多食物,不吃就等明天!” 纪墨看着眼前高大强壮的绑架犯,他不知道俘虏该是什么样的,毕竟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受到过什么折磨虐待,挨饿受冻还算不上什么重刑|罚。 “呃~好吧。”纪墨在饿死和毒死之间苦苦挣扎徘徊,他探身过去提起了篮子,看了一眼里面的几样食物,唾液疯狂地分泌着。 布鲁看着木床上坐着裹着兽皮褥子的纤细白皙的人鱼雌性一副明显犹豫畏惧的样子,只得硬梆梆地说了一句:“这是我伴侣给你准备的,放心吃吧,他不可能下毒。而且就像你说的,把你饿死了我们没法威胁恶龙。” 纪墨干巴巴地笑了笑、然后努力又扯了个更大的笑脸出来,心里鞭策鼓舞自己: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别跟敌人来硬的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呃~替我谢谢你的伴侣,他真是一个善良的雌性。”纪墨又迫使自己说了句好话,他抱着篮子、还是没有吃,准备再忍忍、观察一下。 布鲁见状,冷哼一声,“安吉当然是好的,你不吃的话我就拿走了。”语毕伸手就要去抢篮子。 “嗳嗳嗳~别这样,我没说不吃啊。”纪墨急了,他死命地搂紧了篮子,侧身闪躲,灵机一动解释道:“我现在不是很舒服,怀了幼崽的雌性有的时候没有胃口的,我等一下再吃可以吗?” 布鲁一听到“怀了幼崽的雌性”时,眉眼之间的神色的缓和了许多,他重新退后几步,不过马上觉得自己对俘虏人鱼太好了、不妥当,遂又板起了脸孔。 “咳咳咳~~咳咳~~”一阵寒风从囚笼缝隙中吹进来,纪墨身上忽冷忽热、嗓子眼一阵痒痒,开始不受控制地咳嗽,他赶紧把兽皮褥子拉高了些。 布鲁本来想动手重新将人鱼俘虏的手捆绑起来的,不过他看了看对方虚弱纤细的样子、再看看周围坚固的囚笼和外面负责看守的两个族人,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然后就转身出去忙自己的了。 ——唔~我感觉这条人鱼并没有说谎,也许这次恶意偷袭事件真的不是圣湖的恶龙干的。不过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总要想办法让部落的族人们平息怒火的。 等纪墨咳嗽完缓过来之后,他才注意到那鹰族兽人又一声不吭地转身了,“谢谢你了啊,安吉的伴侣。”穿越鱼誓要将示弱友好进行到底,以期能少受点罪。 布鲁的脚步稍微一停顿,随后利索地把牢门给重新关上了。 “呼~怎么没有人来严刑拷打我啊?真奇怪。”纪墨喃喃地说,他越想越觉得手上抱着的篮子里的食物有毒,也许是慢性毒什么的…… 把篮子放到床上,他费劲地解开自己脚腕上的草绳,这才发现他那只没有穿鞋的脚已经冻得跟红萝卜一样。 纪墨裹着兽皮褥子悄悄下了床,走到囚笼的缝隙间四处张望,转了一圈之后他的心就止不住的往下沉: 看来猛禽部落是建造在参天大树上的,往下看是高低错落的树屋,囚禁他的牢房在非常高的地方,一眼望不到底,视线全部密密麻麻的树屋挡住了。 刚想再转一圈时,看守的鹰族兽人就警告出声:“老实点人鱼!想被捆起来吗?” “哦、不不不,我马上回去!马上!”纪墨赶紧往木床的方向跑,生怕又被捆绑起来,那才真是够糟心的。 “唉~”穿越鱼裹紧兽皮褥子躺下,忍着饥渴等待救援。 在急一阵缓一阵的咳嗽声中,还得对抗旁边食物的香味,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没过多久,天色大亮,今天是难得的一个晴天,纪墨在咳嗽到喉咙焦渴刺痛时终于扛不住、爬起来喝了半竹筒的清水。 这时,囚笼外传来一阵的喧闹声: “走开、都别拦着我!” “江术、江术你的伤还没有好呢,别激动!” “别管我!” “江术,别这样~” 纪墨知道坏了,他迅速抓紧时间多喝了几口水,不多时,囚笼外出现了好几个人,看那身高体型,应该都是猛禽部落的雌性。 “呵~呵呵~真是兽神保佑,总算抓住了恶龙的伴侣!”江术的伤还没好,此时正在渗血,他扑在囚笼的缝隙间盯着纪墨,笑得格外畅快解气,眼睛里都是仇视。 纪墨慢慢坐起来,他心想,这几个应该就是遇难者的家属了。 “人鱼、你这恶心的人鱼,居然找恶龙做伴侣,真是恶心死了!”江术看着没受什么伤的俘虏人鱼心里就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他一想到惨死的特里就恨不得生撕了人鱼。 “嘭嘭嘭~”这是江术想打开牢门进来的声音,他在外面跟看守的鹰族兽人发生了剧烈的推搡。 纪墨心惊胆战地坐着,落入了敌对方的部落里,无论他怎么求救解释都不会有人搭理的,只能祈祷那些看守的鹰族兽人够坚定了。 “让我进去,你们忘记特里了吗?他是你们的兄弟、可他现在被恶龙杀死了呜呜呜……让我进去!走开啊~”江术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在门口大吵大闹,期间夹杂着一连串的安慰声。 只有纪墨绝望又无助地等待着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此时此刻他格外地想念敖白。 牢门被冲撞得更加厉害了,苏亚和安吉他们几个根本拦不住、也不忍心拦失去恋人伤心欲绝的江术。 下一刻,在纪墨圆睁的双眼中,那个受伤的雌性最终用自己的眼泪和鲜血击退了两个充满同情和怜悯的鹰族兽人,“砰”的一下推开门冲了进来。 “恶心的人鱼!该死的人鱼!你怎么不去死?!”江术一进囚笼就直奔木床,抬手就扇了纪墨一个耳光,随后揪着纪墨的衣服又推又摇,紧接着又是一个大力的耳光。 “啪”……“啪”——没法反抗、只能忍受。 清脆的两声,纪墨咬着牙忍住了,脸颊火辣辣的疼,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的屈辱和愤怒——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调皮被父母教训过之后,纪墨就基本没有挨过打。 本来被围攻挨打的本能应该是会手抱头,可现在纪墨担心着肚子里的孩子,他早就把兽皮褥子团团堆在了腰腹部,双手死死护着自己的肚子,低头挨打。 江术状若疯狂,把心里的怒火和仇恨都发泄到了俘虏人鱼身上,他毫不留情地又抓又挠,把纪墨的脸和脖子手背挠出一道道血印子。 囚笼里一片的混乱,苏亚和安吉看着怀了幼崽的人鱼雌性护着肚子一声不吭的挨打、觉得对方挺可怜的,他们拼命地拉着江术往后拖,其他几个愤慨的雌性也趁乱打了纪墨几下。 ——“你们的族长说要留着我的命去威胁恶龙,那你们两个现在是想看着我被打死吗?” 纪墨感觉挨打得差不多时突然开口,大声提醒那两个一直为难地站着围观的鹰族兽人。 这话一开始说是没用的,纪墨心知肚明:他们是同一个部落的、我是俘虏,一开始就拿族长的命令去阻止的话很有可能会反弹,给他们一种人鱼俘虏嚣张猖狂的感觉,那样会被打得更惨; 现在说就比较合适:人鱼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怜兮兮了、遇难者家属的怒火情绪也宣泄过了、该是时候阻拦了。 果然,在纪墨又挨了一个拳头之后,那个疯狂的雌性就被鹰族兽人给拉开了,顺便把全部雌性往外面请。 “好了江术,你已经出过气了,这条人鱼还不能打死,要留着要挟恶龙的,先出去吧啊。” “别难过了江术,人鱼已经被打得很惨,你们都先回去。” 很快的,囚笼里又只剩下了纪墨一条鱼,他抱着肚子发了一会儿呆后,忍不住发出一声屈辱至极的呜咽,抬手摸了一下脸,觉得哪哪儿都疼,眼睛一阵阵的发热、鼻头酸涩无比,可看着明显有些期待在囚笼外盯着自己看的两个鸟人,纪墨再也忍不住了、厉声斥责: “看什么看?滚开!我死都不会在这个鬼地方流一滴眼泪,你们这些只知道用下三滥手段偷袭殴打雌性的鸟|人,你们这一辈子都不配拥有雌性和幼崽!” 原本忍不住好奇想看看人鱼流泪会不会变成珍珠的鹰族兽人又羞又恼,悻悻然地反骂:“闭嘴人鱼,还想再挨打吗?你这该死的恶龙的伴侣!” 纪墨骂过几句之后又控制住了情绪、重新恢复了冷静,他不再搭理外面的两只鸟|人,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唯一庆幸的是他总算暂时护住了肚子里的孩子,否则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跟对方拼命的,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拉上一两个垫背。 “敖白,你现在是不是在忙着救我啊?”纪墨侧身躺下,面对着牢门,心中悲凉又愤怒。 ***** 人形的独眼青龙容拓沿着河岸慢慢地走,手上牵着一根结实的藤蔓,弗莱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在青龙有意的动手控制之下变得越来越严重了,昏昏沉沉地被捆绑起来放在结冰的古木河支流上拖着走。 “你最好不要欺骗我,鹰人。”容拓戾气十足的说,他冷酷地一笑:“即使你欺骗了我,杀死你之后、我也能抓到其他的鹰人带路。” 弗莱虚弱地说:“不会的,我怎么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沿着这条河再走一会儿就会到达一个山谷口,龙果就生长在里面的峭壁岩缝里,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呵~希望是那样。”容拓恶意地猛一拽藤蔓,带着鹰人在冰面上滚动了好几下,他自己则是愉快地笑出了声音。 哈哈哈~我容拓变成了一条独眼龙! 黑凌死了,哼~我就算回去南海也会受到王和父亲的惩罚,还会被去清理出护卫龙的队伍,那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摘到了龙果的话,直接自己吃掉增强力量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留在南海的家人朋友、他们也不会看得起我这条独眼龙;至于吃下龙果是生是死、那就全凭海神的安排吧,本来要混着龙果、中和其毒性一起吃的白玉蟹膏和红珊瑚草陆地上又没有,死就死吧,我不怕…… 弗莱被接二连三地甩动颠倒、心里的怒意一阵阵翻滚,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因为他知道前面的独眼青龙已经变成了彻底的疯子、变态。 ——自从青龙知道自己的一只眼睛彻底瞎了之后,自卑绝望又愤怒,每当他狂性大发的时候、就是鹰人弗莱遭殃的时候:越是看到受折磨的鹰人挣扎惨叫、独眼龙就越是兴奋愉快,笑声特别的渗人。 快到了、就快到了。 弗莱的银灰色眸子里渐渐有了光彩。 前面是一个狭窄的山谷口,古木河的支流会穿过去、和里面的古木森林中的古木主河汇合,最重要的是,那山谷是猛禽部落严加把守的入口之一,只要外族人一靠近、谷口两边山腰上暗中潜伏的鹰族兽人就会发现,然后发起毫不留情地驱逐和猎杀。 ——哪怕我不能活,也得让这条变态的独眼龙死! 容拓赤|身|裸|体地走在河边雪地上,心中非常的茫然,他最近除了发狂时折磨虐待鹰人之外,其余时间多半在焦虑:如果我单独吃了龙果之后死去、那也就罢了,就此回归海神的怀抱;那万一我吃了龙果不但没有被毒死、反而获得了力量活下来了呢?那以后该怎么办? 背叛了龙王、背叛了家族,南海是肯定回不去了; 其他海域也都已经有了龙族守护,离这里最近的大型水域就是传说中的圣湖和之前路过的西西里海: 圣湖不能碰、恶龙早已凶名在外; 那就只剩下西西里海了,之前路过时,也没有看到那条东海的弱龙,杀死一条不能化形的弱龙应该是很简单的。 ——那行,如果我容拓侥幸逃过一死,就去西西里海生活吧! 正在容拓沉思间,猛禽部落的入口、那个山谷已经近在眼前了。 弗莱眼里的光芒更盛,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发现外族入侵的部落勇士对独眼龙发起进攻的,如果兽神足够保佑的话,说不定自己也能获救。 可直到独眼青龙拖着俘虏鹰匀速穿过了山谷的小径之后,周围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传来任何的鹰啸声。 “发生什么事了?这个位置不可能没有兽人把守的啊?”弗莱心里越来越着急,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理由拖住独眼龙。 “完了,一定是部落有强大的外敌入侵了,否则这个重要的入口不可能没有鹰……”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已经彻底进入了猛禽部落的范围,前面就是茂盛高大的古木森林。 弗莱硬着头皮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纯正雄浑的龙的吼声,愤怒无比,震落了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 然后,又传来了许多雄鹰进攻时发起的鸣叫声。 弗莱的脸刹那一片惨白、眼睛蒙上了一层死气。 “呵~这就是摘龙果的地方吗?”容拓怒极反笑,他用力一拽一甩藤蔓,把该死的欺骗自己的鹰人狠狠摔打了几下。 “哈哈哈~果然,你还是骗了我。”容拓用力踹了弗莱一脚,脸上又露出了令鹰人恐惧的笑容。 不远处的龙的吼声和鹰的鸣叫交织在一起,听起来真是够乱的,不多时,忽然另一个位置又响起了另一条龙的吼声。 “两条龙?”容拓停止了踢打的动作,凝神细听,他看着俘虏鹰绝望的眼神、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进去看看吧,我猜你们部落的鹰应该大部分都飞出去对付那两条龙了。”容拓心念一转,突然就拖着弗莱大步往里面走。 ——哼~该死的鹰人居然敢欺骗我?看我不杀你们几个族人消气! 一想到那些解气的画面,独眼龙就兴奋地笑了起来。 ***** 不久之后,容拓果然顺顺利利地找到了那一片树屋,而且没有遇到什么阻拦,他随手把不知是死是活伤痕累累血淋淋的弗莱扔掉之后,就顺着树杆垂下来的藤蔓软梯爬了上去 第70章 急速救援 结冰的古木河上,一番混战之后,胜负已定。 “把我的伴侣还给我,否则就拧断你的脖子。”敖白语气森冷地对猛禽部落的族长斯卡说。 奄奄一息的俘虏鹰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地躺在他的脚边,小白龙按照既定的计划,出其不意地潜入了猛禽部落的古木河中,趁着鹰族兽人俯冲下来的时候、击落了斯卡。 龙形的敖泱非常悠闲地悬浮在古木河上,轻轻甩动着尾巴,前面的冰层上已经被鹰人的血所染红,上面有几只受伤的雄鹰在扑腾着。 斯卡知道白龙们一定会来救人鱼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毕竟他们昨天才把人鱼抓回来。 “你敢?这可是我们猛禽部落的地盘,你的人鱼——”斯卡痛得脸色发白颤抖、冒出豆大的虚汗、色厉内荏地说。他不想失去了气势:堂堂一族之长,刚才在对付恶龙敖泱俯冲下来时被埋伏着的小白龙击落已经十分没有面子了,这时被小白龙用威胁的语气命令实在是难以接受。 “哼~”敖白听到俘虏的话后冷笑一声,他本来是从背后扣住对方喉咙的,并且已经利索地折断了对方的肩胛骨和双臂,现在他又扣着对方的脖子灵活一扭转,然后毫不客气狠狠一拳砸在了斯卡的下颌骨、然后又是腹部,直接把猛禽部落的族长给打得暂时晕死了过去。 看到这令鹰人血气上涌的一幕,古木河上空和周围大树上盘旋停留着的雄鹰都是异常愤慨着急的,什么样的怒骂声音都有。 ——恶龙!两条恶龙! ——快放开我们族长! ——不想要你的人鱼了吗? 敖白一听他们还敢拿自己的人鱼来威胁自己时,他本来刚停下的身形又动起来了:敖白干脆利落地把斯卡和抓到的几只雄鹰全部一脚一个踢进了冰冷的古木河中,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 “听着!”敖白两眼布满血丝、浑身带着戾气,面无表情地发出警告:“如果,你们这些卑鄙的鸟|人能立刻把纪墨还给我的话,那今天死这几只鹰也就够了。但是,如果我的伴侣出了任何问题的话,即使我再怎么恶心猛禽部落、也会想办法屠杀殆尽你们的。” 大白龙赞赏地看了看自己的兄弟、缓缓地点了点头。之前他总觉得敖白缺乏强硬和决断,不过倒也可以理解:一条在安全富饶的东海龙宫里长大的小王子龙,敖白长这么大遇到的大困扰和痛苦应该就是化形艰难和被发配偏僻的西西里海。 关于陆地兽人?敖白的想法应该是按照之前在东海时学到的:远离、互不干涉。 可现在就不能抱以那样的态度了:他的人鱼在陆地鹰人爪子里可吃了不少亏。 看到今天小白龙对着鹰人杀伐果断、下手毫不犹豫的样子,敖泱觉得自己的兄弟应该可以守得住西西里海了。 古木河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露出的水面都是被两条白龙凿破的,河水冰凉刺骨。 本来已经昏迷的斯卡在被扔进河里时一下子就被冻醒了,拼命地挣扎扑腾着想上岸,再看看旁边同样被河水呛得痛苦呼吸的族人们,一贯高傲自负、敢想敢拼的猛禽部落族长终于开始稍微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这次去圣湖偷袭恶龙、为特里和几个受伤的族人报仇真的做错了吗?可如果我这个族长什么也不做的话、势必会寒了族人的心,失去威望和拥戴。 唉~难啊,我和我的族人们跟走兽部落斗、跟圣湖的恶龙斗,有多少次真是数也数不清,没想到这次抓到一条人鱼居然闹得这么大、伤害了这么多雄鹰的性命,白龙们像疯了一样,居然敢在寒季离开圣湖来到古木森林。 古木冰河里的鹰人每次挣扎着游到河岸边时,敖白都会面无表情地阻止、再把他们丢回河中|央,他是铁了心要给鹰族一点教训:这些卑鄙无耻的族群,你们看龙不顺眼、大可以找我麻烦,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袭击一条人鱼雌性呢?纪墨可不是你们可以欺凌的单身鱼! 眼看着有一只雄鹰都已经停止了挣扎,慢慢原地下沉、他的朋友拼死游过去托起自己年轻的朋友。 “够了~~!”斯卡悲恸地阻止出声。 周围焦急观看的鹰族兽人已经全部沉默了:有的想挽救自己兄弟的性命,却不敢俯冲下去靠近那两条恶龙;有的想开口建议归还俘虏人鱼,又担心被已经死去的特里的家人、江术和苏亚等雌性指责,这种时候开口说错话会被整个部落发难排挤的。 “想清楚了?”敖白不疾不徐地开口问,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从纪墨被掳走开始,他的心就像被放到了石锅里的滚油煎,一刻不得安宁、一刻不能合眼,一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想纪墨被抓到猛禽部落时可能会受到的折磨,简直无法想象他的惊恐和绝望无助,尤其是他现在身体情况还是特殊的、正怀着幼崽…… 斯卡泡在冰河里,费劲地踩着水,兴许是因为冰水的原因吧,他身上的伤口和断骨处此时反而渐渐麻木了:这是非常可怕的征兆,也许那些麻木的肢体神经已经坏死了呢? “够了!”斯卡难以忍受地摇着头,决定不能一错再错,今日的惨败已经让他彻底明白,恶龙并不是不敢离开圣湖,只是之前没有被彻底激怒而已,那才造成了自己觉得龙“也不过如此”的错觉,居然贸贸然去掳走了恶龙的伴侣。 敖白忍着胸腔内想撕碎对方的冲动、挑了挑眉头,问:“嗯?纪墨呢?” 全部的鹰人都在等待着族长的命令,鹰族的等级还是非常森严的,族长的权利非常大。 “……昭和卫,你们回去把俘虏人鱼带到这里来吧。”斯卡最终疲惫地下了令,当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不是猛禽部落的族长了。 果然,马上就有雄鹰提出反对: ——族长,人鱼是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啊。 ——对啊,那就是上次我们在西西里海岸取盐时遇到的那条人鱼,我亲眼见到他的眼泪变成了珍珠的。 ——族长,不能把人鱼还给恶龙,他已经是我们部落的了。 敖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高空处的那几只盘旋的鹰,如果够得着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击落对方,然后塞进冰窟窿里让他们好好冷静一下、回忆清楚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 “行了,我们等等吧,哪有陆地兽人想死不想活的?”敖泱嗤之以鼻地说,他在警惕着四周的同时,心里总是在不由自主地想起被送回部落的青哲和希图,也不知道教给他们的说辞被走兽部落接受了没有。受到质疑和排挤孤立已经是肯定的,就是不清楚程度如何。这让他心里很不好受,只希望鹰族可以尽快把纪墨交出来,然后再想办法尽快将青哲和希图接回来。 ——如果说自己强行扣留陆地雌性和幼崽是错误的话,那他一开始就已经错了,现在一心就想一错到底。 “嗯,希望我们来得及时,纪墨还没有受到什么折磨。”敖白掩饰不住担忧紧张地说。 小白龙的身上有不少的伤痕,全是在刚才与鹰族的混战中受的伤:既然被掳走的是自己的伴侣,哪怕大哥鼎力相助,自己也必须把最大的攻击扛下来、把仇恨值全拉到自己身上,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要让鹰族得到刻骨铭心的教训,以免他们野心不死、把这笔帐算到大哥的头上,日后又去找大哥的麻烦。 “应该不会的,哪怕鹰人长着翅膀,也要栖息在西西里大陆上,更加不可能永远停留在高空中,他们又不傻,怎么敢一下子把两条龙得罪个彻底?猛禽部落不也有雌性和幼崽么,哼~”敖泱伸了个懒腰、嚣张随意地扭动了一下强壮的龙身,毫不畏惧。 小白龙站在冰面上,身形坚定又挺拔,内心仍旧焦灼,发誓如果纪墨有个什么好歹的话、以后自己的人生目标就多了一个,那就是跟鹰族死磕到底,不灭了鹰族誓不为龙。 在斯卡发出命令之后,名为昭和卫的雄鹰虽然犹豫,但最终无法抗拒族长的命令,扑扇着翅膀掉头往部落树屋的方向飞去。 小白龙充满期望地看着那两只鹰飞走,想象着纪墨下一刻就会被安然无恙地带到自己的身边。 敖白跟敖泱连夜赶到古木森林时,已经从俘虏鹰口中得知了猛禽部落的全部入口和把守的情况,以及木屋的分布、囚笼的位置,他们都觉得用人形离开水上岸再摸上树屋找到囚笼的位置去救纪墨是非常不妥当的,更别说他们无法确定俘虏鹰说的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幸好,在周密的布置下,利用俘虏鹰先引诱出了几只古木河口把守的雄鹰并顺利擒获之后,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 古木河上陷入了沉默当中,龙和鹰都在等待,等待昭和卫将俘虏人鱼带过来。 ***** 纪墨挨了顿毒打之后花了挺长的时间才让自己的心情真正恢复了平静,他昏昏沉沉地裹着兽皮褥子躺着睡了一会儿,直到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囚笼的缝隙照射到眼睛上时,纪墨才醒过来。 总算感觉小腹没有那么坠涨、后腰没有那么酸涩了,纪墨慢慢地坐起来,小心地掩好兽皮褥子、保证腹部的温度之后,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咦?怎么我的视线范围突然变得那么狭窄了? 疑惑抬手一摸眼睛,忍不住就是“嘶”的一下倒抽一口凉气,随后痛得龇牙咧嘴时又牵动了脸上的其它伤。 纪墨忍痛感受了一下左眼的肿胀程度,苦中作乐地自嘲笑了笑: 啧啧~幸亏没瞎。这里的雌性打人怎么这么可笑?专门打脸?还喜欢用指甲抓挠?外加拽头发?哈哈哈~娘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幸亏早上那群雌性只是用的女人打架方式,要是他们再彪悍一点直接拿脚踹我肚子的话那真是完蛋了,孩子哪里还保得住…… 没有清醒时还好,现在一睁开眼睛就会感觉到受伤的那只眼睛不停地分泌着生理性的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沾了泪水的脸颊叫寒风一吹、真是难受得坐立不安的,更让他痛恨的是自己居然在这个鬼地方掉了珍珠? 雾艹~劳资一点都不想的啊,劳资才不想便宜这群卑鄙无耻可恶的鸟|人。 人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又止不住眼泪,手忙脚乱地搜集着掉落的小珍珠,全都藏进兽皮衣服的兜里头去。 于是,纪墨一边藏珍珠、一边不得不抬起袖子时不时擦擦眼泪,坐在那里看起来可怜极了:鼻青脸肿、头发凌乱、眼泪不停落下凝结成了珍珠。 正在他拼命想办法的时候,牢门的位置突然传来了看守鹰人的对话: “什么味道?” “唔~好奇怪的味道,挺好闻的。” “里面的人鱼在做什么?” “我看看……嘿~人鱼在哭、真的有珍珠!” 随即,牢门“砰”一下被打开了,两只百无聊赖负责看守俘虏人鱼的鹰族兽人两眼带着贪婪的光冲了进来。 ——快去抢过来,反正人鱼又没有能力反抗。 这是鹰人此时唯一的想法。 “站住!”纪墨厉声制止,他早已飞快地下了木床,手里抓着那把珍珠,手伸到囚笼的缝隙之外、作势要撒。 甚至他还用脚把掉落在地上的两颗珍珠给踢了出去,小小的珠子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别乱来!” “你做什么?” 两个鹰人亲眼看着宝贵无比的珍珠就那样被人鱼给踢出了囚笼,心疼得简直说不出话来,看着纪墨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气急败坏。 “我想干什么?这是我的珍珠,我想扔掉不行吗?”纪墨笑着又把手往囚笼外伸了伸。 “当然不行了,那是救命的药!” “立刻交给我们,人鱼,老实点别发疯!” 两个鹰人懊恼地威胁着,心想着刚才掉下去的珍珠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下面树屋多、参天古木又是枝繁叶茂的,难找得很。 纪墨畅快地笑了笑,配着他此时的鼻青脸肿,挺难看的。 “咳咳~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人鱼为难地拖长了语气。 “只是什么?” “快给我们,还想挨打吗?” 纪墨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冷冰冰地说:“等你们的族长和族人回来之后,我要告诉他们:你们私底下把我打成了这样、目的是要让我哭出珍珠来,最后你们得到了很多的珍珠,但全都私自藏了!” 敢随意折磨虐待我?我要让你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一辈子活在族人的猜忌排挤中! 那两个鹰人这时才从看到珍珠的喜悦兴奋中清醒了过来,他们的脸色霎时难看又紧张,底气很虚地怒骂:“别胡说八道,分明是江术他们动手打你的,我碰都没有碰你一下。” “就是,不关我的事,都是江术带人打的你,你少胡说。” 珍珠是救命的药,历来都是族长保管的,如果人鱼这样一污蔑的话,那还真是有嘴说不清楚——私藏珍珠,是犯了部落的大忌。 “呵~”纪墨嘲讽地笑,“如果不是你们有意放他们进来、我会挨打?好了,我还要告诉你们的族长,你们两个私底下非常不满他的安排、根本不把他的命令放在心上。” 这下一来,两个鹰人完全焉了,虽然愤怒生气、又不能真的把俘虏人鱼给怎么样,因为族长和勇士们都说了,必须留着人鱼的命、有大用。 “那、那你想怎么样?” 纪墨刚才下床时太匆忙,此时是整条鱼站在囚笼边吹寒风的,冻得瑟瑟发抖、肚子又开始觉得不舒服,他心里咯噔的一下,强自镇定地说: “我也不想怎么样。这样吧,你们去给我找两块厚实的兽皮褥子来,再给我弄点热水——别想着耍什么花招,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拉你们两个陪葬的。” 看着两个鹰人犹豫不甘心的样子,纪墨再次开口:“我们交换吧,你们去准备我需要的东西,做得我满意这些珍珠就全归你们,我也不会向你们的族长告状。” “……当真?”这个提议不得不让鹰心动,这两只雄鹰资质很一般,连勇士鹰都算不上,凭能力的话他们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珍珠。 纪墨重重地点头:“我说话算话,但你们必须做得让我满意,否则就算我会死、我也得让你们跟着死。” 两只鹰小声交谈了很久,最终达成了合作,他们警告了一番俘虏人鱼别乱来、老实待着之后,就转身出去重新把囚笼给关好了。 很长一段时间,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纪墨直到冻得受不了时才敢蹑手蹑脚地回到木床边,哆嗦着拉起兽皮褥子裹上,他踮起脚尖走到木门旁边,想看看外面的动静,可由于囚笼的设计,他只能勉强透过缝隙看到门前一小块木质平台。 现在能逃出去吗? 纪墨心里没什么底,他拉了拉牢门、纹丝不动,再从旁边的缝隙间伸手出去胡乱地摸、却什么也够不着,那缝隙只有拳头大小,纪墨的手不够长。 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又急又紧张,正在咬牙抓紧时间拼命划拉不远处可能会有的门闩或者插销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阵鹰的鸣叫声,尖锐刺耳至极。 糟糕,我被发现了吗? 纪墨迅速离开木门闪到囚笼的另一边,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生怕再挨顿毒打。 严阵以待了很久,穿越鱼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虽然下面的树屋乱糟糟的,不时有鹰人大力扑扇翅膀飞走,但他们都没有上来。 “搞什么啊~”纪墨吁了口气,只觉得虚惊一场,他专心致志地趴在囚笼边上往外看。 吼吼吼~~~~ 直到一声雄浑悠长的龙啸声传到耳朵里时,纪墨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笑中带着泪地想:原来如此!那不是敖白的声音,是大哥的。太好了,他们这么快就来救我了。 他受伤的那只眼睛泪水还是没有止住,只能睁开一条细缝。 穿越鱼扬眉吐气地看着底下的鹰人乱成一团,雌性和小鹰全部都往下面跑去,也不知道要躲去哪里。 没多久,纪墨突然心思一动:看着我的那两只鹰会不会也出去战斗了?没人管我了? 逃!至少要试试。 纪墨绕着囚笼焦急地转了一圈,他化出隐藏得很深的人鱼锋利指甲、去尝试着戳了戳囚笼的木头:没用,人鱼指甲的攻击能力还没有那么强,又不是锋利的匕首。 又打了几个转之后,纪墨在还没有想到办法时,牢门突然又被一脚大力踹开了。 “嘭”的一大声。 纪墨迅速转身回头,看向来人。 这是谁啊?穿越鱼惊疑不定地后退,慢慢靠在囚笼硬木上,打量着来人:浑身是血,这是第一个印象;高大结实,这是第二个印象;瞎了一只眼睛吗?这是第三个发现。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把珍珠全扔出去!”纪墨故技重施,大声地喝止对方靠近的脚步。 可惜杀红了眼睛的独眼龙容拓完全不受那威胁,他疾步走到了纪墨跟前,弯腰用力嗅闻了一下: “居然是人鱼吗?陆地上怎么会有人鱼?” 啊?不是猛禽部落的鹰人?不过他又怎么知道我是人鱼? 纪墨小心往旁边挪了几步,一声不吭的。 “你的伴侣是龙?是哪条龙?”容拓疑惑地问,他没有继续逼近对方,只是挑眉质疑,独眼龙的双手沾满了猛禽部落雌性和幼崽的鲜血,此时看到了海洋中的人鱼之后,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理智。 “是那些鹰人打伤了你?”容拓又问,他倒不怎么生人鱼的气,独眼龙知道人鱼多半是胆小柔弱的,更别提眼前这条明显受到了殴打、被囚禁起来的同族了。 纪墨不断地退,摸不准对方的打算,他微微点头:“是,我是被鹰族抓来的,你是谁?” 这时,那两条出去帮纪墨找兽皮褥子和热水的看守鹰回来了,他们还不知道躲藏在部落底部树洞的雌性和幼崽们的悲惨遭遇,只是匆匆忙忙趁着混乱想捞点好处而已。 容拓猛然回头,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和那两只鹰缠斗在一起。 就是现在了。 纪墨迅速闪身走出了囚笼,正在他奔跑在往下的通道时,奉命回来的昭和卫赶到了,两只鹰猛然降落—— 第71章 脱险·你跟着我干什么? ——不是吧?真不是一般的倒霉!他们准备把我给灭口了吗? 纪墨一听到翅膀扑扇发出的声音就头皮发麻,本来跑得快他肚子就受不了了,现在又看到两只鹰人直直地朝自己飞过来,实在是叫苦不迭、气得要死。 鹰人昭和卫心情也很糟糕,在两条白龙那儿吃了败仗,灰头土脸地受命飞回来,准备把俘虏人鱼带过去。 纪墨急速刹住向下的脚步,气喘吁吁地原定站定,左右张望了片刻后,抄起了身后树屋门边放着的一根竹棒,棒子尽头是弯钩形状的骨刀,是鹰族雌性用来摘果子的工具。 “不想要翅膀了是吧?”纪墨咬着牙大喊,他眼疾手快地朝着先缓缓飞过来的鹰人猛的一砍,目标就是对方的脖子,几次被鹰人当成软柿子偷袭又毒打的经历已经让他的心也变得很硬了。 ——时间和经历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穿越鱼从前在地球上生活时从来没有自己有一天会拿起武器、抱着杀死对方的决心去对付一个鹰族兽人,曾经他二十多年的地球思维不由自主就会把能变成人形的生物当成人命去看待。 那只鹰根本没有预料到战五渣人鱼居然敢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虽然飞快地闪躲、脖颈处仍然被长杆弯骨刀给开了一道斜长的口子,有血珠飞洒出来。 “找死!”另一只鹰如今看人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本来第一个照面时看到对方鼻青脸肿的脸还有点意外和同情的,现在只剩下对异族的仇视和怒火。 “你们才该死,扁毛畜|生!”纪墨毫不畏惧地扬起竹竿弯骨刀,小心地靠在背后的树屋墙壁上,他选的这个地方还不错:略微凹形的空间,后面就一棵参天古木,跟前后的树屋都有一段距离,连接起来就是半米宽的木板栈桥,鹰族兽人的兽形不小,来硬的又怕不小心弄死了人鱼。 刚才脖子上被划了一下的鹰人打着翅膀飞到了不远处的平台那儿去了,变成人形心惊胆战地查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得挺多,就怕是伤了动脉。 “别发疯了人鱼,你的恶龙伴侣来救你了,我带你过去。”剩下的那只鹰怒了又怒,最终忍了下来。 鹰人卫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古木河那边大家都等着交换俘虏呢,那两条恶龙爪子里捏着六七只雄鹰的性命,猛禽部落本来就不怎么兴旺,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的鹰族勇士、如果遇到走兽部落偷袭就完了,弄不好会被第二次灭族。 纪墨当即嗤笑反对:“谁信你?”他已经被鹰人给弄得草木皆兵了,私心把猛禽部落列为这个异世界心机最为深沉、行事作风异常卑鄙小人的族群。 鹰人昭和卫不是没有听到上方囚笼内同伴的呼救,只是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俘虏人鱼:如果纪墨出了什么意外,那今天真不知道该死多少只鹰才能让恶龙平息怒火。 “你不去?你想永远留在我们部落当俘虏?”确定自己没有受到致命伤的昭慢慢从左边的通道上靠近,非常嘲讽地说。 纪墨两边都受到了夹击,有些紧张地微微侧身。 这时,完全抛开了生死、只求痛快报瞎眼之仇的容拓已经将那两只看守鹰的尸|体从囚笼内丢了下来,他浑身是血,唯一的那只眼睛里却有着惬意畅快的光,看到下方两鹰一人鱼僵持对峙的局面,他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不错啊人鱼,你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而不是只顾着掉珍珠。” 独眼龙戏谑地笑了笑,他在陆地上辗转流浪了这么段日子、又遭遇瞎眼血仇,难得今天看到只海洋同族里的人鱼,心情还算不错。 纪墨没好气地说:“掉珍珠有什么用?没得白白便宜了这群扁|毛畜生!”虽然他不知道容拓的身份,可很明显他不是鹰族的同伴,而且好像对珍珠也没有什么兴趣,这就暂时够了。 容拓慢慢地走下来,一边警惕两只鹰、一边继续调侃:“哦、是吗?原来海洋里还有人鱼知道掉珍珠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啊,倒是有趣。” “我是人鱼没错,你是哪族的?”纪墨抽空问了问他的临时战友。 两只鹰人在慢慢闻清楚容拓身上的味道时就绝望了,囚笼在最高处,刚才风完全没有将气味送下来。 “龙,你也是龙……”卫难以接受地说。 昭则是厉声提醒:“人鱼,你的恶龙伴侣还等着你,你真的不跟我们走?” 纪墨心想你们的信用在我的心里早就破产了,信谁也不会信你们,老子吃的亏还不够长记性吗? “你真的也是龙?那么之前偷袭猛禽部落的龙也是你了?”纪墨气急败坏地质问。 容拓坦然承认,甚至还有些骄傲,“不错,这些鹰真的该死。” 穿越鱼怒气冲冲地说:“你把我害惨了知道吗?这群愚蠢的鸟|人以为偷袭事件是我家的龙干的,所以才把我给抓来了!” ——特么的,你造的事情、我们帮你背了黑锅。 “我叫容拓。”独眼龙有点意外地看着人鱼悲愤控诉、挨了毒打的脸,干巴巴地辩解:“喂~你被抓关我什么事?你也知道是因为他们愚蠢了。” 唔~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毕竟只是条雌性人鱼,如果真的因为我的原因被抓来囚禁虐待毒打的话,确实是挺无辜的。 纪墨气得说不出来话来,一眼也不去看独眼龙。 “行了,我现在不是救你出去了吗?别这么小气,人鱼。”容拓主动开口。 同为海洋一族、又身处他乡、对方还是条被自己连累的人鱼,独眼龙难免生发出亲切同情之意。 鹰人昭和卫刚才远远地飞高了,生怕这条独眼龙也和刚才的白龙们一样,能力卓绝。 “你说真的?”纪墨谨慎地问,他能感觉得出来对方身上没有杀意。 容拓突然盯着对方的肚子看,问:“你、你怀了恶龙的后代?” 纪墨赶紧后退几步,隐隐护着肚子不说话,脑海里有个小红警报灯呜里哇啦被拉响了。 “嗤~~”独眼龙一声不屑的笑,“你怕什么?只要没有得罪我,我一般不杀同族,尤其是像你这种鹰族想抓就抓、想打就打的人鱼。” 不知是敌是友、纪墨敢怒不敢言,睁着只眯缝眼和对方对瞪片刻之后,试探着往下方挪了几步。 唔~他没有反应,于是穿越鱼又挪了几步; 嘿~他跟着我做什么? 又走、又跟;再走、再跟。 纪墨最后干脆甩开大步往下冲,容拓紧紧跟随,就好像自己在这陌生危险的陆地上终于找到了方向一样。 鹰人昭和卫居然怂了,没敢追上去,他们实在是被龙族给吓破了胆子,尤其是眼前那条浑身沾满了族人鲜血的独眼龙。 “我们、我们回去告诉族长吧。”昭小声建议。 同伴卫附和:“嗯,只能这样了,我们部落里居然来了第三条龙,兽神这次不再庇佑猛禽部落了吗?” 目送着两个海洋异族的身影消失之后,鹰人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飞回古木河那边去了。 “喂~跑这么快做什么?你的肚子受得了吗?”容拓在后面问。 纪墨头也不回地解释:“我的伴侣和大哥来救我了,就在附近,我要尽快找到他们。” 容拓心念一动,“你的伴侣……是恶龙吗?”奇怪了,来之前他父亲告诉过他,西西里大陆上有条非常强大的白龙,是王的第一条幼龙,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王已经没有办法接回来了,但他心里仍旧惦念着。交换时如果不小心碰上了那条白龙,记得要第一时间表示绝对的臣服,千万千万别得罪对方。 还有一条就是传说中被发配到西西里海的东海的小王子龙,据说也是条白龙,可惜是条废物龙,成年后很久都没法化形,所以龙王龙后才会心灰意冷、狠下心肠把小白龙给指派去了最偏僻的危险海域。 纪墨立刻反对:“我的伴侣怎么可能是恶龙?敖白是条非常讲道理的好龙,你才是恶龙!别忘了,猛禽部落的鹰人就是这样骂你的!” “哼~”容拓不屑地说:“一群卑|贱狡猾的陆地兽人说的话我才不在意,我们海洋龙族做什么事情难道还要得到他们的同意?”其狂狷高傲、可见一斑。 纪墨分辨着方向、一路往下跑,想尽量下到地面上去跟敖白大哥汇合,他又没有长翅膀,留在树上干吹冷风。 “咦?”突然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引起了穿越鱼的注意力,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在约莫七八米高的位置、这棵不知道合抱多少米的巨形古木是中空的,因为树干上的小门被打开了,还、还溅满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这、这、里面是什么?”纪墨颤抖着问,他靠近了几步。 容拓立刻拉住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往下带,“你还是别去看了人鱼,我怕你会被吓得掉上几贝壳的珍珠。”说这话时,独眼龙的语气还是轻松、甚至带着些许笑意的。 “你知道?”纪墨急声问,然后又是一个可怕的猜测:“你干的?” 独眼龙愉快地承认了,“是啊,我上来的时候,下面只有两只鹰把守,而且都不禁打,他们部落的雌性和——” “别说了!”纪墨打断,他迅速挥开对方沾满了血的胳膊,再看看对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兽皮衣服上面也都沾满了血迹,他实在不敢想象这条独眼龙都干了哪些疯狂的事。 容拓丝毫没有动怒,反而是无奈叹息,嘲笑道:“真没用,人鱼就是胆小!陆地兽人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他们都该死,我们海洋兽人才是最强、应该活得最好的。” 再也不看一眼对面染血的门,纪墨头脑一片空白、继续往下面跑,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转不起来了,完全跟水泥似的。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连着地面的藤蔓软梯旁,纪墨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他吃什么苦都不在乎,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他还只是个需要好好照顾关爱的胎儿、现在却跟着自己糟了这么多罪。 “小心,你可以吗?抓紧了。”容拓叮嘱。 独眼龙在对着自己同族雌性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不会过份的阴阳怪气、喜怒无常——更重要的是,他一开始还担心对方会对自己的独眼有什么鄙夷或者轻视态度,可直到现在为止,这条人鱼好像都没有特别盯着自己的眼睛细看过,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真胆大心宽。 “我可以。”纪墨一点一点地往下蹭,对容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方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跟上来了。 等下到地面上之后,穿越鱼才知道痛苦。 虽然今天没有下雪、风也不大,甚至还有难得的和煦阳光。 可是遮天蔽日的古木森林地面上的雪依旧厚实,约莫半个小腿那么深,纪墨有一只脚没有穿鞋,冻得又红又肿、又麻又痒。 “需要我抱着你走吗?”容拓也没穿鞋,他还是为了掩护自己才扒了一身鹰人的衣裤穿上。 纪墨赶紧拒绝:“谢谢,不用,我自己走。” 该往哪儿走呢?也不知道敖白和大哥他们离这里有多远。 稍微停歇了片刻之后,根据刚才听到白龙的吼声方向,纪墨选定了一个目标开始走。 “呃~容拓,你知道这附近河流的位置吗?”纪墨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独眼龙。 “嗯,知道,那边就有一条大河,当初我跟黑凌就是在前面撞上了鹰族兽人,我就是在那里被鹰人弄瞎了一只眼睛。”容拓的声音里带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对那条蛟龙同伴的缅怀、又有失去一只眼睛的痛恨和悲凉。 纪墨心下大定,因为对方指的方向跟自己听到的龙啸声位置是相同的。 “那你们、你们为什么也要到——算了,当我没问。”纪墨步履匆匆的,及时扼杀掉了自己的好奇心。 容拓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想法,他感觉凭自己一条龙的力量是无法在西西里大陆活得称心如意的,单打独斗迟早会被陆地兽人收拾掉,还是应该找个同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我现在不想说,等见到了你的伴侣和大哥再说吧。”容拓沉声道。 纪墨迅速停下脚步,一脸防备地问:“容拓,你找我伴侣和大哥有什么事?他们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你。” 独眼龙却是没理,他继续往前走,“他们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他们。” 纪墨也不说话了,他只想尽快地找到敖白。 至于这条奇怪的龙? ——唉~反正我也赶不走,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两个海洋同族埋头赶路,决定一看到河水就钻进去,彻底地避开猛禽部落。 不多时,他们就走到了古木河边,从古木森林中刚走出来暴露在天空之下,头顶上就传来了鹰人的叫声。 容拓瞬间化成青龙,猛然跳到冰层上,哗啦哗啦几声砸开了冰层,大吼: “人鱼,跳下来!” 纪墨牙一咬心一横、二话不说就往下跳,然后迅速下潜往前游。 还别说,古木河还是挺深的,河底的温度比外面高多了。 一条青龙一条人鱼并肩闷声往前游,人鱼越游越慢。 “你怎么了?”容拓问。 纪墨脸色难看地说:“肚子饿,没有力气。”还有他脸上的伤,泡进水里时被激得痛到发抖,肚子也隐隐不舒服。 青龙伸出右前爪勾着人鱼的后领,提着继续游。 “忍一忍吧。” 纪墨苦笑着道谢:“谢谢你了容拓。”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已经明显凸起的肚子,心里默默地安慰胎儿:再坚持一会儿啊宝贝儿,等爸爸安全了才能好好照顾你。 “没什么,我可是龙。”容拓难掩骄傲地说,海洋龙族在面对弱小的同族时都愿意表现自己的能力和友善。 ***** 另一边,敖白的身上已经溅满了鹰族的鲜血。 鹰人昭和卫去而复返之后,大声地说明了情况,关于部落里又来了一条独眼龙的消息把在场的众多鹰人都吓得惊惶、生发出了怯意。 ——兽神啊,我们的家人就在部落啊。 斯卡刚想安排几只雄鹰尽快回援时,敖白阻止了他。 小白龙满怀期望地等着那两只鹰飞回去把纪墨带过来,谁知道对方却独自飞回来了,还沮丧地说部落里又出现了一条独眼龙?俘虏人鱼不愿意过来? “胡说!我不管什么独眼龙,总之你们必须立刻把纪墨给我带过来!”敖白红着眼睛说,他把那快要淹死的猛禽部落族长斯卡给提了出来,扔到冰面上,留着对方还是有用的,要是他死了鹰族会乱。 敖泱也蹙起了眉头,他安慰小白龙:“别急,找不到纪墨我们就一直等,一天杀几只鹰,我看看他们怕不怕。” 敖白紧紧捏着拳头,几乎是耳语地说:“大哥,会不会、有没有可能,他们、他们已经把纪墨给……?” “别胡思乱想了,他们不敢的。”敖泱当然也知道自己兄弟心里想的是什么了,不过只要事情没有到最后,那些可怕的猜想都无法得到证实。 敖白痛苦地摇着头:“大哥,这些鹰人手段太残忍,我最担心纪墨会因为生气恐惧而激怒他们,受到虐待……你知道的大哥,海洋里的人鱼最擅长的就是唱歌跳舞,虽然纪墨不喜欢那些,可是他也是条人鱼而已……” “万一真的有万一的话,”敖泱平静地表明:“那我们就只好把整个鹰族全灭了,给纪墨和你未出生的幼龙陪葬。” 敖白两眼通红、猛喘气,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骗你,我族人也不会违抗我的命令,你的伴侣就是被独眼龙给带走了。”斯卡低声下气地说,如今他只想快点让恶龙们满意,放自己部落受伤的这几只鹰一条活路。 “你闭嘴!”敖白爆喝,如果不是留下这只鹰的性命有用的话,他不生撕了对方那是不可能的。 现场陷入了僵持中。 敖白最终决定:“大哥,你留在这里,我去他们部落看看。” “不合适,那样太危险了。”敖泱立刻反对。 “我知道,会小心的,不过不去看的话我真的不相信,纪墨的味道我最熟悉。”敖白态度坚决地说。 从昨天伴侣被掳走开始,小白龙绷紧的神经就一直没有放松过,现在还越绷越紧。 敖泱继续反对,劝阻道:“不行,你根本不熟悉猛禽部落的布局,万一对方有埋伏呢?” 敖白小声地和大哥商量,“没事的大哥,我有分寸,还没有找到纪墨、我不可能赶着去送死。我会沿着古木河逆流而上,看情况允许时再决定要不要上岸,纪墨肯定在盼着我去救他。” 周围的鹰人紧张地看着两条白龙商量,心里不断祈祷兽神能帮帮忙、让恶龙们不要再发狂了。 敖泱最后只得同意,“那好吧,我在这里牵制这群鹰,你千万不要随意冒出冰面。” “大哥放心,我知道。” 敖白化为龙形跳进古木河中,毫不犹豫地往上游。 “只要我兄弟和他伴侣没有回来,你们就不能走。”敖泱用爪子划拉着斯卡的脖子冷声说。 不过,下一秒敖泱就放开了斯卡、离开了冰面潜进了河底,飞快地消失不见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我们回部落?”斯卡怒声呵斥四周的鹰人。 于是,高处的鹰人迅速俯冲下来,将冰面上躺着的全部族人都救了起来,迅速往部落树屋方向飞。 ——嘿~恶龙发什么疯?居然就这样放我们离开了吗? 在场的鹰族兽人一头雾水地想。 ***** 当时小白龙刚往上游了一小段时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纪墨的味道——他在水里?他怎么会在水里?会不会是……? 敖白心下一凛、拼了命似的往前游,在一个转弯处猛的遇到了容拓和纪墨。 当时纪墨正低垂着脑袋,任由青龙提着衣领往前游,他肚子十分不舒服,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确定究竟是饿得胃痛还是胎儿不舒服在痛。 小白龙一看到纪墨就惊喜地大吼一声,不过下一秒他的心就提起来了:纪墨他怎么了? ——是那条陌生的独眼青龙把纪墨给怎么了吗? “放开他!”敖白焦急地游了过去 第72章 驱赶独眼龙·抢雌性 纪墨正昏昏沉沉间、突然听到了期盼已久的熟悉嗓音——是敖白! 他立刻高兴地抬起头,准备看个究竟,谁知那容拓浑身一颤、爪子一甩就把人鱼给扔到河道泥壁那儿去了。 “喂~干嘛摔我?”纪墨觉得莫名其妙、有点生气地喊,在被甩到泥壁上时,幸亏他先用双脚顶了一下,否则先碰壁的就是肚子了。 其实那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因为独眼青龙感受到了对面游过来的白龙那极端的不友善。 “过来,纪墨。”敖白瞬间发出一道水绳把伴侣给扯到了身后,同时毫不客气地用冰刺击退了想靠近的独眼龙。 纪墨伸出双臂抱着小白龙温润的龙身,终于放松了下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堪回首。 “你还好吗?”小白龙不敢放松对独眼龙的警惕,他用爪子虚虚勾着纪墨的胳膊,小声颤抖着问。 其实敖白一开始就发现了伴侣脸上淤青红肿的伤,心痛和不舍让他一时间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纪墨笑了笑,“挺好的,急坏了吧?看你那眼睛,全是血丝。我刚才听到大哥的声音了,他在哪里?” “在前面,我们抓住了很多的鹰,大哥正看着他们。”小白龙杀气腾腾地说。 容拓在看清楚小白龙的样子时就惊呆了:这条龙也拥有跟王一样的能力吗?他也吃过龙果?不过这条白龙看起来太年轻了,不像是传说中住在圣湖很久的大王子龙敖泱。 独眼龙刚才为了躲避冰刺、一口气往后面游了老远,想通了之后又下定决心、用绝对臣服的姿态游了回来。 青龙小心翼翼地在小白龙前面不远处停下,龙身规规矩矩地盘着,头颅低垂,神态恭敬。 “你是谁?”敖白沉声问。 青龙诚恳地回答:“我是南海的护卫龙容拓。” “来西西里大陆做什么?”敖白继续问,同为龙族,他当然知道对方此时的姿态代表的含义——那是承认对方比自己强大、甘愿臣服认输的意思。 这时,随着一声充满威胁战斗意味的龙啸、下游方向又出现了敖泱的身影,他刚才听到了兄弟不同寻常的吼声之后,不得不迅速赶过来支援。 “大哥。”纪墨先招呼了一声,“谢谢大哥来救我。” 敖泱看了人鱼几眼,淡然安慰:“肚子没事吧?挨打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刚才已经为你报了仇。” “嗯,我没事。”纪墨苦笑着回答,他心想我挨的这顿打其实不怎么严重,有点担心的是吃了大亏的鹰族会把账全算到大哥身上,无休无止地谋划反击——内什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敖泱和敖白同时出现后,容拓悄悄打量了一下,立刻判定后来的白龙才是南海的大王子龙,另一条应该就是那条东海的弱龙了。 不过,小白龙跟传说中的废物龙、弱龙怎么相差得那么远?他的实力很强,根本不在任何的王族龙之下,更为惊悚的是、原来东海也有龙知道龙果的存在了吗? 容拓的心里七上八下地猜测着:哦~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东海龙王龙后会舍得把他们的小王子龙给发配到西西里海来,分明就是有意为之的,一是为了掩盖小白龙卓绝的能力,二是为了就近取得龙果。 看来我们的王是被东海龙王给蒙骗了,整个东海都在暗中行动、蒙蔽南海…… 敖泱直接问:“这条龙是哪片海的?他这是做什么?” “他说自己是南海的,看来鹰族没有说谎,西西里大陆确实不止咱们兄弟两条龙。”小白龙神情凝重地回答。 按理说西西里海是敖白的封海,其他海域的海洋兽人如果路过的话、必须要得到该封海龙王的同意,否则完全可以当作恶意入侵驱赶出去,不过眼下他们是在陆地上遇到的,情况又有点不一样。 容拓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说:“我和黑凌、他是蛟龙,还有许多的护卫龙一起来了西西里海,是王让我们到西西里大陆的圣湖来保护您的……后来我跟黑凌不小心迷路了,碰到了陆地兽人,他们非常可恶,对我们海洋兽人很不友善,我和黑凌跟他们打了起来,黑凌被他们打死了,我也被抓瞎了一只眼睛……来之前,王已经交待过了,见到您之后实话实说就行……” 这倒不是容拓自己瞎编的,还真是南海龙王敖昆亲自交代的。 交换任务事关重大,一旦出了什么差错的话就立刻去圣湖找敖泱,说明一切、取得对方的帮助;哪怕敖泱不肯帮忙、也不会驱赶你们,只要待在圣湖就会安全。 纪墨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容拓和敖泱之间的交谈,讶异地发现大哥并没有嗤之以鼻或者加以反驳,那更是奇怪了——还有这条青龙,刚才不是看起来特别能耐、邪气、狂傲吗?怎么现在缩得跟鹌鹑似的? 小白龙圈着自己的伴侣,一下一下地舔舐着对方脸上的伤口。表明上看似淡定,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我的海神!所以,大哥是母后生下的幼龙,他的父亲是南海龙王敖昆?母后和敖昆之间发生过什么?居然连幼龙都生了,怪不得父王对母后总是那么冷淡…… 敖泱淡淡地打量着那自称是受敖昆之命前来“保护”自己的护卫龙,听到对方说起瞎眼经历时的痛苦和绝望,他简直都气得无力了。 “你回南海去吧,告诉敖昆,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敖泱不需要保护,而且你们这次闯的祸已经连累我了。” 纪墨也忍不住吐槽:就你们这样莽撞的龙还保护大哥?不帮你们收拾烂摊子大哥就能过得很悠闲舒心了啊。 不过,听起来大哥和他父亲显然是有联系的,至少是曾经联系过。 独眼青龙顿时急了,他迅速抬起头,仅剩的那只眼睛里是满满的哀求,往前靠近了些、姿态更加的谦卑可怜。 “求求您,收下我吧,别赶我走……我现在瞎了一只眼睛,回到南海也会被驱赶出护卫龙队伍,还会受到王的责罚,让我留下来吧,我发誓、以后只听您的差遣……” 敖泱没有搭理他,直接吩咐小白龙,“我们回去了,再晚的话那一段陆路难走。” “……”纪墨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他心里也有点不安,毕竟他刚才是跟着容拓离开了猛禽部落、走到河边游到这里的,怎么说自己也欠了对方的人情。 “好。”敖白背着自己的人鱼,飞快地跟着前面的大白龙游远了。 至于容拓?他不想多说,毕竟那是兄长的父亲派来的护卫龙,又不是来找自己的。再说了,他跟敖泱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有些事敖白不方便插手。 纪墨倒是心里嘀咕了一下:护卫龙吗?说实话如果大哥真的要永久居住在陆地上的话,那一条龙真的人手不够……唉算了,要尊重大哥的决定。 容拓被抛弃了,孤伶伶留在原地。 那两条龙游远了之后,独眼龙懒懒地伸展了一下身躯,再也不见刚才的卑微惶恐——嘿~原来我们南海的大王子龙是这样的吗?倒是不怎么盛气凌人、性格孤僻,好像还挺好说话的样子。 ——我必须跟着他们去圣湖先避一避,这两天杀了太多的陆地兽人,在外面流浪太不安全了。 打定主意之后,容拓尽量隔开了距离,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前面的白龙们游了一阵,敖白提醒道: “大哥,那条龙一直跟着我们。” 敖泱头也不回地说:“不用管他,这里不是我的领地。”如果他不听警告、一意孤行跟踪到圣湖去的话,那就得驱赶一番了。 纪墨想了想,还是尽量详细地把自己到了猛禽部落之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其中遇到容拓的经过说得更加的仔细,因为他感觉那条龙闯的祸、烂摊子还有得收拾。 “这么说来,那条青龙趁着我跟敖白牵制了鹰族兽人之后,悄悄爬上了猛禽部落的树屋、杀死了不少的鹰族兽人?”敖泱叹了口气问。 纪墨打起精神回答:“是啊,至少我亲眼看到的就有好几个。那个树洞我没有进去看,容拓拦住了我,据他所说,里面是躲起来的是雌性……”说起这些话时,心真是沉甸甸的,闷得很。 族群之间的对立仇杀,确实非常可怕。 敖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条龙倒是有几分胆识。也许他被鹰族抓瞎了一只眼睛之后就潜伏在附近等着报仇?等我们发起进攻后他就趁乱爬上了树屋?” “这个他没说。”纪墨疲惫地回答,他受伤的眼睛本来还是眯缝眼的、现在越发的淤肿了,已经睁不开,难受得要命,小河沟的水终究还是太冷了些,冻得难受。 敖泱嗤笑了一下,“那条青龙刚才虽然看起来恭顺又可怜,其实他的报复心很强;而且他来西西里大陆也不是来保护我,他在撒谎。敖昆也太小看我了,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没有影响到我,所以我才懒得去管,他太贪心了,迟早会受到海神的惩罚。” 当年敖昆和敖雅相识相恋,还瞒着双方的长辈在一起了,生下了敖泱。原本敖昆以为,连幼龙都有了,西海的龙王就算再怎么不满意我也会把敖雅交给我了吧?我南海的弱势又不是永久的,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当上龙王之后,南海一定会强大起来! 谁知西海的龙王做得那么绝,硬是把敖雅给绑了回去、配给了东海年轻的龙王,还对着敖昆的父王冷嘲热讽了一番,年轻气盛的敖昆被狠狠惩罚斥骂了一顿,根本接受不了。刚分开时幼龙敖泱总是哭闹、寻找自己的母亲,敖昆抱着一丝希望,带着敖泱去了东海,找到了敖雅,哪知昔日温柔深情的恋人居然完全不念旧情,不耐烦地强调自己不可能抚养敖泱、让自己赶紧带回南海。 敖昆接连遭受打击,一怒之下在回南海的途中把哭闹不休的敖泱给遗弃了,等他冷静下来再返回去寻找的时候,幼龙已经不见了——那片海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暴风雨,敖泱已经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 “那他到西西里大陆来想做什么?”敖白忍不住好奇地问。 其实无论哪片海,龙王的后代不是同一个母亲生下的都不是罕见的事,龙族生育幼龙并不容易,所以只要是自己的幼龙,就会接回龙宫抚养,族人们也不会说什么。 敖泱反问:“敖白,我知道有些龙族兽人化形后可能会拥有控制水的能力,但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你为什么也会有凝水成冰的能力?” 当初他的父亲敖昆还是从自己身上得知了龙果的存在,敖泱坚信对方不可能大肆宣扬、尤其不可能透露给死对头东海龙族知道。 纪墨和敖白对视了一眼,纪墨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既然大哥问了,你就坦荡荡地回答呗,凝水成冰的能力大哥用得比你还好呢,说明他一早就吃过龙果,那还瞒什么瞒? “是这样的大哥,我来到西西里海之后才化形,化形之后就能控制水。然后是在无意中吃下了一种果子,当时非常难受,自己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清醒之后就能凝水成冰了。” 敖泱锐利的眼神重新变得平和,他点了点头,“我很高兴,你们没有选择欺骗我,其余的我也不想问。龙果其实是陆地兽人的毒果,他们用来毒杀大型野兽用的,鹰族兽人诱骗让我吃了一颗、想毒死我,可惜他们失算了,我在圣湖底部沉睡醒来之后,反而活得更自在了一些。” “大哥跟陆地兽人斗来斗去,实在不容易。”纪墨感慨了一句,“那我就明白了,看来青哲他们部落的珍珠是拿龙果跟南海龙族换的,这次可能是出了点意外,容拓和那条蛟龙才会跟猛禽部落发生冲突。” 那其他的护卫龙和蛟龙呢?既然是交换龙果这么重要的大事,南海龙王肯定安排得非常周密,更何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换。 敖泱漠然地说:“他们跟陆地兽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管,敖昆迟早藏不住龙果的存在,到时候让他自己去承担后果。” “咳咳~真想不到,原来走兽部落早就跟龙族私下里有了长久的交易啊,他们真可恶,还天天哄着猛禽部落把注意力放到大哥你身上,走兽部落真是够用心良苦的,我原来还以为他们的心眼没有猛禽部落多。”纪墨敬佩地说,他感觉那群走兽们才是真腹黑。 小白龙也表示:“听希图说走兽部落的珍珠都是族长收着的,猛禽部落如果想换的话就要拿出很多的肉干果脯兽皮,我倒是挺佩服走兽部落的族长。” 多精明省事轻松啊,族群的发展就是需要这样的族长。 敖泱没有搭腔,任由那劫后重逢的小夫夫认认真真地讨论来讨论去,他偶尔也会感受一下身后的动静,发现那条独眼龙果然紧跟不舍时、心情也是挺烦躁的。 ——不是争夺地位或者伴侣的情况下,龙不杀同族,这是刻在骨血里的规矩。所以敖泱虽然知道对方的小心思,也没法直接动手把他杀死算了。 不多时,纷繁杂乱的水路游完之后 ,两条龙和人鱼悄悄上了岸,徒步继续前进,要走上一会儿才能到跟圣湖相连的小河去。 容拓毫不放弃,跟得死紧,上岸后脚步更加快,生怕自己被甩开。 独眼龙再怎么说也只是条第一次离开温暖安全的南海、离开家来西西里参与交换任务的青年龙,现在弄成了这样尴尬艰难的样子,他没脸再回南海、也不想独自流浪——所以前面的三个海洋同族就是他追随的对象。 大王子龙真是慷慨啊,居然给东海的那条弱龙也吃了龙果,如果我忠心地跟着他、为他办事的话,说不定我也会得到一颗龙果,那就不用自己冒险去找了…… 天色一片昏黑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圣湖。 敖白已经变成了人形,和纪墨并肩站着,他们知道今天的事情还没结束。 敖泱一声大吼,用水绳将后面越跟越近的青龙容拓给扯了过来。 “你当我开玩笑?容拓,之前你跟着、我不管,可圣湖是我的领地,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进来。” 青龙一声不吭地蜷缩在草地上,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离我的领地远点!”敖泱丝毫不掩饰厌恶地说。 大白龙最恨的不是敖雅、而是敖昆。因为敖雅是在他睡着了的时候悄悄离开的,可敖昆却是当着他的面头也不回地游走了……现在因为敖昆的关系、他还要被这些弱龙打扰,真是该死。 容拓知道今天已经够了,不能再试探下去,他脸色苍白地说:“好,没有您的允许,我会踏进这个湖的。” “现在就离开!”敖泱毫不客气地开口驱赶。 容拓迅速起身,跑出了圣湖周围的灌木丛,走向黑暗的密林。 纪墨和敖白安静地站在一边,因为就算他们和敖泱之间关系再好,识趣的都知道不应该干涉领地主人的决定,那是属于领主的绝对权利。 “你自己去找条河躲起来吧,有机会赶紧回南海去。”纪墨突然在容拓背后喊了一句。 容拓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飞快走远了。 扭头看到两条白龙高深莫测的眼神,纪墨坦荡荡地解释: “你们别误会啊,今天在离开猛禽部落去找你们的时候,容拓帮了我,我纯粹就是不想欠他的人情而已。” “那刚才已经还清了!”敖白当机立断拍板出声。 敖泱倒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纪墨吐出一口气,“没办法啊,欠人情不还不行。快走、咱们回家去。” 走着走着,纪墨突然感觉不对劲。 “天都这么黑了,怎么青哲他们还不生火呢?”纪墨讶异地说,此时此刻,饥寒交迫的他异常渴望温暖和食物。 敖白搂紧了伴侣一点,看了看大哥的表情,小声解释道: “青哲和希图暂时回他们部落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纪墨略加思考,明白了过来,他歉意地对敖泱说:“是因为我的原因吧?大哥,不好意思啊。” 三个海洋兽人走在漆黑的湖岸上,然后全都下了水,准备潜下湖底的家中去——岸上的木屋没有了青哲和希图,冷冷清清的,还是先回家吧。 敖泱变成龙形、慢慢下潜,不疾不徐地说:“不关你的事,是我跟猛禽部落之间的恩怨。青哲只是暂时回他们部落避一避而已,想办法再接回来就是。” “之前因为不确定,所以也没跟希图他们约定什么时候去接他们回来。”敖白有些懊恼地说,“那大哥你是怎么想的?我们怎么样才能联系上他们呢?” 纪墨心里有愧疚,他努力帮忙想办法:“得先想个合适的理由,之前他们是怎么回去的?” “我们亲自送回去的。”敖白回答,顺便解释了一下当时所用的理由。 纪墨傻眼:“那、那如果之前说的是大哥发怒、赶了他们回去,那现在又去接他们回来?等等~先等等~你们确定青哲和希图还愿意回来吗?” 没等两条龙回答,纪墨迅速反应了过来,“呃~我只是随口问问……” 敖泱瞪了人鱼一眼,霸道十足地说:“他们怎么会不愿意?青哲在这里生活得很快乐,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必须尽快接回来!如果走兽部落不同意的话,就抢回来!” “行!”小白龙神态自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们跟大哥一起去。” 第74章 你居然喜欢恶龙? ——别否认了青哲,每次提起恶龙时,你的眼睛里都没有仇恨。 帕拉语气笃定,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关切。 “母父~”青哲无措地小声喊了一句,他被彻底吓住了。 原本他已经决定把跟敖泱之间发生的事情死死瞒住、不跟亲朋好友以及族人们透露一句的。 帕拉笑了、眼神十分的睿智通透,他帮自己孩子掩了掩兽皮褥子,叹了口气说: “你怕什么?我是你母父,只有帮你的。说吧青哲,你跟那条恶龙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塔祭司是我的好朋友,他私下里跟我说了,你这肩膀上的伤口不像是龙爪弄出来的、倒像是鹰爪弄出来的。” 青哲狼狈地低着头思考应对、没敢搭腔。 帕拉又说:“母父是跟你塔祭司一起长大的,我们小的时候,西边的猛禽部落还十分猖狂、隔三岔五地飞来咱们部落偷雌性,所以你塔祭司对鹰爪抓伤还是很熟悉的,你骗不了他。” “那怎么办?母父~”青哲紧张地问,他可是已经按照原计划告诉族人们、自己的伤口是被发怒的恶龙抓伤的啊,这么快就被戳穿了? 帕拉赶紧安慰他:“没事的,塔祭司只是告诉了我而已,你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怎么会不帮你呢?不管怎么说,你当初去圣湖都是为了希图、是不得已的,这件事整个部落都知道。” 温暖的卧房内,母子俩一个躺着一个坐在床沿,推心置腹地说着体己话。 “母父,我的伤口确实是鹰人抓伤的。”青哲见瞒不住,只得承认了,再勉强否认只会伤了至亲的心。 帕拉凑近去、更加小声地说:“孩子,你实话告诉母父,那条龙、究竟是不是恶龙?是他主动放你和希图回家的吗?还是……?嗯?” 看着自己年迈的母父那操心劳碌的样子,青哲心里羞愧难当,毕竟他都已经是幼崽都有了的雌性了、居然还要让自己的母父这样放不下心。 “他、他、他确实是主动让我和希图回部落的,母父。”青哲思考了片刻之后,觉得只能透露这么多,免得自己的经历动摇了母父的立场。因为敖泱在陆地兽人的心目中印象是很差劲的,所以就让母父保持跟其他族人一样的想法吧,以免多生枝节。 ——我觉得敖泱好、那就自己觉得他好就够了,别的,也没有必要去刻意澄清解释,以免说多错多、越描越黑。 帕拉急了,因为他明显觉得自己的孩子回来之后变了很多:虽然受了伤、但是不致命;神色也不凄惶悲苦、身体也强壮健康了,气色居然比去圣湖之前还要好? 可有一点让他胆战心惊的就是:青哲经常在发呆走神的时候、露出明显思念眷恋的模样,伤感中夹杂着几丝甜蜜的笑意。 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跟恶龙勉强生活了一段时间、受了虐待折磨的雌性应该有的样子。 “其它呢?还有呢?”帕拉沉声严肃问,“青哲,你教了希图什么?我问小老虎话时,他要么摇头、要么就哭,要么就说自己饿了、困了,希图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青哲尴尬地挪动了一下睡姿,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硬着头皮说:“没有啊,我没有教他什么。母父,如果那小崽子不听话、你只管教训他就是,希图有的时候特别调皮,我现在也管不了他。” 帕拉没有说话、只是板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孩子。意思是你再装、你再编、你再瞒!为了一条恶龙,你这是要跟自己的母父生分了是吗? 许久过后,青哲在自己母父的威压之下,放纵自己拉高了兽皮褥子、把自己整个人给藏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母父,对不起,我不能说。” 兽皮褥子之下,传来了青哲求饶的声音。 帕拉也不去阻止,他心里已经能确定一些东西了。 轻笑了一声后,帕拉若有所思地说:“真是没想到,恶龙居然没有为难你们母子俩。” 青哲偷偷地扯下兽皮褥子,露出两只眼睛。 “你们夜半时分逃回部落,当时我跟你兽父真是又意外又着急又惊喜,你受了伤、半身的血,大家都没想那么多。可后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回事呢?恶龙恶龙、邪恶凶残的龙,既然是跟恶龙作伴,那你们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才对,可母父看着不像。” 青哲忍不住问:“都有哪里不像啊,母父?” 帕拉瞪了自己孩子一眼,没好气地说: “虽然你受了伤、可我早就知道不是恶龙伤的了。你们母子俩去了一趟圣湖回来,希图长大了很多、皮毛黑亮、浑身肉乎乎的;你也比以前胖多了,不像希格那畜生刚滚蛋的时候那么憔悴虚弱。你自己说说、你们这像吃了苦头的样子吗?” 呃~糟糕!不小心又提到了希格那畜生,帕拉歉意地看着自己遭遇过伴侣背叛、家庭破裂打击的不幸孩子。 谁知青哲却不像从前那样,一听到希格的名字脸色就会变得难看无比,强颜欢笑哆嗦着想躲闪,可为了心里的那股气、他又不愿躲闪回避,逼得自己都病倒了。 时间和经历才是最好的良药,青哲的关注重点现在已经不在希格身上。 “是吗?呵呵呵~~~”青哲恍然大悟地一笑,十分的不好意思,忍不住透露了一点点:“他是真的喜欢希图,有什么吃的都会给希图准备一份,就跟养呼噜兽那样养着希图,唉~我说他他也不听,把希图养得这样胖,别人看到都要笑死了。” 哎~真是的,哪里有小老虎是天天吃好几顿的?那样对幼崽不好,幼崽必须熟悉饥饿的滋味、激励自身不断努力锻炼拼搏、以掌握出色的捕猎技巧,那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兽人勇士。 帕拉赶紧顺势试探着问:“那他对你呢?对你好不好?” “……也挺好的。”青哲小声说,不敢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虽然他回到部落家中之后,每天从木床睁开眼睛时,就会想着待会儿打开门就会看到敖泱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木墩上,等着自己生火熬汤。 “那他为什么赶你们俩回来?”帕拉紧接着问,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看对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青哲苦恼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个我真的不能说,母父。” 关于敖白和纪墨的事情,青哲已经答应了一个字都不说的。 “嗯,看来,恶龙是有苦衷的是吗?”帕拉猜测道,“好了青哲,母父就问这么多,以后也不会再问。不过,以后族人们过来看你时,如果谈到了恶龙、记得一定要表现得痛恨又惊恐知道吗?别给那些多嘴的雌性提供更多的聊天谈资,没意思。” 青哲点点头,“我明白了母父。” “唉~他对你好、对希图也好,怎么就偏偏是一条龙呢?还是条恶龙!真是太可惜了。”帕拉拿起空木碗,愁眉苦脸地起身,小声嘀咕着出去了。 青哲怔住了,笑容全部消失——是啊,他是条龙。 可他就是条龙!有什么可惜的? 那不是敖泱的错,我还是个陆地雌性呢,可他从来没有因为我是陆地雌性而厌恶我…… ***** 正午时分,寒季中难得的一个太阳天。 “舒服吗?”敖白贴心地问。 “唔~力气可以稍微再大一点儿。”穿越鱼舒服惬意地躺在观景台的四不像藤椅上,鱼尾被小白龙抓在手上、认认真真地揉捏着。 他上半身盖着厚厚的兽皮褥子,俩手枕在脑后,眼睛上盖着兽皮碎布,身边是坐在木墩上高大帅气、英俊挺拔气质偏冷,认真扮演马杀鸡小弟的小白龙。 ——在这条件简陋的异世界,硬是弄出了几分壕的意思,实属难得了。 “这样呢?”穿越鱼专属的马杀鸡小弟敖白从善如流地改进手法、并询问。 “唔~还行。”纪墨严肃点评,此时他的鱼尾还真是翘上了天。 敖白担忧地说:“你总是说尾巴酸使不上力气,可青哲还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你,大哥也没有见过怀了孩子的人鱼,唉~” “没事,你多帮我按按就行了,也许是太久没有晒太阳、我缺钙了?嗳~就是胡乱这么一猜。”纪墨痞痞地说,没什么心理负担。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左右吧,纪墨身上的抓伤已经飞快结痂、脱落,那愈合的速度令他很满意,觉得变成人鱼果然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再也不会被淹死、比如伤口好得飞快、比如还是水陆两栖的等等。 敖白把伴侣的鱼尾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力道适中地按揉着。差不多了之后,他又再次掀开某鱼肚子上的兽皮,爱意满满地抚摸了几下。 “孩子今天还没有起床吗?” “啧啧~”纪墨撇嘴调侃道,“是啊,睡懒觉了吧,出来晒一会儿还是挺舒服的,湖底太黑暗压抑。” 敖白剥了只虾递过去,“湖面开始结冰了,我跟大哥每天都要把湖心一片区域的冰层砸掉,以免影响进出,不过湖底还是昏黑,这个没有办法。” 纪墨晒得浑身发软,他扭头避开喂到嘴边的虾肉,坐起来说:“嗳~别!我现在不饿,你自己吃啊。” “哦,好吧”敖白不是那么开心地把虾肉重新放回了篮子里,顺手放回旁边的圣湖冰水里冷藏保鲜。 看着自己的龙那拧起的眉头,纪墨一把勾着对方的脖子、把他拽下来,安抚性地又亲又抱,还热辣辣地一路往下吮吻、成功留下了不少的痕迹——这家伙的腹肌、真是结实! “好了好了,别发愁了啊,等一下大哥醒来之后,我们就去问问他,看看他有没有决定什么时候去接青哲回来。”纪墨安慰自己的龙。 小白龙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点。 不过,突然的、他扭头看了一眼圣湖最边缘的灌木丛,立刻冷声说道:“那条青龙究竟想做什么?我从未见过那样厚颜无耻的龙。大哥已经驱赶过他好几次了、他怎么还敢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靠近?” 噗~看来、你是真的非常讨厌容拓啊…… 纪墨忍笑撑着小白龙的肩膀抻着脖子远远眺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容拓的身影:他看起来很忙碌,来来回回地搬运了好几头野兽过来、扔到圣湖的草地上。 “嘿~你看他,容拓的身体一直没有踏进圣湖的范围啊,他还是不敢违抗大哥的。”纪墨客观地说,“嗳敖白,你说他是不是找不到回海洋的水路啊?” “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很讨厌而已。”敖白霸道地将伴侣的脑袋摁进自己的怀里,不让他去看别的陌生龙,“纪墨,你不要看他了,他不是条好龙,我根本不信他跟那条死去的蛟龙是迷路在密林中游荡,如果仅仅是迷路、他们就会在水里藏好,完全可以避免跟猛禽部落起冲突。” 纪墨挣了几下没有挣脱,索性不动了,就像条搁浅的鱼那样巴着敖白厚实的胸膛。 “喂喂喂~糖醋龙,可以放开我了吗?”穿越鱼无奈地说。 没有回应。 隔着宽阔的湖面和长长的一段湖岸草地,小白龙正在忙着用眼神和独眼青龙进行激烈的厮杀,意思很明显:快走、立刻走! 容拓却根本不和敖白对视,他自顾自忙自己的:给心目中的效忠对象、敖泱,送猎物。 没错,就是送陆地野兽。 就跟纪墨建议的那样,容拓被敖泱赶走之后,他在圣湖附近找了一条小河住下,没敢声张,只能偷偷摸摸地躲在河底洞穴里生活。 容拓当然想回南海、想回家,但他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 ——我一定要取得敖泱的信任,跟随他、效忠他、取得他的信任,再成功得到一颗龙果,扬眉吐气地回南海! 观察了几天之后,容拓发现敖泱经常变成人形上岸,进入密林捕杀野兽,再拖回去埋在厚厚的积雪里。 所以独眼龙觉得找到了讨好敖泱的第一个方法:帮忙猎杀陆地野兽,让对方一醒来就可以拖着自己献上的猎物去储藏。 多好啊,投其所好!只要坚持下去,敖泱一定就会放下对我的成见、允许我当他独一无二的护卫龙的。 一想到未来可能会有的顺利,容拓做事更加起劲了。 至于那条小白龙?不用理他,他又不是圣湖的领主; 还有那条黑尾人鱼?更加不用理他,只是个怀了幼龙的雌性而已。 “敖~~白~~!”纪墨的呼唤带着发脾气的前兆。 直到容拓忙完了转身离开之后,小白龙才放开了自己的伴侣。 “别闹了,我跟容拓又不熟。”纪墨无奈地说。 敖白眯着眼睛,“容拓?” “呃~我的意思是说、我跟那条青龙不熟!”纪墨迅速强调了一下,他不想自己的糖醋龙因为这些事而感到不高兴。 伴侣伴侣,只有互相尊重呵护才能相伴到老。 “哼~我讨厌那条青龙!”敖白不满地说,“那时候、他居然用爪子勾着你的衣服!” 纪墨忍着笑再一次解释:“都说了,那是因为我当时饿得游不动,容拓、呃那条青龙也是好心帮了我一把,别多想了啊。” 这时,“哗啦”的一大声,小白龙夫夫俩同时望向水面。 是龙形的敖泱,他起床了。 “大哥。” “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为什么要睡这么久?”纪墨忍不住直接问。 这几天随着气温的降低,敖泱需要越来越多的睡眠时间了,经常都是日上三竿、或者中午时分才醒来,虽然他清醒过来看不出什么异常 不过——寒季的时候、龙也要冬眠吗?没听说过啊。 “没有不舒服。”大白龙皱了皱眉头,他绕着木屋游了一圈之后,才又停在兄弟夫夫前面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几个寒季,我需要越来越多的睡眠。” 纪墨担忧地猜测:“会不会是因为陆地上太冷了、所以改变了龙的生活习性?因为身体不支持在寒季出来活动、所以干脆变成了需要轻微的冬眠?” 敖白感受了一下,疑惑地说:“我也是龙,可是我没有什么感觉。” “唔~”纪墨继续胡乱猜测:“那也许是因为我们在陆地上待的时间还不够长吧,比如我、我就很有感觉啊,最近几天都起得特别晚。” 喜欢说实话的小白龙立刻毫无顾忌地泼自己的人鱼冷水: “不是的纪墨,你一直都是这样,特别喜欢睡懒觉。你忘记了吗?那时还是暖季,我们在西西里海时、你就是这样的了。” 啊啊啊啊啊!!!!穿越鱼心里疯狂呐喊,他心说:我的脸、好痛! “呃~是吗?”纪墨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有特别晚吧?” 敖泱的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你们不用担心我,最近几个寒季都是这样的,也许真像纪墨说的那样,我在陆地上住得太久了,已经跟海洋里的龙有了一些差别。” “大哥,那就跟我们回西西里海吧,你一定会喜欢的。”纪墨迅速抓住机会热情洋溢地邀请,顿了顿他还贴心地表示: “青哲也可以去,西西里有个海岛,希图知道的,他当时去找我们的时候就是住在那个岛上。” 小白龙也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可惜,敖泱再一次拒绝了,“不,我住在这里就很好。” “没事,我们随时欢迎大哥来西西里海作客。”纪墨笑着表示。 敖泱严肃地说起正事:“我们必须要尽快把青哲接回来——希图的话就随他自己的意思,他来去都可以,我不勉强他。” 言下之意就是:无论如何,青哲都得回来,哪怕不愿意,也要先抢回来、我慢慢地哄。 敖白直接问:“那我们该怎么做呢大哥?今天早上我和纪墨顺着暗河游去走兽部落外面看过了,那条小河已经结了很厚的冰,而且,看守的陆地兽人也多了很多。” “是的。”纪墨补充,“而且出来捕猎的陆地兽人也没有以前多,我就好奇了:那他们寒季吃什么啊?” 敖泱想了想,“看来还真是只能靠抢了。” “怎么抢?”纪墨哭笑不得地问。 不是吧?我还得扮演一回强盗…… “虽然说平时摸进走兽部落非常危险。”敖泱微笑着说,“但是等陆地兽人庆祝兽神节那一天应该就能进去,趁乱把青哲带出来。” 兽神节?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 面对着两道疑惑的眼神,敖泱详细解释道: “陆地兽人有一个盛大的节日,叫兽神节,晚上举行,我见过很多次,那天晚上全部陆地兽人都会聚集在他们的广场上,面朝着兽神山、祈祷兽神庇佑他们平安渡过寒季,而且到时还有外族赶过来依附走兽部落——陌生的兽人那么多,我们进去了也不会那么快被发现的。” 纪墨感兴趣地问:“外族?大哥是说西西里大陆上除了走兽部落和猛禽部落之外、还有其他的兽人部落?” “是的。”敖泱点头,“西西里大陆这么辽阔,怎么可能只有两个部落?我知道就还有山猫部落和斑犬部落,他们太弱小了,走兽部落不愿意接纳他们的加入。” 敖白提出疑问:“那他们寒季过来做什么?仅仅是因为想庆祝兽神节?” “他们会带来大量的食物,求得走兽部落收留他们直到暖季,因为寒季的野兽袭击他们根本抵抗不了,不躲避会被灭族的。”敖泱解释道。 纪墨咋舌道:“哎~那山猫和斑犬部落的兽人长什么样子?我们是海洋兽人,外形跟陆地兽人差得太远了,到时候必须好好伪装一下才行,可别一眼就让走兽部落的兽人给识破了,到时候怎么逃?” “放心吧,我已经混进去过两三次了,没有被识破过。”敖泱自信地说 第75章 没错、我们就是来闹事的! 纪墨打趣道:“那大哥你是把自己伪装成山猫还是斑犬了啊?真想象不出来那样子。” ——咳咳~就好像从前看影视剧那样:非常熟悉的情况下,男主女主随便蒙块黑布或者薄纱什么的,大家就认不出来了,反正那一个个脸盲得厉害,不认识你不认识你总之我就是不认识你!殊不知观众从急得跳脚到最后总会嗤之以鼻:你们逗我玩呢吧?都高度近视呢吧? “斑犬,因为山猫一族十分瘦小,外形跟我相差得太远。”敖泱回答。 “哈哈~大哥你胆子真大,人家陆地兽人庆祝节日、你混进去做什么啊?”纪墨感兴趣地问。 “我那时没事做,就游去走兽部落瞧瞧,刚好他们举办兽神节,非常热闹,所以就进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敖泱平静地说。 其实那也是没有办法、是因为孤独和寂寞。 兽人兽人,都是群居性的高等生物,天性里都渴望开口说话、交流互动,不然整天活着就跟一截古木似的,无聊都能把自己给无聊死,活着还有甚意思? 敖白微微颔首,表示理解,“那我们应该怎样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呢?” 孰料,敖泱最后却拒绝了一起同去的好意,他安排道: “你们都不能去,留在部落外面的小河那儿吧。” “什么?”纪墨十分愕然,“为什么?大哥,我们肯定要去帮忙啊,你一条龙去多危险!” 万一给走兽逮住了怎么办? “纪墨怀了幼龙,肯定不能去。”敖泱解释道,“敖白的头发和眼睛颜色太过特殊,陆地兽人根本没有像你这样的,头发还可以用植物汁|液掩盖、但蓝色眼睛是没有办法遮掩的,一下子就会被陆地兽人发现。我的眼睛和头发都是斑犬部落常见的,不然怎么可能安全进出?” 哼~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条小白龙可千万别陆地兽人给生擒了、当成献给他们兽神的祭品。 “呃~敖白的眼睛、他的眼睛……确实是难办。”纪墨仔细打量着自家小白龙那格外显眼的银发和蓝眼睛、还有偏白的肤色,叹息着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心里连声只喊不方便:这个异世界没有美瞳,否则不管想变什么颜色都可以,容易得很。 而敖泱有着棕色的眸子和头发、以及蜜色的肤色,再仔细掩盖一番就和陆地兽人非常相似了。当然,前提是希望大多数陆地兽人只看过大哥的龙形、而不熟悉他的人形。 “大哥!”敖白十分不同意地喊了一声,他非常感激之前纪墨出事时、敖泱能够及时主动地出手帮忙的态度,眼下非常明显就是自己表示谢意和支持的好时机。 敖泱态度十分强硬,他坚持道:“你们真的不能去,我之前已经去过几次了,对走兽部落的格局和出入口都非常熟悉,可你们却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告诉了你们也没用,那路得自己走才会有印象。所以,你们留在部落外面的小河中也可以帮上我的忙,这件事必须听我的。” “大哥,你不要冲动。”纪墨想了想,字斟句酌地提醒,“我们都不必过于心急,那毕竟是青哲的部落,里面有他的亲人和朋友,就算部分兽人有意见、也不会马上把青哲给怎么样的。” 敖泱突然定定地盯着人鱼,面无表情地问: “纪墨,你也是雌性,那如果你是青哲、你会跟着我走吗?” 喂喂喂~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回答了,可以放弃吗? 敖白看出了自己人鱼的沉思和为难的神色,他立即开口:“大哥,纪墨是海洋人鱼,咱们海洋的规矩从来就是互相情愿就行,不管种族;而青哲他是陆地雌性……” 那接下去没有说完的不言而喻,意思就是即使换位思考也无法足够的感同身受。 敖泱的眼神有些许的恍惚和嘲讽,针对兄弟的解释、他没有说什么。 “大哥,你也不用难过。”纪墨下定了决心,不再迂回或者避重就轻。 “敖白有一点是说对了的,结为伴侣、必须是双方心甘情愿、情投意合,不然就会变成结仇结怨。眼下如果我是青哲,哪怕我心里想跟你在一起、也不敢的,部落里还有父母、还有朋友,如果他们因为我的态度和立场受到族人的为难排挤和非议,那完全就是我的罪过,心里怎么过意得去?总不能因为我喜欢上了一条龙、就把亲人朋友的死活全都抛到脑后了啊,这样的顾虑确实是莫大的苦衷。” “你说得对,我知道青哲很在乎他的亲人和朋友。”敖泱非常挫败无奈地说。 恶龙从来就不是完全性质的恶龙,否则青哲也不会对敖泱产生好感,毕竟他们已经亲密相处了一段时间。 纪墨又勇敢地补充:“不过,如果我是青哲、不小心喜欢上了一条恶龙的话,心里肯定也会期望可以相伴到老。按照我的性格,想尽办法也要处理好部落和族人的问题,为自己和那条龙的将来好好努力一番。” 敖泱闻言、笑着摇摇头,直接否决道:“所以说、你不是青哲。他的性格我清楚,他做不到,我不想太为难他:一个雌性、要跟整个部落对抗,本来就是非常艰难的事情——纪墨,你真是条奇怪的人鱼。” “纪墨不奇怪、他是勇敢。”敖白毫无谦虚之意地夸奖,“大哥你不知道,从前在东海时、我也是族人口中的恶龙,因为一直不能化形,族人们看不起我、还无端产生了许多的谣言,可纪墨从来就没有怕过我,我们认识的第二天他就跟着我来西西里海了。” “好了敖白,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你们就当我是一条喜欢旅游和冒险的人鱼吧,其实我不是特别勇敢的。”穿越鱼窘迫羞愧地表示。 ——咳咳~那是因为我是穿越过来的好吗?我跟原本纪墨的人鱼家族中的亲人和朋友都没有感情,淡漠得跟陌生人似的,又因为气愤于他们的威逼强迫,所以才潇洒转身跟着你、自己做自己的决定,说来西西里就来了西西里。 ——可要是我的父母朋友跟着我一起穿越了过来,那我绝对不可能就那样潇洒地离开!怎么狠得下心?就这样把他们抛在这个陌生危险世界的另一端? 纪墨穿越前就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勤勤恳恳工作、踏踏实实生活,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做做出人头地扬名立万的梦想、但每次看着繁重的工作和不怎么丰厚的薪水之后就只能先老老实实地上班了。 但、做人不能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能武断地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指责别人的决定,这点纪墨还是格外清楚并且遵守的。 敖泱朗声大笑,眼里有着十足的志在必得,“那么,我们就等待兽神节的到来吧,到时候我提前混进去,你们俩个留在外面,负责挑衅、制造争端和混乱,方便我在里面找青哲。” 敖白一口应允,“没问题,大哥,我和纪墨保证会闹得走兽部落一团乱!” 噗~这种故意上门去找麻烦挑衅的事情就不要讲得那么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气势如虹了好么? “如果到时青哲推拒、或者被他的族人发现的话,大哥切记要舍得放手,就算一次不成功、我们也还可以计划第二次,反正走兽部落不可能搬走,我们有的是机会。”纪墨有点心虚地说,越发觉得自己的腔调活脱脱就像个小流|氓! 哪知此番论调却深得两条白龙的心,他们俩都同意地点头、并对人鱼给以赞赏的眼神。 ——哇哇哇~那我现在的角色应该像、像个谋士?清客?智囊团成员? ***** 几天过后、非常晴朗的雪天,走兽部落的几个祭司郑重地商量着关于如何顺利隆重地举办兽神节的诸项事宜。 是的,兽神节的祭祀祈祷任务是祭司的事情,跟族长和勇士无关。 其余族人需要把广场提前布置好、把供奉的食物准备充足、将前来依附渡过寒季的山猫部落、斑犬部落安排好就行。 晚上就是兽神节了,药房之内,几个祭司围坐在一起。 “……那你告诉青哲了吗?”其中一名祭司问塔。 “没有。”塔十分为难地回答,那件事既然发现了,就不能不管。 “那你告诉他母父塔拉了吗?” 塔闷声回答:“告诉他了,塔拉应该知道。” “既然是有生育能力的雌性,就不能单独生活,我们部落需要更多的小兽人。” 塔赶紧制止好友们的纷纷议论:“行了行了,大家可千万别往外传,我告诉你们是因为大家都是祭司,雌性的身体状况不能瞒着你们。但青哲现在刚回部落,伤还没有好、情绪也非常低落,现在就提重新给他找伴侣的事情,明显不妥,我们不能好心办了让青哲厌烦难过的事。” “我知道,青哲是个不幸的孩子,之前希格……唉,算了,如今他和卡里都过得不好,提这个也没有意思。” 另一名祭司也唏嘘道:“希格的尾巴是回不到从前的样子了,哪怕用了那么珍珠、也接不回原样,可我们部落的族长必须是勇士。” 塔面无表情地说:“别提这件事了,卡里已经找我闹过好几次,每次我都跟他说:我是祭司,救治族人只有尽心尽力的,从不会故意拖延刁难,你骂我也没用——可他就是觉得是因为我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尽全力医治希格,导致希格变成了尾巴有残疾的兽人、无法当勇士和族长……唉~” 一名较为年轻的祭司气愤地说:“卡里也来找过我的麻烦!他的幼崽是我帮忙接生的,当时生下来没有任何的问题,挺健康的,最近找我过去一看——哎呀那只小老虎瘦得皮包骨,可怜极了!这绝对是因为卡里没有用心抚养的原因!呵~有点问题就磨珍珠粉灌下去,疼爱幼崽也不是这样疼爱的,珍珠虽好、吃多了同样会出问题。” 塔叹息道:“卡里跟他母父都要忙着照顾自己的伴侣,卡蒙和希格的伤都很严重,我建议把他的幼崽抱到药房里先养着,可卡里坚决不同意,那就没有办法了。” “哎算了,不说他们两个了,所以说兽神都是英明的,当时卡里明明知道希格已经和青哲结成了伴侣、生下了希图,可他不管,死活闹着要跟希格。希格也不像个兽人,被卡里一闹竟然也就妥协了?最可怜的就是青哲,他要强、居然主动提出要解除伴侣契约,要换成了我,打死也不放希格走,拖也要拖死他们,让卡里做单身母父去吧。” 塔训斥道:“青哲怎么可怜了?那样的兽人留着做什么?留着过兽神节吗?何况卡里和他母父天天找青哲闹,那日子就算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自己也饱受折磨。” “嘿~能不能别再讨论希格和卡里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说、景那个兽人怎么样?青哲有没有可能会喜欢景?” …… 部落的安静的西北角,远离广场的一栋房子里。 “那、你觉得景怎么样?”塔拉掩饰不住嘴角的期望和喜悦,真希望自己孩子能马上就点头,重新找个靠谱的兽人组建家庭、好好生活下去。 青哲心里坚决反对、但他不能态度强硬地对待关心自己的母父。 “景挺好的,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结成伴侣,不仅如此、我现在也不想跟其他任何兽人结成伴侣!母父,我是认真的,景那儿你千万不要去提,免得他多想,我现在只想带着希图、好好照顾他,其它什么都不想。” 怎么可能?你还这么年轻,难道就因为被希格伤害过、就恨上了所有的兽人了吗? 塔拉赶紧开导道:“好了青哲,母父知道你心里还有气,不过现在希格和卡里他们也已经得到教训了,你忘了他们吧,咱们部落里的单身兽人还有那么多,像希格那样的绝对是少数,这次母父和你兽父一定一定给你好好看,务必要给你找到个负责踏实稳重的伴侣!” “不、母父,我已经没有生希格和卡里的气了。”青哲异常坚定认真地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分开之后、我所做的一切决定都与他们无关,母父,这点请你相信我。” 塔拉的表情仍旧有些犹豫:同为雌性,他知道希格带给雌性的伤害有多大。 吸了口气,青哲又决绝地说: “不管我的身体如何、我现在真的不想找伴侣。母父,祭司们那儿,请让他们先帮忙瞒一瞒吧,我只想过清静的日子。” 塔拉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训斥道:“青哲,你老实告诉母父,是不是因为恶龙?你看上了恶龙对吗?所以才不想考虑咱们部落里的兽人?” 是又怎么样?难道我连心里想想都不行吗? 青哲低头不语,不想因为这些事跟母父激烈争执、或者吵架。 “你糊涂!”塔拉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再喜欢恶龙又怎么样?他还不是把你们给赶回来了?这说明咱们跟他就不是同类、就过不到一起!那条恶龙说不定只是因为孤独寂寞,所以才逗逗你玩,你还当真了不成?青哲,既然你回来了,就安安心心地过,那些事必须烂在你心里,要是被族人知道,这个部落还容得下你吗?” 青哲猛地抬头:“别说了母父,敖泱他真的不是恶龙——” “砰”的一声,那是怒极的塔拉用力拍桌子的声音。 “够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塔拉又担心又生气,“你疯了吗?部落里那几个年老的雌性现在有事没事坐在广场上骂恶龙呢,他们的伴侣都是死在恶龙爪子里的,你自己想想他们的感受!青哲,别忘了,你还有希图,你坚持这种想法的话,迟早会害了希图。” 青哲立刻表示:“我知道的母父,所以这些话我只敢对你说,连兽父都不知道,希图也不会乱说,我真的不想找兽人结伴侣,母父~让我自己做决定吧。”说到最后时,他的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恳求。 “我管不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塔拉失望地说,离开之前,他又叮嘱: “晚上的兽神节庆祝你就别去了,我会跟祭司说。你留在家里好好养伤,免得到时候又被围着问东问西。” 看着自己的母父失望生气离去的背影,青哲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他一点也不想勉强自己、就为了部落需要幼崽去跟哪个兽人结侣。 ——我心里装的是谁我很确定,绝对不会去欺骗哪个无辜的兽人,那样太卑鄙无耻了。 ***** “嘿~我真是没有想到,来到这里也能看到这么盛大的节日庆祝!”纪墨兴奋感慨地说。 按照计划安排,他和敖白得留在部落外面的小河这儿,见机行事,努力挑衅找麻烦闹事、闹得越大约好,取声东击西之计,为里面的敖泱争取更多的便利和时间。 敖白把周围厚厚的冰块全部击碎,留下足够的战斗范围。 “冻死人鱼了,这里可真冷。”纪墨哆哆嗦嗦地说。 “你先下去河底休息吧,他们的兽神节还没有开始,听大哥说,等他们大声呼喊的时候、才算正式开始。”敖白关切地说。 “不用,没事。”纪墨不在意地挥挥手,“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他越来越扛冻了,不舒服的时候我会下去的。” 既然是龙和人鱼的结合,好歹也是有其过人之处的。穿越鱼在圣湖时已经熟悉了,只要别饿着自己、饿着孩子,小家伙待在肚子里就安慰得很,这时泡在冰水里,里面的小家伙还在有规律惬意地伸伸手、踢踢腿什么的呢。 “嗯,你自己小心。”敖白继续轻手轻脚地清理冰面。 他们从一个很刁钻的角度冒出了冰面,这个刚好是走兽部落巡逻防守的死角。 “也不知道大哥现在成功混进去了没有。”纪墨担心地说,“不过,现在他应该还是安全的,要是被陆地兽人识破部落里混进一条龙的话,那他们还不吓翻了啊?越是大型的群体性活动,就越容易被煽动。” 敖白低声说:“我相信大哥,他不是鲁莽的龙,既然敢进去、就肯定有把握。至于青哲……?算了,也许这也是海神的安排吧。” “又关海神什么事?应该是月老不小心牵错了红线吧?居然把海洋兽人跟陆地雌性配成了一对。”纪墨打趣道。 敖白忙完了,他和自己的人鱼依偎着静静等待挑衅闹事的最佳时机。 “月老是谁?我的意思是海神既然安排大哥离开海洋、在陆地上长大化形,那再给他安排一个陆地雌性也不奇怪。” 纪墨拿尾巴拍拍小白龙,“唔~你说得有道理,命运真是说不清楚的东西。” 耐心等待了许久之后,远处丛林里的火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突然间,传来了几声沉闷的鼓声和号角声,随后就是震天的整齐欢呼,差点震落了这边树梢的积雪。 “开始!先抓哪个?”纪墨以拳击掌,有些许小紧张地问。 敖白带着纪墨潜下去,“抓他们部落主入口的四个中的两个,留下两个让他们跑回部落去求助。” 纪墨紧紧跟上,反正在河底,陆地兽人奈何他们不得。 片刻之后,敖白破冰而出,极其有气势地大吼一声,惊动了潜伏在树上和草丛里的陆地兽人,他们本能地跑过来驱赶入侵者。 敖白手里的水绳发出去,灵活地绑住了两个陆地兽人,挑衅式地又吼叫了几声,一副想伤害手中陆地兽人性命的样子。 剩余两个知道了厉害,转身就往部落方向跑。 “加油跑!”纪墨暗暗在心里给他们鼓励,期望对方把这坏信息尽快传回部落,让他们好好乱上一乱 两个海洋兽人满怀鼓励期待的目送对方离开。 在被挟持的同伴的挣扎吼叫声中,那两只豹子跑得飞快 第76章 去你人鱼的!我就不走! 那两只豹子飞快地逃离了河岸、跑进了走兽部落外围的荆棘灌木丛入口,一路走一路示警呼救。 ——不过可惜了,里面兽神节的欢呼声和鼓声号角声汇聚成了一片海洋,那两只豹子的吼声渺小得就像两滴小水珠那样,一点浪花也没有溅起来。 被敖白抓住的两只都是灰狼,正一刻不停地在挣扎吼叫着,他们是刚成年不久的狼族兽人,对敌经验还不甚丰富,也没有资格去参加屠龙,所以在被抓住的一瞬间、这两只狼都是懵的。 ——这两个入侵者是哪一族的兽人?他们实在是太狡猾了,居然躲在冰河里,也不怕被淹死冻死! 不过,下一刻,纪墨从后面冒了出来、在他游动的过程中,两只夜视能力不弱的狼一下子就被对方的鱼尾给吓住了:人鱼?居然是人鱼? 那、那这个银白头发蓝眼睛的也是人鱼吗? “咳咳~别这么紧张啊。”纪墨干巴巴地说,他看着两只惊恐万分的狼,心里的感觉十分的微妙。 敖白戒备地看着四周,就等着想象中的一大群陆地兽人冲出来、愤怒地想把自己和纪墨大卸八块吃肉喝血的场面了。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这是我们部落的地盘!”狼甲愤怒地说。 “你、你是不是恶龙?”狼乙颤抖着问,他心里害怕极绝望了:自己第一次在兽神节被安排出来巡逻保护部落就出了这样的事,不仅会受到族人的责问、还有可能小命不保。 ——这是何等的不幸遭遇啊…… 敖白也觉得微微的窘迫,他意识到自己抓住的这两只狼不仅年轻、而且还有些傻气。 不过,既然是存心来闹事的,那就得让对方相信自己的决心和实力! 敖白大吼一声,在两只狼的面前变成了一条白龙。 现在的小白龙已经完全是成年龙高大威猛、体格强壮的模样了,跟纪墨记忆中初相识时那条修长俊逸、安静又优雅的龙六子敖白已经非常不一样。 “你真的是恶龙?!” 两只狼目瞪口呆的愣住了,他们身上绑着的水绳无形却柔韧,怎么挣也挣不开,最重要的是眼前的白龙太过高大威风凛凛,震慑得他们彻底明白逃跑和偷袭都是不可取的。 “你们没有见过龙吗?”纪墨好奇地问,他想着好歹大哥也在陆地圣湖生活了那么久啊,威名远扬、战功赫赫。尤其是最近,闹了一场接着一场,本以为陆地兽人对龙也不会再陌生了呢,没想到这里的消息居然这么闭塞…… “听说过,但是没有见过,族长和勇士让我们不要靠近圣湖。” “那你们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得罪过你们。”另一只狼十分难过不解地问。 穿越鱼几乎要绷不住自己的脸皮了,他特别想笑。 “好了,抓你们肯定是有原因的。”纪墨忍笑道,“现在你们也不用太紧张,快点让你们的族人来救你们就行了,呼救吧。” 敖白一句话也不想说,因为他有点怀疑这两只狼是在装疯卖傻,存心想套话。 两只狼对视片刻之后,还是有些不明状况,不过呼救总是没错的,哪怕是示警也行,自己的任务本来就是守住部落入口、防止外敌入侵。 嗷呜呜~~~~呜呜呜~~~~ 于是,虽然今晚不是所谓的月圆之夜,但有两只狼趴在冰面上仰脖对天嚎叫,声音雄浑而苍茫悲切。 纪墨第一次近距离见识到狼嚎,感觉还有点小小的惊喜和刺激。 丛林里的火光依旧是红旺旺的、映红了半边的天,欢呼声和各种的野兽吼声夹杂在一起,跟这边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 河水很冰很冰,冰面上氤氲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四周的草丛和灌木丛都落满了积雪,远处的密林更是黑黢黢的一片,寂静非常。 就是这样才显得奇妙而不真实。 “敖白,怎么还没有陆地兽人冲出来揍我们啊?”纪墨十分疑惑地问。 理论上来说,那两只豹子已经跑得够远了吧?应该已经跑回去了吧?怎么还没有搬回来救兵? 真是急死人鱼了! 小白龙也觉得微微不安,“难道他们部落离这里很远?” “不清楚啊。”纪墨说。 嗳对了,我们不是还绑架了两个俘虏吗?现成的为什么不问? “嘿~~大狼小狼,你们部落离这里很远吗?”纪墨赶紧打听。 那两只狼此时已经熬过了被挟持时最害怕的初期,此刻总算是表现出了一点陆地兽人的傲骨,他们十分愤怒地说: “你们无故闯进了我们部落的地盘,兽神会惩罚你们的。” “今天是兽神节,是部落的大事,没有什么能阻止兽神节的举行!你们海洋兽人也就只敢躲在水里袭击了,有本事就上岸走进我们部落去!” 敖白冷哼一声,威胁性质地收紧了水绳,将那两只狼慢慢拖到冰水边缘,惹得对方拼命用爪子扒拉冰面,嗷嗷直叫,不敢再大声愤慨地说话。 “我再问一次、你们部落离这里远不远?”小白龙面无表情地问。 两只狼为了陆地兽人的尊严、又死撑了一会儿,坚持不回答。 敖白心头火起,索性直接一扯,将那两只狼拽进冰河里,冻得他们浑身颤抖、又惊又怒。 有人扮红脸、就得有人扮白脸,一唱一和才好办事。 纪墨赶紧劝道:“我们就是问问而已,保证不会去你们兽神节捣乱的,我们就是看着前面热闹,所以才想找你们问问是怎么回事。” 编,瞎话就得靠编,反正无伤大雅,只是权宜之计。 两只狼的皮毛沾了水,沉重又寒冷,没多久就撑不住了,陆地兽人和海洋兽人的体质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不远、我们部落离这里不远!”其中一只狼沮丧地大声回答。 见好就收,纪墨赶紧拍拍小白龙,“行了敖白,把他们弄上去吧,别冻出个好歹,找麻烦可别真闹出人命来。” 敖白微微点头,重新将那两只狼给托上了冰面。如果不是事出无奈,他也不想做这种存心挑衅的事,真有什么仇怨直接开打就是了。 “那两只豹子怎么还没有找到兽人来救你们?”纪墨狐疑地问,突然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猜测: “难道、难道你们被部落给抛弃了?他们只顾着庆祝兽神节,不准备来救你们两个了?” 此事不无可能啊,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文明的发展还非常滞后,这点从他们的口头禅就可以得知: 海洋兽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跟海神扯上关系; 陆地兽人:兽神是最伟大英明的,是绝对不能亵|渎侮辱轻视的存在。 既然是隆重的向兽神献祭祈祷的节日,那么……吗? 纪墨这么一说,那两只狼立刻变得惊慌了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说: “不可能!部落不会抛弃我们的。” “族人们怎么可能抛弃我?再说了我还有家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下一刻,敖白突然抬头看着走兽部落的入口处,咬牙切齿地说: “我知道原因了,又是那条青龙,他究竟想干什么?” 纪墨傻眼,挠挠脑袋问:“青龙?容拓吗?关他什么事?” 风从部落的方向猛吹过来,这下不用敖白提醒、也不用从两只狼震惊的叫声中纪墨也知道:有血腥味在靠近,而且十分浓重。 容拓骄傲地扛着一只豹子快速地压低身形奔跑过来,脸上还带着邀功请赏式的笑意。 待跑得近了,独眼龙“扑通”一声将肩上扛着的豹子扔到冰面上,溅起一层冰雾。 顶着两道喷火的眼神,容拓挺起胸|膛得意地说: “我帮你们抓回了一只,另一只也被我伤得很重!” 伤得很重、很重、重…… 纪墨愤怒地问:“什么叫帮我们抓回了一只?你还把另一只豹子打伤了?!” “呃~另一只受了伤,他、他跑回部落了。”容拓觉得有点不妙,迅速改变了态度。 纪墨心里气得发堵,他无力地想: 那是我们故意放跑的啊大哥!你去伏击他们做什么啊!我们是来假闹事、救青哲的,这下完了,被你弄成真闹事了! “你还干什么了?”敖白忍着想同族相残的冲动、十分克制地问。 容拓得意的笑容有点僵,他有些委屈地说: “我是特意来帮助你们的,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同族的?如果不是看在都是海洋兽人的份上、这么冷的天我才不上岸!” 原来,独眼龙比纪墨和敖白到的还要早,当然他并不知道敖泱的计划,他只是无意识地游荡到了走兽部落外面而已,里面节日的熊熊火光吸引着他靠近、然后他胆大地偷偷上了岸,躲在厚厚的积雪中瞧热闹。 后来,里面鼓声和号角欢呼声响起的同时,外面也传来了熟悉的白龙的吼声,随后,有两只陆地走兽飞快地跑了过来 ——咦?白龙们过来找陆地兽人的麻烦吗?看来这两只是漏网之鱼,如果我帮他们一把的话、他们对我的印象肯定会变好的! 所以,容拓刚才没有说真话,另一只豹子根本不是受重伤跑回部落了,而是受重伤原地昏迷,容拓顺手扛过来一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努力成果:看啊,我是真的帮了你们的忙。 纪墨忍不住呛他:“可是容拓、你现在是在帮倒忙啊,我们的计划都被你打乱了……唉算了。”穿越鱼胸口憋着的那股气无力消散。 生气有什么用?他做都做了。 容拓说得没错——我们都是海洋同族。所以不管是谁伤的陆地兽人,最后都会被算到整体头上,多大多小的黑锅都得一起背。 满怀热血激情的容拓被狠狠泼了一身的冰水,觉得更加委屈了:你们实在是太过份了,都是海洋同族,你们不愿意接纳我、要把我驱赶出圣湖也就算了,现在我好心帮你们收拾陆地兽人,你们居然还这样给我脸色看,好像我容拓是条蠢龙一样!!! 真是太过份了…… “人鱼,你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帮倒忙了?我明明是帮你们打伤了两个陆地兽人,否则等他们跑回部落里报信我看你们要怎么办!”容拓十分受伤地板着脸、抱着胳膊用冷漠伪装自己。 敖白没好气地说:“闭嘴!我还在这里,我的伴侣不劳你费心,你走吧。”每次你闯的祸、都要我们去善后,真是够了。 同时,那两只被敖白抓住的受惊而没有受伤的狼的嚎叫声已经相当凄厉愤怒了,是为了他们不知生死的同伴。 纪墨头疼地揉着额角,他总算知道了、刚才为什么没有闹出来一大|波陆地兽人来,原来那两只豹子已经被容拓给拦下了。 “我不走!这里又不是你们的地盘,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容拓气得青筋直凸、双拳紧握,他觉得自己被深深地侮辱和轻视了。 去你人鱼的!可恶的小白龙! ——你有什么资格驱赶我?圣湖是大王子敖泱的,他驱赶我、我认了;可这块地是你的吗?这条河是你的吗?你凭什么赶我走? “行了,别说了,大哥还等着我们帮忙呢。”纪墨一声大喝,制止了两条龙的争执。 真是够了,西西里大陆上一共才三条龙,就不要在陆地兽人前面吵了啊,多丢海洋兽人的脸。 敖白警告性地瞪了坏事的独眼青龙一眼,随后解开了其中一只狼身上的水绳,告诉对方: “你可以走了。” 容拓不敢置信地看着,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放他走干什么?找死吗?还有,大王子去哪里了?” “容拓,让他回去,我们就是想这样做。”纪墨赶紧叮嘱,他真担心这条青龙转眼又把狼人给拦下。 “大王子呢?他、他被陆地兽人……?”容拓紧张万分地问。 海神啊,在我得到大王子信任、得到龙果之前,他可不能出事! 纪墨看着那只狼心惊胆战地站起来,畏缩着不大敢挪动,他赶紧招呼挡在前面的青龙: “容拓,你别站在那里,让他走,大哥的事情我等会儿再跟你说。” 青龙听到人鱼的声音还算温和,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了去路。 那只狼试探着走几步、然后回头看,接着重复,等他离开了河岸之后,立刻拔腿狂奔,飞快地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喂,人鱼,我们的大王子龙呢?”容拓脸色很臭地问。 但不可否认地是:在丛林里孤独游荡了这么多天之后,能碰上海洋同族说说话,心情就好了很多。刚才容拓躲在雪堆里偷看陆地兽人的篝火节日,听着那欢呼声、再看看沦落到这个境地的自己,心酸寂寞难过得差点掉了眼泪。 纪墨忍不住提醒他:“大哥叫敖泱,你叫他敖泱就行了。” 唉~大王子龙什么的,你这样叫他、就等于是在提醒大哥他的身世,相当让他不好受,对你也不可能有好脸色。 容拓想了想,“那我跟你们一样,叫大哥好了。” “哼~”敖白一声冷笑,没说什么,但那情绪已经完全表达出来了。 “哼~”容拓自然听出来了,他更加大力地嗤笑,“咱们都是海洋同族,你们能认他做大哥、难道我就不能了?他可是我们南海的王族龙!”意思是,较真起来、我也很有资格。 纪墨嘴上没法说,心里却在疯狂呐喊:然而、敖泱确实是敖白大哥啊,我们不是认的啊,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兄弟啊。 咳咳~不过,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想到里面牵扯到的海洋王族秘闻,小白龙夫夫俩只能闭嘴了。 “你想认大哥做大哥,那你得去征求他的意见,我们又做不了主。”纪墨讷讷地说。 敖白已经完全不搭理容拓了,他简单检查了一下被青龙扛回来的那只豹子的伤势,发现对方还是活着的时,不由得让他松了一口气。 ——我们只是来假装闹事的,没有必要大开杀|戒,不能给大哥带去太多的麻烦,总不能到时我们一走了之回西西里海、把这堆烂摊子都留给大哥去收拾吧? “那、那大哥现在哪儿去了?”容拓有点别扭地问。 当真正说出了那句“大哥”时,独眼青龙的心里有不可忽视的欣喜和崇拜。 “嗯……他去办事了。”当着陆地兽人的面,纪墨避重就轻地回答。 容拓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去办什么事了?你们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纪墨还没有想好答案时,容拓又开口了,语气是恍然大悟式的: “哦对了,你们人鱼太弱了,你还怀了幼龙,去了也只能添麻烦,你家的龙又不敢丢下你一条人鱼,唉~~~”末了,青龙还十分遗憾惋惜地摇了摇头。 敖白怒道:“纪墨是怎么样的人鱼、跟你完全没关系!这样的话你再敢说一句,别怪我不客气,这里虽然不是我的封海,但教训一条冒犯我伴侣的龙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容拓忿忿的、身体微微前倾,但一想到小白龙强大战斗力,他只得识时务的闭嘴了。 纪墨不再去管那两条天生不对付的龙,他着急地眺望着远处的火光,心里想着大哥此时的进展。 “别担心纪墨,如果里面闹起来了的话,那群兽人的呼声就不会这样快乐。”敖白安慰自己的人鱼、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剩余的那两只狼被放到河岸上去了,离冰面有一段距离,他们挣不开逃不走——至于呼救? 麻烦再大声些吧,我们就需要你们引起其他陆地兽人的注意。 “我担心大哥,他一条龙进去太危险了。”纪墨的表情非常凝重。 容拓插嘴道:“大哥进去了?他是进去陆地兽人部落了吗?海神啊,大哥实在是太勇敢了,怪不得陆地兽人都这么怕他!” 不愧是我容拓崇拜的龙!即使幼年颠沛流离、也能挣扎着活下来,还如此的强大;即使离开了海洋,他也能在陆地上活得逍遥自在,把那群陆地兽人吓得惶惶不可终日。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还可以随意进出对方的部落,实在是、真的是、哎呀…… 纪墨一脑门的黑线,无语地看着青龙那狂热的眼神,还有无条件拥护跟随自己偶像的中二真|爱粉丝模样。 “大哥进去当然是有正事要做的,你以为我们吃饱了撑得发慌、过来招惹陆地兽人解闷吗?”纪墨正色道,然后又说: “容拓,我们海洋兽人在陆地上生活不容易。你初来乍到,还是先安静观察一段时间吧,有仇才去报仇,尽量不要无缘无故地和陆地兽人起冲突——” 对同族的善意提醒还没有说完呢,容拓就炸了: “什么叫无缘无故?那些该死的陆地兽人抓瞎了我一只眼睛,这辈子都不会有雌龙看得上我了,就冲着这一点,就算杀|光全部陆地兽人都不够!” 唉~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纪墨不说话了,心想上次也是你们主动挑起争端的啊,猛禽部落的兽人、雌性、甚至是幼崽,你已经杀了不少…… 敖白突然说:“里面闹起来了,有很多的脚步声朝这个方向而来。纪墨小心,我先带你下去河底躲起来。” 容拓也收起了愤青激动的样子,不露痕迹地和敖白并排站立,共同迎接着前面大群跑出来的陆地兽人,还不忘催促: “人鱼,你该去躲起来了,现在这里是龙的战场。” 这条青龙…… “你们小心,敖白,记住了我们只是来闹事的,别太拼命了,打不过就赶紧下来,知道吗?”为了不拖后腿,战五渣人鱼迅速叮嘱了一声,跟着小白龙开始下潜。 敖白早就细心地挖掘好了一个洞穴,纪墨进去后,小白龙认真地布置好了厚厚的防护水帘,安全地支撑一段时间没有问题。 ***** 自从容拓和黑凌私自结伴离队之后,容尼的情绪就天天处于爆发的边缘。 就这样回南海?肯定是不行的,没法向王和容拓的父亲容奕交差。 于是,他们只能折返、寻找容拓和黑凌。 哪怕是带回去尸体、也比把他们丢在陆地上好。 筋疲力竭的一群护卫龙和蛟龙,此时正朝走兽部落的方向靠近 第77章 打脸渣男·自恋龙 “母父,外面好热闹,你真的不想出去看看吗?”希图充满渴望地说,他站在窗台边,踮脚抻长了脖子拼命往部落广场方向望去。 青哲坐在火塘边上取暖,慢慢地拨弄着里面燃烧的干柴,他笑着说:“你想去看是吗?” “唔~~~”小兽人看了看自己母父还未痊愈的肩膀,极为隐忍地掩饰说:“其实~也、也不是那么想,我就是看着外面热闹而已。” 唉~母父肯定不应该出去的,兽神节这么盛大隆重,来的外族人又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万一被挤着了磕碰着了就糟糕了。 “哈哈哈~”青哲愉快宠溺地笑,他把手里的骨刺放到旁边,站起来走到窗台旁边,跟自己的幼崽一起并肩眺望部落中心那红彤彤的篝火。 “母父知道你想去,但你不能自己去。一会儿你外祖们会过来,他们会带着你去的,希图。” 小虎崽的眼睛里刹那就生发出了熠熠的光彩,“呃~真的吗?那母父你呢?其实你也可以去,到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青哲摇摇头,淡笑道:“母父就不去了,你外祖不让我去、我也不想出去。母父要是去了,你哪里还能玩得高兴?” 幼崽们总是喜欢热闹的,不应该过份拘着他,只是青哲却是真的不感兴趣了——兽神节每次都差不多,小时候最喜欢,日日夜夜地盼着,现在年岁大了、心事多,不再能轻易融入单纯的热闹和喧嚣,他心累。 希图有些失望,但他毕竟年纪小,得知可以出去的消息就高兴得很。 “那好吧母父,我就跟着外祖们一起去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外祖们的,烤肉和果酱也会带一份回来给你吃。”小虎崽难掩兴奋地说,外面各种各样小兽人和小雌性的嬉笑打闹声简直要钩得他站不稳了,脚底板就像是长了刺一样,颠来倒去的晃动着。 青哲不放心地叮嘱:“今天来的外族人实在太多,你千万不要乱跑乱挤,要听外祖们的话,知道吗?小心冲撞了外族的客人,他们都很胆小的。” “呀~~!”小兽人立刻欣喜得意地笑,“是啊母父,那些外族的客人真的特别胆小!尤其是山猫部落的,我们明明只是跟他们闹着玩,可他们居然以为我们是真的想欺负他们!” ——哈哈哈~~那次玩耍时我还没有用力呢,猫崽子就喵喵喵喊救命了,实在是太有趣啦哈哈哈…… 青哲抬手敲了敲小黑崽子的脑门,轻声告诫:“玩耍要有分寸、别较真,不准笑话他们!山猫部落比较小、兽形也弱,但他们很勤快,咱们部落不能仗着自己是老虎狮子豹子就欺负他们,山猫和斑犬部落每次都是带着很多食物过来,我们在寒季里吃的食物有一部分就是他们带来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主要是因为种族差异。 走兽部落的小兽人都是小老虎、小狮子、小豹子小狼、还有天生神力的小熊,这些崽子们刚生下来睁开眼睛时、攻击和好斗就是他们的本能,平时也都是呜里哇啦抱着打打闹闹,弄得灰头土脸的挨骂;可山猫和斑犬部落的小兽人因为兽形不够强大、天性也比较温和,所以打斗时总是输、经常哭,因为觉得受了欺负。 因此每次兽神节走兽部落接纳山猫和斑犬部落进来抵御寒季时,都会对本部落的小兽人耳提面命地叮嘱:尽量别跟客人们打闹,万一真的要打闹也不能出全力,意思意思玩玩就是了。 青哲边想边笑,谁知他还没有笑完呢、希图突然气鼓鼓地来了一句: “谁要吃他们的食物了?我们自己就有很多很多的食物!敖泱他帮忙捕猎——” “希图!”青哲脸上难得的轻松闲适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他一把捂着小虎崽的嘴,严厉地制止他。 “母父是怎么跟你说的?那些事回到部落就不能提,提了咱们就没有平静日子过了,族人们肯定会追问到底的,你忘记了吗?”青哲把幼崽拉回里间卧室,压低声音教导他。 小虎崽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了起来,他沮丧地低着头,“我知道错了母父,不会在外人面前说的。” 青哲搂着他,叹气哄道:“好了,母父也不是怪你,你不要难过,今天是兽神节,待会儿外祖们过来了之后,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出去,高高兴兴地玩。” 唉~在圣湖住着的那段时间确实让人难忘,母父自己也忘不了,但这个真的不能宣扬出去,我的虎崽子…… 母子俩坐着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青哲的母父和兽父就赶到了。 塔拉带着浓浓疼爱笑意的声音传来: “我的小老虎呢?是不是等急了啊?” 青哲打起精神道:“兽父、母父,你们终于到了。希图可不是等急了,他刚才站在窗台边看了老半天、窗子都要被他拆了。” “哈哈哈~~~”青哲的兽父青觉愉快大笑出声,他虽然年迈、但身体还行,对唯一的孩子生下的唯一幼崽简直疼到了骨子里。 青觉一把将身高尚不及自己胸膛的小兽人抱起来,抛了几下,“希图崽子这么着急想出去玩,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小雌性啊?哈哈哈哈哈~” “才不是!”希图窘迫地否认,有那么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哪个小雌性我都不喜欢,他们就知道哭和告状!” 塔拉“哈~”的一声、拍了一下手掌,取笑道:“个小崽子!现在嘴硬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得跟在哪个小雌性后面跑?” 面对着三个至亲的打趣,希图的脸都气红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们不准再说了,我真的没有喜欢哪个小雌性,我、我只是想找陶陶和裴他们玩儿。” 既然气氛这么好,青哲也凑了个趣,“裴不就是个小雌性吗?他你又不嫌弃了啊?” 塔拉果断出卖了小虎崽:“哎~可不是嘛!我知道,那是因为裴长得好看、又听话,天天希图哥哥、希图哥哥地喊,哄得咱们家的小黑崽子尾巴都翘起来喽,哈哈哈~~” “哎呀~我懒得跟你们说~”希图脸色立刻红涨、他迅速转身,捏紧拳头忙不迭地奔出了房间。 塔拉和青觉赶紧追出去,“嗳、嗳,等等希图,你不能自己去!” “青哲,我们带孩子出去参加兽神节了啊,你在家里早点休息吧,记得把门窗关好,今晚希图就不回来了,兽父带他回家。”青觉匆匆叮嘱了一句,随后心急火燎地追着自己的伴侣和小老虎去了。 “知道了兽父,你们小心些,早点回家!”青哲追出去两步,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 眨眼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兽神节是唯一的盛大节日,目的是为了酬神、祈福,其重要性非同小可。所以,部落里的族人,只要能去的全都去了,一般都是全家同行:首先是集体活动、其次是哄幼崽开心、最重要的是祈福,祈求未来可以平平安安、身体健康。 青哲站在门口出了一会儿神,今晚雪停了,有朦胧的月光,远处部落中心广场上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热闹喧嚣无比,愈发反衬得这里的冷冷清清。 “呼~听起来还挺热闹的。”青哲喃喃自语。 ——敖泱肯定没有看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吧?他一条龙,哦不、幸亏还有纪墨和敖白陪着他,纪墨应该被救回来了吧?应该是的,两条龙一起上,猛禽部落那帮鹰人只要头脑清醒、就不会扣着纪墨不放。即使他们长着翅膀、也终将是栖息在这兽神庇护的陆地上,招惹两条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大麻烦…… 正在他胡思乱想间,旁边的干柴垛后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广场那儿确实热闹,你怎么不去看看?” 青哲惊讶扭头,然后迅速后退几步,和来人打了个照面之后,他立刻转身进屋、反手就想关门。 “青哲!”希格几个大步蹿过来,伸手挡住门,痛苦压抑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句话也不想跟我说了吗?” “立刻放手,希格,我不想惹麻烦。”青哲面无表情地说,他单手又用了一点力、门没能关上,接着他索性用半边肩膀顶住门用力、但门还是没有关上。 因为,希格死死不撒手。 “青哲,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希格低声下气地说。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是之前意气风发的虎族勇士、部落族长了,上次受的重伤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伤,希格衰弱了很多。 “我过得很好,所以你可以走了。”青哲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希格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前伴侣,他心里很慌乱,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眼里已经没有爱、甚至连恨和不舍都没有了,满脸的不喜和厌恶。 “听说你受伤了,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但是卡里他——”希格有些着急地解释。 青哲飞快地打断,“你赶紧走吧,你不来才是最好的,免得卡里知道了又来闹,那种气我不想再受!请你管好自己的伴侣,别让卡里心情不好就来找我麻烦,行吗?”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和卡里的气,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那时卡里怀了我的幼崽,我不能不管——”希格满脸的委屈、再次试图辩解。 青哲心里的厌恶和鄙视已经完全在脸上表现了出来,他索性放开门、一拉然后重重一关,厚重的门板差点砸中了希格的鼻子。 “够了希格!”青哲忍无可忍地低声怒喝,“我们已经分开,你早就是我青哲不要的兽人,所以无论你跟卡里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听清楚了吗?想不到你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兽人,当初你背叛我和希图那些事先不说,你现在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到我活着从圣湖回来了、觉得不满意?你就是存心想给我添麻烦对吧?” 这些话把希格的身板都给说得微微颤抖,不过他还是坚持挡住门板、红着眼眶失望地说:“青哲,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存心来找你的麻烦?我真的只是来看望你的。” “所以呢?你看完了、我说了我过得很好,现在你可以滚了吗?”青哲脸色极其难看地说。 青哲不敢大声呵斥。 没办法,部落族人太多也有麻烦的地方,这种时候争吵如果引来了族人的注意力,那最后不管他自己怎么解释、传出去的话都不会太好听。 族人怎么说我、我无所谓,可希图是我抚养着的幼崽,我不能让他也受到指指点点——小兽人是无辜的、但某些族人不一定会同情他。 希格语塞,他停顿了片刻,无措地看着昔日对自己恋慕深重的雌性如今一个正眼也不肯给自己,一副完全把自己抛弃的表情,这让他无法接受。 “青哲,你去了圣湖之后,我和卡蒙一起去打猎时,被狷兽围攻,,我们都受了重伤……我的尾巴断成了好几截,没法恢复成从前的样子了,没有尾巴、就失去了一样重要的力量、战斗中也保持不了平衡……族长必须是威猛的勇士,但我现在已经不是勇士……我很快就不能当族长了……” 希格痛苦失落地倾诉着,自从受伤之后,好强的他表面上仍旧是睿智平静的样子,但他心里非常绝望——然而,他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 希格的兽父母父因为青哲的事情、早就对希格失望透顶;卡里崇拜的是威猛强大的勇士,对伴侣尾巴残废的事实一直难以接受,更加别说安慰了。 这种时候,希格想起的只有前伴侣青哲。 “这些事你去找祭司,请他们帮忙,跟我说没用。”青哲冷静地建议道,他心里惊讶地想的是: ——真是不可思议,我听了居然一点也不心疼他?看来果然是死心后彻底放下了。 希格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半步,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青哲听完之后居然一点心疼痛惜的表情都没有,“青哲!我、我、你——” 青哲的耐心全部用光,他深深吸了口气,怒声道: “滚!立刻滚!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当初你敢做出那样的事情,就要想到今天的后果!别让我太瞧不起你,如果你再不走的话,我真的不客气了,你这样的兽人实在是太能恶心人!” 咬牙骂完之后,他实在气不过,抬脚踹了对方一下。 这一脚把希格踹得清醒了过来,他愕然看看对方、再看看自己,随后他冷着脸、重新拾起了被扔掉的自尊,失望透顶地丢下一句: “青哲,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这样的雌性,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坚持要跟我解除伴侣契约的,哼!” 说完他就大步走了,主要是因为卡里还等着他回去,今天他只是偷空过来的。 “呸!什么恶心东西,真是弄脏了我的门槛!”青哲气得脸色发白,失去理智地用力关上了家门。 “砰”的一大声,青哲踏着重重的脚步进到内室,想喝口水冷静一下。 下一秒,“喝~~~!”一记惊恐的倒抽凉气,青哲几步奔进房间,又惊又喜地问: “你怎么来了?” 卧室里,敖泱安静地站着,虽然他做了很多的伪装,但那身形和眼神没有办法遮盖,青哲一眼就认了出来。 敖泱一本正经地说: “你刚才做得很对,我非常高兴。” ***** 容拓磨拳擦掌的、眼里有着兴奋嗜血的光。 “啧啧~来了不少四蹄走兽啊。”青龙丝毫不知道畏惧地说。 敖白安置好了纪墨之后,重新游了上来,严肃警告道: “容拓,今晚不准滥|杀,我们不是来寻仇的,你要真想杀的话改天自己来。” 今天的目的是为了把青哲接回去,不能跟陆地兽人来真的,免得大哥难做龙——万一死了陆地兽人、青哲生大哥的气怎么办? 唉~没办法,海神居然让大哥喜欢上了一个陆地雌性!看来以后跟走兽部落之间、得等他们先动手之后,我们才能还手了。 不过本来也就是那样的,不论是大哥还是我,只要对方没有主动招惹挑衅、哪条龙吃饱了撑得天天跟陆地兽人过不去?何况我已经有封海了,等孩子生下来、暖季时我跟纪墨就要带着孩子回西西里海。 ——龙只对水域感兴趣,陆地再大块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用处。 可惜,这条独眼青龙很明显就不是那样想的——容拓本来就年轻气盛、好勇斗狠,在寻找龙果的过程中又被猛禽部落抓瞎了一只眼睛,这让他心里的仇恨简直要深似南海,哪怕杀|光全部陆地兽人恐怕都不能让他解恨消气。 “哼,你管得着吗?我想杀就杀、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容拓愤怒地说。 敖白也不多说什么,一记水绳就把青龙给牢牢捆绑住、然后丢到河底去了,心想我绝对不能让你再继续留下来破坏我们的计划。 纪墨本来正坐在水帘洞里焦急地等待时,突然上面落下来个什么大块头东西,震得附近的水流一阵波动。 仔细一看,穿越鱼乐了。 “放开我,可恶的敖白!”青龙拼命挣扎,怒声斥骂。 “喂喂喂,冷静点,他等一下会放开你的。”纪墨好心地安慰。 容拓一扭头,这才看到了笑眯眯坐在旁边的人鱼。 “你笑什么笑?你的龙恃强凌弱,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打败他!” 纪墨笑得更开心了,“行啊,那你要努力了,敖白可是非常努力锻炼才有今天的。” 容拓气得口不择言地嘲讽:“够了,说得好像敖白是凭自己努力似的!他不就是因为讨好了大哥、吃下了龙果才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吗?人鱼,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龙是东海出了名的不能化形的弱龙、废物龙,如果不是因为——” “你不知道内情就少胡说!”纪墨笑不下去了,他迅速起身游出了洞穴,皱着眉头准备驳斥青龙时 ——咦?我我我、我怎么出来了?我居然能穿透敖白布置的水帘了吗? 纪墨愣住了,他刚才一直乖乖地坐着没试图游出来,至于原因吗? 咳咳~当然是因为习惯了、接受了。就好像从前听说过的故事,一个鱼缸里养着鲨鱼和鱼,中间用透明玻璃隔开,鲨鱼刚开始还拼命地冲撞玻璃、失败一段时间之后它就会死心,那时哪怕把玻璃隔板给抽掉,鲨鱼也不会再往对面游了…… 惊讶之下,纪墨赶紧又尝试着往里面游——嘿~我又进来啦? 接下来穿越鱼在惊喜之下,甩着尾巴来来回回、进进出出,高兴得合不拢嘴。 “人鱼,你这是疯了吗?”容拓看了半天,忍不住好奇地问。 啧啧~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人鱼?尾巴长得丑也就算了,现在脑子好像也有点问题,居然不停的原地转圈?! “你才疯了。”纪墨随口反驳,他尝试着触摸了一下水帘:唔~确定是有的啊,不是敖白忘记弄了啊,那怎么挡不住我了? 难道、是敖白的力量变弱了? 我的天,不可能吧? 想到这个可能之后,纪墨急忙游进去,然后抬手招呼青龙: “容拓,你过来一下,我看看你的爪子能不能伸进来碰到我。” 此话一出,青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警惕地往后挪动半米,紧张又羞涩地说: “喂~你想做什么?告诉你啊,我不喜欢人鱼的,也不可能找人鱼做伴侣,我喜欢的是雌龙……所以,你死心吧人鱼,不要打我的主意,我是不可能伸爪子进去碰你的!”哼~怪不得了,这条人鱼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 纪墨:=_= 第78章 南海崛起·霸王龙? ——所以,你死心吧人鱼,不要打我的主意…… 纪墨听完后整条鱼都愣住了,一张囧脸、眼睛不可思议的睁得特别大。 冤枉、我好冤枉啊! 一声悲怆的声音在穿越鱼的脑海空谷里不断地回响,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容拓仍旧在强调:“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我真的不喜欢人鱼,你们人鱼跟我们龙本来就不般配。”啧啧啧~这条人鱼,还真是、还真是想不到啊…… “我的天!”纪墨嘴角微微抽搐地说,“容拓,我想你是误会了。虽然我是人鱼不假,但我也不是见龙就喜欢的,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敖白一条龙,其他的龙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所以你可以放心了,我对你完全没兴趣!” 雾艹~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我跟他之间一点私交都没有,哥之前做了二十大几年的纯人类,哪怕一见钟情呢、那对象也必须得是人啊。你们龙族不管是什么长相在地球人心目中都是神|兽啊——那样重口味、我真的做不到…… 容拓有点羞恼地说:“那、那你做什么要我去碰你?你已经跟敖白结成伴侣了,所以我才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嘁~虽然你这条人鱼还挺特别挺有意思的,但你连别的龙的幼龙都揣上了,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能得到什么? 纪墨深深地叹了口气,挪动了一下尾巴,往洞穴深处挪动了半米,耐心地解释道: “你真的误会了容拓,我发誓自己对你真是没有任何不应该有的情绪。喏、你能看到这个洞口的水帘吗?这是敖白布置出来保护我用的,从前这道水帘会把我一起关起来,但今天它居然关不住我了?真是奇怪,所以我想让你试试,看看你能不能冲破而已。” 不是吧?你家的小白龙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容拓的关注重点被转移了,他半信半疑地蠕动着靠近洞穴,刚想伸爪子时,却窘迫羞愤地发现自己的所有爪子已经被小白龙给捆绑得结结实实了。 “咳咳~”纪墨忍笑提醒,“没事,你不是还有尾巴吗?” 独眼青龙努力保持着稳定的情绪,变换了一下姿势,抬起尾巴好奇向前戳了戳。 嗯?戳不进去? 容拓的好奇心更盛,他更加用力地往前,但还是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看来敖白吃了大王子龙给的龙果之后,得到的好处实在是惊龙得很呐。想当初东海的弱龙连化形都做不到,来到西西里之后就因为讨好了大王子龙,所以今日才扬眉吐气、挺直腰杆做龙…… 独眼青龙确定事实真相之后,心情真是五味杂陈,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表情变幻莫测,酸涩难言、忿忿不平。 “哈哈哈哈哈~~~”与此同时,纪墨却是愉快得意地大笑出了声,“哈哈哈真是没想到,看来敖白的水帘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因为我变强了?我的体质发生了变化、连敖白都关不住我了?” 纪墨伸手、当着容拓的面在水帘处伸进伸出,静心思考片刻之后,他只能把目光放到自己肚子上 ——看来、只有这个原因了。 也许是因为、我肚子里孕育了敖白的后代,所以体质跟着发生了一些变化?很有可能是胎儿发育带来的惊喜。可惜了,就是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如果是永久性的就好了,最好再给我多一点的力量吧海神,免得每次这种时候敖白就放心不下我,我真的不想再成为他的负担和累赘了。 纪墨沉思的表情是难得的正经严肃,平时他心里也是苦闷羞愧——为着自己的战五渣体质。 但穿过来就是人鱼一族、着急也没有用啊,自怨自艾更加难看,只能开导自己别太在意了。幸亏敖白是条好龙,他也非常乐意照顾自己的伴侣,否则碰到那么多的麻烦、日子该怎么共同渡过…… “喂,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容拓突然问,因为他看着人鱼摸着自己的肚子半天没有吭声。 这条青龙刚才妒忌沮丧失意了片刻之后,已经重新恢复了满腔的斗志,那就是必须要坚持讨好敖泱、跟随他尊重他不动摇。 “没事。”纪墨回神,他高兴完了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了,越发严厉要求自己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免得失去了平常心。 这时,本来安静的水面突然激烈地动荡起来了,虽然他们处在深水区,但仍然可以听到岸上模糊的野兽吼声,敖白肯定是依托在冰水当中,他是龙、离开了水没法战斗,这个局限是种族性的。 “闹起来了。”纪墨有点紧张地说,他当然相信自己的龙的实力,只是非常担心潜入走兽部落孤身去寻找青哲的敖泱。 “纪墨。”水面上传来敖白的声音。 “怎么了?”纪墨迅速问。 上面再次传来小白龙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悠闲镇定:“没什么,就想知道你还在不在。” “呃~”纪墨愣了一下,“我肯定在啊,你小心点,如果他们人太多你就下来。” 容拓听完后,他难得心平气和、十分不理解地问:“你的敖白既然有那样的能力,为什么不趁机多杀几个该死的陆地兽人?反正他们死不足惜,能多杀几个是几个。你们的封海不是西西里吗?紧紧挨着西西里大陆,也不是什么理想的封海,要换成了我,真恨不得把全部陆地兽人都杀光了,免得海族的安全受到威胁。” “我们的想法跟你不同。”纪墨平静地说。 “那你们是怎么想的?”容拓问。 纪墨叹了口气,“我跟敖白在来西西里海的路上就知道,陆地兽人非常麻烦,我们的封海紧紧挨着陆地,摩擦和冲突是难免的——但我觉得你想得太简单了,容拓。” “哪里简单了?”容拓不服气地追问。 “嘿~你简直是在开玩笑好嘛!”纪墨毫不客气地说,“什么叫杀光全部陆地兽人啊?你说这话、就等于陆地兽人觉得我们海洋兽人不应该存在,所以想把整个海洋里的海族全部屠杀殆尽、意思是一样的吧?不过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做到吗?不可能的,大部分海族生活在深海,陆地兽人永远奈何不了他们。” 容拓冷笑:“哼~简直是笑话!咱们海族那么强大、族人那么多,陆地兽人算什么?” 纪墨顺着对方的意思往下说: “对啊,所以你的想法也是个笑话。西西里大陆有多大?谁也不知道,我们海族离不开水,哪怕是龙、上了岸也会很狼狈,论跑跑不过陆地走兽、论飞吧咱们都没有翅膀,那你凭什么去屠光陆地兽人?就凭你那张嘴吗?陆地不仅有丛林,还有戈壁、沙漠、荒漠之类,那是我们海族无法到达的地方。我跟敖白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海族不能太长时间待在陆地上,否则皮肤会干燥裂开,陆地兽人虽然也要喝水,但很显然他们的体质比咱们要适应陆地,这个你总不能否认吧?” 容拓嘴硬地冷哼一声,“是又怎么样?” “所以啊,要我说,海族有海族的领地、陆地兽人有陆地兽人的宜居环境——哪怕整个海洋的兽人联合起来、真的屠光了全部陆地兽人的话,那我们也不可能就在陆地上住下,像大哥那样的龙能有几条?目前所知整个海洋仅此一条。” 耸耸肩笑着甩了甩尾巴,纪墨又说: “最重要的是,难道你有本事说服全部的海洋兽人上岸来杀陆地兽人吗?据我所知,海族里有战斗力的也就是龙族、蛟龙族、以及部分龙虾族和巨蟹族,他们当然更愿意待在安全温暖、世代居住的深海生活,谁吃饱了撑得想游上岸找陆地兽人麻烦啊?” 喂喂喂~搞清楚好吗?咱们这几个海族真的只是少数,其他同族根本就不愿意来西西里海,我跟敖白当初也是无奈之下才想着过来开创新生活的。 容拓挫败地指责:“行了,不要再找理由了人鱼,你害怕就自己躲起来吧,我是不怕的,哪怕陆地兽人再怎么多、我也不怕!” 纪墨摸摸鼻子,再一次觉得无力,“我想你肯定没有听说过“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容拓,我当然也不怕陆地兽人,但主动去挑衅偷袭、天天恶斗的日子我跟敖白、还有大哥都不愿意过。还有,容拓,你是不是觉得陆地兽人很弱小、不值得你畏惧啊?那我告诉你,大哥身上的伤口全是他们留下的,你觉得你比他强?那帮陆地兽人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已,等他们摸清楚了你的实力,到时候你就麻烦了。” .“少吓唬我,我在那条河里待了这么久,也没见陆地兽人敢来找我的麻烦。”容拓虽然心里也开始思考,但身为龙的自尊还是让他不愿意示弱。 “这是因为现在是寒季,陆地兽人暂时腾不出手来收拾你。”纪墨凉凉地提醒。 青龙不服气、刚想再说点什么时,他突然拼命挣扎了起来,十分慌乱的样子,与此同时,水面的小白龙也迅速下潜。 “怎么了?什么情况?”纪墨纳闷地问,他被两条龙带着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纪墨,你待在里面就好。”敖白挡在洞口说,“前面来了……很多龙?” “很多龙?”纪墨疑惑地重复,紧接着他飞快扭头,看着不断挣扎的青龙,“容拓,是来找你的?你们都是南海的对吧?看来是你的朋友们来找你了。” “不!”容拓绝望地大吼,浑身剧烈颤抖、状若癫狂,“不、不是!我不认识他们,我不想看到他们,快去拦住他们、把他们赶走,快去啊!” ——完了、彻底完了。 容尼他们居然没回南海吗?他们这是来找我和黑凌? 但是现在,黑凌已经死了,我也瞎了一只眼睛,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他们肯定会嘲笑鄙视我、一定会的!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被抓回南海,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做龙?我一定会成为整个南海龙族的笑柄…… 一想到那些可能会有的遭遇,独眼青龙就难过恐惧得在河床上疯狂地翻滚挣扎,仅剩的那只眼睛一片的血红,恶狠狠地盯着敖白: “放开我、立刻!你没有资格绑着我!” 纪墨有点傻眼,“敖白,他这是怎么了?” “估计是不想见到朋友吧,他自尊心很强。”小白龙轻声说,“纪墨,有点麻烦。上面还守着很多的陆地兽人,前面来了一群的龙,如果他们闹起来的话,大哥的计划就要被彻底改变了,我拦不住那么多龙。” 纪墨想了想,立刻游了出来,抓着小白龙的爪子,“敖白,先别放开容拓,你带上他,我们赶紧先离开这里,别让那群龙游到这里来。” 敖白刚点了个头,忽然扭头奇异地问:“你怎么能自己出来了?” “估计是因为孩子的原因,我应该是沾了光吧,以后再详细研究啊。”纪墨匆匆忙忙地说。 “嗯。”小白龙提起拼命挣扎的容拓,带着纪墨一起往前面游了过去。 “跟紧我,千万别落单。”小白龙沉声叮嘱。 “知道,待会儿实在不行要开打的话、你就用水帘把我罩起来吧,免得你分心。”纪墨紧紧跟上。 不多时,在一个不怎么深的河道处,两群龙碰上了。 一时间,双方都没有开口。 容拓死死地蜷缩着、把脑袋藏起来,一动不动,他在这种时候根本就不想见到同伴,实在是太难堪了:当初一意孤行,煽动黑凌私自离队去找龙果,现在却落到了这样悲惨落魄的下场,自己都接受不了…… 容尼一龙当先位于最前面,后面跟着一溜儿的龙和蛟龙,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对面的白龙、黑尾人鱼,以及那似乎被制住了无法动弹的容尼。 咦?那、那黑凌呢?那条不懂事傻乎乎跟着一起离队的蛟龙怎么没跟容拓在一起? 沉默了很久之后,纪墨打破了这片安静。 “咳咳~你们好啊,你们是容拓的朋友吗?” 容尼谨慎地回答:“我们是来找容拓和黑凌的,容拓他怎么了?黑凌呢?”为什么容拓一动不动?是受伤了吗? 一群疲惫不堪的南海龙累得都不怎么想说话了,他们在大大小小结冰的小溪小河里穿梭寻找,好不容易才摸到了这里,此时看着容拓的眼神都十分厌烦不喜。 ——这件事都怪你和黑凌!我们从南海游到西西里海就十分不容易了,那时顺利完成了交换的任务、本来可以立即回家的,就是因为你们两个的原因,害得我们多受了这么多的罪! 敖白这时才轻轻地把容拓一抛、推到了对面,然后顺便解开了对方身上的水绳。 “没有黑凌,我们也没有伤害容拓。既然你们来了,就赶紧带他走。” 纪墨也劝:“西西里大陆不太平,他们还是尽快回南海吧。” 谁知,容拓在被放开之后,不但没有搭理对面的同伴,反而急速地一个闪身,飞快地掉头逃跑了! 此时,这条惊慌失措的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抓回去南海、我不能就这样回南海,他们一定会嘲讽得我活不下去的,我要远离他们…… 容尼刚想问一句“没有黑凌是什么意思”时,就看到那条问题龙容拓居然又转身跑了,这让他简直气得要炸,容尼大吼: “追!追上了直接把容拓绑起来,绑也绑回南海去!” 领队一声令下之后,蛟龙们立刻听命、迅速摆着尾巴追了上去。 “谢谢了,大王子龙,对给您造成的困扰、我们十分抱歉,容拓我会尽快带他离开的。”容尼不得不留下来道谢。 这条领队青龙心想:白龙、能控制水、住在西西里大陆,那肯定就是传说中王的第一条幼龙了。 敖白无奈地解释:“我不是你们的大王子龙,我是东海的龙六子敖白,这是我的伴侣纪墨。”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光明磊落,我的封海就在附近,带着伴侣上岸来游玩一点问题都没有。 呃?什么? 容尼格外傻眼,他原以为东海那条倒霉的废物龙已经被凶鲨被吃掉了呢,怎么还好好的活着呢?甚至还十分强大。 “那、那容拓他……?还有黑凌呢?大王子龙呢?”容尼无措地问,他感觉事情完全乱套了。 原本应该秘密进行的交换任务,如今因为容拓和黑凌的原因,闹成了这样,居然、居然还被东海的王族龙给知道了……糟糕,王一定会严厉惩罚我们的……那么,这条东海的龙、应不应该除掉呢? 纪墨看出了对方的眼神,他立刻不客气地说: “我们不知道黑凌、跟容拓也不熟,你们的大王子龙是我们大哥,我们这次上岸来就是探望他的,他在附近,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容尼张了张嘴,心里更加的乱。 “还有,”纪墨强硬地说,“西西里海是东海的一部分、是敖白的封海,你们这群南海龙趁着敖白和我上岸来探亲、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闯进了西西里海,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纪墨冷静地想:先发制人、我们本来就占理,况且你们现在就两条普通龙,其他的都去追赶容拓了,敖白收拾你们没有问题。 “不、您误会了。”容尼一个头两个大,突然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留下来,“我们路过西西里海的时候,也曾特意去寻访过当地海域的龙王,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西西里海龙王,所以……二位不要误会,我们绝对没有想冒犯西西里海的意思。” 敖白冷哼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之前的事情就算了,我是这个暖季才到的西西里海。但是,现在的西西里海已经由我全权掌管,你们要路过,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 “知道的、知道的,您放心,既然西西里海现在有主了,我们当然要遵守您定下的规矩。”容尼低声下气地说。他心想、以后的交换任务还不知道怎么办,唉~算了,那些就看王的考虑吧。 纪墨微微一拉小白龙的爪子,“走,我们往前面去看看,希望容拓不会往那边游。” “你们走吧,想知道什么去问容拓。”敖白严肃地说。 容尼和他身边的护卫龙这才敢道别然后离开,心里愈发厉害地痛骂起容拓和黑凌来。 “海神啊~这都什么事情……南海的龙王野心真大啊,他手上也不知道攒了多少颗龙果。”纪墨担忧地说。 小白龙带着自己的人鱼飞快往回游,听不出什么情绪地说: “不敢想象。但根据大哥的说法,这种交换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敖昆有了那些龙果,哪怕他手下有一小半的龙服食了龙果、获得了力量,那南海的整体实力也会变得非常可怕。” 纪墨的心有些乱:“那、那咱们东海该怎么办?那位南海龙王费这么大的劲儿收集龙果,总不能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吧?如果不是咱们来了西西里海,他们还可以继续神不知鬼不觉地交换下去,大哥又没兴趣搭理他们。” 小白龙的心情也很沉重,东海毕竟是他和纪墨的家。他叹了口气说: “敖昆恨我们的父王、那是肯定的。” “龙后应该也逃不过。”纪墨轻声补充,“还有龙后的、的娘家,西海,也有可能被恨上了。” 夫夫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默不作声地游动着。 片刻之后,他们回到了走兽部落外面。 “看来,他们没有跟陆地兽人碰面。”纪墨头疼地说。 敖白面无表情地点头:“嗯,至少、他们没有破坏我们的计划。” “但是。”敖白接着伸手指向暗河的入口,“那群龙全都游进了暗河,希望他们不会闯进圣湖。” 纪墨捶打了一下额头,“走吧,我们先上去想办法看看大哥怎么样了。” 第79章 无奈反击·是谁的南海? 走兽部落之内,虽然发生了恶龙闹事的意外,但此时兽神节已经正式开始了,不能把坏消息大肆宣扬出去,尤其是还有外族人前来依附的情况下。 所以,走兽部落的几个勇士一商量,决定把消息给压下去,只是紧急安排了一批兽人前去应对。 没办法,广场上挤满了雌性、幼崽、还有年迈的兽人,一旦消息走漏发生骚乱挤压踩踏事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外面还是不断传来了欢呼雀跃喧腾笑声,皮鼓号角激昂、响彻暗夜长空,这就是兽神节的精髓所在:把众族人聚集起来,大块大块的兽肉烤上、果脯肉干摆上,族人们吃饱喝足、载歌载舞,好好地热闹欢笑一番,哪怕之前有再多的苦难、未来有再多的挑战,也都不足为惧了,求的是彻底放松发泄后、虔心祈祷鼓舞人心的坚定信念。 屋子里,俩人对望,久久无言。 最后,还是青哲轻声开口问了,“我骂希格、你高兴什么?” 敖泱慢慢在桌前坐下,把玩着那上面摆着的竹筒杯,慢条斯理地反问:“我为什么高兴、为什么来,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青哲慢慢后退、一退再退,直到背靠墙壁,他扭头、望向窗台,叹息着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有些事情不应该想得那么清楚,也不是想多了、想清楚了、就能立刻去做的。所以,难得糊涂,这话有的时候非常有道理。 “啪”的一声,敖泱不轻不重地把竹筒杯放回桌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卧室内全是他喜欢的雌性的味道。 “你撒谎。”敖泱平静地指出。 “纪墨救回来了吗?他的幼崽没事吧?”青哲问起了一直牵挂关心着的事情。 敖泱点头,“救回来了,他和他的幼龙都很好。所以,我现在来接你回家。” 当初送你回来时就说得很清楚:因为我和敖白要去救纪墨,所以没有龙保护你和希图,无奈之下只能暂时送你们回来。 卧室内的火塘仍旧在红彤彤地燃烧着,不过只照亮了退到墙角里虎族雌性的侧脸。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纪墨是条好人鱼,我真是不敢相信、海洋雌性居然有那样友善和气的。” “青哲,你过来。”敖泱沉声唤道,他不愿意再回避来意。 虎族雌性不受控制地又往墙角里挤了半步,摇摇头,“你快点走吧,敖泱,如果被我族人发现的话,你就走不了了。” “你跟我一起走。”敖泱双手撑桌、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神格外的危险霸道。 青哲眼神非常茫然,他盯着窗台处虚无的一个点,“不、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这次回来,我跟希图已经受到了族人们的很多眼光和议论,如果再去一趟圣湖,也许就真的回不来部落了 ——那怎么行?我的兽父和母父,心都伤碎了;我的朋友们,已经因为靠近我而饱受质疑了。现在又走?不、我不能那样自私。 敖泱大步走过去,直接行至虎族雌性面前,双方距离约莫一个拳头。 那一高一矮、青哲脑袋在敖泱的脖颈处,敖泱宽肩长腿、体格彪悍,从后面望去,完全覆盖住了雌性的身影。 敖泱的双手规矩地垂在身体两侧,但身体却受了心的控制、微微前倾,带点祈求和商量地说:“跟我回去吧,以后如果你想亲人了,我再想办法送你回来,相信我。” 青哲将自己紧紧缩起来,低头、眼眶有点发热,“哪里有你想象得那么容易?敖泱,你我终究不是同族,放过我吧。” “但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难!”敖泱斩钉截铁地说。 青哲吸气、压住那股强烈的酸涩,“你回去吧敖泱。你不是告诉过我、纪墨跟敖白的封海就是不远处的西西里海吗?以后等他们努力打理好了西西里海之后,应该会有其他海族前来居住的,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你们龙族的雌性,你是这么好的龙,肯定会有雌龙喜欢你的——” 敖泱愤怒地打断,一把抓住青哲完好的那边胳膊,将他从黑暗的角落里拎出来、安置在温暖火塘边的木墩上。 “别说了,如果我真的喜欢雌龙,难道还找不到一条合适的吗?我之所以住在陆地圣湖、只是因为我乐意,没有什么不得已。” 哼~雌龙什么的,敖昆一早就提过,但我可能天生就跟雌龙合不来吧,他那次带了那么几条过来,一条有意思的都没有。 青哲的肩伤被拉扯了一下,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对不起,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敖泱赶紧道歉,并动手查看。 “没事,就是抻了一下而已,缓一缓就行。” 敖泱继续说:“敖白带着纪墨就在你们部落外面,本来他们也想进来找你,我没同意。” “你确实不应该同意!”青哲赶紧说,“你以为我们部落是那么好闯的吗?纪墨他们太年轻了,模样又跟我们差得太远,一眼就能瞧出问题来,如果他们真的被抓住,你们让我怎么办?” 确实是糟心! 青哲最顾虑的就是这个: 一旦敖泱几个跟自己部落起了冲突,到时我应该帮谁?向着自己部落、就伤了敖泱几个的心;偏着海洋兽人,族人们又容不下我;不偏不倚也不对,那就成了见死不救!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敖泱小心翼翼地拉住了青哲的一只手,看着对方没有什么抗拒或者恐惧之后,他才敢两只手一起握了上去、合起来、握紧。 “青哲,我是什么样的龙、你不会不知道,如果不是陆地兽人主动来找我的麻烦,我根本没有兴趣去招惹他们。” 那手很快变得滚烫、并且一路从指尖烫到心上,继而又染红了双方的脸颊和耳朵。 “我知道,我知道敖泱你不是恶龙。”青哲惨然笑着说,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裂成了好几瓣,每一瓣思虑的重点都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是敖泱,你现在想是这样想的、可将来就说不定了。我们陆地兽人和你们海洋兽人之间的矛盾太深,没法化解,一有机会就斗个你死我活的,这个谁也没有办法妥协退让啊……可我毕竟是陆地兽人,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族人们、甚至是认识的兽人勇士们被你杀死……所以,你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青哲颤抖着说完之后,自己都难过得低下了头。 但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快刀斩乱麻、当断则断,免得以后因为族群立场的问题,彼此争执指责得太难看。 敖泱半晌没有说话,他用单手托着往下坠回避的雌性。 “你走吧。”青哲再次提醒,“趁着现在我的族人们还留在广场上庆祝兽神节、快点走,再晚、就会有雌性和兽人带着幼崽回家了。” “唔~你说得有道理。”敖泱的声音竟然微微带着点笑意。 青哲着急地抬头,“那你还不快——唔……什么东西……” “别怕,睡吧,我必须带你回家。”敖泱笑着说,他将那包药草轻轻捂在对方的口鼻上。 片刻之后,在青哲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周围的一切都慢慢模糊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的心里竟然松了口气的、隐秘的欣喜:他真的这么希望我回去吗?他真的希望那个家里有我吗? 小白龙说对了:有时候、兽人真的不能让雌性去做决定,比如说这种时候。 敖泱稳稳地抱起青哲,小心快速地开始撤离。 ——你不用想那么多,我只需要确定你心里是想跟我走就行了。 第二天天亮之后,走兽部落从兽神节的欢乐当中清醒了过来,他们懊恼愤怒地发现:昨晚的虔心祈祷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兽神难道打瞌睡去了吗? 昨晚部落外面来了好几条龙,他们恶意伤害了保护入口的几个兽人,还挑衅了前去战斗的勇士们; 不仅如此,部落里也一团乱糟糟,有几个雌性竟然失踪了!紧急寻找之后,总算在密林边缘发现了几个受到惊吓的雌性,但虎族的青哲没有找到,到处都留下了鹰人的羽毛和气味。 ——猛禽部落又开始强抢雌性了吗? ***** “呃~敖白,那群龙什么时候走啊?我总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神不对劲。”纪墨躺在木屋的观景台上小声问。 在人鱼前面的湖面上,四条青龙、六条蛟龙,正聚在一起,似乎正在商量事情。 敖白抬头、随意看了一眼,“应该快了,大哥的耐心是有限的,即使是帮助落难的同族、海神也没有规定必须收留多久。” 帮自己伴侣调整了一下坐姿之后,敖白又叹气补充: “最重要的是,那群龙上岸本来就是有目的的,他们跟走兽部落之间有秘密交易,大哥并不想惹麻烦,真要闹翻了的话,这圣湖就待不住了。” 纪墨于心有戚戚焉,“还好还好,圣湖的下面就是暗河的入口,暗河四通八达,算是一条绝好的退路。” “对我们来说是,对大哥来说就不是了。”敖白一边打磨一根骨刺、一边皱着眉头说。 “那倒也是。”纪墨心里也清楚,“大哥还得顾着青哲,那真是个难题,只能希望海神保佑,别真有那一天了。” “嗯。”敖白的心里却在担忧另一件事,“纪墨,你说南海龙王他究竟想做什么?他们对大哥的态度太奇怪,我原本以为大哥的存在是绝密的,可没想到那群龙居然都清楚、大哥是他们南海的王族龙。” 纪墨站起来走到栏杆边,伸了个懒腰,“我猜啊,应该是敖昆他特意交代的吧。虽然大哥从来没有细说,但也能听得出来,当时敖昆跟咱们龙后闹翻了之后,各自嫁娶,都有了新的伴侣。但你又跟我说过、龙族孕育后代并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敖昆不大可能舍弃大哥,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出了点什么意外……唔~大哥他自己说的,幼龙时期过得很辛苦、辗转流浪、后来居然游到西西里海、还上岸来到了圣湖,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你的意思是说,”敖白走过去,揽着纪墨的肩,“敖昆是后来才找到大哥的?但那时大哥已经长大了,根本不愿意听他的?” “那当然了,换成是你你也不会听、换成是我我更加不会听!”纪墨没好气地说,“凭什么呢?哪怕是骨肉至亲,中途分开生活几十年、又哪里来的的亲情?大哥又不是傻龙,就算缺失了亲情,也不可能敖昆挥挥爪子就跟着他回去吧?” 敖白望着远处的一小群龙出神,“那敖昆现在是在利用大哥?” “嗯。”纪墨压低声音说、期间不忘回头看了几眼,“就是利用。大哥自己说的,敖昆从大哥身上得知了龙果的存在,至于他是怎么跟走兽部落搭上的先不提,敖昆很明显是在疯狂地搜集龙果,并且把大哥所在的圣湖当成了临时的落脚点,否则那群龙凭什么对大哥毕恭毕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还不就是因为有所求!” “哼~敖昆,他还真是、真是……”小白龙咬牙半天、却找不到合适的批判之词。 纪墨贴心地补充:“有野心的龙、没有责任心的龙、小心眼的龙。” 小夫夫俩相对、愉快地偷笑出声。 穿越鱼忍不住再次回头,以肘击小白龙,“嗳~你看看、他们俩没有在吵架吧?” 后面湖岸边的旧木屋前,青哲正在来来回回地踱步,大白龙就跟往常一样,游到湖边安静地看着他。 敖白也回头看了一眼,“没有,昨天吵了一整天,估计嗓子哑了吧。” 咳咳~~~哈哈哈咳咳咩哈哈哈…… 纪墨有点想笑、又死命地忍住了,“都是青哲在说,大哥没怎么吭声,他们俩也是挺有意思的,青哲好像特别生气。” “嗯。”敖白一本正经地点头,“但是,如果不把青哲接回来的话,他不仅会生气、还会非常伤心痛苦,现在他只是苦恼而已。” 纪墨故意嘲笑他,“啧啧啧~就你知道得多,你是青哲肚子里的虫啊 ?” “什么虫?我是龙。”敖白淡定还击。 “算了,他们之间的事情,旁人也管不了,由得他们去吧。”纪墨重新把视线放回前面圣湖。 “那群龙的领队挺聪明挺会说话的,居然能说服得动大哥留下他们。” “也不是所有的南海龙都是容拓,否则他们早就闹出大事了。”小白龙微微嘲讽地说。 纪墨这下可就真是忍不住了,朗笑出声,“哈哈哈~敖白,你这话容拓听到又要爆发了。” “随便,反正我又不怕他。” ***** “纪墨,你想过没有、如果哪一天南海跟东海之间打起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敖白突然问。 “嘿~这个很麻烦啊。”纪墨迅速扭头,“没来西西里海之前,我们都以为东海是最强大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了。敖昆得到了那么多的龙果,我猜他肯定会拿来改造南海龙的身体、让他们获得巨大的力量,这种情况下普通龙哪里会是改造龙的对手?” 敖白抓着栏杆的手慢慢收紧,“东海是我们共同的家,关于龙果,我想……” 小白龙的心里还有些事情没有考虑清楚,所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先别急。”纪墨迅速说,“敖白,我听容拓那条大嘴巴龙说了好几遍了,他一直以为你是从大哥那里得到的龙果,我没有去解释。容拓他还说了,南海服食过龙果、成功改造体质的龙并不多,有几条龙没有熬过去初期的难关,死了。可见、就算有龙果,敖昆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顺利拥有一支强大的改造龙队伍。” 敖白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敖昆为了报复、伤害东海海族!我不清楚大哥会不会管,但我一定会帮忙的!” “那当然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我的亲人更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真要发生了战争他们哪里抵挡得了。”纪墨有点别扭地说。 唔~虽然我是穿越过来的,但好歹他们是身体的亲人,原主一定不希望我坐视不理、我自己也会尽量帮,不然真是挺过份的。 “龙果、龙果、龙果……”小白龙喃喃念叨着,神色十分的凝重。 “难道,你也想跟陆地兽人合作、拿珍珠换龙果吗?”纪墨眼珠一转,不甚意外地问。 敖白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是!纪墨,你不会怪我吧?我知道,当初父王母后因为我不能化形的缘故,顺带着连你一起忽视,但我不仅仅是为了王族龙、还为了——” “好了,敖白,别说了,我当然不会怪你。”纪墨赶紧打断了伴侣歉意愧疚的解释。 “咱们都是东海的海族,如果南海真的想打压东海,那我们也逃不过。” 敖白点头,“虽然父王和母后……唉~算了,不提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西西里海又只有我们两个,海龟护年纪又大了。” 纪墨安慰道:“没关系,我们来慢慢想办法。首先得先把这个消息传回去,让龙王有个心理准备。” …… 两只紧紧地挨在一起,秘密商量着。 “既然南海已经跟走兽部落合作了,那我们再去找他们就不妥了。”纪墨小声说,“可咱们跟猛禽部落之间又有那么多的过节……” 敖白安慰道:“没关系的纪墨,虽然我们跟鹰人打过好几场,但那都是他们的错,上次容拓闹事、他们心里清楚的。虽然西西里大陆还有山猫部落和斑犬部落,但他们实在是太弱小了。还记得上次我们藏在走兽部落外面的小河中听到的消息吗?听起来采摘龙果其实是非常危险的,鹰人有翅膀,说不定比走兽还合适些。” “那、那大哥那儿……?”纪墨有点头疼地问。 真是够让人为难的! 大哥虽然是母后的幼龙、但他的父亲却是敖昆,虽然他一直避居陆地湖泊,对海洋王族龙之间的事情毫无兴趣,但此时小白龙夫夫正寄居在圣湖,如果决定想找猛禽部落合作换龙果的话、听起来总是不大好。 “只能希望大哥理解了。”敖白无奈地说,“这件事没有必要隐瞒,大哥就生活在陆地上,交换瞒不住他的。” 纪墨下定决心,“我去跟大哥说吧,他的性格咱们都清楚,直说就是!” “如果敖昆真的是那种野心特别大的龙,大哥迟早也会被卷进去。我们去找鹰人换龙果,又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想让四大海域海族之间维持一个平衡的局面而已。” “就是啊,那龙果咱们本来就……咳咳,所以得去换,先换一批试试看,看能保存多久。”纪墨差点说溜了嘴、把西西里海岛上有龙果的绝密说了出去。 这件事情就是他们小夫夫两个约定好的、绝对要守住的秘密,幸亏当初敖泱没有细细追问。 ***** “所以呢?”敖泱看也不看对面的青龙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容尼硬着头皮开口,“大王子,敖白和他的人鱼伴侣、真的不能留、得尽快除掉啊!他们现在撞破了王和陆地兽人的交易计划,肯定会往东海递消息的,到时候东海龙族怎么忍得住?他们肯定也要过来抢夺龙果啊,那我们南海——” “所以呢?”敖泱打断、又是同样的问法,“青龙,这是我的领地、我的湖,敖白是我的兄弟、纪墨是我兄弟的伴侣——所以、你搞清楚了吗?当初留下你们,只是为了还敖昆的那份养育恩情而已,跟你们可没有半点关系。” 容尼着急想说什么时,敖泱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哦、还有,那是你们的南海,不是我的南海。” 第80章 虽已远走天涯,却非无牵无挂 容尼脸色惨白,双目圆睁、嘴微微张开,近乎绝望地再次哀求: “大王子,您不能这样说啊,王那两次亲自过来请您回南海,王的心里从来都是记着您的啊……敖白是东海的龙,他的人鱼伴侣聪明着呢,他们都是东海的龙族啊……” 糟了!领队龙容尼慌乱地想:大王子不愿意出手相助,仅仅凭借我们几条普通龙和蛟龙的力量根本无法杀死敖白,更别提大王子有可能还会出手阻拦。 怎么办?我们这次的交换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 “你别说了。”敖泱十分平静地打断,“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们的大王子龙,叫我敖泱吧。这里是我的领地,收留你们是有前提的,你们必须遵守规矩。当然了,如果出了这个湖,你们尽管随意——但敖白和纪墨,你们不能动。否则,我不再管你们是哪里的龙、是谁家的龙!” 呼~父亲?母亲?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虽然敖昆确实花了心血精力来寻找敖泱,但等他找到时、曾经的幼龙已经长大到不需要父亲帮扶的时候了。 敖泱靠坐在前观景台的栏杆上,单膝屈起、另一条腿随意地伸展,双手交握置于膝盖,眼睛望着对面湖岸上散步的青哲。 容尼丝毫不肯放弃地继续哀求:“大、大、敖泱,求求你帮帮我们吧。交换任务是绝密的,出发之前、王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如果出了什么差错的话,我们这群龙、还有蛟龙,都不会有好下场……假如仅仅是发生容拓和黑凌私自离队、跟陆地兽人起冲突的意外的话,也许王的怒火还是我们可以承受得住的。可现在、现在被东海的王族龙给撞见了,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求您了,帮帮我们吧。” “行了,别哭了,对着我哭有什么用?你们又不是我的龙,回去跟敖昆好好说就是。他心里也知道、这种交易不可能永远瞒得住的,就算我没有兴趣、任由你们折腾,但他敖昆这么费劲地筹谋还不就是为了称霸四海吗?迟早其他王族龙也会知道,他手里不是已经换了不少的龙果吗?做龙也不能那么贪心。”敖泱站起来,缓慢地伸了个懒腰说。 容尼被噎得没法立刻说话,他嗫嚅了半晌才悻悻地辩解: “就算、就算王是那样想的,也是应该的,如今我们南海的实力本来就已经是四海之首。强者为尊,其他海域的王族龙又能反对什么?不管怎么说,您确实是我们南海的龙——” 这时,敖泱警告性地瞪了领队青龙一眼。 容尼顶着那道威压视线勇敢地继续说:“您先别生气,我说的确实是实话,您身上的血脉传承气息是改变不了的,只要是王族龙过来,自然能够分辨出您的归属海域,这个否认也没有用啊。” “再多嘴、你就立刻带着那群莫名其妙的龙离开我的领地。”敖泱淡淡地威胁道。 随即大白龙就施施然走下锚台那儿去了,因为青哲正慢慢地划着小船往这边而来。他单手划船还有些不方便,虽然圣湖结了冰,但冰层薄厚不一,行走起来不够安全,因此敖泱和敖白还是把木屋附近的冰块都清除了,这样也可以有效避免陆地兽人的突然靠近袭击。 容尼心急如焚地跟在对方后面,却不敢再说话,他知道敖泱的性格:非常的洒脱不羁、自有一番考虑问题的方式;别人说得再好,如果他不乐意听、听了就会生气。 青哲的小船刚刚靠近,就被敖泱接手拽过去了,顺便绑好在木墩上。 “进去休息一会儿吧,外面风太大。”敖泱低声劝道。 “没事,今天太阳还行。”青哲勉强保持了平静自然的态度,但仍然没有去看敖泱的眼睛。 容尼像尾巴一样牢牢地长在了敖泱的后面,高大的身板恭顺地臣服着。 青哲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慢慢拾级而上、往屋里走。 “纪墨今天又起得晚了,你想跟他说说话吗?我下去叫醒他好了。”敖泱跟在后面,木讷笨拙地想让对方开心。 “别啊。”青哲赶紧轻声提醒,“让他睡吧,纪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本来就需要多休息,别去打扰他。” 敖泱想了想、只得又问:“那你今天想吃什么鱼?” 青哲停下脚步,笑了笑无奈地说:“随便就行,我都可以。” 这次回来,俩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了很大的变化。 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心意,但到了这个程度,反而都不敢主动了。敖泱虽然有心,却不愿勉强对方——之前强行把他从部落里带了回来,青哲只是愤怒地斥骂了几顿之后就迅速地恢复了平静,幸亏他没有大哭大闹,否则敖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嗯,那行,我不去叫他。”敖泱微微地一笑,“不过我已经交待过敖白了,等纪墨一醒就带他上来,他的人鱼本来就喜欢午后时分在外面晒太阳。” 青哲也想起了那样的场面:人鱼裹着厚厚的兽皮褥子、眼睛上盖着皮子,惬意地躺在藤椅上晃悠着鱼尾,他家的小白龙总是警惕地陪在旁边,夫夫俩又是说又是笑,极少极少争吵冷战,连红脸都很少,感情好得跟什么似的——这不得不让虎族雌性羡慕不已,谁不希望寻觅到那样的一个伴侣? “你喜欢那种藤椅吗?等敖白上来了,我问问他是怎么样做的,给你也做一个。”敖泱看出来了对方的愉快笑容,他试探性地询问。 青哲反应了过来,“呃~不用了,不要那么麻烦,这里已经有很多的木墩了。” “不麻烦,闲着也是闲着,我希望你过得高兴。”敖泱认真地说,棕褐色的眸子清澈又深邃。 “唔~我、我、你、你不用这样的。”青哲十分不自然地说,他突然觉得跟敖泱之间变得陌生了起来,根本找不到之前相处时的感觉了。 这次回圣湖,他只是身体过来了、心还有一大半留在了部落里。 “你在想希图吗?”敖泱上前一步问。 这种时候,容尼倒是没有跟上来,他苦恼地出去下湖了,找同伴们继续商量对策,反正他们一看到敖白和纪墨就万分的不自在。 “当然了,他是我的幼崽,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一直想着他。”青哲脸上是割舍不断的充满亲情宠溺的笑容。 敖泱停顿了一下才说,“我知道,只是你自己说、希望把希图留在部落里,你的兽父母父会照顾他,希图需要部落里成年、交朋友找伴侣,而不是流浪在部落外面,所以我才——” “是啊,”青哲的脸上是思念的笑,“谢谢你的理解,希图他毕竟是陆地小兽人,他希望成为虎族未来的勇士,这样的话他就必须跟着部落里的勇士们学习捕猎——呃、别误会,我并不是说你和敖白教的不好,只是我们部落有部落的规矩,小兽人除了捕猎能力突出之外、最重要的是必须得到全体族人的信任和举荐,那样才能成为部落的勇士,所以他现在不能离开部落。” 敖泱点头、表示理解,“你恨我吗?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了,让你跟希图分开。” 坦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时,大白龙心里真是有点无措。 青哲站在大开的窗台前,单手撑在窗沿上,身体站得笔直,望着远处氤氲着白色雾气的湖面出神,有些茫然地说: “我不恨你,那天晚上你潜进我家,我没有开口喊族人来抓你,所以,我不恨你——至于希图,我要让他在部落里待一阵,让他尽快成长起来,小兽人光宠是不行的,希图的性子太跳脱了,我得压一压他。” 敖泱慢慢走过去、站在虎族雌性的侧面,为他挡住从远方吹来的寒风,又问:“那你怎么不高兴?” “呵呵呵~~~”青哲惆怅地笑,仍旧没有扭头,“其实、我没有不高兴,我就是这个样子的雌性。” “不,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敖泱盯着对方的侧脸,坚持地说。 青哲终于扭头、看了敖泱一眼之后,微微一笑、眼神十分的疲惫。 片刻之后,他突然主动覆上了敖泱同样放在窗台上的修长大手、慢慢下压。 “嗯,我之前确实不是这样的,那时是因为我的幼崽在这里,我得照顾他、抚养他、教导他。所以、我必须得是个坚强勇敢的母父——但现在希图不在、这里也安静,我就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敖泱盯着对方的那只手、用自己的手背去感受对方手心的温度,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青哲洒脱干脆地点头,欲抽回手、可惜那条龙反手一抓,死死按住,脸上却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 “呵呵呵~~敖泱,你的耳朵红了。”青哲难得这么放松地取笑龙,“我不想骗你——在幼崽前面、在兽父母父前面、在恶龙前面,身份不一样、我肯定不可能都是一样的,做雌性也没有那么容易。” 敖泱刚才条件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随即又迅速把手放下,有些懊恼的凶巴巴地问:“恶龙?你是说我吗?那明明是你的族人们打不过我、所以才那样诋毁我!” “不过,”大白龙的声音放低了些,摩挲着对方的手指,有点紧张地问:“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喜欢在我的领地里生活?你喜欢这个湖?” 唔~还有、你喜欢……? 青哲再次爽快地点头:“我确实喜欢这个湖、喜欢这里的木屋。自从我跟希格分开之后,在部落里过得确实越来越不开心了。刚开始是希格的新伴侣卡里,他比我年轻、脾气也骄纵,部落里碰上了他是必须得把我踩下去的,否则他就不甘心;后来、后来就是上次了,我带着希图从圣湖返回部落,族人们说的话更加难听了,不过还是得忍着,唉~~” “我的错。”敖泱不安地承认,“陆地兽人讨厌我,顺带着讨厌跟我走得太近的你。” “倒也说不上讨厌不讨厌的吧。”青哲用力一抽、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手,“族人多了、说什么样话的都有,你没有在集体中生活过,是体会不到的。” 敖泱淡然地说:“既然住得不高兴、那搬出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想着回去?” 这时,在水下已经听了一阵子的纪墨和敖白冒了出来,涉水上台阶,纪墨精神饱满、愉快笑着参与聊天: “搬出来也没有用啊,哪怕搬到天涯海角去、心还是因为牵挂留在了原地,逃避又解决不了问题。” 青哲快步迎上去,笑着说:“纪墨,你今天还好吗?我等你醒来已经挺久的了。” 敖白拉着纪墨慢慢走上来,准备进行一天一次的日光浴,按照穿越鱼的说法,那就是见见天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利用紫外线杀杀菌。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们下面的家很黑的,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纪墨不好意思地说。 “这样看来,只有我的心才完整的留在这里了?”敖泱自言自语道。 纪墨听到了,他停下匆匆往卧室走的轻快脚步,赶紧转身笑眯眯地说:“大哥,我刚才就随口那么一说,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啊,你的心不留在这里要去哪里?这是好事,其实我现在也已经不怎么想家了,刚来的那会儿,经常一觉睡醒还以为自己要上班、呃在东海呢。” 敖泱摇了摇头,“没事,我也是随口一问。不过,这里确实是我的家。” 敖白轻轻推纪墨一把,“你先进去换衣服。” 青哲和纪墨点头过后,俩人并肩走进了房间。 “他们聊得挺好。”敖泱满意地点头。 敖白引着兄长到了外面的观景台坐下,“嗯,青哲好像变了。” “我刚才问了,他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之前希图在时他是在要求自己做一个好母父。” 敖白略微定住了一瞬间,然后笑道:“这倒可以理解,幼崽需要正确的引导,青哲是单身母父,也不容易。” “那群南海的龙找你们麻烦了吗?”敖泱突然转变了话题。 敖白抬头、爽朗地笑,“他们想找、但是没有成功。” “哼~”敖泱无奈一笑,“看好你的人鱼,那群龙的脑子里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是想杀这个、就是想杀那个,偏偏自身能力又不够,还想拉上我帮忙。” 小白龙面不改色地说:“大哥一直住在陆地上,远离王族、自然不理解。我虽然是在东海长大,但因为外形的原因还有、还有父王母后之间的矛盾,对于几大海域王族龙之间的矛盾我也接触不到,父王从来都是跟我王兄商量的,没我什么事儿。” “你的外形?你的外形怎么了?”敖泱有点好奇、随口问。 小白龙清了清嗓子,略为伤心地自嘲笑:“我父王是金龙、王兄是金龙,到了我身上却继承了来自母后那边西海的白龙,再加上母后可能看到我就想起了……嗯~反正,四大海域之间的王族龙历来都有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歇过。” 敖泱非常敏锐地抓住对方的未尽之言发问,“敖雅看到了你会想起谁?我吗?” 小白龙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兄长的表情、唯恐触碰到对方的伤心往事。 但敖泱的脸上一点怀念和感伤都看不到,只是淡淡的嘲弄和不屑。 “嗯……虽然母后从来没有提起过大哥你,不过我想她心里应该是记得你的,否则她跟父王的关系就不会闹得那么僵了。” 敖泱笑完了之后、又觉得没有意思,因为那些往事真的离他太远太远了,哪怕他曾经是真的诅咒过抛弃幼龙的双亲过得不好,但时间一长、竟然连那点仇恨都淡得提不起劲儿去恨了。 否则、他当初也不会那么快就接纳了小白龙夫夫。 “算了,别提他们。”敖泱正色道,“你们真的打算跟猛禽部落合作、用珍珠换龙果吗?” 敖白坐直了身体,慎重地回答:“是的大哥,这是我跟纪墨认真商量过后做出的决定。虽然我跟纪墨远离了东海龙族居住地,但我们的家人都还住在那里。假如我们不知道南海龙王的计划也就算了,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什么也不做。大哥,您放心,我们会以西西里海龙王的名义和猛禽部落商量合作,不会让你在这里住着受到打扰的。” 敖泱一双长腿自在地舒展着,左手手指悠闲地敲击着桌面,“你们没有瞒着我,就已经挺不错了,不像那敖昆,从我这里得到第一个龙果之后,就急得待不住,暗中跟走兽部落的族长联系上了,拿珍珠交换龙果一换就是这么久。” “大哥早就知道了对吗?”敖白笑着问。 “嗯,西西里大陆的淡水河道我基本都熟,那些龙倒也老实,从来没有靠近过我的领地,所以我就没理他们。” 敖白又是摇头笑,笑容里有着由衷的敬佩和羡慕——还是大哥活得洒脱。如果、如果我也是这样长大的龙,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唉算了,各龙有各龙的命运,我有今天已经不容易,该承担的、还是应该主动承担,纪墨他也很支持我的想法,这就够了…… “笑什么?怪不得纪墨总说你是条傻龙。”敖泱斜睨小弟一眼,毫不客气地说,“既然你们决定以西西里海龙王的名义跟鹰人合作,那就自己小心点,我懒得管。” 敖白学着兄长的样子往后一仰躺,眯着眼睛说,“嗯,我跟纪墨正在商量着……大哥,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们为什么也要去换龙果呢?” “有什么好问的?那是你们海洋龙的事情。”敖泱同样眯着眼睛回答。 远处的湖面上,那群南海的龙和蛟龙们眼睛都要喷火了,都瞪着东海小白龙,恨不得将那不要脸巴着大王子龙的敖白给截成个好几段。 此时,纪墨裹着厚厚的兽皮衣服走了出来,青哲跟着他一起。 “嘿大哥,你也是我们海洋龙啊,难不成还有陆地龙不成?”纪墨抗议似的开玩笑。 敖泱好整以暇地说:“有的,怎么没有?我就是陆地龙。” “大哥说真的?”敖白有点惊讶地问。 难道、大哥准备彻底抛开整个海洋、建立只属于自己的族群吗? “当然,我本来就是在陆地上长大的,早已经习惯,这个湖也是足够的大,够我生活了。”敖泱满足地说。 至于自己将来会不会有幼龙——这个问题,敖泱不敢想。 “你们不是都说在东海生活得不太愉快吗?那既然现在被分来了西西里海,为什么还要参与那些王族龙之间的争斗呢?”敖泱好奇问。 青哲的表情立刻有些不自然,他觉得在三个海洋龙族面前、自己完全是太多余了,他刚想站起来找个理由走开时,敖泱拉住了他。 “坐着吧,一起聊,没有关系的。” 纪墨也按住他,“别想太多,我们就是闲聊。青哲你现在已经是西西里大陆见过最多龙的雌性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大哥,我们虽然离开了东海龙族聚居地,但我跟纪墨在那儿出生长大,那些记忆又抹不掉。如果族人们受苦、我们心里也不好受。”敖白平静地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当然希望海族之间能好好相处了。”纪墨无奈地说,“敖白跟我都是普通的海族,能做的其实也不多,顶多占了一个地理位置的优势而已。哎~我们也没什么可求的,有所求的话当初就不会那么干脆的来了西西里。” 敖白补充道:“求个心安。” “哈哈哈~总结得好。”纪墨赞赏地笑。 青哲安静听了很久,突然发问:“你们忘记我是陆地雌性了吗?你们就不怕我把听到的全告诉我的族人吗?” 第81章 小偷人鱼? 小偷人鱼? 几个海族正在商议时,青哲安静听了很久后,突然发问:“你们忘记我是陆地雌性了吗?你们就不怕我把听到的全告诉我的族人吗?” 敖白挑眉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说:“就算你告诉你的族人了又能怎么样?无论西西里大陆有多辽阔、它都是被海洋包围着的,不是吗?” “咳咳~”纪墨调整了一下坐姿,粗暴地动手理顺了一下兽皮褥子,感慨地笑着说:“哪里的部落没有矛盾争斗啊?陆地也好、海洋也罢,都得凭各自的本事生存,如果动动嘴皮子就真能改变些什么,那还用得着流血吗?” 这时的聊天气氛还是挺不错的,跟从前差不多。 不过,紧接着青哲笑了笑、听不出是喜是怒地说:“你说得对,我们的部落被你们闹得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的还稳不下来,跟族长和勇士说也没用。” 这话就有些带刺了。虽然外面还包裹着一层软皮、但被藏在中间的针尖冷不丁戳一下,还挺不是滋味儿的。 “我们从来都没有故意想找陆地兽人部落麻烦的意思,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我也不会有那兴趣。”敖泱淡淡地说,算是打了个圆场。 青哲听了顿时觉得有点受到轻视和侮辱,他有些强硬地说: “可不管怎么说,你身为海洋的龙、却非要霸占我们陆地的淡水湖,这就是入侵!” 敖泱的眉头拧起,“青哲,你——” “我什么?我又没有说错,如果你不在这里,敖白纪墨也就不会到圣湖来!”青哲毫不相让,他的情绪突然失控了。 纪墨眨了几下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个互呛了几句,他的脸上虽然仍旧带着微笑,但是那笑容有点反常、保持得太久了些。 “大哥,我们去后面晒太阳了。”敖白打了个招呼,拉起伴侣往后观景台走去。 莫名其妙的!让他们两个去解决,我跟纪墨不想参与。 “嗯,你们去吧。”敖泱没有看他兄弟,而是看着青哲,眼神有点愠怒。 “青哲,你怎么了?” 虎族雌性的脸沉了下来,有点落寞难过地笑:“没什么,能有什么?” 我的希图,母父不能再把你扯进来了…… 敖泱有点挫败地站起来、踱了几步,“青哲,敖白和纪墨都是客人,他们有自己的封海,迟早也要回家的。你之前不是挺喜欢跟纪墨聊天的吗?” “呵~~”青哲嘲讽地笑了一声,他也跟着站起来,控制不住心里翻腾的情绪,带着控诉的语气有点儿尖锐:“不止是客人吧?他们还是你唯二的亲人,我才是客人!” 所以、所以,纪墨一出事,你们当下就决定把我和希图送回部落去,你们根本就不管我带着幼崽回去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会受到什么样的议论和指点、会怎么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释!后来,纪墨没事了,你们才又想起了我,我说了不想回来,你却根本没把我的反对放在心上…… 够了,够了——我不应该这样想的,纪墨确实是出事了,如果当初被鹰人抓走的是我,敖泱他应该也会来救我的吧?应该也会……吧? 敖泱无法理解地说:“青哲,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敖白和纪墨确实是我的亲人、但他们同时也是客人,他们为什么来的、你忘记了吗?你不是我的客人,我早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家人——” “别说了,”青哲难过地打断,“我可不想以你的家人自居,如果我的家人一出事就着急把我撇开,那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青哲有些悲凉地想:就好像希格,嘴上说得再好听,卡里哭一哭闹一闹还不是就乖乖跟着走了,回头还一副责怪我不够大度宽容的该死的脸孔。 敖泱天生嘴笨,此时却努力地解释:“青哲,我不是想把你和希图撇开,只是你也看到了,那时纪墨被鹰人抓走,敖白急成那样,我肯定得帮他。我们都走了,你跟希图留在这里不安全——” “够了,其实我都知道。”青哲突然又觉得没意思起来,他挥手笑了笑,“不过是想起来提几句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 说完之后,他本想往后观景台去瞧瞧的:刚才情绪有点失控,无缘无故把敖白和纪墨扯了进来,实在有些不应该,唉~ 不过,走了两步之后,青哲看到敖白和纪墨正紧紧地挨在一起,似乎正在说什么悄悄话,也就觉得不好过去打扰他们夫夫俩了。 青哲觉得疲倦、心累,他转身对大白龙说: “我进屋歇会儿,没事,刚才的话你就当没有听到过吧。” 敖泱手足无措,有意想跟上去、又怕进一步惹恼了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进屋、反手关门。 ***** “青哲他是怎么了?他刚才是在针对我们两个。”敖白不甚高兴地说。 纪墨随手抓着小白龙习惯性放在自己腹部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抬头望着天边,调侃道:“你说得对,他确实是在针对我们两个。” 唉~表面上是在讨伐大哥,实际上是对我和敖白有意见了。 “不,”纪墨又补充,“准确的说、青哲心里是对我不满了。” 敖白诧异地问:“为什么?你又没有得罪过他,你们俩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嘿~你这条小傻龙!”纪墨神色复杂地笑,“我猜啊,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吧。青哲受伤了、我被鹰人抓走了,为了去救我,你跟大哥就把他和希图送回部落去了,青哲他心里不舒服、也不奇怪。” “当时的情况他一清二楚,如果换成被抓走的是他,我们也会想办法救他的。”敖白眼睛眯起,平静地表示。 纪墨锤了锤自己的脑门,“没有如果,假设都是不成立的,事实就是因为我、而导致大哥决定把他们母子送回去。” 如此看来,青哲前几天在部落里的日子一定非常不好过了,否则他这次回来也不会变成这样。 敖白认真问:“那他现在是想怎么样?”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他。”纪墨斜睨小白龙一眼,叮嘱道:“你也不用觉得别扭,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就行了,其实真正该头疼的是大哥,我们又不会永远住在这里,迟早都要回西西里海的嘛。” “青哲有点糊涂了。”敖白小声评价道。 纪墨赶紧拦住:“好了,也许他就是想出出气吧。大哥坚持接他回来,现在看来也不知是对是错。” 青哲居然坚持不让希图过来,这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啊,按照他平时宠希图的那样子、他怎么舍得啊? “现在大哥根本劝不住。”小白龙有点苦恼,“我们之前跟他说的、想跟猛禽部落合作的事情他都不在意,就只在意青哲。” 今天气温偏低,午后的阳光也不怎么灿烂,湖面又刮起了风,凉飕飕的。 纪墨站起来,随手把披着的兽皮大毛毯子放在门廊架子上,唏嘘道:“大哥确实是条活得很潇洒的龙,我们比不得他。” 上来透气也透够了,纪墨以一个笨拙地姿势下水、直直地下潜。 “纪墨,你不希望我插手龙果交换的事情吗?”小白龙随后跟上,有些担心地问。 “当然不是,”纪墨咬紧牙关回答,他被表层的湖水冻得发抖,“你愿意主动承担龙族的责任,我还是挺高兴的。咱俩就住西西里海,万一南海的敖昆真的闹了起来,谁又躲得过?大哥都不一定是安全的,我觉得那群南海龙分明就是在利用大哥!” 小白龙宠爱地环绕着伴侣,“这就好,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记挂着东海的家人。” “哈哈哈~~我既没有失忆、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突然长这么大的,哪能没有几个熟悉牵挂的族人?”纪墨哈哈大笑,心说哪怕我是穿过来的呢、也不能当这具身体在乎的族人不存在吧? 正当小夫夫俩笑闹时,敖白突然一个闪身,挡在了伴侣的前面。 “怎么了?”纪墨赶紧问。 “那群南海龙又来了。”敖白皱着眉头、极度不喜地说。 “他们又来干什么?真是的,从来没有见过罹患被害妄想症如此之重的龙!啧~”纪墨嘲讽地说。 这时,容尼已经带着一群龙围了上来,均面色不善。 “想干什么呢?”纪墨率先问。 容尼态度强硬地说:“敖白,容拓已经告诉过我了,你之所以能获得这样强大的力量,都是因为我们的大王子龙慷慨地送了你龙果的缘故。” “所以呢?”敖白不耐烦地问。 如果不是顾虑到这里是大哥领地上,那是必须得教训一下眼前这群前来挑衅的南海龙。 容尼豁出去了一般,继续说:“所以,关于龙果的事情,你得守住这个秘密,别传回东海,做龙也要感恩,我们大王子龙帮了你们那么多,你们怎么能通知其他海域的龙过来打扰他平静的生活呢?” 纪墨气笑了,“喂、你们真的很奇怪,敖白应该怎么做龙、轮得到你们指点吗?你们是不是无知了些?嘿~还学会感恩呢,我呸!搞清楚,现在来打扰了大哥安静生活的龙,就是你们!” 垂头丧气的容拓本来是静静地待在一边的,此时忍不住也插嘴了: “纪墨,你可别这样说。东海龙后和我们的王之间的事情,南海龙族基本都知道了,别以为着急告诉东海龙王、他就会感激你们,那是做梦!你们跟龙后的私生龙走得这么近,本身就已经触犯了东海龙王的逆鳞了,龙果的事情一旦宣扬了出去,西西里海你们还守得住吗?何必呢? ” 敖白面无表情地说:“我说或者不说、还要经过你们同意?凭什么?凭你们的嘴吗?你们的王暗中换龙果做得这么隐秘,现在被我们撞见了,想来也是海神的意思,海神不会眼睁睁看着南海龙族破坏四大海族之间的平衡。” “再说了,”纪墨横眉竖目地斥责道:“西西里海守不守得住,你们尽管试试,之前你们私自穿过我们封海的事情、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容尼始终只是条普通龙,气势上就被压低了一大截,他现在非常狼狈:虽然换回了两颗龙果,但那都不是重点,问题是本应该保密的交换行动被东海龙族给撞破了,他们不敢就这样返回南海去。 “神气什么啊?”其中一条护卫青龙酸溜溜地小声说,“现在你们还不是住在我们大王子龙的领地上?明明得了便宜、还不罢休——” 下一刻,“啊啊啊~~你干什么?敖白,你干什么?” ——那条青龙的颈部以下、全让敖白用厚厚的冰层包裹起来了,飞快地往下坠落,几条蛟龙慌乱地追了下去,想解救同伴。 “敖白!”容尼气愤大喊,“你别太过份了,这里是我们大王子龙的领地,你居然敢伤害南海的龙?” 纪墨凉凉地说:“哎呀~掉下去了,哎哟~这怎么能叫伤害呢?你没见那条龙刚才说话火气那么冲吗?敖白那是帮忙让他变得凉快一些,不感激就算了,还这么大声地嚷嚷什么啊?” “你们等着!”容尼快速往上游,撂下恶狠狠的威胁。 独眼龙容拓明显心事重重,他意思意思地摆了几下尾巴,没有完全跟上去,反而往下潜了。 刚才那条被冰封住的青龙,他负责保管此次用珍珠换来的两颗珍贵的龙果。 纪墨和敖白没有去留意容拓,而是没好气地看着容尼他们。 “不要脸!有种来挑事,打不过就得认输啊,去告状算什么龙?”纪墨毫不客气地嗤笑。 “走吧,我们回家,大哥肯定不会搭理他的。”敖白拉着伴侣回家。 “话也不是这样说。”纪墨有点苦恼,“我就担心次数多了,大哥会被他们烦得不行,顺便也烦我们两个。” “没事,那时我跟大哥说好了的,”小白龙安慰道,“等你的肩伤好了、等孩子生下来了,那是也应该是暖季,我们就会返回西西里海。” 纪墨只能点头,“嗯,我的肩伤再怎么养、也就只能是这样了,希望孩子平安出生,我们就带着他回家。” 他们回到家门口,穿透水帘游进去,在温暖的湖水中待着就是好,美中不足的是湖底的含氧量比较低,久了就昏昏欲睡的。 “那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们明天就去鹰族那儿看看吧,走上次的路线就行。”纪墨打了个哈欠,略微疲惫地说。 敖白反对:“不是我们、是我,我自己去,你去我不放心。” “嗯?” “没事的,有大哥在,那群龙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待在家里就行,门口的水帘普通龙和蛟龙都冲不进来。”敖白细心地叮嘱。 纪墨摸了摸肚子,刚想吐槽几句时,里面的小东西就灵活地一个大动作、从左边滚到了右边,让穿越鱼硬生生把吐槽给吞了回去。 “怎么了?他又在里面做了什么?”敖白紧张地问,他修长的手掌贴着伴侣的肚子,缓慢地感受着。 纪墨苦笑着说:“也没干什么,估计是睡醒了在闹腾吧。” 咳咳~难道小东西真的能体会到我心里的想法?居然赶在我吐槽他之前就开始抗议啦? ***** 湖面上,容尼义愤填膺地告完了敖白和纪墨的黑状之后,满怀期待地等了半天,也没见敖泱的情绪有什么变化。 这群龙都懵了:不是吧?东海龙在你的领地里欺负你的同族龙,你就这表情?还有没有同族情谊了? “您、您就不觉得敖白和他的人鱼太过份了吗?”容尼艰难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循循善诱之意。 敖泱不甚了解地一挑眉头,呵斥道:“他们有什么过份的?你们明知自己实力不够,却还硬要去挑衅对方,敖白没有剁了你们的爪子、已经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了,别整天闹事,安静地待着养伤不行吗?再这样闹的话,你们就立刻离开!” 原来,当初容尼之所以能成功留在了圣湖当中、受敖泱的庇护,一是抬出了其之前跟父亲敖昆的约定,二是确实有一条蛟龙,在寻找容拓的过程中,不小心被陆地野兽咬得遍体鳞伤,几乎动弹不得。 “别、您千万别!”容尼赶紧放软了语气,知道这次的挑拨应该到此为止了,“我们知道,您是他们的大哥,我们只是来避难的,您别生气了。” 敖泱冷哼了一声,快被这群龙给烦死,如果不是看在跟敖昆之间订立过约定的份上,他绝对不会搭理这群就知道挑衅闹事、然后败阵告状的龙。 “自己看着办吧,下次再找敖白和纪墨麻烦的话,我亲自收拾你们!”敖泱冷冰冰地说。 容尼表情讷讷的、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我们被敖白用冰块冻住的青龙该怎么办呢?” “冻一冻不会怎么样,湖底水温高,一会儿就融化了。”敖泱头也不抬地说,“他既然那么勇敢,敢主动跟敖白对上,那就应该想到后果才是。” “哦、哦,那、那也是。”容尼脸色难看地笑,恭恭敬敬地带着龙下去了。 不过一下水之后,这群龙的表情就变了,从刚才的唯唯诺诺变得气愤难当。 “敖泱他也太过份了!居然宁愿帮着东海龙、也不帮我们!” “白亏我们对他那么恭敬了,唉~” “王做得对,幸亏没有把敖泱带回南海去,王族不需要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龙。” “嘁~他想回去也回不去,我们的龙后哪里会容得下他?” 容尼一声低喝,“够了!都别说了,我们现在是在他的领地里避难呢,你们想被赶走吗?外面窥视的陆地兽人这几天变多了,难道你们没发现吗?” 这样一来,那群南海海族才悻悻然地闭上了嘴。当然了,余怒未消,心里对敖白和纪墨的憎恶和忌惮更是不断地增加。 ***** “你自己小心点啊,先去探一探,别被那群鹰人给套住了话,千万别随意离开河水,知道吗?”纪墨不放心地叮嘱,末了又反悔了: “嗳~要不你还是先别去了好吗?我、我想——”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敖白把伴侣按坐在床边,解释道:“鹰族那边的水道我都熟悉,现在趁着那群南海龙还没有回去,我们得尽快跟猛禽部落谈妥,先给他们一两颗珍珠作为好处,然后他们去摘龙果也需要时间,我们再去搜集珍珠也不迟。” 纪墨永远你不放心敖白一条龙在陆地上行走,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真正强大的龙是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安全的海里湖底的,龙有龙的抱负,这种时候他需要的是支持。 “那、那好吧。”纪墨无奈妥协,他把鲛纱袋子整理一遍,叮嘱道:“珍珠我放在里面了,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总之无论如何都要小心,千万千万不要被鹰人骗出水面,知道吗?你想想被鹰族杀死的那条蛟龙,你怕不怕?”纪墨絮絮叨叨的,连提醒带恐吓的,其中包含的关心担忧和温情,简直要溢出来。 相依相伴到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分不开了,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侣。 敖白开朗地笑,“我怎么会怕?我是龙、又不是蛟龙,鹰人怎么可能轻易杀得了我?” “呐呐呐、你有些骄傲了啊。”纪墨迅速扑上去、掐灭了小白龙身上那不应该出现的轻敌小火苗,“龙再厉害、也不是没有对手,你得永远保持谦虚啊我的龙。” 两只打打闹闹很久过后,敖白才不舍地离开了临时小窝,上去跟大哥敖泱交待了一声之后,打起精神出发前去猛禽部落了。 ***** 纪墨原本以为今天应该跟从前一样,会是盼望着敖白早点回来的一天,不过中午时分,就出事了。 “纪墨,你给我出来!” 门外有龙在喊,听起来非常愤怒又疯狂。 纪墨不解,慢慢地从卧室游到了门边,看着被水帘挡住的一群南海龙。 “干什么啊?” 容尼扑了好几次、却闯不进来,他大吼道:“你这条小偷人鱼!赶紧把龙果交出来!” 对着一群发狂的龙,纪墨满头雾水,虽然知道对方进不来、但他谨慎地后退了几步: “什么龙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容尼愤怒指责:“你还装傻!就是你、你投了我们的两颗龙果,我们有龙亲眼看见了的,赶紧交出来!” 第82章 冤屈·萌小虎崽回归 面对着眼前容尼的愤怒指责,纪墨气得有点想笑、觉得真是荒唐极了。 ——龙果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家西西里海岛上就长着一株呢,结的果子虽然不多也有好几个啊 ——呸呸呸!不对,哪怕我家里没有,我也不可能去偷你们的!我绝不会通过那样的手段去得到龙果。 “别胡乱冤枉人鱼啊我告诉你们,”纪墨义正辞严地说,“我对你们的龙果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也不可能知道你们藏在哪儿了,别自己收着收着不见了就赖我!都是些什么龙啊真是的……” 容尼是真着急真生气了,那样子跟之前故意挑衅时完全不一样。 这次换的龙果虽然不多,就两颗而已,但是所有龙和蛟龙都是亲眼看到的,现在却不见了!身为领队龙,容尼实在是难辞其咎。 “别狡辩了人鱼!”容尼冷声断定,“我们都看到、你家的龙刚才出去了,他是不是偷了我们的龙果想出去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哼~哪里有不贪心的王族龙,敖白他太贪婪了,从我们大王子龙那里得到一颗龙果吃下去获得了这么强的力量都还不满足,现在居然还偷走了我们辛辛苦苦用珍珠跟走兽部落换来的龙果,而且还是两颗!两颗!” 纪墨当然知道,这种时候是打死也不能出去的:敖白不在、大哥没下来,自己若是出去了、无论是被眼前的南海龙搓圆还是捏扁都不会得到援救。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敖白根本看不上你们的龙果,不管多少颗!”穿越鱼生气地强调。 容尼丝毫不相信,他一头撞在了水帘之上,幸亏那道水帘足够的厚实坚韧、蕴含着敖白赋予其中的力量,被青龙一撞也只是连续性地波动了好一会儿而已。 但就是这样,也足以让纪墨心惊胆战的了。 “你这条小偷人鱼,你的龙也是卑鄙的盗窃者。”容尼咬牙切齿、绝望地控诉,周围的青龙和蛟龙们也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模样。 “我们不是、我们从来就没有关注过你们的龙果,你们要是自己弄丢了就自己解决,别什么脏水都往我和敖白身上泼!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承认!”纪墨毫不退让地大声表明态度。 真是特么的一群草包龙!自己的东西没有看好,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你们不就是看着敖白走了过来撒野的吗? 容尼破罐子破摔一般地又冲又撞,其余的龙也没有闲着,绕着整个岩洞四周游动,想找出其他的入口来,揪出人鱼、夺回龙果。 “嘿!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纪墨有点慌,他之前一直在卧室里待着,根本就没有出去过,所以也不知道大哥敖泱做什么去了 ——按理说,刚刚闹得那么大动静,大哥如果在湖里或者湖面上的话肯定已经听到了啊,敖白走之前说过他会跟大哥打招呼的,所以大哥应该会下来看看的吧? 糟糕了,总不可能大哥也认为是我和敖白拿了这群南海龙的龙果吧?雾艹,那还真是【哔】了蚕宝宝了…… 纪墨在门口游得团团转,虽然可以出去、但眼下他没法出去求救。 “喂~你们不是说有龙看到龙果被偷吗?那究竟是哪条该死的龙啊?”纪墨尝试着再次开口,想让外面的南海龙先冷静下来。 问出口之后,纪墨才突然发觉:嗯?刚才门口挤了一堆的龙,貌似、其中没有容拓? 容尼仍旧不减愤怒地说:“是容拓亲眼看见的,他看到是敖白带着你,共同打伤了容烁、抢走了龙果!” “容烁是谁?”纪墨先问了一句,然后又迅速反应过来:“你们都被容拓骗了!你们这群蠢龙!什么叫敖白带着我共同打伤了容烁啊,你们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能动手揍龙的吗?” 真是蠢得透透的一群龙!我最近很明显是游动起来都不灵活了,哪里还有精力去教训龙?人鱼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吗? 容尼是关心则乱,他继续用身体在撞击岩壁,“就是你,不是你也是你的龙,总之是没错的。我们的大王子龙已经那么强大,我们王的第一颗龙果还是从他这里得到的,所以不可能是他偷的,那剩下的就只有你们了。” “简直是荒唐!”纪墨想通了之后、实在是鄙视至极,“那容拓呢?你们这么关心龙果的下落,容拓就不关心了?他在蒙骗你们啊蠢龙们!知道黑凌是怎么死的吗?他一定没有跟你们说实话,那我来告诉你们:当时他跟黑凌来到西西里、就是为了龙果,这点他自己承认了的,后来在跟陆地兽人打交道寻求龙果的过程中,黑凌被打死了、容拓被抓瞎了一只眼睛,最后才跟定了我们、来到圣湖。” 容尼愣了一下,刚才发现龙果不见时的惊慌激动总算消褪了些,他迅速仰脖一声吼叫,将全部的同伴召唤到身边,仔细一看、还真是不见容拓! “容拓呢?”容尼彻底反应了过后,他颤抖着问:“容拓呢?有龙看见他了吗?” “没有啊。” “刚才他还在呢。” “不知道,我没注意。” 纪墨恨铁不成钢地说:“他就是忽悠你们、忽悠你们过来找我的麻烦,他拿了龙果不躲起来才怪了!那条龙从来就没有掩饰过对龙果的渴望,尤其是在他瞎眼之后,他当初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们的,可后来他又顺从了、同意跟着你们返回南海接受敖昆的惩罚,你们就不想想那是为什么吗?” 这群南海龙为什么这样呆呢? 穿越鱼实在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大脑回路。 容尼色厉内荏地说:“你是说偷拿龙果的是容拓?不可能、那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哪有龙不贪心的?这话不是刚才你自己说的吗?”纪墨毫不客气地回呛。 容尼慌乱艰难地开口解释:“真的不可能的,虽然我们都知道龙果是好东西,但我们从来不敢偷吃,会死龙的啊……先不说这里没有合适的秘药配合服食,如果被王知道的话,偷吃龙的家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容拓他怎么敢呢?” 哦~~~原来如此,看来敖昆还是做了比较周全的安排的。比如龙果秘药、比如人质啊什么的。 纪墨面无表情地猜测:“凡事都有例外,不是吗?你们不敢偷吃、不代表容拓就不敢。他现在瞎了一只眼睛,已经算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容拓本来是条比较有野心的龙,可是现在却变成了独眼龙……唔~也许是因为不甘心吧,不想就这样返回南海,他应该是接受不了奚落和嘲笑的。” “那、那怎么办?完了,这下真是完了。”容尼喃喃自语,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负责龙果的交换任务已经好几次了,虽然无时无刻都在渴望得到龙王敖昆的赏赐、自己也能分到一颗龙果,成为威风凛凛的改造龙——但他真的从来没有肖想过、要偷吃偷藏一颗啊,要知道单独吃下龙果可是有剧毒的,身边没有王族祭司照顾的话毒发时会死龙的,更别提自己远在南海的家人会受到连累了。 “当然是去找容拓了。”纪墨心口的那股怒气都泄了,他无力地挥挥手,“你们快去找容拓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呵呵~真是荒谬极了,我家敖白自从化形之后就自然而然拥有了控制水的能力,吃下龙果之后就顺利掌握了凝水成冰的能力,他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不会同意再让他吃龙果的——你们总不会以为吃得越多越好吧?难道你们的龙王敖昆还一天吃一颗了不成?” 容尼嘴硬地撂下一句,“不关你的事,我们的龙王已经是四大海域最强大的王族龙,你的敖白算什么?” 说完之后,容尼就带着一群闹完事的龙匆匆游走了,就好像来之时那样的匆忙。 “我的天,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纪墨嘴角抽搐,十分不满地看着那群龙远去,心田上跑过去了一群又一群的神兽,浓烟滚滚的。 该死的容拓! 那条独眼龙一定是谋划一段时间了。龙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有那种野心勃勃、为了获得力量不择手段的龙。容拓就是那样的,他天性自负又霸道,这本来也没什么,坏就坏在他被鹰人抓瞎了一只眼睛。 ——这种身体某个重要位置突然残废的遭遇,对于某些人而言可能只是一蹶不振的打击;但对于少数一部分的人而言,那相当于是开启了性格阴暗面的一把钥匙:从那之后,再无牵挂,心中只为了自己而活。 纪墨看着他们游远了之后,松了一大口气,抬手摸了摸额头,东张西望了片刻之后,他还是不敢就这样游出去,只能再次游回了卧室。 慢慢地仰躺在了床上、紧绷的身体放松了,纪墨才觉得肚子隐隐的不舒服,酸胀坠痛,有点喘不上气来。 “宝贝儿,吓着你了吗?”纪墨慢慢抚摸着肚子,笑着轻声哄胎儿,“不用怕,已经没事了,爸爸会保护你的,你休息一会儿吧。” 慢慢诱哄了一下之后,纪墨心里有点不安,因为肚子里的胎儿还是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是越绷越紧了。他缓慢地换了一个姿势,侧躺着微微蜷缩,捧着肚子。 “好了、好了,宝贝儿,你还是很害怕吗?”纪墨笑得有点难看,不过还是打起来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安抚胎儿。 “没事的,不用怕,那群龙进不来的。真的已经没事了啊,爸爸会保护你,你睡吧。” 翻来覆去了很久,肚子还是不太舒服,纪墨侧身躺在石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突然觉得有点酸涩,他心想: 今天真是握了棵大草了,我有点倒霉。 容拓那条可恶的龙,你自己敢打龙果的主意怎么就不敢痛快承认?还要冤枉我跟敖白,真是天生的恶龙、满肚子的坏水。看来,容拓他是下定决心要追求力量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得住龙果的毒性。 唔,还有,听说容拓是偷走了两颗。大哥我不知道、但敖白是只吃了一颗的,容拓他应该不会一口气吞下两颗吧?那样如果他成功了的话,会不会比大哥还要厉害?唉~问题普通龙有可能要变成问题改造龙了。 对了,敖白怎么还不回来呢?那么早就出去了,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我呸!应该不会的,我都那样严肃地叮嘱过他了,他又不傻…… 唉~大哥为什么没有下来呢?这群南海龙分明就是看着敖白不在家游过来欺负人鱼的啊…… 纪墨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思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四下奔腾、哒哒哒跑过来又跑过去。 ***** 此时,湖岸一角偏僻的灌木丛边缘,青哲气得直发抖。 前面走过来的是敖泱,后面跟着的是毛发凌乱、有点瑟缩害怕的小老虎希图。 “他不是我抓来的、是自己跑过来的,还差点被野兽给咬死了。幸好,他知道呼救。”敖泱率先出声解释,强调了自己的无辜。 嗷呜~嗷呜呜呜~ 小虎崽小心翼翼地吼叫着,看到母父铁青的脸色之后,他不敢欢快地扑上去,而是明智地躲在了敖泱的身后。 “希图!”青哲一声大喝,双拳紧握、明显是在酝酿着怒火。 敖泱姿态闲适,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理直气壮地站在前面。 “母父。”希图从大白龙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小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你给我过来!”青哲怒声命令,同时原地四下里张望,显然是在找趁手的棍棒。 ——幼崽犯了错误,该打的时候、青哲也决不手软,规矩就是这样立起来的。 嗷呜?嗷嗷嗷呜呜呜? 希图不敢置信地嚷嚷着,慌忙抬起一个前肢勾住敖泱的小腿。 “松开你的爪子,你母父叫你了。”敖泱往前走了几步,在青哲异常坚决的眼神前面、他不得不将后面躲着的小虎崽给让了出来。 “还不快过来?等着我请你呢?”青哲已经找到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树枝,紧紧地抓在了手上。 “母父,你不能打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打我?”希图哆嗦着说,但他不敢再躲了,只能一个爪印一个爪印地磨蹭着往前挪。 但暴怒之下的青哲却已经等不及了,他几个大步跨过去,一树枝狠狠地抽在了小虎崽的屁股上,发出“唰啦”的一声。 “反了你了,现在是什么季节?你居然也敢偷偷溜进密林?还自己跑到这里来了?看来平时我是太宠着你了、才把你宠成了这样不怕死的小兽人!今天我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你!” 青哲又生气又着急,一边打、一边骂,其实都是高高扬起、轻轻落下罢了,爱之深、责之切。 希图不敢跑,乖乖站在原地挨打,心里觉得委屈极了,哭得换不过气来。 “差不多行了。”敖泱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上前夺下了青哲手里的树枝,一把抱起了小虎崽,随手还掂量了一下,“嗯?瘦了吗?” 希图可怜兮兮的、哭得直打嗝,难过地说:“找、找不到食物,密、密林到处都是、是雪啊。” “废话!”敖泱嗤之以鼻,“寒季的密林你是头一回见吗?为什么又偷溜出来?” 青哲被晾在了原地,出过了气之后,他也冷静了下来,转身跟上了前面的敖泱。 “我、我母父不见了。”希图继续抽着气解释,“他们、他们都不帮忙找,所以我、我自己出来找。” “外祖们知道你偷溜出来吗?”青哲头疼地问。 “知道。”希图骄傲地说,“但、他们不知道,我是自己准备偷跑的。” 敖泱好笑地问:“难不成、他们原本准备跟你一起来的?” “是啊。”希图回答。 青哲完全不相信,“不要撒谎,希图,母父希望你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希图异常生气地强调。 本来他一只小老虎在寒季时溜进密林找母父就已经很危险了,现在居然还挨打了?! 虽然部落里的兽人都说希图母父是被鹰族抓走了,但部落在经过恶龙袭击事件之后,以人手不足为由,拒绝在寒季派出勇士前往猛禽部落营救青哲。 所以,希图只好来找圣湖找龙帮忙了。 “行了,先给他弄点吃的吧,这小崽子饿得挺可怜。”敖泱淡淡催促道。 “哼!你先好好想清楚,我等一下再来问你话。”青哲恶狠狠地撂下命令之后,就急匆匆去准备食物了。 毕竟是自己的幼崽,再怎么生气也是有限的。 片刻之后,看着狼吞虎咽的幼崽,青哲心里什么火气都没有了,他心疼地以五指为梳、帮忙整理着幼崽身上凌乱的毛发。 “你的母父是被我接回来了,跟鹰人没关系。”敖泱坦白道。 小虎崽立刻怒了,他咽下口中的食物,伤心质问:“那我呢?你把我给忘记了吗?敖白和纪墨也把我给忘记了吗?” 可恶的你们! “呃~”敖泱老实道,“这是你母父的意思,他希望你留在部落里,据说是为了帮助你成为部落勇士什么的。” “骗老虎!你这是在骗老虎!”希图伤心极了,不肯接受那样的说法。 青哲小声解释:“别哭了,这真的是母父的意思,母父把你留在部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正是需要跟同龄小兽人打交道的年纪,族人们首先要熟悉你、相信你,然后才会承认你——” “你们都忘了我、你都不要我了呜呜呜~你们实在是太过份了呜呜呜~”希图伤心地哭泣着,转身跑了出了木屋,跑到外面的观景台那儿蹲着去了。 “希图、希图,你听母父说啊。”青哲亦步亦趋地跟上去,“我迟早也会回部落陪你的,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敖泱随后跟了上去,他倒是觉得小黑崽子回来了挺好的。 “你们都忘记了我。”小虎崽蹲坐着,面对部分结冰部分寒水的霭霭圣湖,难过得无法自抑,继续用控诉的语气说道: “敖白和纪墨也忘记我了吗?那天敖白明明答应过我、会接我回来的,他骗了我。” 青哲耐心地解释:“我们都没有忘记你,敖白本来想去接你回来的,是母父拦住了他,你不要怪他们,母父是真的觉得你留在部落里比较好——” “不要。”希图立刻拒绝,“我不想留在部落,我更喜欢这里。” 这时,敖泱心念一动、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青哲,你今天看到过纪墨了吗?” “没有啊,”青哲抬头回答,迷茫地说:“不过,他也应该快起床了吧?今天太阳不错,他应该会上来晒太阳的。” 敖泱疾步往外走,边走边说:“敖白出去办事了,他临走前让我帮忙照看一下纪墨,我得下去看看他。” 青哲扬声安慰道:“别着急,纪墨说不定还在休息吧,敖白肯定是安排好了才敢离开的。” “唔,我去看看。”说这话时,敖泱已经跳进了湖水中,迅速下潜。 ***** 纪墨已经快要抓狂了。 他无数次慢腾腾地游到门口去,警惕地东张西望,但还是不敢就这样出去。 ——万一那群发疯的龙还埋伏在外面怎么办?谁知道那龙果究竟是被容拓偷了?还是被那什么容烁藏了?亦或者根本就是被容尼拿了? 刚才的事情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之后,各种阴谋诡计论已经塞满了穿越鱼的脑海。 纪墨已经要被自己各种不靠谱的脑补给闹得笑死。 就在他一条人鱼在水帘门口踌躇又踌躇、徘徊再徘徊时,敖泱终于出现了。 “纪墨?你醒了为什么不上去晒太阳?”敖泱不解地问。 第83章 内讧·恋爱综合征? 纪墨眼睛一亮,这才敢游出了家门,头一句打听的就是:“大哥,你看到容尼那群龙了吗?” 敖泱愣了一下才回答:“没看到,希图过来了,我刚才出去外面接的他。” “什么?希图来了?他自己偷溜出来的?”纪墨惊笑、而后顺势好奇问了一句。 “嗯,他来找青哲。”敖泱回答,然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跟着自己游上去。 纪墨慢慢划着水往上游,赶紧说回了正事:“大哥,刚才容尼那群龙来找我麻烦来了,说是他们用珍珠从走兽部落那里换回来的两颗龙果不见了,居然冤枉我和敖白偷龙果,那真是够够的了!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啊真是的!” 大白龙停下划水的动作,眉头一挑、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他们为难你了吗?抱歉,我刚才确实是带着青哲去密林边缘走了一遭,没有顾得上你。” 呼~不管怎么说,敖泱挺内疚的,因为他是条信守承诺的龙,既然之前已经答应了兄弟,就应该帮忙照看好对方的伴侣才是。 “那倒没,”纪墨赶紧澄清,“我当然不会出去给他们揍了,他们也进不来。” 大白龙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他们是怎么回事?龙果真的不见了吗?” 纪墨神情凝重地回答:“看那群龙的样子,他们那两颗龙果应该确实是出事了。现在初步怀疑是容拓拿走了龙果,大哥你也知道的,容拓当时和猛禽部落闹成那样,不都是为了龙果吗?我不信他不动心。” 此时,他们已经接近了湖水浅层,有澄澈冰凉的冰块横亘头顶,薄厚不一、或尖锐或圆润。 “哼~”敖泱放缓了动作、示意纪墨靠后,他动手细心地帮忙拆除沿途的冰棱冰刺,以免扎伤了兄弟的人鱼伴侣。 “你说的没错,我当然知道为什么容拓要坚持跟着我了。”敖泱微微不屑地笑,“他无非就是为了龙果而已,他以为我手上有龙果,还数次在我家四处探寻。可惜了,我设下的水帘,他同样进不去。” 看着大哥耐心清除冰块、那相当绅士龙的举动,穿越鱼心里一暖,笑着开口:“谢谢大哥照顾我。” “顺手罢了。”敖泱毫不在意地说,“上来吧。” “嗯。”穿越鱼游了上去,不忘提醒道:“大哥,如果那两颗真是被容拓拿走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若是海神保佑、让他熬过了龙果的毒性、变成了强大的改造龙的话,还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他还能干出什么好的来?”敖泱这下则是相当笃定了,“容拓那条龙心术不正、杀戮之气很浓,他是不会考虑那么多的,只在乎能不能显示出他海洋龙族的强大而已。” 话说到这里时,他们已经冒出了水面,敖泱先登上了木屋观景台下面的台阶,还不忘回身顺手拉了身躯沉重的纪墨一把。 嘿呀~我大哥实乃真绅士龙也! 穿越鱼出水后打了个哆嗦,笨拙地一手攀着栏杆、一手抓住大白龙递下来的援手,笑得眉眼弯弯的、异常可乐。 “谢谢大哥,大哥你真是条好龙!”纪墨毫不吝惜地大力称赞。 这时,小虎崽希图听到动静从里面跑了出来,他仍旧有些生气地小声反驳:“不、他有的时候也不是好龙啊纪墨,他上次接回了我的母父之后、就把我给忘记在部落了。” 纪墨登时大笑,他走过去、费劲地弯腰,大力地揉了一把小老虎的脑袋,“哈哈哈~咱们希图这是委屈了啊,你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寒季雪天也敢偷溜找到这里来!” “他确实欠收拾,我刚才已经揍过他了。”青哲也走了出来,非常无奈地说。 希图难掩心酸地点头:“是啊,我刚才已经挨过骂、也挨过打了。” “噗哈哈哈哈哈~~~”回应小老虎的,是纪墨又一串无法控制的笑容,“内什么、希图啊,你也不用难过,打是情……咳咳我呸!不对,长辈教导你那都是为你好,你这样冒险肯定是不对的,万一碰到野兽怎么办呢?” 虽然昨天闹了一点不愉快,青哲心里本来还有些忐忑羞愧的,可今天看到纪墨还是有说有笑、开朗大度的样子,他心里的不安感也就褪去了很多。 “走吧,纪墨,我带你进去换衣服。”青哲笑着说,主动走了过来,跟往常一样、态度亲昵地挨着纪墨的身侧。 希图被人鱼身上的冰凉水汽激得小小打了个喷嚏、抬起一个前肢揉了揉鼻子之后也说:“纪墨,你身上太凉了,快进去吧。” 纪墨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抬手捋顺了一下头发,笑着说:“希图回来了就好,这么多天没有见你、真挺惦记你的,好好玩儿啊,我先进去一会儿。” 两个雌性并肩走了进去,剩下一只老虎一条龙留在外面。 希图这下可算是解禁了:回到了圣湖、找到了母父、见到了喜欢的龙和人鱼,哪怕他现在只是在观景台上将一根承重柱当作假想敌、扑腾来扑腾去自个儿也玩得特别开心。 敖泱的表情则是非常的严肃,他面朝着浩渺辽阔的湖面,心情十分的复杂——我逍遥悠闲的日子,看来是彻底到头了。 看来,有些龙有些事、哪怕躲到陆地淡水湖上,也是躲不掉的,难道这一切都是海神的安排吗? 敖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着刚才纪墨告知自己的消息而头疼:那群南海龙本来就已经够闹腾、够惹龙烦的了,现在居然还内讧?!容拓那条问题龙胆子确实大,看来他是已经准备跟容尼他们撕破脸皮、至少短时间内都不会返回南海了。 那他容拓还能去哪儿? “笃~笃~笃~”敖泱屈起手指,缓慢地敲击着栏杆沉思。 这时,玩得正高兴的希图将目标假想敌从柱子换成了敖泱的小腿,小老虎把爪子给隐藏了起来、只用柔软的脚掌,对着敖泱的小腿又扑又咬、躲闪腾挪,卖力得很。 敖泱低头看去,拧起了浓眉、棕褐色的眼睛眯起来,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一条龙了。 ***** “来、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不用,”纪墨赶紧拒绝,“我自己来就行,你的肩伤不是还没有好嘛,穿靴子而已,没问题。” 穿越鱼坐在木墩上,最大限度地弯腰抬腿,抿紧嘴唇在较劲,非要自己把靴子给套上不可。 青哲看不过去,还是上前顺手搭了一把,这才将那真皮大毛靴子帮忙套了上去。 “纪墨,昨天的事情对不起,我、我说话失了分寸。”青哲往后几步,靠在门上,脸上的笑容紧张又勉强,有些黯然。 “唔~没关系,过去了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纪墨头也不抬地说,他正在给自己披上厚实的披风。 穿越鱼心里难免高兴:哈哈哈~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真皮大毛披风啊,暖和得不得了,要是放在地球,绝对是有价无市之物!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人鱼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再想起刚才敖泱伸手拉着纪墨出水的情景,青哲心里又有些不得劲儿了——他没法控制自己。 “哦,你、你当真不生气吗?”青哲有些执拗地又问了一句。 这时,穿戴整齐的纪墨才有些惊讶地注意到对方的强调语气。 两人对望,一双讶异闪耀的黑眸、一双微微梗着的褐眸,彼此都察觉到了之前那种亲密无隔阂、一见如故的情谊已经有些变质了。 最尴尬的是,明明这时情谊已经不太对了、但双方都知道,得保持微笑,所以,这种笑容是很僵硬的。 “呃,”纪墨率先反应了过来,飞快地思考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解释道:“青哲,我真的没有生气,不过那么一件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看着虎族雌性仍旧包扎着的肩膀,纪墨又尽力开导了一番: “鹰人来了的那天,我躲在房间里,原以为会平安的,谁知鹰人居然那么狡猾、那么猖狂——” “纪墨,你别说了,其实我都知道。”青哲慌忙打断,他似乎是被针扎了一下那样、忽然清醒过来,苦笑着说: “我当然知道,你被鹰人抓走、肯定也吃了不少的苦头,那时敖白急得都要疯了。幸好,你和你的幼崽都没事……纪墨,我最近情绪有点控制不住,希望你别介意,要不干脆别理我吧。” 纪墨摸了摸鼻子,对着这样的陆地雌性有点不知所措,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青哲之前再怎么豁达坚强,可现在他对大哥越来越上心了,所以才会关心则乱,控制不住情绪的表达。 呃~恋爱综合症吗? “哎别提这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纪墨友情客串了一把知心哥哥,替大哥解释道: “大哥是真的在乎你啊,我们从猛禽部落回来之后,他立刻就着手安排去接你回来的计划了。而且,你说不希望希图跟过来,大哥不也尊重你的意思了吗?不要胡思乱想,你们的兽神也没有规定雌性不可以喜欢龙吧?正正经经地谈恋爱,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好了,当初我跟敖白刚在一起时,也有很多同族说龙跟人鱼不般配呢。” 青哲既然有心缓和关系,自然就不会扫对方的兴,他顺势笑着问:“是吗?那你们怎么办?我倒不知道你们海族的规矩,我们部落里的兽人原形也多,但只要双方自愿,就随便你喜欢狮子老虎还是豹子。” 纪墨大咧咧地拉开门出去,理直气壮地说:“不怎么办啊,我们压根不理会他们,由得他们说去呗。只要我不放在心上,他们说什么都没用!” 说完之后,人鱼就出去晒太阳了,还能听到敖泱出声帮忙将藤椅搬出来摆好的动静,以及希图的笑闹声。 青哲呆呆地站在了卧室里,心里乱极了。 ——是的,虎族雌性确实还没有下定决心,他仍旧在敖泱和部落之间权衡摇摆、犹豫挣扎。 也许,是因为还差了最后的一把火吧。 ***** “纪墨,你说说看,如果你是敖昆,你现在会怎么做?”敖泱抱着手臂,坐在栏杆上,微微俯身问前面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人鱼。 “可是他不是敖昆、他是纪墨呀。”希图懵懂地提醒,小虎崽也躺在藤椅旁,懒洋洋晒毛。 敖泱挑眉瞪了小黑崽子一眼,曰:“我这是假设。” “哦,好吧。”小虎崽一知半解地闭嘴了。 纪墨整理了一下眼睛上盖着的皮子,裹着褥子晒太阳都有些犯困了,他打起精神、静心思考: “唔~如果我是敖昆啊……其实如果我是敖昆,应该闹不了这么大。当年的事情再可恨、说破了天也就是情伤而已,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那几十年的时间什么伤口愈合不了?哪怕留下个丑陋的疤痕、伤口最终也不会再流血的。” 敖泱头疼地提醒,“可是,敖昆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你得以他的思考方式来假设。” “哦、哦~也是。”纪墨不好意思咧嘴笑,不过搓了搓兽皮毯子之后,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但我根本就没有见过敖昆啊,之前在东海时连听都没怎么听过,因为内什么、咳咳,东海海族都觉得东海最强大嘛,所以……” 敖泱抬手、理解式的点点头,“我知道,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东海就已经是最强大富饶的海域了,南海从来都是垫底的。” “哈哈哈~~~其实谈不上的吧?四大海域各自划分、比邻而居,一方海水养育一方海族,什么强不强弱不弱的?只要能保护族民的龙王、那就是合格的龙王了。”纪墨打着哈哈圆了一下氛围。 敖泱微微撇嘴、似笑非笑地看着人鱼耍宝,“哼~就你这条人鱼会说话!” “没有啊,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纪墨赶紧解释,末了又难得正经严肃地说:“好了,咱们来说正事吧——” 此时,无聊晒太阳的希图突然笑眯眯地学了一句嘴:“好了,咱们来说正事吧。” “呃~”纪墨愣了一下。 敖泱淡淡阻止:“希图别闹,听纪墨怎么说。” “好吧。”希图昏昏欲睡地说。 纪墨这才又接着说:“大哥,如果敖昆真的有称霸四海的野心的话,那他现在应该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哦?怎么说?”敖泱好奇地抬了抬头,交换了一下交叠的长腿。 “嗳~看那群南海龙就知道了啊。”纪墨的语气有点重,今天发生事情还余怒未消呢,“容拓最高调、容尼他们也没有要收敛的自觉,要知道这里可是西西里啊,他们就敢这样毫无顾忌地宣扬南海最强、敖昆无龙可敌之类的话了,可想而知现在的南海内部是什么样子!” 敖泱微微侧头、睁大了眼睛,摇头道:“他们真是疯了。” “对!”纪墨一拍藤椅扶手,慷慨激昂地说:“你想啊大哥,既然大家都清楚南海的实力比较……弱,是吧?那这种局势是会影响到南海海族的心态的,敖昆要想称霸四海,我们就权当他是发疯——呃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要想做大事,仅凭借敖昆一条龙头脑发热显然是不够的,他必须想尽办法说服南海的海族,鼓舞士气,不管是画大饼还是威胁恐吓,总之他得让大家跟着一起干!” 好险~敖昆毕竟是大哥的父亲啊,什么发疯不发疯的,他说得、我却不应该当着他的面说。 敖泱好笑地总结:“嗯,你说得对:一条龙发疯是不够的,敖昆得发动一大群龙跟着他一起发疯。对了,画大饼是什么意思?” 青哲在里间,坐在木墩上给幼崽熬骨头汤,他忍不住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外面的敖泱:夕阳西下,那条龙背对着落日而坐,侧脸勾勒出一道淡金色的光晕,身材高大又匀称,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雄性的魅力。 ——但是,他刚才笑了好几次,可都是对着人鱼笑的。唉~没办法,他们毕竟才是同族,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也不奇怪…… “画大饼?”纪墨错愕地重复了一下,而后赶紧解释:“就是上位者、哦就是敖昆,他在事先通过许诺称霸四海事成之后会给追随的族民的好处,哈哈哈~~” 敖泱了然地点头,“明白了,不过、我猜他应该不止画大饼。其实只要拿出了龙果,弄出几条改造龙出来,到时不用他敖昆多说什么,那些改造龙就会忍不住想撩拨一下龙族、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了。” 龙嘛,本就生性好斗,强龙更是如此。 这时,从圣湖的湖心位置,突然有大片的水花溅起来,随后出现了小白龙的身影,他低沉地吼了一声。 “喂~敖白!”纪墨立刻坐了起来,急匆匆走到栏杆那儿去,高兴地朝着小白龙挥手。 从前的纪墨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心情:敖白出去了,还好、他回来了;敖白又出去了,还好、他又回来了。 这是一种永远不会缓解的担忧。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异世界里,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离家出去办事每次都能毫发未损、平平安安地回家。 “纪墨,大哥。”小白龙有点疲惫地游了过来,不过神情还是欣喜的。他没有变成人形,一条龙靠在了纪墨的身前。 “很累吗?事情还顺利吗?猛禽部落没有为难你吧?”纪墨坐在台阶上,握着小白龙的爪子发出一连串关心的问题。 这时,正在睡觉的希图被惊醒了,他一下子跳了起来,颠着小步跑到敖白跟前,难掩得意地挺起胸膛说: “敖白,你没有去接我、我自己过来了!” 小白龙十分内疚惭愧地说:“希图,我、我本来答应了要接你回来的,但是——” “我已经知道啦。”小虎崽贴心地说,“我母父都告诉我了,所以、我现在没有生你的气。” “嗯,这就好。”小白龙松了一口气,他转而问敖泱:“大哥,是你去接他过来的吗?” “不是,他自己跑过来的。”敖泱笑道。 纪墨抚摸着小白龙坚硬锐利的爪子,评价道:“对啊,希图胆子确实大,听说饿了几天肚子、还被野兽追得到处跑呢。唉~他这样做也不安全,青哲揍他也是应该的,要换成了是我孩子、说不定打得更重!” 敖白温和地一笑,坏心眼地勾了勾爪子、差点把人鱼给拽下水:“到时候不用你动手,我来打就好。” “嗳~别弄湿了我的披风!”纪墨赶紧稳住身形,小白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以示就此打住。 “大哥,容尼那群龙是怎么了?我今天从猛禽部落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能发现龙鳞,甚至还有血迹残留,他们做什么呢?”敖白纳闷地问。 “问你的人鱼吧,他更清楚。”敖泱用下巴点了点纪墨。 “嗯?”小白龙立刻看向自己的伴侣,神情有些紧张。 纪墨赶紧解释:“今天大概中午的时候吧,容尼带着一群龙到咱们家,他们的情绪都很失控,说是不见了两颗龙果,容拓那条可恶的龙冤枉你我偷盗,我就呵呵了那怎么可能呢?是吧?后来容尼反应过来的时候,容拓已经跟龙果一起消失了,我猜应该就是容拓偷拿了龙果。” “抱歉了敖白,那时候我刚好听到希图在呼救、就出去接他了。”敖泱十分认真地道歉。 “没有没有,大哥后来很快就下去带我上来了。”纪墨笑着说。 敖白狠狠地甩动了一下龙尾,挫败地说:“那我明白了,怪不得有条暗河支流入口那儿都是打斗挣扎翻滚的痕迹!如果真是容拓偷拿了龙果的话,他自己也肯定清楚藏不住,既然偷都偷了、应该会尽快吃下去的!” “唔~”敖泱点头同意,“就是不知道他有命吃、有没有命活下来——假如他变成了改造龙的话,估计西西里大陆再无安宁。” 第84章 隔阂·容拓的蜕变 霸王龙容拓 “唯恐天下不乱——说的就是他容拓了。”纪墨无奈地吐槽。 某些家伙的想法就是那样的,闲下来就骨头缝里痒痒得紧,不找点什么刺激事来做都不行,天生的多动症患者,冲动愤青型性格。 敖泱蹙眉、非常不喜:“怎么?如今南海的龙族都是这样的吗?就知道好勇斗狠。” “也别太烦恼了。”小白龙安慰道,“我看容拓虽然脾气暴躁、戾气十足,但那都是针对陆地兽人的,龙没有必要跟龙过不去。” 这话一出,小白龙是单纯就事论事、小虎崽也没什么反应,仍旧在一旁趴着悠闲甩尾巴,但青哲的表情就立刻有些不自在了。 每当这种场合,虎族雌性都会觉得尴尬、不知该如何应对——“我们是外人”的体会愈加的深刻。细细一想、又实在没有什么好特意去说明或者解释强调的,所以只能装作没听懂了。 但纪墨今天已经在心里提醒过自己了,因此很快就发现了青哲的局促,他立刻岔开了话题: “急也没有什么用啊,现在那群龙都追出去了,只要他们还没有返回大海,就应该会回这里歇息,不然他们还能去哪里啊,是吧?我们等等看就知道了。” 人鱼笑着对大家说话,眼神却控制不住偷偷瞄了几眼青哲,他心里其实也开始觉得不是滋味了——青哲啊青哲,我们应该怎么相处才会让你真正融入进来呢? 我们大哥喜欢你、是真的在乎你,所以从来都不允许大家商量事情时要你回避,有什么一起聊、有什么一起听,但我始终觉得你不想参与进来,唉~ 敖泱正弯腰抚摸着小老虎的脊背,他叹了口气说:“你说得也对,听敖白说起来,容拓应该已经把龙果吃下去了,那就看海神的安排吧。” 听到这样恐怖的消息,青哲心里担心极了:兽神啊,我们走兽部落该怎么办?西西里大陆上居然来了这么多的海洋龙,而且他们都可以通过服食毒龙果、进一步强大、变成陆地兽人无法战胜的强者!我们该怎么应对?难道以后的西西里大陆要时时刻刻处于被恶龙威胁恐吓的境地吗? “青哲,你不用害怕,容拓他们不敢到我这里来捣乱的,我会保护你。”敖泱走过去、低沉的声音温和地安慰着对方,他一直注意着喜欢的雌性的情绪。 “对呀母父,你不用害怕,希图会保护你的。”小虎崽蹲坐着,精神抖擞、威风凛凛地大声说。 纪墨忍不住夸他:“我们希图真是个孝顺又懂事的幼崽!” 希图听完之后,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不过当然还是高兴的,他走到纪墨身边,抬头蹭了人鱼两下,以示对表扬的欣喜和谢意。 “我们的孩子也许以后可以跟着希图一起玩。”小白龙也笑着说,即将为人父,这条龙看到幼崽心里就觉得高兴,不管幼崽怎么调皮淘气他都觉得是可爱天性的表露。 青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总是疙里疙瘩的:我的希图是小老虎啊,正常情况下他的玩伴应该是小狮子小豹子小狼什么的才对,以后他居然有可能跟海族幼崽一起玩吗?总感觉不是那么妥当的样子。 之前刚来圣湖时,青哲心里想着的是: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希图回部落去的。 那时的青哲,坚定的目标只有一个,所以考虑得也没有那么复杂,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放松就放松、该欣赏美景就欣赏美景,和纪墨他们相处起来也没有压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青哲感觉一切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敖泱的心再细、始终也是一个海洋兽人,所以他没法准确地感知青哲此时的心情,但他是非常信任青哲的。 “敖白,你今天去猛禽部落办事还顺利吗?” 小白龙这才松开了在自己爪心里翻滚玩闹的小老虎,语调十分沉重地回答:“还算顺利。大哥,上次容拓果然是把猛禽部落闹得够乱的,咱们只是在古木河那儿跟鹰人打斗罢了,容拓他确实够狠,猛禽部落的雌性和幼崽伤亡很重,正因为他们急需珍珠,所以才对我提出的合作非常感兴趣。” “什么?容拓他居然对猛禽部落的雌性和幼崽下手?”青哲突然惊问,“你们怎么不拦住他呢?无论如何,雌性和幼崽都是无辜的啊。”说到最后时,青哲已经很愤怒了。 “呃~”纪墨赶紧解释,“青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事先根本就不认识容拓他们,敖白和大哥也没有伤害鹰族的雌性和幼崽,他们都被鹰人给拦在外面了。容拓他是单独一条龙行动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敖白忍不住回了一句、语气较重,“如非情况紧急特殊,我和大哥都不会对雌性和幼崽下手,你看我们什么时候伤害过你和希图了?” 嗷呜? 这时,小虎崽头一歪,从里间疑惑地探出头来,嘴里叼着一个兽皮团子玩儿。 “没事,没叫你呢,玩去吧。”纪墨赶紧挥手,把小虎崽给安抚住了,后者看没有人喊他,就放松地又进去玩了。 纪墨又不动神色地扯了一下小白龙的爪子,“呵呵呵~对啊,敖白和大哥都是比较内向讲道理的龙,只要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就懒得多动弹几下了。” 敖泱看着青哲有些愠怒受伤的表情,他也无措地澄清道:“青哲,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容拓他们,是他们主动来找我的。” “你能让他们离开吗?”青哲艰难地开口、语气中充满着期望和恳求,“真的,我求你们了。容拓那群龙根本就不把我们陆地兽人的命当命,他们上次伤害了猛禽部落的雌性和幼崽,那下次也就有可能伤害我们部落的雌性和幼崽……他们本来是龙,为什么要上岸来呢?” 我的族人们该怎么办?来了这么多的龙…… 纪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心里沉甸甸的,只能拉着敖白一起闭嘴。 “青哲,”敖泱头疼地开口,“你要知道,容拓他们跟我并没有关系、他们也不会听我的指挥,我当然也希望他们能尽快回去了,但他们——” “好了敖泱,你别说了,”青哲又努力调整好了心情,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我为难你了,就当我没有说过吧。不好意思,我知道,你跟那些龙是不一样的。” 容拓他们才是真正的恶龙,你敖泱不是,唔~敖白也不是——但你们明明都知道我是陆地雌性、那为什么还要当着我的面说起猛禽部落雌性和幼崽的悲惨遭遇呢?还有,容拓他们明明就很尊敬你、还叫你大王子龙,我都听见无数次了…… 哦、对了,我又忘了,你们是海族,又怎么会同情我们陆地的雌性和幼崽呢? 青哲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容拓他们的话,”敖泱小心翼翼地说,他想了个法子出来,“我会尽快让他们离开这里回家去,不过,他们现在也全都走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你不用怕青哲,他们绝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这点我已经明确地警告过那群龙了。” “嗯,我知道。”青哲点头,他又成功找回了正常状态的自己,其实他真的很担心自己哪一天会平衡不了内心。 敖白待不住了,他干巴巴地跟敖泱道别:“大哥,起风了,我得带着纪墨先回家。” “嗯,去吧。” 纪墨脱下厚重的披风,随手搁在藤椅上,刚弯腰做了一个拖动的动作时,敖泱又自然地开口了,“放着吧纪墨,一会儿我会收进去。” “谢谢大哥。”纪墨依言放开了藤椅,直起身微微挺着肚子,心里再一次感慨自己此时的不方便和臃肿笨拙。 “我们走。”敖白招呼自己的鱼,他跟敖泱毕竟是血亲、而且是脾气性格合得来的血亲,可谓是一见如故,两条龙之间互相点了个头,就分开了。 ***** 一龙一鱼并肩下潜回家去。 “怎么了啊敖白?不高兴吗?”纪墨好笑地问,他扭头看着敖白一条龙目不斜视一声不吭专心游动的样子。 ——分明是在生闷气呢。 “没有不高兴。”小白龙一板一眼地回答。 纪墨变换了一下姿势,挡在了小白龙的前面,抱着手臂问:“还说没有?你看你这副样子。” 小白龙仍旧不说话,他干脆抬起爪子用水帘将自己的人鱼给包裹了起来,拖着往家里游。 “喂!”纪墨根本懒得挣扎,他气定神闲地躺在水帘里包裹着被拖动。 片刻之后,又是懒洋洋的一声,“喂~” 小白龙仍旧缓慢地盘旋下潜,唯恐速度太快颠到了伴侣肚子里的孩子。 到了家门口之后,后面又传来了纪墨有气无力的声音,“喂~~气消了没?还不把我放开!” 敖白慢慢变成人形,他沉默地解开了纪墨,顺手抱着他游进了家门。 “青哲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敖白闷闷地说,“今天我不在家的时候,他有没有为难你?” 纪墨听到头都大了,赶紧说:“没有啊,他为难我做什么!” 敖白把伴侣放到桌子上坐着,他站立扶着对方的肩,冰蓝色澄澈的眼睛非常严肃:“你没有骗我吧?如果他为难你的话,你不要瞒着我,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真是莫名其妙极了!从前的青哲并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这次回来以后总是对我们隐隐带着敌意的样子呢?可我们待他跟从前并无不同啊。 “好了敖白。”纪墨安慰道,“青哲、青哲他可能就是伤感于猛禽部落雌性和幼崽的遭遇吧——” “但那又不是我和大哥做的,他有气不能朝着我们发。”敖白强调,“尤其不应该朝着你发,那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啦好啦,”纪墨看着有点犯倔的龙,他勾着对方脖子、将他稍微拽下来,用额头蹭了蹭对方的,“不说那些了,都是平常小事,连口角都算不上。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啊,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仔细说给我听听,行吗?” 敖白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下。 “行了行了,我跟青哲相处得挺好的,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过节啊,是吧?别担心我,要担心也应该是担心咱们大哥。” “大哥、大哥,”敖白喃喃地重复着,皱着眉头一副思考的样子。 纪墨敏锐地反应了过来,他立刻提醒敖白:“别插手!就算那是你哥、你也不能对他选中的雌性发表太多的看法,那纯属是找骂呢。” “我没有。”敖白没头没脑地反驳。 “我再强调一遍,咱们不说这个了啊,快说说你跟鹰人之间的合作谈得怎么样了。” 纪墨强行转换话题。 敖白只好谈起了正事。 “猛禽部落的族长还是之前的那个,我跟他谈的。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两颗珍珠已经先交给他们了,据斯卡所说,西西里大陆的龙果只在鳄兽谷里面发现过,可惜现在是寒季,鳄兽谷地势极低、野兽毒物众多、潮湿阴森,如今是寒季,已经全面冰封,谁也进不去,有翅膀也只能飞到山谷口而已。” 纪墨说:“那他们的意思是要暖季时才能进去摘吗?” “嗯,斯卡是这样说的,”敖白点头,“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反正珍珠已经给他们了,到时候拿不出龙果,可别怪我不客气。” “那这样说起来,鳄兽谷肯定是个非常凶险的地方,反正目前咱们手上也没有带了足够的珍珠,等暖季的时候回了西西里海,我们的日常任务就多一个了,随时都得想办法多攒点儿珍珠。” 敖白弯腰、在人鱼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毫不在意地说:“那有什么难的?其它的不敢保证,海里还少得了珍珠吗?” ***** 晚间,等纪墨睡着了之后,敖白还是忍不住,游到了敖泱的家门口。 两条龙住得不太远,但敖泱的门口自然也有水帘,出于礼貌和尊重,小白龙不敢直接闯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大哥?” “唔?敖白啊,进来。”很快的,里面传来了敖泱的回应。 小白龙游了进去。 敖泱的家是典型的海洋单身龙那一款的:异常空旷、凌乱、床很大。 大白龙有些疑惑地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不用陪着你的人鱼啊。” “纪墨已经睡着了,我过来跟大哥聊聊。”小白龙的神情有点犹豫和为难。 “你说吧,什么事儿。”敖泱挪了一下,给兄弟让出个盘身的位置。 片刻后,两条龙对视着。 “大哥,”不善言辞的敖白小心翼翼地开口,“容拓他们没有回来啊。” “我知道。”敖泱有些松了口气地说,“他们说不定是应该闹了一场后、觉得在西西里待不住,急着返回南海了。” 看着兄长的表情,敖白气闷了一下,他有些赌气地说:“是因为青哲不喜欢容拓那群龙对吗?所以大哥就急着让他们离开了。” 万一,哪天青哲也看我和纪墨不顺眼了怎么办?到时候你也会把我们赶走吗? 想到那些,向来缺乏亲人亲情关爱的小白龙忽然觉得有点说不清的心酸。 敖泱挑眉,十分的不解:“不是,这跟青哲没有关系,是他们内讧,容拓和容尼他们本来就不怎么团结,你没发现吗?” “我知道,”敖白艰难地开口,“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觉得、觉得青哲好像……?” 话说到最后,小白龙还是说不出口。 敖泱平静地颔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唉~青哲还在生我的气,我之前没有得到他的同意就接他回来了,过段时间应该就会不气的,你放心。” “不是啊大哥,我觉得青哲变了很多,”敖白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之前他明明是舍不得离开的,我以为他真的是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才主张想办法接他回来,可是——” 可惜敖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敖泱给打断了: “别说了敖白,你的意思我明白,大哥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青哲是个好雌性,也许是我还没有做到让他足够的安心,这个由我来解决吧,你们别管。” “哦,好吧。”小白龙泄气地垂下了脑袋。 兄弟俩静默了片刻之后。 敖泱拿尾巴不轻不重地拍打了一下兄弟,似笑非笑地斥责道:“这就生气了?你是趁纪墨睡着了偷偷游过来的对吗?” “?”敖白立刻非常惊讶地抬头,眼睛里是明晃晃的:你怎么知道? 敖泱嗤笑,“你不说我也猜得到,纪墨没有你这么傻。” “我、我怎么就傻了?”敖白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呵呵呵~~~”敖泱低沉浑厚的声音笑得愉快,又拿尾巴甩了一下他小弟,“回去吧,大哥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自然会跟你说的。” “哦,好吧。”小白龙只能怏怏不乐地游回家去了。 敖泱看着兄弟的背影消失之后,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别怪青哲,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这条恶龙让他变得这样烦恼的。 ***** 西西里大陆某一处地下暗河流经的空旷的溶洞中。 独眼青龙容拓慢慢恢复了一些意识。 最先听到的是流水的 “滴答~~~滴答~~~滴答~~~”之声,异常的清脆分明,伴随着空洞寂寥的回音,声波阵阵颤动、撩拨着容拓的心弦。 终于结束了吗? 独眼青龙蜷缩在冰凉的暗河浅水河道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视线逐渐的清晰了起来:这条暗河地势较高,应该离河口不远了,但由于坡势很平缓、因此水面也安安静静的;上面是各式各样的钟乳石,夹杂着不间断的水流滴答而下。 “容尼他们呢?”容拓疑惑地想。 下一秒,那些可怕汹涌的记忆全部回到了他的脑子里:他没有忍住里的冲动、偷拿了龙果,将容尼他们全推到纪墨那儿去之后,他匆匆忙忙地逃离了圣湖。 当然,他没有逃远、也无法逃远。 西西里大陆就那么几条主要的大河湖泊,一条龙还能躲到哪里去? 在即将被容尼他们追上时,仓皇逃离的容拓心一横、牙一咬,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当着同伴的面,将两颗龙果塞进了嘴里,胡乱地咀嚼之后就咽了下去。 而后,他果然遭遇了传说中巨大的痛苦。 毒性发作之后,容拓嘶吼着、翻滚着、红了眼睛拼命挣扎碰撞。 容尼他们好像上来拦了我一下?对不对?我不确定…… 独眼青龙甩了甩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地游动了一下、换了一个姿势蜷着。 突然,容拓嗅闻到了旁边的……龙的血腥味? 他仓皇地睁开眼睛去看、惊慌失措地去找,无法承受地发现:溶洞干燥的河道岩壁上,四处残留着青色的龙鳞、黑色的蛟鳞,还有数不清的血迹! “谁的?这都是谁的血、谁的鳞片?”容拓饱受惊吓地想,他再一扭动时,感觉到了身下有个什么东西? 容拓赶紧低头一看,只一眼: “啊啊啊啊啊~~~~” 那是被截断的一只龙爪,青色的。 容拓悔恨交加,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他残留的记忆中、还有关于自己发狂时跟同伴起了冲突的几个片段。 但他完全不愿意去回忆了。 “不、这都不关我的事!”容拓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歪歪斜斜地拼命游离了这个可怕的溶洞,决定把之前无法自控的血腥一幕彻底遗忘。 “容尼他们一定是回南海去了,一定是的!我都说过还不想回去,他们干等着也没用啊。” 容拓一边流泪、一边飞快地游,他没有心情去注意自己身体内部力量的变化。 “我得回去了,大王子龙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失踪了这么久,希望他不会生我的气。”容拓自言自语道。 第85章 落水·愤怒驱逐 寒季,天蒙蒙亮的圣湖。 小白龙总是醒得最早的,他保持着之前在西西里海时的习惯,天一亮就起来做事。 在他的身边,人鱼仍旧在沉睡。 静静地注视了伴侣很久之后,小白龙悄悄地舒展了一下身躯、惬意地勾了勾爪子。 “懒鱼,我先上去了啊。”小白龙一本正经地跟伴侣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行踪,虽然纪墨什么也没有听到,但他已经习惯了。 又检查了一遍水帘之后,小白龙精神抖擞地往湖面上游去了,准备完成每日的清理冰层任务。 寒季的清晨,圣湖格外的宁静,一夜暴雪又刮风,湖面上的冰层结得很迅速。 “喀喇~喀喇喀喇~刺喇刺喇~~”,不断的传来了冰块被击碎的声音。 小白龙利用自己的身躯、尾巴、爪子和头颅,毫不费劲地横冲直撞,将圣湖部分水面的冰层清理出来,既方便湖底的采光,又因为在木屋的边缘范围,更是应该把冰层尽数清理干净,以免失去了天然的湖水屏障。 正在敖白一条龙努力做事时,木屋方向又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欢快嗓音: “敖白,你今天还是起得这么早啊。” 是希图。小虎崽站在观景台边缘,伸颈围观。 “嗯,你也挺早,真是个勤快的好幼崽。”敖白闻言转身,又游回了木屋旁边,笑着夸赞了一下小兽人。 “哈哈哈~也没有很早,我和母父每天都很早休息,早就睡够了。”希图不好意思地回答。 小兽人总是不安份的,尤其是像希图这样大的年纪,简直一秒钟都安静不下来,脚掌那儿就跟长了刺似的需要不停蹦跶着。 这时,希图就一边笑眯眯地说话、一边试探着把左前肢伸进冰凉的湖水里,果然冻了个透心凉。 在小白龙饶有兴致的目光之下,小黑崽子倏然又收回了脚掌,悻悻然干笑着说: “哎呀~这水可真冰!” “那是当然,没看都结冰了吗?”敖白打趣他。 希图毫不放弃、跃跃欲试地往前探身,央求道:“敖白,我想去那边冰面跑几圈,可以带我过去吗?” 敖白扭头看了看远处没有清理的厚实冰面,又看了看希图渴望祈求的眼神,只考虑片刻之后就爽快地同意了。 “上来吧,但过去之后不准乱跑,万一掉进水里可别哭。” “知道,我会小心的。”希图高兴地说。 接下来,小虎崽轻巧地一跃,准确地跳到了小白龙的背上,乘龙朝着对面的冰面游去。 片刻之后,敖白放下希图,再次叮嘱:“小心点,我去那边破冰,一会儿再过来带你回去。” “嗯,你去忙吧,可以不用那么快回来接我的。”小虎崽快乐地说,他一跳到结实的冰面上就兴奋起来了,迈开四蹄在上面跌跌撞撞地疯跑,又叫又笑,时不时还滑倒了连打好几个滚,一身黑皮上面全是冰雪碎屑,可他玩得很高兴。 于是,整个圣湖周围都回响着他一条老虎稚嫩的吼声,吵闹得够呛,幸好其他人也都习惯了,这么冷的天,都还在酣睡呢。 敖白专心地做自己的事,看到那小崽子没有危险也就任由他了。 “呼~眨眼的时间,我跟纪墨就已经在大哥这儿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我的西西里海现在怎么样了……”小白龙严肃的脸上难掩对封海的思念和牵挂。 ——等孩子平安生下来之后,我一定要尽快带着他和纪墨回家!如果暖季到了、海龟胡大爷醒来之后没有看到我们的话一定会非常着急的,毕竟他是那么胆小的一个龟族老兽人。 ——唔~还有,我跟纪墨回家之后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要开始跟附近海域的龙族建交、要邀请祭司和蛟龙一族过来居住、要持续不断地驱赶猎杀封海中的毒物和凶鲨,哦、对了,还要采集尽可能多的珍珠跟猛禽部落交换龙果…… 敖白心里虽然早就着急回去,但伴侣现在的特殊情况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天寒地冻、冰雪肆虐,又路途遥远,难得来一次,必须得等事情办妥、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回去。 “嗷呜~~~哈哈哈哈哈好滑啊~~~”希图继续在冰面上翻滚滑冰,反正这里大家都疼爱他,他过得自然开心,前段时间在部落里禁足他都被憋坏了。 等敖白将湖面既定范围内的冰块都清理干净之后,他也有些累了,刚想回去将在那冰面上疯玩的小崽子给送回木屋去时,湖岸的灌木丛边缘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嘿~快看啊敖白,那边来了个、来了个、那是兽人吗?”希图眼尖、也看到了,立刻大声示警,只是他不确定前面的兽人是哪一个部落的。 唔~挺高大的,光溜溜的、遍体鳞伤的,皮肤非常白皙、不像陆地兽人,褐色的头发——咦?他的左眼怎么了? “容拓,你还敢回来?”敖白看清之后怒道。当他了解到这条青龙趁着自己外出时往纪墨身上泼脏水的举动就非常生气了。 小白龙相当不满地想:我就知道,这条青龙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连海洋同族怀了孩子的人鱼都要利用一番!我敖白不会轻易放过伤害纪墨的龙,哪怕我们同是海族也没用! 容拓步履蹒跚地靠近圣湖,形容憔悴,露出来的皮肤没几块是好肉,全是血肉模糊,此时低着头一声不吭、看起来倒可怜。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容拓嘴硬、心虚地看着敖白,接下来又顾左右而言他道:“嘿~我回来时,那条暗河游到一半露出地面的那一段居然结冰了,害得我得上岸靠腿走路,真是麻烦得要命。” 希图好奇地蹲在旁边看,他昨天刚回来,那时容尼容拓他们已经都离开了,所以他并没有见过青龙和蛟龙们。 “你还有脸说?昨天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故意找纪墨麻烦了?你居然冤枉他偷龙果!容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龙。”敖白冷冰冰地说,同时慢慢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听到以上的指控时,容拓看起来有明显的尴尬和局促,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露出一副无赖的样子:“你别胡说,谁找纪墨麻烦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要跟你家人鱼过不去啊真是的!” “你这条龙!”敖白咬牙骂道,他不发一言,直接一道水绳朝着独眼龙甩了过去,捆住对方就往湖里拖。 小白龙一是真为了给伴侣讨回公道、二是想借机试探一下对方目前的实力——他也吃过龙果,当然知道眼前的容拓为什么会是这样狼狈的样子。既然对方能活着回来、就说明他改造成功了,至于力量的强弱、那就得试试看才知道。 “喂~你想做什么?”容拓被拖着滚动时简直吓了一大跳,他色厉内荏地斥骂小白龙,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反抗,因为敖白一贯给他的感觉就是强大、不可对抗的强龙,他这是示弱臣服成习惯了。 还因为、他清醒之后就急匆匆往圣湖赶,状态不是太好。 至于为什么要急着回圣湖?这个问题容拓不愿意细想。 敖白没好气地说:“你说我想做什么?”说完就把他拽到身前来、毫不客气地一尾巴甩了过去。 “啊啊啊~~~!”这一下正好砸在了容拓的伤口上,青龙痛得仰脖痛呼,骨子里的戾气和好斗天性终于被激发了出来,他刚才还因为昨天急着脱身时把纪墨推出去当了一回人鱼盾牌而感到羞愧,不过挨打过后那点内疚已经完全消失了。 “别打了!昨天有大王子在,容尼他们能把你的人鱼怎么样?我不过是跟纪墨开个玩笑而已,你做龙怎么能这样小气?”容拓委屈地反骂,然后开始还手。 湖面上,白龙和青龙瞬间缠斗在一起,双方都觉得对方欠揍。 “敖泱!敖泱!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啊,来了一条青龙欺负敖白!”希图站在冰面上,扯开喉咙呼唤湖底的敖泱,急着给小白龙找援手。 容拓听到后生气极了,他一声大吼:“别吵!你个该死的兽人小崽子!” ——找死啊,你喊大王子上来做什么?让他揍我吗? 容拓想到那些更是生气,他在回来的途中就已经大概发现了自己身体内部力量的变化了。 是的,这条青龙也受到了海神的庇护,扛住了龙果的毒性,成功变成了改造龙,掌握了对水的控制能力。 于是,对着那个不讨龙喜欢的兽人小崽子,容拓被逼急了竟然真的顺利地发出了一道水柱,击倒了不远处站着的小老虎。 “嗷呜~~~”希图正在围观时、猝不及防被水柱击倒了,滑倒后摔进了冰水里,瞬间被冻得大叫。 闹到现在,天色终于从蒙蒙亮变成了透亮,从木屋方向也传来了一道焦急且带着怒气的呼唤: “希图!” 青哲被幼崽的呼救声惊醒了,他急速冲了出来。 “母父,来了……一、一条青龙……”希图奋力划水,大声提醒青哲。 “你别怕,母父这就过去救你!” 青哲看了看正在打斗的两条龙、再看看自己在寒季结冰的湖水中挣扎喊叫的幼崽之后,为人母父的天性让他失去了理智、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湖水里,往希图方向游去。 小白龙刚才那个瞬间忙着收拾容拓去了,一时间顾不上掉进冰水里的希图,等他把容拓击退、腾出爪子来之后,又头大地发现青哲也跳进了水里。 水真的太冰了。 在青哲的心里幼崽最重要,他从温暖的被窝里跑出来就跳进了湖里,根本来不及划几下水就被冻僵、止不住地往下沉。 “青哲!”敖白赶紧去施救,他一边用冰棱击退了缠斗上来的容拓、一边发出水绳将青哲给托了起来、送到了木屋的台阶上,无奈叮嘱: “你先上去,希图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他。” 容拓终究不敌敖白,因为他只拥有了控制水的能力,而且还很不熟练,他恨声质问道:“敖白,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龙,可你居然为了陆地雌性和幼崽用冰棱攻击我!你还是不是龙了?” “闭嘴!我为什么揍你你自己清楚,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纪墨!”敖白用更加坚决的态度反击。 容拓此时被甩到了冰面上,筋疲力竭的,索性躺着不起来,他被敖白给噎了一下,颇为羞恼地说:“我怎么了我?刚才不是跟你解释过我只是跟纪墨开个玩笑而已吗?虽然昨天你出去了,但大王子在啊,他怎么会看着你的人鱼被容尼他们欺负!” 这就是独眼青龙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当时拿了龙果、心里惶恐又担心,急于甩开容尼那一群龙,所以才把纪墨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想着反正有敖泱在,刚好让他帮忙拖住容尼他们嘛…… “别狡辩了!”敖白一边从冰水里捞起了希图,将他送回木屋那儿去,一边斥骂容拓:“你明明就是冤枉了纪墨、让他受到了伤害,为什么敢做不敢当?你这样的龙算什么龙?” 青哲站在观景台那儿,哆嗦着道谢、接过自己的幼崽,吃力地抱起来安抚道:“没事了希图,已经安全了。” “母父,你还好吗?其实我掉进去泡一泡也没关系的。”希图紧张地说,“快进去换衣服吧母父,你在发抖。” 敖白也内疚地说:“你快进去换衣服吧青哲,希图掉进了水里、是我的过失,对不起啊,一开始是我把他带到冰面上去玩的。” 青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希图已经先承认了:“母父,是我自己求敖白带我过去玩的,不关他的事。” “行了,母父知道了。”青哲轻轻拍打了一下幼崽,脸色唇色发青、浑身直打哆嗦,抬头对小白龙说:“谢谢你了敖白,希图他总是喜欢黏着你,我说他他也不听,以后要是忙、就别搭理他,他自己玩没有问题的。” 这时,不远处在冰面上躺着的容拓大声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非常不痛快的样子。 可惜,没人理睬他。 “没事,希图他很懂事,我跟纪墨都很喜欢他。”敖白笑着说。 吼吼吼~~~~ 湖心处又传来了一道雄浑有力的龙啸,这是敖泱的声音,他这时才醒来——这条龙寒季时不知何故,总是会陷入短暂的昏睡中,完全没有暖季时那样的警醒。 “大哥。”敖白率先打了个招呼。 希图本来都要跟着青哲进去烤干毛发了,这时又赶紧转身出来告了容拓一状:“敖泱,那条青龙真的好可恶啊,他刚才用水柱砸我、还把我推到湖里去了,我母父担心我、也跳进了湖里!” “希图,快进来烤一烤,别着凉了。”青哲在里面喊。 “我知道了,这就处理。”敖泱点头,“你先进去吧,你母父叫你了。” 希图得到了龙的安慰之后才心满意足地走进了木屋,期间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容拓。 “敖白,这是怎么回事?”敖泱看也不看容拓,先询问了一下小白龙。 在大白龙的目光之外,容拓早就已经打起精神滑进了水里,悄悄游到敖泱面前不远处,熟练地摆出了臣服的姿态,无比的谦恭。 “……整件事就是这样,大哥,容拓他已经变成改造龙了。”敖白言简意赅地概括了一下事件经过,同时指出了容拓的蜕变。 “哼~”敖泱绕着容拓转了一圈,那眼神盯得青龙直微微地发抖。 “我、我没有做什么。”容拓小声地辩解着。 敖泱简直都要气笑了,他狠狠地碰撞了一下容拓,呵斥道:“你还没有做什么?昨天是不是你偷了龙果、然后冤枉到纪墨身上?你差点害得纪墨被愤怒的容尼他们打一顿,要是纪墨和他的小龙出了什么事情,不用敖白、我就得生撕了你!还有,容尼他们呢?你的同伴们呢?啊?今天、今天你又跟个幼崽过不去……容拓,立刻离开我的领地,立刻!” 说到最后,大白龙已经很生气了,他直接下了驱逐令。 敖白倒是意外了一下。 “不、不!”容拓立刻惊慌失措起来,他大喊:“我不走!大王子,别赶我走……容尼、容尼他们已经回南海去了……我可以道歉、我可以道歉的……别赶我走……” 寂静的清晨,上面有几条龙在大喊大叫又激烈打斗,这动静终于把底下的纪墨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游上来,刚好听到了容拓的最后几句话。 “怎么了?道什么歉啊?” 下一秒,纪墨彻底清醒了,他瞪着容拓大声说:“容拓,你居然活着回来了?那岂不是说你已经改造成功了?呃~是吧?那两颗龙果是不是被你吃了?” 小白龙立刻游到了伴侣的身边,亲昵地圈住了他,“吵醒你了吗?容拓确实改造成功了,他拥有了控制水的能力。” 容拓在看到纪墨的瞬间眼睛就发光了,他立刻歪歪斜斜地游到人鱼跟前,羞愧地道歉:“对不起,纪墨,我对不起你!昨天、昨天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的——” “那你还跟容尼他们说是我偷了龙果?!要不是敖白留下了水帘、容尼他们闯不进来的话老子肯定要被你害惨了你知道吗?”纪墨气呼呼地说。 “我、我是想着容尼他们不会伤害同族人鱼雌性的嘛,再加上、虽然敖白出去了,但大王子一定会保护你的啊,所以……”容拓讷讷地解释道。 “行了,什么也不必说了,你立刻就离开我的领地!”敖泱再次开口驱赶。 “呃~”纪墨靠着小白龙,搓了搓手掌,没好吭声。 容拓顿时又着急了,他将臣服的姿态摆得更加的谦卑,一个劲儿地央求着:“大王子,别赶我走,我不是已经跟纪墨道歉了吗?他是非常大方善良的人鱼,一定不会怪我的……别赶我走,求求你……” 纪墨闻言,忍不住暗中驳斥了一句:什么叫我是大方善良的人鱼?你那是把我当作傻鱼看待的吧!哼~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容拓如今已经是改造过的强龙了,也是难得…… 敖泱不为所动,依旧坚持驱逐,最后,他被容拓缠得不耐烦了,索性直接用水绳绑起了对方、将独眼青龙甩到湖岸上去了,冷冰冰丢下一句: “想活命就赶紧走,我不想听你废话!” 敖白张了一下嘴,可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他和纪墨默默地看着大哥行使领地主人的权利,驱赶来客。 容拓伤心地被丢到了湖岸上,虽然有心再恳求解释几句、但看着敖泱不容置喙的态度,他最终垂头丧气、慢慢地走出了圣湖的范围。 “哼~好一条敢做不敢当的龙!”敖泱余怒未消地说。 纪墨小心翼翼地虚心询问:“大哥,容拓他还做了些什么吗?” “我猜啊,”敖泱叹了口气说,“容尼那群龙不一定全部都回南海了。” “嗯?”纪墨好奇、身体前倾。 敖白代为解释:“你忘记了吗?上次我吃下龙果之后,也曾经失去意识、疯狂了一会儿的。” “嗬~~~!”纪墨仔细一琢磨之后,简直是倒抽一大口凉气,表情非常变幻莫测,他压低声音说:“难道、你们的意思是、容尼他们、会被容拓给……?嗯?” 敖泱淡淡开口,“没错,就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第一次被猛禽部落诱骗吃下龙果时,也曾经无法自控,把前来围剿我的陆地兽人吓得很长时间都没出现过。” 说完之后,三个海族开始沉默,心里都有各自的考量。 片刻之后,敖泱变成了人形,套上衣服表示要上去看看青哲和希图,双方分开了。 ****** “咳咳~”纪墨非常有暗示性地咳嗽了几下。 “怎么了?” 敖白立刻贴心地询问。 纪墨调侃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走吧。” “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敖白轻声说。 纪墨自己往岸边游去了,头也不回地说:“我们过去看看吧,世界上的事情不都是绝对的,容拓那条龙啊,唉……” 第86章 做我的龙,你愿意吗? 看着自己的人鱼往岸边游的背影,小白龙赶紧喊了一声: “纪墨,你先等等!” “?”人鱼停下来,回头望着伴侣。 “很快。”敖白匆匆叮嘱了一下,随后往木屋那儿游去,片刻之后,他爪子的冰刺上小心翼翼地托举着纪墨的大毛披风出来了。 纪墨看着看着慢慢就笑了,他原地踩水等着,这个世界有敖白在、穿越鱼从来就没有觉得缺少关爱过。 “谢谢啦。”纪墨爽朗地道谢。 小白龙还是不理解他伴侣那地球鱼的思维,“谢什么谢?你就这样上岸是想被冻成冰鱼吗?” “切~你这条死板板的龙!”纪墨傲娇地气哼哼。 小白龙陪着人鱼慢慢地游,有些紧张地问:“你、你找容拓想做什么?” 这位年轻的西西里海龙王被伴侣猜中了心思,十分的懊恼。 纪墨扭头,看着他的龙有些愧疚无措的模样后,又把视线放回了湖岸方向,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非常坚定清晰:“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既然是对的,那就赶紧去做吧。” “可是,”小白龙的神情非常的难以抉择,艰难地开口说:“可是容拓他伤害过你,我有点……” 夫夫俩靠了岸,敖白把纪墨拽了上去,快速地用厚实的披风将其裹好、执拗地非得抱着他走。 “嗨~你是说昨天那件事吗?”纪墨微乐呵呵地说,他抬头、看着敖白抿得紧紧的嘴唇,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安慰道:“关于那件事我倒是相信容拓的解释,你不也说过吗?容拓虽然暴躁、戾气重,但他对同族倒没有什么杀戮之心,顶多就是野心大了些、霸道自私而已。” 敖白微微摇头,“他不应该算计一条人鱼。” “唔~这个嘛~龙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啊,容拓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纪墨轻声开导:“敖白,南海、容拓他是回不去了,现在哪怕逼他回去、他也不敢——动了那两颗龙果,敖昆饶不了他、龙族也容不下他。” 夫夫俩在雪白厚实的湖岸上行走,只留下了一行脚印。 “纪墨,我明白你的意思。”敖白神色凝重地说,“我确实挺欣赏容拓敢想敢闯、勇猛无惧的个性,海洋普通龙族我了解,不是每一条龙都能做到像他那样。可另一方面,我觉得他过于鲁莽暴躁了些,而且比较自私,心术不是那么的正。” 穿越鱼叹息道:“要真是那么善良正直的龙、又怎么会来到西西里?虽然我没有见过敖昆,但敖昆敢用的护卫龙、肯定有值得的地方。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把西西里海建设得富饶又强大,但仅仅凭借你一条龙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当龙王、就要有龙王的眼界和思维方式,容拓现在是改造龙,如果能想办法稍微把他的性子掰正一些的话,还是应该拉拢过来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灌木丛的边缘,敖白熟门熟路地往密林方向走。 “可是你心里会不会——”敖白皱眉刚想问时,纪墨已经先一步打断了,认真地说: “我没有怪容拓,真的。虽然我是你的伴侣,从咱们的小家庭来说你我是对方最重要的——但一码归一码,关于昨天那件事,容拓已经解释过、也向我道了歉、你也教训过他,那不就行了?” 如果从西西里海的未来这个角度看的话,纪墨不过就是一条人鱼而已。 敖白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感慨道:“纪墨,我只是不希望你不高兴,只要耐心等待、像容拓那样的龙还会有不少的。” 穿越鱼大笑,“哈哈哈~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小白龙低头、仔细观察着人鱼的眼神和表情,确定对方是真的愉快之后,他才敢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容拓确实有他的优点,大哥那儿我基本可以确定、他是真的不喜欢像容拓那样的龙,驱逐容拓他是认真的。” “嗯,”纪墨补充,“只要青哲在,大哥肯定就会考虑到他的感受可容拓他是明显不愿意离开西西里的,其实他也算是挺有个性的龙,我本来以为他变成改造龙之后会先躲起来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回来了。” 敖白忍不住小声说:“他特别尊敬崇拜大哥,好像、好像——” 纪墨跟着打趣:“好像巴着大哥就不想松开爪子了是吗?你看大哥都明确驱赶过他多少次了?如果不是今天大哥动了真火,估计容拓还是不会离开的。” “那他会愿意做咱们西西里海的龙吗?”敖白有点担心地问。 “试试看嘛,事在人为,”纪墨打了个呵欠说,“哪怕是强龙、他也需要有落脚之地吧?总是漂泊流浪,心连个归属都没有,那又不是什么好的。” “你还很困对吗?今天早上实在是太闹腾了。”敖白担心地询问,他手上沉甸甸的,因为此时抱着的不仅是纪墨、还有他们的孩子。 纪墨无精打采地说:“没事,跟容拓聊完了之后我再回去补眠吧。” 不久之后, 敖白带着纪墨来到了离圣湖不远的一条小河的深水湾处,走近了一瞧、果然发现那河面上的冰块被击碎了一块,周围残存着容拓的气息。 “这里吗?”纪墨问。 “嗯,这条小河下面有地下温暖暗河的入口,不然这样的天气住在河底连龙都受不住,得冻伤。” “这样喊他能听到吗?”纪墨好奇问,他不大想跳进河中冰水去游动,虽然此时的人鱼体质已经可以接受这种程度的水温了,但冷就是冷,感官无法被蒙蔽。 敖白凝神静听了一会儿,微笑着说:“不用喊,他自己上来了。” “嗯?”人鱼刚伸长脖子往水里看了一眼时,独眼青龙就飞快地冒了出来。 ——不过,当看清楚前来寻找自己的只是小白龙和人鱼之后,容拓看起来明显失望沮丧极了。 “你们怎么来了?找我的吗?”容拓勉强打起精神问。 纪墨好笑地问:“不找你找谁啊,难道这附近还有其他的海族吗?” 独眼青龙在河里浮着,身上的伤口还是清晰可见,虽然顺利变成了改造龙,但他完全没有之前想象中的兴奋和得意。 “找我有什么事?”容拓面无表情地问。 这条青龙因为没有见到期望中的龙,心情很不好,本来想立刻返回温暖的暗河中去休息的,但看着笑容可掬的人鱼,他又有些内疚了,毕竟他昨天坑了一条孕育着幼崽的弱小人鱼那是事实。 “你伤得怎么样了啊?没有伤筋动骨吧?”纪墨关心地问。当时他是亲眼看过敖白吃下龙果之后的疯狂自残攻击行为,现在心里忍不住嘀咕:容拓他该不会是真的一口气吃了两颗龙果吧? 容拓愣了一下,有些别扭地回答:“挺好的,没有伤筋动骨,都是皮肉伤,我现在也是改造龙了……” “恭喜你了,也不是全部的龙都能顺利变成改造龙的。”纪墨继续说,“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咳咳~假如你不想回南海的话、难道以后都要一条龙流浪了吗? 此问题一出,果然准确地戳中了独眼青龙的伤心处。 容拓有些黯然伤神地说:“暂时不知道,我现在住在下面的暗河里,先就这样吧,大王子真的生我气了,他喜欢的那个陆地雌性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敖白这时才开口,“大哥不是不讲道理的狠心龙,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在有言在先的前提下,你犯错、他驱逐你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当然不是怪他!”容拓恨恨地抬头大声说,仅剩的那只眼睛里有非常明显的怒火,“你维护纪墨、为了纪墨揍我,这个我认了,毕竟纪墨是咱们海洋的人鱼,海神本来就要求我们龙族保护弱小的族人。但那个青哲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陆地雌性而已,掉进水里就会淹死,那样的雌性怎么配得上大王子?我不服!” 听到这种宣言,纪墨完全傻眼了,信息量太大、他的脑子一时间整理不过来。 倒是敖白神态自若地及时作出了回应:“容拓,这个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青哲是什么样的雌性、那都与你无关,大哥愿意喜欢什么样的雌性就喜欢什么样的雌性,那是他的自由。” “可是、可是陆地雌性根本配不上大王子啊,而且那个雌性看我还特别的不顺眼,他平时一定经常在大王子面前说我坏话!”容拓气急败坏地说。 纪墨总算反应了过来,他哭笑不得地提醒:“嘿~你先冷静一点儿啊容拓,那些都是你的想象吧?你怎么知道青哲和大哥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不要随意揣测他人啦。” “难道我说错了吗?”容拓焦躁地在狭窄的冰河里旋转冲撞着,斗志昂扬的模样,固执地说:“那个雌性是真的厌恶我,这个我可以确定,虽然我瞎了一只眼睛、但又不是全瞎,善意恶意分辨得清清楚楚的,哼……今天大王子这么生气,都是因为那个陆地雌性和他的幼崽!” 敖白拧起了眉头,耐着性子说:“行了,先不说这个。容拓,你要记住,别说你不是海神,就算是海神、他也没有命令我们海族去将陆地兽人屠杀殆尽吧?做龙也不能太偏激。” “是啊容拓。”纪墨也帮忙劝,“大哥非常看重青哲和希图,他们来得比我们都要早呢,你既然是强龙、又何必跟雌性和幼崽过不去呢?这就怪不得大哥对你失望了。” 独眼青龙顿时怒了,他无法理解地反驳:“来得早又怎么样?来得早了不起吗?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跟雌性幼崽过不去了?!” 这话一出,三个海族同时沉默了许久,因为容拓很明显是气坏了、说话打了自己的脸。 许久之后,独眼青龙才不服气且尴尬地表示:“昨天的事情就别提了吧?纪墨,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人鱼也不能那样小气……还有,我知道,对于我之前在猛禽部落教训了他们的雌性和幼崽那件事,你们都不是很同意,但我的眼睛是被鹰人抓瞎的,这个仇我肯定记一辈子,猛禽部落全都该死,我也没有做错什么!” 敖白叹了口气,“如果那天没有我和大哥在外面制服了绝大部分的鹰族兽人,你以为仅凭你一条龙能潜入鹰族部落报仇吗?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是现在的你独自过去了、也讨不了什么好,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将来你会死在陆地兽人的手上。” “怎么可能?那些鹰人有什么可怕的?”容拓抬头、嗤之以鼻不屑地说。 敖白毫不客气地呛他:“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被抓瞎了一只眼睛?你的蛟龙同伴又是怎么死的?承认一条龙的力量无法跟一个陆地兽人部落抗衡有那么难吗?” 容拓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表情十分的恼怒尴尬。 “好了好了。”纪墨及时打了个圆场,“容拓,我跟敖白没有什么恶意,希望你能理解,我们来得比你早,跟陆地兽人交手的次数也比你多,猛禽部落能繁衍到今天,绝对不能被小看!大家都是同族,理应互相关照,所以我们才会劝你这些话。” 容拓看到了台阶、顺势也就下了,他忍着气尽量平静地说:“我容拓也不是不知好歹的龙,今天你们过来看我、我很感激。敖白,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为难你的人鱼,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帮你照看一下也无所谓。” ——对了、这就对了!只要你能这样想,就不失为一条值得结交的龙。 兽人世界没有绝对的黑或者白,只有各取所需。 敖白干脆地点头,“那行,容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故意伤害纪墨的话,我是不可能放过你的,下手绝对比今早还要重!” 看着小白龙异常坚定、且煞气十足的眼神,容拓悻悻地说:“啧~你早上差点折断了我的脊椎,我差点就被你打死了!这还不够让你消气的吗?” 纪墨忍笑道:“够了、够了,已经处理清楚的事情不必再提。容拓,你可千万别觉得改造龙就可以在西西里大陆上横着走,听敖白说,你现在已经拥有了控制水的能力,但你看看大哥,他不仅能控制水、还能凝水成冰,在西西里大陆打拼到现在,击败了无数前来屠龙的陆地兽人,才守住了圣湖,你觉得你有他那么强吗?” “哼~那是因为、是因为我还年轻,等再练几年,我肯定不比大王子差。”容拓不是那么有底气地说。 但独眼青龙心里清楚、那些忠告肯定还是有作用的,假如没有族人愿意提点的话,他自己不一定考虑得到。 “唔~容拓,你就这么崇拜大哥吗?”纪墨试探着问。 喂喂喂!你这条青龙的表现简直就跟疯狂粉丝一样啊,真是奇怪了。 “那当然!”容拓胸膛一挺,不容置疑地说:“在我心目中,大王子是最了不起的龙,他幼年流浪、在西西里闯荡,现在变成这样强大的龙,还有几条龙能像他一样?” 纪墨满头黑线,看着此时沉浸在对偶像的讴歌当中无法自拔的青龙。 “呃~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啊,”纪墨小心翼翼地说,“好了我们都知道了,在你心目中大哥最厉害,我们都了解了。” 此时气氛正好,敖白顺势抛出了橄榄枝:“容拓,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到我西西里海来吧,做我封海的护卫龙。你是改造龙、又是第一条,自然是护卫龙的领队了,你看怎么样?” 什么? 容拓完全愣住了,他轻轻地甩动了一下尾巴,讷讷地问:“你说什么?让我去当你西西里海的领队护卫龙?” 纪墨趁势游说:“是啊,容拓,你应该知道的,西西里海是属于敖白的封海,我们刚过来这里不久,虽然目前还比较冷清,但敖白是很有能力、非常踏实负责的龙王,西西里海迟早有一天会繁荣起来的!所以如果你愿意过来当领队护卫龙的话,绝对是正确的选择,而且是西西里海的创海龙!” 容拓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他之前完全没有朝那个方向去考虑过。 不过嘛……独眼青龙踌躇地想:我现在不能回南海,敖昆不会放过我的;基于敏感的改造龙身份,其他的海域我既不熟悉、也不想去;唔~西西里海吗?离这里倒是很近,面积其实也挺大的,海水非常清澈、食物也非常多——最重要的是敖白他也是改造龙,而且比我还强大,如果我跟着他的话,别的海族也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到我的改造龙由来之上了…… 敖白又微笑着说:“我有信心把西西里建设成强大又富饶的海域,你们之前路过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那里的凶鲨和毒物少了很多吗?提这些、并不是想自夸,只是想让你相信,我敖白并不是浑浑噩噩混日子的龙王。” 容拓歪了一下脑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时,纪墨已经看出了他心里的疑问。 “咳咳~”纪墨有些尴尬地解释:“至于我和敖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西西里大陆这个问题嘛,其实是因为我之前被鹰人抓伤了,上岸来找大哥治伤,后来、后来又……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方便长途迁徙游动,得等孩子生下来才能回去了……” “我知道,你肚子里有幼龙。”容拓闷闷地说,但他还是有些下不了决心。 敖白适时给出了最大的诚意:“容拓,能被敖昆挑出来交换龙果的都不是平凡的龙,在某些方面、我还是挺欣赏你的。而且,我现在也跟猛禽部落取得了联系,今后也会从西西里海采集珍珠前去交换龙果,这件事我想交给你去负责,至于龙果的分配?那个也是可以商量的,只要认真做事,我不会亏待跟着我的龙。” 容拓不服气梗着脖子说:“如果是为了龙果的话,那我自己找了珍珠去交换也行啊,也不是就非得通过你们!” 纪墨笑眯眯地补刀说:“你想得太简单了容拓。” “怎么简单?你们能换难道我不能换吗?”容拓冷哼。 “你想啊,”纪墨苦口婆心地解释,“其他海域的龙族迟早也会知道龙果的存在,南海的敖昆有没有称霸四海的想法你比我们清楚,到时候如果全部龙族都知道龙族长在西西里大陆的话,那这里还可能是现在这样子吗?附近的海域肯定会被龙族格外重视、严加看管起来,珍珠也不会再允许随意地采集。” 敖白冷静地补充:“而且,西西里海的背后是东海,龙族不敢轻易动我们。路过封海的海族、必须得到龙王的允许,否则按规矩龙王会以入侵为由对其发起驱逐或者屠杀,比如像你们一群龙上次偷偷摸摸闯入我的封海,能顺利通过、你们真应该庆幸我当时不在,否则……哼!” 容拓低头不语,没法反驳,因为海族的规矩就是那样的,龙王对封海看得很重,擅闯就相当于挑衅龙王的权威。 纪墨再深入地剖析:“还有啊,西西里大陆的兽人部落就那么几个,其中有本事去采摘龙果的是走兽部落和猛禽部落,走兽部落已经跟敖昆建立了合作,敖白则是已经跟猛禽部落初步谈妥了,到时候其他龙族上岸之后,势必要重新分割,但无论怎么分割、你都参与不进来的。” “为什么?”容拓不解地问。 忍耐着密林中的寒风,纪墨哆嗦着解释:“那很简答,分割肯定是要衡量各自的实力,你认为你一条龙能抵挡得住四大海的龙王吗?到时哪怕你能换得到龙果,也守不住。” 敖白给予了最后的一击:“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加入哪片海,那就会被排挤孤立,与其躲藏流浪对抗、不如加入我的西西里海!” 第87章 邀请祭司 容拓思来想去,一时间下不了决心,他生来就是南海的龙,也一贯坚定地认为自己死后也会是南海的魂,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得投靠另一片海的龙王。 ——唔,难道以后我容拓就是西西里海的龙、死后是西西里海的魂了吗? ——护卫龙领队?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在南海这个位置可是相当难挣啊,要不然我怎么会和容尼争得那样难看? 其实容拓之所以想成为改造龙,只要想成为南海的领队护卫龙而已,他的野心还没有大到想成为一海龙王那么夸张,这条青龙只是想变得更威风凛凛一些罢了。 敖白和纪墨站在岸上,没有再说更多的什么许诺或者理由,他们都想着至少得给对方一点思考的时间。 在冻得小幅度原地蹦跶时,整条鱼裹在披风里的纪墨突然灵机一动,边搓着手掌边诱哄青龙道: “嘿~容拓,还有啊,如果你以后成为我们西西里海的龙的话,那应该又可以自由出入圣湖了,我和敖白会跟大哥提一下,说不定他会同意的。” 敖白挑眉扭头看了伴侣一眼,举起拳头放到嘴前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倒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什么?真的吗?”容拓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雀跃之光,“如果我当你们西西里海的护卫龙领队的话,大王子就不会再赶我走了吗?” 刚才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甚至是开玩笑想缓和气氛的纪墨顿时有些被对方的热情给吓唬住了,某鱼的眼珠子转了转,极力把话头给圆了一圆:“呃~我、我只能保证、会跟大哥好好说的,如果将来你变成了我们并肩作战的同伴的话,大哥也应该早就消气了,只要你到了圣湖别惹怒他,大哥又怎么会动不动赶你走呢?” 我的天!原来刚才我跟敖白说了那么几箩筐好的不好的、都比不上将大哥抬出来吗?我的天,这条龙实在是大哥的真爱饭…… 敖白看着伴侣有点窘迫的样子,忍笑也帮了个腔:“容拓,我会认真跟大哥提一下。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在他的领地里待着却不尊重他的人、他的规矩,否则无论换了哪条龙都会生气的。” “就是啊,”纪墨趁机劝诫道,“虽然圣湖是个淡水湖泊,但大哥他就是圣湖的龙王,这个你应该承认的。我们只是过来做客的同族,既然是客人、那就得客随主便,不能总是惹怒主人。” 容拓烦恼地甩了甩脑袋、嘟嘟囔囔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过就是推了那兽人小崽子一把而已,至于这样不依不饶吗?以后我离他们远远的总行了吧?” 纪墨点点头:“这就对了,你看我跟敖白在圣湖住了这么久都没有被赶走,肯定是因为我们足够地尊重领地的主人,哪怕那是我们大哥呢。” “那、那我再仔细考虑一下吧,现在我还想不清楚。”容拓在冰河里微微扭动着身体、有点小傲娇地说。 敖白一本正经地颔首,同意了,“行,你当然应该考虑清楚,这个不是可以随意反悔的事情。” “冻死了,那容拓你先回暗河去休息养伤吧,我跟敖白空了再来看你。”纪墨的牙齿碰撞得咯咯咯响,蜷缩成一团。 敖白抱紧伴侣、最后朝青龙点了点头,就当是告别,准备回圣湖。 “喂!”容拓忽然又开口喊住年轻的龙王夫夫,“那我可以过去圣湖找你们吗?” “唔~”纪墨沉思了片刻之后回答,“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先给我们一个确定的答复,然后我们才好跟大哥提,否则我们无甚关系,想帮你开口要个方便都找不到妥当的理由。” 容拓只得同意了,“好吧,我会认真仔细考虑的。” 看着小白龙夫夫离去的背影,独眼青龙之前还很彷徨抑郁的心情突然一扫而光了——有了盼头、有个明确的、听起来前景也好的将来确实是好消息。 ***** 回到圣湖之后,金色的朝阳已经透过周围高大的丛林撒落在冰面雪层之上了;远远望去,那座湖中的木屋上笼罩着温暖的光,它的屋檐观景台和栏杆、以及边上拴着的小船,看起来布满了俗世的生活气息。 “也许那就是大哥喜欢的……”纪墨出神地望着、喃喃自语。 如果可以的话,穿越鱼也希望和小白龙自由惬意地相伴一生,西西里海就是他理想中的家园,那儿有风光秀丽的海岛、阳光沙滩海浪椰子树、还有珊瑚礁和亘古起伏的海浪与潮汐……如果将来家里能多几条小人鱼或者小龙就更好了,一家人幸福美满的。 可惜,如今他的人生已经不单单是自己想了就算,必须得把小白龙的想法给考虑进去。 那条龙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给自己的家人和族民建设出一片富饶强大的海,作为他的伴侣,纪墨心甘情愿跟他共同进退、同心协力。 “大哥喜欢的什么?”敖白好奇地问。 纪墨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没什么,我是说大哥应该还在木屋那儿,我们也过去看看吧,不是说青哲和希图今早都落水了吗?可千万别着凉生病了才是。” “……哦。”敖白停顿了一下之后,才改变了回家的方向往木屋游去。 木屋客厅内,火塘生得特别旺,窗子都被关起来了,里面暖意融融的。 青哲的身边趴着小老虎,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幼崽顺毛,那熟悉柔和的手法抚摸得幼崽昏昏欲睡的,惬意幸福极了。 敖泱腰背挺直,坐在侧边,低声和青哲说着话。 “……你放心吧,那群龙都已经走了,今天早上的事情是个意外,下次如果你看到有敖白在、就不必太过担心了,敖白会处理好的,他不是糊涂的龙。” 青哲神色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如果他是糊涂龙的话,希图也不可能成天黏着他,幼崽最是单纯,谁对他好、他才愿意跟着谁玩。” “算是我疏忽了,”敖泱内疚地说,“寒季的时候我比较不警觉、需要很多的睡眠,幸亏有敖白在,作为他这个年纪的王族龙而言,他算是比较稳重踏实的。” 青哲心念一动,关注的重点却不是敖白,他担忧地问:“我也发现了,寒季的时候你的状态明显没有暖季那么好,这是为什么呢?都是龙,敖白和……那群青龙蛟龙就不会这样,会不会、会不会是因为你的身体哪里不妥当啊?” 随手拨弄了一下火塘、往里面添了两根干柴,敖泱低垂的英俊侧脸看起来是笑着的。他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兴许是因为我在陆地上待得太久了吧,之前的寒季,外面冰天雪地、湖面结冰,又没有什么事,我也就不想上来了……也许就是那段时间让我慢慢地养成了寒季睡懒觉的习惯吧。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倒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青哲看着旁边这条龙龙高大的身形和低头浅笑的温和稳重气度,他帮幼崽顺毛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海洋龙雄性的独特魅力总是能在某个瞬间将他的心完全拽过去。 “呃~”,好一会之后,青哲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笑着说:“不是什么疾病就好,多睡一会儿少睡一会儿顶多算是习惯,没什么大不了的。” 敖泱突然扭头定定地看着身边的虎族雌性,棕褐色的眼睛异常的深邃清澈,在火光下显得光彩摄人,有斑斑点点的光在闪烁。 青哲疑惑地对望了片刻,讷讷地问:“怎么了?” 敖泱不答话,剑眉修长入鬓、眼尾微微上挑,他其实是非常贵气出众的长相。 硬是撑着又对视了片刻之后,青哲暗中深吸了口气,收回了视线,转而去拨弄火塘,眼观鼻、鼻观心,默不吭声。 “没什么,”敖泱莞尔,伸手搭上了心仪雌性的手背,问:“你现在没有生我的气了吧?” 青哲往回用力,不过没能抽回来手。 “嗯?还生气吗?”敖泱浑厚的声音就在其耳朵尖上响起。 青哲苦笑,刚想说点什么时,外面的观景台突然传来“哗啦~哗啦~两大声,然后听到了敖白的声音:“站稳了,台阶上怎么也结冰了?” 纪墨笑着说了句:“沾了水就会结冰啊,小心点。” 青哲立刻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远了些,奋力一抽、总算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抱着小虎崽作若无其事状。 敖泱又是笑,刚张了张嘴,就被青哲的迎接声音给盖住了: “纪墨,快过来烤火,今天可真是够冷的。” 敖白和纪墨并肩走进来,俩人身上都在滴水,但脸色唇色都是正常的,纪墨是惯常的笑眯眯,敖白则是习惯性的面无表情。 “哎呀呀~真是要冻死人鱼了,我先进去换个衣服,敖白你先过去烤火吧。”纪墨催促道。 青哲主动起身,“我进去看看。” 敖白往前跟了两步的脚步只好停下来,微微勾了勾唇角就当是感谢的笑意,“那就麻烦你了。” “过来,大哥有话要问你。”敖泱威严地命令。 小白龙神态自若地走过去,在木墩上坐下,恭敬问:“什么事啊大哥?” 敖泱凑过去、偏头小声问:“你们刚才去找容拓了?” “嗯,去找了。”敖白坦然承认。 “小心点,容拓性格偏激、行事冲动,很容易惹出麻烦来。”敖泱小声叮嘱。 敖白同样偏头、压低声音说:“我知道的大哥,我跟纪墨商量过后,已经决定邀请他加入西西里海了,他的性格做护卫龙领队其实挺合适的。” 敖泱微微撇嘴,调侃兄弟道:“我理解你们的考虑。你那封海偏僻又冷清,还真得是像容拓那样的恶龙才能镇得住。不过,虽然说护卫龙的血性勇猛很重要,但是臣服……” “大哥放心,既然我敢去收服他,就自然能镇得住他,不然我找来的哪里是护卫龙啊。”敖白自信笃定地解释。 “哼~记住!你找的是护卫龙,可别找成了霸王龙。”敖泱打趣道。 小白龙扭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之后,又主动往兄长身边挪得更近了些,问:“大哥,如果容拓变成了我的护卫龙,你能同意让他出入圣湖来找我吗?放心,我已经提醒过他做龙的道理了,他会足够地尊重你的。” 敖泱思考了片刻之后,在小白龙兄弟的冰蓝色眼睛的注视下最终还是点头了,“他可以过来,但前提是你得先把他的性子给正一正,别在我这里捣乱,我实在无法忍受那种闹腾鲁莽暴躁的龙。” “没问题,我和纪墨会时不时提点一下他的。”敖白松了口气笑着说:“说起来整个西西里也就咱们三条龙,难得容拓也愿意留下来。” “这里对他而言就是个好地方!”敖泱一针见血地评价道:“你想啊,四大海域龙王世代治理的封海能允许容拓胡来吗?以他的性格来说,之前在南海肯定没少受到非议!西西里就不一样了,这里正处于靠力量野心争夺地盘和威望的阶段,他来这里算是来对了。” 小白龙略微一思考,觉得无可辩驳,也只能是点头赞同了。 “你们兄弟俩靠得那么近说什么悄悄话呢?”纪墨拉开房门,换了衣服走出来笑嘻嘻地问。 敖泱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纪墨的腹部,眼神黯然又羡慕、嘴里戏谑地说:“哦,敖白在想你们的幼龙什么时候会生出来。” “呃~咳咳~嗨,这个有什么好讨论的,顺其自然的事情,时间到了他就会出来的。”纪墨顿时尴尬起来,摸了摸鼻子决定迅速将话题岔开。 敖白起身,将伴侣安置在身边坐下,握着对方冰凉的双手慢慢揉搓着,笑得特别得傻气。 “应该快了。”青哲也凑了个趣,“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海族的孕育,但纪墨的状态表明应该就快了。” 敖白赶紧问:“那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耐心等呗,等幼崽出生,等着照顾幼崽和纪墨啊。”青哲笑着说。 “坦白说,我有点担心啊。”纪墨神色忧愁。 敖白神色坚定地安慰伴侣:“是因为这里没有祭司吗?你放心吧纪墨,我这段时间都在走兽部落外面观察,他们部落的祭司我已经能认出几个了!” 喂~所以你想干什么?想挟持个祭司过来吗? 纪墨飞快地看了一眼青哲的表情,叮嘱小白龙:“敖白,别鲁莽,祭司都是治病救人的,要礼遇有加、真诚相待,迫不得已的时候也得用“请”的方式,不能来硬的。” 青哲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握住了人鱼的手,出乎意料感激地说:“谢谢你纪墨,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海族,你能够尊重我们走兽部落的族人,我真是高兴!” “谢、谢什么谢啊,青哲你别这样。”纪墨目瞪口呆地看着激动得眼中泛泪的虎族雌性。 不过,虽然双方立场不同,但穿越鱼倒是挺敬佩青哲: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面对着的是谁,都愿意尽力维护自己出生长大的部落和族人,这是做人的一种态度和选择,不是那么容易坚持的。 青哲惆怅地摇头:“我应该谢谢你,你我是不同族,但不管之前双方发生过什么样的冲突,报仇也不能盲目啊。像上次那条独眼青龙,他就非常可怕,居然连猛禽部落的雌性和幼崽都不放过,我真是无法理解他怎么下得了手……” 小白龙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这没什么奇怪的,假设颠倒一下、换成那天弱势的是海族的话,我相信猛禽部落或者走兽部落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不过,局势现在又有了微妙的变化,如今因为龙果和珍珠、双方各取所需,也许海陆两族会因为这项合作从而缓和关系也不一定。 但感受了一下此时的气氛后,小白龙最终什么也没说。 “好了青哲,其实你不用这样忧愁。”纪墨劝慰道,“你的部落应该是西西里大陆最强大的了,那么多兽人也不是吃素的。” “其实我一直希望大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别伤害无辜者,双方都约束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是也挺好的吗?”青哲无奈地说。 可惜,大家的想法无法达成共识,所以也没人搭腔。 “青哲,其它的我不敢保证,但你和希图、我会保证你们是安全的。”敖泱只能这样承诺。 纪墨笑了一下,“我跟敖白目前也没有打算要跟走兽部落过不去啊,咱们之间暂时没有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冲突。” “我对你们部落没有兴趣,我有自己的封海。”敖白也淡淡地表示。 青哲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感觉就像是为自己的部落争取到了一个宝贵的承诺那样,作为回报,他立刻提出: “现在看来,这里还真是缺少一个祭司。如果你们能够礼貌对待、尊重我们部落祭司的话,我应该可以给你们请来一位祭司帮忙。” “当然!”敖白立刻开口,“一码归一码,既然是请求对方的援助,我们当然会拿出足够的诚意,为难一个老祭司有什么意思?我敖白不屑于做那种事。” 事关自己和孩子的安危,纪墨也细问道:“不是吧青哲?你们部落的祭司会答应过来帮我吗?我可是海族人鱼啊。” 青哲胸有成竹地说:“你们放心吧,我们部落的塔祭司是个非常友善的雌性,他是整个部落最受尊重的祭司了,因为他很强、心地又好,不管是哪个族人受了伤、怎么受的伤,塔祭司一概不问,从来都是坚持先治好再说的。” “哦?听起来真是有仁心仁术名医的风范啊。”纪墨小声评价。 “那就麻烦你了青哲。”敖白打起精神道谢:“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那塔祭司一丝一毫,而且还会尽我所能给予回报。” 青哲赶紧摆摆手:“这个不用急,塔祭司不会在乎那些的。我把话先说在前头啊,这件事不能有损塔祭司的名声,不然我可不敢去请。” “那你有什么想法?先说来听听。”敖泱的脸上有着满意的笑容,喜欢的雌性能和家人相处得好,自然是一件好事。 青哲细细介绍道:“是这样的,虽然说寒季大雪封闭了密林,我的族人们无法再进来捕猎,但祭司们倒是会进来几次,因为有几种重要的药草,只在寒季时生长,具体位置我不清楚,因为我没有跟着去寻找过,而且祭司们当然也不可能是单独出去的,部落会安排足够多的兽人陪伴前去保护。” “原来如此~”小白龙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几次我碰到的一群兽人围着几个雌性进入密林是去采药了啊,我那时好奇、悄悄跟上去了,他们去的地方我知道。” 纪墨担忧地问:“几个祭司同行吗?那可不好办,何况你又不认识哪个是塔祭司。” 敖泱略微一思忖,建议道:“那敖白你知道他们祭司出行采药规律吗?现在是寒季,密林中哪一天不飘着雪的?迷路了也不奇怪。” 敖白立即跟上了兄长的思路:“我大概知道,等再去走兽部落外面观察几天就能确定了。” 纪墨不放心地说:“嗳~那样行得通吗?听你们说起来那些祭司年纪都很大了啊,可别吓出个好歹来。” “我得一起去,你们去邀请的话塔祭司是不会同意的。”青哲吸了口气说。 “等等!敖白,他们采药的位置离圣湖远吗?”纪墨有点不安地问。 小白龙安抚道:“不是太远,刚好在其中一条暗河的出口上。” 敖泱突然问:“青哲,这样会不会太为难你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再想其它的办法。” 第88章 释怀·西海暗潮 青哲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自然可以做,我愿意相信你们对我们部落老祭司的善意和尊重,所以有什么为难的?” 敖白习惯性地揽着伴侣的肩膀,严肃地承诺:“你放心,我保证会以礼相待,完好地接过来、完好地送回去。” “谢谢你了啊青哲。”纪墨发自肺腑地说。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这些摆在眼前的事实必须要接受、还要想办法去应对。这段时间穿越鱼虽然看似轻松洒脱,其实内心是非常不安的:在这个没有医院、没有医生的地方待着,他本来就很紧张惶恐,身边又连个有经验的接生者都没有,种种有可能存在的惊险意外总是在他的脑海中演绎着,精神都有些崩溃了。 简单地说,这个叫产前综合症。 纪墨得了之后,不可避免地传染给了他家的龙,更可怕的是、后来敖白病得比他的人鱼还要严重——这不,原来小白龙早就已经在走兽部落外面蹲守着了,时刻在寻找机会“请”个祭司回来坐镇。 青哲主动握着纪墨的手,终于恢复了之前的那份和善与气度。其实只要确定眼前的几个海族不会对自己部落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举动或者轻视恶意嘲讽,他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先别急着谢啊,塔祭司还没有请过来呢。之前虽然我答应了会帮你,但我不是祭司、实在没有那个接生的本事,所以必须请个祭司过来帮忙。”青哲鼓励性地笑着说。 “嗯、嗯~其实我还是挺害怕的……唉~真没想到,我纪墨也会有这样的一天!”穿越鱼无比地感概。 之前的地球小gay纪墨,生活只是公司公寓两点一线而已,有时间不过就是吃吃饭唱唱歌或者歪歪一下心目中的大帅哥而已。 穿越果然是穿越,现在我居然要、要生……咳咳孩子了?! 这真是有种握了棵大草的惊叹感啊…… 青哲身为传统的陆地雌性,听着海洋雌性人鱼这样豪放,当着雄性的面就如此大肆抒发对孕育后代的感想,心里忍不住觉得有些尴尬。 但他又猜测着也许这就是海族的习惯吧,因为纪墨从来没有表现出跟部落里年轻雌性那样的害羞。 唔~这是条特别大方爽朗的人鱼。 “只要能请来塔祭司,那你就不用害怕了,塔祭司很厉害的,虽然你是人鱼,但我想幼崽的出生应该是差不多的。”青哲清了清嗓子之后,也大方地安抚了一下。 敖白肯定最上心,此刻他迫不及待地商量:“那得尽快了,早点请那个塔祭司过来,我才会安心。” “急什么?”敖泱瞪了他兄弟一眼,“先安排好了再动手,免得失败之后引起走兽部落的戒心,到时候他们的祭司不出来采药就糟糕了。” “大哥说得是,是我心急了。”小白龙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那大哥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敖泱赞许地点点头,对小白龙的尊重态度十分满意,“嗯,青哲不能去。至于塔祭司过来以后,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你和希图回来圣湖的消息迟早也瞒不住,你和希图在寒季时失踪,但走兽部落迄今为止都没有派兽人出来寻找,也是不应该。” “咳咳!”这两声咳嗽,出自纪墨的暗示。 意思是:大哥~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事儿,说出来脸上就不好看了啊。 青哲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是啊,我跟希图都失踪了这么久,也没见族人们出来寻找,虽然我也知道在这样的季节让部落勇士出来找我们非常不容易。但心啊、我这个心情啊,真不知道怎么说……” “我的错。”敖泱坦然承认,“你要怪就怪我吧,青哲,我上次去接你回来时也是清楚的,这会害得你再也回不去部落,所以无论你怎么怪我、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你愿意留下来,我真的很高兴。” 敖白和纪墨不约而同往后挪了一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青哲疲惫地一挥手、制止了对方的致歉,“你没有错,我之前已经说过了,那天晚上如果我不想走的话就会想办法提醒族人过来抓你,既然现在已经过来了,这个也没有再谈论的必要。只是、只是希图他……唉~” 虎族雌性忧愁地看着正在温暖的火塘边趴着睡觉的小虎崽,眉头紧锁,幼崽生下来就是父母一生的牵挂。 “青哲啊,我说的话也许不是那么正确,但你听一听也没什么妨碍。”纪墨和气地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青哲颇感兴趣地表示。 于是纪墨打起了精神,娓娓道来:“其实我是这样想的,你和希图都已经知道了,部分海族和走兽部落已经暗中合作很久,而且只要西西里大陆上的龙果存在、就一直会有海族想方设法地获取。海陆有了这样的一层合作非常难得,这为双方未来能够心平气和谈合作奠定了重要的基础——在这样的环境下,你跟一条龙在一起又算了什么呢?规矩会随着变化而变化,难道你宁愿让族人说着好听、也不愿让自己过得快乐吗?嘴是别人的嘴,日子却是你自己的!” 敖泱在心里给人鱼叫了一声好,他本身就是活得洒脱恣意的龙,行事自有一番依据,也是从来不在乎外人看法的个性龙。 “纪墨看得很明白。”敖泱小小地总结了一下,“从前西西里大陆只有我一条龙,陆地兽人部落完全没法接受,时时刻刻想着屠龙,还把我宣扬成冷血残暴的怪物。但如今不一样了,青哲,我几乎可以向你保证,西西里大陆将来会迎来更多的龙,所以,你不用再觉得自己跟龙在一起有什么奇怪。” 青哲站了起来,从架子上取了一块兽皮褥子,轻轻盖在熟睡的幼崽身上、细心地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知道你们都在宽慰我,我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希图从来没有误闯进圣湖被敖泱扣下、我也就不会有认识你们几个的机会。那我留在部落里会是什么样的呢?坦白说,我猜应该不会比现在过得好。在部落里,虽然有家人和朋友,但也有为数众多的族人,我跟希格闹翻了之后,跟卡里的关系是彻底僵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俩!住在部落里,有时候心真的特别累。”青哲伤感地说。 感觉到气氛有些悲凉沉重,纪墨赶紧拣了轻松地来说:“嗳~不说之前不愉快的事情了,你跟希图尽管安心住在这里,只要希图有那个本事、够勤奋,在哪里都可以成为勇士,至于他的伴侣问题你就更加不用操心了,未来的局势千变万化,现在他才多大一点啊哈哈哈。” 青哲一想也是忍俊不禁、宠溺地笑,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孤注一掷地说:“纪墨,那我就听你一回吧,在这里安心住下来,走一步看一步!这次请塔祭司过来,其实我也有我的私心,塔祭司跟我母父的关系很好,我虽然不在部落生活,但也绝对不可能舍弃母父兽父和几个重要的朋友,等塔祭司过来之后,我会请他想办法、隐秘地跟我家里提一下,让父母放心,这点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敖白等几个当然是点头同意。 不过青哲又很快狡黠地笑着补充了一句:“你们不理解也无妨,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而已。 “哇~~~~!”纪墨有点些许的震惊,看着已经抑郁寡欢了一段时间的青哲称赞道:“啧啧~青哲,你总算是想开了,其实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呢?大哥从来就没有逼你跟部落斩断关系,就当是换了一个环境、过过清静日子呗。” “不然还能怎么样啊?反正部落我是真回不去了,难道还能一气之下进密林流浪不成?” 心结打开了,青哲撇嘴、无奈表示,颇有些接受(认命)的意思。 “好了,我不想再提那些,希望你们会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如果不是事出有因,还请你们别为难我的族人。”青哲最后恳请了一番。 敖白和敖泱对视苦笑,纷纷表示自己的承诺自然是算数的,不是所有的龙都喜好杀戮。 ***** 众人开始为午饭而忙碌,如今青哲的伤还未痊愈,也就只能炖个汤,其它的有两条龙自觉包圆。 纪墨和青哲之间相处的气氛终于又恢复了正常,难得的融洽。 俩人挨着坐,一同烤火。 特殊环境下相识结交的朋友,大家也不愿刻意将隔阂拉扯变大,能过去的就得让它过去、还能相处的就得相处下去,要求太严格必然活得不够豁达。 青哲悄悄地问: “纪墨,其实我挺好奇,你离家这么久、这么远,就不会想念父母家人吗?” 正在拨弄干柴的穿越鱼听到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着火光怔怔出神。 “呃~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当我没问。”青哲带着歉意说,他敏锐地察觉到朋友突然而来的沉默和细微的抗拒。 “哦,没事的。”纪墨回神,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考虑了片刻之后,他当然不会介绍地球上的家,但简单提一下东海的人鱼亲人倒是可以的。 “我啊,跟你不大一样。”穿越鱼有点心酸地说,“我和敖白来自离这里很遥远的深海,在我们那里,我是第一条跟龙结成伴侣的人鱼,这件事我父亲母亲等亲人都是知情同意的。所以,也没有想念不想念的吧,离家那么远,想也没用,一来一回一个季节就过去了,我不允许自己经常想的。” 青哲赶紧安慰道:“那这就挺好的啊,你的家人都喜欢敖白,你们的结合也得到了族人的祝福,等幼崽生下来之后,你和敖白可以挑个暖季,回家一趟,只要想回、多长距离多长时间都不是问题!” “不、我回不去了。”纪墨笑中泛泪,掩饰性地吸了一下鼻子,“真的回不去了。” 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回家?那对我来说就是回地球,可现在怎么回?毫无头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青哲原来问起这个只是好友间的闲谈而已,万万想不到居然惹得一贯大大咧咧活泼爱笑的纪墨如此难过。 “好了好了,你别难过,我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青哲手忙脚乱地搅动着汤锅,生硬地转移话题:“纪墨,等一下你想吃煮鱼还是烤鱼?” 穿越鱼偷偷拿袖子擦了一把眼睛,努力恢复常态。 纪墨自然地顺着对方的问题回答: “烤鱼吧,咱们不是已经炖了肉汤吗?寒季时喝汤配烤鱼才有滋味。” “这样冷的天,敖白总算不会在湖面上要求你吃生鱼肉了。”青哲调侃道。 “就算现在不吃,他晚上回家也要吃,海族本来就是生吃鱼虾的。”敖白认真地说,他提着几条收拾好的鲜鱼进来,后面跟着敖泱,看样子兄弟俩应该又是在外面商量事情了。 青哲看着纪墨,笑得十分同情,身为陆地雌性,他实在没法强迫自己生吃鱼虾。 “其实生吃味道也很不错的,又鲜又甜,这个湖里的鱼也没有什么腥味,你试一下就知道了。”纪墨大力推荐,他故意没正眼去看小白龙,因为他情绪激动想哭的时候,哪怕没有流泪、眼圈也会泛红。 这时,闻到食物香味的希图终于睡醒了,他从卧室里跑出来,习惯性地趴在青哲的脚边,一心一意等吃。 敖白挨着纪墨坐下,熟练地翻烤着鱼,多看了几眼之后,他很快就发现了纪墨的异常。 “嗯?怎么回事?哭过了吗?为什么眼睛这么红?”敖白当众将纪墨的肩膀扳过来、惊诧地问。 面对着数道好奇的探视目光,纪墨面不改色地瞎编:“哦,烟熏的。刚才有根湿柴被我不小心丢进去烧了,烟大得够呛。” 敖白威胁性地点了点伴侣的鼻尖,低头逼近、冰蓝色的眼睛非常有震慑力,意思是:你在说谎,我要听实话,自己看着办! “瞪着我做什么?你的鱼要烤焦了,动作快点,我要饿死了。”纪墨毫不畏惧地回瞪。 敖白当然舍不得太过勉强伴侣。 “等着,回家再聊。”敖白缩回了手指,撂下淡淡的提醒之后,继续烤鱼。 “切~敖白,我发现你现在变得很嚣张了啊。”纪墨躺在藤椅上戏谑地说,他的体型早就不适合蜷缩起来坐在木墩上了,舒适宽大的藤椅才是他的专座。 “哼~”小白龙发出了意义不明的一声冷哼。 “哼什么哼?只有呼噜兽才哼哼~”纪墨继续调侃伴侣。 “哈哈哈~~”希图笑得特别开心,他举起个前肢对着敖白,愉快地笑着说:“呼噜兽!敖白你是呼噜兽!” 青哲赶紧拦住幼崽的爪子,忍笑训诫道:“那是纪墨在开玩笑,你这崽子还当真了?” “等纪墨的幼崽生下来,我可以带着他玩!”希图挥着爪子保证,非常有小哥哥的气魄。 纪墨不动神色地扫视了一下大家的表情之后,终于可以放松地说: “那好啊,先谢谢希图了,以后你们就一起玩!” ***** 过了几天之后,敖白终于摸清楚了走兽部落祭司出来采药的规律,踩点过后,他们准备今天动手。 “看清楚了吗?站在最边上头发最白的就是塔祭司,千万别弄错了。”希图压低声音对敖白和容拓说。 是的,经过慎重思考之后,容拓最终决定跟随敖白、加入西西里海。在闲得发慌的时候,对于这种邀请(绑架)走兽部落祭司的事情他是格外有兴趣参与的。 ——多有意思啊、多么勇敢的举动啊,龙就这样要霸气才对! “嗯,知道了,不会弄错的。”敖白用气音说,“希图,一会儿我们办事的时候,你躲好了、千万不要现身出声,知道吗?” “知道,我才不出去,族人见到我肯定会把我抓回去的。”希图敬畏地说,作为一个幼崽,他当然更愿意跟在母父身边生活。 容拓忍不住笑他:“胆小鬼……” “容拓!”敖白威严地开口。 独眼青龙看了他新认的龙王一眼之后,悻悻然扭头闭嘴了。 “你这条恶龙!”希图不甘示弱,勇敢回嘴。 敖白一把将小虎崽的脑袋搂住、抱在了怀里,用这种方式成功地安抚住了幼崽。 是的,这就是今天邀请(绑架)走兽部落祭司的人员组成了。 既然有希图在,当然比青哲更合适参与进来;本来敖泱是主张他自己过来、让敖白留下保护两个雌性的,但敖白坚决拒绝了,极力坚持得自己带着容拓前去完成任务。 ——是我的伴侣需要祭司,同时这也是我和容拓培养合作默契的好机会,当然应该亲自出马。 “容拓,计划你清楚了吗?”敖白不放心地询问。 独眼青龙不耐烦地说:“清、楚、了!你刚才不是已经告诉过我了吗?” “那你重复一遍,我看看咱们理解的是不是一样的。”敖白小声要求。 “真是麻烦!”容拓不满地抱怨,但他还是重复了:“等一下不就是希图崽子躲起来、我负责去引开那几个兽人、你趁乱去绑架那个雌性吗?” 希图迅速更正、生气地说:“是邀请、才不是绑架!塔祭司是我们部落的雌性,我不准你欺负他!” 哼哼~如果不是母父说纪墨的幼崽要出生了、如果没有祭司帮忙照顾可能会出意外的话,我才不要过来呢! 容拓不屑地鄙视:“什么邀请?本来就是绑架啊,你这个幼崽可真是笨!” “容拓!你今天到底是不是来帮忙的?怎么、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跟个幼崽吵一架?”敖白冷声质问。 这条青龙确实是刺儿头,他这个性子得费心费力去纠正才行。 “我当然是过来帮忙的啊。”容拓总算是意识到了龙王的怒气,识趣地闭嘴了。 希图是提前就到了指定地点隐藏的,敖白则是带着容拓走水道,跟踪着塔祭司他们、抢先到了采药的坡地跟希图汇合。现在的情况是敖白他们潜伏在更高处的河边雪窝里,走兽部落的人三三两两分散在那片坡地上采集一种藤蔓状暗红色的植物。 片刻之后。 “啊,塔祭司朝这里走过来了。”希图激动地说。 敖白一把扯住他、按下,叮嘱道:“嘘~小声点,希图,你千万要躲好了,我会很快回来接你。” “知道了,你们要小心。”希图眯着眼睛说,同时不忘提醒:“你们答应过我和母父的,不准伤害我的族人们!” 敖白笑着揉了一把小虎崽的脑袋,“你放心吧,你什么时候看我无缘无故伤害过谁了?” 然后看了一眼容拓,敖白又贴心地表示:“他也不会,容拓已经答应了。” 容拓敢怒不敢言,心里已经将对面坡地上的陆地兽人给大卸成了八块。 又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敖白瞅准了时机、冷静地示意容拓: “容拓,下水吧,按照刚才说好的,把他们打乱引开!你用龙形,以恐吓为主,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就行了。” “知道,看我的!”容拓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冰河中,化成龙形往对面坡地急速游去。 ***** 西海龙宫。 “容尼,你说的是真的吗?”敖沐掩饰住心里的震惊、激动得指尖微微颤抖,勉强镇定下来追问。 “当然是真的!你救了我的命、还愿意收留我,我怎么敢骗你呢?”容尼伤得很重,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异常的坚定。 容尼的这份坚定,彻底撩拨动了敖沐的心。 第89章 玩闹与失手·你早就知道? 寒风在密林深处呼啸回旋翻转,夹杂着突然降落的鹅毛大雪,刮得人难以睁开眼睛,只能背对着风来的方向、弯腰在丛林中穿梭。 伪装过的敖白捂着在刚才的混乱中落单祭司塔的嘴、架着对方跑得飞快,这附近的地形他已经摸得足够的熟悉。 一口气跑出了老远,白茫茫空旷辽阔的圣湖就在眼前时,敖白才轻轻地放开了塔祭司,朝着圣湖低沉地吼叫了一声。 “你究竟是谁?你跟圣湖的恶龙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抓我?”塔又惊又怒地质问,他头发灰白、身形修长清癯,面容和善,虽然此时是处于被掳走的危险处境,但仍然保持了应该有的冷静和涵养。 敖白退后几步,希望自己的退避能让对方觉得没有那么的有威胁感。 “你就是塔祭司对吗?我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事相求的。”敖白温和地回答,他时不时望一眼圣湖的方向。 按照安排好的计划,此时大哥应该带着青哲出来把祭司接过去了,他们是同族,沟通解释起来才有信服力。 “你这是叫请吗?分明就是抢!”塔傲然挺直腰背,毫不客气地指出,他正在仔细打量着对面站着的青年: ——这个兽人究竟是哪个部落的?看他的身高体型,应该不会是山猫或者斑犬部落的;再看他的鼻子和眼睛、手指,也应该不是猛禽部落的,那他究竟是谁? ——唔~刚才采药时,在河边的几个兽人突然大声示警、说是恶龙来袭,让大家快逃。那这个兽人是恶龙的帮凶吗?可他的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恶意,他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恶龙,该死的恶龙…… 双方僵持着,敖白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年迈的陆地雌性表达自己的善意,于是只好沉默地站着;塔则是在飞快地思考分析着如何脱险的对策。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而已。”敖白极力放软了声音、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和善些。 可惜小白龙迥异于陆地兽人的高鼻深目、银发蓝眸和白皙皮肤,完全不能让陆地祭司松懈下来。 “什么忙?先说来听听。”塔戒备地问,他虽然愤怒、但毕竟年纪大了,经历得多也能调节自己的情绪,不会轻举妄动,或者失控地激怒对方,那样只会遭受更多的苛待折磨。 敖白又往圣湖灌木丛方向看了一眼之后,那儿的缺口处终于闪出来了一对人影。 青哲一出来就惊喜地喊:“塔祭司!”边说着他就快步地走过来了,搀扶着对方,首先就是安抚: “来、先跟我进屋去烤烤火吧,您别怕,我跟希图现在就住在前面那座木屋里,外边风雪太大了,咱们进屋去慢慢地说。放心,他们绝对不会伤害您的,否则我和希图也活不到现在了。” 青哲边说边笑边安慰,搀扶着同族往里边走。 塔在看到青哲的那一瞬间就更加茫然了,他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半信半疑地跟着青哲走。 “他们俩个呢?一切都还顺利吧?”敖泱关心地问。 敖白点头,“挺顺利的,我现在去把希图接回来,麻烦大哥先帮忙照顾一下那名祭司了。” “去吧,家里有我,约束好容拓,别让他惹麻烦。”敖泱淡淡地提醒。 “知道的大哥,那我现在去了。” “唔。” 小白龙微微一点头之后,转身又一头奔进了漫天的风雪当中。 ****** “敖白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接我啊?”小虎崽枯燥无聊地躲在温暖蓬松的雪窝当中,时不时偷偷探头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那条可恶的青龙!哼!”希图咬牙切齿地暗骂,无奈地看着下方的冰河中张牙舞爪、气势凌人的容拓。 不过这回容拓还真是把敖白的叮嘱给听进去、记在了脑子里的,他今天不敢动真格,顶多就是纯挑衅罢了。 又因为他最近心定下了之后,正处于得意自己改造龙身份的时期,爪子一碰到水就忍不住要练练控制水的能力,简直巴不得用水绳水柱水帘扒光整个西西里大陆的花草树木。 “哈哈哈~~~真是不禁打!”容拓摇头晃脑地得意大笑,得瑟的样子尤其的欠揍,爪子一挥、又用水柱击倒了岸边上的一个陆地兽人。 希图刚开始还很紧张,生怕这条恶龙收不住爪子、来个假戏真做,真正伤害走兽部落的哪个族人,可后来看着看着也就放心了。 ——唉~算了,希望那些昂克们不要太生气,就当是陪着一个调皮的小兽人玩水了吧。 雪窝遮挡了风雪,处于一个不起眼的高坡石头旁边,安全又暖和。 但希图觉得无聊啊。 “呼~怎么还不回来接我?” 每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静不下心来的希图就要哀怨地感慨一句。 而且,没什么耐心等待的小虎崽中途无数次捺捺不住地探出了左前肢,但瞬间他又想起了敖白的严厉叮嘱: ——希图,你要听话,寒季密林中的野兽可是饿得眼睛发绿,你必须乖乖地躲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接你! 于是,他只能怏怏不乐地收回爪子继续趴着等。 突然之间,昏昏欲睡的希图觉得自己被揪着后背的皮毛一把拎了起来、恶劣地晃动着。 “嗷呜呜~~~~!” 谁?是谁啊? 手忙脚乱地挣扎了片刻之后,希图总算是看清了眼前——容拓那笑得恶意满满的一张脸。 “呵呵呵~~胆小鬼!原来陆地密林中的百兽之王就长你这样啊。”容拓挑衅地说,不屑极了。 刚才成功吓跑了一大群的陆地兽人,此时容拓的心情正是畅快无比的时候。 不知这条龙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自己找了材料、将被鹰人抓瞎的那只眼睛给蒙了起来,所以,容拓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独眼龙了。 “放开我!你敢欺负我敖白敖泱是不会放过你的!”希图伸着爪子、想抓挠却苦于够不到对方,气得龇牙咧嘴的。 哈哈哈~欺负这个陆地小崽子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欣赏了片刻希图的挣扎叫喊过后,容拓不怀好意地一挑眉问: “是吗?” 接着他突然用力将希图抛了起来,然后在对方的恐惧叫声即将落地前又接住了他,然后再抛、再接,又抛、又接 ——直到最后一次抛举时,抛得最高,但是,希图在下落的中途用力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容拓正得意放松着、也就没怎么特别留心。 所以,他没能成功接住小虎崽。 沉闷的“扑通”一声之后,希图重重摔了下来。 容拓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立刻飞身扑了过去。 如果是掉落在雪层之上,那应该不可能会出事的;但问题是旁边还有块凸出尖锐的大石头,上面覆盖着的雪层并不厚。 “喂!还活着没有?别装死啊我警告你。”容拓扑过去搂起小虎崽,拼命一阵摇晃,他闻着突然冒出来的血腥味、看着下面被迅速染红的一小片雪地,顿时就慌张了。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该不会是被我摔死了吧? 容拓赶紧将小虎崽平放在雪地上,紧张地检查对方的身体。 “呼~幸好,没有摔伤脑袋。”容拓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容拓伸手捂住希图冒血的右后肢,自知得意忘形又闯了祸的他手指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该死!早知道你这样不禁摔,我就不闹你了……”容拓懊恼又无措地骂,一边骂一边抱起了小虎崽,迈开大步往圣湖方向跑,心里无限担忧着稍后回去之后可能会受到的无情惩罚。 “大王子肯定会生气的,这个不用怀疑!话说这又不是他的孩子,这么疼爱做什么?”容拓心乱如麻地盘算着,“那、那敖白会生气吗?唔~应该也会的,但我毕竟是他的龙、今天又帮了他的忙,还有他的人鱼纪墨也挺关心我的,所以大王子揍我的时候,他们应该会为我求情的,应该会的……吧?” 容拓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脚步就越缓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悔恨万分地看着怀里昏迷的小虎崽。 ——唉~如果刚才我没有去捉弄他就好了。 也许是容拓的目光太炙热、忏悔之意太过浓烈了,他看着看着、居然还真的把希图给看醒了。 “呜呜呜~~~” 容拓喜出望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喂~赶紧清醒一下,我就知道你在装死吓唬我!” 希图睁开眼睛后,只觉得自己后脑勺嗡嗡嗡、脚上又疼,最让他愤怒的是,他居然跟恶龙容拓靠得这样近! “你打我!你该死你居然敢打我!”希图恶狠狠地喊,他飞快的一个翻身,别别扭扭地站在了雪地上。 哎~看来这个崽子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容拓嘴硬地撑着:“我打你?我什么打你了?别胡乱冤枉好龙!” “难道不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吗?”希图委屈极了,嘴角撇着、扭头就往圣湖方向走,此时他一心一意就想着回去告状。 哼~我打不过你,难道敖泱和敖白还收拾不了你吗? “你干什么?你想怎么样?”容拓大惊,赶紧拦住对方。 “滚开!别挡着我的路!”希图气势汹汹地大吼,他怒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容拓只能蹲下去,咬牙切齿地哄着:“我刚才只是想给你开个玩笑而已,如果不是你自己乱动、我怎么可能会接不住你?所以,这个意外你至少得负一半的责任!” “嗬~~~!你说什么?”希图倒抽一大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瞪着对方。 我的兽神啊,好一条厚颜无耻的恶龙! 容拓继续努力,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难道不是吗?我要是真想把你怎么样、至于只让你擦破了一块皮吗?怎么着也得断几条腿吧?所以,你可是百兽之王的幼崽,难道就不能大方宽容一点吗?” “是、是吗?”希图狐疑地听着对方口若悬河的推脱之词,他毕竟是个幼崽,心思还远远称不上复杂深沉,他扭头看看自己已经自动止血的后肢,默默地舔了舔。 看着眼前的笨崽子明显被自己说动的样子,容拓心里偷笑、继续大义凛然地指责对方的小气和瘦弱。 ——“不过跟你闹着玩罢了,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我本来是可以接住你的,都怪你自己乱动!” ——“你们陆地兽人的幼崽实在是太弱了,这样轻轻一摔都能摔成这样,最多我以后不碰你总行了吧?” 希图听不下去了,一声断喝:“够了!你说够了没有?都是龙,但敖泱和敖白就从来不会跟我开那样过份的玩笑,他们也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他们更加不会敢做不敢当!” “……什么、什么啊。”容拓憋着尴尬撑着脸面,一时间竟然被喝住了。 他当然是知道是自己错了,所以心虚、底气不足。 希图狡黠地眯起眼睛,拖着伤腿挺起胸膛傲然踱了几步,相当冷静沉着地说:“究竟是谁的错,我也不想跟你吵,回去告诉大家、让他们听听吧。” “就这么点小事,有必要闹大吗?”容拓怒声质问。 希图更加得意地抬高脑袋,“既然你都觉得是小事了,又何必在乎闹大还是闹小?” 容拓没辙了,用力一拳砸在了雪地上,不巧也碰到了块石头,他的拳头顿时也擦破了一大块皮,血迅速地涌了出来。 “说!你到底要怎么样回去才不会告我的状?”容拓如同斗败了的公鸡那样沮丧地问。 小虎崽听完之后更加得意了,那小爪子印在雪地上简直轻快得要飞起来似的。 “哈哈哈~~你早这样说不就行了?你以为我真是那样笨的吗?” “是是是、你最聪明,行了没?”容拓嘲讽地笑。 希图沉思了许久之后,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想让我别回去告状,那也不是不可以,谁让我们陆地兽人天生就宽容大度呢?” 容拓这下是厌恶地翻了个白眼,一声也不屑出了。 “唔~不如这样吧,”希图郑重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容拓,我要你在这个寒季期间、每天至少捕获一头野兽,送到我们部落外面去,直到暖季到来为止!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今天的事情我会当作没有发生过。” 听到这里时,早已隐藏在暗处的敖白赞许地笑着走了出来,拍着手高声说道: “好!容拓,如果你能哄得希图消气,那我也就不会责罚你了。” “呀~敖白,你终于来了啊,刚才你家的龙欺负我。”希图步伐不甚稳健地跑了过去,忍不住还是告了一下状。 敖白弯腰将小虎崽抱了起来,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确实只是皮肉伤之后才放心了些。 “你已经把塔祭司送回家了吗?”希图关心地问。 “嗯,我刚把他放下就回来找你了。”敖白笑着说。 “怎么这么慢?你要是来得早一些的话你的龙就不敢欺负我了。”希图嘟嘟囔囔地说。 敖白认真的道歉:“对不起,我来得迟了些,让你受委屈了。” 容拓小心翼翼地插嘴:“王,我、我真的只是跟他闹着玩而已,要是来真的,他还能有命活着告我的状吗?” “容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敖白眼睛一瞪、极有气势地训诫自己刚收的护卫龙。 “我、我又怎么了我?”容拓委屈地小声问,“我这回真没撒谎,本来就是想闹着玩的,谁知道他乱动,所以才不小心把他摔了一下。” 敖白抱着小虎崽,恨铁不成钢地说:“有你那样闹着玩的吗?希图还只是个幼崽,能有多强?凡事都得掌握好分寸,分寸!这次幸亏希图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你是绝对无法收场的!” “我道歉、那我道歉还不行吗?”容拓十分忍辱负重地说,自觉已经做到了极限,“对不起了希图,我刚才逗你的时候失了手、摔着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敖白没有说话,他不愿意刻意去偏袒哪一方,而是想尽量公平公正地处理此事。 “希图,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敖白低头询问小兽人。 小虎崽得意洋洋地窝在小白龙的怀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低头挨训的容拓,其实心里的火气已经彻底消散了。幼崽单纯,感受到敖白关心自己、又看到捉弄自己的家伙吃瘪,心里就高兴得很。 “哦,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啊,如果他愿意每天抓一头野兽送到我部落去的话,今天这事就这样算了吧。”希图重复道。 敖白感慨地笑了笑,稳稳地抱着幼崽往圣湖走,问:“为什么提这个要求呢?” 希图惆怅地说:“哎呀~虽然我住在圣湖从来不会缺少食物,但寒季时族人们食物总是不够吃,因为暴风雪一来就没法进入密林捕猎。所以,反正容拓闲着也是闲着,他那么喜欢打斗,那就去捕猎啊。” “嗯,我们希图是个善良的幼崽。”敖白称赞道,然后又扭头询问青龙: “容拓,你听明白了吧?龙族敢做就要敢当,就算今天希图受伤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希图回去告诉大哥和青哲的话,估计就难以收场了,你自己做决定吧。” 希图也加了把火,“是的哦,你把我摔伤了,我母父不会原谅你,敖泱也不会原谅你的。” 多番权衡利弊之后,容拓最终还是明智地同意了,极为委屈地说: “好吧,不就是一天一头野兽吗?难不倒我!” “嘿~重点是还要送到我部落那儿去!”希图赶紧强调,“嗯……就悄悄放到河边吧。” 容拓重重地点头,语气森冷地说:“知、道、了!这下你满意了没?” 敖白倒是乐见其成,“这是你应该受着的,刚好也可以让你锻炼一下用水绳捕获猎物的能力,那不是挺好的吗?” 哼~我就是需要磨磨你的爪子、顺便磨磨你的性子,让你明白“分寸”二字究竟代表着什么! 容拓忍不住叫屈:“王!你怎么能帮着陆地幼崽让我给走兽部落提供食物呢?他们可是我们的敌人啊!” 敖白斜睨了自己的护卫龙一眼,“清醒点容拓,走兽部落有多大难道你不知道吗?每天送一头野兽算什么?难道你不送他们就全饿死了不成?这仅仅是对你的惩罚而已。” 我就是要敲打敲打你…… “可是——”容拓仍旧是不服气,但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他还想回圣湖去生活呢,总是一条龙住在地下暗河,要多可怜就有多多可怜。 希图倒是高兴极了,他趴在小白龙怀里,从他肩膀上探出个脑袋来,时不时朝着后面的青龙扮鬼脸,心情实在是不错。 而容拓自然把全部都看在了眼里,他虽然生气、却也明白自己的确不应该总是跟个幼崽过不去,那样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敖白快步往圣湖走,他心里还记挂着刚才送回去的祭司,有点担心对方是否愿意帮忙。 ——海神保佑,希望塔愿意帮我们,纪墨的情况不能缺少祭司。 ***** 西海 这段时间,敖沐先是心痒,然后是手上痒、接着脚也痒,最后浑身上下都痒。 “也不知道那条青龙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雌蛟白嫣不安又愤恨地说,她也是动心了。 敖沐压低声音说:“无风不起浪,听他说不像是假的。呵呵~我虽然是救了他容尼的命,但如果他敢骗我,我同样可以随时收回他的小命!” 白嫣咬牙说:“如果容尼所言非虚,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我真是想不到,小白居然、居然、居然还有这样的一天……我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是普通的王族龙……”说到最后时,这条雌蛟的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光彩。 敖沐斜眼看她、嗤笑道:“得了,我们上次已经彻底跟敖白撕破了脸皮,我说你这“早就知道”未免也来得太晚了些吧?” 第90章 你是人鱼,我怎么帮? “青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希图呢?你不是跟我说他也在这儿吗?”塔忧心忡忡地问。 屋子里的火塘烧得很旺,前后门那儿都放置了简单的屏风,门是虚虚掩上的,窗紧闭,屋子里非常暖和。 青哲给老祭司递了杯热水,示意其先喝了暖暖身子,他将木墩往前挪了挪,和族亲挨得很近。 这样的场合,敖泱自然不会进来晃悠,他留在了外面的观景台上,不时地眺望一下远处的密林,或者是扫视一下圣湖四周的情况。 “塔祭司,您先喝口热水,不着急啊,无论您想知道什么,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青哲温和地笑着说,见到了久违的族人,心情肯定是愉快的。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塔苦恼地叹息摇着头,慢慢地捧着竹筒喝热水。 青哲听到族亲的抱怨后,尴尬地低下了头,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挺洒脱的,可因为待会儿要回答的问题有些是他难以开口的,所以有点惶恐。 “塔祭司,我母父兽父他们……还好吗?部落里一切都还好吧?”青哲非常羞愧地小声问。 老祭祀闻言重重地将竹筒搁在了旁边的台子上,压低声音训斥道:“亏你还记得你是有母父兽父的?兽神节那天你突然失踪之后,你的母父兽父着急得跟什么似的,还要帮你照顾希图,他们真是命苦啊,一把年纪了还总是要为你操心!之前你跟希格过不下去了、他们得帮着你渡过难关,后来你跟希图来了圣湖、他们又是牵肠挂肚,如今又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说,现在究竟算怎么回事!” 老祭祀的话,简直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刺那样,将青哲的心瞬间戳出了十个八个窟窿,汨汨地渗着血。 青哲惭愧得头都抬不起来,因为塔说的都是事实,他无法反驳。这就是他在敖泱的事情上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目前海陆两族的形势注定他无法做出两全其美的选择来。 在有些事情上,他不是个孝顺的孩子。 “塔祭司,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好——”青哲脸色苍白、勉强镇定下来回答。 这时,一直守在外面的敖泱推门走了进来,相当有魄力的将全部责任扛下: “别怪青哲,不关他的事,兽神节那天,是我潜入你们部落,把他抢了过来,你想骂就骂我吧,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恶龙敖泱。” 老祭司倏然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对面的那个高大结实的陌生兽人,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对方。 “你、你就是恶龙?” 敖泱坦然点头,“是的,我就是恶龙,当初希图就是被我强行扣留下来的,青哲也是。” 老祭司饱经风霜,他很快就看出来了敖泱看着青哲时那不正常的眼神,再扭头看向青哲时,塔不敢相信地发现自己部落里的雌性居然也没什么受到强迫不甘或者屈辱的表情?! 我的兽神啊!恶龙和陆地雌性吗? “青哲,你、你不会是……?嗯?你是疯了吗?”塔在震惊之下忍不住提高声音质问。 敖泱的眼神非常恳切,他期待地看着心仪的雌性。 青哲来回看了看,重点是注视了一下那条沉默的龙,最后勇敢地挺直了腰,抬头坚定地回答:“塔祭司,是的,就是您想象的那样!我、我以后就在这里生活了。” “兽神啊,青哲,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老祭司拖着青哲后退了几步,拔高了声音颤抖着问,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居然会有陆地雌性敢决定跟恶龙在一起生活。 敖泱则是满意极了,一贯棱角分明、自带凌厉气势的脸都柔和了下来,眉骨上的伤疤都显得不那么凶狠了。 “塔祭司是吧?你不要再为难青哲了,他在这里有我照顾。”敖泱难得带着笑意说着软话。 老祭司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意外至极的消息,仍旧是拽着青哲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他心急、却没有办法逃脱。 “一定是你强迫青哲的对吗?青哲怎么可能看上恶龙呢?”塔厉声呵斥。 “塔祭司,您先别激动,咱们坐下慢慢说好吗?”青哲央求道。 这时,对面的卧室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了,纪墨探出半个身子来,他穿着宽松的衣服,没有裹上披风,睡眼惺忪、困倦地询问: “怎么这么吵?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敖白今天出去办事,自然不放心将伴侣独自留在湖底家中,因此他起床的时候就顺便把纪墨给带到了木屋里,让他继续睡回笼觉,像这样下雪的天,孕鱼可以一觉睡到中午时分。 “纪墨,清醒一点,穿好衣服再出来,这个就是敖白给你请回来的祭司了。”敖泱淡淡地笑着介绍,他明显发现对面那条人鱼的眼神都还是迷迷糊糊的、没有焦距。 哦,原来是祭司啊。 什么?这就是敖白请来的祭司吗?就是医生?产科医生? 穿越鱼猛的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一把将手上的门板往后一推,又是“咣当”的一大声,他快步走了出来,直接握住了老祭司的手摇晃了几下,热情洋溢地说: “您好啊,原来您就是塔祭司啊,坐坐坐、快请坐下说话!来来来、您坐这!我总听青哲提起您,他说啊您就是走兽部落最厉害、最善良、最仁心仁术的祭司啦!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愿意过来帮我,唉~说实话我最近担忧得都吃不下睡不着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老祭祀刚看清了纪墨的长相、又很快被对方明显凸起的肚子给吸引住了,身为祭司的习惯使然,他当然不会去推搡责骂一个孕育了幼崽的雌性。 何况纪墨又是天生的自来熟性格,有说有笑、又是感谢又是感慨的,硬是把老祭司给送回了火塘边坐下,然后去倒了热水递过去,继续握着对方的手开始嘘寒问暖。 敖泱和青哲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也早就发现了,有的时候特别窘迫的处境,都能叫纪墨给三言两语给揭过去。 老祭司被按坐着,几次想站起来再发作恶龙和青哲,但都没能成功,因为坐在他旁边的雌性实在是太太太热情开朗了,愣是将他积攒起来的怒火给一点一点地压下去了。 “……今天外面又下雪了啊?哎呀真是冻得够呛!塔祭司您穿得可不多啊,我进去给您拿件外套出来,等着我啊。”纪墨寒暄了一大通之后,仅着单衣的他才觉得周身发冷,他自然地摸了摸老祭司身上单薄的兽皮袄子,略显吃力地站起来准备回屋去拿衣服。 “你起身的时候不能弯腰低头,得扶着后腰、微微抬高上半身,这样会舒服一些,动作要慢,幼崽禁不住大动作的颠。”习惯使然,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塔已经自然而然地指点着纪墨不合理的一举一动。 纪墨感激地笑笑,依言站起来,惆怅地说:“谢谢您了啊,唉~我家离这里很远,这又是第一个孩子……唉~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的伴侣也不会贸然将您请过来……” “那个蓝眼睛的兽人是你的伴侣?哼~他可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有礼貌,我就不是被请过来的!”老祭司余怒未消地说。 “呃~”纪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说:“您如果是说那个银白头发蓝眼睛兽人的话,那确实是我的伴侣,他叫敖白。咳咳~敖白年轻不懂事,如果有失礼的地方,我先替他向您道个歉,实在是对不起。不过放心,等他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地说他,让他亲自给您道歉!”纪墨慷慨作大义凛然(大义灭亲)状,非常严肃地承诺。 可惜了,半开的门又灌进来一阵夹着雪的寒风,冻得穿越鱼一个哆嗦,那正直的眉眼硬是被刮得拧了起来。 老祭司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当然也清楚眼前的年轻雌性是在耍宝卖乖,但架不住年纪大了、竟格外偏爱这嘴甜乖巧恭敬爱笑的一套,塔负手长身站立,既然纪墨给足了自己面子,他也不好再强行发怒。 “行了,你赶紧进去穿衣服吧,我确实见不得孕育幼崽的雌性受苦,这点就当是你赢了。”塔没好气地说。 纪墨乐呵呵地说:“什么赢不赢的,全是因为您心善、心慈,青哲他就特别敬重您,我听说啊,走兽部落一多半的幼崽都是塔祭司接生的,实在是难得,我特别佩服……” 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啊?绝大多数人都是喜欢的。 所以,老祭司的脸绷了又绷、冷了又冷,最终还是缓和了下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穿越鱼。 “嘿嘿嘿……”纪墨笑得很无辜,一副无比崇拜敬佩的模样。 青哲在旁陪伴,也被纪墨的古灵精怪性格所折服。 “这条人鱼啊,还真是……”敖泱抱着手臂,笑着轻声说。 这时,纪墨已经进去穿衣服了,青哲看着时间,开始准备午饭。 塔听到敖泱的话之后楞了很久,悄悄地拍了一下青哲的肩膀,拿下巴往旁边卧室点了点、皱眉问:“他、是条人鱼?海洋里的人鱼吗?跟龙是同族的那种人鱼?” 青哲小心地笑了笑,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回答:“是啊,他叫纪墨,确实是条人鱼。” 这个可不能瞒,请祭司过来就是帮忙接生的,种族不一样怎么瞒? 老祭司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不等对方再问,青哲索性一口气介绍完毕:“纪墨的伴侣,就是您刚才见过的兽人敖白,他、他也是龙。” “什么?他也是龙?”塔的表情更加震惊了,刚才被纪墨插科打诨搅散的对海族的戒备和敌意又重新升了上来,他痛心疾首地说:“青哲,你为什么跟这么多异族混在一起?多危险,恶龙发起怒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啊!” 这时敖泱已经又出去眺望透气了,他担心着还没有回来的敖白他们几个。 “塔祭司,他们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海族也不一定全是不好的。”青哲鼓足勇气,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真是糊涂了!”塔压低声音骂,“我们跟海族之间的仇恨是多久以前就存在的了?恶龙之前囚禁了你的幼崽、挟持了你,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清醒吗?其实咱们部落的勇士一直都在想办法屠龙的,只不过为了部落的稳定没有告知族人罢了,你知道咱们部落有多少勇士是死在恶龙爪子里的吗?” 屠龙的事情之前在走兽部落是个秘密,但祭司肯定一开始就知道的,因为受伤的兽人都需要由他们救治。 青哲再次被残酷的事实所击倒、再次无法辩解。只能说:“我知道,敖泱跟前来屠龙的勇士们发生过很多次的冲突,双方都有伤亡,但敖泱的性格我已经很清楚,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哪个陆地兽人,敖泱他真的不像传说中那样凶残暴戾——” “你给我闭嘴!”塔迅速打断,“青哲,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跟恶龙在一起,是想抛弃部落、舍弃亲人和朋友吗?” “我……”青哲痛苦地扭头,嘴张了又张,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逃离这里回家吗?你不要你的母父兽父了吗?”塔痛心地又问。 “那不可能,我永远是母父兽父的孩子,不管我在哪里、跟谁一起生活!”青哲这下迅速回头,紧张地大声说。 幸好,纪墨又走了出来,胳膊上还真的搭了一件厚实的外套。 “来、塔祭司,您快披上吧,外面又开始风夹雪了,阴沉沉的可吓人。” “人鱼,你不用急着讨好我,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帮海族雌性生幼崽。”塔直言道,他并没有伸手接过那件外套。 黯然伤神了片刻之后,纪墨硬是将外套塞进了对方的怀里,豁达地说:“嗯,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们不会强迫您的。放松点,就当是来这里探望青哲吧,你们不是同族吗?不用管我,就当我是个来蹭饭的好了。” 要说穿越鱼真的不在乎,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眼下明显不能再步步紧逼了,以退为进更为妥当。 果然,塔听到纪墨这样说,再看看眼前的人鱼明显落寞难过、却勉强微笑的样子,他也不忍心再多说些什么来强调双方的敌对立场。 “你、你们海族自己的祭司呢?”塔别扭地询问。 纪墨无奈地说:“他们都在家里,离这里远着呢。” “那你家的长辈就没有给你准备妥当吗?论理说孕育幼崽的雌性应该得到更多的关心。”塔微带不满地说。 “虽然长辈离得远,但敖白很关心我啊。”提到这个纪墨就真是满足地笑了,“他从来比我还要紧张,因为这里没有祭司,他就去请了您过来……唉~怪不得他,都怪我。” 老祭司更加不满了,不解地问:“怪你?怪你什么?”难道一个兽人不应该用心照顾自己的伴侣和未出生的幼崽吗?那种狠心冷血的兽人怎么配成为兽父! 纪墨一声长叹,手上习惯性地揪玩着披风上的绒毛,“敖白他做得已经很好了,确实怪我,因为身边没有祭司,我很害怕孩子不能顺利出生,有的时候想着想着,连觉都睡不着……敖白就是因为看到我这个样子,您现在才会来到这里的。” 青哲看到气氛合适,忍不住又帮忙劝说:“是啊塔祭司,敖白和纪墨虽然是海族,但他们的秉性不坏,不然我跟希图哪里能活得这样自在?应该是饱受折磨才对啊。这是纪墨的第一个幼崽,担心害怕也是正常的,在这之前他几次都不舒服,但这里没有祭司啊,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唉~” 身为祭司,塔忍不住问:“不舒服?怎么不舒服?后来是怎么缓解的?” “哦,有一次我被鹰人给抓走了。”纪墨解释道:“那时候糟了些折磨,肚子一阵阵的疼,真是吓死我了,但回家休息几天之后居然没事了,我居然自己好了!哈哈哈~” 面对人鱼的心宽,老祭司是相当不喜的,“鹰人吗?上次青哲也是被鹰人抓伤的,他还骗我们是被恶龙所伤!纪墨是吧?那你当时流血了吗?” 面对医生的询问,纪墨一愣,不大确定地说:“呃~当时忙着逃命,又是在水里,只觉得非常难受,那时甚至以为孩子保不住了,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流血了没有……但我可以确定,安全回家之后是没有流血的!” “你、你也是糊涂。”纠结了半天,塔只能给出这样的论断。 纪墨窘迫地耸了耸肩,接受了这样的评价。 气氛又慢慢地变好了,汤锅里的肉骨头在翻滚着,烤架上的肉在滋滋作响,满室都是食物的香气,最能治愈不良情绪。 忽然,外面传来了希图高兴的声音:“我们回来啦!” 接着是敖泱的声音:“怎么这么慢?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然后门被推开了,灌进来一阵刺骨的寒风,激得室内众人瑟缩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敖白抱着小虎崽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敖泱和容拓,几个高大的兽人一走进来,把客厅给挤得满满的。 青哲首先惊问:“希图这是怎么了?他的腿?” “受伤了吗?伤得怎么样?”纪墨也关心地问。 敖泱把门关紧,容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直挺挺的杵着,很是紧张,直到发现大王子并没有对他的到来表现出不满才稍微放松了些,悄悄地找了个角落里的木墩,模仿着坐下,十分新奇地打量着木屋内部——之前和容尼他们过来时,他们都敬畏着大王子的规定,没怎么敢靠近这个木屋。 “我在雪地上玩的时候,跳下来不小心掉到一块石头上了,哎呀那块石头一点也看不出来,摔下去了才发现的。”希图主动解释道。 青哲心疼地接过了自己的幼崽,仔细地检查着他的腿。 “塔祭司好,我好久没有见过你了。”希图又乖巧地跟塔打了招呼。 “青哲,快抱过来给我瞧瞧。”老祭司关爱地招手,面对着自己的部落的幼崽,他一贯十分的疼爱——至于那跟着走进来的陌生兽人,他干脆不怎么去看,眼不见心不烦。 敖白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容拓,把后者看得撇开了视线,容拓之前还特别担心这个幼崽会出尔反尔告自己的状呢。 “还顺利吧?”纪墨悄悄问。 “嗯,挺顺利的,你今天感觉还好吗?”敖白坐在伴侣的身边,帮他将披风裹得更加严实了些,担忧地问。 “挺好的啊,这个孩子真是乖,从来不怎么闹人,以后应该会很听话的吧?”纪墨憧憬地说。 敖白忍不住也笑,搂着纪墨,“只要能顺利生下来,不管听不听话我都喜欢,不听话也可以慢慢教成听话的。” 老祭司虽然在为希图处理伤口,但眼睛时不时也瞄一眼小白龙夫夫的相处方式,他是在评判。 “有干净布条吗?”塔询问。 青哲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关注着祭司的敖白就抢先跑了过来,说: “有!我去帮忙拿!”说完转身进了卧室,随即听到里面一阵的翻箱倒柜声。 纪墨感动地笑了又笑,为着小白龙笨拙的讨好和用心。 容拓本来是缩在角落里的,他看着自己没被注意之后,忍不住搬着木墩往前挪了挪,目标是正在烤着的鱼虾和肉。 ——咦?这就是陆地兽人喜欢吃的熟食吗?闻起来还挺香的。 作为幼崽,希图回到母父身边不撒娇是不可能的,就在他安然享受着母父和祭司的照顾时,一扭头就看到了正在把手伸进汤锅的容拓。 “喂~汤滚了很烫的,你不想要爪子了吗?”希图大声地劝阻。 这一嗓子过后,大家都望向了容拓。 “?” 容拓故作自然地收回手指,嘴硬地说:“我们龙族不怕烫!” 塔包扎伤口的动作又是一停,眼睛一瞪、忍无可忍地问青哲:“那个兽人也是龙?这里究竟有多少条龙?我这还是在西西里大陆上吗?” 第91章 你不是雌性人鱼吗? ——那个兽人也是龙?这里究竟有多少条龙?我这还是在西西里大陆上吗? 面对着塔祭司的质问,敖白一本正经地回答:“这里是圣湖,所以你当然还是在西西里大陆上,目前一共就三条龙而已。” “哈哈~~~!”纪墨没忍住,秒笑出声,但又很快将自己的脸皮绷紧了。 “三条还不够吗?三条已经够可怕的了!”老祭司怒道,一边还得认真帮小虎崽包扎伤口。 敖白还想说些什么时,纪墨抢先开了口:“塔祭司您放心吧,我们有自己的家、不在陆地上,迟早都会离开的。” 哎呀别紧张啊,我们又不会赖着不走哈哈哈…… “塔祭司,帮帮纪墨吧,他和敖白都很好,他们曾经救过我和母父的命。”希图很懂事,趁机也开口帮忙劝说了一下。 “哦?救过你和你母父的命?希图,你可别撒谎。”塔板着脸警告道。 “我没有撒谎,之前母父病得很重,我第一次失踪时,就是到西西里海找珍珠去了,敖白和纪墨就是那时候救了我,还送了珍珠给我带回部落。”希图认真地解释说,他不愿意被误认为是喜欢撒谎的小兽人。 塔听完之后十分的犹豫,他看了看希图、又看了看青哲的点头:回想当初青哲病重、突然又慢慢康复那件事,事后族人都纷纷感叹是兽神保佑、是祭司高明、是幼崽懂事,但塔当然是清楚——青哲的痊愈有点离奇了。 “塔祭司,这次如果你能帮帮纪墨,我们也会回报以一定数量的珍珠。”敖白诚恳地说。 纪墨抚摸着肚子,感受着里面的胎儿一天比一天清晰有力的动作,心里真是越发没底了。 根据穿越鱼的认知,这个世界的人鱼是卵生的,龙族却是胎生的,刚开始他和敖白一度极为好奇、这怀的究竟是个蛋还是条小龙啊? 但由于人鱼和龙的结合以往根本没有可以参考的对象,新手夫夫只能自己摸索试探。 胎儿刚开始发育的时候自然是只能等,后来等胎儿长大了一些后,纪墨和敖白有空就盯着肚子,你摸一下我摸一下,交流着彼此的看法,无奈还是不能确定;最近随着产期将近,夫夫俩更加迷惑了:这胎儿摸起来不怎么像是一颗圆滚滚的蛋、但棱角形状也不如何分明! 还是没法确定。 龙鱼的结合究竟会让孩子以什么样的状态出生呢?比如蛋壳里面的小龙、直接胎生的小鱼之类的,没有生下来之前,还真是没法下定论。 敖白习惯性地坐在伴侣的后方,手掌放到其腹部,温柔地抚摸着,心里十分的焦虑,他担心伴侣突然不舒服,老祭司又当真不愿意伸出援手。 纪墨不动神色地换了一个姿势,吁了口气,他坐得久了就腰酸。 “怎么了?不舒服吗?”敖白赶紧关心地问。 塔听到之后控制不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他身边趴着小虎崽,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顺毛,神色非常挣扎犹豫。 “没什么,我换个坐姿。”纪墨小声说,他在伴侣的帮助下,费劲地翻了个身,改为面对着火塘。 从塔的角度看过去、以他的要求来说,这个人鱼雌性的体型明显清瘦、气色不够红润、肚子却偏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养好。 “这样可以吗?”敖白弯腰问,边又动手帮忙将掉到地上的披风一角给提起来,搭在伴侣的腰间。 分明是高大结实、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的孤傲清冷龙族兽人,照顾起伴侣来却是旁若无人、极尽关心之所能,动作既熟练又轻柔,一丝勉强之意都没有。 这一切,又恰好戳中了老祭司一贯主张的关于“兽人本就应该细致入微照顾伴侣”这个观点,塔心里对敖白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他心里有些惊奇新鲜地想: 咦?原来他们海族夫夫相处起来也可以是这样温馨融洽的吗?我还一直以为龙族都是残暴冷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呢。 这时,容拓已经在手忙脚乱地吃一条香喷喷热乎乎的烤鱼了,他看到那个陆地祭司一再的拒接帮助,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亏你还是个祭司呢,救死扶伤都不愿意!哼~我们海族的祭司就不像你这样,他们从来都是先治好了再说的,治好了有什么不能慢慢说啊?非得狠心见死不救……” 虽然容拓的声音不大,但架不住客厅就这么大,此时又安静,足够大家听得一清二楚的了。 敖白无力扶额,迅速截断容拓的话头:“好了容拓,吃你的烤鱼。不能拿海族的规矩来要求陆地祭司,他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嘿~你这条傻龙!就你这样的说法还不如没有说呢。 “呃~”纪墨看着明显有些不自在的老祭司,解释道:“抱歉,他们就是耿直,刚上岸、不懂陆地部落的规矩,没什么别的意思,您别多心啊。来、过来吃午饭吧,吃完好好休息一会,今天大家也都累了。” 希图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早就饿了,羡慕地看着容拓可以自由坦荡地先吃,他却不敢,因为青哲管得严。 “塔祭司、母父,我们也过去吃吧,好饿啊。”希图抬头,恳切地要求道。 “唉~好、好!不能饿坏了咱们部落未来的勇士。”老祭司回过神来,略微有些吃力地抱起了小虎崽,围坐到了火塘边。 虽然刚才容拓直言不讳的抱怨让他心里非常难受:身为走兽部落里德高望重的老祭司,塔习惯性受到的是族人的各种感激和称赞,对于这种指责自己见死不救、冷血排外的言论还是头一次听到,心里堵得慌。 纪墨主动递了串烤虾过去,微笑介绍道:“尝尝吧塔祭司,这是圣湖湖底的虾,肉质鲜美紧实,现抓现烤的,非常新鲜,上面撒的调料粉是青哲配的,我想应该会合您的口味。” “……好。”塔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本来脱口而出的应该是“谢谢”,但眼角一扫又看到了那三条龙,这让老祭司心气又开始不顺,觉得自己没理由要对一群绑架自己的海族如此客气有礼貌,所以他最后冷淡地改了口。 至于吃不吃? 那当然是要吃的了。 首先是肚子确实饿,其次是不吃怎么有力气应付这一群海族? 塔沉默地剥开虾壳,手边放着敖白帮忙盛好的肉汤,心事重重地吃午饭。 “再吃块烤肉吧,你早上是不是又没有起来吃?唉~我真不应该惯着你!纪墨,你太没有自觉,别让我发脾气。”敖白非常无奈地叹气,板起脸把一小块烤肉硬塞到纪墨手上,眼神异常坚定,脸上是大写的几个字: 必须吃下去,无论你说我都不想听!!! 纪墨抓狂地摇头,“放着放着放着,先、放、着!你吃自己的,我歇会儿再吃成吗?” 穿越鱼最近明显感觉的没有胃口,早餐已经戒掉一段时间了,因为比起吃早餐他更乐意睡到自然醒。虽然一天正餐缩减为两顿、可到了开饭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上一顿吃下去的还堵在嗓子眼,实在是咽不下去。 “当然不行,你必须吃了!”敖白同样毫不让步,只有在这一点上,他才不愿意由着纪墨。 “敖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别让我发脾气啊,我说了想等一下再吃,你快放下!”纪墨横眉冷目的压低声音说,他也不愿意妥协,因为闻到食物的味道就一阵阵的犯恶心。 除了塔和容拓,其余三个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小白龙夫夫再次互瞪,虽然没有真正吵起来,但看起来像要动手了一样。 下一秒,缩进披风里的纪墨气急败坏地喊:“喂~你把油滴到我衣服上了!别闹了你快把烤肉拿走,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啊。” “好,你不吃这个也可以。”小白龙深吸一口气,动作僵硬地把烤肉放回原处。 “?”纪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警惕地把伴侣望着,生怕这个是缓兵之计。 “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找。”敖白心平气和地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纪墨一把将披风挥开,眉眼皱着、求饶似地说:“我吃这些就行了,但我的的确确已经吃饱了,都吃饱了谁还咽得下那么大一块肉?” “不,你这样不行。”敖白压着脾气劝诫,“这段时间我由着你睡,早上不叫你起来吃东西,那难道你中午和晚上不应该把早上的份量吃下去吗?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 纪墨语塞了,“我、我那时确实是答应过你,但是最近是真的不想吃了,这个食量的问题又不能勉强!行了敖白,饶了我吧,赶紧吃你的。” 塔看完了眼前的一幕之后,忍不住开腔批评了一下敖白: “你居然早上不给他准备食物吗?怎么可以这样!早上是早上的、中午是中午的、晚上是晚上的,哪里有早上不吃中午补上的道理?那你怎么不叫他白天都别吃、等晚上一起呢?” 啧啧啧~这些新手夫夫就是这样自以为是乱来,只要雌性说吃不下、兽人还真的由着对方折腾不准备食物了?唉…… 敖白被说得很是惭愧,他讷讷地辩解道:“不是我没有准备食物,是他不愿意醒来吃,勉强他起来他又要发脾气、特别特别的生气,我看他实在是困,所以才——” “所以你就放任他少吃一顿了?”老祭司难以理解地摇着头,“怪不得你的人鱼这样瘦,按理说以他肚子的大小他不应该是这样消瘦的,你们实在是太胡来了。” 纪墨被说得惭愧,他也急忙为自己辩解:“并不完全是像敖白说的那样的,我早上是真的起不来,而且每天都会吃挺多的果脯,根本就不是饿瘦的,我天生吃不胖,真的!” 塔看着纪墨纤细的脖子和身形,按照他之前的做法接下去肯定是得滔滔不绝地训斥新手夫夫一顿再勒令他们吃食上该注意的地方,可一想到纪墨的人鱼身份,他那个口又不大能张得开。 ——唉~兽神在上,西西里大陆的祭司如果碰到了一条需要帮忙的海洋人鱼究竟该怎么办?如果我帮了他、会得到族人的理解吗?如果我不帮他、又对得住自己身为祭司的良心吗? 敖白确实是没经验、也习惯性宠溺惯着伴侣太过,从来只要纪墨露出痛苦难受的表情他就受不住,会先一步妥协,能做到今天这样的强硬喂食已经是多番努力的结果了。 “塔祭司,你说得对,是我没有照顾好纪墨。”敖白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地说,“我决定以后早上不能由着他睡了,哪怕叫醒后哭闹掉珍珠也没用。” 纪墨顿时如同天都塌下来了一般的惶恐,“敖白,你别冲动,有什么事咱们回去慢慢商量~” 我的天!寒季一大清早时眼睛根本就睁不开,吃什么吃? 敖泱身为大哥,此时终于帮兄弟说了句话:“纪墨,你还是听祭司和敖白的安排吧,睡得太多、饿得这样瘦,本来就是不对的。” “可惜这个时候没有新鲜的果子,纪墨倒是喜欢吃果子,刚来那时候,他一天可以吃上很多个。”青哲惋惜道。 塔祭司看了纪墨一眼,“你不要再闹了,虽然我没有检查过你的身体、也不清楚海族人鱼的孕育,但如果以陆地雌性的情况来下结论的话,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比较差,能多吃、就多吃一些,反正都到了后期,不管怎么吃你也胖不到哪里去了。” 纪墨头一回觉得委屈得想跳脚,“但是我是真的吃不下去啊祭司,嗓子眼堵得慌,整天都不怎么觉得饿。” 摸着肚子里又开始微微活动起来的胎儿,纪墨被祭司说得也有些紧张起来,“喏、他又开始活动了,其实我感觉孩子长得挺好的,一直很有活力,不像是虚弱的样子啊。” 纪墨此时抱着求医问诊的心态、面朝着塔,眼神恳请中带着焦虑,双手捧着肚子。 塔打量着眼前的人鱼,放下了手中的烤肉,自然而然地想上手去摸一摸纪墨的肚子,但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肚皮时,他的指尖顿住了、停滞不前。 敖白关心地守在旁边,看到塔搭过来的手又停了下来时,他想了想、索性抱着纪墨主动往前挪了挪,一贯傲气的小白龙此时的姿态放得不能再低了: “帮帮忙吧,我们会永远记着你的,我的伴侣和孩子不能有事,帮纪墨看看好吗?” 纪墨本来就是个男人,眼下哪里顾得上害羞,敖白把他往前挪了一挪之后,他也主动往前凑了凑,轻轻抓着塔的手往肚子上放,小心翼翼地说: “祭司,您感觉到了吗?孩子在动,您能感觉到吗?” 老祭司有些骑虎难下,手确实是他主动伸过去的,可在他犹豫的时候敖白已经直接把伴侣给送了过来,纪墨又非常热切地看着自己,他的手掌被纪墨抓着慢慢移动。 “怎么样?孩子是不是特别活泼?”纪墨充满期待地问,他现在就缺少专业医生的诊断,自己胡思乱想猜测胎儿发育情况的感觉他真是受够了。 塔被小白龙夫夫两个热切地注视着,那眼神又是那么的尊敬信任自己,塔终于开口了: “嗯,幼崽确实挺活泼的,他很有力气。” 敖白立刻就开心了,脸上挂满了笑容,俯身凑到伴侣肚子那儿去细看:“是吗?他也不是经常动,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我和纪墨有的时候觉得他可能是心情不好。” “是人鱼还是龙?”希图吃饱了,也走过来凑热闹,他最关心的就是纪墨肚子里怀的究竟是小龙还是小人鱼了。 敖泱和容拓几个虽然也好奇,但没好意思走过去看,倒是青哲挺尴尬,因为之前部落里的雌性请祭司过来时都是在卧房内的。 老祭司熬过了最初的纠结之后,干脆不再多想,其实他对海族的人鱼雌性还挺感兴趣的——人鱼的幼崽啊,我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嘘~希图,别打扰塔祭司。”青哲提醒小虎崽。 塔将两手放上去,细细地感受着人鱼的情况,半晌之后他皱眉,说:“这样摸不准,你穿得太多了,还是到屋里去吧。” “行!不过……”敖白先是一口答应,但又迟疑地看了看塔尚未吃完还剩几口的烤肉。 纪墨顺着小白龙的眼神看过去、也赶紧表示:“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着急了,塔祭司您还是接着吃东西吧,瞧我们这事儿做的,实在是太失礼了。” 羞愧的穿越鱼心里默默吐槽自己和小白龙:嘿~见过心急的、塔祭司肯定没有见过像我们这样心急的,都不让人吃饱就问诊了! “嗯,那你先等等,一会儿我再给你看”塔笑了笑,转身拿起剩下的烤肉,几口吃下,又慢慢地喝着肉汤。 ——哎呀~我怎么真帮上了海族人鱼啊? 回过神来的老祭司很是懊恼,不过看着旁边恭敬候着的海族小夫夫,基于修养他又没法出尔反尔,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唔~其实如果抛开他们海族身份的话,这对夫夫还是挺有诚意的,看得出来、他们是真需要祭司的帮助,除了最开始的不愉快,他们的态度还行。 ***** 饭后,敖白依照祭司的嘱咐,带着伴侣进入了内室。 塔心里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又鬼使神差地没有喊停,他遵守了自己的诺言。 “怎么样啊祭司?孩子健康吗?”纪墨仰躺在床上,紧张地问。 “别急,我再看看。”塔慢悠悠地说,他的神色间有浓浓的探究之意。 “纪墨,你感觉自己怀的是人鱼还是龙啊?” 敖白站在床边,忍不住代为回答:“我们都不确定。” “什么?”塔疑惑地抬头看了小白龙一眼,“你身为兽父都感应不出来吗?” 在陆地部落里,如果是伴侣怀的是小兽人的话,兽父是可以感受到与其之间的微妙联系的。 纪墨无奈又惶恐地解释:“是这样的塔祭司,我们海族之前从来没有人鱼和龙结为伴侣的先例。人鱼一族的孩子出生时身上有软|膜、遇水后软|膜会硬化成壳,再过一段时间小人鱼才会真正出生;龙族则是生下来就是小龙,但是我们没法确定龙鱼结合之后生出来的是什么。” 塔感兴趣地点点头,“知道了,你是人鱼,有鱼尾的吧?能变出来让我看看吗?我不清楚你的产道是什么样子的。” “呃~好啊,我试试。”纪墨有点尴尬地朝着敖白使眼色,虽然私下里亲密得很,但这种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被盯着变鱼尾的感觉太怪了。 敖白没有领会,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是没水变不出来吗?” 塔低头笑,没有说话。 “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塔祭司聊聊。”纪墨挥挥手。 敖白杵着没动,弯腰说:“你们聊,我也想听听不行吗?” 纪墨绽放了相当灿烂的一个笑容,“现在不行,我回去会跟你说的。” 敖白的表情有点受伤:“为什么?我就站在旁边、我不说话。” 最后还是老祭司开口赶走了龙,“出去吧敖白,你站在旁边妨碍到我了。” 面对着两个雌性的坚定目光,敖白努力争取了很久,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只能怏怏不乐地出去,贴着门板、边听边等。 片刻之后 纪墨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时,就被老祭司给打击到了。 塔摸了又摸、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又检查,惊疑不定地问: “纪墨,你、你不是雌性人鱼吗?” 第92章 合果的魅力·甜蜜晨光 ——纪墨,你、你不是雌性人鱼吗? 老祭司仓促地收回了在人鱼尾巴那儿上下其手的手掌,表情很是尴尬,因为他确定这条人鱼身上有着雄性的部分特征。 虽然他是第一次见人鱼的尾巴,但毕竟年纪大了,阅历不同于寻常雌性、见多识广。不管是何种生物,雄性雌性什么的,咳咳~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看得多了自然就会懂。 “呃~这个嘛……”纪墨摸着鼻子窘迫地笑了笑,小幅度地甩动了一下尾巴,望着屋顶声音飘忽地解释: “那个嘛……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唔~您实在是厉害,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我原本确实是雄性人鱼,跟敖白结成伴侣之后,咳咳~为了能拥有个孩子、拥有美满家庭,所以我、我就吃下了合果,变成了能孕育后代的雌性人鱼了……” 穿越鱼心里憋屈郁闷地想: 握了棵草的!亲口说出这些真是尴尬得不要不要的,塔祭司知道之后会怎么看我呢? 塔的表情瞬间就是一亮,他忖度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这样啊,原来你这么喜欢敖白,居然、居然做出了这种牺牲。” 嘿~不容易啊,不管放到哪一个种族都是不容易:为了和喜欢的兽人组成圆满的家庭,宁愿牺牲自己改变性别,唉~! 纪墨扯着脸颊呵呵呵笑,那笑容相当生硬,心里有苦难言。 “哎~其实也没什么,我本身也很喜欢小孩子啊,一个家里没有孩子始终是个遗憾。幸好我们海族有办法解决这个遗憾,吃合果算什么?我不觉得是牺牲。” 唔~家里没孩子的话,自己都会非常渴望啊…… 不过 我的天!我是打死也不会告诉你们、当初离开东海时吃的那颗合果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如果事先知道的话,坦白说我根本不可能那样干脆地吃下去——开什么玩笑啊?改变性别孕育后代? 但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所以一切的假设都是不成立的。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也许月老就是把属于我的那根红线的另一端绑在了敖白身上,所以我才会穿越过来、才会愉快地吃下合果、才会有今天的相守。 塔的表情非常复杂,避重就轻地说:“纪墨,你真是了不起。”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个老祭司的眼睛还在闪着异样的光芒。 穿越鱼刚开始还保持着标准谦虚的微笑对望,片刻之后,纪墨心头一震,立刻试探着问:“塔祭司,您是不是想问合果的事情啊?” 啧啧啧~我就说!这才是技术型人才应该关注的重点嘛! 老祭司立刻眉开眼笑、点头如捣蒜。 哦哦哦,这就好,终于发现你的软肋了——门外的小白龙差点笑出了声音。 “嗯……短时间内我们就爱莫能助了哦,”纪墨遗憾地表示,也没一下子把话给说死,“我之前就跟您说过,我跟敖白的家乡在遥远的深海,游到西西里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合果是我们海族的祭司手上才有的,非常珍贵!一般是确定想在一起生活的两个雄性、由族长领着过去才能分到一颗,多的可没有,所以……” 说完之后,纪墨恰到好处地作了个遗憾的摊手动作。 塔毫不气馁,他兴奋得两手紧紧攥着、微微颤抖地说:“只是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对吗?那以后你们总会回家的吧?那到时候能不能……?嗯?” 原来,这个异世界的兽人部落目前都呈现出雄性多雌性少的窘境,主要原因是出生率低、夭折率高。在深海中生活的海族还能勉勉强强能维持平衡,实在不行他们还有合果,性别失调的问题不会上升为威胁族群繁衍发展的致命问题;但陆地部落就不一样了,他们生活在密林中,时刻遭受着食物缺乏、狂风暴雨、野兽袭击、暴雪酷寒的威胁,雌性的数量已经稀少到令部落不稳定的地步了。 作为一心为部落着想的德高望重的老祭司,塔对合果的兴趣完完全全地超越了珍珠——珍珠嘛,部落里也攒了不少 但传说中的神奇合果,我可是一颗也没有见过! 纪墨心领神会地点头,“我和敖白都有部落、有家人在远方,说不回家看看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们刚搬来西西里不久,孩子又还没有出生,具体什么时候能回一趟家……这个实在是说不准,还希望您理解。” 老祭司忙不迭地点头,“理解、当然是理解的。纪墨啊,珍珠的事情就先算了,我们部落目前不是太缺。要我帮你接生幼崽、也是可以的,虽然我之前没有给人鱼接生过,但雌性生幼崽、孕育新生命大抵都是相同的,我已经看过你的孕囊和产道了,跟陆地雌性相差无几,我会尽力。” 终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承诺,纪墨和门外的敖白同时舒了一口气。 “谢谢、谢谢了,老实说我特别感激您。”纪墨高兴地捧着肚子,感恩戴德地说。 “先别谢,等幼崽顺利生下来、母子平安之后再谢吧,事成之前我从来不接受道谢和谢礼。”塔直白地说,他不想坏了自己的规矩。 顿了顿他又嘱咐:“合果,事成之后我想要的是合果,时间由你们定,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给我一棵植株,顺便再介绍一下它的种植。嗯,合果是一种果子吧?” 纪墨努力回忆了一下,不时地敲打着脑袋。 这时,外面等着的敖白适时推门走了进来,代为回答。 “合果是一种果子,植株长什么样我们也没有见过,因为之前没有太过关心。” 小白龙的心里又有了新的打算: 唔~现在看来,还真是得想办法得弄一些合果移植到西西里海来,原来陆地兽人部落没有吗?倒是我们大意了,完全没有注意过这个方面。 “嗯,敖白知道的比我多。”纪墨补充道,“我只吃过一颗,大概、这么大,红色的,木木的没什么水分,淡淡的甜。”穿越鱼连说带比划,用大拇指和食指圈了个小圆举起来介绍。 塔异常关心的、全神贯注的、激动得脸色潮红地听着,一副正在默诵的架势。 要是这个世界有纸笔的话,估计这个老祭司此时应该是奋笔疾书做笔记的状态。 ——兽神啊!如果海族的合果真的对陆地兽人有同样作用的话,那我们走兽部落困扰已久的繁衍壮大问题就会得到解决了啊! “对了对了,纪墨,你吃下合果之后有什么不良的感觉吗?会不会变得虚弱?” 问是这样问,但塔的心里另有考虑:只要不致命,些许的副作用没问题,反正部落里时常都会生下一些先天不良的兽人幼崽……嗯,没错,那样是可行的。 每次提起那件往事,小白龙的表情都是那样的幸福和满足。 纪墨贴心地闭嘴了,把发言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龙。 “刚吃下合果那几天会比较疲劳、嗜睡、没有力气,需要得到细心的照顾。不过纪墨恢复得很快,之后也没有变得虚弱,而且改造的效果也很好,这个应该是看个体情况而言的,海族也有雄性吃下合果也没有改造成功、或者是孕育后代非常困难。”敖白搂着自己的人鱼,非常骄傲地介绍。 小白龙那笑得特别傻的模样让纪墨有些无法直视。 老祭司频频点头,“唔,原来如此,这么说纪墨还算是比较幸运的一条人鱼嘛。” “嗯,像纪墨这样好的人鱼得到海神的庇佑是应该的。”敖白毫不谦虚地说。 纪墨吐出一口气,轻轻地拉扯了一下敖白的银发,“好了好了,别这么高调了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条人鱼有多神奇呢。” 塔现在可谓是精神百倍,动作也变得雷厉风行的,他用兽皮褥子将纪墨的鱼尾盖起来,叮嘱道:“那你好好休息吧,这样冷的天就别走来走去了。哎对了,你们人鱼是不是一定要在水里生产啊?这可怎么办?我可不会潜水……” 敖白言听计从,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地忙碌了起来,为第一个孩子的降生实在是操碎了心。 纪墨躺在温暖的床上,抱着肚子安心地看着小白龙忙碌的样子,恍惚还记得初次见面时、那条生气的龙将躲在床后边的自己揪出来,不满又好奇地说: “原来是条小丑鱼!” 哈哈哈~纪墨愉快地笑弯了眼睛——现在你可是小丑鱼的伴侣了哟…… ****** 湖中木屋是一个客厅、四个卧室、一个杂物间两个观景台的设计。 青哲住一个房间、纪墨和敖白有一个、敖泱也有一个,剩下那个本来空着的,但希图觉得好玩、本来是由他折腾了,可现在塔来了,希图自然就得让出来,没办法谁让他是个幼崽呢? 希图不想跟青哲住一起,因为会时常挨训,所以他就搬到了敖泱的房间里,反正大白龙的房间只是个摆设而已,他从来都是习惯住湖底的。 容拓看了心痒痒,索性软磨硬泡地也跟希图一起住着了——大家都有房间、为什么我就没有?欺负后来龙吗? 如今有了合果吊着,塔是拿棍子赶都赶不走了——而且是心安理得、踌躇满志地留了下来,老祭司时刻都在憧憬着自己成功利用合果让部落的明天变得更加美好的场景。 他一生都在努力、立志要成为走兽部落最伟大的祭司。 基于纪墨目前是老祭司所能接触到的唯一改造雌性、而且他还成功孕育了幼崽,这简直就是活的实验体啊! 所以,穿越鱼最近实在是怕了塔祭司,他觉着对方的狂热眼神简直就像是分分钟想把自己给解剖了似的…… 哎呀呀~医学狂人啊 幸好还有敖白陪着,要是单独跟塔祭司住一起的话穿越鱼时刻都会炸毛甩尾巴的。 ***** 这天一大早,纪墨正在湖底家中睡得天昏地暗的,惬意地酣眠中。 敖白出去看了看天色,回房在床边踱步观望了良久之后,他果断地开始动手摇晃自己的鱼,“纪墨、纪墨,醒醒、你该起了。” 人鱼相当不满地翻了个身,蜷缩起来继续睡。 奈何敖白的心已经被塔给骂得稍微变狠了,面对懒床企图逃避早餐的伴侣已是不再纵容。 “纪墨~你真的该醒了,我抓了你最喜欢吃的小青虾,你想在这里吃还是上去烤了吃?还是说想喝汤?”敖白锲而不舍地呼唤着。 人鱼的拳头开始捏紧、胸膛起伏变深,这显示着他的怒火正在缓慢地积攒上升中。 看着充耳不闻的人鱼,小白龙无奈地单膝跪在床边,片刻之后,他一把抱住了对方、抱着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纪墨终于爆发了。 “啊啊啊啊啊!一大早的你究竟想干什么?反了你了!敖白!立刻把我放回去!放、回、去!!!”纪墨崩溃地挥着手、小幅度甩着尾巴,困倦得想揍龙。 小白龙狠心逼自己不去看不去听,把伴侣抱到桌前坐好之后,动手就开始剥虾,然后往对方嘴里塞。 “快吃,吃完了上去,塔祭司说想看看孩子的情况。” 纪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但眼神还是没有焦距,兀自喃喃地怒骂:“反了你了,为什么总是吵着我休息?你自己早起就算了为什么非得闹醒我?有你这样做龙的吗?你看我从来没有拉着你一起睡懒觉过……” 小白龙看着絮絮叨叨抱怨的伴侣,忍不住低头狠狠地啃咬了对方的下巴一口,笑弯了眼睛。 纪墨反应很迟钝,他摸了摸下巴,还是在气哼哼地骂:“……真是反了你了,你以前从来不敢这样对我的,是不是因为我最近表现得太好说话了呢?” 穿越鱼在严肃地反省着自己,他决定要想办法重新树立自己在家中的威信。 小白龙手上举着虾,彻底没脾气了。 良久之后,纪墨终于靠自己的力量直立了起来,缓慢地绕着桌子游了两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早啊敖白,哟嗬~小青虾啊?今天你又早起到暗河抓的吗?”纪墨高兴地询问。 敖白丝毫没有生气,“嗯,你上次不是说这种虾最鲜美吗?现在想不想吃?” “哦、是啊,不过这种虾寒季时都躲进暗河去了,抓起来麻烦,下次别特意去暗河,怪麻烦的。”纪墨叮嘱道,他慵懒地舒展了一下尾巴脖子和胳膊。 “没事,不怎么麻烦,暗河离这里很近。”敖白紧随其后,再次期待地问:“那你现在可以吃了吗?” 岂料纪墨一甩尾巴,转身一鱼当先游出了家门,精神抖擞地说:“上面人多、咱们还是上去吃吧,边吃边聊才热闹。你不是说塔祭司找我吗?” 好久没有跟这么多有独立思想、具有高等思维且会开口说话的家伙们在一起生活了,穿越鱼很珍惜这样难得的机会。 敖白只能将早餐篮子带上,追着自己的人鱼而去了。 谁知上潜到一半时,就发生了点小插曲。 “哎呀~水真是够冷的。”纪墨哆哆嗦嗦地游着、回头对敖白说。 “今天又下雪了,那你还要上去吗?”敖白担心地问。 纪墨头也不回地说:“上啊,怎么不上?你不是说塔祭司今天想给我看看吗?去得晚了、又要挨骂,唉~” 敖白倒是高兴的,“塔祭司最近特别关心你,我不管他是不是为了合果,总之我会报答他的!” “是啊,”纪墨一声长叹,惆怅地唱道:“我是一条来自西西里海的鱼噢噢噢噢~~孩子还没有出生我多么苦恼噢噢噢~~爸爸爱你真是爱得不容易……” 小白龙听着那陌生的曲调特别的好奇,问:“纪墨,这就是你们人鱼一族的歌声吗?听着确实特别。”我还真是没有听你正经唱过一首歌呢。 “唔~”纪墨闭嘴、高深莫测地回答,脑门滑下数条黑线。 片刻之后,他们总算是游到了木屋的台阶那儿。 “哎呀~我感觉自己真的是进化了啊。”纪墨嘚瑟道,“你说说、这样冰天雪地的,我就穿这么点泡在冰水里居然没冻出毛病来?你说我的皮是不是变厚了啊?” 敖白在后面托着他出水,叮嘱道:“什么皮变厚了?海族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冻死?这没什么奇怪的。你小心看着点脚下。” “我就是好奇啊,从前都不敢想象,”纪墨抓着栏杆慢慢往上走,他前面的台阶和观景台上都铺满了一层雪花,“嗳你说,咱们海族怎么就这样皮糙肉厚抗冻呢?” 敖白从后面小心地护住了伴侣,不敢松懈,十分无奈地解释:“咱们海族最开始可是在北海生存的,天生就抗冻。只是后来龙族分裂、各自游离了北海,据海为王建立部落。族人们在温暖的东海生活得太久了,连自己都不清楚自身还有这样的本领,唉~” “喂~!我听你这话怎么好像是在说我特别无知似的?”纪墨回头、斜睨着小白龙。 咳咳~虽然他确实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口胡!这个世界没有文字记载就是糟糕,历史都靠的口述口口相传,偏偏纪墨所在的人鱼一族根本就不关心这种枯燥无聊的种族起源历史——不过,若要说谈起哪位龙王最英俊、哪位龙后最美貌、哪条人鱼歌声最棒舞姿最曼妙之类的,人鱼一族估计能滔滔不绝说上几天几夜吧。 此时纪墨已经爬完了台阶,站在了观景台上,长手长脚的敖白则是还差了两级。 “没有啊,我怎么敢?”敖白温和宠溺地笑。 一束晨光斜斜从丛林树梢那儿打过来,将下方小白龙俊朗颀长的身影笼罩着,他的眼神在面对着伴侣时、往往是一汪清澈柔和蓝色的海;在陆地上待得久了、又要经常出水活动,小白龙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浅淡的蜜色。 这条龙清瘦了不少,五官愈发显得立体,气质偏硬朗,越来越有一海之王的风范。 回忆起当初鼓足勇气、义无反顾离开东海时的情景,敖白还是非常俊秀青葱修长的一条龙,在伴侣面前从来是少说话抢着做事的,他很害羞。 纪墨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他回身抱住了敖白。 一个站在观景台、一个站在下面台阶上,高度刚刚好。 “怎么了?嗯?不舒服?”敖白赶紧扔下手中的篮子、上前搂住了伴侣,蹙眉担忧地问。 纪墨吸了吸鼻子,忽然有那么点想掉珍珠,心里不由得感慨自己居然还有这样感性的一面。 这时,早就听到动静却没有见到兄弟夫夫进来的敖泱疑惑地推门出来看了一眼,看到的是对方在晨光中甜蜜拥抱的身影。 ——唔,没事就好。 敖泱莞尔、默不作声地又把门掩上,退了回去。 “纪墨,你究竟怎么了?进去找塔祭司看看?”小白龙手足无措地询问。 “没什么、没什么。”纪墨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撑着对方的肩膀站直了身体,“就是忽然想抱抱你而已,最近你辛苦了。” “辛苦什么?”小白龙疑惑地问 纪墨动手捋顺了伴侣的银发,笑骂道:“你这条傻龙!我最近身体不舒服或者心情不好时就会不正常,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不生气,当然不生气,孩子是我们共同拥有的、本来就应该一起照顾他。好了,我们进去吧,待会儿塔祭司又该说你了。”敖白松了口气催促道。 纪墨松开敖白,点头,眼角余光一扫看到了早餐篮子,又提醒:“小青虾、小青虾别忘拿了。” “嗯,我去拿。”敖白回头一看,那篮子的食物还扔在下面台阶那儿,他转身往下走了几步,弯腰去提篮子。 纪墨心情愉快地抬脚继续往前走,不料脚底的雪层却突然一个打滑、下面意外是一层薄薄的冰 第93章 降生· 看、这就是咱们的幼崽 “啊~!”纪墨惊恐大叫,当时他刚踏上去就知道坏事了,那一小块地板上铺的居然不是雪、而是光滑无痕的冰块。 突发意外时,身体的条件反射性自救会比大脑运转得还要快,纪墨在往前面扑倒的时候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双膝跪地,以缓冲并保护重要器官。 但在倒下的那一个瞬间、纪墨立即就顾虑到了孩子——他用尽全力在双膝跪倒的同时极力抬高双臂、向前拉伸上半身,总算是没有让肚子碰到地板,也没有让大腿和胸腔挤压到腹腔。 “纪墨!”敖白当时刚弯腰拿起了篮子,听到伴侣喊声的瞬间他就猛地抬头,却看到了让他心胆俱裂的一幕,可惜双方距离有几个步子,敖白也没有瞬间移动的本事,等他竭尽全力扑了过去之后,只赶得及扶住了纪墨扑倒在地的肩膀。 纪墨已经面朝下趴在地板上了。 “怎么样?你怎么样?”敖白惊恐地问,他把纪墨扳过来抱起,一叠声地急问,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刚才是鬼迷了心窍吗?赶着去拿篮子做什么?篮子又没有长腿,应该先把纪墨送进去再出来拿篮子的! 可惜,这种事后的反省一般于眼前的突发意外是无用的。 “唔~~我的手腕……”纪墨双目圆睁、眼前黑暗冒金星了一阵子、痛得五官扭曲,“我的肚子……” 刚才他摔倒的时候,强行改变了倒地的姿势,因为不敢太借大腿的和膝盖的力量、担心挤压到腹部,他几乎没有什么缓冲的将体重放到了两个手腕上,手撑地的瞬间直挺挺地硬撞,腕部剧痛得简直想打滚痉挛尖叫。 “塔祭司!”敖白大吼一声,飞快往里冲。 “呃~~”令小白龙感到震惊的是、当他抱着纪墨往木屋里奔时,居然也差点滑倒了一次。 ——谁干的?这都谁干的?谁吃饱了撑的往地板上洒水?!!! 小白龙匆忙中愤怒地留神观察了几眼,又压下火气小心抬脚继续往里冲。 这一切只发生在几个眨眼的时间内。 “发生什么事情了?”敖泱第一时间拉开了门、诧异地问:“纪墨他怎么了?”刚才我打开门看时你们俩不是还浓情蜜意地拥抱着吗?转眼间怎么成这样了? 手腕上的巨痛缓过去之后,纪墨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肚子开始不舒服了,一抽一抽的隐隐作痛,并且那症状还有加重的趋势。 刚才虽然勉强没有让肚子直接撞上地板,但狠狠地颠了一下是肯定的。 “纪墨摔了一跤,塔祭司呢?”敖白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随即焦急地询问老祭司的踪影。 “怎么回事?立刻把他抱进去!”匆匆穿好衣服快步走出来的塔指挥道,“敖白,纪墨这是怎么了?” “纪墨在外面摔了一跤,没有直接撞到肚子,他说手腕痛。”敖白紧张得说话都不是平时的腔调和节奏了,他飞快地将伴侣抱进了卧室,小心平放在床上。 这种情况塔毕竟见得多了,他冷静地安排:“让青哲烧点儿水,准备些食物和干净衣服,去把窗关紧了、蒙上兽皮,搬个烧得旺旺的小火塘进来,放在门后,别靠床太近了。” “好、好、好!”敖白答应了几下,眼睛却粘在了床上的纪墨那儿,一时间竟然不大能迈得动腿。 “还不快去!”塔用力拍了一下敖白的胳膊,厉声呵斥催促。 敖白这才猛然喘息了一下,僵着一张脸飞快地跑出去了。 “还需要什么?”敖泱快手地将窗子关好,蒙上兽皮之后转身询问。 塔头也不抬地说:“你出去,让青哲尽快进来帮我。” 敖泱点头,大步走了出去,眉头也是忍不住地拧紧:刚才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木屋纪墨天天上来溜达、又有敖白护着,从来没出过意外的,怎么今天就摔倒了? 此时,青哲也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跑出来了,这样冷的天大家都起得晚,都美美地窝冬呢。 蒙头大睡的他是被敖白大力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纪墨摔倒了?怎么这样不小心呢?”青哲拢了一下衣服,同样是惊慌失措的样子。 “塔祭司让烧点儿水,还要食物和干净衣服、小火塘,帮帮忙好吗?”敖白语速极快地复述,一边就快手快脚地从杂物间搬了个备用的石质小火塘出来了,忙忙地从客厅的大火塘那儿拨弄炭火和干柴,嘴唇抿得很紧、手指在微微地颤抖。 青哲听完之后无头苍蝇似的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才跑过去开始准备烧水。 “青哲,你进去帮忙吧,外面的事情我和敖白来做。”敖泱安排道。 “哦、哦,好!我这就进去。”青哲一拍额头,又急急地起身跑进了内室,他心说: ——想来也是,这里就自己还算有点儿经验、方便进去打下手,剩下的不是小兽人就是龙,他们手脚粗重,帮不上忙的。 小白龙本来天生就惧热不惧寒,烤火时从来都是往后坐、对喝热汤吃熟食也没有什么兴趣,此时却像完全不怕火那样,点燃小火塘时就差直接上手去抓了。 此时 “啊~~~!”里间传来纪墨的一记声音劈裂的痛叫,听得人心脏一阵紧缩。 敖白又是猛然喘息了几下、神色痛苦,手上“啪嗒”一声硬是捏断了一根干柴。 “别怕,有祭司帮忙,会顺利的。”敖泱一边烧水,一边安慰道,“你要快点,屋里冷需要火塘。” “嗯!”敖白又极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飞快地点燃了一个燃烧得红彤彤的小火塘,端起来就往内室而去。 敖泱迅速骂道:“连兽皮都不包一下,你那爪子不想要了吗?” 本来石质火塘是有俩耳朵状手柄的,搬动时一般是拿块兽皮裹着搬。 “没事,刚烧起来的不烫。”敖白头也不回地说,他感觉自己的神智和身体已经完全分割成两部分了:身体在忙碌地完成祭司的各项命令、神智却已经彻底被里间伴侣的惨叫呜咽声所攫夺。 敖泱拎着石锅,飞快地冲出去外面想取点儿湖水进来烧开时,结果他也差点被外面靠近石屋右窗的大片大片薄冰所滑倒。 他心里一震、眼睛立刻望向了那间屋的窗户。 里面正心虚窥视着的容拓立刻矮身、从窗台边挪开,背靠着墙壁,心“砰砰砰砰”跳得连成了一串,几乎分不出间隔。 敖泱心里有了底,他冷哼一声,先过去边上打了水进去烧,决定有空了再去收拾那条一天不闯祸就吃不下鱼虾的青龙。 “哎呀~怎么了?谁在叫?这声音真可怕!”床上的希图被一声格外尖锐的惨叫所惊醒,小虎崽一下子从兽皮褥子里钻了出来,轻巧地跳到地上惊讶地问。 本来他是挺警觉的,奈何昨晚和容拓玩闹到了后半夜才睡下。 “纪墨?兽神啊是纪墨的声音,他怎么了?”小虎崽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之后就受到了惊吓,他望着站在窗户旁边的容拓问。 “我、我也是刚醒,不大清楚。”容拓声音飘忽地回答,“好像是纪墨的孩子要出生了吧。” 小虎崽大为吃惊:“什么?哇~~~!终于要出生了吗?我等很久了啊。”说完之后,他就兴奋地从卧室里飞窜了出去,差点撞到敖白的腿。 而他的舍友容拓,虽然老早就知道了外面的情况、心里也想着出去看看,但他又怕挨揍甚至被敖白给打死,此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敖白,纪墨的幼崽生出来了吗?”希图扒着小白龙的腿问。 “没有,暂时还没有。”敖白直直地杵在门外,两手死死握拳,咬着牙、从牙缝里出声回答。 在旁边做早餐的敖泱招呼道:“希图,你过来,别打扰他。” 小虎崽蹦蹦跳跳地走过去,压低声音又问:“纪墨他什么时候能把幼崽给生出来?” 敖泱随手在汤锅里丢进去一把虾,粗鲁地翻搅了几下。 “这个不一定,祭司才知道。” 希图不知道清早时发生的意外,他兀自兴奋地蹦跶着:“哈哈哈~所以我很快就会有一个新朋友了是吗?如果是龙的话我可以带着他在湖里游,如果是人鱼的话我可以请他吃果脯啊哈哈哈~” 敖泱眼尾一挑,敏锐地捕捉到了通往后观景台的门缝隙里光线一明然后一暗、一暗然后又是一明。 “希图,帮我看着火,这个汤纪墨和他的幼崽待会儿要喝,你要是肚子饿了就自己烤虾烤肉吃。”敖泱分配了一项任务给激动莫名的小虎崽。 “好!没有问题,就让我来熬汤吧!”希图严肃认真地蹲在了火塘前,虽然时不时还打几个呵欠,但即将见到新朋友的期待却支撑住了困倦不已的他。 敖泱站起来往后观景台走,路过守门的敖白时,他用力拍打了一下兄弟的肩膀,以给他传达一些无言的支持。 “大哥,帮我问问他,先别动手,问清楚了之后我想亲自动手。”敖白轻声说,他也往后门那儿扫了一眼。 小白龙也已经注意到了那儿的异样。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经过,但从众人的表现和对容拓的了解上就可以得知,外面地板上的冰层跟青龙绝对脱不了干系! 否则以容拓的性格,他第一时间就得冲出来问东问西“凑热闹”了。 兄弟俩有着天生深厚的奇妙默契,敖泱点点头:“知道,我去看看。” 敖白神色冷峻地紧闭了一下眼睛、许久之后才用力睁开,听着里面伴侣时不时地痛苦呜咽实在是心痛如刀绞,完全无法分心去处理其它事情。 如果不是塔强硬驱赶碍手碍脚的孕夫家属、话又说得特别重的话,敖白根本就不愿意出来。 ***** 敖泱动作轻巧地推开门,然后反手关上,静静地站着。 容拓被吓了一大跳,直接弹了起来,立刻跑到了栏杆的旁边、作势想要跳进湖里躲起来。 他刚才正趴在地板上,幻化出龙爪、拼命地去清理那一大片的冰层。 容拓神色焦急又惶恐紧张,此时看到敖泱明显来者不善的样子,他快要被吓跑了。 “我、我……”容拓咽了咽唾沫,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 敖泱负手慢慢走过去,低头审视地板冰层的清理情况,末了、脚尖一点靠近栏杆的一块,指出道:“这里还没有清理。” 容拓当然知道了,他刚才就是清理到那个位置时被打断的。 “嗯?”敖泱挑眉,怒气缓慢地上升中。 “大王子,我、我、我本来就是出来清理的,你不能打我……当然也不能赶我走!”容拓紧张地说。 虽然他如今投靠了敖白、变成了西西里海的龙,但对于敖泱他是从心底里敬佩,这一声“大王子”喊得是心悦诚服、毕恭毕敬的。 敖泱狠狠一拳砸到栏杆上,怒目而视、压低声音训斥道:“我懒得揍你,赶紧滚过来给我清理干净了!难道你还想让纪墨再摔一次吗?嗯?” 容拓抹了一把脸,心一横、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了,警惕的把敖泱给望着。 “磨蹭什么?赶紧的!”敖泱气不打一处来,拎着容拓的胳膊把他摔到冰块那个位置去,无可奈何地骂:“我再说一次我不会揍你,但你必须把整件事老老实实地解释清楚:这些冰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怎么弄出来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时 “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了……”里面又传来了纪墨完全变调嘶哑绝望的呼喊。 然后是塔的训斥声:“受不了也得受着!想当母父从来没有那么容易,忍一忍!相信我,等幼崽生下来以后,我保证你会觉得今天受的全部痛都是值得的!” 中间还夹杂着青哲的安慰:“纪墨,忍一忍,听祭司的话。你想想你的幼崽是多么想出来看看你、看看他的兽父、看看这个世界啊,再忍一忍就好了。” …… 容拓被敖泱拎着胳膊摔到墙角时,本能的手抱头缩着,听见里面纪墨发出的可怜动静,他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备受煎熬。 “大王子,我向海神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想让纪墨摔倒的!”容拓紧张地解释着,“这些冰块不是我弄的,哦不、应该算是我弄出来的——” 敖泱咬牙打断:“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给我好好说话!” 你这一条永远欠收拾的闯祸精龙! 容拓被训得不敢抬头,“是、是我弄的。昨晚我很晚都睡不着,希图也是,我们就闹着玩……我从窗口那儿,在湖里引了水帘上来泼希图,因为他咬我,兴许、兴许在闹着玩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撒在这地板上了,还、还有点多,因为我们闹了很久,然后水就、就结冰了……” 说到最后时,青龙委屈郁闷得头不敢抬起来,心里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极了:明明自己一点恶意都没有的,居然也让纪墨摔了一跤、还摔出了这样严重的后果。 敖泱抱着手臂,头疼地看着容拓,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话训他才好。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希图,我们真的只是闹着玩而已,哪里知道会让纪墨摔倒了呢?要说我是故意的、那绝对不可能,我图的什么啊?纪墨是咱们海族的雌性,又孕育着咱们龙族的后代,我容拓没有那么糊涂。”独眼青龙焦急地分辨着。 这事儿确实不好解释。 现在就要看纪墨能不能顺利平安地生下孩子了,如果哪方出点什么岔子的话,敖白绝对会发疯——尤其是纪墨,如果纪墨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容拓感觉自己绝对会被敖白失手打死的。 “行了,你先赶紧把这所有的冰清理了,然后向海神祈祷纪墨母子平安吧,否则谁也保不住你!”敖泱更是心知肚明,他撂下提醒之后,甩手进了屋。 剩下容拓一条龙待在外面的寒风中,继续清理冰层,心里不断地在抱怨自己的倒霉,明明想好好生活的却还是出了这件事。 ****** 敖泱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小虎崽非常惶恐的表情,那浑身的毛发都被纪墨的叫声给吓得发抖。 “敖泱,纪墨他、他……?”希图已经不敢靠近敖白了,因为小白龙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他只好去问敖泱。 “没事,雌性生幼崽都是这样,当初你的母父也是这样生下你的。”敖泱揉了一把小虎崽的脑袋,搂着他安慰道。 “不是吧?好可怕啊。”希图蜷缩起来、躲在敖泱的身后,敬畏地说。 “嗯,所以你得对你的母父好一点。”敖泱神情恍惚地提醒。 ——是啊,你们都有需要孝顺的母亲,而我却没有,因为我的母亲觉得我的存在是个大麻烦、迫不及待地把我给舍弃了。 “我一定会一直对母父好的!”小虎崽暗中握爪、进一步坚定了要做一个听话幼崽的决心。 ***** 痛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痛不欲生、痛彻心扉,每一秒都难熬。 纪墨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就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像条搁浅在岸上被太阳晒得五成干的死鱼那样半翻着白眼。 “别愣着,继续用力啊!”塔中气十足地指挥道,他手掌上一个用力,按得纪墨又是一阵浑身抽搐着嘶哑的惨叫。 青哲看着也只能干着急没有办法,作为过来人的他清楚:生产的这种痛绝对是不是哄两句、安慰两句就能缓解的,痛就是痛,清晰又绵长,只能咬牙死扛。 “塔祭司,你告诉我实话,我会死吗?”纪墨绝望地小声问,他的脑袋两边布满了细碎的珍珠,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着点点的萤光,十分的柔美。 “别胡说,有我在你死不了,比你难的情况我见得多了!”塔魄力十足地自信表示。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打击对方的积极性和自信,不管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先稳住纪墨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按捺不住的敖白在外面再次想进来,门差点被拆了。 塔一声大喝:“敖泱,拦住他!把他给我拖走!” 随着一阵碰撞冲突劝阻声之后,外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哼~进来做什么?只能添乱!”塔没好气地说。 根据老祭司的经验:一般情况下,兽人冲进来之后,雌性的意志力都会崩塌一段时间,然后夫夫俩抱头痛哭一阵,把幼崽哭得缩回去的情况都有,简直了都! 短暂的休息中,纪墨也点头同意:“嗯,千万别让他进来,特么的我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有损我一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形象。” 塔嗤笑道:“亏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来吧,准备好了,我帮你按一按,靠你自己是不够的。” 纪墨吓得瞳孔瞬间又扩大,急剧地喘气,咬牙准备迎接那撕心裂肺的痛。 青哲不时地帮纪墨擦汗,同情地看着人鱼:因为纪墨刚才摔了一跤、两个手腕都红肿淤青了起来——所以吧,本来是可以揪着个什么东西用力的,可他现在不行,只能徒劳地咬牙硬撑着。 又是一阵悠长的剧痛之后,纪墨就像是从水里刚钻出来似的,浑身湿漉漉地躺着喘气,情绪不稳的他甚至开始交代后事: “塔祭司,如果真的不行的话,求你帮我保住孩子,我想给敖白留个念想。” 抱着这种内心柔软却绝望赴死的态度,纪墨突然又是一个发狠的用力。 “闭嘴!”老祭司收手抬起头、无奈地呵斥,“还不到那时候呢,你是祭司我是祭司了?” 青哲突然惊喜地叫道:“咦?这个是幼崽的……脑袋吗?” 塔赶紧去看:呃?脑袋吗?胳膊吗?腿吗?都不像啊…… 纪墨慌张又惊喜地喃喃重复:“脑袋吗?孩子长得怎么样?头发多不多黑不黑?” 刹那间的惊喜和期待凝聚了人鱼身上最后的力气,纪墨完全豁出去了,梗着脖子狠命一挣。 终于,随着两个雌性的大声欢呼,孩子生下来了。 外面的敖泱一个走神,被敖白大力挣脱,撞门冲了进去。 小白龙颤抖着问:“纪墨没事吧?他还好吗?” 塔顾不上回答,他在快速处理着纪墨的伤口,大喊道:“把门给我关上,想冻伤你的人鱼和幼崽吗?” 青哲则是手足无措地用兽皮擦拭着那个湿漉漉的、极为陌生的、柔软的小生命。 “孩子、孩子怎么样?快给我看看。”纪墨还保持着清醒,他迫不及待地要求。 敖白一把抢过青哲手上的小生命,屏住了呼吸、抱到纪墨眼前去,翘起的嘴角笑得根本就弯不下来,极为虔诚地说: “你看,这就是咱们的孩子。” 纪墨望过去,瞬间目瞪口呆—— 第94章 白金小王子·失落的兄长 “……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吗?”纪墨又惊又喜地盯着小龙细看。 老祭司说得没错,只要孩子顺利平安地生下来了就会感觉受的全部苦都是值得的,成功孕育一个属于自己和伴侣的小生命的幸福和满足会带给人以巨大的包容和释怀。 敖白两手小心翼翼地托举着小龙,丝毫不敢松懈:“嗯,是个小兽人,长得跟咱们之前想象的都不一样。” 小白龙脸上的满满宠溺快要溢出来了,一时看看伴侣、一时又看看幼龙,初为人父的喜悦之情表露无遗。 小龙的模样确实跟夫夫俩之前的各种靠谱或者不靠谱的猜测差得有点远: 西西里海第一任龙王的第一个孩子此时正乖巧地蜷缩了起来、趴在敖白的手掌上,龙形出生的他身躯只有纪墨的小臂粗细、身长不足敖白一臂,这么瘦小的家伙!怪不得当初他发育在孕囊里时、纪墨的肚子从来就没有格外的凸起过。 最奇妙的是他身上的鳞片颜色,虽然刚生下来的小龙正不安地蜷缩着,但大家也能看得清楚,小家伙身上的鳞片绝大部分随了敖白,是莹润的银白,但脊背一线到龙尾上却夹杂着一缕耀眼纯正的金黄! 天生如此,看起来两种鳞片颜色在小龙的身体上融合得特别自然,分外的引人注目。 纪墨心口大石“扑通”落地,吁了口气,用虚弱的声音庆幸着:“哎呀~幸好,既不是斑马龙也不是奶牛龙!哎呀~我儿子长得还挺帅的嘛哈哈哈……” 塔赶紧制住了乐得不行的人鱼,“别乱动,好好休息几天,让伤口赶紧长回去。”说完他也忍不住多瞄了几眼被敖白护得非常紧的小龙,心里嘀咕道:原来龙族兽人刚生下来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吗?唔~确实挺乖巧挺讨人喜欢的。 敖白抱着被温暖兽皮包裹着的孩子,放到纪墨身边,夫夫俩对着小家伙看了又看、笑了又笑,是毫不夸张的在傻乐。 “咦?”纪墨心里“咯噔”一跳,急问:“塔祭司,怎么孩子生下来一声都没吭过啊?我的天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对不起啊宝贝儿,爸爸也是第一次生孩子所以没什么经验…… 塔戏谑地嗤笑道:“你这母父的反应可真够迟钝的,现在才问!” 青哲正帮忙收拾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他也笑着解释道:“看来你刚才是晕乎了一段时间吧?塔祭司早就已经检查过你的幼崽了,他很好,呼吸心跳都正常,动作也很有力,我们部落有些幼崽生下来也有不哭闹的啊,一样的健康!” 敖白也赶紧安抚道:“孩子好着呢,我之前见过大哥家的小龙,刚出生时就是这个样子的,要过段时间才会变得活泼好动起来。” “这样啊?真是是这样的吗?”纪墨半信半疑地说,因为在他有限的认知中,新生命的诞生不都得伴随着清脆的啼哭吗?呱呱坠地什么的…… “当然是真的,这个哪里能拿来开玩笑。”敖白俯身、低头在伴侣汗湿的额头上吻了好几下,感激地说:“辛苦你了,生下了我们的孩子。” 这时,已经安静趴了许久的小龙终于像是清醒过来了一样,也许是因为被父母的味道围绕着、他觉得足够的安全,小龙慢慢地舒展开了身体,抬起脑袋、摆动着金色的龙尾一点一点挪动着,像是正在寻找什么似的。 纪墨虽然累得一闭眼就能睡着,但看到孩子的动作他还是格外关心地睁大眼睛看着,小声问:“他这是想做什么呢?饿了吗?可是我没有……咳咳~孩子该吃什么你知道吗?” 穿越鱼差点脱口而出的是:可是我没有奶给他喝啊。 敖白伸出一根手指,引着小龙颤巍巍地抬起爪子搭上去,满意地感受着孩子的微弱握力。 小白龙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时,纪墨又问:“孩子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啊,别的小龙也是这样的吗?不知道这孩子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呢?” 说完之后,人鱼就担忧地抬起了手、去碰小龙的脑袋,目标似乎正是对方的眼睛 ——“嘿~!快住手!你想干什么?” 老祭司迅速拽回了纪墨的手,头疼地阻止道:“你们看就看、别乱碰他,尤其是眼睛,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海族的小龙是怎么回事,但陆地幼崽生下来也是得过段时间才会睁开眼睛的,到了时间他自然就会睁开,你们千万得管好自己的手,别瞎碰!” “嘶~别啊,我的手!”纪墨抽着气提醒道,敖白赶紧帮忙将他的手腕给收回来。 “纪墨摔倒的时候两手撑地,手腕淤青又红肿,塔祭司有什么办法吗?” 塔粗略检查了一下之后,不甚在意地说:“小伤,我让青哲给你找点儿药草,捣烂了敷上几次就行。” “嗳~塔祭司,那我的孩子大概什么时候会睁开眼睛啊?”纪墨的关注点还在上一个问题那儿。 此时小龙已经凭着本能,缓慢地挪到了纪墨的胳膊旁边,紧紧挨着,不停地用脑袋蹭着他的母父,小身躯可怜兮兮地发抖,似有哀求之意。 塔爱莫能助地说:“如果是陆地幼崽,那长的就是十天半个月、短的三五天就能睁眼,但我不清楚你们海族的情况啊——不过也不用着急,我还是那句话,管好你们自己的手,不该碰的千万别碰、也不能心急,以免给幼崽的身体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纪墨尽力扭头看着小龙,他被小龙的脑袋蹭得心头一阵酸软,急切地催促敖白道:“我看孩子应该是饿了,你别光顾着看,先去想办法给他弄点儿吃的!” 我的天! 穿越鱼控制不住地想:我儿子怎么这么可爱呢?全大海也找不出比他更可爱了的吧?哎呀呀…… 哪知敖白却是一把抱起了小龙,站了起来。 纪墨:“???” “好,我先去弄点儿水、让他游两圈,顺便给他找点儿吃的。”敖白宣布道。 纪墨差点被吓得从床上弹起来、扯动了伤口痛得倒抽凉气,他不敢置信地问“什么?游、游两圈?上哪儿游啊?” 难道、是圣湖? 你这条龙是疯了吗?孩子刚生下来就要抱出去冰湖里游两圈? 敖白理所当然地表示:“嗯,我们是海族,幼龙本来就应该在水里出生,不过这里的水温实在是太低了,我会去给他弄点儿温水的,小龙见了水才会高兴。” 高、高兴吗? 青哲不甚赞同地看着那条瘦弱小龙挥舞着爪子挣扎的样子,温和提醒道:“敖白,现在就抱出去吗?会不会太急了些?外面还在下雪呢。” “……你确定?”纪墨慎重地追问,他也很想起来跟着去,但现在实在是太疲劳,而且伤口刚处理好,也不宜挪动。 小白龙手掌上小龙突然一个大力的挣扎,直接从兽皮中跳了出去,倏然往下摔—— 纪墨等人简直被吓得想尖叫,但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尖叫的时候,只见小龙将尾巴灵敏地扬起来、勾住了敖白的小臂,然后又飞快地攀了上去,稳稳地趴在了敖白的肩膀上,动作是天生的熟练和自然,一丝慌张也无。 纪墨等人默默闭嘴了。 “看到了吧?小龙没有你们想象得那样弱小,他有一定自保的能力,我猜他应该是不喜欢待在兽皮里面吧。”敖白难掩得意骄傲地说,“纪墨你放心,当初大哥的幼龙出生时,我观察得很仔细,基本的我都知道该怎么做。” 塔听完后没好气地催促道:“纪墨有我们照顾,你赶紧去给你的幼崽喂点儿吃的,海族幼崽这方面我们不清楚。” 敖白想了想,再看看肩膀上不停磨着爪子的小龙,他只好说:“那就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一下纪墨,我出去给孩子找点儿吃的。” “好、好啊,你去吧,”青哲同情地看着小龙,不忘叮嘱:“还是小心些的好,毕竟他才刚出生呢。” 纪墨实在是累得睁不开眼睛了,他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告诫自家的龙:“喂~别乱来啊你,孩子还这么小,你要特别小心知道吗?虽然我也不赞成溺爱孩子,但咱们也不能太严苛了……” 话还没说完呢,他就实在是撑不住了,沉沉睡了过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纪墨相信敖白。这条龙一贯是很靠谱的,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去做。最重要的是他清楚敖白对小龙的疼爱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那把小龙交给伴侣照顾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敖白点头,礼貌地对青哲说:“那就麻烦你了,我很快就会回来。” 虽然嘴上说得严厉,但敖白心里始终是舍不得的。 他在出去之前找了块柔软密实的兽皮将小龙给包裹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了一个宽大的篮子里,那篮子是之前纪墨闲来无事时收拾出来的,戏称是个婴儿床,里面絮了厚厚的长毛兽皮,十分的温暖柔软。 “你不会乱跑吧?”敖白不放心地抚摸着小龙的脊背问。 “……”小龙显得十分不安,他紧闭着双眼,不断地在兽皮堆里挪动,急匆匆的样子,那条金色的小尾巴摆动得尤其的着急。 “你饿了对吗?父王马上就去给你准备食物。”敖白守在篮子前面,伸出手指去安抚小龙,声音软的不能更软了。 “……”小龙虽然没有睁眼、也还不会说话,但他能分辨出眼前那属于血亲的气息。 “唉~真是淘气……”敖白笑着叹息。 他的手指被小龙伸出两个爪子用力抓住了,并且哄了又哄也没能让小家伙松开爪子,稍微用力点那金色的小尾巴就可怜兮兮地挥动着,将小白龙的心挥得完全强硬不起来。 青哲在一旁含笑看着,他在旁边拨弄着火塘,使之继续旺盛燃烧,顺便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细缝,让些许新鲜空气灌进来。 “你的幼崽还真是黏着你,你看他都不愿意松开!”青哲笑着说。 小白龙此时的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刚当上父亲的兽人多半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对幼崽都不知该如何宠爱才好。 “他这是饿了,跟我要吃的,但又不想让我离开。”敖白笑着轻声说。 片刻之后,他索性直接提起了篮子,手指仍旧让小龙抱着,就这样出去了。 刚走出去,希图就头一个凑了过来,两眼放光地问:“小龙呢?小龙呢?我想看看,给我看看!” 敖白感受了一下内外的温差,发现外面客厅也挺暖和之后才敢将篮子提了出去。 容拓站在远远的角落里,想过来又不大敢。 敖泱也很感兴趣,他直接招手,“听说纪墨生下的是幼龙?恭喜你了,给我瞧瞧是什么样子的。” 小白龙难掩喜色地提着篮子走到兄长旁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掀开兽皮,露出里面仍旧在活泼挪动着的小龙说:“大哥,你看,这孩子力气特别大,抓着我的手指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希图急切地蹲在篮子旁边探头细看,高兴极了:“哎呀,这还真是小龙啊,真小只!咦?他跟你长得不大一样,尾巴和脊椎上的鳞片不是白色的啊。” 敖白笑着解释道:“我的父王是金龙,所以我的孩子有东海王族龙的特征也不奇怪。” 敖泱低头看着小龙的一举一动,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他也想伸出手指去逗逗小龙,但他身上陌生又强大的气息立刻让篮子里的小家伙手忙脚乱地往后躲,拼命往敖白的身边靠拢,这是幼龙天性中的警惕和求救本领。 敖泱的手指顿住,默默地缩了回去。 “嘿~别怕,这是父王的大哥,是你的长辈。”小白龙赶紧解释给小龙听,就好像他能听得懂似的。 小虎崽见状、玩心大起,也想伸出爪子去试探一下,谁知刚动了动就被走出来的青哲拦下了,“希图,你先别去碰小龙,等他长大些才可以。” 容拓悄悄地走了过来,站在旁边抻长脖子去看。 ——海神保佑啊!看来我的祈祷还是有用的,纪墨果然母子平安了!哈哈哈~而且生下来的小龙还这样特别,居然是白金两色鳞片的,就是不知道他那眼睛是什么颜色的了。 要说敖泱不羡慕兄弟、不渴望当父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青哲把敖泱的复杂表情看在眼里,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叹了口气,转身去帮忙给纪墨准备手腕瘀伤草药去了。 “容拓。”敖白眼角一挑,呼唤了一声。 “在呢、我在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王?”容拓迅速上前应答。 敖白正洗净了手,找来一个大木盆,往里边倒了一半的冷水、又加了一半的热水,觉得水温合适之后,就把小龙放了进去。 “啊啊啊~他游起来了,刚出生就会游水啊!”希图兴奋不已地盯着细看。 小龙一进入温水中就自然而然地游动起来了,姿态相当的娴熟,这样看过去,银白龙身背上的一缕金线、配上那细细闪烁着金光的小尾巴,真是可爱极了。 “哼~大惊小怪什么?龙有不会游水的吗?我们海族本来就是在水里生活的。”容拓忍不住呛了希图一下。 小虎崽看着看着,忍不住就想伸出爪子去把小龙给捞起来。 敖白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希图,他还小,你让他自己游,等他长大一点你再带他一起玩,好吗?” “好吧,不好意思我就是太高兴了……”小虎崽赧然地表示。 敖泱也叮嘱道:“我们也都高兴,但刚出生的小龙还很脆弱,暂时不能跟你一块儿玩。” “哦,我知道了,你们放心,我就看着他游好了。”希图懂事地说。 敖白赞许地笑了笑,转而开始剥虾,准备捣烂了作为小龙的食物。 “王,我知道错了,”容拓被冷处理了片刻,自己待不住,开口认错,“昨天夜里我引水上来闹着玩,不小心打湿了外面的地板,结了冰害得纪墨摔倒,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敖白仔细听着对方的解释,他这时不怎么生气——有子万事足,当上了父亲之后,考虑问题的心态都不一样了。 “大哥,你怎么看?”敖白又问了一下敖泱。 敖泱从沉默注视小龙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答非所问地说:“算了吧,容拓天性如此、并非故意。况且,你的小龙又这么可爱。” “谢谢大王子。”容拓立即识相地小声道谢,他静立着,等待敖白的表态。 小白龙沉吟着,认真地把剥好的虾肉放到木碗里,细细地捣乱成糊状,他又看了一眼容拓,一时间没有说话。 此时,希图大乐、大喊道:“快看啊,小龙要爬出木盆了!” 敖白赶紧扭头看向身边: 小龙估计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在小小的木盆里待不住,正努力伸出爪子在攀爬着,此时脑袋已经伸出木盆了,准确地“望”着敖白的方向,并且还有继续往外爬的架势。 “哈哈哈~他怎么这么聪明呢?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食物在你那儿。”希图高兴地说。他已经是狂喜的状态,为着多了个海族的新朋友而狂喜,因此小龙无论做了什么动作他都觉得好玩。 敖白也笑了,他赶紧拦住小龙,拿起勺子盛了虾羹喂过去,小龙立刻头一点一点地张嘴开始吃。 “他吃生肉的啊?”希图好奇地问。 容拓用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为希图解答:“那当然了,难道海底能生火烤肉吗?” 希图默默闭嘴了。 敖白动作轻柔地喂着,不时哄道:“不用着急的,慢慢吃。” “王,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不管怎么说,纪墨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摔了一跤的,你惩罚我吧。”容拓沮丧地说。 敖泱抱着手臂,这回没再帮腔说话。这条龙心里想的是:如果今天是我的伴侣为我生下了这样可爱的小龙,哪里还有心情发脾气啊? “纪墨摔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希图此时才注意到还有这样的意外。 这时,青哲和塔照顾妥当纪墨之后,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早上摔的,那时你还没有醒呢。”青哲简单解释道。 敖白首先问:“纪墨他现在怎么样了?” “收拾好了,伤口都上了药,已经睡下了。你把这汤炖着,等醒了再给他喝吧,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塔简单交待了一番,然后凑到了大木盆的旁边,试了试水温,点头赞许道:“不错,这个温度正适合,看来你确实是有多少经验的。” “经验说不上,就是远远的看过家里的小龙,这个水温正是我家乡深海的温度。”敖白继续喂食,又笑着道谢:“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如果没有你们帮忙,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祭司疲惫地揉了揉手腕说:“谢什么谢,别忘了我的合果就行。嘿~这小龙真是挺有意思的,哟哟看这小尾巴多有劲儿啊,还会自己吃东西,真乖!” “……知道,我会记得的。”敖白再次被老祭司的直白提醒给噎了一下。 年长者多半喜爱幼崽,虽然是海族的幼龙吧,但只要心中不存偏见,就会觉得其实也很值得怜爱。 敖白喂了几勺之后,放下了木碗,他就准备了这么多虾羹而已。 “?”小龙静静等待了片刻,却发现父亲没有再喂食物过来,他左右摇晃了几下,抽打着尾巴,开始闹小脾气。 塔经验丰富、自然看出来了,他乐呵呵地安抚道:“行啦行啦,第一次不能吃得太饱,你的身体得有个适应的过程,下一顿再接着吃,啊~” 敖白虽然宠爱小龙,但绝不会溺爱。 “好了,闹也没用。”敖白严肃地表示,他将小龙重新放进了水里,让他游动几圈、消消食。 容拓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这时忍不住再次问:“王,你没有再生我的气了吧?” 敖白抬头,冷静地反问:“你说呢?” 第95章 小王子敖沂·西海来使 木屋里的气氛非常温馨,因为在木盆里活泼游动的白金小龙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注意力,尤其是塔、青哲和希图这三个陆地部落的成员,他们围着木盆,啧啧称奇,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塔毫不掩饰地惊奇道:“我的兽神!这么可爱的小龙长大后就会跟敖白一样了啊。” 听这语气,老祭司明显是有些惋惜的。没办法,陆地雌性对于成年龙族兽人有着很深的畏惧和忌惮厌恶之情。 敖白抽空给了塔一个眼神,俊朗的眉眼微微不满——什么意思?我的幼龙长大了不像我还能像谁? 塔自知失言,倒也不怎么惊慌,气定神闲地把话给圆了回来:“哇~我看这小龙的样子,他以后肯定会成为出色的龙族兽人!”老祭司心里悻悻然地提醒自己: 为了合果、为了合果,绝对不能让敖白对我生出不满之意! 敖白听完后脸色才好看了些,一本正经地自谦着说:“他还小,能看出什么来?要教要学的还多着呢。” 当然了,如果说那些“严父”的训诫时小白龙能别笑得那么明显宠溺,说服力应该会大一些。 容拓倒也不是完全鲁莽的,他的父亲容奕怎么说也是南海的护卫龙领队,从小就接触着王族龙长大,场面上的话也耳濡目染死记硬背了一些。 “小王子一出生就这样健康活泼,又继承了王强大的血脉气息,将来绝对会是出色的西西里海龙族的继承者!”容拓慷慨激昂地表示,整条龙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唔,敖泱是我永远都认同的大王子,那这刚出生的幼龙就先叫小王子吧。 但他又控制不住用眼角去偷偷观察敖白的脸色,容拓小心翼翼地询问: “您没有生我的气了吧?要不、以后我再也不会在木屋里使用改造能力了行吗?” 敖白仍旧将手放到了木盆中,小龙游累了之后,果然准确地依偎在了父亲的掌心里,蜷缩起来开始入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幼龙刚出生时会极度地依赖双亲,因为他缺乏自保的力量、没有安全感。一家三口本来应该在水里生活的,幼龙会形影不离地跟随着父母,可惜这里不是温暖安全的东海深海,外面是结冰的陆地圣湖,对刚出生的幼龙而言实在是太不适宜生存了。 “容拓啊,”敖白叹息着说,“我问你,你究竟把改造能力当成了什么?” 独眼龙看着还算安全,总算敢蹲在木盆边上近距离地观察小龙了,同样作为已经成年的龙族兽人,他的年纪和敖白相差无几,自然也在渴望成家立业生子延续血脉。 “我跟您说实话吧,”容拓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容拓其实也没有什么野心,当初南海龙王敖昆发现了龙果之后,南海有几条受宠的王族龙和护卫龙都已经被赐予了龙果、顺利变成了改造龙,我是真的羡慕、羡慕得要命!” 敖白又伸出另一个手掌进去温水中,拢着小龙、让他可以安心休息。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是羡慕他们什么?” 提起那些,容拓的眼神依旧炙热:“当然是羡慕他们的强大和地位了!如今在南海,成为改造龙之后,不仅可以得到王族的宠信、家族的重视,还可以得到许多雌性的青睐,改造龙在选择伴侣时可以拥有很多的选择——不像普通龙,想求得一条喜欢的雌龙谈何容易啊!” 敖白点点头,表示理解,“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曾经我没能化形之前,那些苦头吃得可比你多。” “那是自然!”容拓一激动、忍不住又说出了心里话,“您看看您虽然贵为东海的王族龙,但在没能拥有强大力量之前,根本就没有雌龙、甚至是雌蛟愿意跟您结为伴侣,所以您只能跟纪墨——” 话说到这里时,容拓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硬生生刹住了话头,表情非常尴尬。 敖白再次点头,“是,你说得没错,当时父王母后也曾为我谋划过,可惜都没有成功,雌性们不愿意的时候,拒绝的理由比海中的小鱼小虾还要多——但是我告诉你,我跟纪墨在一起不是被强迫、而是两情相悦的,纪墨就是海神为我安排的伴侣,难道你不觉得吗?” 此时,青哲和塔正在合力烤肉炖汤,由于纪墨的突然生产、大家已经忙碌得错过两个饭点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希图作为最不能挨饿的幼崽,正在埋头啃食烤肉中,他头也不抬地插话道: “纪墨很好啊,我想你们海里再也没有第二条像他那样好的人鱼了。” 敖白眉头一挑,戏谑地说:“哼~看来希图是跟纪墨久了,说话也像是抹了蜜一般甜。” 小虎崽就当这是对自己的夸奖,笑眯眯接受了。 容拓虽然挺纠结的,但想想纪墨平时的言谈举止、再看看趴在敖白手掌中酣睡的白金小龙,他只能服气地点点头:“纪墨、纪墨还是很不错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人鱼能孕育龙族的后代呢,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会日日夜夜跟在那几条雌龙的后面献殷勤了,受了那么多的白眼和窝囊气,一条也追不上……” 敖白贴心地提醒他:“纪墨不是普通的人鱼,你去找我可不敢保证也是这样的。” 容拓严肃地颔首,表示同意。 “容拓,你现在是我西西里海的护卫龙领队,当初邀请你时、原以为你会问清楚为什么,但你没有。”敖白不疾不徐地说,说话间更为的沉稳,气度雍容。 “为什么?难道不就是因为我是改造龙吗?”容拓胸膛一挺,依旧为自己的改造龙身份感到自豪。 敖白淡淡解释道:“不完全是。容拓,龙果你吃了、没被毒死,确实是件幸运的事情,但你不应该把这个能力当成是炫耀的资本!现在虽然海洋中的改造龙很稀少,但龙果可不稀少,用珍珠就可以从陆地兽人手中换取。所以,将来海洋中的改造龙只会越来越多。那么,你感觉自己的特殊地位还能保持多久呢?” 容拓开始变得烦躁,他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那种“海洋处处皆是改造龙”的局面,但敖白说得没错——整个海洋龙族渴望变强的欲|望谁也挡不住。 另一边,塔他们正在高声笑谈,谈论的内容还是纪墨和他生的幼龙。 敖白继续小声分析:“当初容尼那群龙的去向我之所以没有问你,是因为我清楚龙果毒发时你是身不由己的。但你们从南海过来换龙果,却发生了这样重大的意外,敖昆势必不会罢休,肯定会派龙过来查看。” “那怎么办?”容拓急了,“我现在可是西西里海的护卫龙领队了,您可得保我啊!” 敖白抬手、示意其别激动,“你放心,我敖白说话算数,只要你容拓一日还是我封海的护卫龙、保护着西西里海,我就会保你一日!但是,你得能担当得起护卫龙领队这一称号。” 容拓无措地说:“我、我哪里做得不好吗?王安排的事情我从来都是认真完成的啊,真的!我没有阳奉阴违过。” 敖白叹了口气,勉励道:“我知道,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容拓,我曾经听容尼他们说过,你的父亲是南海的护卫龙领队是吗?” 提起自己的父亲,容拓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敬畏地说:“是的。” 敖白循循善诱道:“那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跟你父亲的为人处事比起来、都有哪些不同,究竟谁的言谈举止思维方式才更适合护卫龙领队这个位置呢?” 独眼青龙说不出话来,在他心目中父亲永远是一道深邃平静的海沟:深不可测,却总是能容纳狼狈或伤心的自己躲藏其中。 ——可惜,如今他不敢回去。 敖泱又说:“容拓,我说想将西西里海建设成为最强大富饶的海,是认真的,希望你能跟上来。只要你用心,雌龙会有、雌蛟也会有,该有的都会有的。拿出你当初闯入密林大闹猛禽部落和吃下龙果的决心和勇气来吧,但必须把鲁莽和幼稚过滤掉!” 容拓深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保持沉默——小白龙的话戳中了他一直以来隐藏得很深的、关于父亲的许多回忆。 点到为止之后,敖白不再就此话题多言,他撂下一句:“行了,你去吃东西吧。” 敖白稳稳地端起木盆,把已经吃饱喝足酣睡的小龙带进了卧室,让他跟纪墨待在一起。 ***** 纪墨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鼻端萦绕着食物的诱人香味,周遭非常温暖,静谧又舒适。 迷迷糊糊想多睡一会儿的纪墨突然听到敖白在旁边说话,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却异常的清晰: “不行,你先自己游一会儿。” “别出来,外面下雪,当心冻掉你那小尾巴!” “唉~~~唉~~~安静待着好吗?” “……你母后还在休息……别闹……” 纪墨浑身疲惫,累得不想动一下手指头,他在意识深处疑惑地想:敖白这是在跟谁说话呢?语气这样亲昵,不像他平时的耿直含蓄性格啊。 正在疑惑间,他听到敖白又说话了,语气非常的无奈和妥协,但又带着明显的宠溺: “好吧,好吧,就让你上床去待一会儿,但不能乱动知道吗?” 熹微的晨光中,墙角的小火塘烧得很旺,室温还算不错。 敖白轻手轻脚地把已经清醒过来不乐意独自待在木盆里的小龙抱出来,擦干他身上的水珠,手法笨拙、略显僵硬,表情极为认真。 然后,敖白掀开了纪墨身上盖着的第一层褥子,将小龙放了进去,可惜遇到了一点困难: 因为,小龙的金色小尾巴还紧紧地缠在了他的手腕上,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松开、听话!”敖白伸出手指抚摸了一下小龙的脊背。 可惜对方是听不懂的,所以也没有执行父亲的这个命令。 小龙一边缠着父亲的手腕,一边坚持往纪墨身边爬,同时极为不高兴地推搡着周围的兽皮褥子,他很不喜欢这种奇怪的触感。 敖白再次没辙,因为每次他尝试着狠狠心掰开那金色小尾巴时,小龙总会颤抖一番、再扭头“望”向自己,虽然他仍旧是紧闭着双眼,但那可怜又执拗的样子总能打败敖白的坚持。 这可不是比拼实力,完全是敖白自己不敢一再的使劲儿。 “你……行了,你赢了!”小白龙无奈,只能顺从地坐下来,陪着幼龙玩闹。 外面不时传来冰块碎裂的巨大动静,“哗啦哗啦刺喇刺喇……” 父母都在身边,幼龙总算是高兴了,一条龙在兽皮堆里摸爬打滚,憨态十足,片刻之后,他还真挪到了纪墨的脸颊旁边,爪子揪住了一小缕黑发后,不管不顾地就用力扯。 敖白刚好扭头去望向窗边缝隙,观察外面游过的青龙,等他回过头时,纪墨已经被揪醒。 “啊啊~~~~”纪墨感觉自己有几根头发正在被用力地撕扯,揪得头皮一阵痛。 “这个不能玩,赶紧松开你母后的头发,听到没有?”敖白赶紧尝试去掰扯小龙的爪子。 奈何小家伙仍旧不愿意松开。 纪墨慢慢地被闹醒了,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小龙脊背上的金色一线鳞片在闪烁,还有那执拗揪住自己的头发的爪子,最重要的是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还颇为的委屈。 “怎么了啊宝贝儿?你这是在叫爸爸起床吗?”纪墨笑问。 敖白歉意道:“把你给吵醒了,孩子不愿意在木盆里待着,非得出来,我担心他会爬到火塘那儿去,只好让他待在这里了。” 纪墨彻底清醒了过来,睡得后脑勺都发麻了。他刚想抬手摸摸小龙,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包扎了起来,弥漫着一股子草药气味。 “没事,我也睡醒了,孩子还听话吧?”纪墨笑着说,他刚想坐起来、却撕扯了伤口,脸色一白,“呃~~~” 敖白赶紧拦住他:“别动,伤口要想养好还得花一段时间,我说让你用白玉蟹膏你又不同意!” 不过不等纪墨回答,敖白又坦诚道:“虽然你不同意,我还是让塔给你用上了,别生气啊。” ——不过就是一点子白玉蟹膏吗?等咱们回了西西里海,我再去抓几只白玉蟹就是。 纪墨语塞:“……用都用了,生气有用吗?原本我是想留着应急的。” 说话间,小龙已经成功爬到纪墨怀里去了,他终于松开了双亲的手腕和头发,惬意窝在纪墨温暖的心口处。 “难道昨天的情况还不算紧急吗?那还有什么算紧急?”敖白不赞同地说。 “哎呀~坦白说,我是想着留给孩子用的。”纪墨低头吻了吻小龙的脑袋说,“你说怎么会这样神奇呢?昨天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头一个想的就是不能用,得留给孩子!寻常过日子,磕磕碰碰难免,养大一个孩子想想就不容易。” 敖白伸手、想把小龙从伴侣的心口上挪下来,这家伙虽然瘦小,但也不能待在那样的位置上。 纪墨睁大眼睛趣味盎然地看着,他分明看到小龙的爪子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同时还胆大包天地用尾巴去抽打他父亲的手。 “……真是没规矩!连我你都敢攻击?”敖白轻声训斥道。 “行了,他能听得懂才怪!让他待着吧,不碍事。”纪墨看着孩子仍旧紧闭的眼睛,心里微微的着急,但夫夫俩被塔祭司骂过一顿之后,都不敢再去触碰孩子的眼睛,生怕真做出什么悔恨终生的事情来。 敖白感慨着评价道:“这孩子性格比较霸道,脾气还不小。” 穿越鱼立刻忍不住护犊子,“喂喂喂~孩子才刚出生,他能有什么脾气?还霸道呢,这怎么可能!” 还别说,小龙待在纪墨身边时,确实挺乖巧的,安静地趴着休息,不像在敖白身边时,不是想玩就是要闹,总之就是安静不下来。 小白龙难掩憋屈地闭嘴了。 “嗳~孩子还没有名字,你想到什么好的没?”纪墨忽然问。 敖白突然有些别扭起来,严肃地说:“没有,你呢?还是你来吧。” 穿越鱼斜睨了伴侣一眼,心中了然,平静地说:“还是你来吧,孩子是条小龙,龙族的血脉传承最重要,马虎不得,规矩怎么样、咱们就怎么做。” 纪墨说得没错。 在这个世界中,海洋龙族对父系血脉传承看得非常重:王族龙、护卫龙、蛟龙,父亲是什么、后代就是什么,等级秩序极为严格。 “没事的,不管他叫什么,都是我的孩子。”纪墨坦然笑道。 ——唉~姓敖还是姓纪什么的,无所谓了,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 敖白松了一口气,“谢谢你纪墨,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会是西西里海下一任的王。” “嗯,我理解,所以他必须得是敖姓的王族龙,你放心,我真不介意这个。” 白金小龙突然又动起来了,小小的龙身在兽皮毛毯里打着滚。 “嗯?怎么了?”纪墨马上被拉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敖白看的次数多,笑着说:“估计是饿了吧,我刚才本来就是想去给你们拿食物的,是他自己闹腾着不让我离开。” 言下之意就是:知道错了吗?活该饿你一阵子! “纪墨,你知道吗?陆地兽人有他们的圣湖,其实咱们海族也有自己的圣地。” “哦?是不是传说中诞生了最伟大龙王的那一片海?好像是叫沂海对吗?”纪墨不怎么确定地说。 敖白点头:“是,就是北海尽头的沂海,传闻那儿终年被冰雪覆盖,但沂海是天然的温热,孕育了龙族。” “所以呢?”纪墨随口问,他纵容着小龙在身上随心所欲地翻滚着,不忍心阻止他,“嘿~我说难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去给孩子准备食物吗?儿子饿得在打滚了都!” 敖白不为所动,继续说出自己的打算:“不如,孩子就叫敖沂,好吗?” 纪墨琢磨一下,用地球鱼的思维商量道:“敖沂啊?倒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你用龙族圣地沂海给孩子取名字,会不会太大了些?” 孩子能压得住吗?不是说小孩名字不能取得太大,免得折了福气什么的……啊啊啊我在想什么我呸呸呸! 敖白满怀期待地说:“当然压得住!纪墨,我已经感受过了,这孩子比较彻底地继承了我,虽然还没有显露出来,但我相信咱们的孩子不可能会差!” “是吗?这是好事啊。”纪墨高兴地说,索性他也不再顾虑那么多了,“行吧,就叫敖沂!是我多虑了,这里的人根本就不会去介意那些。” 至于能力什么的,如果孩子像敖白,那就再好不过;如果有个如果,我也有办法让他强大起来。 此时,下一任西西里海之王——敖沂,正饿得满床打滚,却苦于还不会说话。 纪墨心疼了,“名字就这样定了吧,你赶紧去弄点儿吃的,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挨得住饿!” 敖白这才起身,把窗户推得更开了些,恰巧破冰的容拓再次经过下方,他高兴地打招呼: “早啊王,小王子他醒了吗?” 敖白微笑着说:“你也早,敖沂已经醒了。” “敖沂?哦,原来小王子已经有名字了啊。”容拓恍然大悟道,“挺好的,沂海之王才是龙族最伟大的王,希望小王子将来的成就可以跟第一任龙王比肩!” 此话深得小白龙之心,“谢谢了,但愿承你吉言吧。” 说话间,容拓又已经干劲十足地往前面清除冰层去了。 “是容拓啊,他今天怎么起得这样早?还帮忙清除冰层?啧啧~”纪墨小声疑惑着。 敖白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出去,“我去给你们准备早餐,敖沂非常好动,你留心着点。” “知道。”纪墨头也不抬地吐槽,“你让他饿肚子、他能不闹吗?” ***** 白嫣雀跃地说:“要出发了吗?” 敖沐志在必得地笑着说:“嗯,认真说起来,敖白的母后还是咱们西海的王族雌龙呢,现在西西里又成了敖白的封海,作为朋友和邻海龙族,过去拜访祝贺一下也是应当的。” 第96章 春暖花开季·依依不舍离别时 西西里大陆圣湖的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风不间断地吹,云且来且往,天空愈发的清朗起来。岸上的雪、湖里的冰悄然消融,边上有嫩绿的草芽儿冒出了尖,周围的鸟雀鸣叫越发的清脆婉转。 不知不觉,寒季已经结束了。 湖底的家中,敖白慢慢地清醒过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之后,他轻缓地扭头看着旁边的伴侣和幼龙。 小王子敖沂正待在最让他感到安心的位置上酣睡——纪墨和敖白的中间,纪墨侧卧,怀里搂着自己的小龙,母子俩相对而眠。 敖沂已经长大了许多,约莫有敖白胳膊那么粗了,身长明显见长。 敖白看了一会儿之后,满足地笑了笑,尽量放轻动作游下了床,准备出去做事。 不过,当小白龙刚游到门口时,后面又传来了敖沂的动静。 “吼吼吼……” 小家伙目前只会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稚嫩吼声。 敖白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转身,对上了小龙那双澄澈湛蓝的眸子,小家伙动作慢吞吞,歪歪扭扭地从里面游出来,显然还不大清醒,动作迟缓。 “再回去睡一会儿好吗?”敖白商量道。 小龙自然是听不懂的,他自顾自地窝在了父亲的怀里,金色的尾巴熟练地缠了上去,牢牢地挂在了敖白身上。 “上面正化雪,挺冷的。”敖白轻声提醒道,“沂儿,不想守着你爸爸了吗?” 这是纪墨明确提出的意见:孩子无论是叫你父亲、兽父还是父王都行,但我必须是敖沂的爸爸,得按照我的规定来称呼,你们可千万别教错了哈! 敖沂歪着脑袋,闭上眼睛打盹儿。 敖白宠爱地蹭了蹭小龙,打趣道:“你还挺机灵的,知道早上不能吵着爸爸,你也知道怕啊?” 短暂地醒盹儿过后,敖沂很快恢复了活力,他松开了父亲,主动往门外游去,小龙最喜欢在水里自由地遨游。 敖白看着幼龙毫不费劲地通过了自己布下的水帘,不禁既头疼又骄傲:这孩子果然是继承了我的力量,但他实在是太淘气了,根本不敢将他一条龙留在家里,因为关不住! 小龙兴致勃勃地游了出去,时不时回头看看父亲,敖白紧随其后,任由对方带着游,这也是锻炼孩子的一种方式。 片刻之后,敖白开口了:“回来,咱们今天不下暗河。” 敖沂听不懂,继续往暗河方向游,他记性很好,敖白带着他去过几次暗河抓小青虾,他就记住了路线。 敖白气定神闲地停在了原处,他知道小龙会回来的。 暗河入口就在眼前时,小龙高兴地停了下来,再次回头寻找父亲的踪影。 “?”小龙眨眨清澈单纯的眼睛,意思是:怎么不游过来啊? 敖白重复:“回来。” “?”小龙有点着急了,但意识到了父亲的不赞同,他往回游,拿尾巴缠着敖白的爪子,拖着他往暗河方向而去。 “好了沂儿,我们今天不去暗河,到湖面上抓大鱼去。”敖白解释道,他直接搂住了小龙,带着他盘旋上浮。 寒季已经结束,暖季悄然到来,湖面上的冰层渐渐消融,清凌凌的十分通透。 刚开始带幼龙出来时,纪墨还曾经不放心阻止过,担心冻伤了孩子,可有一次夫夫俩忙着手头的一点事,大意了,敖沂被容拓带上去玩耍,回来时一点事没有,从那以后敖沂才获得了可以上去木屋的机会。 敖白带着小龙上到湖面时,也已经习惯早起的容拓已经在上面绕圈子清除残冰了,希图穿得很少,正划着小木船追赶着青龙,又叫又笑的。 “啊啊啊~你等等我!”希图卖力地划着小船。 “懒得理你,我忙着呢。”容拓没好气地回答。 容拓感应到了敖白的气息,他扭头看,游过去招呼道:“早啊王,小王子你也早,真是条勤快的小龙,总是起得这样早!” 希图马上将小船划过去,高兴地问:“敖沂、敖沂,你还认得我吗?我是你希图哥哥啊。” 小龙在寒季时一直在温暖的湖底生活,还是最近才跟着父亲爸爸上去了几次木屋而已。 虎族小兽人的气味对幼龙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敖沂紧紧地挨着父亲,懵懂又警惕地望着希图。 “你们也挺早,真不错。”敖白笑着说,“希图,敖沂他还小呢,应该还记不住你的,等他长大些就好了。” 然后又对小龙介绍说:“这是希图哥哥,上次还陪你玩来着,记得吗?” 敖沂一脑袋扎进了父亲怀里,蹭了几下。 “唉~看来他是不记得我了。”希图沮丧地说,对于这个海族的小龙弟弟,他一直保持着极高的热情。 容拓得意洋洋地瞥了小虎崽一眼,凑过去用尾巴尖轻轻地碰了一下小龙,作诱哄状:“嘿~小王子,我是容拓啊,你肯定记得我吧?” 小龙果然回头,睁开眼睛,友好地蹭了一下容拓。 容拓毕竟是龙,自从敖沂出生之后,他时不时无聊了就下去湖底逗逗敖沂,再怎么说,气味也混熟了。 “哈哈哈哈哈~~”容拓大笑出声,希图气哼哼地瞪着青龙。 敖白正色对容拓说:“一会儿跟我去一趟猛禽部落,在回西西里海之前,合作的具体细节必须确定下来。” 是的,纪墨的肩伤已经痊愈、小龙已经平安降生、暖季也到了,是时候准备返回封海了。 容拓收敛了嘻嘻哈哈的态度,“好的,那我今天就不去走兽部落了,塔回去部落之后过得挺好的,按照约定,他三次出来小河告诉过我,并没有受到族人的刁难。” “这就好。”敖白点头道,“塔祭司帮了我的大忙,纪墨一直担心这段时间的失踪会影响他的回归。” “哎~不会的,塔可是走兽部落很厉害的祭司。祭司啊,谁不捧着顺着?这种情况换成海族祭司也一样,部落不能缺少祭司,弄死了谁来救治族人!”容拓毫不在意地说。 敖沂慢慢游离了父亲的怀抱,绕着青龙打转,游了一圈又一圈,脊背和尾巴上的金色鳞片在朝阳下异常的耀眼,白金相间,天生的贵气。 “敖沂,过来、你过来啊,哥哥有话要对你说。”希图孜孜不倦地诱哄着小龙,奈何敖沂游得灵活、速度很快,希图根本摸不到他。 敖白笑着对容拓说:“确实是那么个意思,可纪墨就是担心。” 容拓甩了一下尾巴,感慨道:“龙后一贯比较心慈,我知道的。” “他就是那样的性格,估计改不了了。”敖白叹息着笑。 ——如果纪墨不是那样的性格,也就没有我敖白的今天。 “小王子一天一个样,长得可真快啊,嘿~看他那机灵的样子!”容拓羡慕地看着敖沂说,他也特别特别想拥有自己的伴侣和后代,一家人温馨美满地生活下去。 敖白看懂了他的眼神,安慰道:“别担心,你也会有的,到时候可别挑花了眼睛才是。” “嗯?什么意思?”容拓不解地问,“什么挑花了眼睛?” 敖白没有解释,只是笑:“等着吧,西西里海很快就不会是被海族忌惮远离的海域了。” 说完他招呼一声: “沂儿,走了。” 他转身准备到圣湖的另一端去捕捉鲜鱼。 小龙已经能分辨出双亲呼唤自己的名字了,他顾不得和希图容拓玩耍,急匆匆地跟随着父亲的气味而去。 希图不舍地叫道:“哎~哎~敖沂弟弟,别走啊,哥哥再陪你玩会儿!” “他还没有吃东西,一会儿该闹了,纪墨等一下就会带他上去找你玩的。”敖白笑着说。 “真的吗?那我在木屋上等他,纪墨一定要记得带小龙上来啊!”希图关切地叮嘱道。 敖沂听到了对方在叫自己的名字,他眨巴着冰蓝色的大眼睛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又引得小虎崽惊喜地招手欢呼。 “沂儿,你喜欢这个大湖吗?”敖白轻声问。 ——想不到我和纪墨竟然在兄长的领地里待了这么久,连沂儿都是在这里出生的。 小白龙看着眼前熟悉的辽阔幽静圣洁的湖泊,还有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鸟雀鸣叫声,以及正在暖季和煦的风里婆娑摇摆的树梢,心中真是感慨不已。 小龙当然无法体会父亲心中的复杂情绪,他正在湖面上惬意地翻转打滚、花式游动着,这模样随了纪墨!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那缕金色就不停地闪烁隐现着。 突然,父子前方不远处游过了一群肥美的鱼,这些家伙在湖底憋了一整个寒季,此时正迫不及待地出来透气、求偶、觅食。 敖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小龙就已经摆动着尾巴飞快地游了过去,那严肃的模样跟之前玩闹时的憨态全然不同。 ——在父亲有意识的引导和亲身示范之后,小龙已经清楚,眼前的游鱼就是食物,它们会动、逃得飞快,不想饿肚子的话就要奋力去追赶猎杀。 “好,再快点儿。”敖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看着幼龙勇敢地冲了过去,不管不顾地一通抓挠,爪子尾巴全用上。 可惜了,敖沂实在是太小,那群鱼个头比他大多了。 “吼吼吼……呜……”小龙一无所获,沮丧地回到了父亲的身边,嘴里咿咿呀呀地也不知是在抱怨还是告状。 敖白鼓励地一笑,“不错,比上次快多了。” 说完之后,敖白亲自上阵,带着小龙一起,放慢了动作、细心讲解,虽然知道孩子还听不懂,但他会本能地模仿父亲的动作,这就足够了。 那群游鱼四散惊逃,等一切平静下来之后,敖白已经抓到了足够多的鱼。 “喏~这是你的早餐,自己拿着,回家去了。”敖白挑了一条大小适中的鱼,递到幼龙眼前。 小龙接了鱼过去,有些费劲地抱稳,单纯的快乐着。负重在身,动作不是那么灵活地跟着父亲往家里游。 ——虽然你现在还无法独立捕猎,但你是王族小龙,该学的一定得学! ***** 父子俩回到家中后,意外地发现纪墨竟然已经醒来在忙碌了。 人鱼正坐在家门口的青石板上,沉思着。 那块从西西里海带来的鲨鱼骨板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密集却不显凌乱,纪墨是用心排版设计过的,上面记录着上岸以来发生的大事,比如: ——西元年寒二/十六晚,敖沂出生; ——西元年寒四/二十五日,寒季结束,雪化; ——西元年寒四/二十八日,塔返回走兽部落; …… 此时他正捧着记录板,有些出神。 敖沂抱着自己的早餐欢快地游了过去,直直地撞进了纪墨的怀里。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敖白笑着问,他把捕来的鱼都装进了专用的篮子里。 “嗯,约了青哲有点事。”纪墨说,他搂着幼龙亲昵了一番,“沂儿真乖!这条大鱼是你自己抱回来的吗?不错,都懂得为你父亲分担了。” 小龙不断地在纪墨怀里蹭来蹭去,他就是在撒娇,毋庸置疑。 “哈哈哈~~乖儿子,好了好了,爸爸最喜欢你了。”纪墨笑着,宠溺地抚摸着幼龙的光滑洁净、尚显薄弱的鳞片。 敖白佯装训斥的模样,“敖沂,这么大的龙还要撒娇?还不赶紧过来吃你的鱼,一会儿饿急了又被鱼刺戳伤,真是丢了龙族的脸~” 小龙听出了父亲的训斥语气,他无措地看了一眼敖白,一副“我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的表情,倒是把纪墨给逗笑了,他顺手拿起小龙丢到旁边的鱼,细心处理干净了再放到石桌上,说: “沂儿,来吃早餐吧,小心点儿鱼刺,爸爸一会儿带你上去找希图哥哥玩。” 敖白小声嘀咕着说:“下次不用帮他,敖沂知道该怎么吃,别惯坏了他。” 穿越鱼没好气地说:“说起来,沂儿连三个月都不满呢,正是需要家长照顾的时候,帮他是应该的啊。上次你让他自己吃,结果被鱼刺卡得嘴里流血,幸好塔祭司在,才及时弄了出来,现在塔祭司可是回部落去了!” 哼~上次孩子被鱼刺卡得直哭时,你不是也紧张担心得不行吗?才过了多久就忘记了? 敖白看着小龙自己抱着鱼努力吃的样子,严父的表情只坚持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忍不住伸手过去帮他将鱼肉鱼骨架分割开来,这是他特意挑选的一种鱼刺极少、只有骨架的鲜鱼,很显然上次的意外已经吓坏了这位年轻的父亲。 “咱们什么时候回家?”纪墨问。 敖白递了一条鱼过去,“很快,今天我和容拓会再去一趟猛禽部落,商量合作的具体细节,今后交易的地点是西西里海东大陆边缘的那个小沙滩。” “哦?是上次跟鹰人发生过冲突的那个海滩吗?”纪墨问,他戳弄着鱼肉,没什么胃口。 敖白点头,撕了一片鱼肉喂进伴侣嘴里,“就是那里,据说是猛禽部落采盐的地点。那儿最合适:鹰人后退是密林,我们背后是西西里海,谁也不吃亏。” 纪墨食不知味地吞了下去,“也是。” 一旁的小龙看到父亲的喂食动作,他不干了,也游到了敖白的面前,满怀期望地望着父亲。 “?”敖白不解,父子俩对视,“怎么了?不喜欢吃这种鱼吗?”敖白温和地问。 纪墨对小孩儿的心理懂得比伴侣多了,他看了看孩子的眼神就很快反应了过来,赶紧递了一片鱼肉过去。 小龙张嘴吃下后,还是不走,继续看着父亲。 “哦~”敖白恍然大悟,笑着也片了块鱼肉喂过去,“要这样是吧?唔~你就仗着我们疼你。” 小龙享受完双亲的关爱过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去原位,继续吃自己的。 纪墨看着小龙一天比一天机灵活泼的样子,心里的疼爱真是怎么也掩饰不了,有的时候孩子太调皮有心想板起脸来教训教训他,可一想到孩子实际上还不满百日、又是这样信任依赖自己,那板起的脸就绷不住了。 穿越鱼心想: ——从前真是想破头也想不到,我纪墨会有自己的孩子,还是条龙?哎~龙就龙呗,就当是孩子多了个变身的本领吧,龙也是我辛辛苦苦怀的、生的! “那你们可要小心,猛禽部落对容拓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会不会影响合作啊?”纪墨重新谈起了正事。 “不用担心我们,鹰人虽然看容拓挺不顺眼,可他们的族长是个清醒明智的,之前的恩怨闹也闹过了,如今我们西西里海主动提跟他们之间的合作,他们高兴来不及呢,往事大家都没提。”敖白解释道。 纪墨琢磨了一下,也点头赞同:“确实如此,咱们西西里海地理位置优越,其他海域都比不上,今后只要守住了,不愁发展不起来。” 不过,都说守江山更难,如今的西西里海太缺乏守护龙族的力量。 “一定守得住的!”敖白自信地说,“父王母后当初把西西里海分给了我,按照龙族的规矩,只要我不开口,就不会被收回去。西西里海可是东海的一部分,其他海域的龙族想过来闹事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纪墨有些忧心忡忡地说:“父王母后他们……唉~如果他们见到如今的你,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说起来也真是让人寒心,有些事纪墨从来没有提过,就当不知道,但他心里替敖白感到难过: 按照龙族的规定,如果王族龙获封海域,龙王龙后本应该为王子筹谋一番,至少也得分给他一队护卫龙、一群护卫蛟龙,还有祭司和龟族管家等等。 ——但敖白当初离开东海时,身边就只带了自己的伴侣! 而且,来到西西里海之后,东海方面竟然悄无声息,一点援助或者保持联系的意思都没有,实在是令人心寒! 敖白释怀地笑了笑,“你说父王母后啊,那些我没去多想。当然了,我也希望东海保持繁华安定、家人健康平安。其它更多的,怕是想也没有用。” 小白龙心想,若说起亲人,眼下我也就只有大哥敖泱了。 “那倒也是,顺其自然吧。”纪墨淡然总结,“东海是遥远的明珠,咱们西西里海想借光恐怕有些远,希望族人们一切安好了。” 夫夫俩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情绪有些低落。 只有小龙无忧无虑,他是幸福的,拥有圆满的家庭,疼爱自己的双亲,还有个强大的伯父。 “吼吼吼……啊、呜呜……”小龙吃饱了,开始闹着要出去玩,缠着纪墨的鱼尾往门口拽。 离愁别绪被一扫而光,大概家庭中需要孩子的意义也包括这些方面,大人必须时刻重视并处理孩子的各种需求。 纪墨赶紧安抚着孩子,“怎么了?你吃饱了吗?嗯?” 小龙不会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表达自己想要出去的愿望。 “好了好了,爸爸这就带你出去玩。”纪墨亲了一下小龙,匆匆忙忙地收拾着早餐篮子。 敖白再次叮嘱道:“不用太惯着他了,这孩子最近总喜欢往暗河游,真不知道底下有什么好的!带他上去木屋吧,有大哥在我放心些。” “嗯,那你和容拓要小心,我先带沂儿上去,得跟大哥提一下我们即将要回西西里海这件事。”纪墨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搂着小龙,出门去了。 ***** 纵使千里搭长棚,天底下也没有不散的筵席。 木屋观景台那儿 敖泱勉强笑了一下,问:“我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小白龙的声音较往常显得低沉落寞:“都记住了,大哥放心。” “那条暗河连着西西里海的一道海沟,当初我就是从那里上的岸,别原路返回了,太不安全。”敖泱不放心地叮嘱。 圣湖周围的紫色花藤盛开,鸟鸣声起,风往北吹,小白龙带着家人要回西西里海去了。 纪墨搂着幼龙,眼里又酸又热,再也做不到像离开东海龙宫时那样的毫不犹豫。 住了这么久,圣湖有可敬可亲的兄长,这里也是家。 青哲也很不舍,“一路上小心啊,尤其要看紧了敖沂,小家伙出生以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湖,幼崽看到新鲜的环境可能会乱跑的。” “知道,我会看好沂儿的。”纪墨忍住鼻尖的酸涩回答,“希图,你也要听话,别难过,有机会我们还会过来这里的。” 小虎崽哽咽着点头,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最好的玩伴容拓、最喜欢的小龙弟弟敖沂,还有敖白和纪墨,全都要离开了。 “时候不早了,敖白,你们走吧。”敖泱提醒道,又说:“你们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西西里海、西西里大陆,虽然紧挨,可惜中间还有陆地兽人部落阻隔着。 小白龙最后朝兄长笑了一下,说:“大哥,那我们先走了,西西里海也永远期待你们的到来。” “唔。”敖泱微微笑着颔首,棕褐色的眸子里一片温情满满。 小白龙护着纪墨和幼龙慢慢下潜,消失在了湖面上。 容拓磨磨蹭蹭的,最后大喊了一句: “我们要走啦,大王子、小黑崽子希图,你们要记得来西西里海玩啊!” 第97章 打脸西海使团·仇人相见 “这里应该就是大哥所说的海沟了。”纪墨惊叹地说。 他们处于暗河最底部和海沟的交汇处,看着前方灰蓝色静谧的海,感受着久违的海洋气息。 太安静了,实在是太安静了,就好像处于真空中的一般。 敖白轻声说:“应该就是了,我闻到了西西里海的味道。” “咳咳~这里……我来过的。”容拓有点不自在地说。 “?”纪墨看向青龙。 “?”敖白也看向青龙。 容拓解释道:“我们之前跟走兽部落换龙果时就是从这条海沟上的岸,不过游的是另一条暗河。呃~听说这条路线是南海龙王规定的,估计也是大王子告诉他父亲的呗。” “哦~”纪墨理解地点头,“那倒也不奇怪,大哥告诉敖昆也是很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就你带路吧。”敖白笑着说,为着对方的坦诚而感到满意,既然已经是共同进退的伙伴,有些消息还是应该分享一下的。 容拓爽快地点头,“行啊,你们跟着我游吧,其实里面只是有点黑而已,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说完就一脑袋扎进去了海沟中。 原本安静依偎在爸爸身边的小龙见状,立刻惊奇地叫了一声,催促着纪墨也要赶紧游,对前面灰蓝色深不可测的海沟表现得非常感兴趣。 “哈~你个小家伙胆子可真大,爸爸还以为你得被吓住呢。”纪墨调侃道,他不放心地单手搂紧了孩子,生怕这调皮的小龙有个闪失。 容拓打头,敖白殿后,纪墨中间护着小龙。 几个海族小心地在曲折绵长的海沟中游动着,越往里面、光线越是昏暗,到最后几乎是漆黑的了。 这个时候只有纪墨最受影响,因为人鱼的夜视能力极差,其余三条龙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 “吼吼吼……啊啊……呀~!”安静的海沟中,只有小龙在发出好奇的声音。 因为越来越靠近大海,周围的环境跟陆地湖泊比起来截然不同,无论是海草还是鱼虾蟹,都是小龙所没有见过的,怪不得要大惊小怪一番了。 纪墨磕磕绊绊地游动着,不时还得耐心地安抚一下孩子: “好了沂儿,慢点游,当心撞到石头上去了。等回到家,那儿的珊瑚礁更好看。” 小龙高兴极了,对于他而言,身边围绕着的全是信得过的亲人,安全得很,还可以出来“游玩”,见识这么多与众不同的风景,他在兴奋之下,几乎要从纪墨手上挣脱出去,独自游动。 敖白在后方威严地喝止道:“敖沂,别闹,安静一会儿!” 小龙立刻停止了挣扎的动作,敬畏地贴在爸爸身边,生怕又惹怒了父亲、招来一顿惩罚。 在悠长曲折的漆黑海沟中游动了许久,直到玩累了的小龙都一觉睡醒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隐隐约约的亮光。 容拓松了口气说:“我的海神!西西里海终于要到了,我真是受够了这样黑漆漆的海沟!” 敖白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在后方观察着全局。 纪墨体力最差,又要一路照顾撒娇又闹腾的小龙,累得快要游不动了。 “敖沂,过来。”敖白再次开口命令,他早就想把精力旺盛的幼龙接过来亲自照顾了,奈何那小家伙现在有爸爸在身边时就不愿意选择父亲,他怕挨训。 “没事,还是我来带着他吧,沂儿第一次看到大海,兴奋些也不奇怪。”纪墨说。 穿越鱼每每发誓不能溺爱孩子,但一般情况下他总会尽力让孩子快乐一些生活。 “你把他放开吧,我和容拓会帮忙看着他的。”敖白无奈,只能这样说。 纪墨看着周围变得明亮了起来,就依言松开了手,老实说他也觉得一路上把孩子给禁锢着、不准他活动,也是不妥的。 “呀~!吼吼吼……”小龙获得了自由,立刻就高兴了,他飞快地往前面光亮处游去,追赶着容拓的尾巴。 容拓听到动静回头一看,高声笑道:“小王子,我慢慢地游,看你能不能追得上来!”说完明显地放缓了游速,因为他也清楚,纪墨已经累得游不动了,但又不愿开口说歇息,担心自己拖慢了行程。 小龙看着熟悉的青龙主动停下逗弄自己,游得更加卖力了,卯足了劲去追赶对方,大龙小龙笑闹成一团。 容拓还算是挺喜爱幼崽的,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不论是对着希图还是敖沂,他都能耐心地陪伴对方玩耍。 “累坏了是吗?”敖白悄悄游到伴侣身边,伸出了自己的爪子,“来、抓着我的爪子,我带着你游一段,你休息一会儿。” “哈哈哈~谢了啊,我先歇会儿。”纪墨小声地笑,既然出口已经近在眼前,他也松了一口气,抓住了小白龙的爪子,一动不动地挂在上面,就像从前那样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往前。 海沟越来越宽阔,前方的出口由一个隐约的光斑慢慢变成一个小圆,然后变成大圆,周围越来越亮堂堂了,熟悉的海洋生物逐一出现在眼前。 前面的小龙眼睛都要不够看了,他跟着容拓打头游,看到色彩鲜艳的小鱼时就忍不住要去追逐一番。 容拓阻止过几次:“别~这种鱼是有毒的啊小王子,不能碰!” 但小龙实在是太小了,他只知道那鲜艳小鱼好看,特别想抓在爪子里近距离把玩一番,所以仍旧是不停地去追赶看中的海洋生物。 纪墨看着不妥,赶紧追上去,“沂儿,到爸爸这里来,那鱼真的有毒!“ 小龙转身一看:呀~爸爸又不让我自己游了吗? 一想到这个,机灵的小龙迅速扭头,往旁边游去,躲避着前来追赶的纪墨,两个在已经变得很宽阔的海沟入口附近追逐起来。 “嗳~沂儿!敖沂!爸爸不是在跟你玩游戏啊。”纪墨忍俊不禁地笑骂,自己先笑岔了气,停下来喘气。 小龙仍旧一头往前飞窜,尾巴摆动得飞快,敖白和容拓没有感受到周围有什么危险,又牢牢地堵住了前后两头,也就任由敖沂去玩闹了。 “沂儿,别闹了,爸爸生气时也会教训你的!”纪墨的威胁不怎么有力度,他打起精神继续往前去追赶小龙。 此时,游在最前面的容拓高兴地宣布出声: “我们终于游出来了!西西里海总算是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敖白和纪墨也朝前面明亮的出口望去,回家的喜悦自是浓烈。 在大家都没有注意的瞬间,小龙独自游到石壁那儿去了,石壁上长了一丛茂盛的海草,在海水的柔波中荡漾起伏着,海草边缘是深红色的,异常的显眼,小龙就是被那鲜艳的色彩给吸引了过去。 片刻之后,小龙一声惊恐的哭喊求救声揪住了大家的心。 “沂儿!”纪墨立刻扭头去看,懊恼于自己的百密一疏。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小龙竟然只剩下一条金色的小尾巴留在石壁上了! 孩子被什么给拖进去了?还是被什么给攻击了? 纪墨吓得心都停止了跳动。 敖白和容拓也火速游了过去。 “怎么回事?我没有感受到附近有凶鲨或者毒物的气味啊。”容拓着急地说。 “我也没有!”敖白咬牙同意,如果有的话,他一早就会出击解决了。 说话间,纪墨已经飞快扑了过去,毫不犹豫地冲到了海草那儿,却不小心跌了进去。 原来这丛茂盛海草的后面居然隐藏着一个狭小的洞穴,小龙就是游得太急,一头摔了进去,受了惊吓才哭喊出声的。 下一秒,敖白和容拓赶到,合力将那丛阻挡视线的海草连根拔起扔到一边。 “纪墨!”敖白焦急地唤。 “怎么回事?小王子还好吗?你们快先出来!”容拓也喊。 原来那洞口太狭小,已经被纪墨的背部给堵住,想生拉硬拽又担心伤到对方,故而只能从旁挖掘洞口、进一步扩大。 “没事,我这就出来。”里面传来纪墨闷闷的声音,“敖沂!你还乱动,真是欠收拾!”接着又传来纪墨轻声训斥小龙的动静。 片刻之后,纪墨终于抱着小龙慢慢地退了出来,身上都裹着有淤泥和海草,很是狼狈。 “吼吼吼……”小龙委屈又后怕地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可惜谁也听不懂。 “还好吧?里面是怎么回事?”敖白捉着伴侣的胳膊往后退、警惕地望着那个洞口问。 容拓更直接,他的龙形还是非常彪悍强壮的,龙爪和尾巴齐上,几下子就将那小洞口给扒拉开了。 “没事,里面黑漆漆的,我也没顾得上仔细看。”纪墨心疼地清理着挂在幼龙身上的水草回答,然后再次训诫:“还敢乱跑吗?你的本事还不够胆子大时就给我老实待着,海里不比圣湖,多少凶鲨毒物是龙的对手啊。” 不过训了孩子之后,纪墨又在心里反省自责了一回:怪孩子做什么?他什么都不懂,孩子没看好要怪也是怪家长啊,唉~ 敖沂被吓了一回,终于变得稍微老实一些了,乖乖地依偎在爸爸的怀里,眼睛里还闪着泪光。 敖白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看着容拓那边的动静。 检查完发现小龙的身体并没有受伤之后,纪墨回头关心地问了一句: “容拓,有什么异常吗?我刚才在里面找孩子的时候好像摸到个圆滚滚的东西,吓了我一大跳!” 圆滚滚的东西? 敖白凝神思考了一下,缓缓道:“那是什么东西?这外面应该就是西大陆边缘的那道海沟了,咱们之前来看过好几次的那个。” “嗯,我猜也是。”纪墨附和,“西西里大陆沿海也就这个海沟大一些。” 容拓好奇心最盛,他听到纪墨的说法之后扒拉得更加起劲了,干劲十足,一下子将那个小洞彻底扒了个敞亮。 摸索片刻之后,青龙的爪子里举起了个东西、转身得意地笑问: “哈哈哈~圆滚滚的东西?是不是这个?” 纪墨凑过去细看: 约莫一颗足球大小、圆溜溜的、外面裹着黑色的淤泥,看不出颜色。 “唔~应该是,反正我摸了一把,上面有花纹,挺明显的凹凸纹路。”纪墨观赏了片刻之后说。 敖白也疑惑地说:“这、应该是个……蛋吧?是什么的蛋?海洋生物的还是海族的?不过西西里海一直都是族人避而远之的海域,哪里来的蛋?” 纪墨提醒道:“没准就是个石头。” “怎么可能?”容拓立即反驳,“绝对不是石头,哪里有石头长得这么圆的?它肯定是颗蛋!”青龙一边说一边将其上面的黑色淤泥清理干净。 没多久,“蛋”就显出了它原本的面目:深红色裹着碧绿的细纹、凹凸不平,模样怪怪的,确实不像是天然形成的石头。 小龙也好奇地探身过去,他再次被那显眼的颜色给吸引住了,伸出爪子煞有介事地叩了叩,然后又想抱起来玩。 容拓赶紧将爪子举高,哄道:“这个蛋比你还沉呢,你抱不动的。” 他们带着那颗……姑且叫做蛋的东西一起游出了海沟。 外面的西西里海正是黄昏,夕阳格外的美。 在压抑憋屈黑漆漆的海沟里钻出来之后,见到广阔明亮的海洋心情实在是好极了。 “哎呀~终于回到家了!”纪墨舒展了一下身体,欣喜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西西里海感慨道。 敖白笑着看小龙,后者正懵懂又新奇地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的游鱼、小虾小蟹,贝壳和海草等等,看那样子仿佛分分钟都要从纪墨怀里挣脱出去、撒欢游几圈似的。 “这究竟是个什么蛋啊?”容拓嘀咕道,“咱们海族中也就人鱼和龟族是破壳而出的了。” “不是人鱼!我确定!”纪墨立刻澄清,“我自己就是人鱼啊,如果是人鱼的蛋我怎么会感应不出来呢?再说了我们人鱼的蛋从来就没有长成这样的。” 容拓兴致不减,“哦,难道是龟族兽人的蛋?” “别抱太大希望了。”敖白更为直接地提醒道:“我没有感受到这个……蛋有生命的气息,也不知道被埋在淤泥里多久了,是颗死蛋吧。” 容拓紧紧地搂着蛋,满怀希望地说:“虽然说、我也没有感受到这颗蛋有生命的气息,但也许是因为太微弱了呢?” 纪墨一边安抚着非常想自由去玩耍的小龙,一边打趣道:“哈哈哈~容拓说得也有道理,海洋中卵生的生物还有那么多,谁知道这个蛋会不是是哪条凶鲨的?弄不好会蹦出一条鲨鱼啊。” “嗯、嗯~再看看吧。”容拓显然不愿意接受那样的推测,他的眼里闪着期冀的光彩,小心翼翼地护着那颗蛋——此时此刻,他的名字叫做:容·童心未泯的暴躁青龙·拓 “走喽,回家去喽!”纪墨抱着幼龙游得飞快,目标是那座魂牵梦萦的海岛。 敖白和容拓不远不近地跟随着,他们经过的海域全是人鱼和小龙兴奋的各种笑声。 ***** 前速前进之下,他们居然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海岛。 只不过,一眼看过去的情形不大美妙。 ——老海龟护正和西海龙族的来使们僵持在了一起。 “我真的不知道敖白他们去哪儿啊,一觉睡醒之后我去隔壁找纪墨聊天,但他不在,他家的龙也不在,也许是出去巡海了还没有回来吧。”老态龙钟的护无辜地说,冬眠醒来的老海龟心里抱怨地想: 哎呦呦~如今的年轻龙、年轻人鱼啊,可真是贪玩!夫夫俩出去巡海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白嫣气急道:“巡海、巡海!难道他们巡海一次要花三天时间吗?告诉你老龟,我们是西海龙族前来拜访西西里海新龙王的使团,你究竟懂不懂规矩啊?哼~小白怎么会找了像你这样不懂规矩的海龟当管家!” 护被雌蛟连敲打带鄙视的,整只龟都懵了,十分茫然地说:“西、西海龙族?没听说过啊,我只知道东海龙族。” 这只在海洋中流浪已久的长寿龟记忆中确实只有敬佩的龙王、敖渊治理下的东海,其余三大海域是后来崛起的,怨不得他没有听说过。 海龟此话一出,顿时连拼命维持形象的敖沐都生气了——你这样说不就是打我们西海龙族的脸吗? “放肆!该死的老龟!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敖沐气愤地说。 与此同时,他带来的护卫龙和蛟龙也纷纷露出了强烈的敌意。 “我们怎么说也是奉西海龙王敖济的命令前来拜访邻海西西里龙王的使团,你居然敢瞧不起我们?你们的龙王敖白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敖沐趾高气扬地说。 敖沐又看了一眼前面异常简陋的“龙宫”——也就是敖白和纪墨亲手建立起来的第一个栖身之处,神色间的鄙视不屑简直不能更加明显了: 哼~我呸!什么破破烂烂的鬼地方,敖白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呵呵~做龙王还有比他更失败的么? 白嫣低声附耳汇报道:“没有、都没有!小白的两个住所我都亲自搜遍了,并没有发现有类似龙果的存在,唉~” 是的,敖沐带着使团抢先一步来到了西西里海,没有发现敖白和纪墨的踪影,只见到了一只糊里糊涂又不懂尊卑规矩的老海龟,找来找去又没有发现龙果的影子,心里着实郁闷。 越想越生气,敖沐一尾巴甩在了前面石洞的岩壁上,刺啦啦掉落了一堆碎石——那个正是老海龟为自己精心挑选的暖季的家。 护刚好就在旁边,他看到了,顿时心疼又生气地说: “哎~你这是做什么啊?那可是我的家,你这条龙怎么这样没有礼貌呢?你砸坏了我的家啊——” 敖沐斜睨了护一眼,给了旁边的护卫龙一个眼神,那龙心领神会,立刻游过去、冲着海龟的洞穴连锤带砸的,没几下就把洞穴给破坏得差不多了。 护惊呆了,他着急地想过去阻止,却因动作慢吞吞、又被西海龙嘲笑,然后干脆被提起来甩了出去 “啊~~~你们怎么能随意欺负海龟呢?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海龟伤心的控诉还没有说完时,远远正朝这边游过来的敖白看到这一幕时立刻就怒了 “哪里来的龙?真该死!”敖白怒吼一声。 愤怒的小白龙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飞快地游了过去,他刚才恰好看清了出爪欺负护的那条龙,因此他的攻击目标性也是很强的。 一片混乱的龙族兽人嘶吼声之后,敖白的爪子里牢牢地踩住了那条护卫龙的脊椎,作势要用力一把踩断,吓得那龙拼命挣扎、哭泣求饶、狼狈不堪: “别、别、不要!求您、求求您!我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我、饶了我呜呜呜……饶了我吧呜呜呜……” 敖白的这一下要是踩实了,这条龙也就废了。 纪墨远远地看着前面,感到有些疑惑,他很快就认出了敖沐和白嫣。 ——不过此时他们并不清楚容尼已经投靠了敖沐。 眼前还在混战,敖白愤怒于这群外来入侵龙居然敢趁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擅闯西西里海,还欺负一只年迈弱势的老海龟,因此他是毫不留情的。 容拓看到战斗的场面,立刻热血沸腾、跃跃欲试,奈何敖白并没有开口让他一起上,所以他只能着急地看。 “护大爷,您老没事吧?”纪墨游过来,先让容拓将摔得四脚朝天的海龟给扶起来,关心地问。 “怎么有只老海龟啊?”容拓随口问。 “哦,这是护大爷,也是咱们西西里海的成员。”纪墨介绍道,“护大爷,这是青龙容拓。” 纪墨带着同伴再往前游了一段,逐渐靠近了混战圈子,容拓谨慎地戒备着。 那一边,白嫣和敖沐在混战中被护卫龙和蛟龙们保护着,焦头烂额地喊停、跟敖白解释,但敖白根本不听,敖沐震惊地看着小白龙的惊人战斗力: ——我的海神!这、这还是东海的那条废物龙敖白吗? 白嫣和敖沐再一转眼,就看到了久违的小丑人鱼纪墨,以及……正趴在人鱼肩上兴致勃勃观看战斗场面的……白金小龙??? 什么情况? 白嫣的瞳孔急速扩大,尖叫着问:“纪墨,你抱着的是谁家的小龙?” 第98章 继续打脸不要停·花痴蛟 听到白嫣的尖声质问时,容拓的浓眉立刻就拧了起来。 纪墨看了白嫣一眼,刚想回答时,却被身边的容拓给抢先了。 青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鄙视地说:“这是我们西西里海的王子敖沂,你说是谁家的小龙?哪里来的雌蛟啊这么无知?还使团呢,呵~!” 白嫣被无礼粗鲁的容拓给气得不行,觉得丢了面子,眼看着就要发作时,纪墨也开口说话了,可惜不是对着她。 ——对于像白嫣这样的雌蛟,穿越鱼实在是欣赏不起来。 “敖沐,你们居然敢擅闯西西里海!”纪墨看着敖沐,厉声斥责道,“你们已经违反了海族的规定,西西里海可是东海的一部分,你们这是要跟东海龙族过不去吗?” 哼~你们不就是欺负西西里海尚弱小吗?那好,我就要搬出东海的名头来压你!反正事实如此,我们可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敖沐勉强镇定下来,抬手紧急交涉道:“纪墨,首先恭喜西西里海喜得龙子,但我们确实是奉了西海龙王的命令,前来与西西里海建立友好的邻海关系,你不要误会!千万别误会!” 说完之后,他又使了个眼色给白嫣,意思是我一条龙不好跟人鱼打嘴仗。 明面上的使命在身,白嫣再恼火也只得将情绪收起来,换上了一副热情的脸孔柔声解释道:“纪墨啊,你看看你可真是的——” 可惜她刚开了个头又被容拓给打断了。 “哈~纪墨是你叫的吗?你是西海的龙后吗?”容拓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 白嫣被噎了一下,表情有些难看地回答:“不、不是,我们龙后怎么可能亲自前来?”言下之意就是:出使区区一个刚成立的西西里小破海,哪里用得着龙后出面?你们够格吗? 容拓自然听出来了,他更加冷嘲热讽地说:“哦~那我还真是开眼界了,你们西海龙族就这样的规矩?区区一条蛟龙居然能跟我们龙后平辈相称了?” 此时,敖白已经将对方的护卫龙敲打得服服帖帖、蛟龙更是主动摆出了臣服的姿态,瑟瑟发着抖——本来他们就是西海使者啊,敖白是西西里海的龙王,来到他的地盘就该向他表示臣服。 敖白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他慢慢地游回纪墨身边。 “白嫣,这位兄弟说得对,虽然咱们跟龙后是老朋友,但这种出使的场合你也应该注意一下言辞。”敖沐温和地说,他看到敖白终于停手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纪墨在心里吐槽:我呸~!谁跟你们是老朋友了?上次难道不是你赶我们走,又对敖白说、双方两清了吗? ——不过,穿越鱼还是小小地佩服了一下敖沐:如果论起私交的话,双方肯定没得谈;但他说的是邦|交、是两大海域之间的邦|交,这种时候就不能掺杂私人感情了,态度得端正起来。 小家是小家,封海是封海。 听到敖沐用这样熟稔亲昵的语气说话,容拓倒是有些拿不准了,他仍旧搂着那个蛋,心想:难道、敖白纪墨当真和这群西海龙相熟? 敖白沉声道:“敖沐,既然你也说这次是代表西海龙王来造访我的封海,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说话间他眼神一扫,从前方倒塌的石洞、扫到余怒未消的老海龟。 纪墨也帮腔道:“你们不仅毁坏了西西里海龙族的住所,还侮辱并打伤了我们的族民,这笔帐该怎么算?” “王,按照规矩,将他们全部就地捕杀得了。”容拓阴恻恻地建议道,“他们不是不懂规矩么?那正好送他们去海神那儿学学规矩,让他们知道该怎么做龙!” 容拓刚说完,对面那群西海龙一下子炸开了锅,什么表情的都有:震惊的、屈辱的、气愤的、茫然的、恐惧的。绝大部分都在想: 我的海神啊,我只是奉命出使西西里海的呀,怎么就闹成要被屠杀的地步了? 纪墨虽然已经跟容拓挺熟的了,但此时听到这种恶狠狠的威胁也不禁被小小吓了一跳,心里大呼:咱西西里海的护卫龙领队当真是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哈哈哈~~恐吓嘛,就是需要这样的效果…… 敖沐脸上有些挂不住,眯眼打量了几下对面的独眼青龙,说:“青龙?南海的龙吗?小白……咳咳~西西里王原来已经先跟南海龙族取得了联系?” 虽然敖沐极为看不起敖白这小破海的龙王,但迫于身份、也不得不主动改了称呼,免得又被对面的青龙揪住什么错处。 敖白没有去解释容拓的来历,只是认真地介绍道:“容拓是我封海的护卫龙领队。敖沐,你说吧,今天的这些事你想怎么承担责任?” 小白龙根本懒得去理论对错问题,而是直接指出了是对方的错。 容拓听到敖白这样正式地为自己介绍,心里一阵感动、立刻胸膛一挺,更加傲然睥睨地藐视着对面的西海龙。 “他们这些龙可实在是没有礼貌啊!”被摔打了一番的老海龟直到现在才缓过神来,语气苍老,痛心说道:“你们怎么能无缘无故砸烂我的家呢?实在是太欺负海龟了,从前的、从前的龙族可不是这样的啊,唉~~” 敖白赶紧安抚道:“放心吧护,我已经教训他们一顿了,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这就是身为龙王的责任:封海内的族民无端受了委屈欺负,龙王必须得有足够的实力来为他们撑腰,否则就不配成为一海之王。 敖沐叫苦不迭,赶紧解释道:“误会!误会啊!我的护卫龙并不是故意为难您的龟管家的,他们、他们是闹着玩,对、就是闹着玩!哈哈哈~不小心失了分寸,没摔着您那龟管家吧?一切损失我们都会赔偿的!”说到最后,敖沐的脸都要笑僵了。 ——虽然这样确实挺赖皮的,可眼下也只能这样抵死不认了,不管怎么样,罪名不能被落实。 纪墨勃然大怒:“简直是胡说八道!你们一群青壮年龙摔打一只年迈没有战斗力的海龟,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敢做不敢当,还有什么好谈的?” 容拓的回应则是更为直接,他身形一闪,飞窜过去将之前欺负护的那条龙举起来狠狠朝石壁上摔去,顿时又砸落了不少的石块,那条龙痛苦地翻滚吼叫着,忙不迭地爬起来躲到敖沐身后去了。 “你想干什么?”白嫣紧张地尖叫道,“我们是西海龙族派来的使者,这就是你们西西里海的待客之道吗? 白嫣也不傻,明白此时应该扯起“友好建|邦”的大旗了。 容拓耸了耸肩,笑嘻嘻地说:“哎呀~我也特别喜欢跟龙闹着玩,也总是拿捏不好分寸,你的龙没事吧?” 敖沐气得直发抖,却拿容拓没有办法,因为他看出来了,这条独眼龙的战斗力也是一流的。 小龙刚开始观看打斗时还能静得下来待着,可此时不打了,他就没有兴趣干耗着了。 “吼吼吼……啊啊……呀呀……”小龙开始挣扎,扑向旁边父亲的怀抱。 纪墨安抚了片刻,无果;敖白示意无妨,将其接了过去,任由小龙在自己身上磨蹭着。 ——天色已晚,幼龙饿了,他这是想让父亲带着自己去捕鱼。 双方持续僵持着,敖沐和白嫣被彻底压住了气焰,解释了又解释,翻来覆去地道歉,硬的软的一起上,极力争取着敖白的原谅。 小龙等了又等,最后实在饿得难受了,缠着父亲快要流眼泪,又可怜兮兮地把纪墨望着。 纪墨又把孩子给接了过去,抱在怀里心疼地哄,奈何此时还没有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妥当,他不敢走开,颇为担心敖白和容拓应付不过来,吃暗亏什么的。 ——建|邦可不是打架,而是打嘴仗。虽然也是拼谁的拳头硬,但那拳头指的是整个海域的综合实力,可如今的西西里海是非常弱小的。 ——最让人鱼担心的是:前面海岛山谷中的那株会诱惑龙的龙果藤,究竟被敖沐他们发现了没有啊? 就在纪墨准备短暂离开、快速去给小龙找食物时,游离片刻的老海龟去而复返,他捕了新鲜的大鱼回来,宠爱地招呼着敖沂: “来来来,乖小龙,过来吃鱼了。” 纪墨着实愣了一下,歉意地亲了一下孩子,压低声音感激地对老海龟说: “谢谢您了啊护大爷,嗯~这是我的孩子,他叫敖沂。” 小龙已经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他看了看护捉来的陌生海鱼,想游过去又不大敢,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海龟。 “沂儿,没关系,这是护爷爷给你抓的鱼,去吃吧啊。护爷爷疼你,你长大后可得记着!”纪墨匆匆叮嘱过后,就放心地把小龙放到了身边的老海龟前面,他信得过护。 接下来纪墨在跟敖沐争论时,时不时低头看几眼小龙和护,穿越鱼惊讶地发现,护什么也没有多问,他居然特别擅长照顾小龙,那些动作和语气,就好像已经照顾敖沂很久了似的: “……真是乖小龙~慢慢吃啊。” “……喜欢这种鱼吗?小心鱼刺……” 小龙吃得有些急时,护还会慈爱地阻止他,又是哄又是抚摸的,耐心十足。 这厢上演着幼龙和龟管家的温馨喂食场面,前面的气氛却异常的凝重,剑拔弩张的。 敖白毫不相让,针锋相对;容拓紧紧相逼,添油加醋;纪墨见机行事,见缝插针。 虽然西西里海的族民只有这几个,但却异常的团结。 敖白条理清晰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敖沐脸色铁青,咬牙开口:“西西里王,您这个条件未免太不现实了吧?既然有心想建立友好的合作关系,又为何将海礼规定得这样高?您的这个要求简直比您的父王定的还要高!恕我们难以答应。” 所谓海礼,就是龙族通过外海时需要向该海龙王献上的礼物,一般是鲛纱、宝石、珍珠、珍贵药草,或者是其它等价的物品。 在穿越鱼看来,通俗点儿说就是武侠剧中的: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容拓立刻开口呛敖沐:“嗳~我说你这条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的王将海礼定得比他父王高很奇怪吗?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噗~ 纪墨听完后险些笑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用真的合适吗? ——牛!容拓你最牛! 白嫣几乎是两眼喷火地瞪着容拓:这条该死的、蛮不讲理的独眼龙! 虽然容拓确实有点胡搅蛮缠,但他说的“歪理”却是最无法反驳的。 “咳咳~”纪墨迅速开始打圆场,和颜悦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敖沐,此规定是双方通用的,到时西西里海族民途径你们西海时,要缴纳的海礼一样多!分明是双赢的局面,我实在不明白你们反对什么。” 纪墨和敖沐对视,彼此心里都在打着小算盘。 纪墨心想:规矩从一开始就要确定下来,以后等龙果的消息流传开来、其它海域龙族前来建|交时,就有例可依了。 敖沐挫败地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你们不就是仗着自己占了西西里大陆前面的一片海吗?哼~想坐等收海礼?你们的野心可真是不小! 敖白铿锵有力地说:“敖沐,别的我也没什么要求,就以上几点。你们好好考虑清楚,也许下次再谈时我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的。” 唔~龙果的存在及其消息的传播就是海神对西西里海的眷顾,我必须要把握好这个契机,打破封海内族民稀少、冷清弱小的现状。 西海使团中只有敖沐和白嫣知道龙果的存在,也是他们在西海龙王敖济面前极力建议、提了一大通关于与西西里海保持友好联系的重要性,然后才得以名正言顺地前来一探龙果的究竟。 可目前的情形,实在是让他们感到头疼: 纪墨就算了,这条小丑鱼一贯牙尖嘴利;独眼青龙也算了吧,一看就是没有教养的野蛮龙! ——但敖白是怎么回事?居然也变得这样不念旧情、铁石心肠? 白嫣将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又变幻,终于拧成了款款深情状:“小白……呃~对不起,你看看我,总是记着我们相识那会儿。” 雌蛟说完之后,眼神迷蒙地把小白龙给看着,奈何对方却无动于衷——敖白正抽空心疼又宠溺地看着正在埋头啃鱼的小龙,连眼尾都没扫白嫣一下。 白嫣难堪又落寞、哀怨又委屈,心想:小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纪墨无语极了,心想你如今看到敖白变得这样强大、肯定是后悔得吃不下鱼了吧? “咳咳~”白嫣自讨没趣,只能自己找台阶下,“西西里王,时候已经不早了,既然暂时谈不拢,不如明日再继续?” 敖沐也深感疲惫,默许了白嫣的提议。 小龙吃饱之后,又变得活泼了起来,他依恋地游回了双亲的身边,快乐地绕着父亲打转,那条金色的小尾巴彻底晃伤了白嫣的心。 ——小龙?为什么这么快就有小龙?这真的是纪墨为小白生的吗?我不信! 几个翻转之后,小龙突然停在了敖白的面前,清澈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父亲,然后一头扑了过去。 “别闹,听话。”敖白轻声说,在面对孩子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彻底缓和了起来。 白嫣掩饰不住心里的无穷悔恨之意,热切地看着瞬间又变成风度翩翩东海王子的小白龙。 ——海神啊,我后悔了、真后悔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犹豫不决,一时间的错误决定居然把这样优秀的王族龙拱手让给了纪墨那条小丑鱼!海神啊,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吧,我是真的喜欢敖白,从当初敖沐带着他来家里做客时,我就喜欢上了他,整个大海再也找不出第二条比他更适合当我伴侣的龙了…… 容拓疑惑地看着雌蛟的炙热眼神,又看看毫不在意的纪墨,再看看不屑一顾的敖白,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了一个关于王族龙、人鱼、蛟龙三者之间的爱恨情仇故事,完全停不下来。 敖白看着长途跋涉后疲惫的伴侣,考虑了片刻,同意了白嫣的提议: “行,希望你们回去之后好好考虑一下我提的要求。” 然后又看向容拓,后者之前也是护卫龙,这种时候他自然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容拓尾巴一甩、下巴一抬,以西西里海护卫龙领队的身份安排道: “那好,西海龙族使者们,你们必须严格遵守海族的规定夜宿西西里海,不得对本海族民有任何不敬不妥的举动,否则,就地屠杀!” 敖沐点头,“放心,我们知道规矩,既然有心前来结交,自当安份。” 又客套了几句之后, 敖沐才带着使团成员慢慢地远离了此处。按照海族规定,外族龙使者是不能太靠近该海龙宫、必须到达对方指定的区域休息,不过此时的西西里海显然还没有,那就离得远些就对了,否则会视为有想偷袭的嫌疑。 ***** 终于将那一群西海龙给打发走了。 敖白简单给容拓介绍了一下目前西西里海的情况,又尽心尽力地为其安排好了住处:就在他家的不远处,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岩洞,帮忙清理了一番。 容拓对这些倒是不在乎,很是随遇而安的态度。 “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个。”容拓笑着说,“我相信你和纪墨,西西里海迟早会让海族刮目相看的!” 私底下,容拓还是喜欢叫纪墨的名字,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和纪墨就是朋友的关系,纪墨也从来没有摆什么龙后的谱。 ——穿越鱼:龙后?求你们别这样叫我啊啊啊…… 敖白笑道:“谢谢你的信任。容拓,如今封海内就你我两条有战斗力的龙,短时间内估计会很累、很忙碌。” 青龙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宝贝蛋放在石床上,毫不在意地说:“哦,如果您是说要负责驱赶捕杀凶鲨毒物、或者教训外族龙什么的,我很乐意啊,哪怕不使用改造能力,那些废物龙也不是我的对手!” ——关于容拓的这一点,敖泱看得最清楚:有些龙的性格啊,就是要在乱|世中才能大放异彩,若是换了一片太平海域,他反而会活得憋屈、郁郁不得志。 敖白听到这个就放心了,叮嘱道:“这就好,今天也累了一整天,你早点休息吧,记得布置一下防护水帘,睡得也安心些。” 青龙点点头,“那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安顿安抚好了护卫龙领队之后,敖白急匆匆往家里赶,到门口时,才看到纪墨也闲不下来,他重新给护找了个暖季的新家,再帮忙收拾了一遍。 “……所以我就说,现在的年轻龙族啊,真是没有修养,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那什么西海的龙……”老海龟絮絮叨叨地抱怨道。 老海龟到现在都糊涂着。 随着暖季来临,三天前他从冬眠中醒来后,看到的就是西海龙族的使团,护根本不知道纪墨和敖白整个寒季都离开了封海、去了陆地圣湖,只当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 纪墨只能尽力地安慰老人家:“放心吧护大爷,我保证那群西海龙不敢再来找您的麻烦,只管安心住着就是。现在我们不仅有敖白、还有容拓,他们厉害着呢,保护咱几个没问题的啊。” 穿越鱼一回到封海,立刻就感受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重担,丝毫不敢松懈。 小龙正趴在他爸爸的肩上,昏昏欲睡,但刚回到大海,陌生的环境令他感到很不安。 “纪墨,护消气了吗?”敖白朝这边游过来,远远地问。 小龙立刻朝着父亲游过去,欣喜地咿咿呀呀又笑又叫,十分的灵动,敖白舒心一笑,亲昵地蹭了蹭孩子。 “已经哄好了。”纪墨疲惫地笑着说,“老人家嘛,受了点惊吓,陪他说说话他就回去休息了。” 敖白搂着小龙,挨着伴侣,一家三口回家去。 孰料,纪墨刚把视线放到自家门闩上时,脸色就不好看了,他立刻推门游进去,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 虽说是离开了好几个月,但家里摆设的各种细节夫夫俩记得一清二楚:那可是刚到西西里海开始甜蜜生活时,他们亲自动手打造出来的温馨小窝,怎么可能不清楚? 纪墨脸色铁青地站定屋中,抱着手臂看着被翻过的家。 只有小龙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正好奇地游到储物架那儿,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伸出爪子戳弄一番,对他爸爸的藏品:别致贝壳、罕见珊瑚、粗犷鲨鱼骨头什么的,同样十分感兴趣。 “我们家被翻过了。”纪墨面无表情地说。 敖白担忧地过去搂着伴侣,安慰道:“嗯。你先别生气,有不见什么东西吗?” 纪墨叹了口气,“这倒没有,家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我想不通,敖沐他们为什么会过来?应该说,西海龙王为什么会突然想跟咱们建|交?” “我也想不明白。”敖白眉头深锁,“但今天来的确实是西海龙王的使团,我之前在东海时曾见过他们拜访父王。” 纪墨喃喃自语道:“那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来?西西里海还没有强大到让他们拉拢的地步吧?” 第99章 私会小白龙·密室筹谋 看着伴侣疲倦的模样,敖白心疼催促道:“见机行事吧,我已经提醒过容拓了,敖沐他们讨不了什么好。你歇会儿,我出去找点儿吃的。” 纪墨惟有点头,“真是要饿死人鱼了,等会儿边吃边聊,我先收拾一下,家里乱糟糟的。” 夫夫俩短暂交谈了几句,敖白布置好了周围的防护水帘之后,转身准备出去。 小龙眼尖,立刻就发现了,他丢下把玩着的海螺,急忙追了过去。 “别~!”纪墨一把搂住了孩子,哄道:“沂儿乖,现在不是出去玩的时候,明天爸爸再带你出去玩啊。” 敖白也温和地说:“父王很快就会回来,你在家待着等。”说完之后,他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准备快速地去附近抓些鱼虾回来。 “……啊啊啊啊~~!”小龙不大乐意,在纪墨怀里变着花样挣扎。孩子长得很快,此时已经拥有了独立而清晰的判断和认识,而且他还挺倔。 纪墨带着孩子进了内室,一路大概地清理过去,看着熟悉的摆设,心情也慢慢好转。他翻出那颗硕大的银珠,摆放在床头柜上,那珍珠散发着柔和的荧光,照亮了漆黑的内室。 “喏~沂儿你看,会发光的大珍珠,好玩吧?” “吼吼吼……”小龙安静了下来,慢慢游过去,几乎是眼睛贴着银珠看,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 纪墨不由得调侃道:“你这小子!看来尽早带你回家是对的,没有在海里生活过,你条小龙看见珍珠都觉得新鲜,哈哈哈……” 安抚好了孩子,纪墨又开始收拾从圣湖带回来的东西,都是青哲热心帮忙准备的:他常穿的兽皮衣服和靴子、兽皮褥子、木碗木勺竹筒杯子、还有密封起来的果脯和肉干等。 “唔~这些得尽快送到海岛上放着才行。”纪墨自言自语道,他把包袱放到一边,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思中: ——敖沐他们究竟为什么前来?难道他是看着敖白不但顺利化形、还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想再次拉拢敖白?可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唉~我可不相信,不可一世的西海龙王敖济肯热心照拂敖白…… 突然,室内的光线一阵闪,忽明忽暗的。 纪墨扭头去看,原来是小龙将照明用的银珠给打落了,正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伸出两个爪子想捧起来玩,奈何银珠足有纪墨拳头大,还特别圆溜溜,小龙根本捧不住。 几番努力无果之后,小龙干脆用力一推,银珠咕噜噜滚出了很远,他眼睛一亮,飞快地追了过去,又是用力一推。 “……看来你是把珍珠当球玩了啊?得~随你高兴吧。”纪墨笑着招招手,敖沂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他很快地将银珠滚到了爸爸身前。 “来,爸爸帮你拿着。”纪墨弯腰,一手捡起了珍珠、一手抱起了孩子,耐心地陪伴他玩耍。 “乖儿子,回家了可要听话些,这大海无边无际的,你要是乱跑丢了,爸爸都不知道该上哪儿找你去,我会急疯的……”纪墨担忧地说。他真希望敖沂能快点长大,现在的西西里海建设正是起步的阶段,少不了忙碌与混乱,但孩子却还这么小,正是需要细心照料的时候。 小龙只顾着拨弄纪墨手上的珍珠玩,对于爸爸的担忧,他暂时没有什么体会。 “唉~”纪墨叹息着,狠狠在小龙脑袋上亲了一口。 温馨亲子时光刚过没多久,敖白就带着食物回来了。 小龙立刻丢开银珠,扑向了父亲。 “嘿~乱扔东西啊你。”纪墨撇嘴,将银珠放回了床头柜上。 今天他们的晚餐是名副其实的晚,夫夫俩都有些心事重重的。 ***** “纪墨。”敖白突然放下食物,严肃开口。 “嗯?”纪墨关切地看着伴侣。 “唔~从前我在东海时,认识了一群北海的蛟龙朋友,”敖白字斟句酌地说,“当初,他们没有被父王接纳——东海蛟龙太多了,你知道的。” 纪墨秒懂,兴趣立刻就上来了,“老家的蛟龙一族确实是够多,我们人鱼族长整天都在念叨……咦?既然不是东海的蛟龙,那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敖白很是怀念地解释道:“那时我迟迟不能化形,父王失望得很,就把龙宫的防卫任务交给我了,我天天带着护卫龙外出巡海,就是在东海的边缘发现了那群蛟龙兄弟,他们是从北海游过来投靠父王的,我帮忙引荐了好几次,但父王没接纳,唉~” ——蛟龙生育能力很强,很忠心、做事勤勤恳恳,但数量超出海域承受范围之后,龙王就不得不考虑控制的问题了。 “那、后来他们去哪儿了?”纪墨同情地问。 “回家乡北海去了,”敖白黯然伤神地说,“我目送他们离开的,因为父王没有同意接纳他们,外族蛟龙不可以在东海长时间滞留。” 纪墨心念一动,又问:“北海怎么了?为什么蛟龙要逃离那儿?” “吼~!”小龙终于玩累了,困倦的他慢悠悠地游到了爸爸怀里,纪墨赶紧笑着搂住、轻轻抚摸着其脊背,哄孩子睡觉。 敖白看着又是一笑,然后才正色解释道:“北海的水温是越来越低了,那里的龙族也越来越糊涂,无心治理封海,王族里传遍了的。那群蛟龙们是被北海龙后抓住了个错处,结果整个家族都被驱逐了。” “我的天!原来这个世界还有株|连之罪啊。”纪墨感慨道,“唉~也是挺不容易,一家族老小全被驱逐。可是你知道该上哪儿去找他们吗?” 小白龙的心思纪墨当然明白,西西里海的壮大必然要招揽足够多的海族,尤其是防卫力量,否则大部分发展计划都无法施展。 敖白沉吟了片刻,“当日我是目送他们离开返乡的,那蛟龙家长跟我提过,我约莫知道此时他们在哪个位置。” 说完之后,小白龙就歉意地望着伴侣。 纪墨赶紧安慰道:“你这个想法是对的,我很支持——只是,眼下怕是得先把敖沐他们打发走了才行,有什么计划都说出来听听,我帮你看看。” 小白龙看着伴侣,又看看还没有自保能力的幼龙,半晌后才谨慎地说: “好,无论有什么计划我都会详细告诉你。只是此事现在还急不得,西海龙族使团的事得先解决了,我就是先跟你提一提而已。” 纪墨心知对方的忧虑,他一边抱着小龙往内室游,一边安慰道:“敖白,你不用太担心我和沂儿的。” 小白龙忧愁地跟上去,“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连蛟龙都打不过,沂儿更加是弱小,连捕鱼都还没有学会。” 纪墨:“……” ——呜呼哀哉~我就这样红果果地被贴上了战五渣的标签!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让容拓去一趟了,我要留在封海坐镇。”敖白沉声道。 纪墨小小声羞愧地说:“不好意思,拖了你的后腿……让容拓帮忙?那你可得提前跟他解释清楚,从这里到北海必须途径东海或者西海。” “说什么话呢?”敖白直接将伴侣扑倒在床上,瞪着眼睛不满道:“什么叫拖后腿?保护你是我本就应该做的,当然了,还有孩子。” 穿越鱼默默闭嘴了。 敖白看着伴侣有了明显的忏悔之意后,才又继续说:“我会跟容拓商量的,非常时期,只能让他辛苦一些,他为西西里海做的事我会铭记、族民们也会铭记。” 纪墨动作轻缓地躺下,怀里的小龙自发调整了一下睡姿,依恋地挨着他的爸爸。 “哎!哎!我居然忘了!”纪墨突然扬声轻喊道。 龙形的敖白习惯性地将伴侣和孩子一起圈起来,他低头问:“怎么了?” “龙果啊~”纪墨用气音说,“水潭断崖上面的龙果藤啊,你说敖沐他们有没有受到诱惑?” 小白龙一下子就笑得愉快了,“没有,他们不会发现的,除非他们上山去找到那个水潭。” 人鱼拿尾巴拍了一下伴侣,颇为担心地说:“那你说他们会不会上山?那株龙果可是咱们的镇海之宝啊,实在不行的话……” 只能忍痛销毁了,宁愿毁了也不能落到外族龙的爪子里,否则西西里海将永无宁日,寻宝的外族龙一定会把这片海给翻个底朝天的。 “唔~海族一般都不会轻易离开水,更加不会没事去爬山。”敖白笑眯眯地说,难得戏谑地望着自己的人鱼。 言下之意就是:是你、就是你,明明是人鱼却对陆地那么感兴趣,还喜欢爬山! 纪墨愣了一下才琢磨出了弦外之音,他立刻气哼哼地表示:“咦?当初是谁拉着我说想去爬山的来着?” 好哇你个敖白,居然还学会暗中取笑我了…… 敖白笑得更加愉快了些,轻声说:“是我啊,你忘了吗?纪墨你有点笨,我拉着你去哪儿你就跟着我去哪儿。” 在纪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敖白又虔诚地说:“谢谢你,从来没有轻视过我的努力,还生下了我们孩子敖沂——我、我、为了你们,我吃什么苦都愿意。” “呃~哦~我当然是相信你的。”纪墨有点尴尬地说,不过他想了想、很快就换上了警告的表情: “咳咳~对了,这次白嫣也来了,她看你的眼神还是很不对劲,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啊!” 哼哼~如果让我抓住点什么蛛丝马迹的话…… 敖白立刻就急了,他难以接受地说:“怎么可能?纪墨,你不要把我跟那种雌蛟想到一起去,好吗?” 那种雌蛟?哈哈,那种雌蛟是哪种雌蛟? 纪墨看着伴侣微微带点儿委屈的眼神,好笑地说:“行啦行啦,不过是提醒一下你而已,咱们连敖沂都有了,我还能信不过你吗?” ***** 暖季来临,阳光下的西西里海,完全原生态未经破坏的美景,那蓝的水、蓝的天、白的云、恣意生长的瑰丽珊瑚礁、自由自在觅食的鱼虾蟹、婀娜多姿的海草们,静静地躺在海沙上就能消磨大半天的时光。 初次回归海洋的小龙先是完全懵了,然后彻底玩疯了。 “吼吼吼……啊啊啊……咿咿呀呀……”小龙在珊瑚礁丛中摸爬打滚,撒欢似的追逐着五彩斑斓的大鱼小鱼,小孩子天生就会被色彩鲜艳的东西所吸引,那单纯的快乐感染了他的父亲。 “小心些,撞到珊瑚礁了可别哭。”敖白在旁边看着,笑着轻声提醒。 他习惯性早起,敖沂随了他的父亲,一睁开眼睛就要起来活动。敖白想着以后忙碌起来陪伴孩子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心里其实也很愧疚,所以一有机会就带着敖沂出来玩了。 “呀?呀?”小龙成功抓住了一条游得慢吞吞扁平状红黄相间的鱼,献宝似的捧到敖白面前,展示给父亲看自己的战果。 敖白配合地伸出爪子戳了戳,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很好,可惜这鱼不能吃,有点苦,放了它吧。” 辛辛苦苦抓来的、小龙当然不肯放,他自顾自抓紧了,返回珊瑚丛中,自言自语地说着些敖白听不懂的话。 从敖白的角度看过去,五颜六色的海底珊瑚丛上,自家的白金色小龙是那样的显眼、那样的俊秀、那样的可爱。 但从远处躲藏在海草后面的白嫣的角度看过去,敖白看着幼龙的温柔宠溺表情是那样的刺眼、那样的不合时宜、那样让她伤心。 白嫣的眼神已经是狂热的疯魔状态,她固执地认为敖白本该是自己的伴侣,如果不是纪墨中途出现的话,敖白又怎么会离开自己?遥想当初,小白龙结束成年试炼途径西海时,明明对自己是很有好感的啊,他那时是那样的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小龙玩着玩着,突然爪子里的鱼一个扭动,灵活地逃走了,“吼吼?呀呀~啊啊啊……”他急忙去追赶,方向正是不远处的那丛海草。 白嫣眼看着藏不住了,只好慢慢游了出来,勉强对游过来的小龙绽放了一个微笑。 “沂儿,回来!”敖白紧随其后,皱眉呼唤道。 ——白嫣她究竟是想干什么?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海草后面偷窥?我早就发现你了,只是懒得理你而已。 小龙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陌生雌蛟,被吓了一跳,他倏然转身往父亲的方向游去、寻求庇护。 敖白立刻接住了孩子受惊后的求助,轻轻地蹭着安抚他。 “吼吼吼……”小龙小声的,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白嫣的笑脸僵在脸上,她看着敖白对那幼龙宠爱重视的样子,心中实在是不平衡:哼~纪墨生的幼龙果然跟他一样的讨厌! “白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敖白客气又疏离地问。 “哦,也没什么。”白嫣立刻微笑,柔声道:“就是随便逛逛,你的封海可真是漂亮啊,其实我早就想来西西里看你了,就是离得太远,我又不敢自己游过来……”说到最后时,她已经是亲昵的娇嗔语气。 敖白眨了眨眼睛,听着对方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解释,他只能再次客气了一番:“谢谢,有心了。” 然后又直言提醒道:“不过你这次是作为西海龙族使者过来的,以后请不要随意靠近我的住所,因为这是违反海族规定的。” 白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她咬着唇、尴尬得几乎要哭出来,为着敖白的冷酷绝情。 小龙抬头,看着对面的雌蛟,小家伙很快就感受到了对方看着自己时掩饰不住的敌意,孩子对善意恶意最为敏感。 “……小白~”白嫣哀怨又恳切地唤道,她昨天亲眼见识了敖白的强大之后,夜里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饱受煎熬,懊悔和恼怒、挣扎和蠢蠢欲动几种情绪轮番占据了她整颗心。 “吼~!”小龙突然发出一声虽然稚嫩、意思却很明确的吼声,那就是驱逐——兴许是这条陌生雌蛟莫名其妙的举动,再加上受到父亲戒备态度的感染吧。 “白嫣,注意一下你的称呼问题,这个昨天就已经提醒过你了。”敖白不赞同地说,他根本不是那种愿意接受和雌性粘粘糊糊、玩暧昧推拒游戏的龙,这会让他觉得备受困扰。 ——按照纪墨的说法,敖白这条龙耿直到有点呆板,甚至有点傻…… 小龙依偎在父亲怀里,越来越明显地对雌蛟发出驱逐的吼声,同时他也想离开了,此时的气氛让他觉得不舒服。 敖白安抚着孩子,刚想找个理由打发白嫣离开时,容拓远远地就喊出了声: “早啊王,咦?这条蛟龙是怎么回事?这么早就过来谈判吗?不过怎么只来了她自己?” 白嫣一看见独眼青龙心里就暗骂了一声“晦气”,她迅速摆出了高冷傲气的表情,矜持地说:“我有名字的,叫我白嫣。我的同伴随后就会赶来,现在只是过来跟你的王叙叙旧罢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早啊小王子,”容拓根本懒得搭理雌蛟,他去逗弄小龙了,“怎么啦?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啊,想不想去玩?” 敖白笑着对容拓说:“敖沂刚才在珊瑚丛那儿玩得很高兴,这孩子就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 ——对于雌蛟所说的“叙旧”一说,小白龙也不想去回应。 白嫣再次遭遇了冷处理,尴尬地杵在旁边。 但她不离开、就是不离开,心中的那股执念支撑她努力争取和敖白的相处机会——上次大意走宝,这次打死也不能轻易错过了! 容拓三言两语、几个动作就把小龙给哄得眉开眼笑,他乐呵呵地带着小龙去了珊瑚丛那边,随手抓了五彩的珊瑚鱼哄他高兴。容拓看着敖沂时,心里总是忍不住在幻想——哎呀~如果这是我的幼龙、那该有多好啊? 唉~算了,虽然目前我没有自己的孩子,但逗逗纪墨的孩子玩也挺开心嘛。 敖白正色问:“白嫣,敖沐他们怎么还没有过来?我希望双方能尽快达成共识,将合作的细节谈妥,这样你们也好尽快回去向西海龙王交差。” 看到敖白对建|交表现得这样上心的样子,白嫣心里又有了些底气,这底气来自于西海相对比起西西里海的强大。 “嗯,敖沐他们应该快过来了,我就是比他们早出发片刻而已。”白嫣端庄地说,“纪墨……呃~你的龙后还没有醒吗?居然是你负责照顾王子的啊,我真是挺惊讶的。” 敖白丝毫不在意地说:“纪墨很辛苦,需要多休息,我平时忙,经常没空帮忙照顾敖沂。” “呵呵呵~”白嫣又笑,忍着醋意和酸涩夸奖道:“王子很可爱,真是恭喜你了。” 哼~纪墨生的小龙就是没有教养,小小年纪、刚才居然那么过份地朝我吼…… 初为父亲,没有哪个不喜欢听他人称赞自己孩子的。 敖白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了,轻声说:“敖沂长得像我,他爸爸教得很好。” “爸爸?”白嫣疑惑道。 “哦,就是我的伴侣纪墨,这是西西里海独有的称呼。”敖白煞有介事地解释道,虽然他之前也根本就没听过有“爸爸”这一个称呼,但只要纪墨喜欢,那就由得他去吧。 说曹操、曹操到。 “你们起得可真早,聊得可还愉快?”纪墨远远地朝这边游,朗声招呼道。 小龙听到纪墨的声音,扭头就迎了过去,高高兴兴地让爸爸抱着。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准备。”敖白低头询问,习惯性地关心着自己的伴侣。 纪墨似笑非笑地看了雌蛟一眼,一挥手,“我自己去,忙你的吧。” 容拓躺在海沙上,不怀好意地说:“哎~那可不是忙嘛,那条蛟龙,叫什么来着?白眼是吧?一大早的就溜过来,说是在跟王叙旧呢。” “什么白眼?我叫白嫣!”雌蛟怒了。 纪墨听着容拓的话里有话,笑得意味深长。 “容拓!”敖白紧张地阻止,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样解释,只能严肃地说:“没有叙旧。纪墨,我是带沂儿出来玩的,我跟白嫣之间能叙什么旧?” ——你、你说什么?无旧可叙? 白嫣再一次受到心仪龙的无情打击,再看看小丑鱼纪墨那不屑于正眼看自己的模样,她气得口不择言地说: 第100章 再挣扎 ?我揭了你的鳞片! “小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当初你的伴侣生病时,还是我父亲帮忙治好的!怎么现在你一当上龙王就变成这样了呢?”白嫣口不择言地怒骂,觉得自己真是够委屈。 容拓唯恐天下不乱地凑过来,痞痞笑着惊讶道:“小白?哇~你还真叫得出口,你自己都说龙后当时是你父亲治好的,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不要脸,居然连自己父亲的功劳都要抢!”青龙特别有魄力地鄙视了雌蛟一番。 “嘿~搞清楚行吗?你们蛟龙白族是受敖沐统领的,当初敖白曾经救过敖沐的命,所以敖沐才愿意让你父亲给我看病。怎么说也是他们俩之间的人情往来,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纪墨凉凉地指出。 ——唔~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能碰上施恩不图报的圣人,但也看不惯挟着他人的施恩求报的家伙! 说起这个事情敖白的心情就好不起来,毕竟他曾经是把敖沐当成好朋友看待的,那次当面清算、闹翻了之后,兄弟情谊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白嫣,我最后一次提醒你、要注意言辞。虽然我之前跟你的家主打过交道,但跟你是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敖白勉强维持着风度问,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挂不住了。 这时,敖沐他们总算赶到。 “这是怎么了啊?”敖沐笑得温文尔雅,故作惊讶地问:“白嫣你果然是先过来了,我就说……聊得怎么样?” 这位西海王族龙分支的年轻家主心里没好气地想:你最好把敖白直接聊得动心动情吧,省得我成天想办法套他的话! 白嫣缓和了态度,落寞地笑了笑:“家主过来了啊,没什么,我们就是闲聊,开始谈正事吧。” “西西里王休息得可还好?我昨夜翻来覆去考虑了很久,觉得其它要求都还好说,就是海礼这一点,实在是太新颖独特了些,具体还是需要慢慢地商量商量。“ 一谈起这些敖白就变了:自信又沉稳,语气低沉浑厚、铿锵有力,眉眼间非常很有信服力。 纪墨看几眼伴侣,心里感慨道:也许这才是适合敖白过的生活,他生来就是东海王族龙,成为一代英明龙王本来就是他从小就被灌输的理念。 走神间,小龙挣扎了几下,用肢体动作告诉他爸爸、他想到珊瑚丛那儿去玩,但纪墨没同意,而是想听听敖沐今天又有什么样的新说法。 容拓最喜欢这种热闹又剑拔弩张的场面了,拿棍子都撵不走,正摩拳擦掌地陪着敖白打嘴仗。 这种时候,刚几个月大的敖沂可管不了那么多——他缠着纪墨闹,闹着要去玩耍游动一番。 “沂儿,嘘~嘘~安静一会儿,先等等,爸爸有点儿事。”纪墨耐心地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对面的雌蛟没安什么好心,白嫣身上莫名其妙的火气似乎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好像还有孩子…… 出于这样的担忧,纪墨把敖沂看得更是紧。 白嫣再次用评估不喜的眼神朝小龙望去时,被纪墨给逮了个正着,不过她马上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弄得纪墨心里虽然膈应,但毕竟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他又不好发作。 幸好,这时阳光大盛,水温合适,老海龟总算是醒来了。 家里多了条可爱的幼龙,护的生活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 海龟摇摇摆摆地游过来,直接停在了纪墨身前,笑眯眯地招呼道:“乖小龙,你起得可真早,想不想去玩啊?” 纪墨舒心地笑了笑,把怀里的孩子朝前面让了让,说:“沂儿,护爷爷找你来了,想跟着去旁边的珊瑚丛那儿玩吗?”边说着还特意指了一下身边不远处奇幻的珊瑚世界。 “呀~!”小龙立刻就懂了,他欣喜地拿尾巴缠着纪墨的手腕、往那边拉扯,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对于护,敖沂还是不敢主动亲近,因为海龟这种样子的兽形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让我来照顾小龙吧,这个我最擅长了,可以吗?我可以背着他,从前小龙们都喜欢趴在我背上玩的。” 在护眼巴巴期待的恳求中,纪墨依言把小龙放到了护的龟背上,安慰道:“好了沂儿,护爷爷想背你过去玩,去吧,爸爸就在旁边看着你们玩。” 白嫣看着纪墨和孩子之间的互动,心里的嫉妒懊悔情绪再次升级,她越看就越觉得敖白身边的伴侣应该是自己、敖白的孩子也应该是由自己孕育的,那种惊觉走宝痛心疾首、扼腕悔恨的不稳定心态让她活得十分痛苦。 小龙表现得很谨慎、不愿意离开纪墨,后来纪墨无法,只能陪着他们过去珊瑚丛那儿,看着孩子玩得放松了之后,才敢悄悄退回来,但还是时不时会扫上几眼。 孩子啊孩子,生下来就是父母永远放不下心的牵挂。 一个上午的唇枪舌战过后,谈判还是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再次被搁下,敖沐表示要回去与同伴商量过后才能继续谈,敖白应允,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三言两语能敲定的,事关封海直接的利益,谁也不敢大意。 目送西海龙族使团离去之后,容拓郁闷地说: “嘿~那个敖沐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资格代表西海龙王啊?他的态度可真是含糊,磨磨蹭蹭的,真是浪费我们时间!” 敖白冷静安抚道:“无妨。敖沐手上的权利能有多大我清楚,我提的要求他当然不敢应承下来,顶多就是帮忙传个话而已。” 青龙将眼睛一瞪,气鼓鼓地问: “那还跟他们耗什么?早点打发走算了,又不能打,我干脆出去巡海还畅快些。” 在敖白还没来得及回答时,容拓突然浑身一震、然后神秘兮兮地靠近了问: “咳咳~莫非、王是舍不得早早打发那条雌蛟离开?不是吧,那条叫白眼的蛟龙一看就不是个好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一肚子的坏水!” 敖白听完被吓了一跳,他无力地反驳:“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像是眼皮子那么浅的龙吗?他们作为西海龙族使团前来,只要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咱们就不能马上表现出驱赶的意思,封海有封海的规矩,要顾全大局。还有,你这话可千万别让纪墨听到,我不希望他不开心。” 容拓哥俩好似的挨着敖白,挤眉弄眼地说:“我才不会让纪墨听到呢,你真当我傻吗?” “是啊。”敖白冷不防截断了对方的话头。 “是?是什么啊?”容拓茫然地问。 敖白又戏谑道:“我已经有伴侣了,你要喜欢白嫣就自己想办法,别扯上我,纪墨要是生气了我日子会很不好过的。”说完他就好整以暇地往前游。 留下容拓一条青龙在原地苦苦思索,因为他发现自己在交谈过程中好像忽略了什么似的,好一会儿,他才猛然想明白: ——“我才不会让纪墨听到呢,你真当我傻吗?” ——敖白:“是啊。” 容拓立即飞快摆动着尾巴追上去,气呼呼地说:“哎~你怎么能说我傻呢?我哪里傻了我?还有,像白眼那样的雌蛟我才不要!宁愿没有伴侣也不要她,该死的她瞧不起我是独眼龙我会不知道吗?哼~” 敖白停下来安慰对方:“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你看她不顺眼。以后封海内会迎来更多的优秀雌性,到时候你再好好留意一下吧。我从前还不能化形时,冷嘲热讽挨得可比你多,你如今不也挺好的吗?一定会有聪明的雌性喜欢上你的。” 容拓的情绪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不过仍旧是咬着牙说:“我知道自己变成了独眼龙,但一开始我也没有对白眼表现出什么好感吧?她趾高气扬的朝我甩脸色做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再朝我翻白眼,分分钟都控制不住想臭骂你一顿、揭了你的鳞…… “是白嫣,不是白眼。”敖白认真纠正道,“理她做什么?她迟早都会回西海,以后还会有更优秀的雌性,我保证!容拓,我会努力想办法招揽尽可能多的海族过来居住,到时候你看上了哪条可要用心些,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朝雌性发脾气,雌性胆子普遍小。” 独眼青龙惨然地一笑,低头落寞地说:“谢谢你了,王,可是我现在只是一条独眼龙而已,雌性哪里会看得上我?唉~” 两条龙并肩慢慢地游着闲聊 正在前方忙碌的纪墨恰好听到了个尾巴,他赶紧安慰了一下同伴:“嘿~容拓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啊,难道海族的雌性全部都是以貌取龙的吗?这个我可不信,从前族人们都笑我是小丑鱼,要按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应该孤独终老了?” 容拓勉强笑了一下,面对着纪墨时,他的态度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软化,“你很丑吗?我倒是觉得挺别致挺好看,其他人鱼浑身上下五颜六色的,闪得我眼花缭乱。” “哈哈哈~~少贫嘴了!”纪墨笑着说,“说得好像你不喜欢看漂亮人鱼似的。” 敖白也笑:“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伴侣呢?” “唔~~~”容拓果真认真思考了起来,他看看纪墨、又看看在旁边跟海龟玩耍的敖沂,半晌之后,才难得正经地回答: “首先,我的伴侣不能嫌弃我是独眼龙,然后……愿意跟着我一起生活就行了。” 纪墨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洒脱不羁、一贯痞坏痞坏的青龙,问:“就这样而已吗?” 容拓用力点头,“这样就够了,我又不是什么优秀的龙,不敢有那么多要求。”要求低一些,做事努力些,才不容易遭受失望的打击。 “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改造龙,能力不弱、又能言善辩,已经很优秀了。”纪墨立刻为朋友打气。 敖白表示支持:“容拓这样想也挺好的,你的要求我明白了,会帮你留心的。” 容拓有点害羞,小声问:“留心什么啊?” 时机正好,气氛也合适。 “这个急不得,我正在计划。”敖白顺势将准备邀请北海那个蛟龙家族过来居住的决定透露了出去。 “……大概就是这样吧,但不知道他们的家主黑修愿不愿意搬过来,又或者说他们已经成功投靠了别的海域也不一定。”敖白总结道。 纪墨补充了几句:“是啊,黑修所带领的蛟龙家族是敖白以前在东海认识的,现在也过去一段时间了,世事总是难料。” 容拓明显心动了,他赞同地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试试啊,现在的西西里海实在太缺护卫力量了!那什么时候出发去北海找他们?” 说到最后时,容拓又飞快地低头,不敢看向小白龙夫夫,因为他猛然想起了曾经的同伴黑凌:当初年轻气盛的他们偷偷离队,一心想找到龙果,谁知最后却黑凌却死在了鹰人的爪子下,容拓自己也瞎了一只眼睛,简直是噩梦般的回忆——容拓的性格,从那以后开始就完全变了,变得有些喜怒无常起来。 敖白和纪墨都明白容拓的过往经历,当然不会去揭他的伤疤,谁还没有个过去呢?因此都只作没有看见,转而谈起了其它事。 “你在做什么呢?”敖白好奇地看着伴侣手上的鲨鱼骨板,上面刻画了不少的线条,又有许多工整的批注。 “哦,刚好有件事想跟你们俩商量一下,咱们西西里海会逐渐壮大,所以住所的问题得想办法解决一下。”纪墨展示给伴侣看自己设计的平面图。 敖白吁了口气,“……幸好有你,我忙着跟敖沐他们谈,一时间没顾得上这个。你的考虑是对的,我们总要有个固定安全妥善的住处,不说造得跟东海龙宫一样、至少也要能容纳族人们安心住下才好。” 容拓刚才失态了瞬间,他很感激小白龙夫夫没有戳破自己的痛处,此时也游了过来,积极发言建议道: “龙宫固然重要,但目前咱们明显缺少帮手,不如先计划着选个好地方,然后想办法尽快去邀请北海那个蛟龙家族过来才好。” 纪墨苦笑道:“容拓说得我也明白,可眼下不是还得招呼西海使者吗?没空去北海啊。” “我可以去啊!”容拓立刻表示,“反正那群西海龙就知道磨蹭,王那么强,应付他们没问题。” 敖白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妥。原本我也考虑过辛苦你去一趟北海,但距离实在太远,还要途径东海和西海——你估计不知道,其实东海北海、西海和北海之间的关系都很紧张,我不放心你独自前去。” 容拓虽然感动,但还是嘟囔了几句:“……我是不知道,那你又怎么会知道?” 敖白此时已经游到珊瑚丛那儿去了,因为小龙一个劲儿地朝他笑、又不停地挥爪子,作为父亲的他只要有空,当然舍不得视而不见。 “咳咳~”纪墨看了看自己的伴侣,心疼又骄傲地小声解释,“敖白从前在东海时是负责守卫龙宫安全的,经常出去巡海,他虽然是王族龙,但可不是被娇生惯养着的,你看敖白像普通的王族龙吗?” 容拓瞪大眼睛,稍微靠近纪墨,惊问:“不会吧?那、那王从前当王子时岂不是承担了跟护卫龙一样的责任?你们东海的龙王和龙后也真是够行的了……” 青龙彻底被吓住了,要知道海洋的王族龙和护卫龙划分得是非常明确的,王族龙往往自持身份,从来不屑于触碰护卫龙负责的琐碎繁重工作,主要是担心有损自己的形象。 “嗳~这有什么?从我们来西西里海开始,敖白每天都会起得很早去巡海,其实这些事谁有能力就谁做,我要是打得过鲨鱼我也想去——”纪墨还没说完时,容拓迅速打断: “你?你就算了吧,一条人鱼都不够凶鲨吃个半饱的。” 纪墨再次默默闭嘴了。 “哎~王真是挺不容易的,你不说我还真是猜不到。”容拓看着敖白小声说,此时,他的眼里除了有敬畏之外,还掺杂了敬佩。 纪墨赶紧叮嘱道:“喂~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可千万别去敖白跟前说哈。” 容拓昂头、仗着身高俯视着人鱼,傲然道:“我像是那种藏不住秘密的龙吗?放心吧纪墨,今后如果你有什么不想告诉敖白、憋着又难受的话,都可以告诉我,若是吐出去半个字我就不姓容!” ——哟呵~居然有龙上赶着当别人的树洞?不嫌憋得慌啊? 人鱼摇了摇头、又甩了甩尾巴,无法理解地看了容拓一眼,转身游走了。 后边,青龙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地高声宣布: “从明天早上开始,我要去巡海、守护好西西里!我要杀光敢游进来的全部凶鲨!不留一条活口!” 真特么霸气凶残的龙…… 敖白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护卫龙领队,佩服地问纪墨:“你刚才跟容拓说了什么?他主动提出要出去巡海,我很高兴。” “哦,”纪墨忍着笑说,“我没跟他说什么啊,容拓他自己提出来的。” ***** 容拓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勤勤恳恳严肃认真巡海去了,敖白特地带着他游了几次,介绍给他听西西里海内各种凶鲨毒物的分布情况,还有和相邻海域之间的分界问题。最近容拓每天都是斗志昂扬抬头挺胸地出去,再杀个痛痛快快的回来,那淬了血的爪子、张扬的眉眼间愈发显得凶悍了。 敖白有空时也会一同前去,但他主要还是负责应付西海使者:敖沐他们一伙虽然作不了决定、却硬是赖着住了下来,不肯松口说要离开,把纪墨给郁闷得不行。 容拓更是恼怒,他跟白嫣之间已经爆发过好几次言语冲突了:一个势利虚荣、一个毒舌桀骜,两个碰上时,看着看着就能马上变脸。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容拓索性天天往外面跑,还是出去巡海自由自在些。 这一天中午,纪墨看着敖沐已经离开了,才悄悄地问伴侣: “敖白,你有没有觉得敖沐他们很奇怪?”多番观察之下,纪墨开始产生了疑心。 “嗯?怎么说?”敖白低声问,神色间显得疲惫,但没有办法,治理一个海域就是这样难:虽然自己期望建立合作、但对方不急,只能沉住气等待了。 纪墨神情凝重地说:“你想啊,之前路过西海求助敖沐时,双方关系闹得那么僵,敖沐的性格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就是无利不起早的龙!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对西西里这么热情……不过,感觉他们也很着急,但不是着急合作,而是关心其它的什么。” 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敖白马上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敖沐和白嫣虽然一直没有提合作之外的事情,但他们的眼神骗不了我,谈判的时候,他们经常都走神、很敷衍。按理说这时他们已经可以返回西海了,回去等他们龙王的决定即可,耗在西西里做什么呢?” 纪墨立刻站起来,来来回回地游动,蹙眉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为什么耗着不走?图的什么?咱们这里还不至于好到让他们不想回家了吧?” ——除了龙果,穿越鱼一时间想不到其它的原因!西西里海目前还是一穷二白的呢。 敖白也下定了决心,“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我不可能让他们长时间停留,不管他们有什么企图,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就行。明天再见面的时候,我会找个理由让他们离开。” “这样吗?”纪墨有点心神不定,因为他一直担心西西里海会落个怀璧其罪的悲惨下场,“行吧,就当是试探一下他们也好。” 夫夫俩正在低声商量事情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容拓的高声呵斥: “别乱动了!再挣扎当心我拔|光你的鳞片!” 敖白疑惑道:“容拓今天回来得真早,怎么又跟白嫣吵起来了?”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纪墨头疼地说,“白嫣又干什么了?容拓居然威胁要拔她鳞片!” 纪墨和敖白匆匆游出去之后,在前面的空旷海床上看见了龙形的容拓,青龙的爪子里确实揪住了一条蛟龙 第101章 快快快、一起去抓贼! 容拓正一脸的气愤和无奈,爪子里牢牢地抓住了一条拼死挣扎扭动的蛟龙 ——但,不是白嫣。 那蛟龙看着十分年轻,也很瘦弱,可又非常的硬气,面对容拓这条坏脾气龙也毫无畏惧屈服之意。 “放开我!你一条龙打赢了蛟龙有什么了不起的?”那条蛟龙开腔怒骂容拓,中气十足,年轻气盛得很。 纪墨着实愣了一下,看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容拓,他是谁啊?你从哪里发现他的?” 敖白观察了片刻,又特地游过去细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容拓没好气地说:“我去西边巡海时发现的。当时这条蛟龙鬼鬼祟祟地游进了西西里海,问他什么又都不说,按照海族的规矩,我抓了他回来也是应该的。” 哼~我巡海还没有结束呢,白白被你耽误了行程!你还骂我?我还想揍你…… 此时,那条不断挣扎的蛟龙一抬头,看到了敖白,他马上停止了声讨独眼青龙的举动,紧张地望着敖白。 嗯~是他吗?不过好像跟从前长得不大一样了,怎么办? “你叫什么名字?”敖白温和地问,他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纪墨扭头看了一下敖白的脸色,心里开始有点期待。 蛟龙对着敖白时,倒是非常恭敬小心的,他说:“我叫黑洲,你、您是东海的六王子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黑洲的眼睛睁得很大,还带有明显的祈求:他的家人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家主命他不远千里游到西西里来打探消息,黑洲全程提心吊胆的,悄悄地从西海与东海的交界处越过,他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头,今天当容拓突然出现、一把将躲藏在岩洞里的外来蛟龙揪出来时,吼了一句: ——你是谁?胆敢擅闯西西里海? 黑洲当时就差点喜极而泣了:海神保佑!我终于找到了西西里海。 不过,接下来他跟容拓之间发生了比较不愉快的事情,双方还打了起来。毫不意外,是容拓赢了…… 敖白没有先回答,而是又问:“你的家主叫什么?为什么到我封海来?” 容拓看着爪子里紧张万分的蛟龙,立刻抖了抖他,粗声粗气地提醒:“喂~我们王在问你话呢,回答啊。” “这么用力做什么?你晃得我头都晕了。”黑洲小声说,然后又老实地回答:“我们家族的家主叫黑修,他是我爷爷,这次也是爷爷让我来西西里海打探消息的。” 纪墨吁了口气,笑了一下,对容拓说:“放开他吧,别拧断了小洲的爪子。” 这里有敖白和容拓在,无妨的;瘦弱蛟龙可怜巴巴地被提溜着,看着怪可怜。 容拓不大情愿地松爪,不放心地警告道:“老实点!” 黑洲被放开、他慢慢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感激地看了看纪墨。 “那黑修让你西西里海打探什么消息?”敖白再次问。 小白龙心想:也许,我们不用亲自去一趟北海了。 提到正在受苦的家人,黑洲神色焦虑了起来:“六王子……呃、不,西西里王,您还记得我们家族吗?当初您还在东海时,我们就是那群想投靠东海的蛟龙啊,虽然您的父王没有同意接纳我们,但您的关照指点和引荐之恩,我的家人们从未忘记,铭记在心!”说完之后,他就祈求地望着敖白。 “我还记得你们。”敖白微笑着,不疾不徐地说。 黑洲立刻就兴奋了,扭动了一下身体舞动着爪子说:“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爷爷说得没错,您果然是记得我们的!” “废话真多!说话就说话,扭来扭去做什么?你成年了吗?”容拓心气不顺,故意找茬。 ——哼~那些问题我一开始就问过你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答?简直莫名其妙、故意讨打! 纪墨赶紧轻声提醒容拓:“让他说完吧,别打岔。” 黑洲用力瞪了一眼远比自己强大的独眼青龙,继续向敖白解释道:“是这样的,自从我们家被龙后驱逐后,爷爷是想着投靠东海的,但没能成功,只能再次回到北海,但由于我们已经被驱逐,所以也不能返回北海之内,只能在几个海域的边界处躲藏生活……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后来爷爷听北海的老朋友说,东海的六王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封海,在西西里,所以爷爷就赶紧让我过来……” 接下去的话,不用说敖白他们也明白:黑修是想让孙儿先行过来一探,想带着无处安身的家族来投西西里海了。 敖白一挑眉,温和地看着黑洲;纪墨则是鼓励性地朝对方一笑,容拓还是鄙视的:有什么话你就明说,谁吃撑了鱼虾要给你猜啊? 黑洲咽了一下唾沫,鼓足勇气询问:“尊敬的西西里王,原北海蛟龙黑修家族如今是海洋自由民,您、您的西西里海愿意接收我的家族吗?我发誓,我的族人们都是足够忠诚勤恳的,一定会为您的封海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 纪墨心里偷偷大笑出声:哈哈哈~海神又眷顾了我们一次哈哈哈…… “早说嘛,早说我就不会揍你。”容拓悻悻然地小声嘀咕,“我问你时你怎么不说?搞得我好像是特别不讲道理的龙一样。” 黑洲怒瞪着容拓,心里生气地反驳:你看起来就不像是好龙,还一见面就把我摔到石壁上去了,又凶狠地威胁我,谁敢相信你啊? 敖白也不再多浪费时间,他爽朗地说:“黑洲是吧?我同意接收你们家族作为西西里海的族民,前提是你们必须把西西里海当成家来看待。如果你们日后做出了什么背叛西西里、背叛族民的事情的话,我同样会驱逐你们,甚至不仅仅只是驱逐!” 黑洲冷不防听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答案,极度的喜悦淹没了他,“真的吗?我的家人们真的可以过来吗?我、我、那我什么可以回去接他们过来呢?哦、哦,对不起,这个当然是由您来决定的,是我逾矩了……”年轻的蛟龙兴奋得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为着自己能完成家主的嘱托、重新给家人找了个家而感到自豪。 “这是我的伴侣,他叫纪墨。”敖白郑重介绍道,“这位是容拓,他是西西里的护卫龙领队。” 黑洲赶紧游到纪墨跟前,有点忐忑地摆出了臣服的姿态:“您好,龙后。” 龙、龙后?穿越鱼眼角抽搐了一下,可惜无奈场面上的规矩不能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不必客气,欢迎你们加入西西里海,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纪墨笑着轻轻扶了对方一把。 黑洲讷讷直起腰,顺势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对面笑眯眯的人鱼,心里祈祷着这一个龙后可别像上一个龙后那样难伺候才好。 然后,在容拓得意欠揍的笑容中,黑洲一咬牙、又干脆利落地向他见了礼,口中说:“容领队很强,今天已经见识过了,黑洲佩服。” ——“见识”过了?怎么“见识”的?敖白和纪墨心里好奇想。 咦?还真服软了?嘁~欺负起来都没意思了。 容拓草草地点了一下头,直白地指出:“我不算强,王才是最强的,我赢不了他。” 独眼青龙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对方姿态高、他姿态会更高;对方脾气坏、他脾气会更坏,标准的吃软不吃硬性格,二十四k纯的。 哟呵,你居然还知道说敖白好话吗?穿越鱼心里暗乐。 敖白有些感慨地说:“黑洲,你的爷爷十分睿智通达,当日在东海相识相交,他教会我许多道理,受益良多。可惜那时没能帮上你们的忙,心中一直记到现在。” 黑洲很是受宠若惊,他年纪轻、只会说:“您已经尽力了,当时如果没有您的引荐,爷爷根本就见不到东海龙王,族人们都很感激您。” “记得你当初还尚未成年对吗?”敖白温和地跟新加入的族民交谈,“你很勇敢,从北海到西西里这么远,你能自己找过来,很不容易。” 面对夸奖,黑洲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他欣喜地说:“原来您还记得我吗?我那时只是跟着爷爷见过您两次而已。这次能顺利来到西西里,我觉得都是因为海神在指引庇佑着,简直不敢相信,虽然途中碰到了很多危险,但我还是活着来到了西西里……” 敖白一本正经地说:“我当然记得,你就是当初那条喜欢啃胖鱼头的小蛟龙对吗?” 黑洲立刻有些尴尬起来,被爆出糗事的他不好意思地承认:“……您的记性可真好,我、我觉得鱼头挺好吃的。” “哈哈哈哈哈~~”容拓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居然喜欢啃鱼头?你们蛟龙可真是有意思!” 黑洲尴尬得爪子都缩起来了,小年轻都好面子。 纪墨笑着解围道:“小洲别见怪啊,容拓他就是心直口快,以后熟悉了你可以直接说他,不必憋着。你一路游过来,累了吧?不如让容拓先带着你去吃点鱼虾,然后休息好了再作打算也不迟。” “黑洲,你我原本就相识,不用这样拘谨。容拓,带带他吧,以后大家就要一起生活了。”敖白叮嘱容拓。 在敖白和纪墨的戏谑眼神中,容拓只能叹了口气,大大咧咧地一甩尾巴,往前游,不怀好意地说: “好吧,跟我来,哥带你去吃鱼!哎~哪种鱼才有大脑袋来着?我好好帮你想想哈。” 黑洲憋屈地跟了上去,小声争辩:“我吃什么鱼虾都可以,大头鱼小头鱼都没有问题,我不挑食的!” …… 看着两条龙离去的背影,纪墨意味深长地笑:“这回容拓可算是碰上对手了!我看小洲也聪明、伶牙俐齿的,刚好磨磨容拓的性子,那家伙成天趾高气扬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敖白也笑,搂着伴侣往家里游,“恶龙自有恶蛟磨,让他们闹去,只要不出格就行。黑洲确实不简单,如果他没有真本事,黑修也不会派他过来。” 黑修,那条再精明不过的老蛟龙…… “小洲刚才装傻充愣呢,还挺有意思的,看来是天生的机灵性子。”纪墨评价道。 “太好了纪墨,黑修能主动来投奔我们,真是再好不过。”回到了家中,敖白才敢露出单纯开心的笑容,抱着伴侣闭着眼睛作庆幸状。 小白龙心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只是从来没有说出口。 穿越鱼知道伴侣心中的煎熬,他回抱对方、顺便拍了拍他的背,为他打气:“别发愁了,这不是来了这么多蛟龙吗?既然你说黑修是个聪明的,他带领下的家族肯定也不会差,看小洲就知道了,等他们过来之后,西西里会慢慢热闹起来的。” 小白龙抱着伴侣,进到室内,轻轻倒在床上,握着人鱼的手刚想说些什么时,角落里本来酣睡的敖沂忽然被惊醒了 ——小龙茫然地爬起来,下意识地游到了双亲的中间,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没什么精神地睁着眼睛发呆。 “还没有睡醒对吗?”纪墨笑着问,他的注意力立刻全放到了敖沂身上,“放心,爸爸不走,你继续睡吧。” 敖白的手被纪墨给放开了,他郁闷地揪玩着敖沂的尾巴,心里暗想:等敖沂长大一些,一定要让他尽快独立起来,总是黏着纪墨像什么话?一点王族龙的气势都没有…… “吼~!”小龙微微吃痛,他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再看看自己的尾巴,又朝纪墨喊。 “嗯?”纪墨顺着孩子的眼神看去,立刻就从伴侣的手中拿回了敖沂的尾巴,提醒道:“别太用力啊,沂儿还小,拽伤了怎么办?” 敖白垂下眼睛解释:“我知道,哪敢用力?不过是逗他玩罢了。” ——要是拽伤了敖沂,你肯定会冲我发脾气的,或许会打我也不一定。 “……呀~~”小龙逐渐从睡意中清醒了过来,他慢慢游到父亲跟前,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这也是敖白平时跟敖沂相处时最为重视的一件事:把战斗的技巧,从小就灌输到幼龙的脑子里,让他尽快地拥有自保的能力。 纪墨大力捧场:“好!好样的!我们家敖沂真勇敢,就应该这样天天练几场,省得你精力旺盛就知道调皮捣蛋!” 敖白无奈地看了一眼伴侣,只用单手,对着敖沂招手道:“来。” 小龙立刻飞快地冲了过去,像往常那样将敖白的手当成了假想敌,非常凶猛地又扑又撕又咬,期间还知道模仿敖白和容拓展示过的一些对敌技巧,完全不像在纪墨怀里趴着撒娇的幼龙模样。 是的,敖沂天生就知道该如何区别对待敖白和纪墨——不管是称呼母后、母父还是爸爸,孩子本能的就已经明白、是谁孕育了自己,是谁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着“母亲”这个角色。 纪墨看着父子俩的日常互动,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敖沂这样才是这个世界的孩子应该有的模样,海陆两族的小兽人都是从生下来会走动时就开始学习格斗对敌技巧的。 打斗到最后,敖白一把掐住了小龙还很柔软、未长出细鳞的腹部。 “保护你的腹部,全露出来很容易被对手一击致命。”敖白手指上轻轻用力一掐,严肃地提醒道。 “……吼?”小龙挣扎了一下,虽然听不懂父亲的话,但他能明白自己再一次被制服,就是输了。 “记住了吗?”敖白耐心地又问。 “……”小龙被钳制着十分不舒服,虽然年纪小、但小兽人的好强是深植于骨髓的,他一声不吭、扭头看着纪墨。 敖白只好放了他,笑骂道:“就知道找你的爸爸!” “游戏而已,点到为止,别打击了孩子的自尊自信心。”纪墨叮嘱,他习惯性地张开了手臂,敖沂立刻乖巧地依偎了上去,再次变成了温顺可爱的幼龙。 夫夫俩还没有聊上几句话,好动的小龙又忍不住游走了: 他又开始在室内翻箱倒柜,只要是能引起他注意的东西,最后都会被拽出来,磕坏了或者划花了! 纪墨刚开始还心疼自己辛苦收集起来的各种藏品上面布满了幼龙的爪痕,可闯了祸的敖沂总会在刚挨了几句训的时候、就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硬生生把纪墨的怒火给压下去了 ——小白龙已经提醒过伴侣好几次:纪墨,你别太心软,敖沂他不是真想哭,他在撒娇啊。 纪墨:……我当然也知道孩子在撒娇,但是……唉~算了,责骂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做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的,这个世界又没有玩具,怨不得他想找东西玩。 于是,随着力气越来越大,家里被敖沂划出斑驳痕迹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比如,眼下小龙正盯上了储物架子上敖白从遥远的圣湖背回来的特产:兽皮衣服、褥子、毛毯子、果脯肉干、一些古朴大气的生活用品等等。 “……呀!”小龙发出一声惊讶又心虚的喊声。 纪墨扭头一看:幼龙用爪子将那个用不渗水的兽皮紧紧包裹的大包袱给划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兽皮褥子。 敖沂看着爸爸急匆匆游过来的样子,有些无措紧张地往边上让了让,他知道自己又弄坏了家里的东西,会、会挨骂吗…… “沂儿~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个不能拿来玩,你的玩具都在旁边摆着的啊。”纪墨赶紧捂住那个进水包袱的口子,温和地提醒着孩子,末了、还特意伸手一指旁边桌子,那上面摆着的贝壳珊瑚海螺和五颜六色造型别致的树根等等“玩具”。 小龙有些忐忑地直立着,但他没游走,而是伸出爪子戳了戳另一个包袱,然后砸吧了一下嘴,意思是:想吃。 纪墨顺着看过去,了然一笑:“哦,你是想吃零食吗?”人鱼弯腰宠溺地问:“是想吃果脯还是肉干啊?” 小龙眼睛一亮,欢快地扑到那个装着食物的包袱上去,敖白也游了过来、眼疾手快地一提,将敖沂给提溜了起来,叹息道: “敖沂,管好你的爪子,这个包袱要是再弄破了、你就没得吃。” 纪墨干脆抱起了已经被海水浸湿的包袱,说:“这个不能放在这里了,得拿到上面去晒一晒才行,好好的皮子,被海水腐蚀了也可惜。” 敖白点头,顺手拎起了其它几个包袱,再顺手带上敖沂,一家三口出门,往海岛方向游去。 说起来,回来了这么些天,他们都忙得不可开交、身心疲惫,完全没顾得上带回来的这些特产,今天因为蛟龙黑洲带来的好消息,敖白和纪墨都难得有想放松一下的心情。 “好好游,别总缠着你爸爸。”敖白严肃地教导孩子,“沂儿,别只顾着玩,好好认认周围的环境,记清楚了,这是我们的家。” 纪墨安慰道:“你跟他说他也听不懂啊,在孩子长大懂事之前,我们看紧一些就是。” 小龙尾巴一甩,瞬间又冲到前面去了,灵活地绕着一丛海草转了好几个圈。 他们已经上浮到了浅海,此时,后方涌过来一小股急速的海流。 敖白本来正微笑看管着小龙的,忽然脸色就是一变: 那股从身后涌来的海流中,小白龙意外地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陌生海族气味! 谁?在跟踪我们吗? 敖白立刻不露痕迹地发出了一道水绳,将正在前面玩闹的小龙给拖了回来,自然地搂着幼龙说说笑笑,又一手揽过了纪墨,一家三口相处的情景温馨又甜蜜。 敖白极轻极快地告诉伴侣:“后面有龙在跟踪我们。” “?!”纪墨僵了一下,但他反应很快,仍旧保持着微笑、亲了一下敖沂的脑袋。 “跟着我游。”纪墨用口型表示。现在再去海岛就不合适了。 ——我倒要看看、是哪条龙敢跟踪我们! 纪墨带着家人不疾不徐的游着,不久之后,一家三口浮出了海面,前面是块露出海平面的大海礁,黝黑的、经过风吹日晒和流水侵蚀的小块陆地,高低错落有致,有天然的石洞、缝隙。 当然了,这里离海岛还很远,算是西西里海中面积较大的小陆地。 一家三口露出海面,纪墨为了哄住敖沂,快速地解开了食物包裹,掏出了一些吃食,塞了一块肉干进小龙嘴里之后,其余的就放到了敖白的爪心里,用气音问: “知道后面跟着的是谁吗?” 小龙作势要往礁石上爬,敖白一把拽住了他,同样用气音回答:“不知道,他离得非常远,而且身上还涂了海草液,做足了伪装。” 纪墨又揭开那个被海水浸湿的包袱,抖开兽皮褥子,摊放到前面的礁石上晾晒,说: “哼~还能有谁?” 接着纪墨看了看那几个包袱,朝敖白使了个眼色。 敖白会心一笑,踩着礁石一蹬、站了起来,将其余几个包裹藏进了高处的几个石洞里,高声说:“还是放到这里安心些,放在家里,我夜里都睡不好觉。” 纪墨配合着高声感慨:“唉~可不是嘛,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些东西,天天提心吊胆的!” 小龙正一块接一块地吃着肉干,懵懂地看着父亲和爸爸扮双簧设圈套。 片刻之后,一家三口又潜了下去,消失在了海面上。 敖白一边极力分辨着后面的海流,一边带着伴侣和小龙往家里赶。 “他没再跟着了。”敖白说。 纪墨咬牙说:“必须将他揪出来!什么龙?打的什么主意?” 快回到家时,恰好迎面撞上了容拓和黑洲,他们正呈现一副“相看两相厌”的模样,各自占领一边、暗中较劲。 “王,你们去哪儿了啊?”容拓表情放松了一些,好奇地问。 黑洲非常守规矩,他也上前见礼,打了招呼。 敖白迅速安排道:“容拓、黑洲,你们立刻跟我来!” “去做什么?”容尼小声问,他看着敖白和纪墨的表情,迅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 纪墨极有魄力地吐出俩字: “抓贼!” 第102章 驭龙之道·夫夫夜话 “什么?抓贼?”容拓错愕地重复,然后他的兴奋点一下子就燃爆了,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摩拳擦掌地追问:“哪儿呢?贼在哪儿呢?我的海神,谁那么大胆敢在这里偷东西?” 黑洲也竖起了耳朵紧张地听着,心里惊疑不定。 “慢着!”纪墨想了一下,抬手示意诸位冷静。 “怎么了?”敖白问,他一边加固了家外边的水帘防护,一边还要安抚着上前来好奇捣乱的敖沂。 纪墨捏着眉心、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字斟句酌地说:“敖白,你先别露面,让容拓带着黑洲过去看看。” “为什么?”容拓不解地问。 纪墨理清思路之后,快速解释道:“敖白毕竟是一海龙王,如果他一开始就出面的话,就必须有所顾忌龙王的身份——哦,我这样说的前提是、假设那贼龙是咱们认识的。让容拓和黑洲过去躲起来守着,看看过去动包裹的是谁,然后再见机行事。” 然后,穿越鱼又扭头望着伴侣,笑着说:“你不是说明天想找个借口让西海龙族离开吗?现在正好就有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没有哪个龙王愿意让贼龙留在封海内的。” 敖白赞赏地看着自己的伴侣,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要是过去了,难保他们不会抬出敖济的名头来压我。” 容拓和黑洲安静地听完后,青龙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带你们绕道过去,一路上会慢慢地解释给你们听。”敖白轻笑着说,他敏捷抓住了游在身边的小龙,送到纪墨跟前,叮嘱道: “纪墨,你先别过去,待会儿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我不回来你们就别出来,敖沂要是不听话、尽管教训,别舍不得,幼龙筋骨也挺结实的。” “交给我吧。”纪墨干脆地接过了小龙,再三嘱咐道:“你们三个要配合好,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偷盗事情那就算了;万一真当场擒获了谁,也别一下子闹得太大,首先弄清楚他们的作案动机是要紧的。” 敖白点头,又动手将纪墨和幼龙推进了家门。又想着一会儿应该会打起来,后方无龙留守,所以敖白顺便让容拓游进隔壁石屋,将午睡的老海龟给抬了起来,送进了自家客厅里。 接着,敖白就带着容拓和黑洲绕道往刚才的海礁那儿游。 “喂~一定要控制你们的情绪!”纪墨最后一次提醒,“记住,就算是抓到了贼,也不能一下子给打死了,敖济气量非常一般,西西里暂时不宜跟他结仇。” 敖白再次回头:“知道了,放心,我有分寸,你快进去吧。” 纪墨搂紧了小龙,目送着三条龙离去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 穿越鱼不无担忧地想: ——哇~这回可是去了两条改造龙啊。敖白应该能收得住手劲,就担心容拓了,那条青龙打斗时习惯下狠手,吃下龙果之后实力又今非昔比……总之,希望他们此去能有所收获! “……咦?”小龙呆愣了片刻,不解地挣了挣,这小家伙居然会惟妙惟肖地模仿他爸爸发出的疑惑音节“咦”了。 纪墨关门、落门闩,防止一个不留意就让孩子溜了出去。 “咦?你咦什么呢?”纪墨笑着逗小龙,他慢慢往里面游,看到被抬过来、仍然趴在客厅中间酣睡的老海龟,简直是叹为观止。 小龙扭动着,想要自由,“咦?咦?”他约莫是觉得好玩,又快乐的重复了几次这个疑惑的音节。 纪墨乐不可支地笑,带着敖沂回到卧室,“哈哈哈~~真是个傻小子!爸爸是问你“咦”什么啊。” “……呀~!”小龙误以为爸爸是在跟他玩游戏,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又是叫又是笑。 纪墨满足地喟叹着:“哎~真是个傻小子!沂儿你怎么这么可爱?来、叫声“爸爸”来听听?” 穿越鱼回手又关上房门,确实敖沂轻易溜不出去之后,才敢松手让他自由游动。 “乖孩子~叫声爸爸来听听,好吗?”纪墨弯腰低头、十分期待地诱哄着。 可惜了,敖沂这个年纪还领会不了爸爸的教导,他一被放开就马上游到玩具台子上去了,把玩着那成堆的彩色贝壳和海螺。 “唉~你这小子!”纪墨有点失望地直起腰,心神不宁地站在拳头大的通水孔那儿朝外边看,记挂着前去解决麻烦的敖白他们。 这一等,就是焦心又漫长的一整个下午。 纪墨来来回回地在室内游动着,直到小龙再也不愿意安心待在屋子里玩贝壳、闹着要出去为止。 “好了,沂儿,来、到爸爸这里来。”纪墨打起精神招手唤道。 小龙游到了门口,坚持不懈地伸出爪子去试图拉起门闩、开门出去,但这个动作他做不来,急了干脆去撞门。 “敖沂!干什么呢你?”纪墨赶紧游过去,稳住他轻声训斥:“再等等,你撞门做什么?年纪小小脾气倒挺大。” “……咦?”敖沂看着爸爸的脸色,稍微收敛了一些,但还是盯着门的方向,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恳求地望着纪墨。 “嘿~真有你的,又来这套。”纪墨无奈苦笑,伸出手指轻轻弹了敖泱的脑门一下。 此时,外面酣睡的老海龟护终于睡(饿)醒了,他瓮声瓮气惊奇地说: “嗯?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我家啊。” 纪墨听了,赶紧搂紧了小龙开门游出去,“是敖白让容拓请您过来的,今天可能出点意外,我们担心您独自留在家里会受到袭击。” 护迟缓地舒展了一下身体,疑惑地问:“出意外?出什么意外?”兴许是因为大脑刚刚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吧,老海□□一次这么快就抓住了谈话的重点。 也因为护的清醒和游动时的龟背,小龙慢慢地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不想出去了,而是想跟海龟玩。 纪墨听了听周围的动静,想了想、最终松开了对敖沂的束缚。 “哦,也没什么大事。”纪墨小声解释道,“就是今天我们出去的时候,发现后面被陌生龙族跟踪,敖白带着容拓黑洲出去调查了。” 护一边耐心地陪着敖沂玩耍,一边问:“黑洲?那是个什么东西?” 东西? “呃~”纪墨一下子想笑,赶紧解释道:“黑洲不是个东西……嗯?不对!黑洲是东……咦?还是不对!黑洲是一条蛟龙,今天刚加入西西里海的,今后他还会将他的家人全部带过来。” 啧啧啧~是东西?不是东西?是不是东西?这可都是骂人的话…… 护低头,思考了很久之后才又抬头说话,这次说的话更是令纪墨感到吃惊: “有陌生龙族跟踪你们?听你的语气,应该已经知道是谁了吧?唉~那群西海的龙迟迟不走,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不过,谁让敖白还是个没什么名气的龙王呢?就算他们跟踪你们,只要没有足够的理由,你们还是得忍耐。” “……”纪墨,十分难以接受这么清醒且说话一本正经的护大爷。 护又说:“虽然这片海非常冷清、又偏僻,海族也没有几个,但敖白还算是条勤恳的龙王。唔~你们要小心一点,守住封海也不容易。” 纪墨忍不住游到护跟前,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知道,谢谢您的提点……嘿~您今天是不是心情特好啊?” 居然、居然一下子跟我们使用同一个频率的脑电波了。 敖沂正趴在龟背上,一老一小一同游动起伏荡漾着,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对于穿越鱼的询问,护再次掉线了。 “嗯~”纪墨不死心,跟上去又问,“那、您对目前的西西里海有什么建议没?” 过了半晌,护才慢吞吞地回答:“没有啊,我没有什么建议。这是你们年轻海族的事情了,我不懂的。” 纪墨摸摸鼻子、望着屋顶,叹气,然后退到门边,说:“也是,我们会想办法的。” 人鱼耐心地看着眼前的小龙和海龟互动了很久,直到外面的渐渐日色西斜、暮色开始笼罩着西西里时,他们都饿了。 尤其是敖沂,他今天已经足够的乖巧听话、精力旺盛的幼龙在家里被闷了一整个下午,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况。 “敖白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护担忧地问。 纪墨不时地从木格窗那儿望出去,同样的紧张,掩饰不住焦急地说:“我也不清楚,他们已经出发很久了。” 当然,打斗是肯定不可能持续这么久的,敖白和容拓加起来、已经是海洋中少有的强强联合,何况还有黑洲;有可能是埋伏了很久才等到了有心之龙吧。 “该不会出事了吧?”护直言猜测道。他清楚敖白和容拓的实力,但不确定这样的实力在如今的海洋中会是个什么样的位置。 纪墨脸色一白,赶紧反驳:“不会的!敖白带着容拓和黑洲呢,三条龙一起,这附近敖白最熟悉,不会出事的。” “哦,那就好。”护挥动了一下四肢,游到了纪墨的身边,也抬头朝外面望,“抓个贼应该不难,难的是该怎么处置他,要是理论起来就费时间了。” 小龙也学着长辈的样子,忧伤地趴在窗格边眺望,奈何他现在已经长大了许多,拳头大的窗格是无论如何都钻不出去了。 “吼……”敖沂惆怅地开口。 纪墨看着,听了觉得好笑,摸了一把幼龙的脑袋,说:“你叹什么气呢?是肚子饿了吗?” 小龙眼睛一亮,立刻就用肢体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饿了,真饿! 护安慰道:“等着,护爷爷出去给你抓鱼去。”说完他就往门那边游。 纪墨赶紧拦住他,“别!家里还有吃的。” 老海龟疑惑回头,“什么吃的?” 纪墨推门游进了旁边狭小的空屋子里,片刻之后,捧着几条海鱼海虾出来了,还是活蹦乱跳的,临时养在里面粗糙编织而成的海草笼子里。 面对着护纳闷的眼神,人鱼有点尴尬地解释道:“……敖白昨天抓回来的,我没顾得上吃,哈哈哈~” 说完又迅速招呼道:“来、你们俩一起吃!” 纪墨手法相当干脆利落地将鱼虾粗略处理好,分别递到护和小龙跟前,“喏~赶紧吃,别再闹着要出去了。”这话是对着敖沂说的。 直到海里彻底变得黑暗、敖沂都已经睡着了时,外面才传来了容拓他们的声音。 ***** “哈哈哈~~今天可真够解气的,看看敖沐那条龙脸色多难看!”容拓相当畅快地朗声说道。 然后是敖白的声音:“他的护卫龙被你们抓了个正着,敖沐自己也心虚,理不直气怎么壮?会妥协想私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纪墨松了口气,迅速打开家门,搂着小龙带着护游出去,说: “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我们担心了一个下午。”如果不是穿越鱼现在有了敖沂、又要照顾护,干等着实在是够焦心的。 小白龙游过来,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语气却跟平常一样的镇定:“我们找好了地方躲藏起来后,等了很久才等来了敖沐手下的护卫龙,他确实偷拿了那些包袱,被容拓和黑洲抓了个正着。” 纪墨又看着血腥味更浓的容拓和黑洲,关心地问:“怎么样?你们没受伤吧?今天是谁先出的爪子?” “我们都没受伤。”容拓兴奋地描述着,“也不是我们先出的爪,当时那条护卫龙被吓得够呛,直接抓起包袱就回去找敖沐了!哈哈哈~~敖沐当时的表情可真够精彩的,拜他的手下所赐,这下偷盗的罪名他们是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哈哈哈~” 黑洲也抓住机会补充了几句:“后来,有条雌蛟跳了出来,倒打一耙说是我们欺负她的同伴,然后有几条护卫龙就冲了过来,一不小心就打起来了。” “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敖沐他们呢?”纪墨比较关心最后的结局。 敖白微笑着说:“敖沐他们已经连夜赶回西海去了,虽然他不肯承认是自己指使手下过去偷咱们的包袱,不过丢脸确实是丢大了,我让他们立刻离开时,他也不敢说什么。” 呼~总算是名正言顺地把他们“请”走了,也没给西西里海留下什么坏名声,相反,那群西海龙从此都要活在“被偷盗”的阴影之中了——因为敖沐只是悄悄命令一条最忠实的护卫龙前去执行“秘密任务”,所以其他的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全被连累了。 容拓又说:“那条白眼蛟龙溜得可真快,挑事的时候够胆、打斗的时候她一下子就躲起来了!真是的……” 虽然揍一个雌性始终下不去爪子,但心里真是恨得不行不行的。 黑洲小声安慰道:“没关系,在她逃走之前,我甩了她一尾巴。我家里也有很多雌蛟,但没有一条是像今天那条这样讨厌恶毒的。” “你们辛苦了。”纪墨笑着说,“只有早点把敖沐他们打发掉,才能尽快去北海接小洲的家人们过来。” 黑洲猛然抬头,难掩激动地看着人鱼,一个劲儿地道谢:“谢谢龙后,愿意为我的家人们着想。当初我离开的时候,藏身之处已经好几次差点被西海的护卫龙发现,被驱赶也是迟早的事情,我真的是非常担心!” “我理解你的心情。”敖白安慰道,“今天你们都辛苦了,做得非常好!黑洲,只要你觉得体力没问题,就可以返回北海接黑修他们过来,需要的话,容拓可以陪着你一起回去,他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黑洲深深地伏低了身体,心甘情愿地臣服了下去,今天他见识了敖白的强大战斗力,此时已经用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位新投靠的龙王了。 “……真弱,回趟家还要我护送啊?”容拓习惯性吊儿郎当地抬着下巴笑嘻嘻地说。 敖白清了清嗓子,“好了,你身为西西里的护卫龙领队,照顾一下蛟龙兄弟也是应该的。” 容拓撇嘴又是一笑,看着新来的黑洲虽然憋屈又不敢多说什么的样子,梗着脖子的模样意外的倔强又可怜,心中忍不住又是一番哈哈哈。 “那、那我可以明天就回去行吗?”黑洲好声好气地商量,“如今是暖季了,水温升高,爷爷他们仍旧躲藏在几大海域的边界夹缝处生活,我担心周围的护卫龙们会将巡海的范围扩大,万一要是被发现了……” 纪墨理解地点点头,望向容拓:“这个你们兄弟俩商量吧,恕我一条人鱼帮不上你的忙了,敖白身为龙王,最好能留下来坐镇。你说呢容拓?” 黑洲眼巴巴地望着独眼青龙,吭吭哧哧半天就憋出一句话:“……请帮帮我吧,领队,我的家族会非常感激你的……” 他也很想独立的,却实力不够强就是不争的事实,嘴上逞强有什么用? 如此一来,大家都给足了青龙面子。 “咳咳~ ”容拓心气顺畅了,他清了清嗓子,不再捉弄新来的小兄弟,豪迈爽朗地说:“行啦,明天就明天吧,正好我也没有去过北海,就当是出去见识一番也好。” ——他这么干脆,倒是让黑洲意外了一把。 敖白及时提醒:“别大意了,到了别的海域、一定要遵守他们的规矩,出了意外你们必须赶紧退回来,重新想办法,不要莽撞。” 黑洲连连点头,神色间对对待容拓尊敬多了,不再像是那好斗的公鸡一样竖着羽毛。 “那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会送你们离开。”敖白笑着催促。 纪墨后面没怎么说话,只是微笑。 目送着两条龙离开的背影之后,敖白也带着伴侣返回了自己的家中。 ***** 进屋后,夫夫俩一边低声说着话,敖白顺手将被小龙弄得一屋子都是的贝壳海螺捡起来,重新整齐摆放到桌子上。 沉思良久之后,纪墨还是开口了: “敖白,容拓平时虽然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你我都清楚,他没什么心眼的,脾气还急躁。” “嗯,容拓做事很尽力,不会阳奉阴违。”敖白称赞道,“不然我也不会尽心尽力拉拢他加入西西里海。” 穿越鱼提醒道:“明天他就要跟着小洲去北海了,唔……坦白说,我有点担心他。” 人性啊人性、善恶啊善恶,很难一下子说清楚,但人总会下意识偏向于自己熟识的朋友。 在硕大银珠散发的柔光下,小白龙的表情非常沉稳柔和,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容拓的心性咱们都了解,虽然黑洲也是从前就认识的,但他当时年纪太小、 我们并没有怎么交谈过……分开这么久,也不知道他的家族究竟遭遇了些什么,事实是不是就像黑洲自己说的那样?这一切目前都无法证实。” 纪墨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容拓需要历练的机会,我当然希望黑洲所说的都是实话了。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容拓那儿,你还是得再去提点提点,记得要把话说得清楚些,免得容拓会错意。” 唉~唉~唉~穿越鱼心里忽然感觉自己变了:咦?我怎么能变得这样有防备警惕心了? “嗯,我本来就准备再晚一些的时候,过去找容拓聊聊的。”敖白说,他捡起地上的最后一个别致海螺,整齐摆放在桌子上,后退打量了几眼,满意地笑了。 纪墨往后倒、仰躺在床上,感慨地自我开导说:“我刚才想着心里还有点儿发虚来着,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从前找工作时不都得有个试用期吗?总得有个认识了解的过程,西西里海招揽族民这么重要的大事,更加要谨慎!” 小白龙也游到了床上,轻轻调整了一下小龙的睡姿之后,他用更加坦然的态度说: “这有什么可多想的?不管是在海洋还是陆地,领主本来就有权利对前来投靠的自由民进行必要的考察,尤其是忠诚这方面!西西里目前虽然还很弱小,但根基从一开始就要打好。” 纪墨安静地听着,无意识地把玩着伴侣的爪子。 小白龙又说:“如果黑洲所说的全是实话,那最好不过,从此他们家族可以在西西里海安心生活;但如果黑洲别有用心,那也怨不得会受到我的惩罚,事情就是这样简单。” 纪墨笑了,说:“还是你想得明白。现在也不早了,你去找容拓聊聊吧,多教教咱们那位护卫龙领队。” ***** 独眼青龙的家中 “黑洲!看看你干的好事!”容拓怒喝出声,头颅高昂、鼻息粗重,气得想吃蛟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黑洲懊恼又紧张地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容拓尾巴一甩,激得室内的水流一阵动荡,就差发出“噼啪”声了,他心疼且悲愤地说: “你这条蛟龙简直是该死!” 第103章 蛋蛋的忧伤·送别 敖昆驾到 黑洲窘迫得不知道该如何道歉,他急切地承诺道:“领队,你别难过了,我一定会给你找个一模一样的蛋回来!我向海神发誓!” 两条龙中间的地板上,有个被摔出一条细微裂痕的……蛋,就是容拓小心翼翼从那条海沟中抱回来的那颗,它被倾注了很多的期望和宠爱,比如: 时时勤擦拭啦、阳光灿烂时带出去在温暖的海水中晃荡啦、睡前还要说几句悄悄话啦什么的。 “什么叫一模一样的?”容拓心疼地盯着那蛋上的裂痕,跟炸了毛的猫那样怒道:“我这可是全海洋独一无二的,你上哪儿找第二颗去?” 黑洲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我刚才真是不是故意撞翻这颗蛋的,一时没注意,还以为是个石头……” “石头?这怎么可能?你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石头吗?”容拓似乎已经伤心到极致,语气麻木又轻缓。 “见过啊,我们北海还有很多比这还好看的卵石,五颜六色的,领队喜欢的话,我会搜集很多送给你。”黑洲很想补救,安抚对方的心疼和难过。 ——我的海神!还能更加尴尬一点吗?今天刚加入西西里海、第一次在护卫龙领队家里过夜、就不小心摔坏了他心爱的蛋? 容拓轻轻抚摸那颗蛋上的裂痕,心疼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确实已经幻想过这颗蛋破壳可能会出现的可爱小生物:当然、最好能是海族了,这样可以当孩子养;如果不是那也没有关系,哪怕真像纪墨所说、蹦出条鲨鱼来,也很有成就感啊。 黑洲尴尬地在一旁看着,不断地道歉,觉得自己长这么大都没有出过这样的糗。 良久之后,容拓重新捧起了那颗蛋,格外小心地放回了原位——屋子中间的石桌上。 所以刚才黑洲才会在进来时,不小心尾巴一扫、就把那颗本身就很沉重的蛋给扫到了地上,当场磕出条裂痕来。 “算了吧。”容拓恢复了平静,苦笑道:“也怪我,进屋之前没有提醒你,唉~没事了,你去隔壁那个房间休息吧。” 黑洲踌躇着,没敢直接离开,而是再次承诺:“领队,我真不是故意的,像这样的蛋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今后我会留心去找,尽量找个一模一样的回来赔给你!” 在年轻蛟龙的心目中,尽管找回来的不可能是原来的那颗,但至少也得表示道歉赔罪的诚意啊,奉上模样相同的蛋就是最好的方式了。 容拓随意挥了挥爪子,释怀地说:“我说算了就算了!刚才太心疼,已经吼过你了,所以就这样吧。” ……本来也不确定是活蛋死蛋、哪族的蛋,总不能揪着黑洲的无心之失不放吧?那样也太小心眼了些。 青龙虽然蛮,但并非不讲道理。 “领队……”黑洲听完对方的宽容之后心里更加内疚难受,不安地游近了些,仔细盯着那颗蛋看,发誓要在有生之年帮忙找回颗一模一样的赔偿给容拓。 “不必多说,你先去休息吧,我们西西里习惯早起,希望明天可以早点出发。”容拓开始赶蛟龙离开。 黑洲无奈,只能客随主便、心事重重地进去休息了,虽然他心里想的事情也多,但毕竟年轻、又很疲惫,寻找西西里的途中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所以到了安全的地方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剩下容拓一条龙待在外面厅子里,心疼地擦拭自己的宝贝蛋。 不多久,敖白悄悄游了出来,他已经先在外面侧耳细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然后才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形。 容拓很快就发现了,他迅速游出去,有点紧张地问:“王,你怎么过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敖白立即示意对方噤声、跟着他游。 “?”容拓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办了。 不多久,他们就游到了一片隐秘的海草丛中。 容拓迫不及待地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难道那群西海龙又回来闹事了?” 敖白笑着安抚:“你别紧张,不是西海龙族的事,是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啊?什么事啊,还要挑这样的地方聊。”容拓笑嘻嘻,好奇地问。 敖白也不拐弯抹角,干脆得很,三言两语就把要提醒的事情都说清楚了。 ***** 在海底生活,虽然听不到上面浪涛的翻滚声,但海洋永远是充满活力的,即使是在夜间,海族们的耳朵里也充满了各种夜间活动的海洋生物发出的动静。 柔软的海草袅娜舞动,影影绰绰,变幻莫测。 独眼青龙听完西西里王的叮嘱之后,沉默了很久,完全没有平时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 “容拓,你记清楚了吗?”敖白耐心地问。 “记是记清楚了,但不大明白。”容拓老老实实地说,他没觉得跟敖白有什么好隐瞒的。 “哪里不明白?是不明白我让你在去北海的途中留心观察黑洲、并时刻保持警惕?还是不明白当发现黑洲有问题时需要采取的手段?”敖白温和地徐徐发问。 容拓嘟囔道:“都不明白,我觉得黑洲挺好的,虽然比较瘦小、没什么战斗力,不过他是蛟龙嘛,蛟龙也就那样了。” “嗯,我跟你想的差不多,我也觉得黑洲是条比较优秀的蛟龙。”敖白点头附和。 什么? 容拓一下子抬头,无法理解地瞪大眼睛问:“那你还让我提防着他做什么?” 看着西西里王关心诚挚的眼神,独眼青龙也不是不知好歹的龙,他知道敖白是担心自己吃亏,所以赶紧宽慰道:“放心吧王,我可是改造龙,像黑洲那样的蛟龙再多来几条我也不怕,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将北海的那群蛟龙带回西西里的!” “既然你我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那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敖白分析道,“容拓,我本来没想过让你跟着黑洲回去的,但后来想想又开了这个口。原因是:首先,我们假设黑洲是诚心来投西西里,所以他就是西西里的族民了,从这个角度去考虑,帮他一把是应该的;其次,你是护卫龙领队,总要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以后才会懂得该如何处理;最后,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风险的,这个无法避免。我只能尽量妥善周全地为你的安全考虑。” 容拓听完后,有点笨拙地挥动了一下爪子尾巴,轻轻点头。 “自己小心点。我跟你说这些并不代表对黑洲有什么不满,相反,我非常期待他和他的家族是真诚的——这只是海族对新加入的自由民进行的必要考察而已,你之前应该也听说过吧?”敖白挑眉笑着问。 夜色更加幽深了,有一小群发光的鱼慢慢靠近了海草丛,倏然又被里面的龙族兽人所吓退,闪烁着的点点荧光迅速四下惊逃,看着格外的美妙。 西西里龙王和他的护卫龙领队之间的交心密谈仍旧在继续。 “当然听说过,不仅听说过、我还亲眼看过。”容拓不好意思地说,“我父亲是南海的护卫龙领队,他曾经执行过很多次类似这样的任务。” 敖白缓缓摇头,解释道:“这算任务、也不算任务。你是我封海内得用的第一龙,我当然希望你能掌握分辨敌友的方法,不要轻易被蒙骗了——不论是在守卫西西里海、还是在交朋友、或者是在寻找伴侣的时候,聪明龙才会减少受伤的次数。” 容拓静静听着,鼻头一阵的酸涩,自从来到西西里之后,他只有在纪墨和敖白身上才得到过真诚的关怀。 聊到最后时,敖白又取出了自己脱落的几片鳞,纪墨特意拆了鲛纱线出来,将其串到了一起。 “这个你收好,咱们海族熟识的龙之间都会记得彼此的气味。”敖白细心嘱咐,“这次去北海,实在是远,我没看到具体形势、不敢把话说得太死。你和黑洲遇事要多商量,要游到东海范围内前进,怎么说我也是东海的六王子,当初巡海那么长时间,基本上的护卫龙都能认得出我的气味。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容拓小心翼翼地接过,狠狠点头,“知道!” “一定要平安回来,纪墨他也很担心你。” 容拓这下是爽朗地笑了,“我也知道!你们都放心吧,听黑洲说,北海有许多五颜六色好看的卵石,等我从北海回来、定要带一些给纪墨和小王子把玩!” “别!办事已经很辛苦,你不要费心。”敖白蹙眉,直接反对。 容拓只是笑嘻嘻的,没再说什么。 ——这条桀骜不驯的独眼青龙就是这样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地留在了西西里海,做什么都不觉得委屈、觉得苦。 真正的尊重和关怀,对谁而言都很难得。 ***** 第二天一大早,沉睡的西西里海又醒过来了。 “……麻烦你了,海水温暖的时候,要抱它出去游几圈,让它感受一下外面的动静……平时经常擦拭即可,很好照顾的。”容拓不厌其烦地介绍道。 纪墨严肃地抱着……那颗已经有了裂痕的蛋,认真地听容拓如同托孤一样的恳切嘱咐。 “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这个蛋的!”人鱼铿锵有力地说,承诺的力度简直掷地有声。 “实在是太谢谢你了,虽然这颗蛋昨晚被摔了一下,但我仔细看过了、裂痕很小,应该不碍事的。”容拓心怀侥幸地说,开展自我催眠行为。 ——没事的,只是一道小裂痕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黑洲满脸羞愧地低头,不敢吭声。 敖白则是非常无奈,对于自家护卫龙领队对捡回来的蛋居然表现得这么有爱心、也是不大能理解。 另一边,容拓又继续说给了纪墨许多关于“如何照顾宝贝蛋”的注意事项。 纪墨自觉备受信任,不敢丝毫辜负朋友的信赖之心,指天画地地发誓、自己一定一定会善待宝贝蛋,如此再三、才让容拓满意地点了头。 “你们俩交接好了吗?”敖白旁听了半天,戏谑地问。 容拓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再看看旁边虽然着急却不敢吱声的黑洲,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可交代的,我相信纪墨。” 喂~那你刚才说的那么多都是什么? 纪墨口中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你们这就出发吧,记住、要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点,别着急!”敖白催促并提醒道。 容拓尾巴一甩,潇洒地对黑洲说:“跟着哥,这就出发了!” 两条龙并肩游动,速度很快。 “容拓!”纪墨突然一声大喊。 容拓依言停下来,疑惑扭头,问:“怎么了?” 后面的纪墨双手高举那颗蛋,不怀好意地威胁道:“如果你回来时少了一片鳞的话,我就把这颗蛋砸个粉碎!” 容拓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抬高下巴说:“我不会给你那个机会的!” 说完,他就飞快地加速游走了,再没回头看一眼。 小龙看着熟悉的青龙离开,他有些纳闷,摆着尾巴想追上去。 “回来。”敖白一把拽住了孩子。 “两个叔叔是去办正事去了,你想跟着去做什么?”纪墨笑着调侃小龙。 “咦?” 敖沂最近特别喜欢这个音节,不分场合语境都要用上,开口时还自然而然地歪着小脑袋,每次都能把双亲逗乐。 “又咦!咦什么咦?”纪墨乐呵呵地捧着那颗重要的蛋,慢慢朝家里游,他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蛋上面的裂痕确实不怎么严重,只是细微的一痕而已。 “……吼!”小龙追着纪墨而游,小家伙对那颗蛋很感兴趣,伸出爪子就想去扒拉拨弄一番。 人鱼迅速避开、阻止,严肃告诫道:“沂儿,这个蛋真的不能给你玩,这可是你容叔叔的心头宝!这万一要是磕着了碰着了,当心你容叔叔发飚剁了咱爷俩的手!” 敖白听到也觉得好笑,他上前搂住了小龙,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脊背,哄道:“去玩你自己的东西,要听话。” “咦?咦咦咦?”小龙扭动挣扎着,仍旧朝纪墨身上扑。 一家三口进了家门,纪墨打量了几眼之后,慎重地推开了旁边的空房间,把蛋稳稳安置在角落的凹坑里,然后才放心出去,又把门落了闩,防止孩子游进去捣蛋。 “这样总该没问题了吧?”纪墨笑着对伴侣说,又打趣朋友道:“我看容拓是把这颗蛋当孩子养了,这么上心!” 敖白深有同感地点头:“可不是,他这段时间一有机会就拿出去晒太阳,说是担心温度不合适、蛋不会破壳。” “哈哈哈~确实是够尽心尽力的了。”纪墨笑完之后,又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嗳~老实说我觉得那像是颗死蛋,抱着的时候冷冰冰的,如果不是重量不对、接近于蛋的手感,我都要觉得那就是颗石头了。” 哎呀~万一要是一守就十几年、蛋都没有动静,那容拓岂不是得失望透顶? 敖白宽慰道:“我们这样想没用,容拓他心里非常期待。兴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想开放下也不一定。” “看得出来,容拓他很喜欢小兽人,希图和沂儿都喜欢跟他待着,这可真是难得。”纪墨感慨道。 此时,正在另一边努力试图开门进去玩蛋的敖沂猛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立刻心虚地缩回了爪子,悄悄扭头看着他爸爸。 敖白发现了后,投去带着淡淡警告的一个眼神。 “……吼?”小龙思考了片刻,终究还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他怏怏不乐地游了回来,没什么精神地窝在了人鱼的肘弯处。 纪墨也看到了,但这回他没有去安慰孩子:某些时候,必须要让孩子明白,什么叫禁令、什么叫不可犯。 “敖白,你最近有没有游到泻湖那儿去过?还能感受到龙果对你的引诱吗?”纪墨小声问,“回来之后因为忌惮着敖沐他们,我都没敢朝海岛方向游。” 暖季到了,阳光灿烂、椰风沙滩海浪什么的,想想就非常向往。 “我悄悄去过几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敖白回答,“现在敖沐他们离开了,你想去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上去看看。” 纪墨被说得有点心动了起来,沉吟道:“唔~上次为了揪出内贼,那几个包袱都临时放在海礁上了,风吹日晒的,迟早会坏掉。” “走吧,趁着今天有空,从明天开始我要去巡海了。”敖白拍板下了决定,他刚一开始往外游,小龙就忙不迭地跟上去了,活脱脱一白金色小尾巴。 ***** 终于踏上了久违的海岛白色沙滩,敖白和纪墨都变成了人形,穿着简单的兽皮衣裤,小龙个头还很小,习惯性地窝在敖白的怀里,东看看西瞧瞧。 “咦?” 小龙十分疑惑地皱眉,奶声奶气地开腔——对于陆地,这条出生于西西里圣湖的幼龙是有印象的,在他的认知里,陆地上应该要有坚实的土地、有高大的树、绿色茂盛的草,还要有木屋,木屋里面架着的汤锅里永远都咕嘟咕嘟地在冒泡,闻起来有种奇异的香气。 纪墨一边拨开灌木丛,走进去找到那个存放药草的巨大树洞,一边问:“沂儿觉得这个岛好吗?” 敖白将带上来的包袱放进去,掩好树皮,有点遗憾地说:“如果不是担心暴露山腰上的龙果藤,我们建个小木屋也挺好的。” 纪墨在树洞前掩上遮风挡雨的几层树皮,不在意地说:“木屋而已,不用着急,反正咱们在海底已经有两个家了,看什么时候方便吧,在岸上也建个木屋。” 敖白抬头望着前面的山峰出神。 纪墨站起身后,也看了看那山,严肃道:“沂儿虽然小,可他是你的孩子,不知道有没有遗传到你会被龙果引诱的体质。” “嗯,那就我快速上去看看?敖沂太小了,提前接触龙果很有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敖白商量道。 纪墨犹豫了,“那、你……这次……会不会?嗯?” “不会的。”敖白微笑着说,“你忘记了吗?之前容尼他们携带着龙果来到圣湖时,我和大哥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穿越鱼恍然大悟,“哦,难道是吃过之后就产生了抗体?免疫了?这也不是没可能。” 敖白将遗忘在灌木丛中的一片砗磲贝提起来,带着伴侣幼龙出去外面洁白的海滩上,叮嘱道: “纪墨,你先哄着沂儿,我很快就会回来。” “没问题!你自己小心些,还是沿着山脚的那条小溪上去吧。” 敖白点头,“知道,那我先上去了。” 纪墨挥挥手:“去吧。”可惜当他的手还没有放下时,怀里的小龙就挣扎着往前扑、方向正是他父亲的背影。 “好了沂儿,爸爸带你去椰子林那边,做个摇篮给你玩!” 穿越鱼手里拿着一捆柔韧的藤蔓和一块兽皮,决定今天好好让孩子高兴高兴。 ***** 把孩子放在干净的砗磲贝内,和煦的阳光照耀着,砗磲内部看似洁白、但那釉质会在阳光下发出七彩梦幻的光,这立刻吸引了小龙的全部注意力。 “……吼?啊啊啊……”敖沂趴在大贝壳里,盯着那变化莫测的颜色,不可思议地惊叹着。 纪墨笑眯眯宠溺地望着,动手将藤蔓揉成合适的绳子、牢牢绑在两颗椰树上,出于安全的考虑,高度还不到一米。 “喜欢吧?这原本就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婴儿床,现在用倒也不算晚。”纪墨语气轻快地说。 “咦咦咦咦……”小龙发出一连串的欢快回应。 “哈哈哈~这个时候你应该说“喜欢”、或者发出笑声啊,咦什么咦?”纪墨再次被可爱的孩子给逗乐了。 既然是难得的休闲娱乐兼哄孩子开心,那自然是不用赶时间,纪墨动作慢悠悠的。 之后,他将藤蔓方格编织了一下、牢牢包裹住砗磲贝,再打上死结,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始慢慢收紧两端过长的绳子,将已经成形的摇篮吊了起来。 高度合适后,摇篮就悬空了,纪墨低头给绳子打结。 只是没留意的一个瞬间,趴在摇篮里好奇探身出去看的小龙就摔了下来、跌落在沙滩上。 轻微的“扑通”一声,纪墨心头跳漏了几拍、立刻抬头去看,却看到了令他心脏猛然抽痛的一幕: 幼龙跌落到了沙滩上,没有受伤、只是有点受惊,但没吭声;他先是趴着、然后侧卧蜷缩起来,笨拙地挣动了几下,茫然又无助地划拉着爪子:他还要保持龙形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手脚,在陆地上根本无法行走。 敖沂努力过后、觉得自己没辙,只能抬头求助爸爸,那清澈蓝色的大眼睛里有着挫败和委屈。 ——这真特么的让人受不了…… 纪墨忽然感觉眼眶发热,他匆忙打好最后一个绳结,迅速跑过去抱起了孩子,猛然喘息了几下,心疼地亲了又亲,问: “宝贝儿,摔疼哪儿了没?对不起,爸爸没看好你。” 如果说小龙之前还很懵懂的话,那今天他是完全明白了自己跟爸爸之间的区别。 “吼吼?”敖沂拿尾巴缠着纪墨的大腿,疑惑又难过地低头看着:为什么我没有这个? 纪墨完全被孩子的这一举动给击倒了,他又急又快地解释道:“沂儿,这是腿,等你长大成年后也能变成人形的,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行……现在你还小,所以还不能化形……爸爸错了,你适合在海里生活……” 虽然早就接受了孩子是条小龙这个事实,但刚才亲眼看到敖沂趴在地上挣扎的样子,穿越鱼心里就跟被针扎似的。 ***** 这时,敖白从灌木丛方向疾步走出来,他看着纪墨的脸色不对劲,赶紧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纪墨勉强笑了一下,“没事。”他看了一下伴侣的脸色,反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敖白和纪墨对望,双方脸上都挂着勉强的笑,片刻后,又同时沉下了脸 第104章 敖昆的到来·大哥有难 敖白深呼吸了几下,再次微笑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他语气温和却很坚持地说: “你先说,要说实话,我刚才离开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纪墨再次疼惜地亲了亲小龙的脑门,避重就轻地笑着说:“真没发生什么,就是我刚才不小心,把孩子给摔了一下。” 这时,小龙已经完全忘记刚才的事情了,他习惯性地用尾巴缠着爸爸的手腕,这会让他觉得很安心。在动弹时,有洁白细腻的海沙从他身上扑簌簌掉落。 ——银白的鳞片、洁白的海沙,粘上去了不大能看得清楚。 纪墨低头看到后,赶紧动手帮孩子拍打干净,他总是反省自己带孩子太粗心,幸好敖沂皮实,所以才没出过什么事情。 “我看看。”敖白看着伴侣那难掩心疼的模样,再看看幼龙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把孩子抱了过去,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安慰道: “没事,他好着呢,龙族兽人没有那么弱,普通摔几下不会出事。”敖白一边说,一边手上还轻轻挠着幼龙的腹部。 纪墨嘴角抽搐,不由自主认为敖白是更加不靠谱的父亲,他哭笑不得地说:“别开玩笑了,什么叫普通摔几下啊?谁家孩子还是婴儿的时候不是好好看着的?婴儿筋骨软,发育不完善,需要得到最细心的照顾!” 小龙仰躺在父亲宽大厚实的手掌上,被挠着肚皮,惬意得眯着眼睛,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看起来真是惹人疼爱。 “……当然不是说故意摔他了,怎么舍得?我是说意外的时候,你要相信幼龙没有那么脆弱。”敖白被伴侣说了一通,不大好意思地又解释了几句。 纪墨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无力一挥手:“算了,咱们半斤八两,都一样的不够细心,以后一定要多注意!” 敖白马上点头,“好!” “唔,我已经说完了,该轮到你了。”纪墨立刻提醒,“怎么这么快就下山了?龙果藤还好吧?” 说起这个,敖白的脸色就变得沉重了,他搂着纪墨,在凉爽的沙滩上坐下,旁边就是那刚做好的摇篮。 “呀~!吼吼……啊……”小龙看见了,立刻就不能安静待着,他顺着父亲的身体往上爬,伸爪去够摇篮。 纪墨当然愿意满足孩子这个需求,他笑着抱起小龙,把他放到摇篮里面去,然后伸手轻轻地摇晃了起来,提醒道: “老实点儿,当心又摔下来。” 这种新奇的体验立刻让小龙喜欢上了,他刚开始还知道吸取之前摔下去的教训,老老实实地趴在摇篮中间,后来熟悉了感觉之后,胆子马上变大,扶着边上的藤蔓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冲着敖白和纪墨欢快地又叫又笑。 敖白回应了幼龙的笑容,顺便也搭了把手,轻轻晃悠着伴侣亲手制作的新鲜“玩具”,夫夫俩一人一边,同时伸手晃动着摇篮。 但西西里海龙王的语气却是非常沉重的: “纪墨,那株龙果藤枯萎了。” 摇篮的一边突然停止了摆动,然后在小龙的抗议声中才恢复了平稳的摇动。 “什么?枯萎了?”纪墨有点茫然地问,同样难以接受。 打击!这是红果果的打击! 迄今为止,在西西里海内发现的唯一一株龙果藤、价值连城的镇海之宝,居然、枯萎了? 敖白无奈地点头,“是的,枯萎了。我游到它旁边,仔细看了又看,确实是枯萎了。” 这位年轻的龙王受到了很沉重的打击:他原本一直把封海的龙果藤当作是一大助力的,现在好了,居然死掉了…… 等等!你先等等! 纪墨迅速反应了过来,“只是枯萎而不是枯死,是吗?” 敖白正在机械地晃动着摇篮,沉浸在深深的思考当中,听到伴侣的急问后,他很茫然地回答:“枯萎?枯死?有什么区别吗?总之,那株龙果藤已经死了,之前的那些龙果全部消失,叶子也变黄、皱巴巴的。” ——是啊,尤其是之前看到的那么多颗龙果,当时敖白只吃了一颗,没去碰其余的。结果,它们现在全部消失了? 我的海神!这种懊恼的心情真是够难受的…… 纪墨想了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他详细地问:“那么,龙果藤还长在原来的位置吗?它的根茎还在不在?” 为了方便在东海出生长大的伴侣更好理解自己的意思,穿越鱼还用手指在沙滩上粗略画出了龙果藤的模样。 敖白紧紧抿着唇,凑前去看,也被感染得有些紧张、并有了期待。 “它还长在原来的地方,我没有碰它,唔……根茎、根茎是褐色的,但并没有皱巴巴——但是,你不是跟我说过,寒季时枯萎的植物其实就是死了吗?” 纪墨尴尬地笑了笑,为着自己当时的简单粗暴讲解而后悔。 “咳咳~其实,不一定的。”穿越鱼决定纠正自己的错误言论,“有部分的植物,确实会在寒季时枯死、直接死;但另外一部分它只是表面死,可是它躲在泥土里的部分还活着,然后等到了暖季,气候合适时,它会重新抽芽长大的,这是一个可以很长久的轮回!” 敖白明白过来后,眼睛一亮、满怀期望地问:“这是不是说其实咱们的龙果藤还活着?它只是在等待更炎热的暖季?” “哇……” 这声情绪饱满的惊叹声,发自白金小王子敖沂。 此时小龙正灵活地趴在悬空的藤蔓上,金色的小尾巴惬意地一点一点,圆溜溜水润的大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正心情沉重的夫夫俩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纪墨绷着的脸瞬间缓和了,他忍俊不禁地抚摸着小龙的脊背,问他:“哇什么?你能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哇……咦……吼吼吼!”小龙撒娇似的又开始嚷嚷着自己仅懂得的几个音节,活泼极了。 敖白也被幼龙的打岔给逗乐了,“说的都是些什么?根本听不懂,你该学说话了。” “才多大的孩子你就让他开口说话?”纪墨嘲笑心急的伴侣。 敖白却一本正经地解释:“沂儿已经不小了,龙族兽人长得很快,你没发现他最近特别喜欢开口说话吗?虽然我们都听不懂。” “是吗?”穿越鱼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孩子,心里嘀咕着:四个月的婴儿就要开始学说话?好吧,我的孩子是小龙,不能用从前的标准去衡量他。 逗了一会儿孩子,气氛又变得温馨了起来。 纪墨这才开口劝慰:“关于那株龙果藤的事,我也只是说有可能重新生长,不确定的。别太忧心了,过段时间再上去看看吧,即使真的枯死了也没办法,幸亏咱们已经跟猛禽部落建立了合作,想种的话自己种都行。” ——唔,从鹰族那儿换几株活的过来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 敖白表示接受,“嗯,刚发现的时候挺难接受的,我没想到它会枯萎。” 此时已近正午,在沙滩上待着越来越炎热。 “走吧,我们回家,太阳太大了。”纪墨说。 敖白站起来,又顺手拉起了伴侣,帮他拍打干净了身上的沙子。 “走了沂儿,我们该回家了。”纪墨拍拍手,向着小龙而去。 谁知,小龙正是玩得开心的时候,根本不想松爪,恳求地望着父亲和爸爸。 “呀!呀!”意思是:我还想继续玩。 敖白走过去,准备直接将孩子抱出来。 但小龙就是不松开爪子,几乎是哀求地在摇篮里滚来滚去。 纪墨无奈妥协道:“行了行了,这个摇篮给你搬回家!”果然,婴儿都是喜欢摇篮的嘛,哈哈哈不枉费我辛苦一番做出来。 “这孩子……”敖白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就看见了伴侣的坚定眼神,于是,他只好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开始动手解开绑在椰树上的绳子。 看着伴侣稍显郁闷的表情,穿越鱼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没有惯孩子哈!这个砗磲你不就是抓来给孩子当床用的吗?白放着多可惜。” 敖白这才微笑了起来——其实他也很疼爱幼龙,就是每次看到纪墨只顾着敖沂忽略了自己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郁闷。 “沂儿,好了你先下来,爸爸已经答应把摇篮带回家了,那你以后晚上要睡在摇篮里吗?”纪墨再次拍拍手,笑容满面地逗弄孩子。 ——什么?睡在摇篮里? 小白龙听到这一句之后,迅速扭头看了一眼伴侣颀长纤细的身形,然后拆摇篮的动作明显变快了很多。 片刻之后,坚持不肯下来的小龙终于如愿以偿,跟着摇篮一起、被父亲给扛在了肩膀上,一晃一晃地走向海边。 ***** 此时,西西里海的边界处,有一小群龙族兽人正在观望。其中,有三条是改造龙。 “真是想不到,这片海居然有主了。”南海龙王敖昆带着淡淡讽刺地说,他是非常强悍的改造青龙。 这种时候,只有他的护卫龙领队容奕才敢搭腔:“是啊,之前跟着王一起过来时,这片海还遍布了凶鲨和毒物。”他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看来,那条传说中的东海六王子废物龙可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没用——至少,在他来了西西里之后,这片海慢慢得有了些适宜海族居住的意思。 敖昆不屑地冷哼,他身材高大结实、五官深邃凌厉,眉眼尤其具有威慑力,贵气十足。 ——这就是敖泱的父亲,父子俩外表相同的地方就是体型和眉眼部分,而最像的、就是这种孤傲的神态,极为神似。 只不过,敖泱的孤傲更多是闲云野鹤、自在逍遥、心中自有丘壑式的;而敖昆,却是多年的情伤难愈、旧恨新仇积压、愤懑偏激,如今一朝变成了强大的改造龙,浑身散发着目空一切、带着恨意重新审视整个海洋的孤绝冷傲。 父子俩的内里完全不同。 一群龙安静等待他们王的命令。 敖昆面朝西西里海,视线极力穿透这片海、往更东的东边望去,眼神十分复杂:时而缅怀、时而微笑、时而痛恨、时而凌厉。 真正强大起来的这一刻,敖昆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等得差一点就绝望发疯了。 最终,还是容奕若无其事地恭敬开了口,“王,您是想先去探望大王子、还是?” 敖昆回过神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向自己恭敬臣服的老下属。 “哼~先去敖泱那儿吧,容尼他们迟迟未归,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敖昆最后深深地看了眼前的西西里海,然后跟着前面先行的护卫龙一起,一起游进了那道通往陆地暗河的海沟。 容奕一贯沉稳踏实可靠,但这次他来西西里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因为他最疼爱的孩子容拓,也在那群前来执行交换任务、最后却失联的队伍里面。 最重要的是,因为担忧着迟迟未归孩子的原因,容奕最近的状态没有往常那样冷静了,为此也受到了来自敖昆的几番敲打。 只能祈祷海神保佑了,希望容拓他们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耽搁了行程,真希望能在这条海沟的下一个拐弯处碰上他们…… 漆黑的海沟中,一群南海龙安静地快速游动,其中容奕的眼神最为焦灼。 ***** 自从容拓和黑洲出发北上接应蛟龙们之后,西西里海渡过了相对安稳的一段时间。 敖白重新开始日日坚持巡海,仔细查探封海内随着季节变化带来的各种微妙变化,但因为挂念着留在家里的伴侣和孩子、还有那只糊涂的老海龟,他已经适当缩短了巡海的时间,尽可能早的回去。 这天一大清早,敖白跟往常一样刚游下了床,原本紧挨着纪墨酣睡的小龙立刻警觉地醒来了,他只迷糊了片刻、紧接着就飞快地爬了起来,急速游到敖白身上,缠着父亲不肯松开。 “沂儿,松开。”敖白头疼地开口,是用商量的语气。 这段时间小龙已经弄明白了:父亲早上出去之后要过了很久才能回来,出于对父亲的依赖,他不想敖白离开。 于是,家里每天早上都得闹这么一回。 父子俩陷入了僵持状态。敖白也试过狠狠心、掰开孩子后飞快离开,但他在巡海途中,脑海里总是会响起敖沂委屈伤心的哭声,也心疼既要照顾小龙、还要不断搜集珍珠的伴侣,所以他真有些拿敖沂没办法。 小龙一声不吭,爪子尾巴一起上,暂时没哭,不过看样子待会儿要是又被推开后、准会放声大哭。 接着,纪墨被吵醒了,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大眼对小眼中的两条白龙。 “你们俩在干嘛呢?”穿越鱼笑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 敖白歉意地说:“没事,你再睡会儿吧,我先带沂儿出去游几圈。” 小龙趁机发出了求助的呼唤声,“咦咦咦咦咦……”,语气颇为的诚恳。 本来正眯着眼睛的人鱼立刻闷笑出声,大力甩动了一下鱼尾,猛然翻身坐起,大力抹了一把脸,忍无可忍地拍手唤道: “沂儿,过来!不就是巡海吗?至于让你天天早上闹这么一遭?今天爸爸就带着你去巡一圈!” 这份豪迈之情倒是把敖白给吓了一跳,“你真的要跟着去?如今是暖季,凶鲨和毒物又变多了。” 其实巡海很枯燥无聊,而且还是个危险的活动: 哪怕再漂亮的海域,看多了也会腻;只有源源不断的凶鲨和毒物需要被驱赶猎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纪墨笑着解释:“今天带沂儿出去开开眼界吧,省得他天天闹着要跟你出去,咱们到西西里大陆边缘那儿去,那里安全。” “好!”敖白难掩高兴地点头,能带着伴侣孩子一起去巡视封海,也是很难得的一个经历,从前纪墨也经常跟着去,但自从敖沂出生,家里就必须留下一个照顾脆弱的幼龙。 现在好了,小龙已经长大了很多,急速向前冲时已经快要能把纪墨给撞翻,他极度渴望出去见识外面的世界,纪墨真担心孩子哪一天会自己偷偷摸摸游出安全区域。 纪墨没几下就收拾好了自己,一家三口一起游出了家门。 小龙仍旧紧紧缠在父亲身上,他很担心下一刻又会被父亲硬揭下来、塞到爸爸的手上。 “等会儿,我去看看护大爷醒了没,跟他说一声比较好。”纪墨往对面的房子游去,老海龟已经习惯了醒来就来逗逗敖沂、或者和纪墨聊天。 敖白往里面看了几眼,摇头道:“护还在睡,他不到中午是不会醒的,那时我们已经要回来了。” “嗯,也是,那咱们出发吧。”纪墨兴冲冲地游,“早餐一边游一边解决。” 直到他们游出了周围安全的区域、周围的环境渐渐变得陌生起来时,小龙才敢慢慢松开父亲,好奇又兴奋地东张西望着。 “哈哈哈~这下你相信了吧?爸爸说话算话,不会哄你。”纪墨调侃着孩子,他也被闷了很久,这次能出来,满脸都是久违的出行喜悦心情。 ——呼~要不是为了孩子,真做不到憋在家里那么久,太闷了。 敖白负责警戒,到了外面,小龙本能地紧紧挨着父亲,寻求庇护,但他又忍不住稍稍游远了一些,打量着眼前不一样的世界。 “吃吧,还要游很久,如果你中途哭闹的话,那以后就乖乖给我待在家里!”纪墨一边往小龙嘴里塞着鱼片,一边半真半假地威胁道。 敖白微笑听着,“他不会哭的。” “这么肯定?”穿越鱼眯着眼睛问。 “嗯。” “切~等着吧,也许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哭着闹着想回家了。”纪墨大大咧咧地说,“容拓他们也已经出发半个多月了,不知道现在游到了哪里。” 敖白思索片刻,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到达北海了。” “哇~真快!”纪墨感慨,“不知道容拓和黑洲相处得怎么样,我做梦都盼着他们能带回来一大群蛟龙,把咱们这里变得热闹起来。” “咦咦咦咦……呀呀~!”小龙逐渐适应了巡海的节奏,他开始变得兴奋,一会儿游到父亲跟前、一会儿回到爸爸怀里,总之没有一秒钟的停歇,纪墨真担心孩子的小尾巴要甩断了。 “沂儿,你克制点,只是巡海而已。”纪墨哭笑不得地一把搂住了小龙,“爸爸希望你长大后还能对巡海保持着这么高的热情!” 敖白赞赏地看着求知欲和精力一样旺盛的幼龙,但他习惯性把夸奖都放到了心里、眼里,从不轻易说出口。 “等那群蛟龙朋友们过来了之后 ,你想怎么安排?”纪墨转而又说起了正事。 “有初步的想法,但首先要先看看他们合不合适,其次就主要分成两个部分,一批负责防卫、其余负责龙宫的搭建,前者要尽快熟悉,后者可以慢慢来。”敖白认真地说。 “嗯,虽然说哪里都要人手,但只能一步步来。这群蛟龙兄弟是第一批主动来投西西里海的自由民,不知道海洋里类似这样的自由民哪里还有。”纪墨好奇地说。 小白龙缓缓摇头,笑着感慨:“其实很少的。四大海域发展到现在,该分的一早就分完了,这次还是托了北海龙族混乱的福。” 停顿了片刻之后,敖白又没什么把握地告诉伴侣:“如果真想短时间内壮大封海的话,一般新龙王的做法应该是向其父王求助。” 嗯,比如、我回去求父王拨一些族民派往西西里海。 纪墨看着伴侣明明有点难过、却还要假装毫不在意地样子,只能安慰他: “没关系的,你已经够努力了,总有一天西西里海的名声会打出去,到时候自由民就会主动要求加入。只要把帆立起来,不愁招不来东风——还有,如果你想回去寻求父王帮助的话,我也会陪你一起回去,总之办法总比困难多!” ***** 西西里大陆圣湖 “这是陆地雌性?” 敖昆脸色黑如锅底,指着青哲,失望透顶地怒声质问敖泱: “父王之前给你找的雌龙你不肯要、现在居然跟陆地雌性搅在一起?” 第105章 生父与弃子·往事不堪回首 敖泱稳稳地站在青哲和希图前面,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开口问:“你这是在管我?” 你确定你有这个资格? 敖昆他们都还是龙形,从暗河出口来到圣湖之后,本来这位南海龙王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骨肉亲情、血浓于水,不管他是怎么样的父亲、不管他曾经做过些什么,在即将见到久未谋面的长子时总会有所期待。 不过,这一切隐秘的情绪都在见到青哲和希图时消失了。 敖昆高高昂起头颅,眼神冰冷、用看待入侵者的眼神盯着青哲和希图看,又对着敖泱开口: “难道我还不能管你了?我是你父王!”敖昆的话,掷地有声,露出了微弱的受伤之意。 容奕恭敬地侍立其后,这种场合,他没有资格插嘴说任何话。 敖泱抱着手臂,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勾起唇角笑了笑,但语气极为不客气:“你是不是忘记了?这里可是我的领地,你们的去留,可全看我的心情。” 潜台词就是:注意一下你们的态度! 青哲紧紧地搂着希图,乍然见到这么多龙,也是新鲜。但经过了前面的那些事之后,他对海洋龙族从忌惮、恐惧到好奇,如今总算可以坦然面对了。因此他不闪不避,就这样站在敖昆他们面前。 ——父王?是兽父的意思吧? 青哲大大方方地对比着敖昆和敖泱的长相,在发现这两条龙虽然外形有所不同、但那种漠然傲气的神情却是极为相似时,对于他们的父子关系已经相信了六七成。 敖昆所治理的南海虽然一向实力不强,但他好歹是养尊处优的龙王,现在实力也不弱,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忤逆?况且还是来自于他的长子。 “敖泱!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敖昆已经被激怒,但面对这个亏欠良多的孩子时,他底气终究不是那么足。 “嗯?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敖泱似笑非笑地反问,丝毫不把对方的怒气放在眼里。要是见了父亲就泪流满面、哭着喊着的话,那也不是声名远扬的“圣湖恶龙”了。 敖昆再次被长子刺了一下,“你……好、好!敖泱,父王知道你这是在怪罪——” “行了,别扯那么多有的没的,直接说出你的来意,我没空听你长篇大论。”敖泱再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虽然他心里已经明白了这群南海龙为何而来。 除了容尼容拓那群闹得死的死、残的残的龙,还能为了什么? ——这对父子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别扭且冷淡的。 最让敖昆介怀的是、相逢后敖泱从未开口喊过他一声父王,甚至连父亲都不愿意,一直都很漠然。 容奕看着站在木屋台阶上面的……大王子,感受也颇为的复杂:一方面他觉得这个原本应该是南海最尊贵、最受重视的大王子有理由不高兴,因为种种的原因,他身为王族龙、却流落在外,艰难挣扎成长,现在还能活得这样逍遥自在,确实不容易; 可另一方面吧,容奕也是个父亲,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这样不把自己的父亲放在眼里的轻视怠慢态度,又难免心里不舒服。 这时,希图忍不住小小声地问:“他就是你的兽父吗?” “希图,先别说话,他们在谈事情。”青哲赶紧轻声劝阻了自己的幼崽。 敖昆听到了小虎崽的发问,他冷哼一声、显得不在乎,但眼角又忍不住分了一丝余光去看长子的表情,期待着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孰料敖泱根本就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希图:“你觉得他像吗?” 青哲看了看敖泱的眼神:看似不在乎,但其中的伤痛难言。然后就默许了希图的参与,因为他舍不得让敖泱独自面对眼前不喜欢的一群……来自远方的同族。 希图看看敖昆、又看看敖泱,肯定地说:“只有眉毛和眼睛像!” “听到了吗?”敖泱满意地笑了,这话是问南海龙王的。 敖昆冷冰冰地指出:“不存在像不像这一说,我就是你的父亲!” “我早就说过了,你和敖白才长得像嘛。”小虎崽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那时我第一次看见你,还把你当成敖白了呢。” 这话成功地将敖昆给点爆了,他倏然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喘了几下粗气,一字一句地问:“敖白?谁是敖白?” 青哲这下是真头大,他赶紧捂住了口无遮拦的小虎崽,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将刚才希图说出去的那句话给收回来,因为他看着敖昆的表情就不对劲——也许,这条神气傲慢的青龙跟敖白不对付?有旧仇? 关于敖泱的身世,除非他自己愿意主动提起,否则青哲从来就不问,因为不愿提起对方的伤心往事。 “这与你无关!”敖泱居高临下,直接堵了回去,“我刚才问你的来意、你是不愿意说是吗?”这句话的最后,已经带上了威胁之意。 这时,容奕不得不开口,他轻声告诉敖昆:“王,敖白就是东海的龙六子、现在的西西里王。” “什么?”敖昆怒不可遏,他气得原地转了一个圈、再狠狠甩了一下尾巴,咆哮道:“敖泱,你是疯了吗?你知道敖白他是谁生的吗?” 敖白的父亲可是东海龙王、他的母亲是敖雅,就是当初狠心绝情抛弃你的那条雌龙!你居然跟他们的孩子交好?你的脑子是被陆地淡水给泡傻了吗?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的兄弟。”敖泱平静地指出,面对着那永远心平气和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发怒的龙王生父,感到十分的不喜。 ——直接赶走?唔,估计办不到,他如今也不是过去的敖昆了,而且还带了这么多的护卫龙; ——断绝关系?唔,那更加不行,他单方面不愿意接受这个决定,虽然我早就没给他留面子了,但他居然也忍得下来? 敖昆真是条奇怪的龙,还是个龙王,啧…… “兄弟?兄弟?”敖昆不敢置信地重复,“你的兄弟们都在南海,这里有你什么兄弟?那条狡猾的东海龙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把他当兄弟?” 好处?那可真是抱歉,敖白和纪墨愿意把我当大哥尊敬看待,所以我才会承认他们是我的亲人,就是这样。 “你敢把我的存在告诉其他的王族龙?”敖泱嗤笑道,“他们怕是恨毒了我吧?很有可能还巴不得我早点死,以免破坏了他们的排行!” 容奕看着父子俩快要打起来,不得不圆了一下场,“大王子您误会了,您的兄弟们从没有那样的意思。这次王从南海赶过来,中途很少停歇,直接就到您这儿来了,王一直都很惦记您的。” 敖昆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别说了容奕!他这是被敖白那狡猾的东西给蒙骗了,居然连自己的父王都不放在眼里!没有我、哪里有你?” 其他的护卫龙全部低下了头,恨不得短暂失明失聪,出于明哲保身的考虑,他们根本不愿意接触这样的王族秘闻,否则回去之后又要被几个王子叫去威逼利诱地盘问。 “虽然说没有兽父、就没有幼崽,但兽父也不是这样好当的,你根本没有用心抚养过敖泱,所以“父亲”这个称呼,你还真是当不起。”青哲忍不住开口为敖泱说话,语气不卑不亢。 敖泱本来正在酝酿着怒火、但又顾虑到青哲和希图在后面时,有些无奈,但听到青哲对自己的回护,他还是很感动的。 “放肆!”敖昆怒喝,他直接甩了冰刺射向青哲,“你算什么东西?卑贱的陆地雌性,居然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敖泱挡在前面,冰刺自然是被他给拦截下来了,并如数归还给了敖昆,然后又被容奕给拦截了下来。 双方第一轮交手,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你才是放肆!”敖泱同样怒喝,“我不管你是什么龙、都不准在我的领地里撒野!” 容奕急忙拦住了意欲上前的龙王,苦劝道:“王请息怒,大王子兴许是太久没有见到您了,心里有怨气,父子之间哪有永远的误会?消消气吧,一定是那个陆地雌性引诱了大王子,您知道的,大王子秉性纯良,身边又没有护卫龙保护……” 容奕好说歹说,他刚成年就加入了南海的护卫龙队伍,那时开始贴身保护敖昆,对他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话里话外帮他找补足了面子之后,敖昆看起来总算是没有那么生气了。 但因为容奕的巧妙引导,敖昆又把怒火全转移到了青哲希图头上,认定是卑贱的陆地雌性诱骗了自己的长子。 父子确实不应该有隔夜仇,但如果只是卑贱陆地雌性的话,那绝对不能留着他继续祸害自己的孩子——想办法让他消失,然后再给敖泱寻到合适的雌龙不就行了? “行了,父王知道你心里苦,由得你说吧。容奕,把来意告诉他。”敖昆无奈妥协地说,自认为已经足够宽容长子了,其他几个养在南海的王子可从来享受不到这种宠爱。 “……”对于生父的喜怒无常,敖泱根本不想回应。 接下去,容奕三言两语就说情了此行前来的目的,“……所以,我想请问一下大王子,您可否知晓前段时间上岸来的那群护卫龙的消息?” 青哲默然不语,希图已经被教得不应该轻易开口,所以现场安静了很久。 看着敖泱久久没有回答,敖昆还不怎么急、容奕的心却提到了喉咙口。 “大王子……”容奕再次开口时,已经带上了隐约的哀求。 “你是护卫龙领队?”敖泱好整以暇地问。 容奕点头。 “那容拓是不是你的——”敖泱又颇感兴趣地问。 终于了听到了容拓的消息,容奕狂喜,迅速回答:“是的大王子,容拓他是我的孩子,没给您添什么麻烦吧?如果有的话,还请您千万别见怪——” 敖泱抬手打断,“他不算给我添过麻烦。”容拓现在已经去给我的兄弟当护卫龙领队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敖白添麻烦…… 容奕又笑,他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那、容拓现在在哪儿呢?我一定会严加管教他,当着您的面好好教训他,决不姑息!” 只要他没出事就好,该管教的时候自当让那鲁莽焦躁的孩子得到教训…… 谁料,敖泱却一本正经地说: “容拓不在我这儿,容尼他们也都不在。” 敖昆皱眉询问:“那他们上哪儿去了?按理说早就该回到南海了,我们一直没等到,担心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过来一探。” 要不是有关龙果、兹事体大,敖昆也不可能亲自前来,他对龙果是看得很重很重的。 “是啊大王子,这次是容尼担任领队,他已经执行过好几次这样的任务了,从未出过差错的!”容奕紧张补充。 大白龙同情地看着眼前急切的容奕,心说: 哦,容尼确实挺稳重,但就是你的孩子容拓不行,上次的意外容拓要负很大的责任。 不过敖泱不会说出去,因为他根本不想管这些事。 “容尼他们确实来过我的领地,不过后来他们又走了,之后一直没回来过,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敖泱不疾不徐地说。 敖昆狐疑地问:“当真不知?” 这孩子会不会为了龙果……?唔,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吧?要出事也早就出事了,不用等到这一次。 南海龙王习惯性地猜疑着,不管对方是谁,这只是他脑海深处第一时间会做的分析而已。 敖泱挑眉反问:“要不然你以为呢?你的龙无端端来到我的领地,我没轰他们走已经算是看在你照顾我一段时间的恩情上了。” 这一段时间,自然指的是敖泱在还是条幼龙时,跟着敖昆敖雅生活的那虽无忧无虑却异常短暂的时光。 “父王是相信你的。”敖昆不大自在地说。考虑片刻后,他又问: “那容尼他们是上哪儿去了?难道是在返回南海的时候……?会是陆地兽人还是那位西西里王呢?” 一时间,诸多的猜疑塞满了南海龙王的脑袋。 容奕也参与了分析:“一路上游过那么多水域,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容尼他们的踪迹,只有一些气味已经很微弱的鳞片,看来他们已经离开很久了。” 包括在这个巨大的湖泊里,也确实没有发现容拓他们的气味,看来大王子也没有撒谎。 敖泱不耐烦地听着他们分析来分析去,直接转身、轻轻搭着青哲的肩膀,顺便带着希图,准备进去了。 后背留给他们?担心偷袭?敖泱相信,敖昆不会的——唔~只要我在圣湖居住一天,就会被南海龙族当成在陆地上的一大潜在助力。 “敖泱!你、你干什么去?”敖昆正思考时,冷不丁发现长子居然带着陆地雌性和幼崽进去了,他立刻开口叫住。 “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准备吃午餐。”敖泱慵懒地说,“我知道,你们这群厚脸皮的龙是不肯离开的,今天天气不错,我也不想驱赶你们。但是、你们必须老老实实地待着,别给我发脾气的机会。” 敖昆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他看着长子跟自己极为相同的眉眼时,提到嗓子眼的那股气又泄了,年迈南海龙王的心里再次忏悔: “父王知道你至今心里有怨,但当初父王真不是想故意弄丢你的,那时你一直哭,哭得哄不停,父王只是想吓唬一下你才……后来回去时,海里起了罕见的风浪,怎么找也没有找到你……” 当时年轻气盛的敖昆正处于被心爱雌龙狠心伤害的痛苦愤恨中,他带着敖泱从东海返回南海,敖泱那时还太小、长途跋涉中又累又枯燥,还得不到母亲的照料、父亲的疼惜,哭闹是必然的。 当父子俩途径东海与北海的交界处时,敖昆终于暴怒了,直接将幼龙撂在原地,自己飞快游走、以求得到片刻的安宁——他这一冲动,敖泱的一生就被彻底改变了。 后来几经波折、终于重逢时,南海龙王还是南海龙王,但他的长子已经变成西西里大陆圣湖的恶龙了。 容奕也是父亲,他看得出来此时龙王内心的煎熬,但谁也不会去戳破,所以他只是问: “王,您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大王子就是嘴上说说、心里总归是有您的,否则他之前也不会收留容尼他们了。” 敖昆现在就需要这样的安慰,哪怕只是为了安慰的安慰。 “唔~大家都歇会儿吧。”敖昆重新恢复了龙王的威严,“休息好了之后,容奕你再去跟敖泱沟通沟通,看看他能不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容尼他们不能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了,哪怕是遭遇了意外死亡,也要找到他们的尸体!”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龙果的下落。 平白无故消失?尸体? “是。”容奕的声音在颤抖,他的脑袋深深地低垂,腰背瞬间佝偻了下去。 老年丧子之痛,如何承受得住? ***** 另一边,西西里海西大陆边缘 “沂儿,喜欢这片海吗?”纪墨笑着问孩子。 “呀呀呀呀呀……”小龙发出一连串欢快的声音,他仍旧精力旺盛地埋头往前游,追赶着前面的父亲,又要不时回头看看纪墨。 “这就是咱们的家了,等你长大后,也要学会守护家园。”纪墨饱含期待地说,望子成龙,眼下他正是这样的心理。 今天的巡海到现在为止,敖沂的表现很好:他既没有中途哭闹要回家、也没有撒娇让家长抱,体力毅力都很好。 敖白微笑着,为幼龙灵活有力的划水动作而感到自豪,“他会的,因为那是王族龙与生俱来的责任。” 纪墨加速游了一段距离,跟着小龙并肩游,扭头对伴侣说:“如果孩子像你,那就用不着发愁了,将来一准是个工作狂!” 穿越鱼心里想:我简直不敢相信,还有王族龙是像你这样的!再瞧瞧敖沐,他只是北海王族龙的分支家主,派头就已经那么足了…… “沂儿,如果你累了的话,不要勉强,到爸爸背上来。”纪墨抚摸着孩子的脊背说,他有点心疼这么小的孩子运动了这么久。 谁知,小龙却误以为爸爸是在鼓励他加速,于是他游得更快了。 纪墨:0_0|||-_- “沂儿的体质是真不错。”敖白意外又欣喜地说,“其他王族龙的幼龙在这么小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体力和耐力。” “……去拦住他吧,我觉得沂儿玩得有点疯了,第一次出来巡海,可别明天尾巴酸得划不了水。”纪墨担忧地开口,拿尾巴拍了伴侣一下。 敖白想想也是,他发出一道水绳、将小龙拖了回来,纪墨赶紧上前搂紧,劝道:“歇会儿吧沂儿,爸爸真担心你这小尾巴会给甩坏了。” “咦?咦咦咦咦?”小龙不解地挣扎,他正玩得兴起,却突然被阻止,觉得奇怪极了。 敖白干脆开口:“时间也不早了,先停下来吃点鱼虾,然后就回去吧,一天时间也巡不完整个西西里海。” 为了安全,他们特意选择在陆地附近的浅海巡视,这里并不适合大型凶猛肉食海洋生物栖息。所以,迄今为止,他们连一条凶鲨也没有碰上。 而且,纪墨还在一个水流平静的海湾中发现了很多的贝类,种类大小各不相同,他的心情立刻就振奋了,斗志昂扬地一挥拳头,说: “走!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珍珠!咱们马上就要跟猛禽部落交易了,可家里储藏的珍珠就那么一小把,又那么小颗。” 敖白自然同意,小龙又还不会说话所以没有发言权。 于是,一家三口开始了采珠流水作业:小龙把这个当成了一个好玩的游戏,他不断地将个头大的贝壳划拉到父亲身边;敖白用龙爪轻松撬开贝壳之后,由纪墨负责检查并搜集里面孕育的珍珠,再慎重地放进鲛纱袋子里。 小龙高兴得手舞足蹈、乐呵呵抢着帮忙搬运贝壳,气氛温馨又融洽,这已经是很棒的亲子时光了。 就这样顺着贝类的带状分布、一边采集一边前进,直到他们到达了那道海沟附近时,敖白的微笑忽然消失了,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这里海水气息,半晌后,神色凝重地对伴侣说: “纪墨,有外族龙闯入了西西里海,数量还不少,大概……十条左右。” “什么?”正认真在贝壳里翻找珍珠的纪墨惊讶抬头,“外族龙?是容拓带着蛟龙朋友们回来了吗?” 敖白坚定摇头,“不是,都是陌生的龙!” 第106章 风暴来临·你们是亲兄弟? ——不是,都是陌生的龙! 纪墨听完之后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匆匆将手上攥着的几颗珍珠塞进鲛纱袋子里并扎紧口子,问:“外族龙?还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他们想干什么?” 敖白沉思片刻,只能说:“他们应该是有意避开了我们。入侵者留下的气味还很明显,是这两天才闯进来的,咱们往前面去看看。” “好!”纪墨把鲛纱袋子一甩,背在后面。 “沂儿,过来。”敖白不放心,把仍旧在埋头捡贝壳的小龙给搂紧了。 “……吼吼吼!”小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回头看着原处的贝壳,着急地挥舞着爪子,意思是:还有很多没撬开啊,为什么走? “没关系的,爸爸下次再带你过来玩。”纪墨匆忙安抚道,跟着伴侣往前游。 敖白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心情自然不会好:身为一海龙王,却被那群外族龙悄悄闯了进来,这简直就是挑衅! “别急,咱们先看看。”纪墨一边从各种海草珊瑚岩石中穿过,一边东张西望地劝慰。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那道海沟边上。 敖白盯着海沟那幽深寂静的入口看了许久,轻声说:“他们全都游进去了。” 幼崽的记性有时候会出奇的好,敖沂应该是回忆起了当初从海沟里游出来的情景,他咿咿呀呀地朝着入口、期待地看着父亲。 “咱们不进去,是入侵者进去了。”敖白面容肃杀地说。 纪墨往里面看了又看,猜测道: “这群外族龙偷偷摸摸地游进西西里海,又直接找到了这里,看来他们挺熟悉的啊——会是南海龙族吗?” 敖白点头,自嘲地笑着说:“除了他们,我也想不出有哪片海的龙族会来西西里了。” 呃~咳咳,也是,西西里本来就是海族谈之色变的偏远角落,又不是富饶强大名声响亮的海…… 纪墨摸摸鼻子,“唔~咱们先假设就是敖昆派来的南海龙吧。我猜敖昆应该是迟迟没能等到容拓他们回去,按捺不住,又派了一群护卫龙过来接应。” “那么,大哥有麻烦了。”敖白不无担忧地说。 “唉~就是不知道这次敖昆派来的龙是奉了什么样的命令。”纪墨也很担心兄长,“其实,不管是哪片海过来的龙,只要上了岸大哥就会被找麻烦——谁让陆地上就住着大哥一条龙呢?咱们还好,他们可以偷偷摸摸地穿过,可到了陆地上他们就必然不敢乱来,圣湖那么大,正适合龙族休息藏身。” 虽然小夫夫俩跟敖泱认识的时间还很短,但情谊已经非常深厚了,大哥是他们很重要的亲人。 敖白不满地说:“有些龙就是那样可恶!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应付得了,他现在不比从前,还要顾及青哲和希图,这是很致命的一个弱点。” ——如果圣湖只是大哥独自生活,那么不管是战斗还是避让,都没有后顾之忧,洒脱得很。 纪墨只能说:“没办法,大哥自己喜欢。”然后穿越鱼又商量道: “过段时间就得跟猛禽部落交易了是吗?也不知道容拓什么时候能回来,咱们得抽空去看一下大哥,反正从海沟里游过去,来回也挺快的。” 既然是重视的亲人,必然要时常走动,对方又是兄长,理应由做小弟的勤去探望。 敖白毫不犹豫地说,“确实应该去探望一下大哥,而且要尽快!这回上岸的龙那么多,也不知是敌是友,要真出了什么意外,大哥可能也无法脱身来西西里告知我们。” ——而且,那群外族龙居然没有经过龙王的同意就敢穿越西西里海,这也已经触怒了西西里龙王,前去追查,理所应当。 “嗯,那什么时候去?”纪墨爽快地问。 “先回家一趟,上次已经是不辞而别,可这次护是清醒的,至少也要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敖白干脆利落地说。 他们寻找珍珠花了不少的时间,如今已经是傍晚,暮色笼罩着西西里海,水温逐渐降低。 “也是,那这就回去吧。”纪墨掉头往回游,又庆幸道:“幸亏还有条海沟,否则还得走陆路,来回至少得花大半个月!” 敖白也庆幸,“从海沟去圣湖,游快点的话一天就到了,简直再好不过。” 小龙惬意地躺在父亲的怀里,任由被带着游动,爪子里仍旧抓着个贝壳不放,他正皱眉研究着如何像父亲那样、利用龙爪撬开贝壳,但他力气不够,始终撬不开,只能继续努力。 “沂儿,明天要去看伯父了,你高兴吗?”纪墨边游边问。 回来的时间还不是太长,小龙对“伯父”这个称呼还有印象:嗯,是那一条跟父亲长得很像的白龙。 敖泱虽然不苟言笑,不像容拓那样会耍宝哄幼龙开心,但他也一直对敖沂表现得非常疼爱:比如拎着他在圣湖湖面上一圈圈荡漾啦、给幼龙准备美味的鱼虾啦、放任敖沂在自己身上摸爬打滚啦等等。 “吼!”小龙听清楚爸爸的询问之后,很是痛快地吼了一声,看样子是乐意去拜访伯父了。 敖白看着孩子的表现,满意地点头:“这才像话,不枉大家疼你。” ***** 不多时,一家三口就飞速游了回去,纪墨正准备迎接来自护大爷的念叨责备时,前面珊瑚丛那儿突然飞过来一个圆滚滚彩色的东西,还伴随着中气十足的一声提醒: “接着!” 纪墨一抬眼就看到了个什么东西飞快地朝自己砸过来,他本能地下蹲、用双手手肘护住脑袋,又惊又喜地大喊: “什么东西?” 人鱼听出来了,那声音是容拓的,还是那样的欠揍、得意洋洋。 敖白迅速接过,然后摊开爪心:原来是个拳头大小的彩色卵石,上面的纹路很清晰、色彩递进渐变,颇具观赏性。 “容拓。”敖白微笑着开口。 纪墨抬头,佯怒道:“容拓!你差点砸到我脑袋了。” “哈哈哈~~要笑死龙了,我只是轻轻抛过去而已,你抱着脑袋的样子看起来挺逗的哈哈哈。”容拓摇头晃脑地游出来,毫不客气地拿人鱼开玩笑。 小龙看到父亲捏着的彩色卵石最开心,“咦咦咦咦……呀~!”他直接用双爪捧了起来,几乎是贴在眼珠子边观赏,还傻乎乎地啃了两口。 容拓看到后,高兴极了,“我就知道,小王子肯定喜欢这个!” “谢谢你了容拓,出门办事还给敖沂带回了礼物。”纪墨代为道谢,“这次出去还顺利吧?”问完他就下意识地往青龙身后看去:蛟龙们呢? 在人鱼开口关心询问之前,容拓已经正经地给敖白见了礼,口中称:“王,我回来了。”然后又回答纪墨: “顺利啊,没出什么大事。” 没出大事?那都出了什么小事? 敖白认真地说:“辛苦你了。” “哎~不怎么辛苦,我出去一趟,倒是开了很多眼界。”容拓大大咧咧地说,然后又一挥爪,朝后面等待着安排的蛟龙们招呼道: “黑洲,还不赶紧带着他们过来给龙王龙后看看?” 敖白面容沉稳,心中一阵小小的激动。 纪墨抬头看去:前面的珊瑚丛后面,整整齐齐地游出了一群的蛟龙,雄雌老少都有,虽然普遍瘦弱疲惫,但行动间从容大度,表情诚恳又坚定——当然了,还带有拘谨和紧张。 为首的是一条明显苍老的蛟龙,身形佝偻,但嗓音洪亮,真诚又恭敬,他带领着家族向敖白表示臣服,口中称: “蛟龙黑修携全族见过西西里龙王、西西里龙后、西西里王子。” 每次碰到这种场合,穿越鱼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受不起,但这个世界的规矩就是这样,他只能搂着小龙,微笑道:“不必多礼,西西里海欢迎你们的到来。” 敖白也没有要享受这种尊荣气派的意思,他上前、扶起了老蛟龙,温和地说:“黑修不必拘谨,还像从前那样就行了。” 老蛟龙微微颤抖着,十分的激动:为着成功被收留,从此家族不必再流离失所、四处躲藏,也为着西西里龙王的念旧情——敖白原本是高贵的王族龙、还是东海的六王子,自己不过是区区一条蛟龙,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念旧情。 “谢谢、谢谢您。”黑修感激得声音哽咽,黑洲在后边贴身照顾他爷爷。 “当初您还是东海的六王子时,就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如今您已经是一海龙王了,却还愿意帮扶我们……一开始我就相信,您绝对不是普通的王族龙!”老蛟龙说起这些话来,格外的真诚、情绪饱满。 敖白谦虚笑道:“你我相识结交,这一切都是海神的安排。我也相信你对族人的约束和管教。自由民愿意加入西西里海,只要诚心为这片海的富饶而努力,就可以安心住下。今后,大家就要共同生活了。” 接下来,主要是敖白和纪墨跟新加入的蛟龙们的友好交流时间,容拓对这种场合兴趣不是很大,他拿出了从北海带回来的一堆漂亮卵石,一股脑儿塞给了小龙,大方得很。 ——这么多别致鲜艳的石头,简直要把敖沂给乐坏了,他整条龙趴在了石头堆上,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再抱起另一个啃两口,咿咿呀呀地非常可爱。 黑修家族的蛟龙中最小的孩子就是黑洲了,所以一群蛟龙都用非常好奇喜爱的眼神打量着西西里海白金色鳞片的小王子——对他们来说,到达了这里,就是疲惫躲藏流浪艰险生活的终点,哪怕是安静地看着一丛海草,他们心里也是快乐的。 更别说,眼前是条活泼灵动的小龙了。 纪墨扭头看到后,主动笑着介绍说:“这是我的孩子,他叫敖沂。这小家伙特别调皮捣蛋、又好动,今后如果有冒犯诸位的地方,首先请多多包涵,其次请及时告诉我,我会教训他的。” “怎么会呢?王子很有活力、动作很灵活,幼龙就是要这样才学得多、学得好!”其中一条年纪比较大的雌蛟笑着夸,她面容慈祥、语气和蔼,看得出来是个喜欢幼崽的,她又羡慕道:“龙后把王子教得可真好,大大方方的。” 听到对方夸自己的孩子,纪墨自然是高兴的,但他忍不住商量道:“今后没有外族在场的时候,大家还是叫我纪墨吧,不必如此拘礼。” 哇擦~如果天天都能听到“龙后”这个称呼,真是太难受了! “就按照纪墨的意思吧,咱们龙后一贯谦和。”容拓笑嘻嘻地说,“你们看,我就是叫他的名字,王也同意的。” 一群年轻蛟龙犹豫地看着人鱼,不敢叫出口,结果还是那条老蛟龙先改了口: “好的,就按照龙后的意思吧,今后没有外族在场的时候,我们就叫你纪墨。” “嗯,就是这样。”穿越鱼解释道,“称呼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不用太过在意。” 唔~还是这样舒服点。 敖白仍在和黑修说着话,这既是礼貌、也是用全新的眼光认识对方的过程。 这边,纪墨则是被容拓给缠住了,青龙急切地问:“我那颗蛋它还好吧?有没有蹦出个什么东西来?” “呃~没有。”纪墨遗憾地回答,“我经常带它出去溜达,也擦得干干净净的,偶尔还会跟它聊两句——但是,它并没有给过我什么回应。” 容拓难掩失望地“哦”了一下,这次回来,他也清瘦了很多,长途跋涉必然是辛苦的。 “也许是因为时间还没到吧,”纪墨不忍心地安慰道,“如果它能出来,迟早有一天会出来。” 容拓一耸肩,故作无所谓地说:“随它去吧,反正我就是捡来玩玩。” ***** 敖白和纪墨自然又是费了一番心思才安排新加入的蛟龙们住下,黑洲和容拓忙碌地协助着,虽然累,但大家心里都高兴 ——看啊,我们终于有新家了/我们的封海终于壮大了! “大家先将就一下啊,”纪墨歉意地说,“我们刚来封海不久,虽然已经开始计划建造龙宫了,但还需要一些时间。” 黑修连忙说:“龙后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们住哪里都行,至于建造龙宫,我族里有好几个孩子都会!” “是吗?”纪墨惊喜地说,暂时顾不得去纠正固执守礼老家主的称呼问题了,“这实在是太好了!” 纪墨对于龙宫是只记得样子、不清楚建造过程的,隔行如隔山呢。 大家从傍晚时分一直忙碌到天黑黑,才算安排妥当,黑修黑洲爷俩一直在劝纪墨回去休息,他们不需要这样额外的照顾云云,双方很是说了一番场面话,最后还是敖白开了口: “那你们先去找点食物,吃完好好休息,有什么疑问可以去找容拓。” 在蛟龙们的应诺声中,敖白搂着已经熟睡的小龙、带着纪墨准备回家,临行前,又特意看了一眼容拓。 容拓自然会意,他一挥爪子,豪迈地说: “那行吧,你们先自己忙着,不知道的问黑洲,黑洲不知道再来问我——当然了,我相信黑洲他会知道的。” 黑洲无奈地说:“……好的,领队。”那万一我要是真不知道呢? 看来容拓在蛟龙中还是很有威严的,他这一开口,立刻就没有蛟龙敢说话了,敬畏地目送着独眼青龙飞快地游走。 ***** “喏,这颗蛋还给你。”纪墨如释重负地双手将蛋捧到了容拓爪心里,心想:终于物归原主,好几次抱出去晒太阳时都差点被孩子给砸了…… “谢了啊。”容拓笑着说,他仔细端详着宝贝蛋,还不死心地又闻又听,期待着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遗憾的是,蛋壳里面一片死寂。 敖白正色问:“容拓,这次出去没发生什么意外吧?你觉得黑洲黑修他们怎么样?” 容拓把宝贝蛋收好,也认真了起来,回答道:“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黑洲和他的家族。当时去到北海、找到黑修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确过得不好:躲在岩洞里,只敢在夜晚偷偷出去捕捉鱼虾,一条条看起来都绝望得很……我看了他们的眼神,并不像是假装的。” “确实,他们都瘦成那样,难道北海的食物真的缺乏到这个地步了吗?”纪墨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容拓点头,撇嘴道:“北海特别冷,浅层海水就跟圣湖的寒季那样冷,鱼虾少得可怜,尤其是黑修他们为了躲避附近海域护卫龙的驱赶,还特意找了个特荒芜的角落里待着……那几天把我饿得够呛!” “幸苦你了。”敖白再次郑重说,“好好休息几天吧,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容拓还是笑,“王,我真没觉得辛苦,就是惊讶。原来海洋里还有连鱼虾都吃不饱的海族!我的海神……” 轻松聊了一会儿之后,容拓变得明显地欲言又止。 纪墨关心地问:“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你和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不论什么事,只管说就是。” 敖白也鼓励道:“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容拓有点不大敢看敖白那真诚包容的眼神,还有纪墨那关切的表情。罕见地犹豫挣扎了半晌之后,他才慢吞吞地开口: “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别难过啊。” 纪墨好奇道:“难过什么?” 下一秒,穿越鱼脑子里“叮”的一声,迅速反应了过来,紧张地问:“难道是东海龙族出事了?” “还是北海龙族为难你们了?”敖白也开始皱眉,东海毕竟是他的故乡。 容拓赶紧澄清:“不是,你们东海龙族好得很,没出事!我们也没有碰到北海的护卫龙。就是、就是……”说到最后青龙又无法直言了,因为他觉得替对方尴尬、难过。 纪墨扶额,无奈地催促:“啊啊啊啊~~快、点、说!我着急起来可能会揍龙的!” “好!”容拓突然下定了决心,他一甩尾巴,大义凛然地说:“这可是你们逼我的,那我真说了啊!” 小白龙夫夫:0_0 “是这样的,本来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回到西西里,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在返回西西里时,遇到了东海的大王子——咳咳~也就是您的兄长,敖瀚。”容拓一边说,一边盯着敖白的眼睛看。 “然后呢?你们发生冲突了吗?”敖白平静地问,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谈起至亲大哥时,自己的心会突然变得波澜不惊。 容拓忍不住开始愤怒,憋屈地说:“准确地说、是他在刻意为难我们!当我和黑洲去北海的时候,很快就碰上了东海的护卫龙巡海队伍,我按照您的交代,拿出了那串鳞片给他们领队看,那位兄弟核查并简单询问了几句就放我们过去了,还好心指点了一下最快的路线——哦,他们领队叫黑宁!” 敖白微微一笑,眼里带着怀缅的柔和,“从前我还在东海时,经常带着黑宁他们出去巡海。” “这挺好的啊,黑宁兄弟真不错!”纪墨开始变得小心了起来,也开始偷瞄伴侣的表情。 ——敖瀚?唔,东海还有个大哥敖瀚,深受龙王龙后的宠爱。 但纪墨根本就没见过敖瀚,也几乎没有听敖白提起过——亲兄弟有这样的吗? 准确地说,敖白很少提起他的家人,纪墨也不忍心多问。 容拓咽了一下唾沫,继续说:“但是当我带着黑修他们返回西西里的时候,被敖瀚给拦截了,他、他、他很不友善,指责我们是乱闯东海的自由民,我解释了又解释,可他就是不听,还……”剩下的他又说不下去了。 敖白面无表情地问:“还什么?” 容拓心里说:你亲哥还摔了你的鳞片、骂你是被发配边境不思上进的废物龙、骂你胡乱招揽自由民、威胁东海安全等等,等等等待…… 但青龙嘴上却说:“也没什么,就是吵了起来嘛。后来我看着情况不对,只好带着黑修他们逃离了东海、进入了北海,因为担心遇到敖沐他们,所以我们根本不敢怎么休息,拼命加速游回了西西里。” 容拓说完之后,有些不安地看着敖白,他知道纪墨是人鱼一族的,应该不会受到太大打击。但敖白不一样,敖瀚可是他至亲的兄长。 敖白低头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小龙因为不肯独自去床上睡,此时还蜷缩在他父亲的怀里睡得正香,金色小尾巴习惯性地缠着敖白的手腕。 就在纪墨想开口劝慰一下伴侣时,敖白终于抬头了,他说: “这件事我知道了,先放着。容拓,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容拓问:“什么事?” 敖白轻声说:“今天我和纪墨去了西大陆沿岸那儿巡海,发现了一群陌生外族龙的气息,从痕迹上看,应该是这两天才入侵的,他们直接游进了通往陆地的那条海沟。我和纪墨猜测,他们应该是来自南海的龙。” “什么?”容拓听完,吓得直接弹了起来——“南海龙族”是他不愿提起的心病,而且还病得非常严重。 容拓像幼龙那样、惊慌失措地说: “南海龙?哦、哦,也不奇怪,因为我们没有带龙果回去……那我怎么办?完了,我该怎么办?” 第107章 颤抖吧,无耻入侵者们! 突然听到了南海的消息,容拓一时间没能控制住情绪,看起来很紧张惶恐。 ——不论是被鹰族杀死的黑凌、还是那两颗龙果、亦或者是容尼他们的下落,这些都是独眼青龙难以面对、无法解释的过去。 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惜这个世界同样没有后悔药,做过的事情只能接受。 容拓痛苦地蜷缩了起来,哑声嘶吼着、翻滚着、用脑袋撞墙,“砰砰砰”,一下又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敖白生气训斥,将青龙给拽了起来,喝道:“冷静点!我不过是提了一下,你就吓成了这样,平时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纪墨也被吓了一跳,急忙说:“容拓,你不用怕,那些龙并没有发现你,他们直奔西西里大陆去了。” 独眼青龙喘着粗气,看着人鱼,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真的?没发现我?真没发现我?” “够了!”敖白忍无可忍地一声怒喝,“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我敖白既然敢招揽你自然也会保你,你怕什么?立刻收起你这副软脚虾脸!” 屋子里这几番大动静,将熟睡的小龙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处看看,当发现容拓也在这里时,小龙表现得颇为意外,但他实在是太困了,只能睁着眼睛好奇望着狼狈的容拓,发出稚嫩疑惑的声音: “咦?” 情绪激动的容拓被小龙那纯真澄澈的眼神望着,一下子觉得有些尴尬,因为他在敖沂前面从来都是潇洒又爽朗的形象。 容拓慢慢爬了起来,回到了原位,开始深呼吸。 “沂儿,到爸爸这里来,你接着睡吧。”纪墨轻轻拍手、张开手臂,小龙立刻松开了父亲、转而游向了爸爸的怀抱,在被轻轻抚摸脊背不久之后,他就重新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夜色已经很深,外面传来了附近蛟龙们发出的很轻巧的声响,想必对于初来乍到的黑修他们而言,这个夜晚也不那么平静。 容拓冷静下来后,勉强打起精神地问了一句: “您希望我怎么做?” 从前他是南海的龙,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之后,容拓自知无法再回家乡,如今是东海下属西西里海的龙——怎么办?要和昔日的兄弟们战斗吗? 敖白镇定地说:“你不用紧张害怕,一切我来安排。那群南海龙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穿过了西西里海,这是对我的挑衅;又因为他们游到陆地上去了,我和纪墨担心大哥会有麻烦,所以明天我们会去一趟圣湖,探望大哥、顺便追踪那群龙的下落。你留下来,好好休息,带着黑修他们熟悉一下环境。” 容拓不安地说:“如果真是南海龙族的话,那您就放心吧,他们不敢伤害大王子的,怎么说那也是南海的王族龙。我不跟着去的话,那谁保护您呢?” 敖白温和一笑,“我们要亲眼去看看大哥才放心,纪墨和敖沂也会去,还会带上黑洲,这主要是为了让他熟悉一下陆地,以后才能跟着你一起做事。你不用担心,只需要管理好族民们就够了。” 容拓确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不想这么快去面对昔日的同族,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应该跟着去保护…… 纪墨心想:容拓必须是自己想通的。对敌不能带有私情,否则战斗时就会犹豫心软,这样的话他留在封海更合适。 此时,敖白和纪墨根本就没有料到,敖昆会亲自前来,他们以为只是来了一群普通龙而已。 容拓总觉得不妥,犹豫了半天,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勇敢面对: “不,您刚才说来了十多条的……南海龙,我还是得跟着去保护才行。” 唉~躲得了一时、还躲得了一世?迟早都会碰上他们的。 虽然今天的局面有点难堪,但容拓从未后悔加入西西里海,尤其是从北海回来之后——带着一群没有家的蛟龙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实在是太难熬了,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海洋兽人,都需要一个固定的、有秩序的、受龙王保护的家。 容拓主动要求去圣湖其实还有个私心,他想: ——我失踪了这么久,父亲他们一定很担心,我不孝……这次如果来的真是南通龙,只要他们认出了我、就会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带回家里去…… 至于自己的叛变会不会连累家族? 容拓知道,不会的。因为他所在的护卫龙家族是南海第一强族,敖昆不会轻易株连——顶多宣布将自己驱逐出南海罢了。 “容拓,不要勉强。”纪墨轻声开口,“这个不必着急在一时,我们会小心的,好歹之前也在陆地上住了那么久,而且从海沟到圣湖也很快,顺利的话来回就三五天,你不用担心我们。” 敖白想了想,松口道:“如果你真想跟着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他也希望对方能够直面过去、了断往事。 容拓立即望向敖白,对于可能会见到的南海同族,他心里既期待又畏惧、酸涩又悔恨,十分的矛盾。 “黑修很老练,让他管理好自己的族亲问题应该不大,这附近的海域也很安全。”敖白沉吟片刻,重新安排道,“明天早点起,先跟黑修沟通好,你要是去的话黑洲就要留下来,然后咱们全速游,尽量争取在一天之内赶到陆地圣湖,事情办完了就立刻回来。” 容拓点头,“行!听您的安排。不跟着去的话我真放心不下,王子还这么小,我跟着去至少也能帮忙保护小王子。” 纪墨担忧地问:“刚从北海回来又要忙碌,你撑得住吗?” 容拓胸膛一挺,说:“撑得住!我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了,前段时间是因为紧张、担心被敖沐逮住,所以没法安心休息。” “嗯,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敖白催促道,“上岸后你也不用做什么,一切我会处理。” “好!”容拓信任地点头,道别过后,他开始往门口游,就在已经游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又转身、探进个脑袋来,低声快速地说: “一直忘记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相信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我,也没追究我之前做过的荒唐事,我会永远记着的!” 说完之后,容拓才头也不回地游走了,那速度快得、生怕有龙追似的。 ***** “怎么样?”敖白看着青龙远去的背影,关好门,转身微笑着问伴侣。 纪墨抱着小龙往卧室游,故意装傻:“什么怎么样?”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敖白笃定地说。 但下一秒,他扫视了几眼地板后,眉头又皱了起来:容拓送了不少彩色卵石给小龙玩,结果玩得开心的小龙将卵石弄得到处都是,几乎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 真是够乱的…… 敖白只能耐心地一颗颗捡起来,全收到摇篮里面去。 “好吧,不逗你了。”纪墨把小龙放到床上去后,又游了出来,帮忙一起收拾家里。 “我知道,你说容拓对吗?” “容拓也是可造之才,但必须善加引导。”敖白的声音,带着有些许的唏嘘。 纪墨叹气,“是啊,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有些事容拓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这是个用拳头说话的世界,所以是他活了下来。” 无秩序的世界、混乱的西西里,大家都活得不容易,但谁要是心慈手软,肯定会先对手一步退出角逐。 穿越鱼的心跳,总算逐渐能跟得上这里的节拍了。 “他这次能够快速稳妥把黑修他们带回西西里,又从我大哥的拦截下脱身,足以证明他的能力。”敖白低声说,“有缺点是不可避免的,只要愿意改就行。我从不相信海洋里有完美的龙,否则,哪里还有四大海域龙王称霸的份?早就被合并成一个了。” 谈起这些的小白龙,身上才会罕见地露出霸气和睥睨,平时他都习惯隐藏起来。 “嘿~你还真敢说!”纪墨轻轻丢了颗卵石过去,调侃道:“这要是放在我们那儿的古代,你这言论就是想造|反啊。” 敖白敏捷地接过那颗卵石,转身丢进摇篮里——看着这个砗磲摇篮、西西里龙王忍不住抗议道: “那时你让我把这个摇篮抬到家里来,不是说好的要给沂儿当床吗?现在怎么用来装玩具了?” 是的,摇篮里面装满了小龙平日里玩的各种各样玩具:鹅卵石、贝壳、海螺、鲨鱼小骨和珊瑚等等。 纪墨无奈解释道:“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那时没有考虑到、摇篮在海底家里挂上就变了,变得不好玩。因为水里不比外面,摇晃起来确实没劲,孩子不乐意待在里面我也没办法。” 说完人鱼就一边摇头一边游进卧室去了,困倦地打着呵欠,今天又忙了一整天,腰酸背痛的。 片刻后,人鱼警惕地抓住了搭在自己后腰的一条尾巴,说: “喂喂喂~想干什么呢你?” 小白龙将伴侣拖到床上,没松开尾巴,而是力道适宜地按揉了起来。 “没想干什么,就是帮你按一按。” “哼~这还差不多。”人鱼哼哼唧唧地趴着,享受着伴侣的用心马杀鸡。 小白龙默默地用尾巴给伴侣按揉腰背,忽然轻声问: “纪墨,你想知道大哥的事情吗?” 纪墨已经快要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说:“明天早点起床,晚上就能见到大哥,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小白龙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悲凉地想:果然,纪墨以为我说的是敖泱大哥。他只好补充: “我说的是敖瀚大哥,东海龙宫那个,未来的海龙王。” 纪墨的瞌睡虫立刻跑了一小半,他想了想,小心地组织着措辞:“你想说啊?那就说呗,我听着呢。” “敖瀚大哥你没有见过的吧?”小白龙低头,拢着爪子,侧脸看过去有点可怜。 纪墨扭头看了一眼: ——好像回到了刚认识那会儿,敖白还无法变形,那时候的他很沉默、很少说笑、总是埋头做事,偶尔也会流露出这种忧伤的情绪。 纪墨感到心疼,他赶紧拉着伴侣的爪子,故作不在意地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又不是永远不回东海了,你要是想念家人的话,等忙完手头的事我就陪你回去一趟。” 唉~敖白虽然是东海最小的王子,却没有得到多少宠爱,尤其是他父王母后因为敖昆的缘故冷战之后——爹不疼娘不爱,说的就是这种小孩了。 小白龙勉强笑了一下,说:“眼下事情这么多,哪里有空回去?不过如果你想回去探望家人的话,我会陪你回去的。” 说完之后,夫夫俩对望,忽然就心有灵犀地笑了,是自嘲无奈的笑:因为他们都看出来了、对方是不想回家的…… “哈哈哈~~”纪墨摇着头笑,“我的家人和族人一直都活得挺快乐、挺无忧无虑的。当然了,如果他们有难的话,我还是会回去,毕竟我这个身体是他们孕育出来的。” 敖白忍不住也笑,坦诚地说:“我跟你一样。” 说完之后,夫夫俩对视,乐不可支的:只有信任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愿意交换心底的秘密。 “大哥年长我很多,他是金龙,跟父王长得特别像,化形很顺利、协助父王管理封海也做得很好,父王母后都很疼他。”敖白开始慢慢回忆,“我现在想、大哥应该是早就知道母后和敖昆之间的过往,说不定他还知道敖泱大哥,否则他看我的眼神不会是那样,那样、那样……” 敖白思考,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纪墨仍旧握着伴侣的爪子,无声地鼓励他继续说。 “……我知道大哥一直很同情我、可怜我,从前总以为他是同情我不能化形,可怜我背负的压力,但现在想想应该不全是,他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敖白总结道。 那么,他会对付敖泱大哥吗? “知道又能怎么样?”纪墨冷静地分析,“你父王的权势不比你哥大吗?父王知道了这么多年,但他都没拿咱母后怎么着,说明咱母后还是有些手段、呃~有些方法的。所以,你尽管放心吧,东海王族龙势力错综复杂,哪怕敖瀚心里有想法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的东海已经是尾大不掉!” 纪墨甩了一下尾巴,笃定地说:“再说了,就算以后敖瀚当上了东海的龙王,但咱们也有自己的封海啊,到时候还说不定谁比谁发展得更好呢。” 哼哼~我们西西里有龙果!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敖瀚知道不应该轻易得罪我们…… 敖白宠溺地一笑,“好,我会很努力做事的,不会让你在海族眼里没面子。”我要让你成为全海洋最受尊敬的龙后! 纪墨撇嘴一笑,不屑地说:“别!可别这样说、更别这样想,我们又不是只为了面子活着。努力只是为了将来过得比现在好,不应该是为了将来过得比别人好。” 敖白认真点头,“嗯,你说得对。除了咱们的小家、我还希望西西里的将来比现在好。” “这样想就对啦!”纪墨直接将伴侣扑倒在床上,拍拍他的后背,催促道: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圣湖探望大哥。” 小白龙动了几下,将伴侣和小龙珍而重之地圈了起来,心里默默地说: 纪墨,如果没有你跟着我来西西里,我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 第二天清早,西西里海的族民几乎是跟太阳一起醒来的。 黑修他们不必说,初来乍到,当然不想给龙王龙后留下不好的印象,蛟龙们全都在努力找事做,极力表现着自己的勤恳。 ——大好机会啊,西西里海目前规模还不大,努力做事肯定会得到赏识的,如果能提前占到一个好位置该多好! “黑修,你的族亲们都很不错,很主动。”敖白欣慰地说。 “哪里哪里,没给您添乱就行。”黑修很守礼、精神头十足,一看就知道北海龙族的规矩很大,不然蛟龙们也不会表现得这样谨言慎行,普遍都很有自制力。 容拓也从家里游了出来,看起来他昨晚休息得不是太好,状态一般。 “王,我准备好了。”容拓游到敖白面前,按照规矩先见了礼。 这条青龙虽然吊儿郎当,但他毕竟是南海护卫龙领队的孩子,这些礼节动作都做得很自然。 敖白看了他几眼,关心地说:“昨晚没睡好吗?” 容拓摇摇头,“没,睡得挺好的。” “不要勉强,我这不是客套话。”敖白认真地说。 “没事的,我真没事,您不用担心我。”容拓打起精神,问:“纪墨和王子醒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一旁的黑修忍不住问:“王,您看看今天我们可以做点什么?族里好些个精力旺盛的孩子,都是闲不下来的。” 敖白顺势提出了自己要去一趟圣湖的安排,“……就是这样,我们办完事就会回来。黑修,你带着族民们留守西西里海,先小范围熟悉一下环境。你们刚来,需要时间休息调整,不宜马上忙碌,我相信你会做得好的。” 老蛟龙认真听着龙王的命令,虽然心里有些疑问,但他绝不会轻易提出来,而是立刻领命: “是!我明白了,一定会带着族民们守好封海,等待您的回归。” 但这样二话不说地忠实应承下来之后,黑修又很担忧地问了一句: “王,您是不是应该多带几条护卫龙?安全最重要啊。” 敖白摇头,温和地解释:“不需要,容拓也去。让新加入的族民们先好好休息吧,你转告大家、都不用心急,只要真心实意地留在这里,一切可以慢慢来。” “容领队也去吗?这就好、这就好,是我多虑了。”黑修忙不迭地说,他又问:“那需要我们护送您一段吗?” 老蛟龙的这些习惯,都是从北海龙族带过来的,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赢得西西里龙王的赏识,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熟悉新龙王的心性。 敖白再次摇头,笑着说:“不用。”但他灵光一闪,忽然又下了道命令: “黑修,如果族民们实在想找点事情做的话,不妨去搜集珍珠吧。” 老蛟龙高兴地领命:“好的,王是想用来装饰将来的龙宫吗?” 敖白顺势点头,“对,龙宫要用到很多的珍珠,所以不论找到的珍珠是什么样子的,不论大小圆扁颜色光泽,都可以收起来!等我回来后,会亲自查看珍珠的数量。主意啊,是数量!” 老蛟龙凝神听着,明白了任务详情之后,他雄心壮志地游走了,准备带领整个家族前去翻找珍珠,发誓数量要足够的多、多到让龙王满意! 一旁的容拓先是一愣,然后佩服地点头:唔~我都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只要龙果不消失、珍珠就永远不嫌多。 敖白轻笑着解释:“我理解他们急着想做事的心情,找珍珠就挺好:一来让大家熟悉封海环境,二来也不繁重,不会劳累。” 此时,纪墨已经带着小龙游了过来,他刚才在家里收拾了个包袱,给青哲和希图带了点礼物——地球鱼的思维就是这样:大老远去走亲戚,两手空空的总觉得失礼、不好意思。 “都吃过早餐了吧?交代清楚了吗?”纪墨问。 敖白和容拓点头。 “那就出发吧,争取天黑前游到圣湖。”纪墨一甩尾巴,朝海沟的方向游。 小龙最开心,因为他以为今天又可以跟着家长出去捡贝壳了。 “王子长得可真快!”容拓看着旁边的白金小龙,十分羡慕地说:“真希望将来我的幼龙也是这样健康活泼的。” 敖白提点道:“要好好照顾你将来的伴侣,才会拥有健康活泼的孩子。” 旁边的纪墨坏笑着问:“容拓,这次来了这么多蛟龙朋友,我看过了,里面也有几条年轻漂亮的雌蛟,有没有你动心的?” “什么啊!”容拓立刻紧张地说,“我只跟黑修黑洲商量的,其余的我都没跟她们说过话。” 说完之后,青龙就飞快地游到前面去了。 “哟呵~还害羞了?”纪墨意味深长地笑。 ***** 西西里大陆圣湖,傍晚时分。 青哲安然闲适地炖汤、烤鱼,敖泱坐在旁边,他们低声交谈着。 突然,小虎崽一溜烟跑进来,紧张提醒道:“那群龙又回来了!” “不用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动你。”敖泱安抚道。 小虎崽听完之后,觉得有了强龙撑腰,雄赳赳气昂昂又转身出去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初生虎崽不怕龙——希图正在好奇观察着敖昆那群南海龙。 “他们还在寻找容拓吗?”青哲小声问,他当然是知道独眼青龙的去向的。 敖泱无所谓地说:“应该是,别理他们,迟早他们都会离开。” 身为南海的龙王,敖昆不可能离开封海太久。 “唉~你的兽父好像对我很不满。”青哲无奈地叹气。 敖泱抬头、毫不迟疑地表明:“只有我才能做得了我自己的主,其他不管是谁都没有——” 这时,希图又迅速冲了进来,激动地嚷嚷道: “湖里的龙打起来了!” 第108章 狭路相逢·二龙搏斗勇者胜 踏马的来死逼一下吧 ——湖里的龙打起来了? 敖泱看着希图激动又紧张的样子,随口问:“为什么打起来了?” “我也不清楚。本来那些青龙都在湖面上闲游的,突然从湖里就吵了起来,然后几条青龙就打起来了。但他们离木屋太远,又很快打到湖底去了,我看不到。”希图绘声绘色地描述道。 敖泱点头,说:“知道了。” 唔~敖昆这龙王当得可真不怎么成功,手下居然当着他的面就打起来了?他带来的护卫龙倒是胆大。还是说,南海的护卫龙全都是容尼容拓那德行的?啧啧啧…… 大白龙端坐如钟,慢条斯理地翻烤着鱼,叮嘱希图道:“也许他们只是在训练吧,你别靠得太近,当心被牵连。” “……你不出去看看吗?”青哲莫名觉得有点想笑。 “他们又不会听从我的命令,我出去也没用。”敖泱悠哉游哉地说,“想来敖昆会阻止的,由得他们去吧。” 青哲摇了摇头,不再就此事发表什么看法——他算是明白了,敖泱是真不想掺合进去南海王族龙的事。 “你们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小虎崽挫败地说,“算了,我再出去看看吧,有什么情况再进来告诉你们。” 说完,希图就又转身、颠颠儿地出去了。 不得不说,自从敖白纪墨他们回家之后,希图变得有些寂寞了,如今来的这群南海龙,虽然很不友善,但好歹也能排遣一些苦闷和无聊。 “呼~”青哲不怎么赞同地看着幼崽欢快离去的背影,“是,我们没有好奇心,你那好奇心倒是强得很!” 敖泱不在意地说:“随他去看热闹吧,希图没有合适的玩伴,是孤独了些。” 说起这个,青哲脸上又浮现出了内疚之意。 “不过,也没有孤独得过份。”敖泱抬头看,又劝慰道:“他的亚父几个不是经常过来看他吗?我听他说,还有一些小兽人也开始进入密林试炼了,希图还是经常可以见到族人的。” 青哲搅动着肉汤,说:“我知道。谢谢你,没有限制希图跟族人联系,他的亚父瑞绝对是信得过的,瑞会想办法维持目前的局面。” “这是肯定的。”敖泱解释道,“你们部落上次跟容尼他们交换龙果,不怎么顺利,现在引得敖昆他们过来了,你们族长肯定是知道的,哪里还有精力来找我麻烦?” 这也算是意外的好处了。 此时,希图正蹲在外面台阶,凝神关注着不断泛起涟漪的湖面。 “哇~打得可真厉害!”小虎崽惊叹,“湖面都在摇荡,龙族的日常训练还是很真实的嘛。” 又过了片刻,小虎崽又冒险走到边缘,探头到湖面往底下看,努力睁大眼睛,想瞧一下战况: ——唉,太模糊了,只能看到深水处有几条龙在缠斗。 ——嗯,那条青龙比较厉害一点。真奇怪,不是训练吗?怎么弄得跟生死搏斗似的? ——哎哎哎,他们朝这边游过来了啊啊啊 下一秒,希图的表情渐渐从津津有味变成了讶异惊恐: ——咦?那条被围攻的青龙怎么那么像容拓? ***** 时间往前一点,就在敖昆带着护卫龙刚回到圣湖不久,敖白几个也逐渐接近了圣湖,他们马上就要游进最后的那条暗河。 外面已经是傍晚了,但地下暗河一直都是昏黑的。 自从在西西里海那端进入海沟开始,容拓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暗暗嘲笑自己疑神疑鬼、关心则乱。 “沂儿,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纪墨虽然游得很累,但精神还不错,他搂紧了孩子,笑着问。 小龙表现得有些迟疑,他正在东张西望、歪着脑袋思考。 跟上次一样,容拓打头,纪墨护着小龙游在中间,敖白压后、掌控全局。 “应该记得的吧,我带他下来过几次,抓小青虾。”敖白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应和了一下伴侣的问话。 这一小段的地势很平缓,暗河流淌过去、只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哈哈~那可说不定,这小子还不到记事的时候吧?”纪墨笑着说,“我看他迷糊得很。” 西西里大陆地下的暗河如同迷宫一般,颇为错综复杂。 前面的河道分岔了,从左边游下去,暗河的尽头就是圣湖,还有最后的一段距离。 容拓提醒道:“小心,这里要拐弯了,别碰到头顶的石刺。” 这个分岔洞口比较狭小,而且上面是个溶洞,有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悬挂了下来。 “嗯,你自己也要小心,别总是回头看。”纪墨同样回以关心。 圣湖就快要到了,他们精神一振、慢慢加速。 没多久,敖白忽然开口: “停!停下来!” 纪墨依言揽着小龙停顿,在昏黑的暗河里发问:“怎么了?发现什么情况了吗?”人鱼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着几分紧张。 前面的容拓却没有立即停下来,而是满脸的震惊和无措、不敢置信地又往前游了一小段,他的情绪有点失控了。 “容拓!先停一下。”纪墨看着前面青龙模糊游动的轮廓,赶紧通知同伴。 敖白察觉有异,迅速抛了道水绳过去,拉住青龙、疑惑地喊: “容拓?” 纪墨夜视能力很差,他双手搂紧了小龙,生怕一撒手孩子就哧溜一下游不见了。 “……我的海神!”容拓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崩溃了,带着哭腔,惊恐又欣喜。 敖白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条暗河有陌生龙族留下的气味,想必你也发现了。怎么、你认识?” “他们还是一群龙行动的吗?难道他们在前面?在圣湖?”纪墨问,他的神经逐渐绷紧。 “是集体行动的,这些气味还很明显,说不定他们就是在前不久游了过去。”敖白低声回答。 容拓全身微微颤抖着,突然有种想立刻掉头回西西里海的冲动,他眨了一下已经失明的左眼,不知该如何面对即将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敖白看出来了,他思考片刻,灵光一闪,试探着问:“难道那里面有你很在乎的龙吗?” 容拓失神了很久之后,才沉重地回答: “我父亲来了。” 纪墨的心脏刹那漏跳了一拍,惊讶地复述:“你父亲来了?” “对,我感受到了他的味道,不可能认错的。”容拓悲喜交加地说——他原本以为,再次见到父亲、将会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敖白微感意外,“没想到敖昆居然会派你父亲过来,看来他对龙果确实是看得很重,竟然派出了护卫龙领队。” 海洋龙王原不应该是这样的:上次敖白派容拓去北海、是因为那时他只有容拓可以用;但封海已经成熟完善的龙王极少会让护卫龙领队离开,因为龙王需要被妥善严密地保护。 纪墨脑海中刹那间闪过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他快速地问:“你们说、既然护卫龙领队都出现了,那有没有可能连敖昆也来了?” 糟糕了,我们这边只有两条龙,外带俩包袱!虽然他俩都是改造龙,但武功再高也怕车轮战啊,听说敖昆也是改造龙…… 容拓立即下意识地反驳:“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南海离西西里这么远,这段时间刚好又是暖季开端,南海的凶鲨毒物也很猖狂,敖昆他怎么敢挑这个时候远离封海呢?” “你没见过敖昆吗?他的味道你能不能分辨出来?”敖白询问,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镇定,听着能让同伴安心。 容拓遗憾地说:“我见不到龙王的。之前在南海时,龙宫建造得气派又宏大,等级秩序极为严格,我来西西里之前,刚刚加入了护卫龙队伍不久,平时就只负责巡海,龙宫的守卫轮不到我们这些低级龙去负责。” ——要不是容拓一直力争上游、勇猛无惧、极力表现自己的实力,又因为有他父亲的声望,他也不会有资格前来西西里参加交换任务。 敖白思索片刻,冷静地说:“看来,咱们得改变计划了。” 不管敖昆有没有来,都应该先做最坏的打算,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首先受伤的就会是纪墨和幼龙。 西西里龙王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决定改变一下计划。 “你是怎么想的?”纪墨问,他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我先去前面探一下吧。”容拓主动请缨。 敖白不同意,“不,这不妥。虽然我不清楚你父亲是什么样的龙,但只要他是合格的护卫龙领队,就不会对你爪下留情。” 潜台词就是:清醒点,不管是“丢失”的两颗龙果、还是你的改造龙体质,敖昆都不会容忍,你的父亲在这件事情上必须要以龙王的意志为行动准则。 就算想保你,也肯定会先做做样子、狠狠惩罚你一番。 容拓难过地点头,压抑地笑着说:“是啊,我父亲最为忠诚严厉,否则也不会当上领队。” “先别这样悲观,敖白只是不想你被抓回南海而已。”纪墨解释道,“至于父子亲情,你跟你父亲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但不能是现在。” 敖白直接下令:“容拓,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到你曾经单独居住的那条小河去。如果发现地面上没有危险,咱们再从陆路步行到圣湖,那附近的路我们都熟。” “好主意!不能硬碰硬,咱们得先确定大哥是否平安无事。”纪墨立刻赞同,“事不宜迟,这就掉头吧,我就不信敖昆他们对陆路也有我们这么熟!” ——他们几个根本没有料到,南海龙族居然如此大张旗鼓地行动! 如今有了新发现,只能更改前进路线。 纪墨一条人鱼,搂着小龙轻松就转了身,但白龙和青龙兽形就大得多了,处在这崎岖不平、四处悬挂着钟乳石的暗河,行动起来不大方便。 敖白已经先转身,抓紧时间观察着前面的几条岔道,计算着怎么游才能尽快到达那条小河。 西西里大陆原始森林茂盛,又挨着海洋,雨量丰沛,地下暗河错综复杂、七拐八弯,不熟悉的话很容易游进死胡同。 “小心点,那儿有个石刺。”纪墨开口提醒容拓,他再往前看暗河时、就总觉得前面拐弯有埋伏,黑黢黢阴森森,吓人得很。 青龙的上半身已经拧了过来,正在努力将尾巴捋顺掉头,他的个头更大些,又因为瞎了一只眼睛,肯定有不方便的地方。 “行了。”容拓吁了口气,在离开之前,他忍不住频频回头,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心情,究竟是担心被发现呢、还是担心没有被发现。 父亲…… 青龙心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柔软的海草,无法灵活思考。 他们安静快速地往另一个方向游,还得转好几个弯才能进入那条小河底下的暗河。 呼~算是避开了极可能会发生的正面冲突。 纪墨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小龙不理解眼前的情况,他活泼地摆动着尾巴,奶声奶气地说: “咦咦咦?” 纪墨赶紧阻止:“嘘~宝贝儿,安静!” “没事,别紧张,我会保护你们的。”敖白安抚着伴侣。 小白龙冷静地游在最前面,把握着前进的速度。 没多久,前面又是个空旷巨大的溶洞,有三条岔道,水量都很充沛;因为地势高低不同的缘故,其中有两条暗河是流出去的,其余一条则是从高处淌下、汇入圣湖。 “王,从最右边走吧,那儿我熟悉。”容拓开口说。 敖白点头,听从了同伴的建议,他往右边动了一下 突然,敖白急速喊道: “快带纪墨敖沂离开!中间那条暗河有龙!” 中间的暗河流往低处,也就是说敖白他们无意中吃了个亏,处于上游,没能及时察觉到里面的陌生龙。 容拓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反应了过来,他从后面护住了纪墨和敖沂,推着他们往既定的右边暗河全速游去。 “敖白!”纪墨大喊一声,急忙扭头去看。 ——握了棵草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敖白已经迅猛地冲了过去,龙形矫健游动间,调动起巨大的一股水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中间暗河推去,意图是想震住里面的龙,给身后的纪墨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离开。 ——里面那些该死的擅闯西西里海的外族龙! 岂料,那水柱却并没有像意料中的那样,击退里面的龙,居然还被以同样不弱的力道反推了回来! “啊~~~沂儿!” 刚好被容拓推着游到旁边暗河入口的纪墨猝不及防,被整扇的水流撞倒了,幸好小龙在他左手边搂着,没有遭受正面冲击。 敖白听到伴侣和孩子发出的声音,顿时脸色一变,咬紧牙关再次冲了上去。 紧接着,暗河里面传来了一记雄浑愤怒的龙啸,一条青龙冲了出来: “吼~~~~!” 是容奕。 敖白马上反应过来:他也是条改造龙! “纪墨,你还好吗?王子没事吧?”容拓迅速挡在了前面,紧张地询问。 “没事,都没事!”纪墨大声回答。 但这也足够让小龙受到惊吓:他摔倒了、又听到了许多龙的吼声,觉得不仅害怕、还挺生气,小龙发出了一连串稚嫩的吼声。 于是容奕他们马上就知道了:对方还有幼龙?! “容拓,这里我来解决,你快带着他们离开!”敖白再次催促,他毫不畏惧、因着心中的怒意,凝结出一片尖锐的冰刺直射了过去。 随后,里面传来了龙的痛苦嚎叫声,想来是射中了谁。 这一边,当容拓看清了对面那条青龙之后,如遭了雷击一般。 “大胆!你们这些龙居然敢擅闯我西西里海?”敖白率先发难,占据了主动权。 容奕狼狈地避开了那些冰刺,喘息着、眼神惊疑不定,他盯着的却是容拓,厉声质问道: “你就是这样看着自己父亲被攻击的?嗯?” 在这句话的空隙,之前被堵在暗河里的三条蛟龙总算游出来了,其中一条身上开了几道血口子,是被冰刺扎伤的。 ——海神保佑,幸亏后面几条只是普通蛟龙!只有这老青龙是改造过的…… 敖白信心更足,他毫不相让、牢牢挡在了最前面;纪墨他们已经失去了离开的最佳时机,只能退了回来。 “容拓!我在问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容奕再次怒声呵斥。 敖白看着同伴的表情,多半也知道对面的是谁了。 “父亲……”容拓艰难地开口轻喊,他下意识地侧身、藏起瞎了的那只眼睛。 此时,缓过来的小龙又发出了声音,“吼~!”气势还挺足,这是对着容奕吼的,对他而言对面全是陌生的恶龙。 敖白语气森冷,面无表情地说:“我是西西里龙王。你们这些外族龙,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擅闯西西里海,刚才还打伤了我的伴侣和幼龙,按照海族的规矩,你们就是把命留下、这惩罚都算轻的!” 说到最后,西西里龙王已经是在吼,他也绝对有资格这样吼。 容奕狠狠瞪了一下容拓,很快就从找到孩子的激动中恢复了冷静。 “西西里龙王?”容奕故作疑惑状,开始打太极,“我们确实是经过了西西里海,但据我所知,西西里海一直都没有龙王,东海王族龙那儿也没有发出过什么明确的通知。我们还真没听说过啊,所以、您是哪位?” 不得不说,容奕这番话实在是漂亮,一下子就把责任推卸到东海龙族自身去了——对于敖白这个迟迟不能化形的六王子,王族没有怎么重视他的封海也是很有可能的。 纪墨冷笑一声,完全无法忍受自己的龙被拐着弯挖苦羞辱,他立刻反击道: “我伴侣是东海龙族六王子敖白,他就是西西里海龙王!你们闯入西西里海的时候,难道鼻子全被鲨鱼啃了?没发现西西里海有主?呵~你们居然如此挑衅一海龙王、挑衅整个东海龙族!谁给了你们这样的胆子?” 容拓有点不安,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且坚定地侍立在敖白后面,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 “……”容奕被措辞激烈的人鱼给呛了一顿,想反驳、又觉得不妥——因为纪墨谈及了东海。 容奕确实瞧不起西西里海龙王,但还没敢连东海也一起藐视了。 “怎么?没话说了?看来你们就是明知故闯了。”纪墨“啪”一下,给对方的行为定了性,“按照海族通用的规矩,你们是想选哪个来弥补过错?” 海族在这方面的规矩,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把命留下,二是在认错赔罪臣服的前提下,献上让该海龙王满意的海礼。 敖白看了一眼伴侣,满意极了。 容奕气得脸色铁青,他不想在此问题上纠缠,所以迅速转移了话题: “容拓,你还不过来?杵在那儿做什么?” 敖白立即开口:“注意你的态度!容拓是我封海的护卫龙领队,当然得跟着我!” “什么?”容奕身形一个摇晃,声音都惊讶到变调了,随后厉声命令:“容拓,滚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这条老青龙本来就觉得不安:为什么我的孩子会跟西西里龙王待在一起?他为什么不回南海、不回家? 容拓一动不动地站着,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能动摇,他轻声说: “父亲,我确实已经加入了西西里海,现在也是护卫龙领队……终于跟您是一样了。”说到最后时,容拓的声音在颤抖。 每个父亲,都是孩子心中的一棵大树:从依赖、濡慕、崇拜、到欲与之比肩,这就是成长。 敖白游到了纪墨身边,安抚着受惊后气呼呼的小龙,担心他刚才是否摔伤。 容奕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说不出话来。 “父亲,对不起,我做错了很多事,回不去南海了。”容拓豁了出去,痛快承认,“我现在过得很好,西西里龙王龙后收留了我,也很信任我——” “闭嘴!”容奕迅速打断了幼子的糊涂话,习惯性地包容:“混帐东西!你又闯什么祸了?说出来,父亲帮你解决!” 容拓惨然一笑,缓缓扭头,将瞎了的左眼露出来 第109章 放手·以父亲的爱和愤怒 宽大的半圆形溶洞里,头顶是各式各样的钟乳石,缝隙里渗出的水珠滴滴嗒嗒坠落,在空旷的地洞里回响。 双方的站队泾渭分明。 容拓硬逼着自己、缓缓扭头,面对着他的父亲、露出了失明的左眼。 霎时,对面的南海龙都被吓呆了 容拓健康的右眼是棕色的眸子、明亮而有神,此时微微露出泪意; ——但他失明的左眼是立刻就能看出来的:眼眶周围留下了凹凸不平的疤痕,眼球萎缩、干瘪、灰蒙蒙的。 年轻强壮的青龙脸上,留下了如此深刻又醒目的终生残疾,不得不令他的同族们感到震惊与惋惜。 容奕原本正愤怒寻思着该如何严加管教孩子,乍然看清了幼子的双眼之后,他倏然双目圆睁、大张着嘴巴,紧接着五官一阵扭曲,歪歪扭扭地游过去细看,发出痛苦嘶哑的声音: “……拓儿,你、你、你的眼睛?” “瞎了。”容拓笑得悲凉且沧桑,轻声说:“就是您看到的这样,我的左眼瞎了。” 容奕目眦欲裂、身体慢慢蜷缩了起来,大口大口喘气,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带着哭腔问:“谁?谁?谁干的?告诉父亲,是谁干的?!” 容拓看着自己的父亲,半闭着眼睛,嘴唇剧烈哆嗦,进而浑身哆嗦。 老青龙痛苦地弯着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的孩子,你怎么会瞎了一只眼睛?来西西里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但容奕突然又挺直了胸膛,朝敖白投去了极度怨恨阴毒的眼神,他突然疯狂吼叫着冲了过去,状若癫狂。他带来的蛟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纷纷跟上去助阵。 当时纪墨正在安抚着受惊的小龙,敖白则一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敖白,我杀了你!你毁了我孩子的眼睛、毁了他一生!”容奕大吼着,使出了全部的攻击方式,不管不顾地跟敖白撕打在了一起。 “你问都不问就认为是我伤的?”敖白口中无奈,但龙爪没有留情,论年纪、论实力、论战斗技巧,他都不会在容奕之下。 纪墨护着小龙,迅速随着伴侣游动、躲避攻击,大喊道:“容拓,快跟你父亲解释清楚!” 妈蛋的,这个黑锅我们可不背! “父亲!”容拓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拉架。 但突然发现幼子遭受重创永久残疾的容奕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绝望地缠着敖白撕打,毫无章法,也根本不防守,竟是你死我活的架势。 “父亲,别打了,我的眼睛不是他伤的!”容拓焦急大吼。 纪墨搂着小龙,在后面角落里险象环生地闪躲。他前面堵着两条搏斗的龙,所以容拓挤不进去。 担心伤及背后的伴侣和幼龙,敖白越发不再爪下留情,悍然凝结了冰刺,打算先把红了眼睛的老青龙逼退。 容拓见状,下意识的就大吼求情:“王!求您留我父亲一条命吧!”说完之后,他也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冲上去圈住了父亲,拼命往外拉扯,口中快速地解释: “父亲、父亲,您先冷静些,我的眼睛是被陆地鹰人抓瞎的,跟西西里龙王没有一点关系,您快冷静下来!” 敖白凝结出来的冰刺,最终还是射到石壁上去了。 同为人父,面对这种情况,纪墨和敖白能理解,而且只要没有伤害到自己家人,谅解也没有多难。 那几条蛟龙看见敖白的实力之后,简直目瞪口呆,因为南海虽然已经有了几条改造龙,但没有一个拥有凝水成冰的能力! 哦,若是认真算起来,在陆地圣湖居住的大王子倒是也有——可惜了,敖泱的存在注定是不能曝光的,要知道南海龙宫里头也有一位“大王子”,那是敖昆以为长子已经夭折后拥有的幼龙。 “没事吧敖白?”纪墨喘着气问,被他紧紧搂着的小龙倒是意外的勇敢,敖沂没哭没闹,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对面的南海龙。 “我没事,你们呢?”敖白轻声回答,他控制着没敢随意回头。 纪墨的声音有点发紧,小声提醒:“没事,沂儿也很好。得赶紧离开这里,对面只有四条龙,万一其他的南海龙闻讯赶来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敖白同样小声说,他嘱咐道:“纪墨,跟着我往右边游。” “好!”纪墨立刻行动了起来,慢慢开始游动。 另一边 容奕近距离地看着幼子的眼睛,频频痛苦摇头、根本无法接受,“你没撒谎?当真是被陆地鹰人所伤?” 容拓坚定地点头,“父亲,我没撒谎,这种事情没必要撒谎。” “那陆地鹰人为什么要伤你?容尼他们呢?”老青龙又问,他的理智逐渐回笼,“你怎么没跟容尼他们在一块?当初离开时,我曾亲自将你托付给容尼,他如今在何处?” 容拓慢慢后退、一点一点地后退,眼神躲闪游移,“我、我、我……”他说不下去了。 ——当初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容拓的感觉就是远离了南海、到了全新陌生的一个环境,心中的疯狂因子完全无法遏制、而且越来越膨胀,最终他做出了一连串的选择。 做的时候根本没去细想,但如今面对故乡至亲时,却失去了坦然承认的勇气。 “说啊。”容奕催促,“是不是容尼为难你了?你跟弟兄们相处得不好?唉~你第一次来参加交换任务,性子又鲁莽霸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出来办事一定要低调虚心!”说到最后,容奕又习惯性地管教了几句。 容拓已经后退到溶洞中间了,他突然抬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父亲,我这次闯的祸、就让我自己来承担吧!从今以后,我就在西西里海生活了,您不用挂念我,往日那些不好的,我已经全改了!” 容奕着急地甩了一下尾巴,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糊涂东西!还在说这些混账话?就算……就算你这样了,也是我容奕的孩子,快跟我回家去,你待在这西西里做什么?”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纪墨已经带着小龙游到了右边的暗河入口那里。 “容拓,如果已经说清楚,咱们就该走了。”敖白提醒道。 “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容奕惊问,“这是我的孩子!” 容拓果断转身,游向西西里龙王。 ——父亲,再见。我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是让您帮忙收拾残局。 “容拓!”老青龙又急又怒地喊,“你给我回来!” 眼看语言劝阻无效之后,容奕干脆发出一道水绳,就如敖白纪墨所料的那样,准备强行将容拓绑回去。 “……父亲~”容拓无奈地挣扎了几下,心中也是极为苦闷。 眼前的离别并不是永别,这点容拓清楚、却没有办法立刻解释清楚给父亲听,因为对面还有三条南海的蛟龙。 敖白见状,出爪帮了个忙,用更为强劲的水流、切断了容奕的水绳。 “西西里龙王,你别太过分了!”容奕气急大吼,他又给后面的蛟龙下了命令,于是蛟龙们纷纷上前去帮忙,准备将容拓押送回去。 容拓看着没法子,只能当着父亲的面、硬着头皮发出了几道水绳,将蛟龙们全都捆绑了起来,轻轻丢到了一边。 “拓儿,你、你怎么也能控制水?”容奕今天受到了太多惊吓,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孩子。 独眼青龙的心重新变得坚定了起来,他咬牙承认道:“因为我吃过两颗龙果。” “龙果?你从哪里得到的?”容奕茫然地问,眼神带着哀求。 容拓久久的沉默,然后艰难地坦白: “……就是我们拿珍珠跟走兽部落换来的。” 容奕顿时又再次摇晃了几下。老谋深算、饱经风霜的老青龙脑子快速转动了起来,他联系前后、再想想孩子一连串的动作和表情,有个极为可怕的猜想逐渐浮现。 “那、容尼他们呢?”容奕颤抖着轻声问。 处于老青龙身后的三条蛟龙显然也不是笨的,他们同样呆若木鸡地看着护卫龙领队的孩子。 容拓再次猛然哆嗦了几下,慌乱地说:“我不知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他们已经死了吧……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想不起来自己都做过什么……” 当时他被容尼等同伴追踪,仓皇逃离间匆忙吞下两颗龙果,毒性发作时痛不欲生、毫无理智可言,完全是发泄式的挣扎嘶吼——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容拓是真没有那段记忆。 这边,父子俩用同样绝望的眼神、沉默对视着。 老青龙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孩子会说自己回不去南海!他这次犯的错,实在是超出了容奕的意料——如果回到南海,容拓必定逃不过被龙王处死的下场。 另一边,敖白也遇到了麻烦:纪墨的鱼尾被狠狠擦掉了一大片鳞,血肉模糊。 应该就是在刚才的混战中弄的,可能因为全力护着小龙、精神高度紧张,竟然现在才缓了过来,痛到抽搐、差点飞起。 “忍着。”敖白心疼地嘱咐,轻柔地舔弄着。 “嘶~~~哎我的天……”纪墨不断吸气,强忍着想一把推开为自己处理伤口的伴侣。 小龙乖巧待在爸爸的怀里: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受过伤,不知道流血和伤口意味着什么,但能察觉到爸爸的痛苦颤抖。 “……呀呀吼~”小龙无措地轻喊,然后模仿着父亲的样子,也低头在纪墨的鱼尾上舔了一下。 人鱼忍着快要掉珍珠的冲动,极力扯开个笑脸,声音飘忽地夸奖道:“沂儿真乖!记住了没?咱们海族要是受伤了,用自己的唾液就可以消毒,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干的。” 小龙知道爸爸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就是在夸自己,他高兴地甩了几下尾巴,再次游了过去,一下又一下地帮忙处理伤口。 虽然动作粗重,将纪墨痛得发抖。 “不能太用力。”敖白指点幼龙,“沂儿,你要记住:你爸爸这伤,是为了保护你弄的!” 纪墨虽然痛极,但还是勉强劝说:“好了,孩子太小,不理解这些。用心教,如果他是个孝顺的,这些自然就会懂。” 突然,另一边传来了容拓惊讶的大喊: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他们犯了什么错?” 敖白和纪墨迅速望过去: 容奕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居然毫不留情地对着带来的三条蛟龙赶尽杀绝,完全不顾对方的挣扎求饶呼救。 “父亲~”容拓完全懵了,徒劳地阻拦了几下。 但容奕只要考虑清楚了,下手就会毫不留情。 “领队,饶命啊……啊……” “我们做错了什么?领队……” 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两条蛟龙就已经被容奕就地处死。 剩下最后一条蛟龙,靠着石壁、吓得直发抖,拼命地求饶:“领队,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求您饶了我一命吧呜呜呜……” 容拓刹那就明白了:父亲这是在杀龙灭口!但这是为什么? “你是个聪明的,我一早就知道。”容奕沉痛地对那条蛟龙说,然后又安慰:“放心去吧,你今天被西西里龙王所杀,是南海的英雄,你的家人会得到善待的。” 语毕,容奕爪下一用力,毫不犹豫地捏断了最后一条蛟龙的颈椎。 其余的龙都彻底看呆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都瞎了吗?”纪墨愤怒地说,“想嫁祸到敖白身上?门都没有!” 容奕冷冷一笑,说:“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父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容拓看着惨死在前面的三条蛟龙,觉得心里堵得要命。 “还不是为了你?”容奕登时大怒,“你这个糊涂东西!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但凡你耐心些、回南海向我求助,也不至于闹成今天这样!” 敖白往前游了一小段,约莫猜出了容奕此举的目的,他冷静地说:“容领队果真好谋算、够果断,这点容拓不及你。但他现在效忠于我,这些道理,自有我会教给他,就不劳容领队费心了。” 纪墨看得心都凉了,头一回见识到如此心狠手辣的龙——跟着自己的蛟龙,说杀就杀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容奕抬高下巴、眯眼看着西西里龙王,“我作为容拓的父亲,教他做龙的道理才是理所应当的,就不给西西里龙王添麻烦了!” 看样子,老青龙是想到了将容拓妥善带回南海的法子。 “容拓,你怎么说?”敖白面无表情地问。 容拓看着父亲,眼神很复杂,他突然觉得对方变得很陌生:您怎么能毫无征兆地杀了三条蛟龙兄弟呢? 好吧,算了,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拓心中悲恸,心跳得很慢很慢,慢到恨不得直接让它停止算了。 结束吧,就让这一切结束吧,我没脸回南海,也不想父亲为了我再做这些事。 “父亲,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再回南海。”容拓冷静且坚定地说,“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西西里龙王和他的伴侣给了我很多的帮助,没有他们,也许我已经死了。所以,我是心甘情愿加入西西里海的。” 容奕失望极了,不断摇头——但他又觉得、这个孩子总算是长大了,虽然他如今不愿意回家。 纪墨靠在石壁上,无言地听着眼前的一切,也缓缓摇头:一步错、步步错!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心中背负了无法弥补的过错,却还能找到被欢迎包容的去处,这不能说不是幸运。 小龙好奇地依偎在爸爸身边,探头出去观看,他的胆子是越吓越大了。 “还有,”容拓平静地补充,第一次用成熟的、懂事的成年龙的身份,嘱咐他的父亲:“您回去之后,记得告诉敖昆、这几条蛟龙都是被我杀的。我私自偷吃了龙果、背叛了南海,这些错捂不住的,父亲别再为我操心了。容拓不孝……” 独眼青龙一阵哽咽。 容奕失望地看着幼子,眼里闪烁着细碎的泪光,难过地说:“你长大了,不愿意听父亲的安排了。” 此话一出,容拓顿时一个向前、猛然扑倒在父亲跟前,准备告别后随敖白离开,今后再寻求见面的机会。 谁知,容奕却在孩子羞愧臣服的那一瞬间、迅速催动了一阵水流,有技巧性地对着容拓的脑袋拍去,意图将其打晕。 “混帐东西,你必须跟我回去!”容奕收起了刚才的难过表情,恶狠狠地偷袭。 纪墨见状,简直叹为观止,心想自己还是太年轻了,玩心眼绝对斗不过那条老青龙! “你休想!”敖白当然不会让容拓被打晕拖走,他迅速往前游了几米,反方向推动一股强劲的水流,转而攻击容奕。 这时,在纪墨怀里待着的小龙也不由自主地探身、睁大眼睛好奇看着突然发生的搏斗。 小龙的上半身探出了暗河入口,暴露在了溶洞里。 “沂儿,别乱动,要听——”纪墨立刻跟着出去,想把孩子给拽回来,谁知就在他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时,变故突然发生了! 旁边的那条暗河,就是容奕他们出来的那条,忽然不知是谁、甩了条水绳过来,悍然套在了小龙的上身,然后大力拉扯。 “吼~!呀……”小龙只来得及叫了两声,然后就被勒得无法喘气,痛苦地挣扎扭动着。 “沂儿!沂儿!”纪墨差点被吓疯,他的声音瞬间劈裂、变调,当时,他手上还抱着小龙的腰部以下, 一时间,纪墨遭遇了人生当中最艰难的选择:放手?还是不放? “敖白!敖白!”纪墨疯狂呼唤伴侣,他已经顺着孩子被拉扯的方向游了出去,迅速游进了隔壁的暗河中,“敖白!”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局势就完全失控。 “纪墨!”敖白扭头惊吼,他已经容奕击退、解救了容拓。 小白龙疯狂地追赶了上去。 “纪墨,你快放手,否则小王子会被扯伤的!”容拓也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心惊胆战地追了上去,大吼着提醒纪墨。 我的海神…… 小王子前面被勒住上身、后边被搂住腰,幼龙被这样拉扯非死即残! 容奕先是呆愣,然后狠狠一尾巴甩在了石壁上,愤怒大叫: “该死的!容敬怎么来了?” ——绝对不能让容敬活着回去见龙王!他必须死!他不死我们父子俩就得死! 作出了决定之后,容奕也迅速追了上去。 ***** “沂儿,沂儿!”纪墨拼了命地往前游,根本感觉不到鱼尾的痛、也无心避开前面的崎岖岩石。 作为父亲,他拼了命地游,手上仍旧搂着小龙的腰。 “沂儿!!” 纪墨的心痛如刀绞,清楚碰上了狠角色——对方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因为敖沂不是他的孩子,折磨起来他不会心疼。 但纪墨会心疼得要发疯。 除了最开始的呼救之外,后面又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小龙的呼救声、痛叫声。 眨眼的时间,追赶了几米之后,纪墨最终在自己强大的理智逼迫之下、含泪强迫自己先放了手。 小龙迅速被拖走了。 “沂儿!”纪墨心胆俱裂,拼命继续追了上去。 纪墨怎么可能愿意主动放手? 但若是再不放手,孩子只会死在自己手上,活生生被拉扯致死。 绑架犯确实够心狠,从头至尾都表现得非常狠辣:呵~你不放手?行啊,那你的幼龙就是被你害死的了! 绑架犯跟孩子的亲生父母赌这个,父母必输无疑。 敖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伴侣身边,急切说:“上来!” 纪墨立刻一跃,牢牢地趴在了伴侣的背上。 夫夫俩紧追不舍,心中的恨意汹涌翻滚、怒极滔天。 小龙虽然就在前面看得到的位置,还能看清孩子的挣扎,但他也挡在了绑架犯前面——但这条暗河狭窄曲折,投鼠忌器,敖白恨得两眼血红,却不敢轻举妄动。 容拓容奕父子俩紧随其后。 “那肯定是容敬!他也是改造龙,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回圣湖!”容奕杀气腾腾地大吼。 第110章 血染的圣湖·龙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群海族在狭窄曲折的地下暗河中展开追逐,龙形矫健游动间,不时搅动得水花四溅、碎石剥落,整个河道内轰隆隆作响。 实在够混乱! 紧追不放的途中,容拓分神大声问: “父亲,容敬为什么要抓西西里海的王子?” 容奕黑着脸回答,“这事以后再给你解释,现在没空。总之,容敬必须死,否则就麻烦大了!” 老青龙当然知道容敬为什么抓西西里海的王族幼龙了。 这是敖昆的意思。 南海龙王一早就秘密谋划着称霸四海,作为最先得知龙果存在的封海,他的实力已经不比往日,否则也不敢在这样关键的季节里离开封海前来与长子商量。 没错,敖昆此行前来西西里,一方面是来追踪容尼等龙的下落,另一方面也是想给长子提个醒。 关于南海的霸业,最好能得到敖泱的支持。 敖昆私心想: 唔,敖泱这孩子是在西西里圣湖上长大的,只要他愿意帮忙,那南海完全可以在海陆两条通道上垄断龙果! ……但是敖昆没有料到,一贯被东海龙族放任不管的西西里海居然有主了?敖白是什么龙?居然敢跟我的孩子称兄道弟? 算了,不管敖白是什么龙,总之不能是西西里海的龙王! 秘密处死,只要收拾干净,远在他方的东海龙族也没法查得出原因。 这时,求立功心切的容敬已经拖着小龙游出去很长一段距离了,他在被追逐的过程中,逐渐的冷静、也逐渐的害怕。 ——刚才容敬听到的内幕其实很少,他原本是奉了敖昆的命令、前来寻找容奕回去的,因为容奕一有机会就四处寻找容拓的下落。 当时,容敬就只听到了容奕父子最后的一段对话。如果他再耐心些看到敖白的实力的话,恐怕就不会做出这么鲁莽冲动的决定了。 那时他冒险从暗河里观察,恰好看到了旁边探出上半身的敖沂,于是他脑抽了抽,爪子比脑子动得快,当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是拖着别家的王子逃离、后面追着一串愤怒的龙了。 “你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为难一个小孩子做什么?”纪墨愤怒咆哮,情绪快要失控,“立刻放开敖沂!你简直该死!” 敖白速度非常快,有好几次都已经跟幼龙非常接近了,但就在他每次想迅速解救时、就碰到不安全的河道拐弯;这让他的怒气一再的积累,逐渐到达了顶峰。 “雾艹这王八蛋!”纪墨心惊胆战地看着小龙被拖着游,却不敢上前硬抢,只能徒劳地紧跟,这时他连红烧龙肉的心都有了。 小龙刚开始很惊慌,不断呼救,跌跌撞撞地在岩壁上磕碰了几下,疼痛让他更感无助;幸亏后来看到爸爸父亲都紧紧跟在后面,这让他稍微没有那么恐惧,后来甚至懂得摆正身体,跟着前面容敬的节奏和速度游,虽然不大能跟得上,但好歹不是完全被动撞石头了。 “……”小龙后来没有再发出呼救声,而是在河道宽敞时迅速回头、眼泪汪汪地看一眼后面的双亲:那含泪的眼睛、脑门上被撞伤的血痕,真是让纪墨敖白看得心疼到喘不过气。 容拓紧紧跟随,大喊:“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游到什么时候去?” “容敬真是找死!”容奕冷冰冰地说,“他要是个聪明的,就应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静悄悄离开。哼~现在好了,我们全都想杀了他!” 这时,前面又是一个比较宽大的溶洞,里面只有两条岔道。 容敬心跳如擂鼓,整条龙绷直了僵硬地摆动着,当一头冲进了溶洞里之后,看着两条岔道下意识的愣了一下:刚才在被疯狂追赶的过程中,七拐八弯的,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个位置了! ——怎么办?那该死的容奕!他的孩子做出了背叛龙王的错事,容奕居然还想着保他?凭什么?我就是不服! 只是电光火石的一个瞬间,后面的纪墨和敖白就已经赶到了,还可以听到后面容奕父子俩发出的动静。 “呀~!”小龙再次开腔,紧张地向家长救助,他的力气已经用完了,再游下去只能被拖着走;而且容敬在紧张时下手根本没有分寸,他的水绳把幼龙绑得太紧了,以至于敖沂没法顺畅地呼吸。 容敬一听到后面的动静,剧烈的心惊肉跳之后,他不管不顾的就想往右边的暗河钻进去,绝望地想着不逃肯定死,逃了的话还有可能活! “你还想逃?”敖白怒吼出声,立刻尽全力扑了过去,瞬间凝结了那条暗河入口处的流水,“你今天非死不可!”小白龙恨极斥骂。 容敬一脑袋撞在了冰块上,痛得忍不住大叫,他彪悍强壮的龙身猛的一个摆尾,差点直接拍中了敖白背上的纪墨,幸亏敖白反应快,迅速俯身躲了过去。 “该死的是你!窝囊废龙,只能找条人鱼当伴侣!”容敬快意地破口大骂,本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索性骂个痛快’的原则,他第一次对一个龙王这样不敬。 “放开敖沂!你这么卑鄙无耻你特么这辈子都找不着伴侣了!”纪墨脸色铁青,随口对骂,希望能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小龙刚才被带着狠狠地甩动了一下,晃得他晕头转向的,扁嘴想哭、却又不敢哭,小心翼翼地蜷缩着,爪子牢牢抓住了绑在自己身上的水绳。 于是,从旁边看过去时,就是一条强壮凶狠的青龙、挟持了一条细瘦的白金色幼龙,这样的场景任哪一个有正义感的海族看到了都会愤慨的。 敖白抓住这短短的大好时机,努力游斗着,不仅要阻止对方的进一步逃离,另一方面又要小心翼翼,以免误伤了孩子。 “沂儿,不用怕,你会没事的!”纪墨只能这样隔空安慰敖沂,“抓稳了,千万别松开啊,爸爸就在后面看着你。”穿越鱼心里难过得要命,几次想扑过去,却总是被青龙狡猾躲过。 一青一白两条龙只是缠斗了没几下,身后的暗河出口就看到了容拓的脑袋了,还伴随着容奕的声音。 “容奕,你们两父子居然勾结东海龙族背叛王,王是不会饶恕你们的!”容敬厉声指责,他也是护卫龙,也是敖昆信得过的;但论起资历,容敬还是不及容奕。 为此,容敬当万年老|二已经憋屈抑郁很久了。 “王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因为我不会让他知道。”容奕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 敖白缓慢移动着,他们的注意力当然还在幼龙身上。 容拓也开始慢慢移动,他看得清楚,这个地方就三个出口:来处被父亲堵住了,右边被敖白冰封了,那就只剩下左边了! 独眼青龙准备去堵住左边的出口。 “你们休想!”容敬当然看出了一切,他抢先一步,拖着幼龙挡在前面游到了右边暗河入口,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倏然发力、将幼龙朝着对面的石壁扔去,那力道就是想把敖沂给砸死。 小龙哀叫一声,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往容奕旁边的石壁上撞去。 “沂儿!” “接住他!” 纪墨和敖白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他们也随之不要命一般扑了过去。 “小心!”关心之下,容拓也转身扑了过去。 不得不说,容敬最后的举动,还是聪明了一把的: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只有自己和容奕对那条幼龙的生死无动于衷。 所以,容敬才选择把幼龙朝容奕那边的石壁扔了过去。 果然,在大家都忙着抢救小龙时,只有容奕第一时间大喊: “容敬想逃走!” 但是他前面的去路已经被容拓给挡住了,气得老青龙狠狠一尾巴甩在了幼子身上,“蠢货,容敬逃了!” 是的,在老青龙气得要冒火的眼神中,容敬顺利地游进了暗河,飞快地摆着尾巴消失了。 另一边 “沂儿!”敖白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直接用身体撞在了石壁上,召唤起柔和的一片水帘,险险地将小龙给包裹了起来。 呼~总算,没有眼睁睁看着孩子一头撞上石壁,否则绝对非死即残。 “沂儿!”纪墨没有控制去势,瞬间搂着小龙急速翻滚了几下,背部将将撞到了石壁上,顺带着用尾巴撑住,不小心又磨蹭到了鱼尾上的伤口,痛得眼前发黑。 但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是牢牢地抱住了孩子,万分紧张地检查着小龙身上的伤口。 “小王子没事吧?”容拓也挤进来,关心询问。 敖白已经快速地碰触了一遍幼龙全身的骨骼,忍不住吁了口气,“没事,骨头都是好的,没有断。” “这就好!我真担心小王子的脊椎,幼龙的骨头还是很脆弱的。”容拓心有余悸地说,一阵后怕。他看着敖沂出生长大,又经常陪他玩耍,感情非同一般。 纪墨猛喘,没敢开口说话,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哭声,他的手哆嗦得厉害。无价之宝失而复得,这种喜悦真的很难用语言来描述,纪墨不停地亲吻着小龙的脸颊。 “咦咦咦……”小龙终于又回到了爸爸的怀里,他疲惫地蜷缩着,已经没有力气哭闹,只是用尾巴死死地缠住了纪墨的胳膊。 “没事的纪墨,磕坏的鳞片很快就会长出来。”敖白安慰伴侣,同时迅速帮幼龙处理身上的擦伤。 “呀~!”原本安静喘息的小龙立刻弹跳了起来,痛得浑身扭动。 ——这下,敖沂总算是知道了,受伤流血的感觉。 纪墨哽咽开口,安抚道:“忍一忍,宝贝儿,马上就好了……” 这个时候,纪墨内疚羞愧得想剁了自己的双手:为什么我一直抱着敖沂都会出事?我特么就不能抱得紧一点吗?还有,你特么有气怎么就不朝着我发呢?你怎么就不绑了我呢?你说你绑一条刚出生不久的小龙做什么?算了,算了,总之都怪我……我不是个好爸爸…… “你们先给小王子看一下,我父亲去追赶容敬了,我过去帮忙,容敬这样的龙绝对不能留着。”容拓匆匆开口。 敖白立刻抬头,“你先去,我们随后跟上,容敬、容敬……我饶不了他!” 容拓立刻转身离开,追踪着刚才父亲离开的方向而去。 “你好点了吗?”敖白柔和地询问幼龙,他也是羞愧难当,这次出事敖白自觉有严重过错,因为他是敖沂的父亲,“咱们去找伤害你的龙好吗?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小龙除了受惊之外,最严重的伤就是背上和头尾上的鳞片擦伤,原本被纪墨天天擦拭的白金色鳞片如今已经弄脏了,还带着一小片一小片的血丝,不少鳞片撬起,看着就疼一哆嗦。 “……”纪墨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心里有愧。 这么小、还需要家长细心照顾的幼龙出了事,家长责无旁贷。 纪墨不仅有愧,还有恨!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报仇雪恨、需要一个发泄愤怒的渠道。 “走!我们也去,不管那条龙逃到了哪里,都要把他揪出来!”纪墨重新搂紧了小龙,横眉冷目地说。 敖白的想法正是一样的,他二话不说就转身,抬头挺胸,说:“上来!” 纪墨护着敖沂,重新回到了伴侣的背上,不断安抚着颤抖的小龙。 一家三口前往报仇雪恨之路。 ***** 再次进入河道,这条暗河他们之前都没有来过,只能顺着前面龙的气味追踪。 “他们游到哪里去了?”纪墨沉住气忍着火问。 “看来容敬是被逼急了,根本没有时间辨认方向。”敖白冷哼道,“容奕比陆地上的狐狸还要狡猾,幸亏容拓不像他父亲。” 纪墨说:“虎毒尚不食子,容奕对容拓是有几分关爱——可惜了,容拓看起来不大愿意接受那种命令式的关爱。” 这对咱们西西里海,倒是一件好事。 “容奕这次算计错了,敖昆不是那么好唬弄的。”敖白一边游一边分析,“他想让容拓光明正大回南海?除非把敖昆挤下去自己当龙王!” 说话间,顺着同伴的气味追踪而去,前面又是一个转弯,游出去之后才发现: 咦?怎么又回到了圣湖前面的那个溶洞? “糟了,该不会真让容敬游回圣湖去了吧?”纪墨懊恼地说。 “没事,有容奕和容拓跟着他,容敬活不了了。”敖白飞快地朝着圣湖的方向游去,“哪怕是闹到敖昆面前,容奕也会先想办法先杀了容敬再作解释的。” 纪墨被伴侣的话给绕了一下,懵着思考片刻之后,才叹息着摇头: “……对啊,还有容拓跟着去了。” 虽然说有‘虎毒不食子’这句话,但还有一句话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看容奕怎么取舍了。 ***** 这时,圣湖已经闹得快要沸腾。 当容敬激动万分地从暗河那儿冲出来,放声高呼龙王敖昆时,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得救了,后面穷追不舍的几条龙都会被斩成几段。 但是,刚好不凑巧的是,敖昆这时并不在圣湖里。 敖昆带着几条护卫龙,去圣湖周围的密林中探查去了,因为有龙向他密报、说是发现容奕最近总是往这附近跑,也许是发现了什么、又因为苦衷没有及时上报云云。 这个“苦衷”,自然是他的孩子容拓了。 “王——”容敬一头游了出去,气喘吁吁地抬头张望,然后毫不迟疑地往湖面上的护卫龙同伴方向游去。 容拓随后游出,大吼一声,“容敬,你必须给我们小王子一个交代!” 哼~以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来看,只能用命来交代了! 容拓悍然发动了攻击,用水绳绑住了容敬的尾巴,使劲往下拽。 “救命啊,救命!”容敬放声呼救,他的年纪跟容奕差不多,体力已然不支,哪里会是容拓的对手? 但他也是改造龙,拥有的能力跟容拓是相同的,所以谁也占不了大便宜,最后免不了近身搏斗一番。 这时,湖面上的几条蛟龙和护卫龙听到了动静,纳闷地游下来查看。 首先认出来的是自然是容敬。 “敬哥,怎么了啊?” 停顿片刻之后,这些龙都炸了,不敢置信地打量着气质大变的容拓,试探着问: “……这是、容拓……吗?” “挺像的。” “但他的眼睛好像……我的海神!” 容敬气喘吁吁地躲在了年轻同伴们的后面,急切地问:“王呢?王在哪儿?我要立刻见到他!” 这些年轻的南海龙终究还是缺乏经验,他们直观地以为容敬是因为找到了容拓而激动,七嘴八舌地说: “王不在,他出去了。” “是啊,敬哥真是厉害!” “哎~容拓,容尼他们呢?”也有龙大着胆子,热情询问,一阵好久不见的兄弟情谊亲切释放。 独眼青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乍然见到这么多熟悉的族人,他竟然有些愣在了那里,然后又猛然想起自己的眼睛,再看看族人们敢惊讶不敢言的怜悯同情眼神,他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脸给绷起来了。 这时,容奕还留在了暗河出口,他没有跟着游出来,而是故意慢下来。 刚才,看着容拓飞快追出去的背影时,容奕紧张又恳切地大喊了一声: “拓儿!” 容拓停下来,回头,看着父亲。 父子俩对视片刻之后,容拓明白了父亲那声呼唤的意思。 “您放心吧。”容拓眷恋温情地笑,“父亲,您还会是南海的护卫龙领队,容敬就交给我!” 说完,独眼青龙就毫不犹豫地追赶容敬去了。 …… 回忆到这里被打断。 容奕大声命令着同伴: “杀了他!杀了容拓,他背叛了南海!” 这时,容拓也不再踌躇,他一咬牙一狠心,蛮横地撞开了同伴们,直冲着容敬而去,一出爪就是致命的攻击,这副样子完全让其他同伴们震惊了。 ——他们都还沉浸在顺利找到容拓的喜悦之中,怎么转眼容拓就被指认是叛徒、敬哥就陷入生命危险了? 容奕简直要被茫然旁观的同伴给气死,他一边招架一边后退、一边怒骂: “蠢货!还不快过来帮我?容拓已经背叛了南海,他不是我们的兄弟了!” 这时,容拓已经找准了一个机会,迅猛地在容敬腹部开了个大口子:虽然他不及父亲有城府,但下定决心后行事一样果断。 “啊~~~~”容敬痛苦嘶吼,鲜血直流,仓皇后退间,身上又挨了容拓一下,已经是彻底败了。 旁观的南海龙这时才如梦初醒,一窝蜂似的涌了上来,开始围攻容拓,愤怒道: “嘿~容拓!” “容拓你想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敬哥啊!你疯了吗?” 容拓眼睁睁看着负伤的容敬慢慢游远,心里急得要命、却也没想伤害无辜的其他同伴,只能大吼道: “你们快让开,我今天只想要容敬的命!” 其中一条护卫龙质问:“你跟敬哥有什么仇?容拓,你真的背叛南海了吗?” 容拓不回答,只是突围,想冲出去迅速结果容敬。 这时,敖白和纪墨也赶到了。 他们在出口那儿跟徘徊的容奕打了个照面。 “你在这里做什么?容拓呢?”纪墨匆忙问了一句。 “……他们都在外面。”容奕只回答了这样一句。 敖白他们很赶时间,也没多看容奕一眼,一刻不停地就游出去了。 一出去圣湖,纪墨就急忙四处寻找: 容拓在上面,跟几条青龙缠斗; 容敬、容敬呢? 片刻之后,纪墨抬手一指圣湖角落,大喊:“容敬在那里!” 早已经忍耐多时的敖白直冲了过去…… ***** 趴在水里看清楚一切的小虎崽骇得往后倒,他一咕噜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跑进木屋,憋着气说: “糟糕了容拓跟他们打起来了,我好像还看到了敖白和纪墨!” 敖泱这下淡定不了了,他丢掉手上的木柴、唰一下站起来,大步往外走,皱眉问: “敖白他们怎么来了?” 第111章 承诺·进击的西西里海 ——敖白他们怎么来了? 小虎崽急匆匆跟上,焦急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看着看着容拓就冒出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青哲也一头雾水,边走边猜测:“难道敖昆去西西里海把容拓给抓回来了吗?那纪墨和敖白会不会也是被抓来的?” 敖泱疾走如风,蹙眉道;“不可能,敖白和容拓联合起来实力不容小觑。退一万步假设敖昆确实抓住了容拓,那他就不会再回这里,应该是回南海才对。”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木屋外面的台阶上了。 敖泱迅速扫视一下自己的湖泊,马上头疼地发现: 湖心有几条青龙正在围攻容拓,容拓虽然手忙脚乱却不落下风,显然是有心相让,这个就先算了; 咦?远处的角落里怎么湖水都被染红了?是谁在那里大开杀戒? 敖泱无奈低吼一声,回头嘱咐:“青哲,我下去看看,有事你们叫我就行。” 说完,大白龙就一跃而下,果断地跳进了湖水中,迅速变成了龙形,向着角落里飞快地游了过去。 “母父,那边的湖水都变红了,是、是血吗?”希图咽了一下口水,敬畏地小声问。 青哲踮起脚尖眺望,只能安慰自己的幼崽:“母父也不清楚,等敖泱回来问问他才知道……唔,也许是哪条龙捕获了一条特别大的鱼吧。” 青哲这话说的,心虚到连自己都不信,他也不愿意相信那边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屠戮残杀事件。 希图懵懂地点头,问:“湖里有这么大的鱼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青哲硬着头皮继续编,“圣湖这么大,鱼虾自然也会大。” 虎族雌性的胳膊上已经起鸡皮疙瘩了,因为他总觉得那个角落里吹来的风都带着血腥味。 ***** 纪墨挺直了腰杆,抱着小龙面无表情在旁观看。 这是头一回,穿越鱼觉得对方完全该死,差点亲眼看着孩子死去的惊怒情绪已经彻底爆发。 敖白两眼一片血红、愤怒地吼叫着,牙齿、爪子、龙尾、全身的关节、身躯,只要能用上的攻击方式全用上了。 容敬注定难逃一死。 这一小片的湖水已经被染红,漂浮着很多青色的鳞片。 “咦?咦咦咦?”小龙依偎在爸爸怀里,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十分不解——对于死亡,敖沂还没有什么概念。 纪墨安慰道:“沂儿,不用怕,对付不共戴天的仇人,就是要这样做!”说完,他又抚摸了一下小龙的脸颊,当视线落到小龙脑袋上斑驳带血、歪歪扭扭翘起的鳞片时,纪墨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伤心和愧疚。 尤其是小龙的背上,当被容敬拖着带走时,因为太过惊慌,狠狠地在暗河石壁上碰撞了几下,脊椎上有很长一段的金色鳞片都已经掉光了。 正因为这个,小龙才会控制不住一直发抖,他时而扭动、时而小声呜咽,因为疼痛太过绵长尖锐,他这个年纪还做不到忍受。 “你居然该伤害我的幼龙?”敖白狠狠质问,爪下再次用力,湖面上又飘起了一些青龙鳞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折磨敖沂?”敖白继续上前,毫不留情。 纪墨一直冷静地看着,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东西、已经随着青龙的死去而解体了。 “……呀呀呀~!”小龙非常敬畏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纪墨解释给他听:“你父亲在给你报仇呢。沂儿,你今后要努力些,争取长大后跟你父亲一样强大,将来才能保护你的家人。爸爸是人鱼,天生跟你不是一个种族……唉~今生怕是只能这样了。” “咦咦咦呀!”小龙忽然扭头、往后看。 “怎么了宝贝儿?”纪墨迅速转身,还以为是后面来了敌人。 不过,还好。 纪墨看到了熟悉的大白龙在飞快朝这边游过来,很快就到了眼前。 “大哥。”纪墨率先开口打招呼。 敖泱过来后,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他惊讶地看着人鱼怀里伤痕累累、虚弱疲惫的敖沂,带着怒意问: “纪墨,这是怎么回事?敖沂怎么成这样了?” 之前离开圣湖时,这小东西明明不是这样的,那时他身上的鳞片被人鱼打理得干净光滑无比,一天到晚精力旺盛在圣湖里游来游去,眼神灵动、声音清脆 ——再次见面,怎么就成这样了? 纪墨难过地解释:“大哥,沂儿被一条叫做容敬的改造龙给挟持了,如果不是解救及时,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就是那条青龙。”说完,纪墨指了指敖白爪子下的青龙。 敖泱抬头看了一眼小白龙那边的情况,觉得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于是就没去管了,转而关心起侄子来: “我看看,都伤了哪些地方?” 纪墨把小龙平举,沮丧着脸羞愧地解释:“敖白说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身上的鳞片加起来怕是掉了五分之一了,其它的还不清楚。” 穿越鱼看到兄长的眼神时,不用对方出言责备,就已经无比惭愧,简直连头都抬不起来。 “吼吼吼~”小龙认出了伯父,还是挺开心的,特意抽出尾巴友好地缠了一下敖泱的爪子。 “我看看。”敖泱趁势拉住侄子那金色的小尾巴,最后也只能叹气,叮嘱道:“唉~好好哄哄敖沂吧,这是敖白的错。” ——身为幼龙的父亲,居然让敖沂受了这样严重的惊吓和伤,实在是不应该。 纪墨眼眶微红,忍不住心里的懊悔,小声向兄长坦白,“大哥,今天这事儿不怪敖白,怪我。当时孩子是我抱着的……总之,都怪我没看紧,让容敬有了可乘之机,我后悔得特别难受……唉~简直后悔得要命!” “以后小心就是了,幼龙不可能永远不经历磨难。”敖泱知道怪一条人鱼是没用的,他安慰道:“容敬是改造龙,你就算看得再紧也没用。” 敖泱接过了小龙,让他像从前那样趴在自己爪子上,逗他:“这就吓怕了吗?嗯?身为王族龙,胆子可得大一些。” 小龙觉得非常安全,他乖巧地趴着,没像从前那样一刻不停地闹腾,因为他没有力气。 纪墨和兄长聊了几句,愤怒的心情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他抬头望向伴侣。 呃……行了行了,确定容敬已经死了就行。 “敖白,可以了!”纪墨提醒道。 但小白龙还没有发泄完毕。 “敖白,大哥过来了。”纪墨又说。 敖泱已经带着小龙往木屋方向游,顺便还招呼了一下人鱼: “纪墨,让敖白好好冷静一下,我们先走。” “……好吧。”纪墨想了想,无奈同意,“那敖白,我带着沂儿先去木屋了,你解决了就赶紧过来。” 说完,纪墨就转身跟着敖泱往回游,他想:敖白是土生土长的龙,容敬一是擅闯封海的一员,二是挟持敖沂的龙——两样罪名加起来,足够让敖白暴怒的了。 临走前,敖泱才淡淡嘱咐了一下兄弟: “敖白,你收拾好了来木屋一趟,我有话要问你。” 已经杀红了眼睛的小白龙这时才抬头,说:“知道了,大哥,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冷静下来的纪墨现在更关心小龙的伤势,他丢下一句:“那你快点,我担心孩子脊背,掉了这么多鳞片,真担心他的筋骨……” 纪墨一边游,一边努力地逗孩子,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稍微好过点。 经过缠斗的青龙的时候,纪墨才猛一拍脑门,喊道: “容拓,别打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不想打,是他们追着我不放啊!”容拓狼狈地躲闪着,他又不想真跟认识的龙打个你死我活,本来也不是来寻他们的仇。 敖泱不满了,他将小龙交还给纪墨,令其抱好;然后大白龙飞快地游了过去,几下子就强势地分开了缠斗的几条青龙,往周围抛散,怒吼道: “还打?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当我的湖是你们的训练场吗?” 那几条南海龙被丢开之后,没敢再围上来,他们都知道,敖泱要是生起气来,那可是连龙王的面子都不给的,他的脾气震住了全部的南海龙。 容拓喘着气,迅速游到纪墨身边,小声询问:“容敬死了没?” 纪墨肯定地点头,说:“死了。你看敖白都被气成什么样了?” “这就好,这就好。”容拓放心地眺望远处角落的红色湖水,坦诚说:“容敬是必须死的,否则我父亲就麻烦了。” 纪墨现在没有心情处理这些,他急匆匆跟着敖泱游,首先想请大哥给小龙看看筋骨,然后想问问青哲如何更好地安抚受了伤的幼崽,他想为孩子做尽可能多的事。 容拓回头看了看仍旧怒目而视的南海族人,只能也摆着尾巴往木屋方向游去了。 ***** 纪墨他们逐渐靠近了木屋。 小虎崽激动蹦了起来,兴奋地笑:“母父,你快看啊,我就说是纪墨他们来了!” 纪墨准备游到木屋台阶前面就止步,因为受伤的小龙待在水里比较好,他过来是想跟青哲打个招呼。 “纪墨!好久不见了啊。”青哲站在台阶上,远远看到朋友后就身体前倾、高兴地挥手。 “哈哈哈~你们终于回来看我们啦。”希图欣喜得又蹦又跳。 下一刻,等纪墨靠近台阶之后,青哲和希图发现了小龙的惨状,他们的笑脸彻底凝固了。 “……”青哲挥动的手臂僵硬地定住,不敢置信地望着小龙。 希图直接跳了下去,蹲在最下面的一级台阶上,愤怒地嚷嚷: “敖沂弟弟这是怎么了?谁把他打成这样了?” 青哲也疾步跑下去,拽着纪墨的胳膊打量着他怀里的小龙,惊疑询问:“纪墨,你的幼崽怎么伤成了这样?我的兽神啊,可怜的小家伙,他背上的鳞片几乎掉光了!” 刚才,敖泱已经从木屋的另一端上去,变成人形穿好简单衣裤之后又从后面走出来,他坐在台阶上,腰部以下泡在湖水里,将小龙接了过去。 “唉~实在是一言难尽。”纪墨情绪低落地对青哲说,他关切地看着兄长认真帮小龙检查伤势,“青哲,我空了再慢慢跟你说。” “哦、哦,行啊,应该的,应该的!”青哲也顾不上问缘由,他蹲在敖泱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了一下小龙的爪子,柔声哄道: “小家伙,你还记得我吗?嗯?一段时间没见,你长大了很多啊,昂达现在说不定抱不动你了啊。” 小龙疲惫地趴在伯父的腿上,尾巴仍旧缠着纪墨的手腕;面对青哲和希图的心疼关爱,他只能眨了几下眼睛、以示回应。 敖泱正伸手,一寸寸耐心顺着小龙全身的骨骼摸索下去。 纪墨提心吊胆地等待着,非常害怕会听到孩子哪哪儿的骨头断了的坏结论。 “沂儿真是勇敢!”青哲拍拍纪墨的肩膀,开始想方设法地逗弄着小龙,“像沂儿这么乖的幼崽可不多了,受了伤不哭不闹。” 纪墨勉强打起精神回应朋友,“嗯,这孩子真让我感到意外,他只是在刚被挟持时哭了几声,这些伤都是被容敬抢走时在暗河里撞的。” “容敬是哪条龙?他为什么抢走敖沂?唉~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折磨这么小的幼崽啊。”青哲难掩气愤地问,他知道,南海的那群青龙都姓容。 “是一条改造龙。”敖泱顺口回答。 纪墨不停地抚摸着小龙颤抖的身躯,低声说:“我们来圣湖看你们,游在暗河里时,容敬突然发起袭击,直接冲着沂儿来的。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 “死得好!”青哲脱口而出,义愤填膺地说:“不都说改造龙很强大吗?那为什么袭击同族的幼崽呢?连容拓都不会那样做!” 呃~ 容拓立刻怒目而视:握了棵草的!你什么意思?做什么扯到我身上? 青哲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为着不小心说出的心里话。 其实在青哲看来,容拓已经是最坏最坏的龙、是名副其实的恶龙!但容拓虽然可恶至极,却还保有几分良心善意:比如,他对希图还不错;又比如,他对同族的幼崽敖沂也是关爱有加——容拓经常背着希图和敖沂在湖面上来来回回玩闹,看不出一点不耐烦和厌恶。 这时,敖白已经将容敬给彻底收拾干净了,他在圣湖角落里自我调整完毕之后,才迅速朝木屋方向游去。 期间,小白龙身后跟了一串南海龙,但他们都敢怒不敢言,甚至没敢开口斥骂。 ——这就是西西里龙王吗?真可怕啊…… 南海龙徒劳地跟着敖白游到了木屋附近,然后又胆怯地止步了,因为敖泱命令他们不准靠近。 眼下的情况是:敖昆出去了,容奕没回来,容敬死了,容拓叛了。 这些普通龙犹如一盘散沙,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小白龙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游到伴侣和幼龙身边。 “解决了?”纪墨低声问。 “嗯,收拾干净了。”敖白快意地回答。 容拓恶狠狠地说:“就算不是为了父亲,我也不会放过容敬!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成年龙残害幼龙的!” 龙族本来就孕育子嗣艰难,哪怕刚愎自用如敖昆,也会为了长子的失踪而悔恨至今。 小龙没什么精神地趴着,但看到父亲游过来时,他还是抬了抬爪子、哼唧了几声。 敖白立刻靠过去,轻轻地舔了一下幼龙的爪子,成功哄得孩子眯起了眼睛。 “大哥,沂儿没事吧?我刚才在暗河里初步看了一遍,没发现哪里骨折。”敖白难掩忧心地问。 敖泱的双手已经捏到小龙尾巴那儿去了,他轻轻抚弄着敖沂的龙尾,面无表情地说: “确实没有骨折。” “这就好!”纪墨立刻出了一大口气,整条鱼都有点瘫软了, “但、是,”敖泱斜睨了人鱼同样鳞片剥落的鱼尾一眼,加重语气、不满地对兄弟说: “敖白,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伴侣和幼龙会受伤吗?” 容拓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插嘴:“大王子,这都怪容敬太卑鄙了,您说他怎么能偷袭幼龙呢?要打也应该是找我们打才对啊。” “嗯?”敖泱冷冷瞪了独眼青龙一眼,后者立刻就主动后退、闭嘴了。 敖白又蹭了蹭幼龙之后,抬头诚恳地对敖泱说:“大哥,咱们聊聊吧?” 敖泱点头,将小龙递给纪墨,对敖白说:“你随我来,我也有话要问你。” “好。”敖白答应下来,然后叮嘱容拓:“你先看着纪墨他们,我很快就回来。” 容拓赶紧点头,“没问题,您去吧。” 白龙兄弟俩游到木屋另一边去了。 希图非常心疼自己的小伙伴,他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小龙的,安抚道:“不怕啊,你来到这里,哥哥会保护你的。” 青哲叹气,劝慰道:“纪墨,你也不用太难过了,你刚有了敖沂,身边又没有长辈指点,以后要面对的事情还多着呢。想当初希图刚出生时,我既紧张又糊涂,幸亏有我母父一直帮着,否则真不知道怎么照顾小老虎……” 纪墨坐在台阶上,搂着小龙,时不时亲吻其脸颊、或者回应小龙的眼神和动作。 “谢谢你安慰我。对了青哲,敖昆他们过来后找你们麻烦了没有?”纪墨问起了正事。 “要说大麻烦嘛,倒也没有,”青哲谨慎地回答,“小摩擦天天都有,他们父子俩……咳咳、就是,嗯,就是那么回事吧。”青哲苦笑,不好将话说得太明白。敖昆从来没有掩饰对青哲的不满,青哲也没有讨好对方的意思,就这样僵持着。 希图爽快补充道:“敖昆总是来找敖泱吵架,一天吵好几次,敖泱都不耐烦了,他们还打架——” “希图!”青哲立刻阻止,朝纪墨无奈一笑。 “……我又没有乱说!”小虎崽不服气地嘀咕着。 纪墨了然,“你们没事就好。敖昆他们是偷偷闯进西西里海的,敖白发现了,担心这些南海龙会为难你们,所以过来看看。” 这时,容拓不无后悔地插嘴:“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们就应该带上黑洲他们。” “千金难买早知道。”纪墨叹息,“事情都发生了,以后小心就是。” 青哲忽然反应了过来,他内疚地问:“这么说,你们是因为担心我们才来圣湖的吗?” 纪墨避重就轻,“没有啊,想来就来了,我们游过来挺快的。” 小龙依偎在爸爸的腰间,昏昏欲睡,又因为疼痛而睡不沉,经常一个哆嗦就睁开了眼睛。 “……谢谢。”青哲感动地说,他也想明白了,纪墨他们明明回家没多久,按理说应该很忙碌才是,不可能无端端跑到圣湖来。 纪墨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本应该互相照应。” 青哲深吸一口气,忽然就振作了起来: “你们从海里游过来,肯定饿了吧?我已经准备了吃的,有肉汤和烤鱼,我这就去端出来!” 这时,小虎崽突然伸出爪子勾了勾纪墨背着的破烂小包袱,好奇问: “这里面是什么?你的袋子破了个大洞啊。” 纪墨已经心力交瘁了,他让小龙趴在自己腿上歇息,深深地凝视着那上面凌乱翘起的鳞片。 听到希图的疑问之后,纪墨有点恍惚地扭头看了一眼,顺手解下贴身背着的包袱,递过去,说:“我都忘了,这是给你们带的——” 礼物吗?我当时都往里面塞了什么来着? 纪墨愣住,头昏脑涨地甩了甩脑袋,忽然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极为清脆响亮,一听就是下了死手。 容拓立刻惊问:“你干什么?疯了吗?” 纪墨一巴掌把自己给打精神了,然后快速地解开包袱,懊恼地说:“我想起来了,这里面我塞了俩贝壳白玉蟹膏进去的……艹~袋子怎么破烂成这样了……” 容拓一边帮忙翻找,一边责备:“想起来就想起来呗,干嘛打自己耳光?欠揍啊?” 纪墨单手疯狂翻翻翻,失态哽咽道:“对!你打我吧,我欠揍。” 这下,连希图都被吓到了: “纪墨,你怎么了?” 容拓翻出一个严丝合缝的海贝,快速打开,一缕冷香立刻散发出来,容拓说:“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我给小王子多涂点吧。” 纪墨心里难受、堵得慌,拼命深呼吸。每当小龙痛得哆嗦、抬头寻求爸爸安抚时,孩子那清澈眷恋不安的眼神都会把纪墨给看得心揪揪。 “对,多涂点,这个膏止痛效果特好,我之前经常用,效果真的特好,幸亏带了……”纪墨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手上动作也没停,挖了药膏轻轻涂抹在小龙鳞片剥落的伤口,这期间不免刺激得小龙拼命扭动、抽泣呜咽。 与此同时,木屋的拐角处,白龙兄弟俩并肩沉默看着。 敖泱叹了口气,问:“看得难受吗?” 敖白低头,在兄长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哀伤。片刻后,他恳切地说: “大哥,我保证不会伤及敖昆性命。” 敖泱抬头,看着辽阔的圣湖,笑了笑,说:“这已经足够了,大哥谢谢你。” 敖白再次承诺:“大哥放心,西西里海会一直挡在圣湖前面!” 第112章 夜话·夹板大白龙 ——大哥放心,西西里海会一直挡在圣湖前面。 敖泱看着兄弟那严肃恳切的眼神,微微笑了起来,他拍拍敖白的肩膀,慢慢地朝前游,唏嘘道: “你是个有心的,大哥知道。不过,这次来圣湖让纪墨和敖沂都受了伤,你还是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敖白跟了上去,深吸了口气说:“我知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下次必定不会这样大意了!” “你是有伴侣的龙,又做了父亲,遇事要多为他们想想。”敖泱提点道,“大哥就不多说了,以后多注意吧。” 敖白苦笑点头,“谢谢大哥,我原以为大哥会揍我一顿。” 大白龙斜睨了兄弟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加速游走了。 青哲将食物端了出来,直接摆放在台阶上,正忙碌地盛了碗肉汤,搅拌着吹凉,笑着对小龙说: “想喝一点点吗?昂达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这种温热的汤了。” 容拓也已经捕了新鲜的鱼虾回来,正抓着一只小青虾在敖沂眼前晃悠,爽朗地笑:“小王子,你还记得这种虾吗?从前住在这里时,我经常抓给你吃的。” 小龙身上的伤口已经均匀地抹上了白玉蟹膏,这种深海的天然药膏效果确实很好,止血止痛,自动包裹住了伤口,小龙也慢慢不再痛得浑身发抖。 看着眼前长辈们手上的食物,小龙欣喜地叫了一声: “呀~!” 容拓见状满意地笑了,他乐呵呵地剥虾,面有得色地说:“你们看,小王子果然还是最喜欢我给他准备的食物!”说完,他就把虾肉塞到了小龙的嘴巴,喂着他慢慢吃下。 “谢谢你们啊,沂儿也就只有你们这些长辈关心了。”纪墨代为感谢,他看着孩子上了药之后变得稍微有精神了一些,状态也就随之好转了。 青哲慢慢喂了一勺肉汤过去,笑着说:“哪能不疼爱呢?这可是我帮忙接生的幼崽,敖沂又这么乖。再说了,我的希图平日里也多得你们关照啦。” 敖白和兄长游了过来。刚才兄弟俩已经将重要的大事商量好了:今后南海与西西里海、圣湖的交集必然不会少,有些较为敏感的问题还是应该谈清楚的。 “唔,敖沂看起来好多了,纪墨照顾得不错。”敖泱淡淡称赞道,“能吃食物就行,多喂他吃些,不用多久就会康复的。” 纪墨感激地看着兄长鼓励的眼神,又有些忐忑地说:“大哥,我们这次来圣湖又给您添麻烦了,容敬已经被——”生撕了…… 敖泱随意地挥了挥爪子,毫不意外地说:“我知道了,刚才我没有阻止敖白,就是同意的意思,不然容敬不会死。” 容敬那条龙……哼!成天撺掇着敖昆过来跟我吵,净出些馊主意,而且是不入流不上台面的馊主意,偏偏他在敖昆面前居然凭着一张嘴还颇受宠信,敖泱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敖白游过去,当闻到白玉蟹膏的香气之后,他的眼神也十分懊恼——因为担心着敖昆随时会回转,为了尽快让大哥心里有数、别让场面失控,敖白不得不赶着先跟大哥解释清楚、顺便秘密商讨了一番。 “谢谢大哥理解,容敬实在是已经触犯我们的底线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纪墨还是认真解释了一下。 敖白默默拿过白玉蟹膏,重新给小龙和伴侣的伤口涂抹了一些,以此来减轻自己心里的愧疚,虽然偶尔忙碌起封海的要事急事来,这位年轻的龙王没办法一直守在伴侣和孩子身边——但敖白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努力都是建立在何种基础之上的。 敖泱一本正经地对人鱼说,“行了,不用道歉,就算你们不动容敬,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动他的。因为他的挑唆,我跟敖昆已经打过好几次了。” “?”纪墨有点好奇,但没敢细问。 倒是希图一蹦三尺高,怒气冲冲地说:“原来那条青龙叫容敬吗?” “怎么?容敬也得罪你了?”容拓小小声问,简直要惊叹了。 青哲心酸又后怕地说,“希图差点被淹死,但没有一条龙站出来承认,我们并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知道啊,”希图这时才敢说出真相,“敖泱告诉过我的,他说推我下湖的跟挑唆敖昆跟他打架的是同一条龙。” 木屋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只不过之前大家是聚在里面的,如今为了小龙,大家是围坐在台阶上的。 敖泱一锤定音,“别再讨论容敬了,那样的龙死不足惜。” 只要伤口不再剧烈疼痛,小龙就慢慢变得活泼了起来,他将尾巴甩来甩去,甚至还记得要撩水泼到希图身上去,这是从前容拓‘用心’教会的,只是碍于身上的伤,小龙的尾巴变得不那么灵活了。 “好了沂儿,首先你不应该弄湿希图哥哥的皮毛,其次你受了伤,不要乱动。”纪墨立刻阻止,又对边上的小虎崽歉意地笑了笑。 希图却把胸膛一挺,非常有兄长风范地说:“没关系,让弟弟泼吧,以前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他从来都泼不赢我,这次我就站着让他泼!”语毕,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直挺挺地站着。 小龙懵懵懂懂,在容拓唯恐天下不乱的怂恿下,果然听话地抓住机会、调皮地甩了几下尾巴,泼了希图满脸的水,在容拓的轰然叫好声中,小龙也跟着笑了。 纪墨无奈道:“容拓~不要教坏小孩子。” 青哲倒觉得挺有趣的,满意于自己幼崽的懂事和对弟弟的关爱。 这时,敖白小声说: “纪墨,你们先聊,我跟容拓下去整理一下住处。” 敖泱温和地说:“不用怎么整理,就住你们以前的家吧,你们也不用担心敖昆,他们不敢在这里乱来的。” “……谢谢大哥。”纪墨停顿了一下,才笑着道谢。 纪墨心想:大哥也不容易啊,虽然说他跟敖昆之间无法再像普通父子那样相处,但亲情始终是亲情——‘父子不合’与‘丧父’,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是怨是恨是冷漠都还有个具体的存在,后者却是阴阳永隔,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 人死如灯灭。所以敖泱纵使再怎么不屑一顾,心里也还有分寸。 “谢什么谢?天色已晚,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再下去。”敖泱催促道。 青哲也说:“纪墨,你们带着敖沂先下去吧,只要好好养上几天,鳞片很快就会长出来的!哦,对了,夜里别让幼崽乱动,得稳住他。” “嗯,知道了,那我们先下去收拾收拾。”纪墨疲惫起身,从台阶上潜入湖水中,又指着包袱歉意地笑:“这袋子里面是些海里特有的小东西,送给希图玩儿的,今天追追赶赶,袋子被石头刮破成这样了……希图,你先凑合着玩啊,我下次再给你带更好的。” 青哲连忙道谢:“知道你不容易,这就很好了。希图就是个幼崽,就知道玩,还是你们惦记着他。” …… 容拓安静待在旁边,刚才还是一副孩子王的模样,现在却在发呆,笑脸消失,心事重重。 敖泱扫视了一眼,张了张嘴,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我们就先下去了啊。”纪墨最后道别,抱着小龙慢慢下潜。 ***** 敖白护着受伤的伴侣和幼龙,不时回应孩子的动作和眼神。 纪墨注意到了沉默得反常的容拓,自然有些担心。 片刻后 “咦?容拓,你的父亲呢?怎么没见他啊?”纪墨关心地问。 独眼青龙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大自然,他的尾巴僵了一下。 “哦,哦我父亲、我父亲……我也不知道啊。”容拓叹了口气说,“那时我追着容敬游得快,先出来了,一时间没有注意他。” 敖白和纪墨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明白了容奕当时做出的选择。 ——唔,容奕那条龙,虽然一定程度上也关心疼爱孩子,但他显然还有更关心的,比如他在南海龙族的位置。 “我们倒是看见你父亲了。”敖白态度很自然地告知。 容拓马上开始紧张,局促地问:“你们、你们看见了?我父亲都说了什么?哎呀~我父亲有的时候说话不大好听,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纪墨赶紧笑着澄清:“没有,你父亲就说了一句话,你紧张什么?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我们还没有糊涂到把你们弄混。” “我父亲说了什么?”容拓马上追问。 “哦,我们是在暗河出口那里碰到他的,我问他你在哪儿,他说你们都在外面,然后我们就出去了——嗳,他怎么没出来帮你啊?”纪墨好奇问。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容拓的伤心处,他嘴唇动了又动,表情悲喜难辨,最后只能苦笑着说:“也许是因为他相信我吧,我也是改造龙了嘛,对付容敬又没什么难的。” ——唉~难道我能说是因为父亲不能露面、但又想让容敬死吗? 天已经彻底黑了,潜到了湖水深处,外面陆地的鸟兽叫声被阻隔,这里是熟悉的水底世界。 小龙总算是睡得沉了,可怜因为受了伤,他不能蜷缩着睡,只能斜斜趴在纪墨的怀里、脑袋搁在纪墨的肘弯处,就这样别别扭扭地睡熟了。 气氛一时变得凝滞了,纪墨和敖白没再说什么,容拓一贯话最多的,但现在却焉嗒嗒的。 容拓突然停下来,难过地问: “你们还愿意相信我吗?” 敖白微微一笑,说:“当然。今天幸好有你在,否则情况肯定会更糟糕。” “沂儿能这么快救回来,也多亏了你帮忙,谢谢了啊。”纪墨也恳切地说。 容拓突然变得焦躁起来,他吭吭哧哧半天,挥爪子甩尾巴扭来扭去,一条龙独自发了会疯之后,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比沮丧。他试探着问: “对不起,我代我父亲向你们道歉。虽然我现在是西西里海的龙,本来不应该提这样的要求,但我还是想提一提——能原谅他这一次吗?” 独眼青龙心里非常不安:他确实不想回南海,当然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父亲死在西西里。 纪墨用‘你怎么会这样想’的神情笑了笑,安慰道:“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吧?你父亲今天并没有针对我们,最多只是想带你回家而已。” 容拓愧疚地看着西西里龙王龙后,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不用多想,我心里有数。”敖白安慰道,“先回去休息吧,敖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估计又得打起来。” 纪墨还是那副‘天塌下来也没甚大不了’的微笑,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先回去养精蓄锐!容拓,记得把水帘布置好,然后你就可以放心休息了。你父亲不在,上面有大哥会拦着敖昆,这里没有龙能动得了你。”纪墨鼓励地说。 容拓的表情一时为难、一时狠辣、一时无奈、一时憋屈,慢吞吞地告别回他自己的住处去了。 ***** 纪墨他们回到了熟悉的湖底小窝。 “嗳我的天!”纪墨疲惫地游进卧室,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小龙立刻动了动、重新找到了舒服的姿势趴着。 敖白里里外外检查了几遍,安排好了才游进来。 纪墨闭目养神,但没敢睡。 小白龙游到床边,静静看了半晌,难掩心疼地问: “你还好吗?” 纪墨笑了笑,这是他自我催眠自我鼓励的习惯: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行。”纪墨往里面挪了挪,伸手拍拍旁边的位置,说:“你也上来躺着,今天大家都累得够呛。” 小白龙依言躺下,圈住了伴侣和孩子。 “我想啊,容奕以后是不会再开口让容拓跟着他回南海了。”纪墨笑得有点不屑。 哼~果然,他果然把容拓给推出去了。 “他不敢了。”敖白小声说,“看来他跟容敬本来就有矛盾。” 纪墨随手拉起伴侣的爪子,把玩着,“敖白,咱们得往大了想!西西里海太过显眼,但实力又偏弱,最好拿捏……但谁都不愿意被拿捏,对吧?所以,必须有一段韬光养晦的时间,西西里海不能太快冒出头去。” 穿越鱼的思路逐渐清晰。虽然眼前的局面有点糟糕,但还不到失控的程度,想得到什么、想促成什么,就要看各自的谋划了。 敖白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眼下黑洲他们刚来,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我现在甚至不能向父王求助……只能想办法先拖一拖。” “确实不能向父王求助,他们要是知道了你这个龙王一准会被架空权利!”纪墨头疼地说,“但是,想办法提醒一下是应该的,西西里海本来就是东海的一部分,一毁俱毁。” “光靠拖延是不够的吧?”敖白自言自语,“那这把火引到哪里去才会烧起来呢?” 纪墨神色复杂地一笑,说:“这个就不用咱们头疼了,容奕会办得妥妥的。” “容奕?”敖白有点不解地问。 黑暗中,纪墨这双人鱼眼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但他仍然睁大了眼睛望着虚空,喃喃地说:“是啊,容奕。今天如果没有容敬出来找死,那敖昆首先会找西西里海开刀,然后杀到东海去;但容敬冒出来又被打死了,情况就不一样了……” 卧房里静悄悄的,圣湖不是海,外面也没有太多的夜行生物,最明显的动静反而是远处暗河的奔腾流淌声。 敖白静心想了想,试探着问:“是因为容奕内心有愧?” 唔,应该吧?那条老青龙也真是的,之前还大声嚷嚷着要把容拓带回南海,结果一看到容敬不死有可能会威胁自己的地位、立马就将容拓推了出去,自己躲了起来! 这下好了,容拓当着南海龙的面追杀容敬,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叛徒了。 “你说愧疚啊?”纪墨沉吟,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小龙,“应该有那么一点愧疚,但不会多。容奕担心的是我们会把真相说出去,他杀了三条蛟龙啊,太狠了。” “我们?”敖白叹了口气,“也包括容拓吗?他们可是父子。” 纪墨感慨,“肯定包括了。容拓今天挺身而出、帮他父亲扛下那些罪名——可惜容奕是条很多疑的龙,哪怕是亲儿子,他也不一定信得过!哦,当然了,短时间内还是会感激内疚一下的,但只要容拓留在西西里,就会是容奕永远的心头大患。” “哦~~~”敖白彻底理清了思路,做严肃颔首状,“还有我们,我们也知道真相的,但容奕没有本事把我们全杀了。所以,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他?” “对!咱们等着吧,容奕一定会千方百计说服敖昆尽早返回南海,待在这里他睡不着觉的。” 纪墨相当解气地说,觉得今天也真是够郁闷的了。他想了想又问: “对了,今天你跟大哥都说了些什么?” 其实纪墨多半也清楚伴侣要交代些什么,但他相信敖白会把事情处理好的:容奕容拓同在圣湖、敖昆也来了,这是很棘手的状况。当然,如果稳得住局面的话,南海龙族也就不足为惧了。 “其实主要是急着说明了一下来意。”敖白苦笑道,“咱们一来就把容敬给杀了,这个必须要向大哥解释清楚,这是对大哥的尊重。” “应该的,那大哥什么反应?”纪墨不大好意思地问,“他会不会觉得我们给他惹麻烦了?” “没有,大哥很理解我们。”敖白庆幸地说,“纪墨,我已经答应大哥了,只要情况允许、就不会伤害敖昆的性命,这也是大哥提的要求。” 纪墨理所当然地说:“就应该这样啊,无缘无故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要知道出来混的迟早都得还。” 唔,大哥本来就是面恶心善的性格啊。 ***** 湖面上,木屋里的火塘是一天到晚烧着的。 前后的门都开着,暖季的风穿堂而过,带着几许岸上的花香。 敖泱端坐门口,吹着晚风,心神不宁地打磨着一把骨刀。 “刺喇~~刺喇~~”的声音响起,不是那么有规律。 敖泱时不时抬头望一眼远处的原始密林。 此时,“吱呀”的一声,青哲轻轻开门出来,走到门口,关心地问:“这么晚了,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嗯。”敖泱抬头,伸手拉着青哲、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搂着他。 青哲僵硬地坐着,慢慢觉得耳朵发热。 这是他们偶尔会有的亲密接触,不过也仅止于此了,颇有些发乎情、止乎礼,浅尝辄止的意思。 “你、很担心?”青哲努力平复心情,问:“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今天中午看到他上岸,带着四条龙。” 他们说的是敖昆,敖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有一点点担心。”敖泱坦白道,他握着青哲的手,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你知道的,他昨天才找我打了一架,他真的很不讲道理。” 青哲只能安慰他:“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吧……其实,说句实话,我觉得他带来的龙不合适,总是将小事闹大、大事闹到没法收场,你们父子之间本来可以不打的。” 敖泱收紧胳膊,再次看了一眼漆黑的丛林,嘲讽地说: “他确实从来就没有聪明过,又喜欢听好话,哼!” “但他是你的兽父,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是恶龙。”青哲平静地指出。 敖泱把眼睛一瞪,将骨刀放到一边,头疼地说:“……有时我真希望自己是名副其实的恶龙!敖昆带了四条龙出去,不会出什么意外,我就担心他找西西里海的麻烦。” 青哲同情地看着对方紧皱的眉头,说:“我知道,敖昆他希望你帮他杀了敖白。” 第113章 不如归去 也许是因为夜深人静吧,木屋建在数米深的圣湖上,俩人静静相拥,青哲才会说出白日里不敢说的话: “我知道,敖昆他希望你帮他杀了敖白。” 敖泱缓缓摩挲着对方的手腕处那一小块皮肤,抬头,无奈地说:“他明知道我听到会生气,但他还是开口了……我没有其他的亲人,你算一个,还有就是敖白他们。” “那,敖昆呢?”青哲有点好奇地问。 “唔~”敖泱久久地沉默,末了认真地说:“……最多算个念想。他的存在让我知道我的最初……有的时候,我也会往回看,如果没有敖昆敖雅,那我的过去就是一片空白。” 顿了顿,敖泱又认真补充道:“但敖白他们是我的亲人,所以敖昆的要求,我是不可能答应的。啧~他未免把我想得太听话了些。” 穿堂暖风徐徐吹过,风里的花香愈发浓厚了。青哲知道,那是岸上盛开的小叶芝兰散发的香气,馥郁浓烈,开得分外招摇。 “好了,我知道你不会听他的。”青哲安抚道,“敖白和纪墨他们俩都不糊涂,也会相信你的。你看,这次敖昆来了西西里,他们忙忙地就上来看你了,这份心意很难得。” 敖泱微笑着颔首,又轻声斥骂:“他们还是太年轻了,这次敖沂受了伤,你看他们那后悔的样子!” “唉~他们应该是没有料到、敖昆也会来。”青哲叹息。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敖昆那群龙。”敖泱歉意道,然后又保证,“不过你放心,敖昆他们很快就会回南海的。” “你……又准备驱赶他们吗?”青哲忍笑问,“我看还是算了,他们都是赶不走的,没得你又跟敖昆打一场。” “不,不是我赶他们。”敖泱满意地笑,“会有龙会帮忙说服敖昆的。” 说完之后,敖泱不再伤神费脑,他带着青哲站起来,关好前门,落门闩;又走到另一边,将后门关好。 青哲抱着手臂看,深夜里起风,凉意沁人。 “今晚你不回湖底了?”青哲小声问。 “不回了,我一下去估计敖昆的龙又得跟我闹,我看不惯。”敖泱撇嘴、很是嫌弃,评价道:“黏糊糊软绵绵的一群龙,就差哭哭啼啼了!啧啧~” 青哲打趣,“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敖泱推开隔壁房门的动作一顿,挑眉不服气地说:“这又关我什么事?” 青哲眼睛落在对方的手上,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说: “……哦,你不是规定他们不准靠近木屋、又不准随意走动吗?他们也是可怜,整天只能在湖里游荡,敖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敖泱推开隔壁的门,但没有进去,轻声说:“我是怕他们吓到你,担心你过得不高兴。” 青哲低头片刻、没有怎么听进去,有点莫名的沮丧,他也推开了门,随之跨进去一只脚,抬头扯开嘴角一抹笑,“没有,他们已经影响不到我了,天天看着龙,早就习惯了。” 敖泱的眼神里有无措,又有着隐秘的期待;但他只敢原地站着,不敢动手。 “那早点休息吧,明天敖昆回来知道容敬被杀了,肯定又会找你闹一场的。”青哲迅速调整好了心情,干脆爽朗地道别,然后就一步跨进了卧室,反手关上了门。 “咔”的轻轻一声,将敖泱独自留在了外面。 “……好,听你的。”敖泱认真地对着虚空说,然后没甚活力地走了进去,步履有点沉重。 ***** 虽然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但由于敖昆一直没回来,所以南海龙就算想生气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只能憋着。 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睁开酸涩肿胀的眼皮时,先自带了一股子无名火。 容拓心里最是煎熬,他早早地就醒来了,急急地去见他的父亲。 容奕昨晚深夜归来,南海龙短暂地骚乱闹腾了一阵子之后,也不知道容奕做了什么,总之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 容拓想找父亲谈一谈,但具体要谈些什么,他还没有想清楚。 可惜,当他心急火燎地游到父亲居住的门口时,立刻被昔日的同伴给拦住了,眼神都非常愤慨、不屑、鄙视: “你走吧,容领队已经被你打成了重伤,你不但杀了三个蛟龙兄弟,居然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过?容拓,看来你果真是叛了。” 容拓先是懵了,然后急眼,异常生气地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打伤自己的父亲?别胡说八道冤枉我!我父亲呢?带我进去见见他!” 那群南海龙立刻用身体挡住门,大有‘你若是想闯就只能从我尸体上跨过去’的决心,这同仇敌忾的气势,真是把容拓给刺伤了。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背叛了南海、回不去故乡,但想象和现实始终是两码事。 容拓梗着脖子,哀伤地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鳄鱼的眼泪虽然很可笑,但鳄鱼的眼泪就不是眼泪了吗?哼~ 此时的容拓,就是用类似于这样的心情委屈着。 容拓他很崇拜尊敬父亲,父子俩的某些行事作风挺像;但他的脑子没能随了容奕,所以他想不明白容奕此时的做法。 双方僵持住了,幸好敖白也醒得早,他出来活动了一圈,又顺便捕了新鲜的鱼虾,招呼道: “容拓,你在做什么?如果是讨伐他们擅闯西西里海的罪名的话,也应该等敖昆回来再开始,他们只是普通龙,也做不了主。” 敖白游过去,往简陋宽敞的石洞里面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地说:“听说你们的护卫龙领队受伤了?怎么会这样?昨天我们——” 这时,里面立刻传出了容奕的声音,虚弱却仍然凌厉:“西西里王!就算我们之前不小心误闯了你的封海,那也确实不是故意的,你又何必这样为难我们护卫龙呢?有什么话就不能等到我们龙王回来再说吗?我们堂堂南海,还不至于连那点海礼都赔不起!”说完之后,里面传来了容奕一阵咳嗽喘气的动静,以及同伴们安抚的声音。 敖白已经逐渐习惯了容奕的多面脸孔,也没觉得多奇怪,只是一本正经地说:“容领队,我什么时候为难你们护卫龙了?你也知道你们做错了的,怎么听起来你倒是比我还生气些?这样吧,等敖昆回来,你记得转告他,我必须要看到他赔礼道歉的诚意!否则,你们可就要好好想想了,你们得罪的可不仅仅是我。” 容奕心里明白,暗暗唾骂道:该死的废物小白龙!居然敢威胁我?哼~如果不是看在你是东海王族龙的份上,谁会正眼看你? 但疑心甚重的容奕又想:咦?不对啊,之前有关东海六王子的传闻都说敖白是条不能化形的废物龙,怎么现在见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 容奕一边思考,一边忍气吞声地说: “西西里王,我只是护卫龙,无法代替龙王跟你对话,麻烦等等吧,我们龙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你知道就好。”敖白漫不经心地说,“容领队,你好好养伤,但你这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才行。” “父亲~”容拓忍不住喊了一声。 容奕镇定自若,表面功夫一流,当听到幼子的呼唤之后,他立刻将脸皮扭成了极度伤心自责愤慨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斥骂道: “逆子!不要再叫我父亲!我辛辛苦苦养你教你,鼓励你成为护卫龙保护南海,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竟然背叛了南海?容拓,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容尼他们呢?黑凌他们呢?黑平他们呢?啊?” 容拓咬着牙,无话可说。心想,黑平他们三个不是你杀死的么?唉~算了,既然我说过这个罪名我来背,就不会反悔…… 此时,敖白已经游出去一段距离了,他隐约听到了容奕的指责,也是感到佩服:明明是七分真三分假,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十足十的真了。 “容拓,走吧,听来听去都是这些话,没什么新鲜的。”敖白温和地催促。 容奕骂一阵、喘一阵,哭一阵、咳一阵,这番做派成功地说服了他同伴们,毕竟容拓跟了西西里王,这可是大家亲眼所见的事实,再说了,容奕向来最疼爱幼子,从他嘴里吐出的伤心控诉想必也不会假。 容拓十分沮丧,垂头丧气地跟着敖白游走了,他心里偷偷地想: ——唔,当初投靠西西里海龙王,这个决定果然是对的! “小王子和纪墨的伤好些了吗?”容拓打起精神问。 “没再流血了,慢慢会好的。”敖白只能这样回答。 “我去看看他们。”容拓主动说,他有些紧张、尝试着像从前那样挨着敖白游。 敖白点头,态度还像从前那样自然,“帮忙哄哄敖沂吧,他受了伤还要乱动……唉,我语气稍稍重一些,纪墨就舍不得。” 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气氛就好多了。 “哈哈哈~没问题,看我的!”容拓努力笑着,“我去逗小王子,纪墨不会轻易骂我,他是胆小人鱼。” 敖白无奈一笑,“胆小人鱼?那你就错了。小心别让纪墨听到,否则他一生气又会捉弄你。” 两条龙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家门口,一看,果然是小龙闹着要上去玩,纪墨好说歹说地劝阻着。 “你们终于回来了!”纪墨就像看到救星那样地喊。 敖白远远地就问:“他还是在闹吗?” “嗨~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痛!”纪墨搂着小龙解释道,“明明游都游不动了,还是死活拉着让我带他上去玩。” 容拓游过来,直接让小龙趴在他的背上,近距离地游了几小圈,逗得小龙眉开眼笑之后,才哄着送回来,让纪墨接回去,喂他吃东西。 “昨天半夜那么吵,是敖昆回来了吗?”纪墨抽空问。 容拓偷偷看敖白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 “不是敖昆,是我父亲回来了。” “哦?你父亲做什么去了?”纪墨明知故问,“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我们昨天杀容敬时他不是就在暗河出口吗?” 容拓吁了口气,颓丧地说:“我不大清楚,父亲做事总有他的道理,虽然我看不懂。”看懂了也宁愿当作看不懂…… “也许以后你就会懂了。”纪墨安慰道,“容拓,这下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了吧?他比你聪明多了!你啊,以后就安心住在西西里海吧,不出意外的话,你会经常见到南海龙族的朋友的。” 容拓听完吓了一大跳,他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诚惶诚恐地说:“没有!不是!我本来就是要留在西西里海的,也没有特别想见以前的朋友,真的!他们现在都说我是叛徒,可瞧不起我了……”说到最后,容拓又觉得十分心酸。 纪墨愣了一下,然后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容拓的背,哭笑不得地说:“你紧张什么呐?我那纯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别瞎想!” “……我只是害怕你们俩也嫌弃我。”容拓黯然伤神地说。 敖白笑着问:“嫌弃你什么?” 容拓不敢答话。 “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龙,觉得你适合西西里海,所以才会邀请你加入。”敖白温和地解释,“所以,你说我们能嫌弃你什么?” 容拓稍微没有那么忐忑了,开始伸出爪子逗小龙玩。 “只要你不变,我们就不会变。”纪墨认真地总结,“容拓,咱们也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性格。” 容拓立刻坚定地说:“我当然不会背叛西西里海!当初还在南海时,我承认我贪婪、渴望力量地位和名声,所以铤而走险做错了很多事……但我现在已经是改造龙了,又是护卫龙领队,我很满足!真的,目前的生活我很满意,这就是我想要的!” 纪墨拍拍青龙的肩膀,“这不就行了?本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以后要是真有了万一……那也只能到时再说!” 小龙休息了一个晚上,居然好像将昨天的惊吓彻底忘记了似的,除了不能像从前那样灵活快速的游动,他的精神状态很好,匆忙吃饱了就闹着要上去玩,应该是想找希图了。 “咦咦咦咦呀呀呀……”敖沂游到纪墨跟前,奶声奶气说个不停,虽然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边说还边抬头往湖面上看,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意图很明显。 “行行行~我真是服了你了,这就带你上去!”纪墨佯装被小龙缠得没法、不耐烦的样子。他心疼酸涩、脸上依旧乐呵呵,就像其他新手爸爸那样,当然也愿意在合理的范围内宠爱孩子。 更何况敖沂昨天才受过那么严重的伤,今天居然没哭泣、没焉嗒嗒躲着,而是闹着要出去玩,家长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敖白和容拓却已经凝神静听了一会儿,眉眼间逐渐燃起了战意。 “一起上去吧,敖昆回来了。”敖白提醒道。 纪墨冷哼一声,护着小龙毫不畏惧地往上游,心里燃烧起旺盛的火。 ——如果不是敖昆流露出了类似的意思,打死容敬他也不敢挟持一海龙王之子!他就是忙着邀功呢! 穿越鱼心里恶狠狠地骂:踏马的!你们不就是欺负西西里海势单力薄吗? 大人们心里都带着火,只有小孩子单纯的高兴着。 “咦咦咦……咦咦呀……吼吼……”小龙被纪墨抱着,虽然不能自己游,但动动尾巴还是没有问题,于是他一路眯着眼睛甩尾巴,愉快地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 纪墨心里的火气渐渐又被压下去了,他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傻小子,傻乎乎的!” “小王子真是不错,我原以为他今天会趴在你身上哭呢。”容拓调侃道,青龙矫健游动间,隐约露出一股子跃跃欲试的好斗流氓脾性。 敖白头一昂,骄傲地说:“昨天已经哭过了,今日若是还要哭,这像什么话?敖沂不是那样的性格。” 小龙恰好在此时,看到了湖面上的亮光,清脆地答应了一声: “呀~!” 惹得长辈们都笑了,纪墨感慨道:“沂儿是睡醒就忘了,白亏了我担心一场,还以为会吓出个好歹来。” “等小王子长大了,一定会是整个海洋最勇猛坚强的王族龙!”容拓掷地有声地说,他因为经常照顾敖沂,潜意识也觉得那是自己养大的幼龙,对敖沂同样抱着很高的期望。 ***** 说话间,他们已经浮出了湖面。 木屋前,敖昆背后跟着一群龙,正在跟木屋台阶上站着的敖泱交谈。 说交谈,其实是争吵更为恰当,而且是单方面的争吵。 ——“……你居然眼睁睁看着容敬被敖白打死?你还是不是南海的龙?” ——“敖白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偏袒他?” …… 敖泱抱着手臂,一声不吭、满脸无奈,正极力隐忍着,忍着想动手的冲动。 纪墨他们慢慢朝木屋游过去,敖白朗声招呼:“大哥,今天家里可真是热闹啊。” 一句话,亲疏立现。 敖昆倏然转身,打量着敖白,神色极为复杂:这就是那东海的六王子?敖雅生的第二条白龙?唔,白色鳞片,蓝色眼睛,倒是没有一丝像那老东西!哈哈哈哈哈…… “吵醒你们了吗?”敖泱缓和了表情,放下手臂,非常有兄长风范地关心问。 “没啊大哥,我们一贯起得早。”纪墨笑眯眯地回答,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敖昆。 敖泱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最下面的湖水中,朝着小龙拍拍手,旁若无龙地唤道:“敖沂过来,让我瞧瞧。” 纪墨搂着小龙游过去,说:“沂儿,去吧,去跟伯父打个招呼。” 敖昆发现了幼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他也上了年纪,天性喜爱孙辈——但因为敖沂脊背尾巴上是金色的鳞片,敖昆又很快不屑地眯起了眼睛。 敖昆厌恶一切长着金色鳞片的龙。 “他今天怎么样?肯吃东西吗?”敖泱这话是询问兄弟夫夫的。 敖白笑着回答:“挺好的,已经吃饱了,一早就闹着要上来玩。” “唔,挺皮实。”敖泱握着小龙的爪子,牵着他慢慢游,又嘱咐道:“要多盯着他,这小家伙正是好动的时候。” “嗯,就没敢让他单独待过,去哪儿都得带着。”纪墨已经跟敖昆对瞪好几下了。 敖昆觉得自己完全被排挤在外,他冷冷地看着敖泱和小龙温馨互动的模样,嘲讽道: “伯父?呵~敖泱,你当真愚蠢!咱们海族从来只有父亲,伯父算什么?敖白虽然长得不像那老东西,但阴险狡猾的性子却随了他,居然用一条幼龙就笼络了你!” 纪墨冷笑一声,犀利反击道:“伯父自然是父亲的兄长!当父亲不尽责的时候,父亲又算什么?父亲也好,伯父也罢,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敖昆被噎得脸红脖子粗,除了面对敖泱,他极少极少被这样当面顶撞过。 “你、你、你简直放肆!”憋了半天,敖昆只说出这样一句,如今容敬死了、容奕受伤,没有龙敢出头帮他骂回去。 敖泱视而不见,继续坐在台阶上,旁边蹲着小虎崽,一起耐心地逗小龙玩。 “敖泱!”敖昆受伤地大喊一声。 纪墨和敖白严阵以待,敖白更是游到了兄长前面,担心对方会动手。 敖泱抬头,淡淡一瞥,那副袖手旁观的模样在敖昆眼里就是欠揍。 “你回南海去吧,少离开龙宫,当心死在外面。”敖泱站起来,认真地对父亲说,“以后不要再来西西里了。” 第114章 引火自焚·明斗暗争 当心死在外面? 敖昆听到长子的这句话,心里非常难过,因为他理解成了恶意满满的嘲讽。 不得不说,他完全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孩子。 敖泱孤独一条龙漂泊流浪长大,极少开口说话,当初希图刚来圣湖时,敖泱说话根本不流畅、时常词不达意;直到和希图青哲、以及敖白纪墨他们相处到现在,才算是勉强能完整表达自己的想法。 ——当心死在外面。 这对敖泱来说,就只是发自内心的善意劝阻。如果敖白不是看在兄长的面子上,敖昆不死也会脱层皮,小白龙再怎么说也是一海龙王,当然有一定的脾气魄力。 “你、你居然这样对我说话?”敖昆微微颤抖着说,他好面子,极力维持着自己的气度,“我知道,你一直不肯原谅我,难道我来看你都不行了吗?我已经老了,还能来西西里几次?” 南海龙王的眼神很哀伤,定定地望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想当初,年轻的敖昆和敖雅对于长子的出生,也是极为欢喜宠爱的: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如珠似宝地养着。 可惜,两个年轻王族龙虽然相爱、却没能修成正果,敖雅为了解除西海的危机,最终去了东海。 敖泱看着父亲的哀伤眼神,再次觉得有些挫败。当他面对敖昆时,经常都觉得挫败。 “咦咦咦?”小龙将脑袋搁在伯父的手掌上,疑惑地看着下方的老青龙,蓝色的眸子纯真又澄澈。 “……我让你回家,你有什么好难过的?”敖泱深吸了口气,费劲地解释着,“知道你老了,才让你别再来西西里。你家里不是还有很多孩子吗?” 所以,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敖昆迅速摇了摇头,紧张又欣喜地说:“不管家里有多少个孩子,父王也不会忘了你,父王一直都记着你的!”就算已经不可能让你当南海的王,但你永远是我的孩子啊,是不小心被丢失在西西里的心头宝。 看着年迈的老青龙小心翼翼的讨好,敖昆觉得有些心酸,轻声说: “你愿意记着就记着吧。” “嗳、嗳!”敖昆看着长子软化的态度,明显松了一口气,又说:“你是我的孩子,咱们才是一家的。如果你喜欢幼龙,父王回去可以给你送多多的雌龙过来,你想要哪条都可以,你还想要什么呢?啊?” 老青龙微微抻着脖子、宠爱又期待地看着长子,不由得想起了从前——那时,敖泱就像此时他掌心里的幼龙一般,喜欢缠着自己父亲撒娇。 敖泱一直伸着手指,耐心地让敖沂拿爪子勾着玩。 “我什么都不想要,青哲就是我的伴侣,你尽快回南海去吧。”敖泱微微叹息着,扭头看着青哲。 青哲立刻有些尴尬、僵立不动,但也没有反对。 敖昆再次愣住,当面对长子时,总是带着内疚、时常无力无奈,不知所措。因为他完全不了解这个孩子,不知道对方想要的什么。 “……可是,他是个陆地雌性啊!”敖昆痛心疾首地喊,“你是王族龙,你怎么能跟陆地雌性结为伴侣呢?哪怕你找条人鱼,只要他能为你生下幼龙,父王也会同意的。“敖昆说着,又扫视了一眼纪墨,极为容忍地想: 好吧,算了,只要人鱼能生下幼龙,那我也不会反对! 纪墨登时哭笑不得,忍不住说:“咳咳~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好像人鱼就配不上龙似的。” 而敖白一听到类似这种话都觉得高兴,因为他会更加深刻地觉得自己是全海洋最幸运的龙——你们看呐,我的伴侣最特别了,他是人鱼,既善良又聪明还很好看,我们家的幼龙又这么活泼健康机灵可爱…… 这样想着想着,虽然场合不大对,但小白龙的尾巴还是悄悄地缠住了伴侣的腰,轻缓地磨蹭着,脸上勉强维持着严肃的表情。 纪墨低头看着自己的腰,“……”,只能不说话了,免得让自己的龙越发的控制不住。 “青哲很好,我们在一起,也会很好!”敖泱坚决地说,“你不要再提雌龙了,我这里不需要雌龙。” 敖昆被一再地拒绝,慈父的表情都要挂不住了,颇有些恼羞成怒地吼:“他好什么好?从来就没听说过龙跟陆地雌性在一起的先例,你这是瞎胡闹!就算心里不满,你也不能这样闹!” “……没法跟你好好说话。”敖泱自言自语,他将小龙还给了纪墨,站起来直接下了最后通牒:“再给你最后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你们就必须离开。而且,敖昆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总跟你吵架。” 敖泱心里想:我知道你在南海过得好,你知道我在西西里找到了伴侣成了家,这就很好了。 说完之后,敖泱直接转身,搂着青哲,干脆利落地进屋了。 “你——”敖昆徒劳地喊了一个字,然后彻底泄气了,完全拿这个怪孩子没办法。 剩下西西里海和南海两方对峙着。 小龙在跟希图闹着玩。现在是暖季,湖水温度也适宜,希图仍旧是兽形的老虎,在木屋前的台阶旁边灵活地划水,不停地喊“沂儿过来、弟弟过来”,小龙受了伤,游得很慢,大多数时候都被希图拖着游。 “你们就在这附近游,好好玩啊,不能打架。”纪墨随手一圈,划定了活动范围,然后守在了外面。 敖昆和敖白对视着,一个是早已称王大半辈子的老龙王,一个刚刚把封海治理得有点起色的西西里王。 “你为什么也是改造龙?”敖昆率先发问,那语气听起来怒气冲冲的,仿佛敖白是偷吃了他家龙果似的。 “你为什么明知故闯我的封海?”敖白也中气十足地问,想先拿出海族的规矩来压一压对方的气势。 敖昆嗤之以鼻,“哼~西西里那个小破海,如果不是刚好挡在陆地前面,谁稀罕游进去?” “呵呵~南海跟东海比起来,也就是个小破海,如果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你还真以为我们不敢动你了?”纪墨面无表情地说,穿越鱼也不是吃素的。 看来,双方都没有想友好沟通谈判的意思。 敖昆大怒,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不管不顾一尾巴甩过去就要将人鱼拍到湖底去。 敖白一声怒吼,强悍地直接撞了过去,将敖昆撞得一个翻滚。 气氛瞬间就变了。 容拓紧紧地护卫在纪墨和小龙、希图前面。 敖白傲然挡在最前面,浑身散发着绝对的威慑之意。 “你敢攻击我?”敖昆甩开保护自己的护卫龙,大吼一声,跟敖白缠斗在了一起。 “你在偷袭我的伴侣之前、就应该考虑到后果!”敖白更加生气。 敖昆也有些好奇对方的实力,他试探着使用了改造能力,水绳灵活一甩,目标却不是敖白,而是后面的人鱼。 看得出来,敖昆还是非常勤恳地练习过的,他对水的操控能力极为高超,熟稔又自然。 “你!”敖白大喊,一片冰刀狠狠向下一划、悍然斩断了那水绳——他忽然明白了兄长面对敖昆时的挫败和无奈:这条龙,实在是太肆意妄为、唯我独尊了。 敖昆一击不成,转而又迅速反扑,他非常狡猾,挑了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朝着敖白撞了过去,如果撞实了的话,敖白的脊椎会严重受损。 “敖白小心!”纪墨看得心惊胆战,高声示警。 “就你这样的也配做龙王?”敖昆嗤笑,卯足了劲儿撞过去。 成年龙族的搏斗当中,身长、体型和体重,本来就是天然的武器,往往在碰撞时见真章。 敖白胆子够大,他刚开始硬是不躲,最后关头才突然侧身、下潜、龙尾横着扫过去,说:“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吼!”敖昆一声痛叫,刚才他第一下攻击落空了,却没能收住去势,还主动撞在了敖白扫过来的尾巴上,柔软的腹部顿时遭受了沉重的一击。 老青龙抽搐着、痉挛着,一下子没能说得出话来。 “王,您怎么样?” “您还好吗?” “你居然在大王子的领地上重伤他的父亲!” “……” 一群南海护卫龙七嘴八舌地指责着敖白,围了上去对着他们的龙王嘘寒问暖。 敖白面色不改,“敖昆既然敢主动挑衅,我又怎么会不奉陪?只是那样小小的一下,你们龙王挨得住的。” 敖昆落败,当然他并没有受重伤,受了重伤的是脸面而已。他神色有些萎顿,仍打起精神问: “敖白,你的龙果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老青龙最想知道的一点:是敖泱那孩子给的吧?应该是的,狡猾的东海龙三言两语,就把我孩子给哄骗了去…… 敖白想了想,刚说了句:“我的龙果是——”时,纪墨迅速游了过来,抢先作紧张小声提醒样: “喂~别坏了父王的大计……你忘了我们的任务了吗?” 敖白愣了一下、看着挤眉弄眼的伴侣,然后迅速反应了过来,又将纪墨给推到了后面护着,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的龙果是怎么来的跟你无关,难道你以为只有你才能弄到龙果吗?南海龙王?” 这样说无疑是引火自焚,因为敖昆疑心重,他一直致力于垄断龙果。 “难道不是敖泱给你的?”敖昆眯着眼睛,掩饰不住紧张地问。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敖白不承认不否认,意有所指地说:“敖昆,我们东海的实力你是知道的,我父王还年轻,并没有糊涂。” 敖昆越想心越乱:怎么回事?难道东海那老东西也已经知道龙果了?敖白是他有意派过来西西里的?是为了堵死海陆之间的通道?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敖昆追问,“敖白,你也在换龙果,是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远在南海都要过来换,我的封海就挨着陆地,换起来比你方便多了。”敖白十分坦然地承认。 认真说起来,西西里海才是最有资格垄断龙果的。 纪墨静静听着,仔细打量南海龙王的表情,心中暗喜,他就是想把水给搅浑了。 “那你换了多少颗了?”敖昆忍不住问,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绝望:又被东海知道了吗?那我的计划岂不是要彻底改变? 纪墨忍不住说:“这是西西里海的秘密,怎么可能告诉你?我们父王一早就——” “咳咳,纪墨。”这回,是敖白开口提醒了伴侣。 纪墨迅速打住,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总之,我们会将你们的胡作非为和嚣张狂妄如实告诉父王!” 敖昆一时间惊疑不定,但敖白的改造力量是他亲眼见识过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猜测:东海龙族肯定已经知道了龙果的存在! 但他不愿就此低头,敖昆色厉内荏地质问: “难道你们不是杀了我的护卫龙容敬吗?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说起这个纪墨就怒火蹭蹭蹭地飚升,他倏然转身、指着身后的小龙,怒骂: “那你怎么不说我的孩子差点被容敬打死?你看看敖沂身上的伤,他背上的鳞片都掉光了!” 容拓一直守在台阶前面,面对昔日的龙王时,除了有些紧张之外,只余唏嘘。 敖白更加冷酷地说:“我做事向来有理有据,就凭他容敬敢挟持我的孩子,他就该死!如果我的沂儿不只是掉了鳞片,那你们该死的就不止容敬了。” “咦咦咦?咦咦咦……”小龙听到父亲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立刻就做出了回应,他趴在容拓身上、探头出来好奇看。 不得不说,小龙的这个动作,立刻唤醒了纪墨心里的巨大阴影,他立刻挥手: “下去下去!赶紧下去!宝贝儿你以后别这样了,爸爸受不得惊吓啊。” 小龙看清楚了爸爸的手势,他缓缓矮身、躲在容拓身后,但片刻之后,他又不解地冒了出来。 纪墨:“……”无力单手扶额,再次挥手;小龙躲藏、很快又笑眯眯地冒出来——如此反复几次,看来小家伙是把这当成了一个新游戏。 敖昆看着小龙灵动的眼神,再想想小东西虽然刚受了伤、却看不出惊慌恐惧,还是这样活泼、好奇地盯着自己看。 最后,南海龙王只能嘴硬地说: “这事儿不能你们说了算,容敬已经死了,你们想怎么说都行!还有,容拓原本是我南海的护卫龙,敖白,你就穷成这样了?你那父王连护卫龙都没有给你准备好?竟然还要抢我的?” 容拓刚想说话,纪墨悄悄往后边一摆手,示意噤声。 “唉~说起这个我们也觉得很奇妙啊,这都是海神的安排。”纪墨十分感慨地说,“我们东海当然不会穷,西西里海又充满机会,容拓很有能力,像他这样的龙我们自然是要招揽的,这有什么奇怪?” 容拓不安感稍减,在这种场合中,他暂时还做不到完全放开。 ***** 木屋里面,敖泱安静坐着,认认真真地继续打磨那把骨刀。 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回避:帮着父亲揍敖白?这不行;帮着敖白对付父亲?这当然也不行。 所以,当敖泱带着青哲进屋时,就表明了他的态度,这也是无奈之举。 倒是青哲坐不住,他推开窗户,紧张地关注着外面事态的发展。 突然,青哲忍不住轻喊: “啊~他们打起来了!敖白和敖昆打起来了!” “……”后面的大白龙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青哲回头,跑过去,在对方耳朵边重复:“敖白和敖昆打起来了!” “哦。”敖泱只回答了一个字,然后又拽着青哲让他坐下,说:“别担心,敖白有分寸的,我昨天已经跟他聊过了。” 青哲心神不宁地坐下,“这样吗?吓了我一跳,突然就打起来了。” “我刚才跟敖昆说……说你是我的伴侣,你生气吗?”敖泱毫无征兆地转移了话题。 青哲当即愣住,看着对方深邃温柔的棕褐色眸子,过了很久,他用力捏着自己的衣襟,笑着说:“你不那样说我才生气呢,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难道只是为了好玩吗?” 敖泱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放下骨刀,一把搂紧了青哲,将对方的脑袋按向自己的颈窝,又搂着对方的腰、紧紧贴着自己。 片刻之后,青哲快要窒息,开始挣扎,推搡着对方结实的胸膛胳膊。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敖泱赶紧松开,脸上的笑容粗犷野蛮又动人。 青哲十分紧张地问:“如果,哦不,假设,呃~我的意思是说,你跟我在一起可能不会有小龙……没有小龙,你能接受吗?” 刚才敖昆的那些话,青哲不可能不往心里去。 “唔?你说小龙啊,”敖泱神色如常,“这个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有的话就好好养着,没有的话就算了。希图非常不错,敖沂也很好,一起抚养他们长大,好吗?” 青哲哽咽,笑中带泪,抬头看着那双温柔的眼,说:“好!” ***** 这时,外面的南海和西西里海两族还在僵持中。 敖白突然问敖昆:“我听说,你这两天都早出晚归的,是做什么去了?在密林里散步吗?” 敖昆立刻变得忌讳莫深,他警惕地说:“我去做什么不需要告诉你!” 纪墨也隐约猜到了,他试探着问:“暖季的密林风景怎么样?比起海洋,应该别有一番趣味吧?别这样,大家都是海族,我们就是问问而已。” 敖昆冷哼,不置一词。 “你见到希格了吗?”纪墨没再兜圈子,直接问了。 敖昆迅速眨了一下眼睛,怒目而视,“这跟你有关系?”老青龙心里一声长叹:他居然连希格都知道?看来,他们对龙果早已经觊觎多时了。 纪墨关切地说:“嗳~我没别的意思,这不是担心你们三天时间不够嘛,现在是暖季,也没有龙果换,不过,要和希格谈妥也需要时间啊。” 敖昆听完之后,简直气得要吐血,他立刻扭头、审视着前几次跟着自己出去的护卫龙,吓得那几条青龙拼命地摇头,叫苦不迭。 “你、你们究竟知道多少?”敖昆咬牙切齿地问——他们居然连龙果的生长习性都弄清楚了? 纪墨谦虚地表示:“也没有多少吧,就这么多了。我们紧挨着陆地,时不时就上岸来看看,比你们方便一点。” 敖白配合着伴侣,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在南海龙眼里显得十分欠揍: 得意什么啊?不就是仗着你们封海离得近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敖昆已经被气得没脾气了,在这期间,他时不时看看前面木屋关上的门,期待着敖泱会出来帮自己——其实,他刚才主动挑衅敖白,也是有心想试探一下,看看那扇门会不会被打开。 然而,门一直都是关着的。 敖泱一直没有出来,不论外面是吵架还是打架。 “这孩子,还是不肯原谅我。”敖昆心灰意冷,再次印证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彼此也冷嘲热讽过了,大家都有些累。 “嗷呜……”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清晰的狼嗥。 纪墨他们一愣,面面相觑。 “嘎吱”一声,木屋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敖昆迅速惊喜抬头。 果然,是敖泱出来了。 敖昆期待地看着长子。 谁知,敖泱却十分不满地说:“是谁把走兽部落的兽人引到了我的领地?立即让他们离开!” ***** 圣湖边缘的稀疏灌木丛中,希格带着一群勇士静静等待着。 “族长,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瑞不赞同地问。 希格平静地说:“无妨,这是敖昆的意思。部落里的珍珠,已经不多了。” 希格说话的同时,一直盯着远处湖水中的木屋看,忍不住想:青哲他们在这里生活得好吗? 第115章 人生不相见·遗失的珍宝 此一时彼一时,走兽部落的勇士们再次站在了圣湖的边缘,却不是为了屠龙,而是为了跟龙合作。 大抵都是这样的,无论在哪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族长,敖昆这次未免太好说话了些。”灰狼乔纳闷地说,“从前见他时,敖昆的鼻子都是朝天的。” 希格丝毫不见急躁,他趴在草地上,尾巴不甚自然地动了一下,说:“这不难理解,前面的西西里海有主了,很明显,那龙王是另外一方势力的。” 瑞引颈眺望远处的木屋,叹了口气,“兽神在上,西西里竟然来了这么多的龙!” 棕熊甲块头最大、憨厚老实,他讷讷地说:“这可怎么办呢?这些龙看起来很不团结的样子,会不会把陆地搅得乱糟糟啊?” “别担心,这是好事。”希格十分满意,“让他们自相残杀去,省得咱们费心屠龙了。” 甲挠着脑袋说:“唔,他们需要龙果,我们需要珍珠……其实,就这样合作也挺好的,每次屠龙都要死不少的勇士,部落损失很大呀。” 甲最为耿直,这话也只有他敢说出口,其他勇士全都保持着沉默,顶多心里嘀咕几句罢了。 “嗳?我又说错话了吗?”甲看着弟兄们的沉默,有点不安,又试图解释了几句:“族长,我说的没错吧?圣湖已经被恶龙霸占了这么长时间了,咱们部落屠龙、猛禽部落也屠龙、大家共同屠龙,这屠来屠去的,恶龙也没死啊……何况现在来了这么多的龙,总不能跟他们同归于尽吧?那样也太傻了!” 希格看着憨厚耿直的大棕熊,有点无话可说,但还是打起精神敷衍了一下,“甲,你的想法我知道了,这件事回去部落再详谈。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为了跟敖昆合作——敖昆并没有住在陆地上,是吧?要把他跟圣湖的恶龙区分开来。” “哦,哦,也是。”甲煞有介事地点头,忽然又问瑞: “哎,瑞啊,你最近见过希图吗?我上次带他去捕猎,发现他进步很大啊!他还问起你了,说是想念你这个亚父了哈哈哈~” 其余勇士再次叹服:看树的看树、望天的望天、反正就是不看希格,但耳朵全都竖起来了。 瑞大大方方地回答:“是吗?我这几天没往圣湖这边走,到西边抓角羊去了。希图还听话吗?如果他哪里做得不对,你一定要提出来,让他改了,别让小兽人长歪了才是。” 希格面无表情,尾巴也停止了甩动,僵硬地搁着,他心里极为不舒服,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当初确实是他抛下了青哲和幼崽。 ——走了就是走了,天各一方,回头也看不清对方的心。 甲乐呵呵的,天生少根筋,拍着胸膛说:“没问题!你放心吧瑞,我教小崽子捕猎那一向是很认真的,从不含糊!” 倒是瑞,从来没把部落里某些雌性的指指点点放在眼里,一直和伴侣尽力照拂青哲希图俩。时至今日,部落里已经没有雌性再嚼类似的舌根了,还有不少说好话的。 “好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先放着吧。”希格漠然地说,“今天过来,主要是查清楚敖昆有没有说谎,看看他跟圣湖恶龙的关系,敖昆夸下海口,说是能让恶龙安静本份地住在陆地上,不再惹是生非;又同意了新谈好的交换规则,我们必须要保证部落能源源不断地获取珍珠。” 甲悻悻然地闭嘴了,干笑道:“是的,是的,先办正事要紧!” 瑞气定神闲,一身浩然正气地站着,他当然知道曾经的好兄弟心里在膈应什么。 哼,你现在没有资格介意了! ***** 木屋前面 “是谁将他们引了过来?”敖泱的脸色很难看,“立即让他们离开!否则你们就一起跟着离开!在我的领地里,居然敢无视我的规矩?” 面对着兄长的震怒,纪墨立即解释: “大哥,不是我们!” 敖白坦然地直视兄长扫过来的询问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小白龙虽然也早就跟猛禽部落的族长谈妥了合作,但出于对大哥的尊重、以及纪墨的一再提醒,他们从来就没有在圣湖范围内处理这件事,一直都是敖白亲自游到古木森林附近和猛禽部落接洽的。 按照纪墨的说法就是:嘿~有点眼力价哈,大哥生性喜静、厌恶和陆地兽人打交道。咱们住在大哥家里,就不能给他添堵,知道吗?不能仗着大哥包容就乱来。 敖泱扫视了几眼温良恭谦的兄弟夫夫,没好气地说:“没说你们!”然后又望着敖昆。 南海龙王那一副欣喜的表情还没有完全隐去、就被长子给泼了桶冰水,他恼羞成怒地说:“是父王叫他们过来的又怎么了?只是让他们在外面等、又不是让他们进来!难道你就放心看父王一再离开圣湖上岸去走兽部落?你就不担心我被陆地兽人偷袭?” 敖昆的表情,失望又痛心,他完全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妥。 “……”敖泱闭了闭眼睛,再一次忍着气,他简直拿父亲没有办法,这条老青龙却总是有办法一再地挑战他的耐心和底线。 “听着!我严肃地告诉你们!”敖泱一字一句地说,“我极为厌恶大批陆地兽人靠近我的领地,这是对我的威胁和挑衅!你们要跟谁合作、合作什么,我不感兴趣,但谁也不能坏了我的规矩!听明白了吗?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我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敖泱说完,就那样用极为容忍的眼神看着父亲,抱着手臂,差一点点就要爆发的模样。 父子俩这种时候的眼神是非常相似的,敖昆同样受不了这样明显的……嫌弃。 “还不快去让他们离开?”敖泱怒道,“等着我去赶他们吗?那好,你等着!” 说完,敖泱转身就要上岸。 “站住!”敖昆无法再端着,只能喝令,“好好好,这是你的领地、是你的湖、我们全是外人、我也不例外,可以了吗?” 青哲轻轻扯了一下对方的衣襟,示意敖泱冷静。 于是,本来也十分不愿多事的敖泱就顺从地停了下来。 敖昆趁机说:“敖泱,你不要这样,父王只是担心你而已,既然你决定要永远住在陆地上、不愿意回大海,那也只能随你,父王劝不动你——但是,你不能总是跟陆地兽人打打杀杀,你会变老、会衰弱,到时候你还能赢吗?父王让他们过来,只是希望你们可以相安无事,南海龙族会继续跟走兽部落合作,他们的族长已经答应了,今后不会再主动找你的麻烦,当然了,你也不能主动招惹他们。”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声情并茂,生动展现了一个无奈慈父的拳拳爱子之心。 敖泱本来也不是铁石心肠、老谋深算的龙,他听完之后,也有些感动,但仍习惯性的面瘫。说: “我最厌恶打打杀杀!你以为我是你、天天想着争来斗去?哼~只要陆地兽人不找我的麻烦,我就根本没心情应付他们!” 圣湖很空旷,木屋离湖岸边缘灌木丛并不太远,他们争执的声音很大,一群陆地兽人也能听到个大概。 于是,敖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自觉可以跟走兽部落继续谈了。 “这就好,这就好。”敖昆作欣慰状、点头,“那父王就放心了,你就是这样的倔脾气,唉~又说不让父王再来西西里,父王怎么放心得下你呢?” 这样的话敖泱不想多听,他直接又进去了,硬梆梆丢下一句:“立刻去解决,我不是开玩笑!” 听到狼嗥之后,希图最为激动,他匆匆跟纪墨说了一声:“我想去看看亚父来了没有,等我回来再跟敖沂弟弟玩啊,等着我啊。” 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上去了,敖泱和青哲都没管他,默认了他可以出去跟瑞他们说说话。 “咦?咦咦咦?啊~!”小龙被孤单抛下了,他着急又无措,眼睁睁看着希图迈着四条腿轻快地消失在眼前,可怜他一条小龙又爬不上去。 “别难过了,你希图哥哥去见个长辈,一会儿还回来跟你玩。”纪墨看着沮丧失意的小龙,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抱着他亲昵了一会儿。 容拓不屑至极,咬着牙说:“敖昆他们太卑鄙了!他们分明是在利用大王子,呸!” 敖白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兴许也是真的关心吧,大哥喜欢住在陆地上,我们也不赞同他时常跟陆地兽人发生冲突……赢多少次都先不说,但只要输一次,就是生与死的区别了。” “也别太担心,大哥生性淡泊,从来不主动跟陆地兽人过不去。”纪墨分析道,“现在整个海洋就南海跟西西里海跟陆地兽人有合作,大哥手上没有珍珠,他也没兴趣弄这个,陆地兽人只要不蠢,就不会再针对大哥。” 屠龙啊屠龙,看来必将告一段落了。 穿越鱼想起了初遇小虎崽时、对方提起恶龙时的讳莫如深状,不禁觉得恍如隔世。 ***** 接下来的两三天,圣湖的湖水里都充满了硝烟味。 一山不容二虎,一湖又岂能容三龙王? 唔,幸好敖泱压得住阵,也幸好这一群龙的目的不是为了争夺圣湖,不然真是要杀个天昏地暗、日夜无光了。 敖昆几次三番前去试探敖白,主要想知道东海龙族是什么时候参与进来的,敖昆耿耿于怀,总觉得是对方抢了自己的战利品一般。 容奕伤得不轻,有气无力地蜷着,见到龙王就苦谏、恨不得死谏、撞墙明志,一口一个“王,不能轻举妄动啊”、“东海那帮贼龙手段阴险下作,不能硬碰硬啊”、“须得从长计议,谋定而后动啊”…… 诸如此类的话,将敖昆本来就有些动摇的决心彻底撼动了,他无奈地想: 我儿敖泱是条傻龙,遇事竟然不帮着南海,唉~; 敖白太狡猾,刚来西西里没多久,就眼疾手快地抓牢了那么多! 叫纪墨的那条人鱼也不是个好东西,一点也不好唬弄,还经常装傻充愣给我们设套下绊子…… 敖昆一筹莫展,左右为难,唉唉唉叹气怎么也叹不够。 他这次来西西里,带了十多条护卫龙,原本是非常安全稳妥的了,谁知道西西里海居然有主了、那龙王居然还那样难缠! “纪墨,敖昆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了。”敖白提醒伴侣。 “嗯,知道。”纪墨正轻柔给给熟睡小龙的伤口上药,头也不抬地说。 养了这几天,小龙受损的鳞片该脱落的已经自然脱落,皮肤上慢慢有了新鳞片的轮廓,不过还是非常柔软,稍微碰到尖锐硬物就会被戳伤。 敖白为了方便战斗,这段时间都维持着龙形,因此做不来上药这样精细的活,小龙正趴在他身上睡觉。 “这几天容拓总提,让我给敖昆一些难忘的教训。”敖白无奈地说。 纪墨撇嘴,食指沾着药膏、一点点轻轻抹在孩子的伤口上,笑着说:“恐怕这不是容拓的原话吧?那家伙心里十有八九是想直接杀了敖昆,想来个一了百了。” 敖白轻轻舔吻了伴侣的肩一下,苦笑道:“虽然容拓没敢这样说,但也差得不远了。” 纪墨上完了药,将贝壳盖回去,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宠爱地吻了吻小龙的爪子,然后才皱眉说: “幸亏咱们一再地叮嘱容拓无论何事都不能自作主张、擅自行动,不然凭他的性格,闯出来的祸谁也收拾不了!” 敖白安慰道:“那倒没有,这点容拓已经改了。” “唉~他把事情想得太简答了啊。”纪墨一声长叹,依靠在伴侣的龙身上,尾巴一下一下地甩动着,苦恼地说: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蛮力解决的。先不说咱们已经答应了大哥、不会伤害敖昆的性命,就算敖昆跟大哥毫无关系,咱们也不能轻易杀了一海龙王。” 敖白在伴侣幼龙面前,一直都是最耐心包容的。他就那样躺着,让纪墨敖沂当床、当枕头,也很赞同地说: “是啊,杀了敖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纪墨抱着伴侣的爪子,掰来扯去地把玩,“早就听容拓说过,南海龙族现在不平静,他们龙宫里有五六个王子,个个都不简单!一旦敖昆回不去,南海就会先内乱,等新龙王一出来,你猜他首先会做什么?” 敖白想了想,代入了一下自己,分析道:“唔,敖昆的心愿是称霸四海……哦,特别是要战胜东海。但他的孩子不大可能会这样听话,新龙王更关心的应该是龙果——这方面敖昆管得严,王子们蠢蠢欲动又不敢动,憋得狠了,一旦当上了龙王,肯定会爆发,会极为重视龙果,会想要强大的力量、强大的护卫龙队伍、源源不断的龙果。” 如今是夜晚,湖里住着这么多的龙,变得热闹多了。纪墨说话都是用的接近于气音,他一拍伴侣的爪子,总结道: “就是啊!如果敖昆死了,新的南海龙王不会想立即称霸四海,他头一个就会拿西西里海开刀,是龙王都想垄断海陆之间的龙果交易通道,到时候最先遭殃的就变成咱们了!” 敖白满意地笑道:“幸亏如今的南海龙王是敖昆,他生性谨慎多疑,加之年迈,做事不会激进冒险。要是换了个年轻气盛的,那就难说了。” “哈哈哈~”纪墨闷笑,“总之,西西里海不能冒险、也没有实力去冒险,脚踏实地吧,不能把敖昆给逼急了,又不是做的一锤子卖卖……这样吧,就让他回去,既做到了对大哥的承诺,又给了敖昆面子,他们还会来西西里换龙果的。” 敖白眯着眼睛,自信沉稳地说:“嗯,西西里海这样的位置,只要守住了,靠收海礼就能发展得不错,同时会吸引众多的自由民前来居住!” ***** 这天清晨,青哲心中有事,早早地睁开了眼睛。他侧卧着,身后有温热厚实的胸膛,身前横过一条强壮的臂膀。 敖泱从后面搂着伴侣,睡姿很是霸道,双方褐色和黑色的头发交缠着、分也分不清。 青哲没有动,借着从窗户缝隙里透进的熹微天光,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结实手臂,感受着后颈处温热平稳的鼻息。 我们在一起了?青哲感慨地微笑。 又躺了一会儿之后,外面天色逐渐变亮,传来了鸟雀的清脆鸣叫声。 青哲想了想,轻轻拍打着对方的手背,说:“该起了。” 一会儿后,敖泱微微一动,没有说话,但收紧了手臂,同时大力粗重地揉搓抚摸着伴侣的身体。 “别!”青哲挡住、窘迫地说,“该起了,你父亲昨天不是说今天一早要离开吗?至少起来出去看看吧?” 敖泱还是不说话,对于被推拒似乎还有些不满,他直接翻身压上去,棕褐色的眸子总是稍显凌厉,说: “有什么好看的?这里本来就不是他的家,也没有他的家人。” 青哲被压得快喘不过气,赶紧用力推,对方又磨蹭了几下才肯松开,青哲迅速翻身坐起,匆匆穿衣服,劝道: “只是去看看而已,又没叫你做什么,有什么勉强的?送送吧,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都已经这么老了。” 青哲想:年轻时再恨再无奈,也许老了就会释怀的。所以,当敖昆要回南海时,送一送,哪怕是目送,又有何妨?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以后老了的心。 敖泱慢吞吞坐起来,棕色短发凌乱,赤|裸着结实强壮的身体,皱眉,一声不吭。 他一贯有起床气。 青哲手脚麻利收拾好了自己,下床去一把推开了窗,朝阳晨风一起涌了进来。 敖泱抬头撑着额角,嘴唇抿紧,保持沉思的模样。 “哎~你赶紧穿衣服啊。”青哲转身,帮对方将凌乱的头发捋顺了些。 敖泱倏然将伴侣搂住、按倒在床上,迷茫地问:“要去送吗?有必要吗?” 青哲努力再次翻身坐起,这回迅速退到了门口,说:“有必要!我只是不想看你将来后悔。”说完之后,他就拉开门出去了。 ***** 敖昆缓慢游动着,心绪难平。 “王,都已经安排好了。”一条护卫龙上前,轻声禀报。 “容奕怎么样?”敖昆心不在焉地问。 那青龙又恭敬回答,“容领队的伤不大碍事,有黑挚他们会看着。” “唔。”敖昆漫不经心答应,然后继续绕着圣湖兜圈。 湖底,容拓看着明显衰弱的父亲,轻声问: “父亲,你怎么就狠得下心、把自己伤得这么重呢?” 容奕无言以对。他笑了一笑,第一次用平等的身份跟幼子对话,叮嘱道: “拓儿,如今你也是领队了,西西里海虽然小,但我看敖白和他伴侣能想会算、野心勃勃,你要好好跟着他们,好处还在后头。” 容拓脸上有着年青龙特有的神采,他自信地说:“父亲尽管放心,这些我懂的!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别来西西里了。” 独眼青龙能体会敖泱的担忧,所以他也会劝自己的父亲别再踏足西西里,因为这个角落今后注定不会太平。 打打杀杀、争夺抢占,这都是年青龙的事情。 敖昆仍旧在湖面上盘旋,直到,木屋的门被打开。 “?”敖昆急速扭头看去。 哦,原来是那个陆地雌性。 敖昆继续漫游。心想,我有一颗珍宝,永远遗失在了西西里大陆。 后来,敖白和纪墨他们也都上来了,一起逗着小龙、陪着他玩闹,一家子看起来温馨又美满,生生刺痛了敖昆的眼睛。 “敖昆怎么还没走?想反悔吗?”敖白轻声问。 纪墨小声回答:“不可能反悔,南海才是他的家啊,应该是在等大哥吧。” “……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舍不得。”敖白忍不住说。 “唉~”,纪墨只能叹息,“谁知道呢?不过这对大哥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太阳高照,护卫龙上前催了敖昆好几次,直到不敢再来催。 在望眼欲穿的等待中,敖泱的身影总算出现了。 分别在即,敖昆眼睛一亮、顾不得面子,飞快地游了过去 第116章 心结·旧伤 敖泱仍旧抱着手臂,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脸上带着隐隐的不耐烦和不情愿,他站在观景台上,几束金色的朝阳从木屋顶上斜斜打下来,笼罩着他。 青哲在里面忙碌地准备早饭,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外面,对于这父子分别的场合,他当然是不会搅合进去的,谁都有自尊。 敖昆眉开眼笑地游过来,抬头仰望着长子,不自觉地讨好笑着说:“你起了啊,今天醒得可真早!” 是因为我要回南海了吗? “嗯。”敖泱简单回应,他变换了一下站姿,觉得不大自然,又往下走了几级台阶,低头看了看下面的父亲,觉得还是不大自然。 最后,敖泱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 父子俩的视线终于勉强平齐了。 敖昆看着长子的一系列动作,简直高兴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又游得更近了些,近到敖泱一抬手就能碰到父亲的脸。 “你今天要回家了是吗?”敖泱神色淡漠地发问。 “呃~”敖昆马上变得局促尴尬,内疚不安,含含糊糊地说:“唔,是要回南海了。父王已经出来了很久,放心不下……你那些兄弟们还撑不起来,整天打打闹闹的……不像你这么独立能干……实在是放心不下,父王得赶紧回去看看……” 南海龙王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着,眼神躲闪游移,竟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 敖泱看着这样的父亲,突然又觉得十分无趣、空虚,他站了起来,再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刚才他没有回头,如果回头看一眼的话、就会看到老青龙抬起又放下的爪子——敖昆知道,那孩子又生气了,但他没有办法做到两全,更加不可能永远留在西西里陪着他。 “想回家就回家,不用解释这么多。”敖泱再次抱着手臂,神色愈发冷淡,“这就走吧,反正迟早都要走的。” 敖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清楚自己老了,下一次来西西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者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西西里。 “怎么还不走?”敖泱有些怒气冲冲地喊。 敖昆低头,在水里潜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冒了出来,语重心长地说: “父王今天必须得离开了,没办法,南海的族民需要龙王。你自己要多保重,不要好勇斗狠跟陆地兽人争执,咱们是龙,就别跟卑贱的陆地兽人一般见识了,啊。” “唔,你走吧。”敖泱不再低头,他眺望着远处的密林树冠层,风吹来又吹过去,枝叶摇摆着。 敖昆兀自絮絮叨叨:“……敖白和他的伴侣心思比你复杂多了,你要学会分辨善恶,千万别轻易被蒙骗利用……” 敖泱不再开口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天光与云影。 “……跟陆地雌性在一起始终不是长久之计,父王非常希望能看到你的幼龙出生,幼龙你怎么会不喜欢呢?敖白家的那条小龙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敖泱终于回神,转身欲进屋。 “嗳嗳嗳!”敖昆再次低头,急忙喊住长子,“敖泱!回来!” 青哲看到见此情景,他迅速做了一个向外推的手势,示意对方再忍耐忍耐,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他简直不可理喻。”敖泱嘟囔着,最终还是转身了。 敖昆认认真真地看着长子,想把他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 纪墨敖白带着孩子,在远处游动,小龙看到了木屋,一个劲儿地闹着要过去,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那儿十分的好:青哲喜欢他、希图跟他玩、敖泱也疼他。 “咦咦!”小龙一直朝木屋那儿游,就差满地打滚了,其实他也已经在水里翻滚。 纪墨拦住他,耐心地解释:“沂儿,等会儿再过去好吗?现在不合适。” 但小龙哪里会理解‘不合适’,他就是想去,他用尾巴缠住了纪墨的手腕,不断地撒娇、祈求、可怜兮兮地翻滚着。 这种情况,敖白就会当严父,他直接说:“敖沂,安静,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小龙看出了父亲的强烈反对,他不敢再翻滚、也不敢再强拉着纪墨,而是朝着远处的敖泱响亮清脆地叫了一声。 “吼!” 这引起了敖泱的注意,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小龙迅速朝他笑,又是挥爪子又是拍打水花的。 敖泱莞尔,觉得十分有趣,朗声招呼道: “让他过来吧,别对敖沂太严格了,还只是幼龙而已。” 敖白又生气又头疼,因为他发现小龙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古灵精怪的。 纪墨也很惊讶,说来惭愧,原本他一直以为孩子还处于容易被唬弄的时候,没想到这小家伙已经这么有想法了? 两个新手家长眼神复杂、面面相觑、乃至有些茫然,小龙自己慢吞吞地朝木屋游过去了。 敖白纪墨只能跟上。 “过来。”敖泱再次下到最后一级台阶那儿,拍拍手,小龙一头扑了过去,在伯父的掌心里又是磨又是蹭,亲昵无比。 敖白纪墨有些尴尬地候在旁边。 敖昆看着长子毫不掩饰对小龙的宠爱,他突然心念一动,目光灼然地盯着纪墨……的肚子看。 纪墨十分莫名其妙,“?” 老青龙持续和人鱼对视着,纪墨想了想,出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我听说你们今天就要回南海了是吗?” “唔。”敖昆回了个单音节。 “那……一路顺利。”纪墨一边礼节性地说了句,一边不动神色地换了个姿势,侧身立着。 “这是自然!”敖昆傲然回答,然后又问:“你的幼龙叫什么名字?” 敖白上前、略微挡在伴侣前面,警惕地说:“他叫敖沂。”你问这个做什么? “咦咦咦!”小龙每次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都会非常欢快地答应几声,纪墨为了不让孩子感到被冷落,尽量每次都回应他:“对,你的名字叫做敖沂。” 敖昆看着敖沂,神色变幻了好几下,最后难得和颜悦色地对纪墨说:“叫敖沂吗?这名字挺好的……你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是吗?咳咳~看起来我儿很喜欢敖沂,不如、你们就大方一点、将敖沂留在圣湖?送给敖泱?” 这话一出,纪墨根本控制不住,立刻紧张地拒绝:“这不可能啊,这怎么行呢?敖沂是我的孩子啊!” 开玩笑吧?敖沂可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天王老子开口也不给啊,孩子又不是个什么东西可以转手赠送的…… 敖白也被南海龙王的要求给弄得懵了,他同样明确拒绝:“敖沂是纪墨和我的孩子,不可能送的。” “你们不用理他。”敖泱头也不抬,臂弯里搂着小龙,检查他背上刚长出形状来的新鳞片,低声落寞地说:“父母都还在,孩子怎么可能送来送去?” 听着兄长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纪墨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激烈较真了,虽然他是真控制不住。 “呃~大哥,我——”纪墨开口,想补救一下,因为他也有点担心大哥和青哲在一起孕育后代的问题,也不知道能不能生下健康的后代什么的。 敖白迅速冷静了下来,接过伴侣的话茬,说:“大哥,我们是兄弟,你是沂儿的长辈。大哥待沂儿这么好,他以后要是不学好、长歪了,我非揭了他的鳞片不可!” “嗯,对!”纪墨也恢复了冷静,“我们养孩子都是很严格的!” 敖泱斜睨了兄弟夫夫一眼,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但他对敖沂是真的喜爱,这是基于骨血里的龙族本能,掩饰不住。 “……父王也是为了你好。”敖昆挫败地说,忍不住又用期待催促的眼神看着纪墨。 敖泱叹了口气,他看着对自己咿咿呀呀的小龙,再次放软了态度,说: “不早了,你们再不出发的话,就要耽误回家的行程了。这就去吧,我会看着你离开。” 敖昆低头,再次抬头时,终于恢复了一点龙王的气质,叮嘱道:“那父王这就先回去了,有机会的话还会再来西西里看你的。如果遇到了麻烦,你记得要回南海求助……就算父王将来不在了,你的兄弟们也不敢为难你,父王会安排好一切的,你不要害怕回家。” “回家吗?”敖泱觉得嗓子眼有点发酸,但面色如常。 良久之后 “那,父王这就先回去了啊。”敖昆小心翼翼地看着长子的脸色,“你愿意出来送别,父王是真高兴!” 敖泱望着远处的湖光山色、闲云树影,长长的一记叹息,面无表情地说:“回去吧。” 敖昆一游三回头,恋恋不舍,但无论怎么磨蹭,圣湖再大也大不过海洋,他们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远处湖面上。 南海龙全部下潜,只余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扩散到了木屋时,只余清浅的波纹。 再过了一阵子,什么也没有了。 敖泱保持着眺望远处云遮雾绕险峰的姿势,渐渐从面无表情变成了受伤和漠然。 “咦?”小龙感受到了周遭长辈们凝重的心情,他趴在敖泱的手臂上,伸出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伯父。 敖泱低头,慢慢将小龙放进湖水里,轻轻一弹他的脑门,嘱咐懵懂的小龙说:“要听话、要学好、不要长歪,否则你父亲会揭了你的鳞片,怕不怕?” 敖白和纪墨默默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兄长。 “呀呀呀~”小龙在湖面上趴着,一个接一个的翻滚,露出雪白的肚皮,然而这个动作又是被家长禁止的。 青哲也看到了全部,但他同样什么也没说,而是若无其事地笑着走出来,“哎~小家伙背上的鳞片都开始长出来了啊?嘿~不能让他这样露出肚皮,我跟你们说,有不少的猛禽在天上飞着,一见到鱼游到水面上、冲下来唰一下就把鱼给抓走了!” 敖泱坐在台阶上,双手垂着,面上变得无悲无喜。 “我一直让他不要打滚的。”纪墨硬着头皮和青哲说笑,“但这孩子记不住啊,一撒娇就喜欢打滚,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 “还能从哪儿?不是你就是敖白呗。”青哲调侃道,又拽住了敖泱的胳膊、大力往上拉,说:“走吧,进去吃早饭,烤了你喜欢吃的三香大虾。” 敖泱顺从地站了起来,看起来焉嗒嗒的,提不起精神,也不说话。 “你们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青哲热情招呼纪墨,对于伴侣的异状,只当看不见。 “我们已经吃过了,沂儿习惯早上一睁眼就要吃东西,晚了就得饿哭了。”纪墨连连摆手,搂着孩子后退,当然不会去打扰对方的二人世界。 青哲笑了笑,拉着敖泱进去了。 ***** “大哥还是很不好受的。”纪墨小声说。 敖白带着伴侣幼龙往家里游,说:“也是可以理解……坦白说,我真是无法想象,当这个湖没有希图青哲、也没有我们的时候,大哥是怎么过来的。” “唉~如果是我,可能已经真的变成恶龙了。”纪墨老实地承认。 “希望青哲能给大哥生下后代,不管是陆地雌性还是海洋小龙。我觉得,幼崽会让家变得更像一个家。”敖白小声说。 小龙正拽着父亲的一个爪子,努力挂在上面作连续翻滚状,这小子的精力旺盛到可以从醒来持续捣蛋到入睡。 远处,同样刚送别了父亲的容拓,正背着希图,一圈圈地绕着圣湖打转,整条龙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 “容拓!”纪墨关心地喊了一声。 独眼青龙慢慢朝这边游过来,问:“大王子还好吗?” “有青哲陪着他,你怎么样?”纪墨回答。 “哈哈~”,容拓自嘲一笑,“我还能怎么样?彻底自由了呗,从此以后,再不用听父亲的唠叨了。” 敖白正色道:“振作些,海洋局势不会一成不变的。今天好好缓一缓,咱们明天就要回去了,黑修他们还等着。” 容拓打起精神说:“好!什么时候回去都行,我没有问题!” “什么?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了?”趴在青龙背上的希图惊讶大喊,“怎么这么快?不是才刚来吗?”他最舍不得了,因为容拓和敖沂都是他的好玩伴。 “是因为家里有点急事要回去处理,我们有空还会过来的。”纪墨安慰道,“希图,你要听话,好好学习捕猎,你可是敖沂的榜样啊。” 希图沮丧极了,有气无力地趴在容拓背上,连敖沂游过去找他玩、他都提不起精神了。 敖白也安慰他:“你不用难过,如果你想来看我们的话,可以到西西里海边去,我们会想办法接你。” ***** 有了昨天的送别作为铺垫,今天早上就显得比较轻松了。 “一路小心,多看着点纪墨和敖沂,不要着急,慢慢游。”最先开口的还是敖泱,他作为兄长,严肃地教导小弟。 敖白点头,“我会小心的,还有容拓,暗河岔道我们已经很熟悉了,不会出错。” “纪墨,你的尾巴鳞片还没有长好,不要逞强。”青哲又是热情准备了几个大包袱,挂在两条龙身上,“敖沂正是调皮的时候,你直接抱紧了,别管他哭不哭闹不闹!幼崽都是这样的,你不理他、他自己折腾累了也就消停了。” “知道,这次我准备绑着他哈哈哈。”纪墨开玩笑。 “谢谢了啊,又给我们送了珍珠。”青哲感激地道谢。 纪墨豪迈地一挥手,说:“嗨,这有什么,我们就住在海里,珍珠是给你看家用的!” 敖泱看着人鱼,温情地一笑,他揽着青哲的肩膀,又低头看看满脸依依不舍的希图,轻声问:“就这么不想他们回家吗?” “嗯!”希图重重点头,继而突发奇想:“要不你们回去办事、把敖沂弟弟留下?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纪墨:“……” 敖白:“……” 青哲哭笑不得,迅速纠正道:“这怎么行?幼崽都是需要至亲照顾的,你想想你小的时候愿意离开母父吗?” 希图想了想,最后只能沉痛地摇了摇头,说:“不愿意。” “这不就对了!”青哲安抚道,“说不定等敖沂长大了,他自己就认得路、会来这里玩的。” 敖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不确定地说:“唔,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也可以去西西里海看看……青哲,你还没有见过海岛,对吗?” “呃~对,我们哪里有机会看海岛,一直都住在密林里的。”青哲愣了一下才回答。 纪墨迅速反应过来,“方便啊,方便得很!大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那个海岛很大,有山有树有淡水,阳光沙滩椰子林,该有的全都有。” “大哥如果带着青哲希图的话,就不能从暗河过去了。”敖白也认真建议道,“希图,上次那个海滩你还记得吗?从那里下海,应该很快就会遇到巡海的护卫龙,我回去之后就会做好接应的安排。” 这么一来,倒把敖泱弄得有些意外了:原本只是个设想,就是想带着青哲出海去看看海洋风光而已……但纪墨和敖白居然如此积极应对! “真的要去吗?我记得那个海滩啊,一直记得!”希图原地一蹦三尺高,兴奋得不停摇晃敖泱的胳膊、不断追问。 敖泱有些无所适从,他动了几下眉毛,但还是做到了言出必行,承诺道:“如果安全的话,就会去,但时间还不确定,因为路线还没有选好。” 青哲也充满了向往和期待,身为走兽部落的雌性,他根本没有走出密林见识海洋风光的机会。 双方又热烈讨论了一番,最后分别时,一点离愁别绪都没有了。 “等着你们来!”纪墨高喊。 容拓也说:“大王子,走陆路千万要小心,只要你们下了海,我就会尽快接应你们的!” ***** 片刻之后,敖白他们再次游进了暗河,只是很快又遇到了意外。 在暗河的一个溶洞中,有两条青龙、两条蛟龙正不安地待着。 敖白迅速护着纪墨敖沂,问:“是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你们不是昨天就跟着敖昆回南海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容拓也认出了这些属于南海的龙。 “是龙王让我们留在西西里的。”领头的青龙不安地说,“我们以后的任务就是保护大王子,供他差遣。” 纪墨恍然大悟,他忍不住小人之心了一把:敖昆让你们留下?仅仅只是单纯的保护大哥吗? “躲在这里怎么保护?”敖白皱眉。 领头的青龙紧张地解释:“这也是龙王的意思!他让我们三天之后再返回圣湖……死皮赖脸、不择手段也要留下来。” 纪墨也是服了,好心建议道:“不用三天,现在就回去吧,记得要实话实说。” 敖白则是恐吓:“警告你们,别想着耍什么花招!我们就在西西里海等着,要是你们敢对付我大哥,就真的要永远长眠西西里了!” 容拓也感到意外又惊喜,这些可都是他认识的龙。 片刻后,敖白他们目送着这四条南海龙消失在前往圣湖的暗河中。 “好了,大哥会处理的。”纪墨感慨,“咱们接着游吧,敖昆他……还真是没想到!唉,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唉……” 说完之后,纪墨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往旁边的伴侣看去,可惜暗河太昏黑,他看不清敖白的表情。 接下去就比较顺利了,他们再次赶在日落之前,回到了西西里海。 黑修他们早已焦急等待多时,一见到敖白就围了上去,除了嘘寒问暖之外、又说了很多的事情,敖白不得不让容拓先送纪墨回去休息,他则打起精神,开始处理堆积的各种事务。 ***** 纪墨慢慢游,小龙趴在他肩上熟睡,容拓护在旁边。 “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是太累了吗?”容拓探头到人鱼面前,关心地问。 纪墨沉吟了很久,再抬头开口时,态度异常坚定: “容拓,你仔细跟我说说、当初你碰到东海大王子敖瀚时,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第117章 蓦然回首·东海!东海! 容拓愣了一下,说:“东海大王子敖瀚?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纪墨避重就轻地解释:“只是有些好奇,在我面前你不用避讳,有什么说什么吧,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容拓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干嘛呢?”纪墨觉得好笑,“你担心被敖白听到啊?” 容拓迅速往前游了一段,然后招呼道:“你快跟上,我当然不会当着王的面说那些了,你真当我傻啊?” “嗯。”纪墨戏谑地说,但还是迅速跟了上去。 他们在纪墨家门口停下。 “行了,这里很安静,你可以说了吧?”纪墨坐在石凳上,小龙窝在他怀里,这小家伙一早就呼呼入睡了。 容拓看来也是憋得狠了,他不是那种特别能藏得住秘密的龙,当即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 “当时我带着黑修他们,刚游进东海不久,就被敖瀚带着护卫龙给拦截了……我们吵了起来,那时我就感觉,敖瀚是有意等候着拦截我们的……他说话特难听,坦白说敖瀚对王好像很有成见,又是奚落又是嘲讽的,我也很生气,黑修他们就在不远处……后来都快要打起来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带着黑修他们迅速离开了东海、进入了西海,大概的经过就是这样吧。” 容拓一口气说完,只觉畅快无比,心头巨石落地。 “黑修他们听到了吗?”纪墨叹气,非常心疼自己的龙。 “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一早就警告过他们了,他们只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容拓威风凛凛地说。 “不,就算你不警告他们,黑修也会解决好的,他知道该怎么做。”纪墨笑言。 容拓晃了晃脑袋,有点憨地说:“……也是,那时他们都被逼得无处藏身了,不来西西里海还能去哪儿?” 纪墨又详细问了敖瀚当时的言行举止,他在为自己的决策搜集更多的依据。 容拓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爽快回答了,但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不对劲,直到纪墨都有所察觉。 “干嘛这样看着我?”纪墨随口问,“有什么话你就说,憋坏了我不负责的。” “咳咳~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关心敖瀚啊?”容拓凑近,神秘兮兮又小心翼翼地问,“喂,纪墨,你跟敖瀚……很熟吗?私下里找我问这么多想做什么?” 纪墨看着青龙那带着满满劝诫的眼神,怒道:“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一看你这眼神就不正经!” “这怎么能怪我呢?”容拓喊冤,“明明是你背着王、私下里跟我打听这么多的!” 独眼青龙难免担忧地想:你可是西西里的龙后,连小王子都养这么大了,你可要守住自己的心啊。哪怕曾经跟敖瀚有过什么,也要忘记了才是…… 纪墨抬手给了青龙一拳,哭笑不得地说:“少胡思乱想!明明是你担心被敖白听到这些,所以才拉着我远远游开的。告诉你吧,我根本就没有见过敖瀚,真的!见都没见过的龙,哪里谈不上熟不熟?” 容拓的心总算被按了下去,又追问:“那你打听他做什么?” “我打听他,只因为他是东海的大王子,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是将来的东海龙王,仅此而已。”纪墨认真解释道。 这时,纪墨搂着小龙坐着,青龙盘踞在他面前弯腰,远远地看过去,有说有笑的,气氛非常不错。 匆匆赶回家的敖白看到了这一幕,立刻觉得有些不好,他游得更快了,老远就问: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青龙扭头看时,还是笑着的,不过当他接触到西西里王的眼神之后,即使再大大咧咧、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不满了。 容拓慌忙后退、拉开跟纪墨之间的距离,解释道:“没什么啊,纪墨找我问点事情。王,黑修他们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敖白目光锐利,占有性地往伴侣身边一靠,说:“封海的事明天早上再安排,你也累了。对了,纪墨找你问什么?” 容拓心里暗暗叫苦,朝人鱼使了个眼色,同时也反省自己、刚才是否靠得太近了。 “敖白,我回去会跟你商量的。”纪墨好整以暇地微笑,“容拓,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容拓干笑着告别,随后迅速游走、头也不回。 纪墨推开家门,单手抱着小龙游进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身上担负着这个重量,不管是搂着、背着、拖着,还是抱着,如果敖沂不在他视线范围之内晃动的话,纪墨就会觉得身心空荡荡。 敖白一贯负责门窗和防卫,他急匆匆收拾好之后,游进卧室,纪墨正在将小龙轻轻放到床中间趴着,直起腰的时候,敖白看到伴侣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手酸?”敖白游过去,为了方便照顾伴侣,周围环境安全的时候他会变成人形。 “唔,沂儿总是想溜。”纪墨无奈地笑。 敖白靠坐在床头,让伴侣仰躺在自己身上,轻轻揉捏着他的肩颈和胳膊,内疚地说:“敖沂是越来越调皮了,我会好好管教他的,辛苦你了……刚才黑修说了点急事,我听着确实麻烦,就和他多说了一会儿话,你不要——” “我不要什么?”纪墨笑着打断,他舒服地躺着,闭目养神。 “我担心你会生气。”敖白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你刚才问容拓什么事啊?我看你们聊得很高兴的样子。” 不可避免的,小白龙有些吃醋了。 “你先说说黑修,在我们离开的这几天,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纪墨打起精神反问。 敖白只得回答:“好吧。我离开之前,不是安排黑修他们去搜集珍珠了吗?” “嗯,难道他们找不到珍珠?”纪墨有些纳闷。 “不是找不到。”敖白的声音变得严肃,“黑修他们的确搜集了不少珍珠,但他们在封海与西海的边缘活动时,发现西海龙族也在大肆搜集珍珠,而且还越界了,他们竟然在西西里海内采珠!” “不是吧?我的天!竟然敢越界!!?”纪墨惊叹。 “黑洲你知道的,他见过敖沐他们,那天采珠发生冲突时,黑洲认出了敖沐的一个同伴。”敖白咬着牙说。 纪墨没法再闭目养神,他上半身瞬间弹起来、抬头看着伴侣,黑着脸说:“卧槽!看来敖沐肯定是从某些渠道得知了龙果的存在,不然他不会有这样的举动,咱们来西西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之前天天巡海,难道有发现过西海龙游到咱们家找珍珠吗?” 敖白连忙按住情绪激动的伴侣,无奈说:“当然没有了,我要是看到了怎么会不告诉你?要知道海界划分是非常严格的。” 纪墨躺不住了,他在床上来来回回地游,紧紧皱眉——怎么会这样?敖沐他们居然已经开始行动了? “纪墨,你先别着急,我明天会亲自去边界那儿看看,如果真抓住西海龙的话,就地格杀、以儆效尤是肯定的。”敖白一脸的坚决。 人鱼继续游来游去,直到他尾巴差点扇中了蜷缩着酣睡的小龙为止,“呃~爸爸差点踩中你……不好意思啊。”纪墨迅速抬高鱼尾、慢慢后退。 敖白再次承诺,“我明天就会去处理,很快就会解决,你别担心。” “不,不!”纪墨摇头,“就算把越界的西海龙全杀了也没用。” “那你是怎么想的?”敖白重新搂住了伴侣。 “敖白,西西里海一天不强大起来,就会一直被邻居试探轻视。”纪墨的表情十分诚恳,“你看,敖昆是这样的,敖沐也是这样的,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咱们还不够强大——如果咱们的实力跟东海主族一样的强,他们还敢越界吗?” 敖白叹气、深深皱眉,忍耐着说:“我何尝不知道原因?只是着急也没用,天天一睁开眼睛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封海的强大,首先要拥有实力雄厚的护卫龙队伍,其次封海内部的种群均衡、婚配繁衍问题都要解决好。这两样是最基本、也是目前的西西里海最需要完善的。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认不认同。”纪墨轻声说。 “嗯?说来听听,你一向主意多。”敖白十分信赖伴侣,双方交叠躺着,亲密无间。 “咳咳~是这样的,刚才我找容拓问了敖瀚大哥的事情。”纪墨字斟句酌地说,“敖白,你老实告诉我,敖瀚大概什么时候会接任东海龙王的位置?你们兄弟俩的关系怎么样?” “……?” 敖白停止抚摸伴侣肩膀的动作,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在纪墨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敖白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沉又落寞: “父王从来不跟我商量这些事,王兄是他一直认定的继承者。不过,我猜应该也快了,王兄早已成年,早早就开始参与东海的治理,接任是顺其自然的……至于我跟王兄的关系?唔,这个真不好说,我们年纪相差比较大,他很忙,我之前又不是那么顺利……化形这件事,困扰了我那么长时间,现在想想,从前真不容易。” 纪墨握着伴侣的手,抬头吻了吻他的唇,浅尝过后,又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敖白欣然接受,一手揽着对方的背、一手固定着对方的后颈;纪墨骑在伴侣腰间,双手搂着对方的肩。 闭上眼睛,专心体会对方,这是个充满温情和安慰的吻。 长长的一吻结束后,纪墨将手掌放置在伴侣的心上,感受着那有规律的跳动。 “敖白,我有个想法,要是成了、能帮助西西里海往前跨一大步!”纪墨充满引诱性质地说。 “……你说吧。”敖白笑着,尾音有叹息,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回东海,趁着父王还在,赶在王兄继任之前,拿回你本应该得到的那份力量!”纪墨坚决地说。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敖白宠溺地问。 “之前是我想岔了。”纪墨挪动了一下,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着,“那时我们离开东海,我总想着你在东海受过太多的异样眼神、到了西西里就应该过舒心快乐的生活才对,才不枉千里迢迢来到这儿。” “然后呢?”敖白非常耐心地追问,十分尊重伴侣。 “然后啊?唉~”纪墨苦恼叹息,“现在我觉得这样想是不对的,无论哪里的自由都是相对的、有限的,西西里海如果不赶紧强大起来,我们迟早都会过上提心吊胆、焦头烂额的日子。” “不用怕,我永远都会保护你,当然了,还有敖沂。”敖白安抚道。 “嗳,这是咱们共同的家,我也要帮忙出力的嘛。”纪墨一骨碌坐起来,痛心疾首地说: “你说咱们是不是傻?当初怎么两手空空就跑来西西里了?你是东海名正言顺的王子,父王将西西里海划给了你,治理好这片海是你的责任,但同时你也是在保卫东海的边缘啊,这就等于是在保卫东海龙族、保卫东海龙王龙后!你说是吧?” 敖白看着伴侣悔不当初、慷慨激昂的样子,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他忍笑、一本正经地说:“没错,西西里海先前是没有龙王镇守的。因为这里既偏僻冷清、又挨着西海北海和西西里大陆,没有谁愿意来。” “这不就对了?”纪墨一拍伴侣的大腿,“你是个傻王子,咱父王让你来你就来了;我也是个傻的,当初只想着尽快换个环境生活,竟然一点没有为将来考虑过。” 纪墨摇头作反省状,继而毅然决然地说:“敖白,咱们必须尽快回东海一趟!出来这么久,回去探望也是应当,跟父王好好谈谈,咱们西西里海要是守不住,东海也不会太平,父王即使再偏心,也不可能置东海的安危于不顾吧?” “你想告诉他?”敖白非常慎重。 “告诉他?”纪墨突然被打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你说龙果吗?不,这个不着急。呐,咱们可以重点把西海龙越界的问题说一说,敖沐可不光是打了咱们的脸,连父王的脸也一块儿打了,我不信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敖白突然愉快地笑了,胸膛不断震动,不像是讽刺或者自嘲。 “笑什么?”纪墨好奇问,“喂,我是认真的——六王子获封西西里、哪有龙王一毛不拔的?这样叫你拿什么保护东海的边界?说出去都要笑死龙了!” “哈哈哈~”敖白仍旧在朗声大笑,后来连小龙都被惊醒了,他茫然地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眨巴着眼睛,歪歪扭扭游到纪墨怀里趴着,敖白见状,这才止住了笑声。 “唉~幸好你是我的伴侣。”敖白感慨道,怀里搂着一大一小,满足无比。 “我刚才的提议你怎么看?赶紧说来听听!”纪墨着急催促道,“我跟你说啊,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是非常可行的正当办法。如今家里护卫龙这么少,拿什么跟西海斗?像黑修家族这样的海洋自由民,始终还是少数,招揽自由民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敖白笑完了之后,神情还颇为愉悦,他眉头一挑,说:“我同意你说的啊,尽快挑个时间,咱们带着沂儿回东海一趟。” 这、这么爽快?你就不再问几句? “呃?” 纪墨苦心准备的腹稿被堵在了嗓子眼,反而无话可说。 “怎么?”敖白摩挲了一下对方的脸颊,笑问:“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这不就听你的了吗?” 纪墨讷讷点头,“嗯。先回去试试,就算父王不愿帮忙,也没什么损失,再想其它办法就是。” 敖白胸有成竹地说:“父王会帮忙的,我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之前我心里有怨气、总想着憋着一口气做自己的,当初离开东海时父王不开口,我也就不问,现在想想,也是在赌气了。” 夫夫俩一拍即合,心意相通。纪墨血气直往头上涌,做了个撸起袖子的动作一跃而起,想通一件事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搬开前面拦路大石似的,灵台通透。 “对啊!咱们当时都有些赌气,简直太不应该了!”纪墨扼腕痛惜,“嗳~你告诉我,正常情况下,龙王本来应该为王子的封海配备什么?” 敖白想了想,缓缓介绍道:“这个没有固定的。首先看龙王的实力,其次看王子的受宠程度。” “哦,受宠程度啊。”纪墨摸了摸鼻子,小心建议道:“略过受宠程度吧,说个最起码的。” “唔,以目前东海的情况来看,能拨出最多的就是护卫蛟龙,护卫龙不好说,其次就是龟族、龙虾族和巨蟹族,大概就这样的族群搭配,因为新龙王首先要重视的是防卫治理和龙宫建设。” 纪墨一声低喝,以拳击掌,斗志昂扬地躺下,说: “那就这样决定了,尽快回一趟东海!既能带沂儿回老家给长辈们看看,又可能获得一大助力,再不济也能联合东海、共同解决西海龙的越界问题!这年头,单打独斗真是要不得。” ***** 又过了一段时间,暖季进入了中期,天气越发的炎热了。 西西里海一改从前的冷清安静模样,龙宫建设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中。 由于之前敖白特意让容拓去北海接回了黑修家族,期间多少也将西西里海的名声打出去了,后来居然又来了一群慕名前来投靠的蛟龙,他们的遭遇跟黑修差不多,经过考验之后,敖白同样收下了他们。 “哇,这群蛟龙比当初黑修他们还要瘦弱!我听说他们在途中还死了几个同伴,也不知是饿死的还是累死的——这怎么可能啊?海里居然还有被饿死的蛟龙?”容拓啧啧称奇,低声惊讶道。 纪墨十分同情,“从北海游过来多远啊?担惊受怕、东躲西藏的,死的多半是老弱病残。” 这时,敖白带着小龙游了过来,他去另一边查看龙宫的搭建进度了。 “爸爸~”小龙的发音还不是那么标准,感情却极为充沛,他欢快地扑向了纪墨。 “哎~我的乖儿子!”纪墨慌忙张开双臂,全力接住,但还是被撞得后退了几米,这真是甜蜜又充满力量的拥抱。 是的,在纪墨坚持不懈、夜以继日的谆谆教导下,敖沂总算学会了开口喊“爸爸”! 但是,仅此而已,敖沂目前就只会这个词,连“父王”都还没有学会,敖白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我看看你的背,一大早的你就跑出去了,都去了哪里啊?”纪墨一边检查着小龙的伤口,一边宠爱地问。 敖白代为回答,“他非要跟着我出去,哄不住,就跟着黑修去看了看龙宫游廊。” “嗯,还顺利吧?”纪墨关心问,又说:“沂儿的鳞片都长好了,一块疤也没留下,真好!” 容拓也凑过去看,“我就说会长好的,你偏不信!又不是伤筋动骨,幼龙的恢复力本来就很强。” “都挺顺利。”敖白满意道。 “这就好,既然沂儿的伤已经好了,咱们就应该准备一下回东海了。”纪墨提醒道。 容拓听到最高兴,“终于要去东海了吗?我等很久了!” 敖白无奈道:“回去又不是玩,还要办事的。” “做什么都行!我就喜欢多出去看看!”容拓理直气壮地说。 “唔,容拓确实得跟着去,带他回去走动走动,迟早都要打交道的。”纪墨说。 “我已经想好了,带上容拓黑洲几个,让黑修留下,他会安排好龙宫建设和巡海防卫。”敖白自信沉稳地说,“事不宜迟,本来就等着沂儿的伤痊愈,明天就出发吧。” 纪墨又提醒:“大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容拓,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容拓连忙说:“都安排好了,岛上的木屋已经搭建好,黑修也知道大王子要过来的消息。” 纪墨将小龙举高、逗他开心,朗声笑着说: “那好,明天我们就回东海去!” 第118章 抵达·惊闻 “纪墨,真的什么也不带吗?”容拓有些不安地问。 “带什么啊?”纪墨只收拾出了一个简答的小包袱,里面都是给小龙准备的东西。 “呃~你们回去见东海龙王,难道不应该带些礼物回去吗?”容拓茫然地指出。 “唉~”纪墨一声长叹,声音很沧桑悲凉,“本应该是要备几样礼物的,但我们这不是穷困潦倒、拿不出么?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相信家里会理解的。”话虽如此,纪墨脸上却是笑眯眯的。 “怎么、怎么就穷困潦倒了?”容拓急了,赶紧提醒道:“上次敖沐带龙擅闯西西里海、越界采珠,王将他当场擒获之后,敖沐不是赔了一大堆的海礼吗?” “是啊,所以呢?”纪墨好整以暇地问。 “那就可以从里面挑一些嘛,宝石奇药、鲛纱珍珠什么的,免得东海龙族笑话咱们。哎,你上次回圣湖还知道要带礼物呢,怎么这次回东海就忘了?”容拓小声嚷嚷着。 纪墨又塞了几盒白玉蟹膏进去包袱,考虑着第一次带孩子出远门,务必要准备周全,他扎好包袱皮,抬头,语重心长地对容拓说: “刚才都是开玩笑逗你的,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是故意不带的。” “为什么?”容拓不解地问,心想难道你就不怕回去被嘲笑吗? “容拓,我也不瞒着你,这次回去会遭遇很多的困难,很有可能会挨些白眼、坐坐冷板凳、受受气什么的,你要有心理准备。”纪墨坦言道。 “不是吧?不是跟着你们回龙宫吗?”容拓开始变得有些紧张。 “是回龙宫。”纪墨耐心解释道,“容拓,我是人鱼,却跟敖白结成了伴侣,这还是东海龙王龙后亲自操办的……当然了我不是妄自菲薄,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事实而已。当时我们刚刚结成了伴侣,第二天清早就离开了龙宫,匆忙朝西西里海游——只有我们俩,就我们俩!”纪墨着重强调了一下。 “……哇,你们有点可怜。”容拓忍不住小声说,他渐渐有点明白了。 “而且,东海很强、物产丰富,虽说礼物多少贵贱都是心意,但如果人没有受到尊重,带回去的礼物又怎么会被尊重?再说了,眼下的西西里海确实是穷,这点我们坦然面对就是了。敖沐赔偿的那些东西,还不够黑修将来调用的,拿去换面子,不值得。”纪墨有他自己的考虑。 敖白带着小龙游过来,后面跟着黑洲黑修等几条蛟龙。 “收拾好了吗?”敖白问。 “嗯,可以走了,沂儿过来,到爸爸这里来。”纪墨招手,一旦要出去,敖白就必须肩负起安全守卫的重任,所以孩子只有自己看着的时候、纪墨才会放心。 “爸爸~”小龙游过来,嗓音稚嫩清脆,活泼开朗。 “这就出发吧。黑修,封海一应大小事务就交给你了,记住,紧急情况下,要见机行事,解决不了就拖着,等我回来再说。”敖白嘱咐黑修。 “您就放心吧,我都记住了,谢谢王的信任。”黑修恭敬地弯腰,因为他的老练聪敏、沉稳可靠,老蛟龙事实上已经是西西里海的管家了。 敖白又勉励了蛟龙们几句之后,才带头游向了遥远的东海龙宫。 眼前虽然是归途、是回老家,但于敖白纪墨而言,却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做出的全新选择。 ***** 根据穿越鱼的记录,这是出发的第六天。天又快黑了,他们找到了一处岩洞休息。 辛苦的一天已经结束,他们找到了一小片珊瑚礁,正在分头自由觅食、寻找过夜的地方。纪墨没有什么胃口,累得尾巴酸痛,他找了块干净的礁石坐着,低头专心在鲨鱼骨板上写写画画,记录沿途发生的大事。 敖白看着小龙,在珊瑚丛那边玩闹。 “爸爸!”小龙大声呼喊,两个前爪费劲地抱着一条还在扭动的鱼,献宝似的送到纪墨眼前。 “好,真乖!”纪墨伸手接过,揉了揉小龙的脑袋,笑着问:“这是沂儿自己抓到的吗?” “爸爸~爸爸!爸、爸……”小龙依恋地趴在纪墨的肩上,唱歌似的喊了一句又一句,洋洋得意的。 敖白跟着游了过来,难掩骄傲地说:“还真是他自己抓的,我在旁边看着,没帮忙——唔,他还心急火燎地给你送来了。”敖白心里补充了一句:当时我就在他眼前,但这孩子径直越过我回来找你了…… “哈哈哈~我儿子真是厉害!”纪墨毫不吝惜地夸奖,捧着小龙的脑门亲了又亲,“这么小就会自己抓鱼了,还知道孝敬爸爸,真是没白疼你!” 小龙眯着眼睛笑,仍旧像刚出生时那样,喜欢用尾巴缠着纪墨的手腕。 “我也很疼他的。”敖白小声强调,时不时看看那条海鱼。 “呃,嗯?”纪墨停止了和孩子的互动,注意到了伴侣的眼神,迅速反应了过来,差点没憋住笑,他安抚道:“当然了,我们不疼他谁疼他?看来,沂儿是把鱼带回家一起吃的,不错,很懂事!来,尝尝,儿子抓到的第一条鱼。” 敖白默默吃下伴侣递过来的鱼肉,忍不住又问:“他怎么还不叫我父王呢?” 纪墨只能再一次安慰,“这个急不得,也许沂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既然他已经开始学说话,迟早会学会的,再给他一点时间。” 敖白只能点头。 这时,容拓也游过来凑热闹。他这一次真是带着游玩的心情出来的,上次毕竟是他带队、心里压力大,但这次有敖白纪墨,万事不用他操心。 “小王子变调皮了,他最近游得越来越快,昨天还故意躲在海草丛里,一时间没找到差点没把我们吓死!”容拓心有余悸地说。 “他一直都挺皮。”纪墨笑着纠正,“上次他还混进雪鱼群里游呢,我找他费了不少时间!”白色修长的雪鱼、白色只带一缕金的小龙,差点找瞎了人鱼的眼睛。 敖白咬牙道:“再不听话就绑起来!他是不知天高地厚,看见什么都好奇。” “爸爸~”小龙听不懂长辈们的议论,还在缠着纪墨要游到对面去,那儿有一大丛柔软招摇的海草。 “绑就不要了吧?”容拓笑着说,“绑着他得哭一路。” “东海快到了没?”纪墨问,这个他没有什么概念,因为这次游了不一样的路线。 “没那么快,大约还需要十天左右。”敖白回答。 “啊?看来是我和沂儿拖慢了速度。”纪墨歉意道,“要不明天咱们游快一点吧?中午也不要休息那么久了。” 敖白不同意,“不,就这样吧。再急也不赶这一点时间,你是人鱼,本来就不适宜长距离游动,不要跟龙比。” 黑洲看着容拓跟龙王一家轻松聊天,他也悄悄游了过来,却发现插不上话,因为他做不到像容拓那样随意——当然了,黑洲十分的羡慕。 “那好吧。”纪墨笑着点头,“黑洲,你们今晚过夜的地方收拾好了吗?别离得太远了,就近挑几个岩洞吧,夜晚可以轮流守夜,才能安心睡个好觉。” 黑洲本来正安份规矩地围观着,纪墨突然问到了他身上、黑洲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喂,纪墨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容拓拿尾巴拍了他小弟一下。 “呃?哦,哦,休息的地方已经找到了!”黑洲猛然回神,结结巴巴地说,“兄弟们分两处,一批在您对面,一批在您旁边,夜里会安全的,我们轮流看着,足够了。” “又呆又笨……”容拓小声嘀咕。 纪墨瞪了青龙一眼,又笑着对黑洲说:“找到了就好,晚上早点休息,别又被容拓拉着去抓夜光蟹了,他那是吃饱了撑的睡不着觉,让他守夜去!” 容拓立刻抗议道:“抓夜光蟹怎么能叫吃饱了撑的呢?夜光蟹多珍贵,又不是哪里都有,碰到一只算一只!”海洋里的夜光蟹,大如巴掌,不规则燕尾形,釉质外壳、夜间发光、典雅高贵又梦幻,容拓一见到尾巴就动不了了。 黑洲倒是受宠若惊,他暂时改不了在敖白纪墨面前的拘束,诚惶诚恐地说:“谢谢龙……纪墨,其实挺好的,领队带着我去抓夜光蟹,还分了一只给我呢,确实很漂亮的。” “嗯,玩得开心当然好,但也要注意安全,不要游得太远,这里太荒凉了,凶鲨毒物都是一窝窝的,从前敖白带着我经过时,我差点被长牙鲨和血鱿给生吞了。”纪墨跟同伴分享过去的经历,他觉得黑洲就像个青涩的优秀插班生,在旁边羡慕地看着、想加入又缺乏点勇气,让人看了就想拉一把。 黑洲不自觉地看了看旁边敖白的脸色,然后才和纪墨说:“我们并没有游得太远,领队很强,我跟着他一点也不害怕。” 容拓听完之后,忍不住抖了抖尾巴,下巴微微抬高了些。 “你们都很强,是西西里海优秀的青年龙。”纪墨开始进入正题,下面这些才是他真正想说的,“黑洲,容拓比你年长,他是改造龙,这点你也看到了,容拓是非常出色的勇士。” “是!”黑洲心悦诚服地说,“当时领队带着我,回北海接族亲们,期间好几次碰上了肉食鲨,都是领队击退的,我很感激他!” 容拓总算还记得自谦了一把,“哪里哪里,都是因为那些鲨胆小,不禁吓,这个算不得什么啦。” 纪墨又说:“黑洲也很不错啊,你能独自避开危险找到西西里来,又能在采珠期间与西海龙的混战中,认出敖沐的同伴,给我们的反击提供了准确的线索,为封海争取到了一大笔的赔偿!” “其实都是运气,凑巧看到的,那天混战时、那条龙撞到了我跟前,我才认出来的……这都是运气,是海神对西西里海的眷顾。”黑洲深得他爷爷的真传,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谦逊异常。 敖白微笑着说:“容拓有空不妨多带带黑洲,护卫龙队伍要尽快组建好。以后封海的安全防卫由你来负责,具体怎么安排,你先自己琢磨一下,回去商量后就定下来。” “好的,我最近也正考虑这个问题。”容拓正色道,他喜欢这种被委以重任、被信任的感觉,“黑洲挺好,家里还有几条蛟龙也不错,但数量还是太少,咱们西西里海却不小。” 纪墨趁机说:“我们知道,所以这次回东海,也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等到了东海龙宫呢,我们千万要配合好,什么时候动手、什么时候动口,这个度要把握好!总之,一切都是为了西西里海,我和敖白会努力去争取,给封海带多多的同伴回去,让大家在巡海时横着游!” 敖白也隐晦地提点了几句,“也不能冲动,到时候见机行事,该忍的时候要忍,该发怒的时候也不能憋着,你们就是西西里海的脸面了。” 容拓不甚明白,只听到了那句‘该发怒的时候别憋着、别给西西里海丢脸’,所以他立刻拍着胸膛说:“没问题!王,您就放心吧,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轻视西西里海的家伙!” 黑洲从小被当作继任族长来严格培养,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一样,他看了看敖白纪墨的表情,瞬间懂了,也表态道:“黑洲明白了,该忍的时候会忍的,不会坏了大事。” 纪墨心里暗暗点头,心说:他们的性格还挺互补的,工作上好搭档难求,一个唱红脸,另一个就要唱白脸,这总比独角戏效果要好。 ***** 紧赶慢赶的,他们终于在暖季最炎热的季节,回到了东海龙宫。 纪墨就是在那时候穿越过来的。 夫夫俩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巍峨龙宫门口,真是感慨良多: 敖白想着当初离开时的不舍,最后一刻还在期待着父母兄弟会出来相送、最终却只有纪墨陪伴安慰的心酸; 纪墨却想笑,当初他刚穿越过来,就被奇葩家人族长硬配给了陌生的六王子,当时也非常生气愤恨,但更多的是想着彻底换个新环境开始新生活,所以才会毅然决然地跟着敖白去了完全陌生的西西里海——总的来说,就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六王子?”接待西西里海龙王的,是东海的护卫龙领队黑宁,也是敖白以前的得力手下。 黑宁难掩欢喜雀跃、极想上前亲近,他看着昔日被排挤打压的敖白如今成功化形的模样,简直比他自己能化形还要高兴,因为是敖白一手提携他进了护卫龙队伍,最后还推荐他当上了领队。 “六王子,这就进去吧?”黑宁恭敬地请示,按照规矩,他原应该改口叫西西里王的,但私下里他却仍然喊了亲切的旧时称呼,敖白也笑着答应了。 “我们又回来了。”敖白看了前面的宫门半晌,吁了口气,唏嘘地扭头对伴侣说。 西西里海那几条随行的龙,正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并没有东张西望,这都是容拓黑洲私下里多番敲打提点的结果,头一回来,当然不想被看轻。 “是啊。”纪墨点头,又对黑宁笑了笑,因为对方时不时就看一眼趴着睡觉的敖沂。 “呃,抱歉,西西里龙后,我失礼了。”黑宁好奇偷瞄幼龙的眼神被抓了个正着,立刻尴尬地道歉。 “没关系。他叫敖沂,如果他现在不是在睡觉的话,就能跟你打个招呼了。”纪墨友善地介绍。 黑宁索性光明正大地去细看,片刻后笃定地对敖白说:“六王子,小王子长得真是像您,简直一模一样!”唔,黑宁自发过滤了敖沂背上的一线金色鳞片。 “这孩子醒着的时候十分调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敖白无奈又宠溺地笑,也高兴于旧友称赞自己的幼龙。 敖白慢慢带头往里面游,沿途见到了不少的族亲:他们见到昔日不能化形的小白龙突然回归,不仅带着伴侣护卫龙,而且还带着幼龙?幼龙吗?有些族亲简直惊讶得当场掩饰不住各种表情。 纪墨一律当作没看到,气定神闲地往前游,就好像是出去散步消食后回家似的。 “黑宁,我离开之后,东海还太平吗?”敖白边游边问。 黑宁立刻往四周看了看,面对着昔日的六王子、如今的西西里王,黑宁丝毫没觉得需要避讳,他小声大吐苦水,抱怨道:“唉~您是不知道啊六王子,我都快变成光杆领队了。海界越来越不太平,但大王子又不够重视,总责骂是我不是个称职的领队——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您之前辛苦组建的护卫龙队伍,早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我每天就带着十几个兄弟巡海,从日出到日落……” 黑宁委屈又愤懑,说得很心酸:他没有背景、生性耿直,空有想做事的心,奈何却不被敖瀚重视、逐渐被架空了权利。 他们游到了敖白昔日的宫殿,虽然他不受宠,但好歹是正经王子,所以住处还在,虽然冷清又空旷。 敖白跟黑宁在客厅,继续小声交谈,敖白想了解的事情还有不少。 纪墨轻声对容拓说:“容拓,这一片是敖白的地方,你带着兄弟们去游一圈,安排大家住下,有问题随时来问。”青龙领命后就先退出去了,他们需要快速熟悉周围的环境。 纪墨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游进了寝殿,打量了几眼:唔,跟走之前差不多,冷清又空旷;都进屋了,龟管家也没有露面,一点欢迎的意思都没有。 唔?偌大的龙宫,怎么会变得这样冷冷清清? 穿越鱼十分疑惑,他当然不敢将睡着的孩子独自放在房间里,否则小龙醒来看到这陌生的环境一准会受惊的。 纪墨转身又游了出去。 客厅里,传来了敖白的愤怒低吼声: “……王兄究竟是怎么想的?现有的龙宫还不够恢宏气派吗?居然在选址重建新龙宫?还抽调了大半护卫龙忙这个?我、我、我真是无话可说!” 纪墨心头一跳,没有立刻游进客厅,他靠在了一根雕刻精美的巨大白玉柱上,随便一睁眼,龙宫里处处高大宽敞、玉璧林立、装饰以奇珍异宝——怪不得,原来这里变成旧龙宫了吗? 黑宁更是无能为力,他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资格,“六王子您想想看,大王子这样做,我们护卫龙都成什么了?海界最近跟西海闹得最凶,他们仗着是龙后的母族、是大王后的母族,大王子也不大愿意撕破脸皮,我们不敢打,只能口头警告。您说说,这样能太平吗?” 敖白心痛无比,当初东海的护卫龙队伍,是他费了很大的心血才完善的,没想到才离开一段时间,竟然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 “哗啦”一声,敖白一时气愤,一尾巴拍碎了一个水晶大雕塑,水晶碎片倾倒在白玉地板上,动静不小。 趴在纪墨肩窝上熟睡的小龙被吓得一个颤抖,继而慢慢清醒,纪墨游了出去。 “爸爸~”小龙根本没有睡醒,他使劲蹭了几下,半眯着眼睛。 “怎么不先休息?”敖白看到了伴侣孩子,收敛情绪,关心地问。 “我不累,想出来看看。”纪墨游过了那堆水晶碎片,若无其事地说。 “咦?咦咦?”小龙看到了陌生的黑宁,好奇地睁大眼睛、探头去看他。 黑宁也收起了受挫苦闷的脸,友好地笑着说:“你好啊小王子,我是黑宁。” 小龙不再趴着,他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慢吞吞绕着黑宁游了一圈,然后又游到敖白身上去了,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 “没睡醒啊?”敖白轻轻抚摸着孩子,纪墨说:“嗯,刚被吓醒了。” “……”小龙没说话,很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黑宁看着健康可爱的敖沂,忍了又忍,但还是悄悄告知:“六王子千万要小心些,现如今龙王龙后都不在这旧龙宫里,他们去了新龙宫,我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敖白挑眉问。 黑宁一狠心,更加小声地说:“听说是大王子家的幼龙病得厉害,好像、好像……嗯,就是病得特别厉害。”黑宁当然不敢说是病得快死了 第119章 同心·护子 “王兄家的幼龙病得厉害?”纪墨听完心里‘咯噔’的一下,惊疑不定地追问:“什么病?多久了?祭司怎么说的?”听到这种消息,第一反应当然是同情担忧,尤其是纪墨自己也有了孩子之后。 敖白也开始皱眉,更加小心地护着趴在自己怀里安睡的小龙。 回来得不大是时候啊——这是纪墨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迄今为止,综合回东海龙宫后看到的和听到的,他的神经慢慢绷了起来。 黑宁坦言道:“暖季刚开始那会儿就传开了关于王子得病的消息,刚开始只是随便议论几句,最近可了不得了,龙王龙后时常过去新龙宫探望,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大王后出现了。至于祭司?这个是打听不到的,祭司讳莫如深,不肯吐露一点内幕。” “怎么病了这么久还没好?”纪墨低声叹息,“祭司也没有办法吗?我们远在西西里,竟然到现在才得知此事。” 黑宁安慰道:“您不必自责,六王子的封海那么远,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敖白沉吟了许久,问:“黑宁,我们回来的消息你递到新龙宫那边去了吗?” 黑宁连忙回答:“早已第一时间递了过去,不敢拖延!六王子这次回来,可是难得的大事、喜事。怎敢不尽心?” “为什么说是大事喜事?”纪墨定定地看着黑宁,沉声问。 黑宁愣了一下,看着沉稳大气的人鱼龙后,突然感觉受到了威慑,他有些紧张地解释道:“您和六王子结为伴侣之后就去了封海,不过一个寒暖季之后回归,六王子已经成功化形,封海内还顺利有了敖沂小王子……这、这当然是大事,也是喜事啊,龙王龙后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哦,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要紧张。”纪墨笑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太过严肃了,“黑宁,看来你是真心欢迎我们回来的,我们封海的护卫龙领队容拓说了,你曾经给过他帮助,真是谢谢你了。” 黑宁立刻表明:“您请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六王子对我有大恩,当初听说六王子获封西西里,我曾经……唉,总之,我做的都是应该的。” 敖白叹了口气,安慰道:“不必多说,东海永远是我的家,既然回来一趟,看不过去的还是会想办法管一管。黑宁,我的伴侣幼龙千里迢迢游到家里,都已经累了,你明日有空再过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哦,好的,好的!”黑宁欣喜又惭愧,“是我考虑不周,一回来就跟您说这些……您放心,我刚才已经安排下去了,小龟管家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伺候的。” 纪墨一听到‘伺候’这个词就飞快眨了几下眼睛,有些接受不能。认真说起来,他刚穿过来不久就跟敖白结成伴侣,虽然名义上是个‘王后’,但他们第二天就去了西西里,关于龙宫的行事做派,纪墨还真是十分不清楚。 幸亏敖白在,这是他的家。敖白点头、温和地说:“你做得很好,黑宁,我知道你是称职的护卫龙领队。” 黑宁听完,十分激动、热血上涌,他已经被打压排挤了太久,效忠保护东海的心都快要麻木了。幸好,在最难熬的时候,又得到了六王子的肯定。 纪墨随着伴侣一起,说了不少勉励安慰的话,目送着黑宁千恩万谢、重新焕发神采离开。 于是空旷冷清的寝殿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 敖白低头看了一眼幼龙抱着自己的手掌酣睡的模样,十分认真地对伴侣说:“纪墨,我们要更加小心地看着沂儿了,龙宫太大,这孩子好奇心又那么重。” 至于其它更多的,小白龙知道就算自己不说,伴侣也会想到的。 “知道,实在不行的话就把这小子绑起来。”纪墨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嗳,王兄的幼龙有多大了?” 敖白想了想,回答道:“距离敖沣出生?应该已经过去四个寒季了。” 纪墨忖度片刻,慢条斯理地说:“叫敖沣啊?那就算他四岁吧,咱们沂儿勉强算半岁。王兄只有这一个孩子吗?” “嗯,龙族普遍如此,也许一生就一个孩子,若是海神眷顾的话也许会有两个。”敖白温柔地望着伴侣、十分虔诚,“所以,纪墨,我们能这么快就有了沂儿,真的是很难得,你真是被海神赐福的人鱼。” 纪墨游过去,在对方额头上轻轻一吻,微笑道:“不,沂儿是海神送给我们共同的珍宝。” 一家三口紧紧依偎在一起,虽然一回来要面对的事情就很多,但此时的气氛是难得的静谧安宁。 直到外面传来容拓的声音:“……唔,我们小王子是上个寒季才出生的,要准备柔软无刺的鱼,虾蟹务必要剥干净了,要是食物出了问题?哼,小心你的龟壳!” “不敢、不敢,我们一定一定会小心!您请放心,我们照顾过王族幼龙,会处处谨慎的。”这是一道年轻的、诚惶诚恐的声音,料想也就是黑宁口中的小龟管家了。 纪墨坐直了,抬头去看。 容拓带着兄弟们一边游进来,一边严肃威严地说:“你们要仔细观察,小王子还年幼,需要得到最精心的照顾。” 几个呼吸后,他们都游进来了。 除了黑洲他们几个之外,还有一只年轻的海龟,后面跟着几个龙虾,他们共同抬着几个大的深肚圆盘贝壳,里面盛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又有幼龙专用的砗磲床、精美鲛纱等等,十分的用心。 纪墨看到那砗磲床,微微一笑,心里挺满意,其实如果只有他和敖白,那他就不会在意这些,但如今有了小龙,作为家长,他不可能不重视孩子的生活质量。 “王,这是黑领队安排过来伺候的小龟管家,也不知道他准备得齐不齐。”容拓介绍道,又问:“小王子还没有醒啊?” “见过西西里龙王、西西里龙后、西西里王子。”那小龟毕恭毕敬地上前见礼。 “辛苦了,你们尽快去将寝殿收拾好,边角锐利的物品要收好,以免幼龙玩耍时误伤。”敖白温和道,作为父亲,他还是很细心的。 纪墨则是回答了容拓,“还没睡醒呢,他今天起得太早,中午又闹着玩根本没睡。你们都安顿下来了吗?” “都安顿好了,我们就在隔壁偏殿里住着。”容拓打量着四周,看着小龟带着龙虾们进去收拾房间之后,他才轻声说:“纪墨,这龙宫确实够大够气派,但我们逛了一圈之后,感觉龙宫的守卫很松散啊,怎么会这样?” 纪墨小声简洁地将从黑宁处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立刻让同伴们惊讶抽气。 “哎哟~”容拓最先反应过来,“你们东海真了不起!好好的龙宫住着,说不要就不要了,说新建就新建!” 黑洲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这儿大王子的幼龙病重?那咱们可要小心些,不要将小王子带过去。不是我冷血无情,实在是不知道那幼龙得的是什么病。爷爷曾经告诉过我,王族幼龙一般不会……咳咳,总之,小心为上。”黑洲说得顺了,差点说溜了嘴,又硬生生刹住,面露尴尬之色。 其他同伴心里也明白,纪墨心里更是敞亮:在医疗不甚发达的中国古代,婴儿的夭折率高得可怕,小病小痛也有可能要命。这个世界也一样,之前闲聊时走兽部落的塔祭司就感叹过,幼崽难养活、难养大的问题——要么不生病顺利长大,一旦生病了就很有可能夭折。 “要慎言,说出来是想让大家心中有数。”纪墨小声叮嘱。 黑洲主动接话,低头说:“明白了,我会小心的。”这态度就相当于是为刚才的失言认错了。 敖白宽慰道:“大家游了大半个月,都累了,吃饱之后就早点休息吧,明日怕是又要开始忙碌。” “好的,我们的食物已经被送到偏殿了”容拓回应,“王,我们就住在隔壁,外面会有兄弟们轮流值守,请放心。” 敖白又提醒了几句在此处应该注意的特殊之处,容拓就带着同伴们出去了。 纪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动不动地端坐。天色已经昏暗,寝殿四周的夜明珠都散发着明亮光芒,照亮了纪墨漆黑的发、白皙的侧脸,鼻尖下巴的线条尤其恰到好处。 “别多想了,先吃点东西吧。”敖白默默欣赏了片刻,然后将其中一个贝壳推过来,纪墨回神,伸手意思意思的拿了只虾。 “快吃啊,别发呆。”敖白坐着,小龙就蜷缩在他怀里,他动手剥了只虾,又撬开个海贝,放到伴侣桌前。 纪墨猛然一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贝肉。 “你不用担心。”敖白低声安抚,“如今情况有些变化,沂儿就住在这里,哪儿也先别去。我明天会去新龙宫一趟,看看那边的情况,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纪墨没甚滋味地吃着晚饭,考虑了很久,还是说:“我跟你一起去吧,既然都回来了,不管怎么说,王兄家的幼龙病了,去探望慰问总是应该的。”而且纪墨也有自己想查证的东西。 不等伴侣发问,纪墨又顺手帮小龙调整了一下睡姿,补充道:“沂儿让他在这里玩,容拓黑洲他们也都不去,让他们照顾一下沂儿。就咱们俩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天足够了。” 敖白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才比较合情合理:纪墨是自己名正言顺的伴侣,回了龙宫却不随同去见父母兄长,确实也说不过去。 只不过,敖沂吗? 新龙宫那边情况未明,敖沣得的是什么病还不知道,自己家的孩子实在是太小了,夫夫俩哪里敢冒险?这点从小在龙宫长大的敖白更谨慎。 正小声说着话时,小龟管家带着龙虾们慢腾腾游出来了,恭敬地表示已经将里面的房间收拾妥当,有不妥之处请随时吩咐云云。 纪墨不甚适应地微笑,敖白倒是十分自然且坦然地颔首,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纪墨佩服地看着自己的伴侣——能屈能伸,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在东海龙宫,敖白是身份尊贵的六王子;但回到西西里海,敖白也可以住简陋岩洞、天天去巡海、忙这忙那、礼贤下士、谦逊大度。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敖白一扭头,不解地问。 “问你一个问题。”纪墨突发奇想,“你会不会回来了就不想回西西里啊?” 敖白断然否决,“当然不会!这座龙宫是王兄的,父王母后从小就耳提面命,其实不用他们提醒我也不会留下来,这里已经有父王、王兄、王叔和兄弟们守着,少我一个也无妨。但遥远的西西里一直没有龙王镇守,我乐意当守卫海界的龙王——如果我能将西西里海治理得跟东海主族一样强大,岂不是更难得?” 纪墨闻言,立刻惭愧了,说:“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那就这样吧,明天让容拓黑洲他们帮忙照顾一下沂儿,咱们过去新龙宫看看。” “希望沂儿不会闹,我们尽量早点回来。”敖白有些担心地说。 纪墨安慰伴侣、顺便自我安慰,不那么有底气地说:“应该不会闹吧?沂儿跟容拓一直玩得挺好,跟黑洲他们也熟,容拓应该能哄得住他……吧?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突然换了个环境,要做的事情又多,纪墨休息得不是太好。更别提、一大清早就被小龙给闹醒了。 “爸爸。”纪墨听到耳边传来孩子奶声奶气的呼唤,他想再眯一会儿,所以故意不理会; 片刻之后,“爸爸?”这回清脆响亮的喊声就在耳朵边,小龙抱住了纪墨的手、用力往上拉扯,孜孜不倦地想叫醒爸爸。 纪墨觉得后脑勺晕乎乎的,困倦之意太浓,于是再次强行装作听不到; “爸爸~”小龙干脆直接趴在了纪墨身上,不断磨蹭翻滚,越叫越大声,“爸爸爸爸……”,要知道,敖沂已经不是刚出生时的白金小龙、可以揣着捧着,他都能把纪墨给撞一个跟头了,身长快有纪墨那么高。 纪墨被折腾得够呛,再也无法装睡,只能炸毛挫败地爬起来,按着小龙、无奈道:“你这臭小子!就不能让爸爸再睡一会吗?!!” “爸爸~”小龙乖巧地收起了坚硬锐利的爪子,丝毫不挣扎,满怀濡慕依恋之情地软软喊了一声。 毫无疑问,纪墨再次被打败了。 “唉,你就是海神特意派来折磨我的。”纪墨笑着松开,转而愉快起身,顺手将小龙拽起来,问:“沂儿,觉得这里怎么样?你能跟着容拓叔叔乖乖玩大半天吗?” 幸亏他们是海族,有水的浮力,纪墨还是可以潇洒地单手搂着孩子。 “爸爸。”小龙抬起爪子指了指旁边地板,他的肢体动作已经能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了,纪墨顺着看过去: 是那个精美的砗磲床,周围七零八落地丢着漂亮的鲛纱袍子,又有好几个拳头大的夜明珠滚落其中。 “你干的啊?”纪墨低头、严肃地问。 小龙十分不高兴地看着爸爸,明显在生气的样子。 “又把房间弄得乱糟糟,我都没骂你,你有什么可生气的?”纪墨叹息,游过去,弯腰、简单收拾了一下,他有强迫症,见不得休息的卧房凌乱不堪。 小龙仍旧在委屈地生气,又抬起爪子指了指外面。 纪墨打着呵欠,慢慢游出去,耐心地问:“外面怎么了?你不听话挨骂了?嗯?谁骂你了?哈哈哈~不听话就是会挨骂的哦!” 小龙挥舞着爪子,难过地咿咿呀呀,也不知道是在打谁的小报告。 纪墨游到外面客厅,才发现里面挤了一群的龙,很是热闹。 “哎~小王子果然是去告状了啊?”容拓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急着把纪墨闹醒的!”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小龙闷闷不乐地趴在了纪墨肩窝处,他知道叔叔们是在笑话自己。 “沂儿想出去玩,但龙宫外面和这里也没有什么区别,外海又远,我就没同意他这个要求。”敖白笑着解释,“小小年纪的龙,还知道生气了?哄他也不听,就想进去把你闹醒。” 纪墨恍然大悟,抬手抚摸了几下孩子的脊背,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抚道:“原来是这样吗?沂儿,你想出去玩啊?” 敖白伸手,小龙却闭着眼睛,伤心极了,不理睬——这高大恢宏气派的龙宫,敖沂只好奇游玩了几圈,然后就失去了兴趣。他更加喜欢在海里自由地遨游、在珊瑚丛上追逐海鱼、或者在海草丛里玩捉迷藏。 突然被关了起来、限制了自由,敖沂不理解、也不接受。 “爸爸知道你喜欢出去玩,但这里不是西西里海啊。”纪墨坐下,参与进了同伴们的谈话圈,“沂儿,这里是东海龙宫,外面跟这里长得差不多,你今天就在里面玩吧,要听话。” 敖白显然已经跟容拓他们沟通过了,所以容拓立刻笑着搭腔:“对啊,小王子,今天我们陪着你一起玩,你可千万要听话啊!” “无妨。”敖白直接提点道:“如果敖沂不听话、或者哭闹的话,你们也别顺着他,直接将门窗关好,他哭累了就会消停,到时间了让他吃饱、困了让他睡,这就可以了。” 容拓黑洲有些迟疑,黑洲问:“那要是小王子一直哭、不消停呢?” 纪墨忍着心疼说:“但我们真没法带着他去啊,就只能让他哭了……没事的,小孩子哪有不哭闹的?敖沂也不是特别不听话的孩子,我们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容拓朗声大笑,促狭道:“你紧张什么?放心去吧,我会帮你们看好孩子的,小王子平时挺喜欢黏着我。” ***** 不久之后,黑宁匆匆赶到,一开口就说:“六王子,龙王让您早点带着伴侣幼龙过去!” “父王这样说的?”敖白很是意外,旧龙宫里冷冷清清,虽然说回了家、但又跟没有回家似的,父母兄长都在新龙宫。 黑宁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解释道:“刚刚收到的消息,是昨晚派去的兄弟传回来的。原来昨晚龙王龙后休息得早,您回来的消息被压住了,今早才递上去,听说龙王龙后非常着急,让您立即过去呢。” “好,你带路,我们这就过去。”敖白微笑着说,牵起了纪墨的手。 黑宁没动,有些傻眼,愣愣地看着后面容拓抱着挣扎哭泣的小龙、飞快往里面游的身影,说:“小王子怎么了?不带上他吗?” 纪墨刚想解释时,敖白已经开口了,镇定自若地说:“哦,敖沂不去。我们刚到,敖沂不适应环境,没休息好,哭闹得厉害。” 黑宁茫然地点点头,不忍心地回头看了几眼,里面传来了小龙伤心的哭喊声,不时大叫“爸爸”。 纪墨这时才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万般心疼不舍,听着儿子在后面伤心哭喊要跟着出门的感受,真是种煎熬——人鱼差点就掉头往回游了。 “父王母后非常着急?”敖白牢牢抓住伴侣的手,不疾不徐地跟着黑宁游,问:“他们还说什么了吗?” 黑宁只迷糊了片刻就反应过来,他不再回头看敖沂,隐晦地说:“那传话的兄弟特别着急,也没有说得太清楚,龙王龙后应该是高兴的吧。” “嗯。”敖白简单回了一个字。 纪墨心神不宁,脑海里不时响起孩子伤心的哭喊声。 新旧龙宫相隔并不太远。东海再大,适宜海族居住并建造龙宫的区域也就这几块而已。 敖白面容肃穆,新龙宫奢华无比、奇珍异宝熠熠生辉,但他和伴侣都无心欣赏,几乎视而不见地游过。 很快的,他们游进了一道精雕细琢的拱门,年迈的龟管家撩起眼皮看了敖白纪墨一眼,慢吞吞地带着往里游,纪墨刚抬头、还没有看清楚上面端坐着的是谁时,东海龙王已经焦急开口了: “唔?不是说带了小龙回来吗?小龙呢?” 第120章 雷霆震怒·护心血? 新龙宫的正殿极尽奢华精美,前方正中的坐椅是由整块的水晶雕刻而成,圣洁晶莹,贵气天成。 纪墨抬头看去,水晶椅上、龙王龙后并排端坐,他们的模样相比起纪墨初次见到时,苍老了很多,眼神更是十分的焦急,不复从前的雍容沉稳。 东海龙王敖泽焦头烂额,紧紧抓着水晶扶手、身体微微前倾,当看清龟管家只带进来了两个身影之后,立刻就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唔?不是说带了小龙回来吗?小龙呢?” 入乡随俗,敖白和纪墨穿着样式简单的长袍、头戴玉冠,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敖白不卑不亢地先携伴侣上前见礼: “父王,母后。” 就这样了,多的跪拜臣服也没有,行的不是王子礼。龙王龙后没有说什么,连一贯龟毛守旧的老龟管家也一反常态地没吭声。 纪墨依样画葫芦打了个招呼,他的心在一进门被敖泽焦灼询问自家小龙的语气给吊起来了——你这么关心敖沂?但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是含饴弄孙、祈望享天伦之乐那一款的。 没有谁格外留意纪墨,纪墨也不在意,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只有龙王龙后,年迈的龟管家,以及几条护卫龙。 东海龙后敖雅默默打量了成功化形的幼子很久,敖白平静地对视了片刻,接着就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敖白高大俊朗,银发蓝眸、剑眉星目、雍容大度,比起当初离开龙宫时,他真的是经历了太多,已经是有威慑力的一海龙王了。 “哎,我们的敖白……总算是化形了。”龙后敖雅十分激动,嘴角笑着翘起、眼尾却红了,连连招手、让敖白游到她身边去。 这才是母子久别重逢的正确打开方式啊,纪墨默默腹诽。 敖白看着母亲一再地对自己招手,那悲喜交加的表情并不像是假的?虽然敖白并不清楚为什么母亲突然变得这样热情,但他想了想,也就牵着纪墨的手游过去了。 龙王敖泽自喊出了第一句之后,心里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他举拳、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腰背挺直、不怒而威,端的是四海之首东海龙王的气势,克制地看着旁边的伴侣笑得泛泪——但他并不满意化形后敖白的长相:银发蓝眸?跟尊贵的东海金龙长得一点也不像,唉…… “敖白,母后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还以为、还以为……呜~还好,还好,海神并没有放弃你!”敖雅拉着幼子的手,脸上是苦尽甘来的欢喜笑容,“听说你昨天就回来了?怎么不立刻来见母后呢?啊?” 敖白冷静地看着母亲又是说又是笑,觉得十分奇异、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会对我说这些?该不会只是因为我能化形了吧?如果我这次回来还是不能化形、那她是不是就不见我了? 小白龙想起当初离开龙宫前去封海时、身后一片空荡荡、父母兄长都未曾出现的苦涩感,脸上越发看不出表情了,僵硬地杵在水晶椅前。 敖雅穿着华丽繁复的鲛纱袍子,浑身上下缀了许多名贵宝石,她虽然哭泣、但还是十分有度的——这就是龙后给纪墨的感觉:咦?她的伤心似乎恰到好处?唔,也许是涵养十分到家,丝毫不愿意失态吧。 夫夫俩一个莫名其妙,一个若有所思,任凭敖雅激情演说。 是的,纪墨心里忍不住用了‘演说’这个词,因为他感觉这个词最为贴切。 “……母后听说,你这次回来还带了幼龙?这可是真的?”敖雅终于问了出来,她要是再不问,旁边的龙王都要忍不住了。 迄今为止,龙王龙后也没理睬纪墨一下。事实上,龙王根本不知道眼前那人鱼叫什么,龙后虽然有点印象,但她没觉得有必要招呼。 人鱼怎么能当龙后呢?哼! 敖白谨慎又警惕地回答:“是的。” “那怎么没带过来呢?不是叫你带过来吗?”龙王敖泽相当不满地质问。在他的印象中,幼子敖白不但天赋极差、化形艰难,更是少言寡语、固执倔强,性格十分不讨喜。 纪墨也变成了面无表情,心里同样不喜眼前的龙王:呵~久别重逢,你就是这样跟亲儿子交流的?真是有些过份了。 “从西西里游过来,对于幼龙来说太远了,沂儿需要适应、休息,所以没带过来。”敖白不卑不亢地解释。 敖雅嘴角扬起一抹笑,连声追问:“沂儿?叫敖沂啊?那他现在还好吗?哎呀,旧龙宫里连有经验的老龟都没有,刚出来做事的小龟懂得什么?你真是糊涂,就应该带过来这边照顾才对啊!” 纪墨微微一笑,说:“正是取名叫敖沂。沂儿是上个寒季才出生的,实在太小,第一次跟着我们游了这么远,真的不容易。母后请放心,那边的小龟管家照顾得很周到。”纪墨心里无奈,想着要是自己不主动开口,今天多半可以当哑巴了。 龙后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会,跟龙王一起、总算正眼打量了人鱼几下,他们看着落落大方、言辞得体的人鱼,好半晌,敖雅才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勉强回应道:“是吗?但小龟怎么也没老龟有经验,他还嫩着呢,你哪里懂!” 敖白看着父母冷落自己伴侣,早就不满了,此时又听着母后直言说自己伴侣‘不懂’,他立刻出言维护: “纪墨怎么会不懂?当初去封海,我就只带着他,沂儿出生之后,我天天忙着治理封海,沂儿多半是纪墨在照顾,他有什么不懂的?” 敖白维护态度之坚定、语气之强硬、言辞之锐利,简直让父母大吃一惊:这、这是敖白吗?这还是我们那沉默寡言的幼子吗? “是、是这样吗?”敖雅讷讷地说,不免有些尴尬。 纪墨暗暗握紧了伴侣的手,示意对方要冷静,他笑着打了个圆场:“沂儿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怎么用心照顾他都是应该的。敖白确实忙,封海内一应事务都需要他去处理,西西里海凶鲨毒物成群结队,不打起精神来怎么行?多亏了敖白从未敢松懈半分,沂儿才能平安出生长大。” 纪墨这一番话,绵里藏针、明显话里有话,这是他的试探之意。 龙王别的不说,这种话却是一听就懂的,他再次正眼打量了几下人鱼,皱着眉头,目光深沉、隐隐带着不满。 纪墨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同样没有长时间对视,直视长辈的眼神可不太合适,尤其是在他刚说出了那番话之后。 龙后同样不傻,她也心知肚明,十分惊讶地看着纪墨。 “你就是当初人鱼族长送过来的、据说仰慕我儿敖白的那条人鱼?”龙王威严发问。 再次听到这样的说辞,纪墨还是哭笑不得,还要恳切地回答:“是的,父王,我叫纪墨。”他心想,既然连父王母后都喊了,索性再来个自我介绍吧,免得自己的名字变成‘人鱼’、‘那条人鱼’。 敖白经过几个深呼吸,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再次面对自己的父母时,他的情绪波动肯定不小。 “哼,敢公然说自己仰慕王子的人鱼,果然有几分本事!”龙王似笑非笑地说,这话也不知道是褒是贬。 纪墨拦住想说话的伴侣,谦虚道:“哪里哪里,您过奖了,我确实是真心仰慕敖白的。当时还在东海时,我就听说了,六王子骁勇善战、宽容大度,每天带着护卫龙辛苦巡海,保卫着东海的海界,让我们能安心生活。那时候我就想着,如果能跟这样优秀的王族龙结为伴侣,那真是死而无憾了。” 敖白眼里亮晶晶的,闪着深情的光,紧握着伴侣的手,听纪墨继续说。 “……后来海神保佑,我竟如愿以偿!”纪墨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敖白带着我去了西西里海,我什么也不担心,因为我相信他。如今的一切表明,我当初确实是没有看错龙的!” 又是一番绵里藏针的话,偏偏又找不到可以发作的点、挑刺的错处,看着纪墨挂着恭谨笑容的脸,龙王龙后简直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敖白长叹一口气,说:“纪墨是我的伴侣,他跟着我吃了很多的苦,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半句,又生下了我们的沂儿。父王、母后,我非常满意您们为我找的这个伴侣!” 龙王龙后沉默看着幼子,拿不准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毕竟海洋里从来就没有王族龙找人鱼做伴侣的。不可否认,他们也试图努力为敖白寻找合适的雌龙,但都被以种种理由婉拒了。看着不能化形的弱龙幼子敖白,龙王一气之下,撂开不管,龙后一气之下,索性接受了人鱼族长硬推上来的纪墨。 这就是双方结成伴侣的经过,其实完全可以说是歪打正着。 敖雅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纪墨,心里忍不住也想:难道、我儿敖白命中注定的伴侣竟然真的是人鱼? 龙王也想:他们当真带回了一条名叫敖沂的幼龙?这个应该错不了,据说旧龙宫里的族民们都亲眼所见。这条人鱼确实不简单,口齿伶俐、头脑清醒,居然还一再拿话试探我、想让我开口? “是吗?你喜欢就好。”龙后避重就轻地说。 纪墨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在暗骂:你们分明是听懂了的,却一直装傻!难道你们听到西西里海凶鲨毒物成群结队、横行肆虐时,就不担心敖白的安危吗?好吧,就算你们不担心敖白,那敖沂可是你们的孙辈,难道你们也不担心直系孙辈吗? “谢谢母后当初苦心为我寻找伴侣。”敖白十分恳切地说。 敖雅再次惊疑不定地看着幼子,缩在宽大袍袖下的手紧紧握拳,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殿里陷入了短暂的诡异安静中。 敖白再一次看似不经意地望向了左前方的小门,纪墨注意到了伴侣的探究视线,也随之往那边看了一眼。 通往后殿的小门口,前面立着座精美绝伦的珊瑚屏风,东海大王子敖瀚和他的伴侣敖襄正在紧张又焦急地听着前殿的对话。 ***** 听着听着,前殿突然没有动静了。 “?”敖襄六神无主,眼睛红肿,哀求地望着伴侣、轻轻推了敖瀚一下。 “别再哭了。”敖瀚小声安抚地说,他眼底青黑,也是心力交瘁。 他们的独生爱子敖沣,已经病得快要不行了。 敖襄无声地哭泣着、犹如溺水濒死之人抓住了浮木,一再地用力推着伴侣、想迫使他游出去。 “你、你先别哭。”敖瀚小声劝着,他左右为难,狼狈不堪,跟伴侣推搡拉扯着。 这样一来,动静就传到前殿去了。 纪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心里想着的却是家里的小龙:沂儿应该没哭了吧?都过去了这么久,应该已经被容拓他们哄好了,小孩子嘛,忘性都大,哄一哄就好了…… 龙王龙后当然也知道后面躲着谁,他们的表情不大自然,看着幼子的眼神里,有着很深切的祈求。 最后还是敖白开口了,他朗声道:“王兄王嫂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见个面?莫非我化形之后的模样竟然吓到了你们?” 后面的推搡嘀咕声倏然停止。 片刻之后,敖瀚敖襄双双游了出来。 纪墨抬眼,以视线坦然相迎:那就是敖白的大哥、东海的龙太子?唔,跟龙王长得果然像;他旁边那位哭红的眼睛肿成了核桃的就是太子妃么?看来他们的孩子敖沣确实病得很重,父母都快要倒下的样子,唉…… 在穿越鱼面瘫并快速思考时,敖白已经携伴侣微微上前打招呼了。 “王兄,王嫂。” 纪墨再次依样画葫芦见了礼,不过这次他没能全身而退,因为有了突发状况。 敖襄在纪墨游到自己面前时,激动地一把抓住了人鱼的手,哽咽着说:“不必多礼,你叫纪墨是吗?我叫敖襄,说起来也是我做得不够好,之前你跟敖白结成伴侣时,我恰好带着小沣回西海了,不在龙宫。要不然,我们一早就认识了。” 纪墨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看起来端庄柔弱的王嫂举止居然如此豪迈,他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因为他觉得对方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好像要将自己的手捏断似的。 “哦,没事,王、王嫂,我们现在认识也还来得及。”纪墨叫苦不迭,他根本不喜欢来自陌生人的亲密接触,简直没有一点点防备。 敖白迅速出手相救,他强硬地抽回了伴侣的手,说:“王嫂多虑了,纪墨不会介意那些的。” “都过来说话吧。”龙王威严开口,“敖白……带着他的伴侣幼龙回来,这是难得的喜事,你们是亲兄弟,很应该多聚聚才是。”龙王说话拐了个弯,算是勉强捎上了纪墨。 敖瀚神色复杂地看着幼弟,他看着敖白的人形,心里还是为兄弟的成功化形感到高兴的:谁要是一辈子都保持幼龙的兽形,那绝对是个噩梦,根本抬不起头来做龙。 但令敖瀚感到不安的是,敖白看起来居然如此的平静,完全不像从前那样、用崇拜渴望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片刻之后,纷纷落座,龙王龙后仍旧端坐上首,纪墨敖白、敖瀚敖襄,分坐两旁,前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些吃食。 纪墨看了觉得好笑:嘿~这里的龙宫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我们西西里海显得平易朴素多了。 “怎么不见小沣呢?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敖白微笑着问,不想再兜圈子。 纪墨立刻精神抖擞,心道:唔,来了,这就开始了。 此话刚一出,对面的敖襄就呜咽着哭出了声音,她的声音无比嘶哑,看来都是哭泣太多导致。“小沣、小沣他、他呜呜呜……海神啊,我的小沣他、他……呜呜呜……”敖襄根本无法完整说完一句话,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 敖瀚立刻轻轻搂着伴侣,不住小声安慰,长长叹一口气。 “王嫂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小沣他……?”敖白心下了然,担忧追问,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幼龙,作为父亲,他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因为敖沂还没有自保的能力。 龙王见状,笔挺的腰背终于佝偻了下去,撑着扶手皱眉伤神。 纪墨看了,还是很同情的:生老病死,自古都是人间苦事、是劫难。 “你们远在西西里,没听说也正常。”关键时刻,居然是龙后开了口,“小沣……他病了,已经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唉,祭司们想尽了办法,却都没用,全是窝囊废!后来,我又去请了母族西海的大祭司过来,谁知他竟然也没有办法!唉、唉、唉~”龙后哀叹连连,终于流露了真情,没再端着。 但纪墨的心弦却绷得更紧了,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龙后说完了那番话之后,明显有未尽之言,但她却没说下去,而是审视性地打量着纪墨。 ——龙后在评估?评估什么? 敖白适时表达了自己的惋惜担忧,“怎么会这样?我离开之前,小沣不是还很活泼健康吗?为何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小白龙默默伸手过去,握紧了人鱼的,夫夫俩严阵以待。 纪墨被龙后看得发毛,他字斟句酌地说:“海洋这么大,想办法去多请几个祭司吧,总会有祭司有办法的。” 穿越鱼原本以为自己的言辞已经够四平八稳、挑不出错处的了,谁知敖襄居然再次扑了过来。 是的,西海的王族雌龙再次扑向了纪墨,敖白心头火起,又不好将王嫂给踹飞出去,于是只能搂着纪墨急速避开。 敖襄扑了个空,她那眼里闪着疯狂的光,纪墨看了简直渗得慌。 “纪墨,纪墨你听我说。”敖襄神经质地两手捧着自己的脑袋发抖,嗓音却异常轻柔。 敖瀚紧紧地搂住了伴侣,对着兄弟投去歉意的一瞥。 “这是做什么?”龙王大发雷霆,怒声道:“有什么不能坐着好好说?小沣是敖白看着长大的,难道他会不愿意帮忙吗?” 纪墨的脸跟着心一起冷了下来,如果他再听不出来弦外音的话、他就不是纪墨了。 “父王这话说得奇怪。”敖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直言不讳地说:“我确实是看着小沣长大的,在能力范围之内,我当然愿意帮,但如果超出了我的能力,那就不能够了!” 龙王歪坐着,神色复杂变幻,最终颓然往后靠,不说话了。 “纪墨,纪墨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敖襄状若癫狂,语速飞快:“纪墨,我们找了西海的大祭司给小沣看病,大祭司虽然没能治好小沣,但他提出了一个法子。大祭司给了我一份秘药,如今只缺个药引,我听说你也有小龙,他叫敖沂是吗?大祭司说了,只要取得刚出生不久同脉幼龙的护心血,小沣也许就可以得救了!小沣就可以得救了啊!”敖襄嘶吼着 、青筋暴突,只对着纪墨一条人鱼喊。 敖襄有身为雌性的敏感之处,她通过一开始的偷听,已经可以判定:纪墨很受敖白的尊重爱护,在家里的地位肯定不低;他又只是柔弱的人鱼一族,应该是很好的突破口——至于敖白?她连想都没想,她也不敢。 “你说什么?护心血?”敖白脸色铁青,厉声喝问。 “是啊,护心血、幼龙的护心血,敖沂肯定合适!揭开幼龙的护心鳞,以水晶戳刺入心脏,获取护心血。大祭司就是这样说的,只要你们帮忙,只要你们肯帮忙,我一辈子感激你们!我永远感激你们!”敖襄哑声嘶吼,最后,她哭着倒在纪墨身前,双手死死抱着纪墨的鱼尾。 “一辈子感激?永远感激?”纪墨气得直发抖,继而气得不敢置信地笑,他大吼道:“我要你的感激做什么?你的感激能和沂儿相比吗?简直荒唐!荒唐至极!” 敖白二话不说 第121章 不欢而散·动魄惊心 敖白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将敖襄撕开,随手一丢,敖瀚惊险接住。 “敖白,她是你王嫂!你疯了啊?”敖瀚怒吼。 龙王龙后沉默看着,又对视了一眼,均发现了对方眼中的为难与挣扎:私心说起来,他们都更加喜欢长子敖瀚,对于如珠似宝宠着长大的敖沣更是溺爱到了骨子里——至于敖沂?他是敖白的孩子,又素未谋面,当然没有什么感情。 “究竟是谁疯了?”敖白护着伴侣后退,怒不可遏,“你们居然打起了沂儿护心血的主意?你们都当我和纪墨死了吗?” 这个瞬间,敖白确实伤心失望到了极点:什么父母?什么王兄王嫂?我们带着沂儿,千里迢迢回到东海龙宫,你们身为沂儿的长辈,半句嘘寒问暖也无,张嘴就想让沂儿去死? 揭开护心鳞、水晶戳破心脏获取护心血,那沂儿还有可能活吗? 敖白心寒到了极点,纪墨的脸色也已经不能更难看。 敖瀚被兄弟指着鼻子痛斥,脸色同样不好看,但又的确理亏,无法反驳。他默默搂着痛哭流涕的敖襄,十分的焦躁。其实,在敖瀚原本的计划里,不应该就这样贸贸然提出要求,他本想先试探一番的。 但敖襄却根本忍不住,她已经随着独生爱子一起、病入膏肓,只要有一丝的希望都想拼命尝试。 敖襄继续哭,那声音已经不能听了,又沙哑又粗嘎,几近失声。 但是,虽然她的孩子病重确实不幸,可也不应该提出要取别人家孩子的心头血做药引这种要求——别人家的孩子也是父母的心头宝。 “看来,我们是不应该回来的。”纪墨冷冰冰地说。他愤恨地想:简直荒谬!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给你们做药引?敖白说得没错,你们当我们是死的吗? 敖白看着上首的龙王龙后,目光锐利无比,直看得父母扭头回避。 “纪墨,你不要这样说。”又是龙后开口控场,她吁了口气,努力和善的微笑,恳切看着下方的人鱼。 “那你希望我怎么说?”纪墨悍然质问,此刻他就只是保护孩子的父亲,“小沣病了,我和敖白也很担忧、也希望他早日康复——但敖襄说的什么话?拿我沂儿的护心血做药引?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上一条伤害过沂儿的龙,已经被敖白撕成碎片了!你们想要沂儿的护心血?除非我和敖白都死了!” 纪墨激动得浑身剧烈颤抖,血全部都往头顶冲,对着敖襄怒目而视、厉声呵斥,一副想吃龙肉的凶狠模样。 龙后哑口无言,她也颓然往后靠,不再说话。确实,手心手背都是肉,尽管薄厚不一。敖沣敖沂都是她的直系亲孙子,敖雅对纪墨可以不屑一顾,但敖沂不一样,虽然还没有见过面,但份量可比纪墨重多了。 “敖白,管好你的人鱼,咱们好好谈谈。”敖瀚试图控场,缓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 “先管好你们自己吧!”纪墨毫不畏惧地吼,“之前没有和你们相处过,但我想着到底是亲人、共同守着东海生活,所以才千里迢迢带着沂儿回老家一趟。没想到你们居然如此自私歹毒,竟然想要我沂儿的命?你们不配做沂儿的长辈!” 纪墨就是这样的性格:平时从不轻易发火,非常温和仁厚、典型的以和为贵的地球鱼思维。但一旦被激怒了,就火力全开,管特么天王老子的脸皮都敢揭了、丢到地上一通猛踩。 龙王龙后被一起骂了进去,他们坐不住了。 “你这条人鱼怎么说话的?一点修养都没有!敖襄不过是随口一提,你急什么?不同意可以慢慢商量!”龙王同样回以怒吼,他根本没有被这样当面顶撞过。 敖白一直护着伴侣,他冷声嗤笑道:“商量?父王想怎么商量?呵,我告诉你们:没、得、商、量!” 纪墨一声长叹,疲惫地说:“敖白,咱们回去吧。”他发了好一通脾气之后,只想尽快回去看看敖沂。早上出门没带他,纪墨听孩子哭得那么伤心,心里也很不好受。 敖襄听到立刻急了,她立刻又想扑过来,哭喊着、甚至直接跪伏在纪墨身前,苦苦哀求:“纪墨!纪墨!你先别回去,你不能回去,敖沂不能离开,我求求你们!我求你们了!” 不等敖白纪墨生气,就是龙后听着长媳说的也不像话,敖雅抢先发作:“敖襄!你这是什么话?小沣病重,我们一样难受,但你再着急说话也要有分寸啊。唉,瀚儿,带你的伴侣回去吧,我看她是累了。” 纪墨冷静了下来,盯着龙后看,再次叹服于对方的手段和巧妙言辞——果然,敖雅不是个愚笨的,她城府很深。怪不得能在跟敖昆相恋生下大哥之后、又顺利嫁给了实力最雄厚的东海龙王。即使后来私情败露,但她还能坐稳了东海龙后的位置,当真不容小觑。 敖瀚用力箍住了不断挣扎的伴侣,他看着冷漠旁观的人鱼,心里的怨恨渐渐越来越深,心想:就算你不愿意帮我们,至少也要帮忙劝慰我的伴侣吧?怎么人鱼还有这样狠心绝情的? “敖白,你别往心里去啊,你王嫂她这是急昏头了。”龙后柔声细语地对幼子说,她很明智,已经果断放弃了从纪墨身上寻找突破口的策略。 岂料,敖白也不再是昔日极度渴望亲情关爱的小白龙了,他冷声道: “母后不必再说,王嫂昏头了不要紧,你们别跟着一起昏头就行!今天就这样吧,我们昨天傍晚才到,还没有休息好,先告退了。” 其实敖白心里还有几句话没说出去:我们回来一趟,看到父王母后身体安好,也就放心了。封海事情繁多,很快会返回西西里,愿大家各自保重吧。 敖白说完之后,牵着纪墨的手,坚定地转身、准备往外面游。 龙王龙后顿时傻眼了,敖襄更是拼死挣扎着要扑过去拉住纪墨。 “敖白!”龙王气得七窍生烟,猛然一拍扶手,水晶当即碎裂、掉了一地,龙王的手掌不可避免地流血了,于是他更加生气,大吼:“回来!我让你们离开了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 敖白听而不闻,带着纪墨继续往外面游。 这时,左前方的那道小门突然跌跌撞撞地游出了一群龙,领头的蛟龙惊慌失措地喊: “不好了不好了!王子不好了!大祭司让您几位赶紧进去!” 敖瀚敖襄立刻变了脸色,龙王龙后也焦急不堪,他们一窝蜂地游进了后面,消失在了正殿里。 于是,整个正殿空荡荡,只剩下敖白和纪墨。 “大祭司?”敖白眯着眼睛,咬着牙说,“他居然还没有滚回西海?还敢待在东海?” “希望海神保佑小沣早日康复。”纪墨轻叹,“不管怎么说,一个四岁的孩子总是无辜的。至于那什么大祭司?哼,我呸!我看他才是病得不轻了,什么护心血做药引,简直胡说八道!” 回来的第一个早上,夫夫俩简直被灌了一肚子的气。 敖白护着伴侣往旧龙宫游,很明显,他们现在不适合进去探视病重的敖沣。 期间,敖白冷着脸,回头看了好几下:大祭司?哼! ***** 一大清晨的起来,急匆匆去了新龙宫一趟,一场闹剧后,又很快回来了,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 “敖白,看来我们得想别的办法了。”纪墨低声说,“封海要紧,沂儿更要紧。眼下若是我们有所求,就等于主动朝他们亮出了软肋。” “我知道。”敖白安抚道,“纪墨,你放心,他们昏头、我没有昏头,你和沂儿要是有个闪失,即使我当上了四海龙王,又有什么意思呢?” 纪墨又说:“此地不宜久留,看敖襄那疯狂的样子!我觉得,如果沂儿不是有我们护着的话,说不定敖襄会亲自扑上去取了沂儿的护心血!我看了她的眼神就觉得害怕。”穿越鱼小声说,简直不寒而栗。 敖白眉头紧锁,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努力冷静分析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大家千里迢迢刚游到这里,除了我和容拓,其他都是普通蛟龙,需要休息才能缓得过来……咱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吧。” 夫夫俩手牵手,互相安慰。 事实上,敖白纪墨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结为伴侣以来,碰到的困难不能说少,每次都是同心协力、咬牙携手共同渡过,谁都会不轻易说丧气话。 但他们真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回东海龙宫一趟,居然会碰到这种事。 与此同时,留守旧龙宫的容拓黑洲他们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爸爸爸爸爸爸……”小龙哭得在地上不停翻滚,闭着眼睛呼唤纪墨,谁哄都没用。 “小王子,别哭了。”黑洲束手无策,只会干巴巴地哄。 “来来来,小王子,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这个什么东西啊?”容拓趴在敖沂身边、卖力诱哄,手上举着个漂亮的水晶幼龙摆件,栩栩如生、俏色雕刻、惟妙惟肖。 然而,小龙连眼睛都不肯睁开,只是声嘶力竭地哭。 这也不能怪敖沂,说到底,都是因为敖白纪墨育儿经验不足,容拓黑洲他们更是单身龙!早上的时候,他们本来不应该当着敖沂的面、任凭孩子眼睁睁看着离开的——小龙出生到现在,要么跟着爸爸、要么黏着父亲,即使被容拓他们带着玩,多半也能扭头就看到纪墨或者敖白。 唉,他们本应该偷偷的、静悄悄的离开。 今天倒好了,小龙已经能记事认人,在他单纯的认知中:爸爸和父亲居然手牵手游走了?不带上我?我哭得那么大声他们也没回来?他们不要我啦? 不得不说,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敖沂的承受范围。简单而言,此时的小龙正处于被父母‘狠心抛弃’的巨大惶恐绝望当中。 “小王子,别哭了,别哭了好吗?”容拓都快要跟着哭了,他试图伸手去抚摸一下小龙,但敖沂迅速起身游走了,换了个地方躺着继续打滚。 西西里海的众护卫龙:“……” 因此,当外面传来纪墨的声音时,可想而知他们有多激动了。 “不是吧?沂儿居然还在哭吗?” 容拓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开门,抓狂大喊:“你们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都要跟着一起哭了!” 敖白纪墨匆匆游进来。 纪墨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正躺着伤心打滚绝望哭泣的小龙已经一跃而起,犹如一枚发射的炮|弹、瞬间冲向了纪墨! “哎、哎……唉哟!”纪墨甚至没有看清,就已经被小龙紧紧缠住了,胃都差一点被撞了出来,幸亏后面有敖白及时帮忙撑住,否则纪墨肯定会被狠狠扑倒在地上。 “爸爸!爸爸!爸爸……吼吼吼咦咦呀……”小龙惊喜至极,死死攀在纪墨身上,发出了一连串的欢喜叫声。因为哭得太久,他的声音都哑了。 孩子就是孩子,只要确定自己没有被父母抛弃,他就能一秒钟破涕为笑。 “沂儿,你该不会哭了一早上吧?嗯?”纪墨心疼地亲了又亲,笑着哄道:“不是告诉过你了吗?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啊,真是傻孩子!快给叔叔们道个歉,看你把叔叔们哭得都头疼了。” 敖白安抚性地拍了拍容拓等几个同伴的肩膀,歉意道:“辛苦大家了,我没想到敖沂能哭这么久。唉,他太小了,听不懂道理。” 容拓大大吁了口气,狼狈地摆了摆手,他和同伴后来也想明白了,说:“照顾一下幼龙而已,没什么!我们觉得啊,小王子可能就是亲眼看着你们游走了,没带上他,他误会了,觉得害怕吧。” 纪墨略一思考,再回忆起早上的情景,顿时更加心疼了,抱着小龙来来回回地游,把他当作是刚出生时那样地哄。 敖白明白过来后,也立刻游了过去,揉了几下小龙的脑袋,又握着他的爪子哄了几句:“沂儿,别难过了,我和你爸爸只是出去办事,这不就回来了吗?” 这对年轻的夫夫没有想到,才这么大一点的孩子就已经懂这么多了,只是一个短暂分别,居然会把敖沂给吓成这样! 过了很久,小龙才完全停止了抽噎,但他仍然趴在纪墨肩上、不肯松开,小龙脑海中已经有了“爸爸和父亲会丢下我、手牵手游走”的可怕记忆。 **** 终于将伤心哭闹的小龙交还给了他的父母,容拓黑洲他们别提有多轻松了,虽然敖白纪墨他们很快赶了回来,但早上那段哄孩子的时间当真是无比煎熬。 “……哈哈哈~你是不知道啊,小王子哭得到处打滚!”容拓缓过神来,又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说说笑笑,“我们拿什么好玩的给他他都不要,就是哭,又要我们放他出去找你们,我们哪里敢啊?就只好关上门,看着他哭……哈哈哈,纪墨,小王子边哭边打滚这一招是跟谁学的啊哈哈哈……” 西西里海众龙团团围坐,中间是堆放着的食物,他们已经吃饱了午饭,正在闲聊。 小龙仍旧趴在纪墨怀里,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要是往常,小家伙应该是满屋子打转、四处调皮捣蛋的。 纪墨看着容拓,无奈地说:“唉,小孩子能记事了就是这样的。你别以为他小、什么都不懂,其实小孩子有时候是很敏感的。” 容拓拿了个贝壳在敖沂眼前晃悠,哄道:“小王子,还难过啊?不要难过了,我都说了你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对了,王,新龙宫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啊?现在大家都吃饱了,可以说了吗?” 纪墨和伴侣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时,敖白握着小龙的爪子,微微将其翻转,手指慢慢抚摸着其白嫩光滑、还没有长出坚硬鳞片保护的腹部,片刻之后,食指停在了小龙的护心鳞上。 ——这是龙族身上、唯一一片、出生就有的、从不蜕换的护心鳞片,坚硬无比,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缓缓变大,任何时候都会严密覆盖着龙的心脏。 小龙懵懂地抬头望着父亲,出于信任,尽管自身要害被按住,他也丝毫没有挣扎,还以为父亲是在逗自己玩、挠痒痒,他傻乎乎地笑出了声音,又微微扭动起来,快乐极了。 看着幼龙活泼可爱的样子,容拓黑洲他们也友善地笑,他们都没有成家,十分渴望尽快拥有自己的后代。 纪墨和敖白看了,心里真是柔软又酸涩,更觉得作为父亲的责任重大。 “真是傻孩子。”纪墨感慨道,“你让爸爸怎么放心?” “敖沂!”敖白认真伸出一指、轻轻点着小龙的护心鳞,严厉嘱咐道:“听着,敖沂,这个位置,你必须要藏好了!千万要藏好了!” 小龙仍旧在笑,又以为父亲伸出手指是在跟自己玩,他迅速扑上去、抱住了敖白的一只手,缠住了不断欢呼。 敖白彻底没脾气了。 倒是黑洲一贯谨慎心细,他分明看出了龙王龙后心情都是欠佳的,刚才他就问了,对方却没立刻说,更显事态严重。 “王,新龙宫那边不好吗?”黑洲担忧地问。 敖白的手指再次轻轻点着小龙的护心鳞,沉声回答:“新龙宫比这里还奢华气派,没什么不好的——不太好的是敖沂。” 众龙愣了一下,容拓茫然地问:“敖沂?小王子有什么不好的?” “我王兄家的幼龙小沣病了,他们从西海请了个大祭司过来,那大祭司给了份秘药,据说只缺个药引了。”敖白说到这里时,忍不住黯然摇头。 纪墨面无表情,接了下去,“那药引就是同脉幼龙的护心血。” 众龙再次愣住,不是他们孤陋寡闻,实在是这消息太惊悚了。 黑洲最先反应了过来,他脑子一炸、瞬间联想起了龙王刚才逗孩子的神态,失声惊问:“不会吧?难道他们想要小王子的……护心血?” 然后西西里海的护卫龙全炸了,后背发凉、不约而同扭头,看着正咿咿呀呀自得其乐的敖沂。 容拓艰难地指着敖沂,问:“纪墨,你的意思是、他们想要、小王子的护心血?” 纪墨平静地点头,“正是。所以我们在新龙宫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什么?”容拓跳了起来,怒骂:“只是吵了起来?就没抽他们大嘴巴子?就没教训他们?” 黑洲也被吓住了,他喃喃地说:“那什么大祭司可真敢说啊,居然开口说要同脉幼龙的护心血?说得轻巧,取了护心血的幼龙还能活吗?不过,他们真的是明确提出要咱们小王子吗?” 敖白解释道:“大家冷静些,早上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开口的是我王嫂,我父王母后和王兄不敢直言——当然了,他们已经被我和纪墨当场驳回,这种要求我们断无同意的可能!我们怎么可能同意?退一万步说,纵使不是沂儿、是其他幼龙,我们也会阻止,哪条龙的命都是命!” 敖白的话说得太直白、太坦荡荡,此事又牵扯到他的几个至亲——看着西西里龙王悲伤失望的眼神,旁的龙也不好肆意批判斥责。 纪墨也提醒道:“各位,大丈夫能屈能伸。这里是东海龙宫、不是西西里。因此我们就算再生气,也要保持冷静,不能轻举妄动。” 众护卫龙都冷静下来了,憋屈地捏紧了拳头。 憋了半天,容拓只能把火朝别的地方发:“……他们实在是太胡来了!请的什么大祭司啊?没本事就直说,何必张口就要咱们小王子的命呢?我倒想知道,他自己有几条命!” 恰好这时,外面传来了黑宁焦急的声音,“六、西西里王?” 容拓硬梆梆地问:“你找我们龙王有什么事?” 黑宁心急火燎地游进来,十分紧张地说: “龙王龙后过来了,说是想看看敖沂小王子,还带着那个大祭司,他们已经游到门口了!” 第122章 唇枪舌剑·白金小王子的魅力 什么?龙王龙后带着那个大祭司过来了? 众西西里海护卫龙顿时变得极度亢奋:特么的!为了大局和自身安全考虑,龙王龙后和王子不能动,难道连个西海的大祭司也不能动吗? 面对昔日下属黑宁的担忧眼神,敖白想了想,说:“黑宁,你去把小龟管家给我找来,我有点事情要问他。” 这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支开了,黑宁十分清楚。他其实是很为难的:既担心待会儿闹起来自己不好做龙,又担心哪方受了伤自己不好交差。说到底,他毕竟是东海的护卫龙领队,整个家族都依附着龙宫生活,做事必然不能由着自己的心。 “没事的黑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很承你的情。”纪墨微笑着说。 敖白低声跟容拓说了几句,容拓迅速安排好护卫龙站位,严阵以待。 黑宁原地踌躇了片刻之后,最终愧疚说:“谢谢您二位体恤,我这就去找小龟管家吧。” “去吧。”敖白温和地说,不见一丝不满和责难之色。 黑宁不再犹豫,匆匆离开。 此时,小龙正趴在纪墨的怀里,认真把玩着容拓之前拿来逗他的龙形玉雕,憨态可掬。 很快的,龙王龙后一行就赶到了。 他们在门口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以为敖白纪墨会出来迎接,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一条龙游出来。 “哼!没规矩,当真没规矩!”龙王难以接受地呵斥。 “算了,进去吧。”龙后温婉地说,不管眼神怎么样,她的表情和语气一直很得体,“你不想看看敖沂吗?如今的东海龙宫,成了家的小辈也不少,这么长一段时间,王族里竟然只有两条幼龙,唉。” 此话一出,龙王有天大的不满也只能压下去了,他当然希望儿孙满堂、龙丁兴旺,这些是东海繁荣的基础。 龙王龙后自认为屈尊纡贵,游进已显出荒凉破败之气的旧龙宫,前面带路的是龟管家,他们游往偏殿、昔日六王子的住处。 中间跟着一条惊惶沮丧的老蛟龙。 他就是西海的大祭司白烁,正不停发着抖,极度不甘愿地游着。 同脉幼龙的护心血做药引这一说,确实是白烁的家族流传下来的,但却缺乏实例——谁敢取幼龙的护心血啊?而且还是王族幼龙的! 当初白烁说出这话时,也是东海王族逼得没法子了,他那时心想:这敖沣小王子病得这样凶险,我已经尽我所能,但他的父母和祖父母竟然不肯罢休、扣着不肯让我回西海! 当时白烁焦头烂额、无法脱身,又得知敖沣是东海这一代仅有的幼龙,当然不可能有同脉幼龙的护心血,所以他就给出了那份只缺药引的秘药,意图让敖瀚敖襄他们死心。 ——谁知龙算不如天算!第二天,旧龙宫就传来了消息,说是昔日的六王子、如今的西西里龙王带着伴侣和幼龙回来了!带着幼龙?敖白的后代? 于是敖瀚敖襄坐不住了,而白烁简直急得想自杀! 但白烁没有找到机会自杀,因为龙王龙后强硬地带上他一起来了旧龙宫。 ***** 容拓眼里闪着冷酷嗜血的光,不时眺望着门口,在独眼青龙的心里,纪墨一家是很特别又重要的存在: 从认识开始,他们从来没有对容拓的独眼表现出分毫的轻蔑、嘲讽或者打击,就把他当正常龙看待;敖沂出生之后,纪墨敖白宠得跟什么似的,容拓原本不大敢靠近,因为他自负又自卑,但令他感到惊喜意外的是、纪墨敖白居然任由孩子亲近他,或者直接请他帮忙照看什么的,十足的信赖和托付。 因此,乍然听到居然有龙敢打敖沂护心血的主意,这在容拓看来,就等于直接触犯了他自己的逆鳞、简直该被撕成碎片! “爸爸!”小龙兴冲冲地喊,他正无忧无虑地玩耍,父母都在身边,他觉得安全、又很高兴。 “嗯?”纪墨低头,见孩子举高了那龙形玉雕、欣喜地将那金色龙尾晃着,纪墨会意笑道:“爸爸知道了,沂儿是想说这玉雕的金色尾巴跟你一样是吗?” “爸爸,咦!”小龙词不达意,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很满意纪墨的回应。 纪墨拿起了小龙的尾巴、将其跟玉雕并排在一起,轻声解释:“沂儿,你看,这都是金色的,都叫尾巴,尾巴上面长着的叫鳞片。” 小龙听得眉开眼笑的,虽然他没听懂,又张嘴去啃咬那玉雕。 这时,龙王龙后刚好游进来了。 大殿里一片静悄悄。 容拓黑洲他们几下里一扫,就把躲藏在其中不敢抬头的大祭司白烁给找了出来,当即射过去不少的眼刀子,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不用说,龙王龙后进来就直奔着敖沂去了,第一眼看过去之后,眼里再也容不下其它。 小龙正窝在纪墨怀里啃玉雕啃得津津有味,突然看到外面游进来那么多陌生的龙,他好奇地抬头睁大眼睛看,惊问:“咦?” 龙后瞬间就笑出了声音,她慈爱又欢喜地游过来,连声说:“你一定就是敖沂了对吗?沂儿真乖,一看就是个机灵的,来来来、到祖母这儿来!” 敖沂虽然是上个寒季才出生,但他先天体质很好,从不挑食,健健康康的;虽然上次被容敬挟持过,但后来被纪墨敖白加倍用心地照料着,又恢复了圆滚滚结实的幼龙形态,眼睛灵动有神,动作灵敏快速。 龙后自己就生下过两条白色鳞片的幼龙,因此她一看到敖沂,顿时倍感亲切,伸手就想抱起来逗弄一番。 “唔?这就是沂儿啊?”龙王习惯性地端着,但也忍不住游到了龙后身边,眯着眼睛细看,虽然龙王对白色鳞片仍旧不喜,但当他看到敖沂脊背尾巴上的金色一线时,忍不住就脱口而出一声:“好!” 可惜了,他们对于敖沂而言,全是陌生的龙。 “爸爸!”敖沂迅速转身,紧紧抓着纪墨的衣服,意思很明显,他不愿意跟陌生龙接触。 龙后伸出的手尴尬地停住了,她掩饰性地笑了笑,说:“沂儿这么胆小啊?王族幼龙可不能这样,你们要多教教他才是。” “这话说得有道理,敖白,你听到了没有?”龙王直接点了幼子的名。 “沂儿不胆小,他只是跟你们不熟。”敖白气定神闲地说,“沂儿在西西里海生活,经常吃凶鲨肉,他怎么可能胆小?” 这时,小龟管家跌跌撞撞地游了进来,磕磕巴巴地做了些安排,让龙王龙后坐下了,又忙忙地指挥手下的龙虾们准备这准备那。 “吃凶鲨肉?”龙后惊叫,随后皱眉反对:“这怎么行?沂儿这么小,怎么能咽得下凶鲨肉?你们也太大意太鲁莽了!唉,我就说,你们年轻龙……哦,你伴侣还是人鱼,他不懂怎么照顾幼龙也不奇怪。” 纪墨丝毫不为所动,他的注意力暂时放在了对面一直在发抖的白烁身上,虽然没见过,但黑宁肯定不会认错,对面又只坐着三个,旁边那家伙应该就是大祭司了。 “母后多虑了。”敖白听不得谁说纪墨不好,他立刻维护道:“纪墨不是一般的人鱼,沂儿一直被照顾得很好,您看着有哪里不好吗?” 此时,小龙把玉雕放到了前面桌子上,他自起身游到了角落里,又拿了几枝珊瑚过来,挨个儿排着,又咿咿呀呀地对着玩具们说话,童真有趣,当他发现有半截珊瑚是黑色的之后,又献宝似的举高到纪墨眼前,喊道: “爸爸!” 纪墨回神,作为一个父亲,他必须对孩子发起的互动给予及时的回应。纪墨从来不敷衍孩子,他拿起那珊瑚认真看了看,末了评价道:“挺好看的,黑色的珊瑚不常见,爸爸很喜欢。” “咦咦咦呀呀呀!”小龙再次得到了家长的正面肯定,高兴极了,游到纪墨面前、吻了吻他的额头,就像纪墨平时亲吻孩子那样的动作,然后又游到旁边去,搬运了更多的珊瑚过来,忙得不亦乐乎。 孩子是怎么长大的,看他的言行举止就知道了。 龙王越看越满意,看着活泼机灵的敖沂,他渐渐都端不住架子了,眉开眼笑的。 “来得匆忙,竟然没给沂儿带些什么,真是不应该!”龙后皱眉懊悔着。 “回去后记得吩咐下去,将合适的都送过来,我看这孩子也是个好动的,既然喜欢、就让他玩吧!”龙王难得和伴侣想得这样契合,他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喜爱。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至少在这个时候,龙王龙后满心都是刚见面的敖沂,新龙宫里那病得奄奄一息的敖沣,已经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纪墨终于开口说了句话,不卑不亢的,“您们能特地过来看沂儿,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龙后立即接了话茬:“这怎么行呢?沂儿在西西里出生,直到现在才带回了家,我们怎么疼他都是应该的!纪墨,你辛苦了,沂儿确实被照顾得不错,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但偶尔无奈之下却还要继续面对…… 纪墨定定地看了龙后一眼,虽然扯起了嘴角,但眼神冰冷,说:“母后真是太见外了,沂儿是我的孩子,抚养他长大完全是我应该做的,谢我做什么呢?我跟敖白一早就商量过了,一定要好好教导沂儿,以后才能守得住西西里海。” 敖白失望地看着龙后,他当然了解自己的母亲,也从来不敢小看她。 纪墨心里正在不停地默念:克制,要克制!冷静,要冷静!对面坐着的是东海龙王和龙后,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出乎意料的是,龙王倒好像只想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他努力微笑着、展示自己的和善,又伸出手、掌心向上,向敖沂晃了晃,然后手就那样摊开不动。 “咦?”小龙正在玩珊瑚,他有些懵,仔细分辨着龙王的模样,当没有发现恶意之后,小龙思考了片刻,然后居然拎起了一枝珊瑚,主动游向了龙王。 “沂儿!”敖白一直看着,不由得下意识喊了一声。 小龙听到了父亲的呼唤,回头看了一眼; “沂儿,过来啊。”这时,龙王也和善地喊了一声。 纪墨也看了过去,但他不担心,敖白容拓两条改造龙都在,盯得死紧死紧的,他很好奇孩子会怎么做。 “沂儿,过来啊。”龙后也柔声招手,同时又瞥了纪墨一眼。 这种眼神令纪墨十分的窝火,直接视其为挑衅,对龙后的印象越来越差。 小龙独自拎着珊瑚立在大厅中间,四处看看,严肃皱眉、小脸看起来十分为难。 容拓黑洲他们心里拼命大喊:“小王子,别过去!” 最后,出乎所有海族的意料,小龙为难过后,居然用力将珊瑚一扔,丢到了龙王前面的地板上,然后如法炮制,迅速转身去重新拿了一个,丢到了龙后前面的地板上,又伸出爪子指着地板上的珊瑚,大声喊: “呀!” 意思是:我给你们珊瑚了,自己捡起来玩吧。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小龙又回到了纪墨和敖白的中间,继续玩自己的。 大厅里静默了很久,大家都被敖沂弄得一愣一愣的。 “哈哈哈哈哈~”龙王放声大笑,是真正愉快的笑,他十分畅快地说:“好!好!不愧是我的孙儿,你们要好好抚养他!。” 龙后听完就急了,她跟龙王冷战小半辈子,敖沣出生之后她才过得愉快了些,可谓疼敖沣疼到了骨子里,敖沣其实是她的精神寄托。 龙后狠狠剜了伴侣一眼,继而指着旁边的白烁说:“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就是西海的大祭司,专攻幼龙病症的。敖白,你不是说沂儿游得太累,精神不济吗?这就让大祭司给看看吧。” 白烁如坐针毡,被容拓他们虎视眈眈着,十分小心翼翼地朝敖白微笑,暗地里大呼自己倒霉,一不小心居然卷到东海两条王族幼龙的性命中间去了。 敖白刚想说些什么时,纪墨却按住了他,他对着白烁温文尔雅地一笑,主动出击,说: “这就是大祭司啊?就是那提出同脉幼龙护心血可作为药引的大祭司?幸会,久仰大名了,不过闻名总不如见面。” 白烁早已经站起来,匆忙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鱼龙后,又赶紧低头,尴尬地赔着笑脸,小声说:“您过奖了、过奖了!那个、那个护心血,咳咳,确实是家族里传下来的,只是、只是并没有可参考的实例——” 大祭司正在心急火燎地想补救时,已经被龙后扬声打断了:“大祭司总是这样谦虚!呵呵,怪不得声名远扬。护心血做药引这个法子既然能被流传下来,说明是事实存在的,无风不起浪嘛。唉,今日你们王嫂昏了头,没有把话说清楚,谁说取了护心血就会死?根本没有的事!只是作为药引,一点点也就够了。” 龙王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但敖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无风不起浪?”纪墨意味深长地笑,“海上的浪可不全是刮风闹起来的,也有可能是海底巨大的毒鲨在兴风作浪。” 龙后的微笑僵滞了瞬间,但又很快恢复了亲切慈和的模样,说:“是吗?纪墨懂得可真多,我还没听说过能兴风作浪的毒鲨。” “母后久居龙宫,没听过也正常。”敖白面无表情地说,“但我们的封海在西西里,那儿凶鲨毒物都成群结队的,我们都见怪不怪了,一律格杀勿论!” 纪墨顺着说下去,语气就像是在闲聊,“就是啊,凶鲨毒物留不得,它们天生凶残、自私狠辣,哪一天要能赶尽杀绝了,海洋也就太平了,大家才能安心生活。” 龙后渐渐不笑了,她不笑的时候,法令纹很深,嘴角下撇、额头窄颧骨高下巴尖,显得苛刻又凉薄。 龙王继续对着敖沂微笑,同时再次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纪墨敖白毕竟是晚辈,也不想场面失控,只能停止了关于屠杀食肉鲨的讨论。 白烁面如死灰、后背发凉,哀叹晚节不保。 “呵呵,你们感情倒是很好,一唱一和的,也算难得。”龙后重新开口。 敖白恳切地说:“这是应该的,既然我们结为了伴侣、又有了沂儿,不打起精神来,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期间,小龙玩得累了,不断打哈欠,睡眼朦胧,最后游到了敖白怀里蜷缩着,主动将脑袋放到了父亲的手掌上。 敖白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幼龙的脑袋,安抚其直至熟睡。 龙王看着,失落地吁了口气,他原想着今天能近距离抱一抱敖沂的。 “行了行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尽说这些做什么?”龙王严厉训斥,毫不留情,“这里是东海龙宫,我还活着,海上起风不用怕,底下有俩龙宫容你等避风!海底若是出现了毒鲨,也不用你们管,我会亲自去处理!” 东海龙王这一番话,真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可见刚才夹枪带棒的谈话他是很不满意的。 “父王说得对,希望是我们多虑了。”敖白意有所指地说。 纪墨也懂得见好就收,没有再说什么。 最后只剩下龙后一个在焦急懊恼,她简直要恨死伴侣了:来之前商量得好好的,但正式搭台唱戏时你居然拆自家戏台子?! 但只要龙王不配合,敖雅再生气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她再强也不是龙王。 “那、那小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死吗?”龙后干脆直说了,“小沣跟沂儿可是兄弟,以后长大了可以互相依仗的,你们不要太短视了,就让大祭司先看看不行吗?他都说了,取护心血不一定会出事的啊。” 纪墨怒了,“不一定?白烁!你自己说,你的这个‘不一定’有经验支撑吗?你特么想拿我的孩子试手?那你怎么不拿你自己先试试呢?” 白烁知道再不开口就没有机会了,他一下子跪伏在地,痛哭流涕地说:“不敢啊,我怎么敢?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你们扣着我不让我回家,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东海还有个小王子敖沂……我是真不知道啊!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求你们放过我吧呜呜呜……” 龙后震怒,呵斥道:“白烁!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行?取护心血不会死不是你自己保证的吗?” 白烁憋屈至极地说:“我、我、我 ,那是您逼……算了,都是我的错,我糊涂了,对于敖沣小王子的病,我确实已经尽力了,放过我吧。” 龙后被气得七窍生烟,觉得脸面全无,她看看周围看着自己全不赞同地眼神,觉得委屈极了: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小沣病了,难道我不应该想尽办法救他吗?” 龙王长叹一口气,难得温言对伴侣说:“敖雅,既然白烁已经承认是他糊涂了,那取护心血一事以后就不要再提,沂儿生下来就没得过我们半点照顾……再提就不好了,你说小沣和沂儿是兄弟,那瀚儿和敖白不也是兄弟?” 龙后焦虑不堪,又问:“那小沣怎么办?” “我们已经尽力,剩下的,只能祈求海神保佑了。”龙王虽然哀伤、但仍有身为龙王的气度,现在见了活泼健康的敖沂,他已经做出了抉择。 龙后萎顿跌坐,怔愣地望着对面正酣睡的敖沂。 “敖白,你随我来,父王有话要问你。”龙王已经自己先往外游了,头也不回地招呼幼子。 纪墨接过了小龙抱着,说:“去吧,好好说话。” 敖白点头,特意又看了容拓一眼,容拓会意,重重颔首,不动声色游到了纪墨身边。 他们父子俩离开后,里面就剩纪墨和龙后对坐、对视。 片刻后,龙后再次起身,游向了敖沂 第123章 身世成谜·你、你真是我家的龙? 眼看着龙后朝敖沂游过来,容拓立刻毫不客气地挡在了她的前面,黑洲他们也呈扇形半包围状,将纪墨和敖沂严密地保护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龙后既震怒又不解,她带来的护卫龙也纷纷上前。 东海龙后和西西里龙后双方的护卫龙各为其主,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不大的空间里。 “龙后,小王子睡着了,您的护卫龙靠得这么近,要是吵醒小王子怎么办?”开口的是容拓,这厮想找茬的时候说话总是痞兮兮的,似笑非笑,满脸凶相。 龙后根本没正眼打量幼子带回来的护卫龙,乍然看到一条独眼青龙、说话又这样野蛮无礼,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扯起嘴角一笑,说: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开口说话的份吗?简直放肆!纪墨,你的护卫龙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教?” 容拓眼睛倏然眯起来,刚想发作时,被黑洲死命拦住了。 纪墨眉头一皱,他最反感敖雅的这种盛气凌人、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做派。 “他是我们封海的护卫龙领队,叫容拓。他刚才也没说错,沂儿还小,熟睡中被惊醒难免哭闹,母后既然孕育了两三位王子,这个道理又怎么会不知道?” 龙后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生性多疑、好猜忌。纪墨说‘两三位王子’时,其实已经犯了敖雅深藏隐匿的忌讳:敖雅这一生,明面上是东海的龙后,育有敖瀚敖白两子;但事实上,她还生下了敖泱,虽然她早已不知道那母子缘太浅的真正长子是死是活。 两位王子?三位王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而是寓意深重,简直就是直接戳中了敖雅深藏起来的伤疤! “纪墨,你不要以为你生下了敖沂,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龙后慢慢游回了原位,端庄地坐下,用身份将自己全面武装起来,“想当初,你的族长千方百计将你送进了龙宫,好话说尽,如果不是我一时心软,你根本就不会有机会跟敖白结为伴侣!” 果然,龙后深谙,软刀子的杀伤力更大。 容拓他们担忧地看着纪墨,担心人鱼会受不了这种挑衅和轻视。 不过幸好,龙后也不知道当时事实的真相。 纪墨莞尔,漫不经心地说:“是吗?母后不说我都忘了,那时我也奇怪,怎么高高在上的龙后这么心慈手软?竟然能被我族长的几句好话说动,同意我跟敖白结为伴侣,说起来,还真是得谢谢您呐。” 龙后再次被话堵了回去,看纪墨愈发不顺眼起来:这该死的没有规矩的小丑人鱼!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有我的同意,怎么轮得到他当西西里龙后?如今我儿敖白已经顺利化形,又有了自己的封海,想要什么样的雌龙没有?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你以为你多重要? “是吗?”龙后的笑容开始变得扭曲,“纪墨,当日你被人鱼族长送到我面前时,低眉顺目、温驯内向的,我是真不知道,原来你竟然这样牙尖嘴利!” 纪墨心里无奈地说:那是因为我当时被下了药、不能说话啊。 “母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话您应该是一听就懂的吧?”纪墨轻松反击,“从前我住在东海深处,安全得很;可后来我和敖白去了遥远偏僻的西西里,您说、要是我再低眉顺目、温驯内向,今天还能活生生回到这里吗?” 容拓心里大叫了一声‘好’!他就喜欢牙尖嘴利的纪墨,如果纪墨是条木头呆鱼,那简直无法想象。 龙后努力维持端庄的形象,虽然此时她恨不得拔了纪墨的舌头。 “……好、好!”龙后怒极反笑,“好一条伶牙俐齿的人鱼!” 纪墨稳坐如松,怀里的小龙头朝里、蜷缩着安睡,从外面看去,其脊背和尾巴上的金色鳞片异常显眼。 “母后,能聊点儿正事吗?”纪墨妥协似的叹气,他真是不喜欢跟雌龙这样互呛互酸,一点意思都没有。 龙后冷笑道:“哦?什么叫正事?” “我想知道小沣得病的经过和症状,难得大老远回来一趟,碰上了怎么能不问问?”纪墨诚恳地说,只要不牵扯到什么护心血药引,他就能心平气和地做应该做的事,比如说按照原定计划、关心慰问病重的亲戚家小孩。 龙后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冷静了下来,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 “唉~”还没说话就先叹气,龙后沉痛地说:“小沣刚出生就非常瘦弱,算是被祭司们围着长大的。这个寒季的尾巴,他游到海面上去玩了一圈,回来就病倒了。刚开始是高热,后来体温正常了就开始昏睡,渐渐就吃不下东西了,一点一点变得瘦骨嶙峋,祭司们竭尽全力,也找不到原因……后来,我就去请了西海的大祭司过来。” 龙后说完之后,怨恨地斜睨了一眼垂头丧气跌坐一旁、不敢吭声的白烁。 纪墨想了想,索性直接问白烁:“大祭司,说说你的看法吧,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紧要的关头,你就不要避讳了,有什么说什么!” 白烁苦着一张脸,先看了看龙后,敖雅深吸一口气、闭目扭头,不耐烦地说:“看着我做什么?他问你你就说吧!” “好、好的。”白烁这才敢面朝纪墨,苦涩开口:“您快别叫我大祭司了,我受不起……嗯、嗯,是这样的,当我从西海赶过来看到敖沣小王子时,他已经吃不下东西了,原先我以为是中毒,可仔细排查过后发现并不是;后来我又以为是龙宫水质恶化的问题,因为新龙宫刚刚入住、幼龙体质弱一些,可能不适应,可后来即使搬回了旧龙宫,也不见好转;再后来,敖沣小王子越发咽不下食物了,哪怕是捣烂了的羹都吞不下,但我仔细检查过他的肠胃,发现并没有病变……我、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后来、后来……您就全知道了。” 纪墨认真听完,面容严肃,又细细追问: “这么说来、小沣是受凉后发起高热,然后就开始不爱吃东西、现在是彻底咽不下食物?但肠胃又没有病变也没有中毒?” 白烁点头,“正是,就是您所说的那样。唉,如今他已经好几顿咽不下食物了,长时间昏睡,我就是有再多的秘药、也不敢给他用啊,他的身体已经很衰弱了。” 龙后长叹一口气,抿紧嘴唇、眉头深锁,看得出来,她是真担心、真难过。 “我了解了。”纪墨点头,他沉吟良久,最终什么都没说,因为还想着要跟敖白商量商量。 龙后本来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谁知对面的人鱼居然没有表态?龙后一下子就极为失望、而且对人鱼的意见越来越大。 穿越鱼一边保持面瘫脸,一边疯狂脑补:相看两相厌!她这是什么眼神?嗳,对了,认真说起来,敖雅应该算是我丈母娘?哎,敖白真可怜,从小就是被这样的爸妈冷暴力处理长大。但敖白居然没有变成问题龙,当真是自强不息…… 正在双方斗气、用眼神无声厮杀时,龙王和敖白终于游进来了。 敖白习惯性地游到了伴侣身边,接过了已经日渐沉重的幼龙。 “你和纪墨聊得怎么样?”龙王居然好像心情特别好,笑意盈盈地问龙后:“他们难得回家一趟,之前两个傻孩子心急火燎游去了封海,我什么都还没有安排好,啧啧~真是的,现在的年轻海族啊!” ——你、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龙后僵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龙王,感觉对方就像变了条龙一样: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敖泽这样温和友善地对待自己了! 纪墨也悄悄用眼神问伴侣:喂,你父王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和蔼可亲了?被你下药啦?啊呸呸呸,你哪里会有那种奇药! “沂儿还在睡啊?”龙王又游了过来,慈爱地看着敖沂,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小龙,重点是来回摩|挲其脊背龙尾上的金色一线鳞片,语气居然十分激动、内疚、歉意,“好!好!这孩子长得真好,独独这里的鳞片是金色的!这才是我东海龙族的模样啊。” 敖白微笑着说:“我和纪墨也觉得有趣。沂儿刚出生的时候,还没有我一个手臂长,如今已经快要比他爸爸还高了。” “爸爸?”龙王忍不住好奇地问,其实他第一次听到就想问了,只是当时因为要端着架子,就没问。 “哦,是我教他这样称呼纪墨的,属于西西里海的一个特色。”敖白一本正经地说。 纪墨吁了口气,心想你个小白龙真识趣,省得我去编理由了。 龙王倒不在意这个,还好心情地调侃:“也就你们年轻海族有这兴致!有时间不如好好教沂儿搏斗技巧,我看这孩子是个聪明的,莫要耽误了他。” “嗯。”敖白顺从地点头。 他们父子俩这样和睦融洽,倒把旁观的纪墨敖雅给看呆了,都没能找到机会插话! 龙王又宠爱地抚摸了酣睡的小龙好一会儿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决定打道回宫。末了,还特意叮嘱了一下幼子: “父王跟你说的,你可别忘了,小沣也是你看着出生长大的,你王兄王嫂虽然有错,但错不在小沣。你也是一海龙王了,心胸要宽广,今后,你们兄弟俩就是彼此的帮手,永远的至亲!” 敖白点头,说:“我说话算数,会去探望小沣的。早上如果不是王嫂说出了那番话,我们应该已经看过小沣了。” 龙王有些尴尬,最终一挥袍袖,揽着伴侣游走了。 而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敖雅,已经被伴侣突如其来的亲密一搂给彻底弄懵了,恍恍惚惚地跟着离开,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 简直是兵荒马乱的大半天! 当他们终于回到寝殿休息时,纪墨已经不由自主跟着孩子一起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就要睡着,但心里那根好奇的弦拼命弹奏着,硬是让纪墨努力半睁着眼睛,问: “嗳,你们游出去聊什么了?我看龙王回来心情不错啊。” 敖白也是疲惫,他变成了龙形,圈住了伴侣和孩子,眯着眼睛慵懒地说: “唔,我也觉得奇怪……但是,纪墨,父王松口了,已经答应会给西西里海拨出应有的助力!”说到这些时,小白龙还是非常高兴的。 “真的吗?你父王说话算数的不?他不会反悔逗你玩吧?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纪墨第一反应当然也是欣喜,不过他马上又紧张道: “喂,敖白,那你又答应了他什么?如果跟沂儿扯上半点关系的话那我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小白龙无奈瞪眼,重重地在人鱼脖子上舔|吻了一下,生气地说:“我怎么可能拿沂儿去跟父王做交换?敖沂也是我的孩子!” 纪墨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伴侣解释道;“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急了,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同意的!咳咳~那我重新问一次:敖白,那父王为什么会答应你的请求呢?” 小白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眯着眼睛假寐。 纪墨摸了摸鼻子,不得不又搂着伴侣说了许多的好话软话,来来回回地磨,好半晌之后对方才愿意睁开眼睛。 “可以了,我已经没有生气了。”敖白严肃地表示。 “我刚才说错话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纪墨诚恳地认错,心里又暗自觉得伴侣生闷气的模样十分有趣。 敖白忽然又笑了,夫夫俩迅速重归于好。 “父王叫我出去,我原以为他还想继续谈护心血那件事,没想到他只字未提。”敖白娓娓道来,语气轻快,“他倒是问了不少咱们封海的事情,特别问了沂儿许多:父王问沂儿是什么出生的、住的什么地方、平时吃的什么等等。我则是重点跟父王提了一下西海龙族越界、以及东海防卫的问题,不管他最后怎么决定,我都应该将事实告诉他。” 纪墨十分纳闷:“原来父王这样关心沂儿吗?那他还问了些什么?” “哦,父王还夸沂儿长得好。”敖白思索片刻,忍不住露出笑意,“咱们沂儿长得算是特别的,龙族鳞片颜色一般比较单一。比如说王兄像了父王,他就是金龙;我随了母后,就是白龙;大哥的鳞片随了母后,是白龙,但他的眼睛随了敖昆,是棕褐色的。” 纪墨郁闷地接了下去,说:“咱们沂儿的眼睛随了你,鳞片却是白金混色的,同时显露出了你和父王双方的特征——哈~唯独没我什么事儿!” 说起这个,穿越鱼真是有点郁闷: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长得居然一点也不像我?当真一点点都不像啊!抱出去不吭声谁会以为敖沂是我生的? 说毫不在乎,那怎么可能? 敖白听完,迅速收起了笑脸,十分小心地安慰道:“怎么会呢?沂儿可是你生的,我就觉得他性格像你,真的!你看他多活泼开朗、聪明机灵,而且沂儿平时最亲近你,说明他最喜欢你啊。” 纪墨被这样安慰了几句,想了想又觉得有道理。他看着趴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的小龙,心里有着莫大的满足感——也对,长得像谁有什么关系?关键是性格像我啊,要是随了敖白,多半是条小呆龙了哈哈哈…… 咦?咦咦?卧槽?!! 突然之间,纪墨脑海中有个诡异念头飞快地闪了过去,他瞬间僵住了,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哒哒哒从亚马孙平原飞跃到了珠穆朗玛峰顶上! ——金龙?白龙?青龙?白金龙? ——父王夸沂儿长得好? ——父王不喜欢敖白的银白鳞片、但喜欢沂儿的白金鳞片? 纪墨保持目瞪口呆的表情,忽然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伴侣,因为他又突然想起了、敖白曾经落寞地提起过:父王更喜欢王兄,因为王兄跟父王一样都是金龙,但我却随了母后,是白龙……父王母后总是因为敖昆的事情吵架、冷战…… “真生气了啊?”敖白关切地问,他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温柔地舔|吻了人鱼一下,又诱哄道:“好了纪墨,沂儿都生下来了,模样再不能改变——其实,咱们还可以再多生几个啊,也许下一个孩子就长得像你了呢?是吧?你觉得怎么样?” 小白龙正循循善诱,一个劲儿地撺掇着伴侣再生几个孩子。 穿越鱼浑浑噩噩的发着呆,脑补得完全停不下来,他觉得自己无意中窥破了一个海洋王族的惊天大秘密! ——早上父王还明显地帮着敖襄要护心血、但为什么在见了沂儿之后、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其中必有原因! 纪墨绞尽脑汁地思考、亢奋得睡不着觉。 ***** 穿越鱼翻来覆去地滚了半个晚上,一大清早时又被精神百倍的小龙给闹醒了。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小龙又是推又是拉又是拱又是亲,简直就是活的花样百出的龙形大闹钟。 纪墨缺觉都缺得要头痛了,但还是架不住被儿子百般折腾。 “爸爸!”小龙看到纪墨睁开了眼睛,立刻扑了上去,父子俩来了个深情对视。 “唔,沂儿。”纪墨眯着眼睛,困意甚浓。 “爸爸~”小龙摇头晃脑地笑,又急匆匆要拉着纪墨起来。 “唔?做什么?你想带我去哪里?”纪墨头重脚轻地爬起来,歪歪扭扭地顺着孩子的意思游。 父子俩游进了大厅,里面又是围坐着一群的龙,显然正在低声商量事情。 “又被沂儿吵醒了吗?”敖白笑着招呼,“沂儿真是越来越淘气了,我明明是让他别进去的。” 纪墨摆摆手,“没事,也该起了,今天不是要去看小沣吗?”说话时,纪墨的目光一直放在前面小龙脊背尾巴的金色鳞片上,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嗯,我毕竟是小沣的王叔,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敖白说。 “一码归一码,抛开别的,确实应该去探望小沣。”纪墨点头。 此时,他已经被小龙拽到了大厅一角:那儿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幼龙用品:圆润讨喜的玉雕玩具、精美的各式小袍子、奢华的小王冠等等等等。 小龙正趴在上面认真把玩,不时又捧着喜欢的东西展示给纪墨看。 “嗯,都挺好看的,乖乖玩啊。”纪墨回应着孩子,又问: “怎么突然多了这些东西?” 容拓解释道:“全是龙王让送过来给小王子玩的,一大清早就抬过来了。” “这样啊?父王真有心。”纪墨喃喃道,“我还以为他昨天就是随口说说呢。” 纪墨出神地望着小龙,唏嘘又感慨。 ***** 今天夫夫俩出门时,已经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容拓事先将敖沂给带进了偏殿玩,纪墨敖白悄悄游走了,准备去探望敖沣。 “要是沂儿出来没看到我们,他会哭吗?”敖白心情颇好地问。 “……”穿越鱼毫无反应,他正顶着对熊猫眼机械地往前游,不时偷偷同情地瞄一眼伴侣。 “纪墨?”敖白好笑地低头看。 “呃,啊?什么事?”纪墨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双方对视片刻,纪墨总觉得有点心虚,竟然先低头避开了。 敖白叹气,无奈地说:“就知道你想通了,为什么不说出来?担心我接受不了吗?其实沂儿刚出生时我就明白了,如今父王的心结已经解开,不管怎么样,都算是一件好事。” 纪墨震惊抬头,说不出话。 敖白自嘲一笑,说:“小时候父王母后吵架,父王一怒之下还说要把我送回南海、还给敖昆呢。” 第124章 好人难做·果脯有毒? ——小时候父王母后争吵时,父王一怒之下还说要把我送回南海、还给敖昆呢。 纪墨倏然抬头,压低声音快速地说: “不是吧?真是憋死我了原来你也知道?我真是被吓到了,原来父王这么在意啊?怪不得他从前对你那么冷淡了!” ——搞不好龙王之前就没把敖白当亲儿子吧?心病自古没药医,家丑又不能外扬,只有长子敖瀚像足了自己……想必龙王心里十分憋屈。 敖白感慨地说:“父王知道敖昆,也知道敖泱大哥,你说他能一点不在意吗?母后怀上我的时候,父王有事去了外面,而敖昆就是那时候带着大哥来了东海……所以了。” 夫夫俩慢悠悠地游着,一时间无言以对。 好半晌之后,纪墨才作了个小总结安慰了一下伴侣,“算了,别想了,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我的确已经不在乎了。”敖白坦诚道,“还没有遇到你之前,那时住在东海,天天都要出去巡海,其实我还挺喜欢巡海的,真的!因为待在龙宫里无所事事,我就会胡思乱想,但想得多并不是好事。” “哎呀,谁年轻时还没有受到过磨练啊?”纪墨深有同感地苦笑,“别再纠结过去了,咱们还是谈谈眼下吧。” 敖白看了一眼开朗乐观的伴侣,也笑道;“行啊,听你的。” “那父王具体是怎么说的?是准备给西西里海拨物资还是什么呢?”纪墨关心地问。 新旧龙宫之间,不时有海族来回穿梭,见到敖白时,均自发停下,静默臣服,以示尊敬。期间总有不少异样的眼神落到纪墨身上——这个史无前例的人鱼龙后!尤其是这人鱼长得还丑,要知道人鱼一族的容貌向来是极为出众的。 纪墨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他这方面的神经一贯比较粗壮,只要没有当面被拦截或者言语攻击,一律当作不存在。 “……我开口之前心里就有数,父王果然也是那样说的……如今东海的蛟龙一族数量庞大,偏偏又有些乱,管不过来,所以到时候咱们封海应该会迎来较多的蛟龙,这是第一批。”敖白缓缓介绍道。 纪墨点头,说:“已经不错了,咱们目前什么都缺,不过凡事都应该适度,物极必反——嗳,现在说这些早了,西西里海还远远没有发展到那样的程度。” “嗯,这个应该没有那么快,因为父王需要清点和安排。”敖白说这些时,眉眼总算是舒心的了,终于恢复了一点年青龙的神态。 “对了,你刚才说蛟龙是第一批,难道还有第二批?”纪墨有些期待地问。 敖白缓缓摇头,“这个我没问,需要父王愿意才会有第二批吧。其实这个是急不得的,因为要先召集起护卫龙将龙宫和封海的防卫处理好,才会有其他海族愿意前来居住,比如人鱼和龟族——” 说到这个时,敖白有些懊恼地停住了,歉意地拉着伴侣的手说:“唉,我真是忙昏了,竟然还没安排回你家看看!” 纪墨摆摆手,示意无妨,说:“咱们这也刚回来第二天啊,先把急事先给处理了吧,然后再回……我家看看。” 说起这些时,穿越鱼不免觉得有些别扭,因为他跟这个世界的家人族人根本没有怎么相处过,仅有的那些记忆,竟然都是不怎么愉快的。 “谢谢你愿意谅解,今天先去探望小沣,明天如果没有急事的话,我们就带着沂儿回你家一趟。”敖白迅速作出了安排。 “好、好啊,刚好沂儿已经在龙宫里闷坏了,要是再不带他出去外海游几圈,怕是又要闹了。”纪墨附和着,有些愁眉不展的,因为他担心跟族人相处时、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这身体的家人、族长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说话间,他们已经游进了新龙宫,那不知多大年纪的老龟管家慢吞吞地游出来,说:“龙王龙后都等着您二位呢。” “?”纪墨眉头一挑,没说什么。 “知道了,你前面带路吧。”敖白温和道。 老龟先是没出声,后来忽然又问了句:“您那小王子怎么没带来呢?” “哦,沂儿还在休息,幼龙起得没有这么早,就没带过来。”敖白又是镇定自若地解释。 老管家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片刻之后,他们就游到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地方,这处宫殿周围的护卫龙几乎是连成了片,个个肃穆、如同雕塑。 纪墨咋舌,心想:这里太冷清太压抑了,如果沂儿过来,一定游几圈就要闹着离开! 正评估着环境时,他们已经随着老管家游了进去前殿。 东海的大王子敖瀚正端坐在上首,下面聚了几条强壮的龙,显然正在处理日常事务。敖瀚看起来异常疲惫、憔悴,斜斜坐着、手掌撑着额头,眉头紧锁,显得极为隐忍。 抬眼看到兄弟夫夫游进来时,他连坐姿都没有改变一下,又瞄瞄后面:还是没有带着幼龙?! 当敖瀚发现这个时,脸色更是冷淡了,也不开口说话,就那样撑着额头、撩起眼皮看。 “王兄正在处理正事?那就不打扰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小沣,您忙着。”敖白就当看不到兄长的不满,自顾自说出了来意。 纪墨只是在刚进来时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聪明地保持了沉默:他完全可以想到昨天龙后回来、被儿子儿媳围着追问、然后失望愤怒的场景。 敖瀚极为忍耐地说:“唔,父王跟我提过,你们好歹也是小沣的长辈,进去看看也好,以后、以后……呵,就得看海神的安排了。”这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对龙王表示不满。 得了!果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纪墨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想着我不是来瞧你眼睛鼻子的,是敖白挂念着他的侄子,我一同过来探望,只为尽长辈的心。 “那我们就先进去了。”敖白没多说什么,直接牵着纪墨、跟着老管家游进去了。 ***** 敖沣所住的寝殿就在后面,隔着老远的距离,纪墨就闻到了一股药香。 海族也有祭司,而所有的药草味道普遍不会太美妙。 “里边做什么呢?味道这么大,待久了还不得头晕啊?”纪墨小声诧异地问。 老龟哀伤地说:“大祭司正在里面守着呢,我们小王子瘦得脱了形,大祭司不敢喂药,只能用药水养着。” 敖白皱眉摇头,同样担忧,但没说什么。 没一会儿,他们就游进去了。 寝殿里装饰着美丽柔软的鲛纱帘子,点缀着无数的明珠和宝石,四处光芒闪烁,差点晃花了人鱼的眼睛。 巨大的白玉床,龙王龙后守在床前,大祭司白烁守在床头,敖襄则是趴着、小声呜咽哭泣,只是一日没见,敖襄的嗓音已经彻底哑了。 敖白游进去,拉着纪墨先给龙王龙后见礼。 “父王,母后,我们来看看小沣。王嫂,小沣今日怎么样?”敖白往床上望去。 纪墨也踮起尾巴尖儿、不露痕迹地抻长脖子去看。 这一看,纪墨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据说小沣已经四岁了,怎么那身板看起来居然跟沂儿差不多大?简直是瘦骨嶙峋!敖沣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像龙族习惯性那样地蜷缩着入睡,他是无力舒展着的;因为瘦,五官都异常突出,金色的鳞片黯淡无光,龙爪虚虚拢着。 一看,就已经知道这条幼龙的身体彻底垮了,说得严重些,已经是濒死的弥留之际。 “怎么瘦成了这样?小沣是什么也吃不下吗?就没有多找些不同的鱼虾来试?”敖白带着伴侣游过去细看,严肃地问起。 敖襄抬起通红肿胀的眼睛,哀怨地看了一眼纪墨,然后又低下了头,痴痴地望着她的孩子。 龙王龙后看到幼子携伴侣前来探望,不管怎么说,这个举动他们是满意的。 龙后叹气,愁眉苦脸地说:“怎么没试?这海里有的、能吃的全部食物,我们都找回来试了,但小沣就是咽不下去!唉,不瞒你们说,就是鲨鱼也都试过了。” 龙王看到敖沂并没有过来,他既失落、又觉得不来才是对的:免得敖瀚敖襄看到健康活泼的沂儿心里难受。 “大祭司,小沣就是这样昏睡吗?一天能醒来几次?会说肚子饿想吃东西吗?”纪墨关心地问。 白烁刚想回答,出乎意料的是,敖襄头也不抬地开口了,她用粗嘎异常的声音说:“前几天,小沣还能一天醒来几次,自己在床上游几圈,勉强吃点儿鱼肉。最近一次,他又醒了,我给小沣准备了他平时最喜欢吃的虾,他说不想吃,困了想睡觉,谁知道一睡竟然睡了两天!勉强摇醒了,他还是说吃不下,就这样睡到了现在……我可怜的孩子……”敖襄伤心欲绝,握着敖沣的爪子压抑地痛哭。 龙王在寝殿里来来回回地游,不时长叹,心情也是十分沉痛。 “沂儿怎么没带过来?”龙后状似随口发问。 这回是纪墨回答了,“是这样的母后,我们出来的时候,沂儿还没有醒呢,幼龙总是需要休息得久一些。”纪墨心想,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了。沂儿是我的心头宝,容不得有一点闪失——再说要是真带过来了才不妥,王兄王嫂看到沂儿会怎么想?何必刺激他们呢? 龙王解围道:“唔,那就让他睡吧。上个寒季才出生的幼龙,你们也是年轻胆大,居然敢带着他从西西里游回家!” 敖襄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只专心地看着病重的敖沣。 纪墨摸了摸自己揣在宽大袍袖里的小包袱,很是犹豫、欲言又止。 “做出这副表情做什么?有什么话你就说,昨天不是伶牙俐齿的么?”龙后发现了,脱口而出,可见她对纪墨是余怒未消。 “母后——”敖白刚想说话时,龙王迅速截断,他烦躁地挥着袖子: “有话好好说,不准闹!” 纪墨并不在意,他再次游到白烁身边,小声问:“嘿,大祭司,你真的确定小沣是突然吃不下‘海里’的食物吗?这算不算是厌食症啊?就是咽不下食物、或者一吃就吐?” 白烁听完一愣,因为作为本土海族,他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些概念,白烁喃喃重复道:“厌食症吗?这个听起来有点意思,敖沣小王子病成这样的原因我实在找不出来,能排除的都排除了……唉,好吧,说是厌食症也行,因为他就是突然吃不下食物了,不管怎么哄怎么劝都不行!” 室内又静默了片刻。 “咳咳,我这里有点吃的。”纪墨在伴侣的鼓励性眼神下,慢慢拿出了那个小包袱。 敖白顺手接过,朗声介绍道:“父王,这是我们从西西里带过来的食物,原本是给沂儿准备的,因为担心他途中太疲累胃口不好,或者不适应这里的海水不吃东西,沂儿经常吃——” 刚说到这里时,敖襄已经急切地游了过来,一把抢过那小包袱,眼里闪着光,一叠声地问:“食物?什么食物?敖沂经常吃的?幼龙吃了就会胃口好?这是不是真的啊你们不要哄我!千万不要骗我!” 纪墨看着形容枯槁的敖襄、再次被她死死抓住手,他简直吓得想抢回自己的包袱了!穿越鱼胆战心惊地想: 您别这样激动啊,吓得我都不敢拿出来了,要是没有效果你岂不是得撕了我? ——密封包袱里面是走兽部落的塔祭司独创的果脯。那时住在圣湖,塔祭司手把手地教会了纪墨,是用一种酸甜果子加各种草药粉末腌渍过晒干制成的,主治幼崽的恶心呕吐、食欲不振等,纪墨平时都把它当小儿常用药珍藏…… 这时,在外面听了一点的敖瀚也迅速游了进来,劈头就问:“从西西里带过来的?是什么食物?幼龙真的能吃?”敖瀚从伴侣手上接过了那包袱,谨慎地嗅闻了几下,由于那兽皮是不透水的,因此只能闻到兽皮特有的气味。 而野兽皮毛的气味,无论怎么清理,土生土长的海族都不会喜欢。 敖瀚当即皱起了眉头,直言问道:“敖白,这是什么味道?也太、太难闻了些,你家的幼龙当真肯吃?” 白烁也挨得很近,心痒难耐的模样,说:“不如给我瞧瞧?” 敖瀚想了想,也就松手了。 白烁立刻嗅闻,然后也开始往后缩脖子、龇牙咧嘴的。 “王兄,食物是被兽皮包裹的,这是西西里的一种果脯,酸酸甜甜、微带些苦涩药味,并不难吃,沂儿很喜欢,只是因为数量不多,我们偶尔才会给他吃几块。”敖白解释道。 龙后狐疑地打量着纪墨,隐约带着威胁警告之意、严肃地问:“此话当真?小沣的安危万万不能儿戏,这吃下去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 纪墨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迅速打断,郁闷地说:“母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能开玩笑吗?事实上我们原本可以不拿出来的不是吗?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拿过来也是让你们选,给不给小沣吃、当然由你们决定!” 穿越鱼挺生气的,一片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了——难道我还能说假话吗?还能下毒吗? 这些果脯是真的来之不易:果子长在陆地密林中先不说,最重要的是里面那草药配方是塔祭司提供的,多达十几种药粉,可谓凝结了老祭司大半辈子行医的心血!果脯从圣湖带回了西西里海、又从西西里海背到了东海龙宫,原本都是给敖沂准备的。 “都先听我说。”敖白按住伴侣的肩膀,打起精神再次解释: “这果脯是我们为了沂儿特意带在身边的,如今你们不是说已经想尽办法了吗?我们既然带了这些,拿过来告诉你们,是我们能为小沣做的一点事情,这份心意已经送到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不干涉。” 白烁手里紧紧攥着那包袱,十分心动,他心想:既然他们家幼龙经常吃、那现在给敖沣小王子试试又有何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吗?最糟糕的情况都是个死,有法子总比干瞪眼强。 ——其实老祭司已经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了。 敖襄再次燃起了希望,她已经快要急疯了,不管什么办法她都会试。 “……别误会,王兄谢谢你们的心意。”敖瀚有些不自在,但他又拿不定主意。 “好了好了!他们确实本可以不拿出来的,拿出来就已经担了风险,他们还能图什么?不就是想帮帮小沣吗?你们莫要糊涂了。”龙王有些生气地为幼子说话。 龙后也有些尴尬,她强撑着说:“这些我们还能不明白吗?既然是治病的药,不问问清楚怎么行?” 纪墨忍耐着说:“母后明白就好,我们当然是希望小沣早日康复的。” 敖白看着伴侣的脸色已经不大好了,他又认真交待了一下果脯的保存和食用方法,然后找了个理由就带着纪墨离开了。 ——他们已经尽力相助,问心无愧。 ***** 回去的途中,敖白小声问:“纪墨,你生气了吗?” 纪墨缓缓摇头,苦笑道:“意料之中的结果,生气也是咱们自找的。唉,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明明只是单纯的一片好心吧、却总是会被误解,所以说好人难做啊!” “嗯,我知道你是好……人鱼。”敖白微笑着说,“那果脯总共才一小包,你分了大半给小沣,只留给沂儿留一小半,已经很难得了。” 纪墨撇嘴,“老实说,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但果脯谁都可以吃,是吧?塔祭司多厉害啊,走兽部落的大祭司!他往果脯里面添加了十多种陆地草药呢。我是想啊,既然海族祭司已经束手无策,那说不定陆地祭司的药果有用呢?” “多少会有用的。”敖白笃定地说,“你忘记了吗?那时咱们带着沂儿从圣湖回到西西里海,沂儿突然回到海洋,不也好一段时间精神不济、食欲不振吗?他就是吃那果脯吃好的!” 纪墨甩甩尾巴,认真回忆了一下,说:“这个不好说,咱们沂儿是因为从淡水回到海水,应该算水土不服。但小沣从小就生活在海里啊,生活环境都没变过,突然感冒发烧然后就厌食了?哎,这个只有照顾他的父母才知道了。” 夫夫俩去探望过了敖沣,又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顿时心头大石落地,游起来都轻快多了。 “时间还早,你想不想现在就回家一趟?”敖白忽然询问。 纪墨瞬间定住,飞快眨了几下眼睛,然后说:“去!回去吃点儿东西,然后带上沂儿一起,你可以跟我们族长聊聊……至于过不过夜?唔,这个到时候再说吧。” 穿越鱼心想,那些好歹是这具身体的血亲,自己已经在西西里定居,一辈子也回不来几次,过去坐坐、问问,也是应该的。 要是不回去,铁定会被整个海族戳脊梁骨。 ***** 夫夫俩回到门口。 “唔,里面没有哭声。”敖白满意地颔首。 “没有最好,我就怕沂儿哭个没完,昨天他嗓子都哭哑了。”纪墨心疼地说,飞快地游进去。 “沂儿!”纪墨兴冲冲游进去正厅,然后就傻眼了: 正厅里一条龙都没有? “沂儿!”纪墨又游进了偏殿: 偏殿里也一条龙都没有? “敖白!”纪墨心里有些不安,他转而喊起了伴侣,并游进了寝殿: 寝殿里同样没有龙! “容拓?黑洲?”纪墨有些急了,大喊同伴的名字。 敖白已经四下里游了一圈,他的脸色变得凝重,一把拉住了伴侣的手,说: “跟我来,他们全游出去了!” 第125章 蓝屿出游·黑白配手牵手 “什么?全游出去了?”纪墨惊讶地问,“容拓他们带着沂儿去哪儿了啊?” 敖白牵着伴侣的手,迅速循着那微弱的气味而去,说:“嗯,他们从后殿离开了,别担心,这里是龙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咱们去找找,也许只是沂儿哭闹不休,容拓他们带出去透气了吧。” “哦,也有这样的可能,整天待在封闭的室内确实闷。”纪墨尽力让自己淡定、往好的方面想。 夫夫俩匆匆游进了后殿,从后门游出了连绵高耸的龙宫。其实也因为敖白的住处本来就处于僻静的边缘角落,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游出了护卫龙的密集巡逻范围。 片刻后,外海就在眼前。 不同于规划整齐、冷清厚重的龙宫,这里还保存着优美的海底风光。 抬头望上去,是浩瀚无边、神秘肃穆、深深浅浅的蓝色海水;不时有成群结队的海洋生物飞快掠过;前面有瑰丽的珊瑚丛、柔软招摇的海草、多姿多彩的游鱼、以及高低错落纵横蜿蜒的海底地貌。 纪墨极力眺望四周,视线范围内却没有看到容拓一行,只有不少的海族正在四周来来回回地穿梭,不时朝这边投来好奇的一瞥。 “他们去哪儿了啊?”纪墨有些担心地问。 敖白停顿片刻,又仔细感受了一下海水中细微的气味之后,重新带着伴侣选定了一个方向、边游边找。 “看来是去外海无疑了。”敖白笃定道,“别担心,容拓带着黑洲他们,就算发生冲突也轻易输不了。” 纪墨哭笑不得,赶紧祈祷:“还是别了!他们就出来透透气,也没有必要跟谁打起来啊。” 就在他们四处眺望时,后面匆匆游过来了一群龙,领头的是黑宁,这位东海的护卫龙领队直奔着敖白而来,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歉意。 “六王子!我、我……”黑宁一口气没喘上来,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口,竟然疲累至此。 “怎么累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吗?”敖白关切地问,又扫了几眼黑宁后面那几条垂头丧气的护卫龙。 黑宁狼狈摇摇头,几个呼吸过后才吁出悠长的一口气,快速地说:“是我的不对,竟然有负容拓兄弟所托!” 纪墨眼睛一亮:看来容拓给黑宁留了消息? “先说来听听。”敖白催促道。 黑宁继续说:“是这样的,早上您二位出去之后,敖沂小王子很快就发现了,他很难过,开始哭,我当时刚好过去找您,也就看到了。” 纪墨开始扶额,微微觉得头疼,小心翼翼地问:“那沂儿哭了多久啊?唉,他之前一直是跟着我和敖白的,一时间还离不开人。” 黑宁连忙笑着解释道:“您放心,小王子并没有哭太长时间,很快就被容拓兄弟哄好了。不过、不过随后您的父母和族长前来探望,他们候在门外等,容拓兄弟不认识,我就跟着出去瞧了一眼,确定是人鱼族长没错……但很抱歉,我、我并不认识您的父母……”说起这些时,黑宁很不安,担心得罪了人鱼龙后。 纪墨刚开始是单手扶额、然后忍不住双手扶额,最后又很快放下,恢复了冷静,他微笑着回答: “没关系,海里的人鱼这么多,你怎么可能全认识?那容拓后来是跟着我族长和、和父母出去了吗?” 黑宁点头,“是的。您的族长和父母非常喜欢小王子,说是看到小王子哭闹很心疼,想带他出去外海游玩,他们说了好……后来,容拓兄弟向我打听了外海的位置,我给他指了路,他们就带着小王子出去玩了,还让我给您说一声……但刚才大王子叫我们过去办了点事,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竟然没能及时告诉您,真是抱歉!” 敖白温和道;“原来如此,既然王兄让你去办正事,那当然要先紧着,容拓他们只是带沂儿出去外海游玩而已,这个没什么的。” 纪墨也说:“好了黑宁,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们这次回来,多亏了你处处帮忙。” “那我王兄让你办的事你办好了吗?”敖白关心地问。 “还没好,不过也快了。”黑宁窘迫地说,“哦,对了,小王子他们就在前面的蓝屿游玩,今天天气好,蓝屿十分漂亮,小王子应该是喜欢的。” 敖白点头,又提醒对方:“我知道了,你还是快回去做事吧,免得做不好又挨训受罚。” 黑宁感激地笑笑,道别后就飞快游走了,一如来之时那样的心急火燎。 敖白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有些好奇地想:王兄是让黑宁他们做什么呢? “原来容拓他们带着沂儿去了蓝屿啊。”纪墨轻快放松地说,他当然是知道蓝屿的,“也是应该,我都快要被憋得长蘑菇了。” 敖白跟上伴侣的速度,说:“真是惭愧,竟然让你的族长和父母主动前来,本来应该是我们过去的。” 纪墨心里其实有点不安,他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对于人鱼族长、父母兄弟姐妹,他基本都没有什么印象。 “……他们过来了也没关系,待会儿我们回去坐坐,聊聊天,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纪墨不那么自信地说。 敖白不清楚伴侣的纠结与为难,他还十分内疚地说:“你那族长我之前见过几次,他跟陆地上的狐狸一样狡猾。但我没有见过你的父母,想来真是不应该,当初去西西里之前竟然没跟他们辞别……纪墨,这个你应该生气。” “唉呀,算了罢,有什么好生气的?”纪墨心不在焉地说,“我才不会动不动就生气。” 其实,纪墨心里想的是:当时没回去告别才好呢,要是回去了,按照我那时年轻气盛、一点就炸的个性,非得跟他们吵起来不可,肯定会闹个天翻地覆的,何苦呢? “真的吗?这样我就放心了。”敖白还正在努力思考着如何向伴侣父母示好,“这样吧纪墨,一会儿大家都回去,咱们千万记得要准备几份礼物,给你的族长父母带回去分,千万不能失礼了!” 纪墨嘴角抽搐,看着小白龙那清澈热情的眼神,只能说:“这个回去再说吧,咱们先去蓝屿找他们。” “还有,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千万不能忘记!”敖白又严肃地提醒。 “什么事?”纪墨虚心地问。 “合果!咱们之前答应塔祭司的合果!”敖白慎重地说。 纪墨‘哦’了一声,听到果然是重要的大事,他立刻就眼睛一亮,野心勃勃地说: “这个可不敢忘,我都刻在板子上了!敖白,咱们不仅要带些合果回去,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挖几株活的带回去、种在西西里海!你想啊,这么神奇的果子,陆地上没有、偏偏几个陆地兽人部落都很缺雌性,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啊。先给塔祭司送几颗,他会想办法去试,有效果的话,不用咱们开口,塔祭司就会跟他们族长建议了!” 夫夫俩说起这些封海的大事来总是特别契合,连兴奋的点都一样。 “嗯,就按照你说的做,合果我会去打听,至于怎么栽种你可以去问白烁,他好歹也是个大祭司吧?多少也应该知道一点,实在不行就找其他的祭司。”敖白积极出谋划策,言语间对白烁十分不怎么样,这当然是因为当初那个家伙提出的‘护心血药引’一事了。 好歹是个大祭司吧?这语气就是活生生的质疑啊。 纪墨差点笑出来,又勉强憋住,答应道;“行!咱们分头行动,你去找合果,我去跟白大祭司打听该怎么种合果。” 他们一路游一路商量,没过多久就游到蓝屿了。 蓝屿是东海龙宫附近的一颗蓝宝石,是一大片的瑰丽繁盛珊瑚丛,上面有高出海平面几米的珊瑚礁,经年累月的发展累积,礁石上也铺了薄薄的一层土壤,长出了低矮茂盛的灌木、海草和地衣蕨类植被,草丛也是众多海鸟的天堂。 ——这正是东海海族平日里休闲消遣、谈情说爱幽会的好去处! 纪墨只是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游到了蓝屿,但真正看到时,还是狠狠地被震撼了一番:海外仙山仙境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怎么了?”敖白问伴侣,他也随之停下来,看着依旧热闹非凡的蓝屿。 咳咳~认真说起来,这个极度热闹的地方,其实是从前的小丑鱼和小白龙所不愿涉足的——原因无它,他们俩就是海族无聊时的消遣娱乐八卦谈资:一条是长着黑色尾巴黑色毛发的小丑人鱼、一条是到了时间却无法化形的弱小白龙。 如今,东海海族的两大八卦谈资对象居然结为伴侣了?! 还手牵手游了过来? 如今是暖季,正处于一天当中阳光灿烂、但又不刺眼的时段,蓝屿的每一枝珊瑚丛上都围着有人鱼或者蛟龙、龙虾族或者龟族,他们在看到敖白纪墨牵手游过来的刹那就愣住了、如遭雷击,继而眼睛里闪耀着疯狂的探究八卦之光。 就差敲锣打鼓满海洋嚷嚷了:我的海神!看呐、你们看看呐,那条丑鱼和那条白龙在一起了啊! 但这一切只能在心里开开玩笑了。 ——因为容拓黑洲他们已经先带着敖沂过来玩了小半天,其中又有人鱼族长骄傲炫耀的大嗓门传遍了整个蓝屿。 东海众海族十分惋惜地想:唔,以后再也不能拿小丑鱼和六王子开玩笑消遣了,今时不同往日,唉,他们都变了!六王子已经是人形,还居然连幼龙都有了?那个小王子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白金混色的鳞片,真够特别的,跟他的父母一样特别!但小王子不丑,健康又活泼…… 敖白纪墨都没有在意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他们手牵手,穿梭在奇形怪状的珊瑚丛中,拨开一片又一片的海草,去寻找孩子和同伴。 “沂儿他们究竟在哪儿呢?”纪墨找得头昏眼花的。 敖白同样苦恼,说:“到处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看来是玩得够开心的。” “都玩疯了是吧?”纪墨戏谑道。 这时,旁边有条孔雀绿色鱼尾的人鱼羞答答地开口了:“你们是在找那特别小的小王子吗?他们游到浅海上面去了。” 夫夫俩停下来,纪墨莞尔,心想:沂儿是‘特别小的小王子’吗? “如果你是指西西里海小王子的话,那他的名字叫敖沂。谢谢你的提醒了。”敖白认真地为自己的幼龙介绍了一下。 “不、不用谢。”那孔雀绿鱼尾人鱼含羞带怯地说,声音小如蚊子哼哼,顾盼有神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沉迷在六王子的帅脸上。 但是,敖白道谢过后就已经牵着纪墨的手一同游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的海神啊,”那漂亮人鱼无法控制,十分不接受,“为什么六王子那样优秀的王族龙居然会跟人鱼结成伴侣呢?好吧,就算要找人鱼,那他为什么不找美丽的?居然找了我们族里出了名的小丑鱼!” 纪墨一边往海面上游,一边打趣伴侣:“嘿,敖白,刚才那条人鱼漂亮不?” “没注意。”敖白一本正经地回答。 “切!骗人……鱼!”纪墨促狭地说,“她都要游到你脸上去了,你还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子?” 敖白微微撇嘴,无奈地说:“对啊,就因为她靠得太近,我才被她的鲜艳鱼尾给晃花了眼睛,哪里还能看清楚她的脸?纪墨,我已经习惯了看你的鱼尾,现在看其他的人鱼,都觉得太闪了,闪得我眼睛难受。” “哈哈哈~”纪墨朗声大笑,忍不住一尾巴甩在了伴侣身上,感慨道:“算你聪明!还知道不能当着我的面看漂亮人鱼了哈哈,担心我骂你啊?放心吧,尽管大胆地看!要是看到特别漂亮的,记得告诉我,我也欣赏欣赏。” 敖白当然不可能点头,还有些急了,大义凛然地坚持: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就只喜欢你一个,别的人鱼再漂亮都只会晃眼睛,看她们做什么?” 于是纪墨笑得更加开心了,也不再提漂亮人鱼,专心往上游。 ***** 此时,海面上的太阳渐渐升至当空,礁石边的浅层海水越来越温暖,深海海族普遍受不住这种高温。 但来自西西里海的龙不怕。因为西西里海紧挨着陆地,只有一小部分算是深海,大部分的海水都不深。 敖沂这几天之所以哭闹不安,也是因为他不适应突然来到深海海底生活的安静沉闷感。 “小王子,不能游得太远啊,黑洲,拦着点儿。”容拓慵懒地躺在浅海里晒太阳,扭头招呼了一下同伴。 “知道了,我们都看着呢。”黑洲等龙也都东一条西一条的趴着,惬意无比。 前面几米处就是小小荒岛,上面的草丛里热闹的鸟鸣声就没有停止过吵得要命。 “呀呀呀呀吼!”小龙正在忙着抓鱼,忙得不亦乐乎,游得飞快飞快的,金色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 人鱼族长和纪墨的父母眼巴巴地看着,他们都快要被晒晕了,没什么力气。 “容领队,您看现在是不是太热了些?要不咱们下去吧?”纪墨的父亲纪洋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容拓被晒得全身暖洋洋,舒服极了,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说:“不着急,让小王子再玩一会儿吧,他一早就闹着要出来了。” “咦咦呀!”小龙猛地一扑,总算逮住了一条巴掌大的海鱼,他高兴得不断欢呼,颠颠儿地给最熟悉的容拓送过去了,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容拓十分感动地接过鱼,大力蹭了一下小龙的脑袋作为夸奖,鼓励道;“干得好!谢了啊,小王子,你肚子饿了吗?这鱼要不要你自己吃了?” 小龙献完了鱼之后,又匆匆忙忙转身,继续去那一汪浅海里抓鱼,丝毫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人鱼族长摇摇欲坠,面白如纸,他久居深海,一辈子也没有几次这样‘暴晒’的机会。 容拓看到了,颇有些头疼地‘啧’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被黑洲抢先了。 “咳咳,您三位要不要先下去避避?”黑洲忍笑建议道,“我们西西里的环境跟这里不一样,晒得惯太阳,你们不习惯就别勉强了。” 人鱼族长虚弱地反对,说:“不必了,我们、我们也晒得,我们也要留下来一起保护小王子!” 纪洋也严肃地表示:“我们没事,保护敖沂要紧!” 纪墨的母亲蓝也柔弱开腔附和道:“别担心我们了,敖沂多么重要,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龙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啊。” 容拓嘴角抽动,想笑又没敢笑,这全是看在纪墨的面子上。他心想:嘁~!有我们在、小王子还用得着你们保护吗?简直要笑死龙了!纪墨的族长和父母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纪墨是不是被捡来的啊? 人鱼族长又靠近了容拓,小心组织着措辞,态度很恭敬,问:“容领队啊,刚才我跟您说的那些——” 容拓眉头一皱,立刻挥爪子打断,算是非常忍耐地说:“肖族长,我刚才已经明确说清楚了,那些事跟我提是没用的,我只是条护卫龙,您要提也应该是找我们龙王提啊!” 人鱼族长肖赶紧表示:“容领队您真是太谦虚了,怎么会没用呢?您可是西西里海的护卫龙领队,必定是深受六王子宠信啊——” 容拓再次打断,语气已经十分烦躁,偏偏又不能发脾气,因为他不想折了纪墨的面子。 黑洲迅速上前相助,他也是苦口婆心地说:“肖族长,您真是求错龙了,我们还是第一次来东海龙宫呢。您要真想争取,也应该是求我们龙王啊,跟我们说没用的。” 老族长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不是六王子带着纪墨、哦不,应该是西西里龙后,他们一起出去了嘛,我想着先跟您几位提一提……总是好的。” 纪洋和蓝还是那副‘大局为重、族群兴旺鱼鱼有责’的严肃脸,但又因为他们的孩子纪墨居然真的成为了一海龙后,心里的骄傲得意情绪难免表现了七八分出来,两条人鱼昂首挺胸、喜气洋洋的。 黑洲也很想笑,但他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只是翻来覆去地劝了又劝: “……肖族长,跟我们这些护卫龙说真的没用……那是东海人鱼和蛟龙两族之间的大事,我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就算是我们龙王龙后,也才刚回来,哪里就能管得了?要我说,您得去求东海龙王才对……哎哟,肖族长,您真是误会我们了……” 容拓听着不耐烦,索性游到敖沂那边去了,和小龙玩抓鱼的游戏,一大一小两条龙追逐嬉闹着。 这种情况,只有黑洲才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阳光越来越灿烂,气温越来越高,浅层海水越来越暖和,连草丛里的海鸟都停止了鸣叫。 纪洋和伴侣蓝依偎着,浑身皮肤十分难受,欲哭无泪地看着敖沂玩得越来越高兴,笑声清脆响亮。 人鱼族长继续跟黑洲套交情,因为事关人鱼一族的兴旺存亡大事,如今纪墨好歹是一海龙后、是六王子的伴侣,想来同为人鱼,纪墨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其实肖也知道跟护卫龙说没用——但他没有见过敖白、又害怕敖白是像传说中那样的冷酷暴虐、难以接近,所以肖只能先尽量讨好敖白身边的护卫龙。 黑洲非常有耐心,再次好心建议:“肖族长,您还是先去下面珊瑚丛休息一下吧,我们没有那么快回去。” 人鱼族长觉得越来越胸闷气短、眼前一阵阵发黑,渐渐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世界从彩色变成灰白、又从灰白变成了天黑黑。 “哗啦”一声,老人鱼昏倒了。 第126章 龙王心海底针·您这么牛您咋不上天呢? 人鱼族长当时眼前一黑,在浅层海水中被骄阳晒得昏了过去,失去意识很长一段时间,再次恢复了一点知觉时,老人鱼觉得耳朵里嗡嗡嗡作响,浑身虚软无力。 “……王,肖族长就是提了这样一件事,他托我转告您和龙后……”这是黑洲在如实上报的声音。 “……哎,纪墨,这个真的不能怪我们啊!”这是容拓在抱屈喊冤,他郁闷地说:“小王子在深海闷了几天,我看他实在难受,就想着带他出去游几圈,蓝屿就挺安全,我们游到浅海那儿晒晒太阳,小王子玩得也高兴啊……对啊,我们都让他们三条人鱼先下去避避日晒,是他们自己说不用的……” 三条人鱼?是说我们吗?人鱼族长肖迷迷糊糊地想,他奋力地想睁开眼睛,一看究竟。 敖白认真听完了之后,没说什么,转头看他的伴侣。 “呃~”纪墨头疼扶额,他的父母正十分亲热地守在他左右两侧,而小龙正窝在他怀里乖巧地啃鱼、自己吃东西。 容拓黑洲他们也都盯着纪墨看。 穿越鱼瞬间觉得压力实在太大了些。 “咳咳,肖族长怎么还没有醒?”纪墨没话找话,不想冷场,他指了指旁边仍旧昏睡的老人鱼族长。 正候在角落里的小龟管家立刻上前,恭敬地表示:“西西里龙后请放心,肖族长只是受不住浅海日晒、脱水晕过去了而已,已经给喂了药,祭司说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那、好的,可别真晒出个好歹来。”纪墨干巴巴地笑,心里也是无奈:您几位人鱼晒不得太阳为何还要逞强呢?东海跟西西里海不一样的啊,要是真晒出条鱼干来,那真是麻烦大了! 纪洋和蓝喜悦又矜持地坐在他们的小丑鱼孩子两边,腰背挺得笔直,代替纪墨享受着身为一海龙后的尊荣和地位。 “小墨啊,你不要担心,肖族长会没事的。”纪洋十分温和地开口,十足一副慈父的派头。 蓝的眼神则是一直黏在她的孙儿身上,她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跟王族幼龙相处,敖沂的一举一动都能让蓝发出慈爱的感叹音。 “咳咳,父、父亲,母亲,我们原本也准备尽快回去探望的,想不到您二位倒是先一步带着族长过来了。”纪墨顶着各种各样的眼神,努力捋顺思维,开始着手处理此事。 纪洋立刻表示:“我和你母亲一听到你们回来的消息,哪里还等得了?要不是族亲们拦住说要先商量商量,怕是昨天已经过来了!没想到西西里王如此和善大度,我就说肖族长是白担心了嘛。” 敖白端坐着,脸上一直带有微微的笑意,唯恐自己表现得太严肃、让纪墨的父母和族长担心,以为纪墨过得不好。 纪墨的母亲蓝也是笑意盈盈的,她再次伸手,极想摸一摸敖沂的龙爪,但小龙迅速避开了,警惕地望着身边的陌生鲜艳人鱼,同时又软软地喊了一声“爸爸”。 “怎么了?”纪墨从跟父亲的寒暄中分出心神来,低头关注了一下孩子的呼唤。 “爸爸~”小龙埋首于纪墨的颈窝间,有些委屈地磨蹭着:他刚才根本还没有玩得尽兴,是被匆忙赶到蓝屿的纪墨和敖白联手强硬带回家的。 蓝有些失望地缩回了手,又骄傲地开口说:“小墨,沂儿可真是机灵,一点也看不出是上个寒季才出生的啊!今天你是没看到,沂儿刚游到蓝屿时,族亲们看到都惊呆了,都说咱们沂儿看起来比敖沣小王子健康可爱多了呢!” 纪洋也欢天喜地的,附和道:“可不是嘛,咱们沂儿天生长得好,是海神的宠儿!” “……”,容拓听完,立刻觉得有些过了,虽然他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个傻的。 黑洲低头看着自己的尾巴尖儿,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心中再一次叹气。 “父亲、母亲!”纪墨坐不住了,他努力按住委屈得哼哼唧唧的小龙,劝诫道:“话不能这样说啊,大家喜欢沂儿、觉得沂儿健康可爱,我们听了也高兴;但敖沂可爱、敖沣也同样可爱!他们是兄弟、是年纪差不多的幼龙,海洋里的孩子全都是海神的宠儿,海神是无私伟大的,当然会庇佑所有族民了。” 敖白赞同地点了点头,说:“纪墨说得没错,沂儿还小,不应当夸得太过,以免他失了本心、不思进取。” 纪洋和蓝这才从喜悦激动中稍稍冷静了下来,诺诺称是,他们当然不敢违抗敖白了:不管敖白表现得有多么的友善随和,对于普通人鱼而言,他永远是血统尊贵的六王子、是不可冒犯的西西里龙王。 纪墨打起精神,缓缓开口解释道: “父亲母亲带着肖族长前来,如果只是为了探望沂儿并叙旧的话,这肯定是没问题的,定能如愿以偿;但若是为了迁宫一事……这个就很不好说了。” 躺在旁边装睡的人鱼族长急了,心想:我就是为了迁宫一事来的,难道你不愿意帮吗?你要见死不救?大家都是人鱼,帮一把不行吗? 纪洋也有些急了,但碍于敖白和那群护卫龙,他又不敢在脸上表现出分毫,只是说:“怎、怎么就不好说了呢?小墨,迁宫这么大的事,你也是人鱼,肯定会明白其中的要紧之处啊!我们人鱼一族本来就不擅斗,如果迁宫时被分到了外海圈生活,那、那绝对是个噩梦啊!” 蓝也恳切道;“小墨,新龙宫一旦建成,全部海族都得搬过去,我们人鱼原本是生活在内海圈的,外面有蛟龙一族挡着,任凭风暴还是外敌,都无需担惊受怕——但我们听说了,蛟龙族长跟大王子交好,到时候迁宫时,怕是要把我们人鱼一族给挤到外海圈去呢!这怎么能行呢?外海圈是人鱼住的地方吗?” 在场的黑洲等蛟龙又听了一遍这种论调,还是不怎么愉快:什么意思?凭什么蛟龙一族就要住在外海圈担惊受怕啊?凭什么你们人鱼一族就应该被保护起来?难道蛟龙的命比不上人鱼的命吗? 纪墨深吸一口气,再次解释道:“父亲、母亲,我当然没有忘记我也是人鱼了,我也希望族亲们都过得好——问题是,敖白的封海是在西西里,我们这次回来是探亲,您们自己想想、迁宫的事情能轮到我们说了算吗?” 躺在旁边继续装睡的人鱼族长差点弹了起来,但又按捺住了,他想再找个合适的时机。 纪洋难得智力小小爆发了一下,他迅速建议道:“小墨,你说的我们也都明白,只是你好歹也是龙后了啊,西西里王又那样的仁厚睿智……如今新龙宫已经建好了大半,大家都要搬、都会有地方住,只是哪一族住内海、哪一族住外海,还不只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情?” 蓝都顾不上逗弄小龙了,也祈求地望着纪墨。 ——纪洋和蓝会后悔从前苛待纪墨吗?当然是后悔的,甚至一度不敢前来,刚才他们在说谎,这次还是人鱼一族再次召开了集体大会,众人鱼给纪洋和蓝灌足了迷汤,又有族长陪着一同前来,这才有了今天的种种。 “没错,怎么安排住处确实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情。”纪墨耐心地应对着, “但是,我们却不是‘上面’!这里的上面是龙王,还有一直管理着东海日常事务的大王兄。” 人鱼族长再也躺不住了,他一甩尾巴爬了起来,急切地对纪墨说: “纪墨、哦不,西西里龙后,虽然这里还是由龙王和大王子说了算,但西西里王也还是六王子啊,只要您愿意为我们人鱼一族说说话——” 敖白皱眉听到现在,终于抬手打断了。 容拓黑洲他们也是一脸的无奈和茫然,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们龙王龙后刚因为‘护心血药引’的事情跟父母兄长闹僵,哪里还能插手东海的迁宫大事呢? “敖白,让我来——”纪墨有些头疼,还感到歉意。 “不,我来处理吧。”敖白轻声说,“你累了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纪墨赶紧摇头,心想我怎么睡得着? “不,我不累,这事儿要解释清楚,没有金刚钻就不能揽瓷器活!” 敖白点头,说:“没事,我来问几句。” 人鱼族长完全不敢造次,他心里很害怕纪墨会记恨当初被强配给敖白做伴侣、担心纪墨会因此而记恨整个人鱼族,进而冷眼旁观,又或者是落井下石。 “肖族长是吧?你终于愿意醒了。”敖白似笑非笑地说,他说的重音是‘愿意醒’三个字。 人鱼族长当然听得出来,但也只能装傻充愣,赔着笑脸说: “是、是,我老了,竟然晒会儿太阳都不行,哪像小王子那样强壮啊啊,小王子在浅海上玩得可高兴了!” 敖白微微一笑,心想一段时间不见、这条老人鱼越发像狐狸了,尽挑些我爱听的好话来说。 “肖族长,你不必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人鱼族长再次干巴巴地笑了笑,心说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敖白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我虽然是刚回来,不大清楚新旧龙宫和迁宫的事情——但是,人鱼和蛟龙两族、都是东海固有的族民,都会受到相同的保护!将来不管是哪一族被分到了外海圈生活,也不可能让他们直面风暴和外敌入侵,龙宫的安全问题有护卫龙队伍负责,普通族民只管安心生活就是。” 纪墨吁了口气,心想:这也是我想说的。 也许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生活得久了,在西西里又担任着统领全局、纵览整个封海建设的角色,纪墨看待问题的角度跟敖白越来越一致了。 ——就拿这个迁宫、重新划分居住区的问题来说:如果纪墨还是普通的一条人鱼,他肯定也是想着要占个里圈安全的好地方! 但现在再考虑可就不一样了:总有一族会住外圈的,这是个必然问题。实际接受考验的是管理者的能力。 如果龙王能力卓绝,族民们当然会安居乐业,反之就会暗中斗得头破血流。 人鱼族长急得团团转,心里的话却都不敢说出来——是的,如今正是因为东海的护卫管理相当一般般,所以普通海族才会提心吊胆,强烈抗拒入住外海圈。 纪洋和蓝更加没有胆气跟敖白理论,只能拼命朝纪墨使眼色。 纪墨也不回避,而是苦口婆心地解释: “敖白说得没错。大家认真想想,不管是上面哪条龙说了算,他都有责任保护普通族民的安全——总不可能哪一族分到外海圈、就让那一族去填饱鲨鱼肚子吧?没有这样的道理,也没有这样的龙王!” 敢让族民去填鲨鱼肚子的龙王必定很快会被拉下台。 ***** 纪墨斩钉截铁的话音刚落不久,外面就传来了龙王的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龙王边笑边游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护卫龙,“哈~纪墨这条人鱼当真有点意思!如今我就是上面说了算的龙,看来我的族民不大信任我呐,竟然求到你们这里来了!” 龙王说得轻巧随意,但人鱼族长已经被吓得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父王怎么有空过来了?”敖白好整以暇地问,显然他早就察觉外面的窥听。 敖白起身,按照规矩让出了上座,龙王毫不客气地游过去坐下。 小龟管家迅速游过来,重新安排了一下坐席,整只龟战战兢兢的。 “怎么?过来看看你们不行吗?”龙王斜睨着幼子发问,声音响亮如洪钟,中气十足。 敖白微笑,随口回答:“不敢,您自然是想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的。” 龙王冷哼了一声,大马金刀地端坐,转而扭头看着敖沂的时候,又迅速换上了一副慈祥的笑脸,招手唤道: “沂儿,过来,来看看这个是什么啊?” 龙王从袍袖里抽出一件金光闪闪的小袍子,上下晃动着。 纪墨低声和父母说了几句话之后,抬头看了几眼,被晃得眼睛花,心想那是什么?金缕玉衣吗? “爸爸,咦?”小龙注意到了,立刻就提醒了纪墨。 “嗯,爸爸看到了。”纪墨笑着说。 “沂儿,快过来啊。”龙王锲而不舍地呼唤。当一切心结打开之后,老龙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补偿敖白?看来不能够了,敖白已经被他自己一怒之下踢到了西西里! 幸好,敖白已经有了孩子,那就多宠爱他的孩子吧。 龙王眼里只看着敖沂,坦坦荡荡地昭显着自己对这个小孙儿的喜爱。 “爸爸?”小龙看着不远处闪烁的奇怪东西,迟疑地抬头看纪墨。 “好奇啊?那就过去看看呗。”纪墨鼓励着孩子,他想知道龙王究竟还能怎么做。 敖白也不在意,他正低声嘱咐瑟瑟发抖的人鱼族长。 小龙慢吞吞游了一小段,又回头不放心地喊:“爸爸?” “去吧,别怕,爸爸就坐在这里等你回来。”纪墨挥挥手。 龙王看到小孙儿主动朝自己游过来,高兴极了,更加用心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唯恐吓退了敖沂。 小龙又慢吞吞地靠近了一些,不时回头张望。 “别怕,来啊,过来。”龙王轻声诱哄,“沂儿,我是你的祖父,你不用怕我。” 最终,小龙停在了龙王前面一米的位置,再也不肯挪动了。 龙王不敢妄动,几番言语劝哄无果之后,他看着敖沂抬头、大眼睛滴溜溜转、好奇望着自己手上金丝兜的模样,龙王的心越发软了,他缓慢伸手、将金丝兜递过去,慈爱地说: “来,拿去吧!纪墨,你要给他穿上,这么小的幼龙,不穿金丝兜怎么行呢?” 小龙迟疑着、不敢伸爪子去接,龙王直接将金丝兜塞到了小孙儿的爪子上。 “呀!爸爸!”小龙拿到了那闪闪发光的东西,高兴极了,抓牢了转身就朝纪墨游过去,又是送到了纪墨手上。 “谢父王,我本来也想让沂儿穿着的,奈何西西里海没有。”敖白道谢之后,又是叹息。 龙王听了,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你这是在跟我哭穷啊?不过,西西里确实不可能有这精巧的金丝兜,真是委屈沂儿了…… 纪墨揉了一下孩子的脑袋,抖开那物一看:原来是个小肚兜。用料十分讲究、柔韧异常,做工也很精美,尤其是在护心鳞的位置、还镶嵌了一块不知何种材质的金属,确实是个好东西。 “我代沂儿谢过父王了。”纪墨真诚地说,又有些无奈,“沂儿特别好动,我们又不能天天抱着他,平时难免磕磕碰碰,多亏了父王有心。” 穿越鱼还真是没有料到,这个世界还能有这样精巧实用的东西。 龙王再次笑了起来,他现在的心情原本就很好。龙王往后斜斜一靠,眯着眼睛打趣道: “我疼沂儿,你们谢什么?莫不是也想要金丝兜来穿?” 敖白面无表情,没兴趣回应这样的玩笑。 纪墨还是很识趣的:他投桃、我虽没法报李,但说几句感谢的话总是应该的。 “父王说笑了。不过若是有那特大号的金丝兜,我们穿也是可以的,父王的心意、我们岂敢不接着?” 龙王险些笑出声,但又绷住了,换了个姿势歪着,促狭道: “敖白,你家的人鱼可真了不得,啧啧。” 西西里王回以一个‘你才知道’的眼神,一切尽在表情中。 龙王见状,再次冷哼了一声,对于幼子的脾气,他始终是不满意的。 “父王既然已经送完了金丝兜,不如跟人鱼族长说几句吧,这都是您治下的族民,那些事也不是我能管的。”敖白淡淡地建议,丝毫没有迂回委婉的意思。 纪墨原本正将金丝兜拿给好奇的父母翻看,听到伴侣这样直白的话也是吓一跳,他迅速抬头去看龙王。 “你怎么说话的?”龙王果然怒了,“敖白,你以为去守了西西里、家里的事情就可以不管了吗?嗯?” 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纪墨十分讶异,没有立刻开口。 龙王继续愤怒:“难道西西里就不是东海的了?就算你是西西里的王,但别忘了,你还是家里的王子!我的族民难道不也是你的族民吗?敖白,如今你骨头硬了,人鱼族长求到你眼前你都不愿理会了?” 敖白都被骂得有些懵了,板着脸一言不发。他们父子间的相处经常都是剑拔弩张的,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小龙原本正将那金丝兜拖着游来游去,又拿给容拓他们看,向叔叔们展示自己的新玩具,突然听到龙王的怒骂声,小龙被吓了一跳,就近迅速游到了敖白的身边。 敖白顺手搂住了孩子。 “爸爸!爸爸!呀!”小龙挥着爪子,想让纪墨游过来。 “没事,玩你的,不是骂你。”纪墨安抚了几句。 龙王听到后,觉得自己发脾气吓到幼龙也不好,这才将余下的斥骂给咽了下去,改为怒瞪着敖白。 纪墨有些摸清楚了龙王的性格,他谨慎地开口,解释道: “父王息怒,我想您是误会了,只要事关东海,敖白怎么可能不理呢?他要是不肯管的话肖族长也不会在这里了。敖白虽然是王子,但您才是龙王啊,这些大事理应由您来定夺。” 龙王眯着眼睛打量纪墨,维持生气的表情。 这时,外面又闯进来了一条龙,是心急火燎的敖瀚。 “敖白呢?敖白!”敖瀚厉声呼唤,一进门就直奔敖白而去 第127章 这条人鱼刺痛他的心·迟来的醒悟 敖瀚心急火燎的,一头撞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护卫龙被甩了老远一段距离。 “敖白呢?”敖瀚一进来就高声喊,瞬间定睛看清楚大殿的情况之后,立刻直奔坐在龙王下首的敖白而去,“敖白!” “出什么事情了吗?急成这样!”龙王看见长子居然像没有看到自己在场一样,招呼也没有一个,瞬间就不高兴了。 纪墨看着不妥,也匆匆起身游到了伴侣的身边,容拓黑洲等龙更是早已经严阵以待。 “是啊王兄,您这是来找敖白的吗?”纪墨戒备地问。 因为护心血药引一事,两兄弟极其伴侣之间的关系、纪墨跟龙王龙后之后的关系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可惜有些时候不能彻底闹翻,至少也要维持表面的交情。 敖瀚脸上的急切十分明显,他确实已经昏了头,这才懊恼地发觉自己没有给龙王见礼。 “父、父王,是我着急了,您怎么也在这儿?”敖瀚气促地说,当看到了纪墨游过来之后,他的眼睛又是一亮,刚想说些什么—— 但敖白早已站了起来,将怀里的小龙交给伴侣,他自己上前,挡在了前面,沉声问:“王兄,究竟出什么事了?” 纪墨的心早已经狂跳:卧槽!他该不会是为了小沣来的吧?难道早上送过去的果脯小沣吃了没效果?或者说不但没有效果、病情还加重了? 虽然在交出果脯之前就思考了种种可能的后果,但真被事主找上家门时,穿越鱼还是很忐忑不安的:糟了,难道真的是果脯出了问题?海神明鉴啊,我们真的只是出于好心而已啊…… 龙王原本放松的表情也隐去,脸色‘唰’一下变了,显然他跟纪墨想到同一件事上去了。 敖瀚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这段日子因为爱子的怪病,他作为父亲,已经忙得焦头烂额、顾此失彼;又因为担忧着伴侣敖襄的身心健康,他已经是心力交瘁,身体衰弱,一下子猛然从新龙宫游到旧龙宫、心肺就已经吃不消了。 “敖白,你跟我回去一趟,大祭司有事情要问你。”敖瀚抓住了兄弟的手,立刻就往外拖。 纪墨急了,飞快阻拦,问:“王兄,你先把话说明白啊,大祭司叫敖白过去做什么?” 龙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台子,喝道:“你说吧,小沣怎么了?” 敖瀚的表情十分奇怪:既看不出痛失爱子的悲切和绝望愤怒、也看不出爱子病愈的欣喜若狂。 “父王,您先别急,小沣那儿有大祭司守着呢,眼下他不能离开,所以我来找敖白过去一趟。” “哼,那个白烁!还西海大祭司呢,算了,你们兄弟俩去吧。记住了,有话好好说,别让我看到什么不好的来!”龙王一挥手,警告了两个孩子一番之后,算是放了行。 敖瀚立刻又开始用力拖着幼弟往外边游。 敖白心里也知道,过去多半是为了小沣的病,但既然父王亲自开了口,那自己就不会有事。敖白匆匆回头交代了伴侣几句: “纪墨,我跟王兄过去看看,你留下来,跟父王他们继续聊。”然后又转头嘱咐同伴们:“容拓黑洲,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容拓立刻点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值得托付的一面:他从角落里游了过来,守在了纪墨身后。 “爸爸?啊!”小龙趴在纪墨肩上,看着父亲要出去,他急忙伸出爪子去够、又提醒纪墨快跟上。 “沂儿,你要听话!”此时,敖白已经游出了门外,只给小龙留下一句话。 纪墨心神不宁地目送两条龙离开,随手抚摸着孩子的脊背,安抚他:“没事,你父亲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龙扭动着想挣脱,他想游到门口去瞧瞧。 “咳咳!”龙王重重咳嗽了一下,瞬间拉回了所有海族的注意力。 纪墨回过神来,看着上首的东海龙王,总觉得对方高深莫测、喜怒无常,言行举止皆有深意,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他们是兄弟,你不用担心。”龙王不大满意,生硬地说。 此时在场敢跟龙王对话的也就只有纪墨了,而纪墨当然不会让龙王自言自语。 “嗯,父王说得对。”但纪墨谈性甚不浓,回答得也有些敷衍。 “呵?你果然觉得我说得对?”龙王傲然昂头,俯视着人鱼问。 “是啊。”纪墨叹息道,“父王怎么可能不对呢? 小龙挣扎了几下之后,黑洲悄悄上前,纪墨松了手,黑洲掏出了他之前捕捉到的夜光蟹,那淡蓝色混着淡粉色和碧绿色的典雅神秘光泽,很快就转移了小小幼龙的注意力。 龙王斜斜后靠在椅子上,脸上不再是之前逗弄小孙儿时的慈祥和蔼,他冷冷扫视了一遍下面的其他三条人鱼,丝毫不带感情地命令纪墨: “他们的诉求我明白了,让他们先下去吧。”有些话,我想私下里问问你。 自从龙王进来之后,人鱼族长就再也没敢开口说一句话,他规规矩矩地低头弯腰、保持着臣服的姿势;而纪洋和蓝因为是纪墨的父母,当然有几分脸面,因此仍旧是坐在纪墨身边的。 龙王的逐客令一下,纪墨心里叹了口气,面对这个世界、此时东海的龙王,他只能迂回,不可能对着干。 “肖族长,父亲、母亲,您三位先到后面休息一下好吗?咱们晚点儿再聊,唉,真是不好意思了。”纪墨小声歉意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应该的!”人鱼族长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应该的!”他一早就想离开了,在这里待着简直喘不过气。 纪洋和蓝也是松了一口气,主动起身站在了老族长的身边。 纪墨再次歉意一笑,随后请小龟管家带着三条人鱼下去安顿。 “哼!”龙王冷眼看着,再次发出了不明意义的一哼。 “爸爸~”小龙恢复了活泼,又拖着那金丝兜到处游,他应该是觉得金丝兜划过海水的声音奇妙好听,所以才孜孜不倦地游了一圈又一圈,每当经过纪墨眼前时,就欢快地喊一声。 “嗯,不要闭着眼睛游,当心撞墙上去了。”纪墨好笑地提醒。 龙王看人鱼并没有接自己带着嫌弃的冷哼一招,也没有立刻生气,而是饶有兴致地问: “你这条人鱼叫什么名字来着?看来沂儿很依赖你啊。” 纪墨公式化地勾起嘴角微笑,再次自我介绍道:“我叫纪墨。沂儿是我的孩子,他不依赖我还能依赖谁?” “哦,纪墨。”龙王念了一遍,而后忽然俯身、手掌撑着台子,目光锐利地盯着人鱼,似笑非笑地说:“纪墨,我看不仅沂儿依赖你,连我家那傻龙敖白也很看重你啊,你还真是了不得!” 纪墨谦虚地笑了笑,说:“父王过誉了,我只是普通的人鱼而已。您说敖白是傻龙?唉,看来您的确是十分了解敖白。我跟敖白结侣到现在,发现只要谁对他好三分、那傻龙就回以九分十分!敖白很重情义,说到底还是父王教子有方。” 龙王撇撇嘴,反正这里也没有外龙,说什么都不怕。 “啧,你倒是会说话,配敖白还挺不错,敖白十天说的话也没有你一天多。”龙王以食指轻轻敲击台子,慢条斯理地‘夸’人鱼。 纪墨也只能保持微笑了,虽然他心里一直在咆哮。 “你跟我说说,敖白去西西里也有一段时间了,那儿有什么变化没有?”龙王用闲聊拉扯家常的语气,问起了封海大事。 纪墨立刻打起了精神,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龙王的表情,但有机会说还是要好好说的。 “父王果真仁厚!怪不得在封海时,敖白整天提起您——” “提起我?”龙王随口打断,挑眉嗤笑,“他整天都念叨我什么呢?” 纪墨说话总是被打断,气着气着居然不气了,他好整以暇地接着往下说:“是这样的父王,我虽然一贯仰慕六王子,但之前从来没有跟他相处过,我真是想不到,原来王子居然是这样的——” 龙王再次随口打断,“是怎样的?敖白让你失望了吗?” 纪墨毫不在意,继续按着自己的想法说:“父王误会了,敖白从来没有令我失望过,他只是一次次让我感到惊讶而已。自从当初离开东海龙宫前往西西里海,敖白就没有放松过一天,您知道的,无论是沿途、还是到了封海,凶鲨毒物都是那么多,如果他不打起精神,估计我早已经填鲨鱼肚子了。可惜,碰到的危险那么多,都是他挡住了,这方面我帮不上他的忙。因此您夸我了不得,我确实是受之有愧。” 龙王的脸色又沉了下去,连促狭的淡笑都没有了,一言不发地盯着人鱼看。 纪墨继续说:“……虽然吃了很多苦,但我们还是到了西西里海,那时敖白总是天一亮就独自去巡海,累得游不动了才回来。其实我很生气,因为如果一旦被鲨鱼偷袭的话,无力搏斗他就只有死,我让敖白先别去巡海,可是他有自己的坚持,这点我劝不动他。” “唉~”龙王心里的叹息一个不小心,从嘴里发了出来,但他仍然没有说什么。 “后来就只能随他了。”纪墨无奈耸肩,“我让他别那么拼命,但敖白说了:不敢辜负父王您的信任,不敢让西西里失守,都是东海的水,他不敢松懈,怕自己辱没了东海龙族的名声。” 龙王慢慢低头,收回了撑在台子上的手掌,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父王,我说的这些,您相信吗?”纪墨没有抱着什么期待地问,不是为了他自己,只是为了他家那奔波劳累的小白龙。 龙王闭着眼睛,双手拢着,静默又肃穆。 好半晌,龙王才重新睁开眼睛,重新打量了一下黑尾人鱼和欢快游动的小孙儿,笑着摇摇头,慢慢起身,惆怅又无奈地长叹,说: “信,怎么不信?纪墨,你要清楚:敖白他先是我的孩子,然后才是你的伴侣!难道我会不了解他吗?刚才我就说了,敖白是傻龙,这可不是开玩笑,他从小就傻,木愣木愣的,不懂得主动开口、不会撒娇,难过了也是躲起来哭……唉哟……” 龙王站着,背挺得不是那么直,看着敖沂、眯着眼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墨也站了起来,更加悲哀和惆怅,轻声说: “是啊,父王说得都对。敖白他也知道自己不够好,所以他心甘情愿前往东海最偏僻的角落、誓要永久为父王镇守西西里,不想再让您和母后伤神烦恼了。” 龙王倏然睁开眼睛,戾气十足地瞪着人鱼,一瞬间竟然爆发了杀意。 容拓立即察觉到了,紧张地游到纪墨身边保护着。 纪墨这次没有回避对方的眼神,而是平静地对视。 只有小龙仍旧玩得高兴,他恰好从大殿另一头迅速俯冲下来,抓着金丝兜,飞快从纪墨身前掠过,清脆地大喊一声:“爸爸!”然后又灵活地一个转身,再次笑着从纪墨身前掠过,同时不忘又打了个招呼。 于是,龙王眼前就闪过了两次小孙儿的身影,那白色的鳞片混着金色一缕,闪烁又活力十足。 最终,龙王慢慢隐去了杀意,表情变得极为冷漠,这才是他本来的面貌。 “纪墨,我再问你。”龙王垂着眼皮问,“这次回家,究竟是谁提出来的?” 穿越鱼看着明显变得懊悔的老龙王,不知怎么的,他的心情控制不住变好了: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敖白:当看到一个父亲后悔曾经冷暴力对待孩子时,虽然已经于事无补,但这态度至少是纠正过来了。 “纪墨?”龙王没等到回答,威胁十足地再次开口。 这回,变成是纪墨似笑非笑了,语气却十分轻快恳切,一口咬定说:“哦,您说这次回家?当然是敖白提出来的啊,敖白一早就想回来看看,刚好沂儿也长大了些,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龙王根本不信,他再了解幼子不过,只是不可否认,听着纪墨那样回答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的。 这时,小龙躲到了大殿的一根柱子后面,只探出个脑袋来,稚嫩童真的声音清脆地呼喊:“爸爸?” 纪墨扭头看去,宠爱地笑着招手,回应道:“怎么了?你游得不累啊,就不能歇会儿吗?” 龙王沉默地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孙儿,忽然想起了记忆深处的另一条小白龙:也是银白的鳞片、冰蓝色的眸子,总是怯生生地躲在柱子后面或者角落里,看到自己出现时眼睛一亮、满怀濡慕之情,小声喊“父王~”…… 老龙王恍惚地甩甩脑袋,绞尽脑汁地继续想:那时我是怎么做的来着?哦,对了,我还有瀚儿,瀚儿活泼外向、早慧又懂事,我当然是更喜欢他啊……那敖白呢? 龙王强迫自己停止回忆,僵硬漠然地站着。 “嘿~宝贝儿你别游了成么?爸爸要被你晃晕了!。”当敖沂再次游过时,纪墨实在看不下去了,迅速出手、一把将其抱住,无奈又宠溺地哄劝。 小龙还以为这是追逐游戏,又是叫又是笑,灵活地挣扎了几下就脱身了,引着纪墨追逐自己。 龙王每次看到敖沂时,记忆总会出现重叠,但他拒绝自己变得软弱。 “父王?您这是怎么了?”纪墨总算注意到了龙王的恍惚神情,立刻出言询问,唯恐这身份尊贵的龙出事。 “没怎么。”龙王疲惫地摆了摆手,缓慢往门口游,意思是要离开了。 纪墨跟着游,心想既然没有彻底闹翻脸,那至少也要送一送的。 小龙立刻发现了这可怕的一幕,他以为纪墨又要偷偷离开了,吓得憋足了劲儿一头撞到了纪墨背上。 “哎哟~”纪墨被惊慌失措的敖沂狠狠一撞,要不是容拓扶了一把,肯定就直接趴地上了。 “爸爸!”小龙兀自委屈又生气地喊,以为自己又要被抛下。 龙王默默看着小孙儿紧紧缠着纪墨手腕的金色小尾巴。 “别怕,爸爸不是要出去,瞧把你给吓的!”纪墨哭笑不得地安抚着孩子。 龙王叹息,最终摆摆手,说:“算了,你好好照顾沂儿吧。”说完转身继续往外游。 “那,您慢走、哦不,您慢点游啊。”纪墨只能目送了。 龙王果然游得很慢,当快要游进廊门时,他忽然又回头郑重说了一句: “也要好好照顾敖白!” 纪墨愣了一下,看着年迈的龙王,忽然又有些不忍了,他真诚地笑着说: “您放心吧,沂儿是我的孩子,敖白是我的伴侣,这辈子我都放不下他们俩!” 龙王什么也没说,欣慰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纪墨目送长辈离开之后,又怔愣地待在中庭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天色一片昏黑、四处镶嵌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线时,他才在黑洲的提醒下回转。 可怜天下父母心吗?父亲一颗心,母亲一颗心,生下两个孩子,却把两颗心全给了长子,任由幼子在孤独寂寞中长大。 ——活着的、跳动的一颗心,现实中确实有很多的理由诱使它偏,但不应该偏得太离谱。 ***** 夜色渐渐深了,纪墨越来越待不住,因为敖白傍晚被王兄叫走了还没回来。 纪墨早已经托了黑宁前去新龙宫打听,但黑宁同样迟迟未归。 容拓黑洲帮着,纪墨已经安抚好了老族长和父母,让他们先回房休息,他则是继续在前殿焦急等待。 “要不我过去看看吧?”黑洲主动请缨,他当然知道容拓是不可能离开的,因为容拓要保护纪墨和小王子。 纪墨冷静驳回,“不,你不能去。” “你不够他们打!”容拓直言不讳,同伴们也是见怪不怪了。 “爸爸~”摸爬打滚折腾了一整天的小龙终于累了,他的作息一贯很有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了吃饱了,小龙就该休息了。 纪墨搂紧了蜷缩在怀里的孩子,缓缓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道:“沂儿,你放心睡吧,爸爸会守着你的。” 容拓看着纪墨难掩担忧的脸,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纪墨沉吟了良久,最终还是点头了,说:“行!咱们就当是散步闲游,过去新龙宫那边瞧瞧。” 敖白也去了小半天,虽然清楚他的实力和谨慎,但纪墨还是放心不下。 就在一群龙拥着纪墨和已经入睡的敖沂匆匆往外面游时,敖白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黑宁等几条护卫龙。 “纪墨。”敖白匆匆游进来,歉意道:“对不起,你肯定等急了吧?” “……唉,没什么。”纪墨松了口气,心头大石落地,“我急不算什么,关键是担心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是小沣怎么了吗?” 他们又重新游了进去。 纪墨招呼所有龙围坐,小龟管家早就等着了,立刻送了新鲜的食物进来。 敖白看来是饿得狠了,什么也来不及说,风卷残云般先吃了一贝壳的鱼片和虾肉。 “嗳,怎么饿成这样了?”纪墨诧异地笑,顺手又递了片好的鱼肉过去,打趣道:“王兄王嫂竟然没留你吃晚饭啊?” 敖白吃了个半饱后,才抬头笑了一下,说:“他们留了的,但我怕你着急,就推辞回来了。” 纪墨笑眯眯的,只要敖白能平安回来,他就万事都好商量。 敖白又说:“纪墨,小沣今日被灌了一点我们送去的果脯,吐得很厉害,他身体本来就极衰弱,哪里受得了?唉!” 第128章 凯旋·烫手的‘见面礼’ ——什么?吃了咱们西西里的果脯就吐了? 西西里海众龙不约而同大惊失色。 纪墨更是脸色一白,心想那小沣已经瘦得皮包骨,身体已经衰弱到了极点,弄不好器官都已经衰竭,像那样的病人、呃病龙,哪里扛得住呕吐?稍微动作大了怕是都要心衰什么的吧? 这时,敖白又吃了几片鱼肉,然后才接下去说: “小沣一吐,王兄他们就急了,忙忙地过来找我去看,倒也把我吓了一跳。” 纪墨有心想催伴侣快说,但看着对方饿坏了埋头吃晚饭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他胆战心惊地又问:“那后来怎么样了啊?” ——万一有个万一的话恐怕我们会不会被满海洋追杀? “后来?”敖白复又直起腰,微微一笑,说:“等我过去时,王嫂已经在给小沣喂虾羹了。” 敖白说话大喘气,吓了全部同伴一跳。 纪墨有些茫然,想了想再问:“就是说、小沣能吃东西了?” 容拓表现得最为明显,他直接吁了一大口气,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自己的护心鳞,说:“这就好!这就好!要是那条小金龙真出了事,咱们怕是得连夜游回西西里去。” 逃命要紧呐,留下来一准被为数众多的东海龙给打死!理由就是谋害了那条小金龙…… 敖白终于吃饱了,他接过窝在伴侣怀里的孩子、让对方可以歇会儿,脸色凝重地说:“但是,虽然小沣愿意吃点东西了,可他的状态还是十分糟糕:他太弱了,几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小沣连眼睛都没有怎么睁开过。”说话的时候,敖白忍不住抚摸了几下怀里的小龙,感受着小家伙圆滚滚的身躯。 “唉,那是肯定的。”纪墨叹了口气,“一旦长时间没有进食,不仅是饿瘦了,更糟糕的是饿坏了身体器官,这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恢复,更需要父母无微不至的照料。” 敖白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哎呀,那他们真应该好好感谢纪墨啊,这果脯可是纪墨背过来的。”容拓喜气洋洋地说,为着不用准备连夜逃命。 纪墨赶紧摇头,说:“千万别!只是一点药果脯而已,要谢他们也应该谢塔祭司,我哪里会配药啊?那都是塔祭司的本事。” 黑洲忍不住小声感慨:“哇~只有咱们才跟陆地兽人部落的祭司有交情啊,别的海族就算想求药都不能够!” 此话乍然听着有点怪,但在场的龙仔细一琢磨,竟然有些说不出的得意和骄傲来。 ——看呐,只有我们西西里海才有本事弄到这药果脯,你们都没有哈哈哈。 纪墨趁势说:“所以说啊,陆地兽人也不一定全都该死是吧?西西里海紧挨着陆地,如果总想着跟陆地兽人过不去的话,那都不用做其它事了。其实谁也灭不了谁的,只要陆地兽人不侵犯、不挑衅、不干涉西西里海就行。某些时候,彼此之间还可以有合作。” “嗯,各取所需吧。比如关于龙果的事,咱们跟猛禽部落是已经建立合作的,这些都不瞒着大家,只不过事关重大,请诸位保密。”敖白轻声补充了几句。 容拓他们连忙慎重点了头,生怕自己辜负了龙王龙后的信任。 小白龙在治理封海时可谓是殚精竭虑,摸清楚了西西里的情况之后,他已经想明白了该如何处理跟陆地兽人之间的关系。 纪墨进一步详细分析道:“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西西里海的特殊位置,我们才会做出这样的决策。大家想想,咱们封海被西海、东海和西西里大陆三者夹着,实力又偏弱,暂时没有话语权,所以韬光养晦是必须的。” 敖白始终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伴侣,他最喜欢听纪墨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地分析事情,而且听着很舒服熨贴,不会刺耳刺心。 他们围坐在大殿中,小声又热烈地讨论着,相处得十分融洽。话题只转了个小弯,很快又绕回了生病的敖沣身上。 敖白说:“王兄他们问能不能再多送一些果脯给小沣。” 纪墨呆了一下,然后歉意地说: “这可怎么办?带的果脯不多,上次给小沣送完之后,剩下那一点点是给沂儿准备的……我、我不敢全送出去啊。”纪墨十分坦诚地解释。 敖白赶紧安抚伴侣,“我当然知道,我也当场就解释清楚了。” “唉,真的只剩下没几块了。你们都知道的,沂儿见什么新鲜的都要上嘴啃一啃,我就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特意带了些果脯。”纪墨无奈地说,然后又问:“那小沣那边该怎么办?对了,咱们家里倒还有不少。” 敖白点头,说:“所以,要尽快回去取。我已经和父王和王兄谈妥了,咱们后天就返回西西里,眼下的果脯还能让小沣撑一段时间。” 什么?后天就返回西西里? “这么赶啊?”容拓皱眉,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解释道:“我倒无所谓,只是小王子受得了吗?黑洲他们也都……咳咳,我是说——” 黑洲立刻表示:“谢领队关心,我们已经休息过来了,游回西西里没问题的。” 长距离游行,吃住和休息都不可能会太好,铁打的龙都会金属疲劳,何况这些龙还只是血肉之躯。 纪墨看着正蜷缩起来酣睡的孩子,心里也很担忧:这么小的孩子,虽然他现在还是能吃能睡、爱玩爱闹,但也不能让他过得太奔波劳累了吧? “唔,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敖白解释道,“王兄会派他的护卫龙跟着去西西里,到时候龙果交给他们带回来,我们不用管。还有,父王答应会尽快分派好给西西里海的护卫龙,说不定会跟着咱们一起回去,这样途中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不怕了,大家也就不用太过紧张戒备,夜晚可以安心休息。” 容拓立刻打起了精神:“这样吗?实在是太好了,我们正缺少帮手,真希望东海龙王能足够重视西西里,要知道我们可是——嗯,要知道西西里可是东海最重要的一个封海啊。” 容拓在西西里待的时间长了,心里亮堂堂,知道将来的西西里肯定会名扬四海,心里的激动和憧憬实在是很难忍得住。 纪墨有些左右为难,“按理说,为了帮小沣,提前回家拿药也是应该的,只是咱们沂儿……唉,沂儿还太小了啊。不过,如果要回去的话,我又不建议分批,眼下正是暖季,海里的凶鲨毒物最为猖狂,大家一起回去、安全才有保障。” 啊啊啊啊!穿越鱼的心都要被扯成两半了,他实在心疼让勉强算半岁的孩子大老远游过来又游过去…… 敖白低头亲了一下小龙的脑门,抬头跟伴侣说: “纪墨,你放心吧,我不可能不考虑沂儿的。今天我跟父王他们提了一下这个问题,母后她给咱们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纪墨立刻追问。 “小沣也不大,但王嫂已经带着他回了好几次西海,她每次都是把小沣放在王蟹壳里的,带着游。听说小沣很少自己游,因为他跟不上,而且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纪墨好奇问:“王蟹壳?那是个什么东西?” “明天就知道了,母后会送过来的,咱们沂儿也可以待在王蟹壳里,我们带着他游,这样他就不会跟着受累了。”敖白微笑着说。 容拓又是直言无讳地吁了口气,说:“有办法就好!纪墨,你放心吧,那条小金龙都可以用的法子,咱们小王子肯定也能用的啊。” “喂喂喂~”纪墨头疼地伸出一根食指,缓缓对着同伴摇了摇。 容拓立刻闭嘴了,嘟囔道:“……这里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没乱说。” 敖白略过这个小插曲,又打起精神安排了一下离开前要做的诸多事情,重点是要带回去封海的许多东西,比如一些秘药、合果等等。 ***** 第二天一大清早,不用龙形闹钟的呼唤,纪墨就已经清醒,他今天要做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因此,当小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之后,寝殿里意外的只剩下他一条龙了。 “……爸爸?”小龙扁扁嘴,还没有足够清醒,他十分纳闷地喊了一声,慢吞吞爬起来,在寝殿里游了几圈:嗯,真的只有他自己。 “爸爸!”小龙清醒了,急匆匆往外边游,一边游一边大喊。 门口有小龟管家守着,他看见敖沂醒了之后,急忙迎了上去,准备照顾小王子。 “爸爸?”但小龙根本顾不上理会这只海龟,他灵活地钻了出去,将小龟管家甩在后面,熟门熟路地往前殿游。 没多久,小龙就赶到了前殿:果然,他想看到的龙就在里面。 “爸爸!”小龙大喊一声,朝着纪墨冲过去。 “……谢谢了啊,怎么是王嫂送过来的?我们正愁着呢,这个王蟹壳做得真精致!”纪墨正在招呼着亲自送东西过来的敖襄,敖白则是一早就出去忙碌了。当耳边听到自家孩子中气十足的呼喊之后,纪墨赶紧回头,堪堪接住了扑过来的小龙。 “哎哟~沂儿你以后不能这样撞过来,爸爸都快接不住你了。”纪墨苦着脸叮嘱,每次敖沂冲过来之时,他都心惊肉跳的。 “爸爸,呜呜呜~”小龙趴在纪墨怀里,眯着眼睛,发出意义不明的撒娇抱怨声。 这是敖襄第一次看到敖沂,她忍不住心酸地想:幸亏之前没有看到他,如今我的小沣终于有得救的希望了。但要是没有办法救小沣的话,再看到纪墨家里这么健康活泼的幼龙,我怎么受得了? “怎么了?呜什么?”纪墨关心地问,又抬头对敖襄介绍说:“这就是敖沂,他才刚睡醒,这孩子刚开始学说话,还不会打招呼。” 纪墨心里其实还是有疙瘩的,所以他选择轻手轻脚地起床,没有惊动孩子,独自出来招呼敖襄。但既然敖沂自己游出来了,总不能赶回去,只好客套几句。 敖襄连忙笑着夸奖:“这就是沂儿啊?果然可爱极了,他这是还没睡醒吧?你看他都眯着眼睛,也许是醒来没看到你,着急了。沂儿,沂儿?” 小龙睁开眼睛,好奇打量了几眼对面那初次见面的伯母,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之后,又开始低头不断啃咬纪墨的衣服,意思是他醒来了、肚子饿了、想吃东西了。 敖襄一直努力保持着友善亲切的微笑,唯恐再次让纪墨不满:只要她的心肝宝贝小沣可以康复,那她当然不会再去寻找‘护心血药引’,跟敖白纪墨之间的矛盾也就自动消失了。 ——可惜,虽然矛盾对立的状态可以解除,但双方的心里已经留下了永远的芥蒂,不可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纪墨,沂儿被你照顾得可真好!一看就是健康活泼的,这点,我当真不如你,我把小沣照顾成了那样……”敖襄看着看着,还是忍不住对比了一下两条幼龙,心里十分难受,话音又开始带着哭腔。 “呃,王、王嫂别难过了,小沣会好起来的。”纪墨看到敖襄又开始红了的眼圈就头大,他跟着一群粗犷豪迈的龙生活久了,就十分受不了哭哭啼啼的雌龙。“沂儿、沂儿就是普通的孩子,调皮得很,没有小沣听话,我、我也头疼着呢。” 不可避免的,穿越鱼还得自谦几句。 “沂儿,你喜欢这个王蟹壳吗?”敖襄控制好情绪之后,又用伯母的姿态逗敖沂,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不想和纪墨结仇。 小龙睁开眼睛,顺着敖襄的手指看去:咦?那是什么东西啊?他慢慢游了过去,绕着那精致小巧的椭圆形蓝色王蟹壳打转,但丝毫没有想钻进去的意思。 “沂儿,你想进去玩吗?”敖襄卖力地诱哄着。 纪墨不那么有信心地说:“这孩子好动得很,平时估计是不愿意进去待着的,等他睡着了放进去估计行。” 王蟹壳其实就是个异世界版的婴儿床,可以拖着游,椭圆形的,轻巧柔韧,里面布置得很温馨。 果然,小龙趴在上面看了几眼之后,没发现有什么好玩的,又重新窝在了纪墨怀里,继续哼哼唧唧地磨蹭。 “沂儿这是怎么了?”敖襄好奇又关切地问,她时不时就往门口位置看一眼。 纪墨哪里还有不懂的?刚好他也快要笑僵了,遂善意地说: “哦,他这是肚子饿了,吵着要吃东西。我看王嫂也忙,小沣还等着你回去照顾吧?不如……嗯?” 其实敖襄同样尴尬,所以才一个劲儿逗敖沂。她踌躇了片刻,又从身后护卫龙那儿取来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包,打开之后:又是一件金丝兜。 面对着纪墨忍耐的眼神,和敖沂澄澈的大眼睛,敖襄身体微微缩着,咬牙羞愧难当地说: “纪墨,我前段时间急昏了头,冒犯了你和你的孩子……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件金丝兜是我送给沂儿的,你、你就收下吧,不然,我这心里……当真难受!你收下吧,不管你怎么看待我都好,可沂儿需要这个,我听说西西里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敖襄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语带哽咽。 你又来了!纪墨心里哀叹。 ——但是,纪墨是真的不想收这份心意:且不说金丝兜龙王已经给送了一个,够用了;就算没有,他也不想接敖襄的‘心意’。 护心鳞和护心血,纪墨一想到就生气,他再宽宏大量也不能忍。 最重要的是,当纪墨看着那金丝兜上保护幼龙护心鳞的装置时,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哎呀,你还是拿回去吧,我收下了算怎么一回事? 于是,敖襄递过去,但纪墨不想接,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咳咳,不用了,父王已经送了一个给沂儿,这还是给小沣用吧。”纪墨推辞道。 敖襄抬头,幽怨地说:“纪墨,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对吗?” “呃,我……”纪墨深吸一口气,极力思考着更好的拒绝理由,总之他真是不想收,总觉得收了就是对不住敖沂——要是敖沂知道自己的护心血被惦记过,他怎么可能收下对方送的金丝兜?如今孩子还小,不懂这些,那父母就要代为表态。 正在纪墨推拒时,容拓匆匆游进来了,提着一大包东西。 “呀!”小龙立刻迎了上去,欢快地绕着容拓打转。 “小王子醒了啊。”容拓好心情地回应小龙的热情迎接,“嗳嗳,别动别动,这个不能动!不是玩的。” 容拓拎着包袱左右腾挪躲闪,逗着小龙玩,当看到敖襄举着的金丝兜之后,他又随口打了个招呼: “这是大王后吗?您好啊。” 敖襄矜持地点了一下头,继而又把东西往纪墨怀里塞,恳切道: “收下吧纪墨,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给沂儿一份见面礼——你不是送了果脯给小沣吗?就当礼尚往来可以吗?” 纪墨双手往背后藏,他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容拓看了一会儿,弄清楚之后直接游过去,接过了那件金丝兜,笑嘻嘻地说:“我替小王子收下吧,谢过大王后了啊。” “容拓,你——”纪墨气得想揍他。 敖襄倒是极为高兴的,连声说:“行!肯收下就好,这真的只是一份见面礼而已。纪墨,那我先回去了啊,小沣应该快要醒了。”敖襄迅速离开,生怕礼物被纪墨硬退回来。 纪墨气结,一口气梗在胸间,怒瞪着容拓、手指着敖襄飞快离开的背影。 “容拓!还给她!”纪墨低吼。 “不还!为什么还?你真是傻鱼。”容拓大大咧咧地坐着,一手揽着敖沂,一手翻弄着那金丝兜。 “什、什么傻鱼?容拓,这个不能收的!先不说沂儿已经有了一个,就算没有,我也会从别的地方去想办法!”纪墨气呼呼地说。 “唉,纪墨,你想想,”容拓抬头,难得正经了一回,“关于护心血这件事,首先它并没有发生,其次咱们也选择了顾全大局——最后,如果不收的话,那大王后也就算了,但东海龙王龙后他们会怎么想呢?所以啊,有的时候要糊涂一些。” 纪墨愣住了,杵在原地没说话。 容拓又叹气,劝慰道:“好了,我知道你是心疼小王子。别担心,今天这见面礼是我替小王子收的,以后小王子长大了我来告诉他。” 纪墨大力甩动了一下鱼尾,突然就泄气了,因为他竟然无法反驳。 “行了行了,别胡思乱想。”容拓私下里跟纪墨相处时,随意坦然得多,“哎呀,小王子为什么连我都啃啊?”容拓哭笑不得地抬手,带起一条哼哼唧唧的小龙。 纪墨这才笑了,说:“他那是饿的,刚才也啃了我的衣服。沂儿,过来,爸爸带你去吃早餐了。” 容拓松手,让纪墨抱走敖沂,目送他们游走,他拿着那金丝兜,撇撇嘴,随手丢到了一旁。 ***** 第二天,敖白仍旧早早起来,做着离开前的最后准备,清点各种物件。 容拓黑洲从旁协助,负责妥善安排那一批将要一同前去西西里的蛟龙兄弟们。 “……那你是怎么说的?父王同意了吗?”纪墨忙中抽空问。 敖白回答:“放心吧,父王还没有昏庸到那地步。人鱼一族确实不适合划分到外海圈生活,到时随便出点什么事,人鱼族肯定会大乱,进而扰乱全局。” 纪墨十分尴尬地承认:“咳咳,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还真不是灭自己族威风。” 敖白莞尔,“好了,你的父母和族长应该会满意的。” 当他们做好了最后的清点时,龙王龙后、敖瀚敖襄一同赶到了——跟上一次离宫比起来,待遇真是天差地别。 “敖白,你过来。”龙王威严命令。 纪墨肘击伴侣,耳语道:“那件事略微提一提,但先别说透了。” 敖白点头,缓缓游了过去 第129章 撞破·杀龙灭口? “敖白?”东海龙王在前方,再次催促,他位高权重,自然受不了一丝的怠慢。 敖瀚有些气闷地杵着,因为龙王居然没有叫上他,这算是非常离奇的事情了,这条大金龙觉得有些被打脸。 “去吧,这里有我。”纪墨催促伴侣,心里也有点好奇龙王临别会说些什么。 敖白点点头,“那我去看看。” “走吧,王兄陪你一起去。”这时,敖瀚十分自然地游到了幼弟身边,搭着敖白的肩膀同去了。 “?”纪墨纳闷地给了那双背影一个眼神,旋即又回神开始忙碌。 龙后和敖襄并肩而立,都穿着飘逸华丽的鲛纱袍子,浑身上下缀满了名贵精美的宝石,她们盯着纪墨穿的简单朴素袍子,浑身上下一个饰品也无的寒酸模样,心里也不知道应该是个什么感受。 西西里海的全部成员都在忙着,除了敖沂。 “爸爸,咦咦?要、要要……”小龙紧紧跟着纪墨,爪子一直朝眼前的行李上面伸,奶声奶气地说话,他这些天又学会了一个字,那就是“要”。 纪墨头也不抬地忙着固定草绳,这堆行李里面装着的就是珍贵稀少的合果藤,准备运回西西里海去尝试栽种的。 “不行啊沂儿,这个不能给你玩,这是草药。”纪墨好声解释道。 龙后来了这么一小会儿,只等到了纪墨的几句礼节性客套,其余就没有了。所以她不得不主动开口: “纪墨,里面装的是什么药草?” “哦,是合果藤。”纪墨坦然回答,这事儿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 龙后眯了眯眼睛,又看了看那不愿与自己亲近的白金小孙儿,语气有些不满地说:“哦,是吗?西西里能养得活?” “唔,这个要试试才知道,我已经跟好几位祭司请教过了。”纪墨忙中抽空回答。 敖襄忍不住问:“这个合果不能多吃的吧?你不是已经有敖沂了吗?”她以为纪墨是为了他自己准备的。 龙后叹了口气,也难得好言相劝了一番:“是啊,你既然能生下沂儿,那就说明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别弄巧成拙了。” 在不远处忙碌的容拓听得清楚,心里立刻笑得打跌,幸灾乐祸地看着人鱼。 纪墨直起腰,摸了摸鼻子,小龙趴在他一边肩膀上,不断在他耳边咿咿呀呀,纪墨尴尬地笑了笑,最终含含糊糊地说: “我知道,谢谢你们提醒……咳咳,这个合果嘛,我会看着办的……不过,不过是备用罢了……沂儿还这么小,我们得先照顾他……” 孰料,这种事越是语焉不详,就越是能让对方误会。 龙后了然,端庄矜持地嘱咐:“你知道就好,沂儿确实还小,先顾着他吧。” 敖襄其实还是很羡慕的,因为她年长纪墨那么多,敖沣和敖沂却差不多一样大。但她此时也不敢多求:就敖沣一个,还得了重病,哪里还有心思想第二个呢? 何况,敖白纪墨他们这么快回去还是为了给小沣拿药果脯的,敖襄怎么敢让纪墨不高兴? 于是,两条雌龙出于各自的考量,内心深处均有忍辱负重的感觉,保持微笑跟纪墨寒暄着。 另一边,三条王族龙正在低声商谈。 “……你也太危言耸听了!我们东海跟西海是什么关系?好几代的交情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敖瀚相当不以为然地说。 龙王沉吟不语,没有表现出对哪一方的赞同。 敖白平静地表示:“依我看来,无论敖家有几个龙后王后是出自西海的,东海龙族跟西海龙族都只能是邻近关系。”敖白甚至没有说‘邻居’二字。 “怎么就只能是邻、邻近呢?”敖瀚急了,稍微提高声音训斥幼弟,“敖白,你这样诋毁西海龙族,是不是因为当初你带着纪墨路过西海时、没有受到热情的款待啊?王兄可是听说了,纪墨在中途病倒了,最后是去了西海求助对吗?” 龙王略微有些吃惊地抬头,但沉着脸还是没有说什么。 “的确有那么一回事,但我不可能因为私事去诋毁西海龙族,王兄未免将我看得太狭隘了。”敖白叹息道。 敖瀚听到这样直白的话反而不大好意思,连忙补救了一下,说:“唉,其实都是因为前段时间忙着修建龙宫,小沣又病得厉害,王兄才□□乏术,一时间稍微松懈了些……父王,您是知道的,我最近忙得——” 龙王疲惫地抬手打断,望着幼子,目光是罕有的温情和欣赏,问:“敖白,你说咱们跟西海龙族只是邻近的关系?” “是!”敖白坚定地点头,强硬地说:“东海有东海的族民,西海也有他们自己的,双方关系再怎么好、该有的规矩也不能坏了!私交是私交,封海是封海,不能混为一谈!” 龙王微微一笑,重重地拍了拍敖白的肩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长子,这种陌生的眼神把敖瀚给看得差点脚软。 “好哇,好!”龙王先是单手拍了幼子的肩膀,随后又双手放上去,重重地拍打了一番。 这下糟了,龙王的举动被不远处的敖沂看见,小龙瞬间就大喊着冲了过来,气势汹汹地横在祖父与父亲之间,瞪着眼睛十分生气。 “吼吼!”幼龙的吼声虽然稚嫩,但意思已经有了。 龙王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不顾敖沂的挣扎搂住了他,高兴地夸:“哈哈哈~不愧是我东海的幼龙!年纪小小,胆子却大得连我都敢吼!” 敖瀚看着兄弟家的幼龙这样健康勇猛,心里当然不是滋味。 “沂儿,刚才是长辈们在开玩笑,不是真打,别误会啊。”纪墨远远地喊了一声,不过有敖白在,他就没有过去。 “爸爸,啊啊啊~”小龙不断挣扎,又扭头望着父亲。 敖白当然不会视而不见,他伸手接过了孩子,轻声哄道:“好了,没事了,你刚才是担心父王吗?” 小龙紧紧趴在父亲怀里,时不时气鼓鼓看一眼龙王。 “敖白啊,你要好好抚养沂儿,他长大了一定是你强有力的助力!”龙王感叹着嘱咐,又说:“你说的那些父王会好好考虑的,放心回去吧。” “父王——”敖瀚忍不住开口,心想敖白凭什么说西西里重要?西西里不就是个偏僻的角落吗?要那么重视做什么? “别说了,以后你就会知道。”龙王虽然失望,但还是安抚了一下长子。 敖白不由得地说:“谢父王信任。” “哼,用不着谢,西西里本来就是东海的西大门。敖白,你要永远记着,东海族民就是你的族民,这可不是邻近关系了吧?”龙王十分精明,虽然没有挑明,但句句话都带着敲打的意思。 敖白十分诚恳地表示:“当然不是!父王放心,这些我都铭记在心。” 敖瀚看着父亲和幼弟之间的交谈,竟然插不进去话!破天荒的,他觉得有些嫉妒敖白。 父子俩又隐晦地谈了一会儿,各取所需之后才停止。 龙王看着睿智沉稳的幼子、又看了看有些茫然的长子,再想想远在东海另一端的西西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老了,却还不敢颐养天年,因为放心不下。 片刻之后,纪墨和容拓他们已经整装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老龙王扭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说: “行了,你这就回去吧,一路小心。” 这边,龙后敖襄倒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因为她们对着纪墨真没什么可聊的。 父子三个游了过来:敖瀚习惯性和龙王并肩,敖白则习惯性殿后——有很多事情,比如父子情、兄弟情,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成了定局。 最后,西西里海全部成员已经列队排好,行李也都妥善带上了。 老龙王重新端起了尊贵金龙的气势,大手一挥,声音已经苍老,他说: “敖白,出发吧,父王看着你们离开。” 当跟着敖白作最后道别时,纪墨不知何故,突然想起了当日还在圣湖时,敖昆要回南海,大哥出来相送,他最后似乎也是说:你这就回去吧,我看着你们离开。 下一刻,他们出发了:依旧是敖白游在最前面,这也是西西里海特有的风景了;容拓殿后,黑洲领着众蛟龙以及敖瀚的护卫龙,游在中间。 一群龙渐渐加速,队伍中只有小龙欢笑的声音,他不甘示弱,努力游动着,旁边的蛟龙时不时拉他一把。 纪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龙后她们三个已经在低头交谈,只有龙王还在坚持目送,看到纪墨回头,他还挥了一下手。 “保重!”纪墨心里轻声对他说,同时大声地对自己说:终于要回家了! 虽然只在东海龙宫住了几天,但穿越鱼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实在是过得太身心疲惫了。 ***** 旅程中,就算是同样的风景,带着不同心情去欣赏时都会有不同的感受;更别提浩瀚无垠的海洋了,每一次游过的路线都不一样。 “小王子睡着了吗?”容拓往前面游了一段,低声询问,“把他放进去吧,抱着太累了。” “嗯,这小子中午不肯睡,偏要把午觉挪到下午,唉。”纪墨疲惫地说,同时将熟睡的小龙轻轻放进王蟹壳里面去,然后守在后面推着游。 容拓暗中打量了几眼队伍中属于敖瀚的护卫龙,眼神冷淡。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是黑洲最先发现了对方的异样,继而引起了西西里海护卫龙的额外注意。 “没事,我会看着沂儿,游你自己的。”纪墨安慰道。 老龙王没有食言,果然拨派了一队蛟龙给西西里海,数量不算多,约莫五十条左右,但胜在都是从护卫龙队伍里挑出来的,彪悍勇猛;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们都是敖白从前亲自训练过的,彼此都熟悉。 容拓看着新加入的蛟龙兄弟们,总算有了点笑容,又重新去了队尾。 傍晚时分,他们找到了一处避风容身的地方,敖白安排好了之后,才疲惫地回了自己的岩洞。 小龙吃饱了,正在和容拓闹着玩,原本应该要休息了,奈何最近风餐露宿,生生搅乱了他的作息规律。 “王,他们还安份吧?”容拓当即就问。 纪墨心里也十分郁闷:我们紧赶慢赶游回家、就为了帮小沣,你们派来跟着回去的护卫龙怎么还能有异心呢? 敖白坐下,吁了口气,说:“没事,我把他们分散了,塞到黑洲他们中间,他们不安份也得安份。” 纪墨每天游得腰酸背痛,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看到伴侣累得进来就坐下喘息的样子十分心疼,游过去帮他按了按僵硬的肩颈肌肉。 “咦咦?”小龙游到父亲背后,有样学样,也挥舞着爪子一通捶打,态度颇为认真。 敖白很快就眯起眼睛笑了,他两手向后,一只手揽住了孩子、另一只手搂住了伴侣,均安置在自己怀里,他亲了亲小龙的爪子,歉意道: “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怎么有空照顾沂儿。纪墨,辛苦你了。” 纪墨刚想说些什么,容拓已经夸张地咳嗽了起来,表情无奈又苦闷,心想:你们是在刺激我这没有伴侣的龙吗? “哦,没什么,沂儿挺乖的,不用担心我们。”纪墨也觉得不大好意思,有些窘迫地从伴侣怀里挪了下来。 敖白毫不在意,他每天充实地忙碌着,但一有机会就会跟伴侣孩子待在一起。 “敖白,你说王兄叮嘱了他的护卫龙什么呢?”既然容拓在场,纪墨就只好谈起了正事。 “该不会是关于龙果吧?”容拓大胆猜测,他有自己的依据:“你们想啊,西海的敖沐他们已经知道了龙果的存在,几次三番被咱们打回去,而东海的龙后和大王后都是西海的王族龙,她们是有可能得知消息的。” 敖白缓缓摇头,解释道:“应该不可能,否则父王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王嫂其实没什么城府,她要是知道了会告诉王兄,而王兄的性格我更清楚,他一定会告诉父王的。” “那、龙后呢?”容拓不甘心地问。 纪墨苦笑道:“龙后啊?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她跟父王某些方面其实很像。” 敖白同意地点头,刚想开口时—— “父、父父、父……咦咦呀~”旁边的小龙突然清晰地喊出了‘父’这个字。 敖白非常惊喜,急忙举高了孩子,看着他的眼睛,激动地笑着说:“沂儿,是父王,不是父!” 这是纪墨已经听习惯了孩子喊爸爸之后,望眼欲穿的敖白才终于等到了孩子开口学称呼自己,估计是因为最近敖白纪墨经常谈起龙王喊‘父王’的缘故。 容拓及时表示了祝贺:“恭喜二位,小王子又长大了一些。” “沂儿,是父王,父、王,你跟着爸爸学来听听。”纪墨也握着小龙的爪子,循循善诱教孩子说话。 “父父,爸爸!父父父……”小龙非常配合,学得很认真。但因为初学话,‘父王’这两个音节的词,小龙一时间还转不过弯,就是连不起来。最后他抬头看着敖白,扁着嘴、有些沮丧。 敖白一下子就心软了,安慰孩子:“没关系,不着急,你可以慢慢学。” 纪墨原本还笑着,看伴侣哄孩子时的温柔耐心模样,忽然他灵光一闪,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他们会不会是冲着护大爷来的?” 容拓惊诧:“关、关护大爷那只海龟什么事啊?” 纪墨尴尬地笑着解释:“那不是因为果脯起作用了嘛,王兄他们就好奇,问是怎么来的……我、我不可能说实话啊,就、就全推到护大爷身上去了……” 其实,纪墨当时绞尽脑汁把护给描述成了一代神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的那种。 容拓和敖白听完之后,半晌没有说话。 “咳咳,后来,王兄说想请护大爷回去给小沣看看,我没办法,只好说护大爷恋家,不愿意离开西西里。”纪墨低头,异常窘迫。他当时就后悔了,心想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去圆它,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让他胆战心惊。 容拓笑嘻嘻地调侃:“那你怎么不说果脯是你做出来的呢?” “别开玩笑了好吗?”纪墨欲哭无泪地驳斥,“我哪里懂治病?我一点都不懂的,塔祭司又不能说出去……其实护大爷本来就懂得很多啊,我说他是咱们的镇海神龟,有什么不对的?” 敖白安慰道:“没什么不对,护确实懂得很多,沂儿回到封海生活之后,有好几次不舒服都是护帮忙照顾好的。” 容拓拍着大|腿狂笑,显然无法接受‘镇海神龟’这一个说法。 不过讨论来讨论去,总算是得出了几个可能的结论,也算是小有收获。 ***** 为了尽快拿到果脯返回东海龙宫,一群龙竭尽全力地游,中午都没有休息,辛亏他们为数众多,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当终于回到西西里海时,正是阳光灿烂的中午,西西里海的原始风光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来西西里的那些龙全部被震撼了,他们之前多半绕着高大森严的两座龙宫打转,或者沿固定路线巡海,虽然生活在深海,却根本没有机会见识真正的原始海洋风光。 “终于回来了。”纪墨疲惫得无以复加,心里却蓦然轻松了。 小龙最高兴,眼前的海才是他喜欢的:海水十分清澈,各种色彩分明,温暖适宜,鱼虾种类众多。 “先安顿下来吧,就算再着急,你们至少也要休息一晚再回去。”敖白对那几条护卫龙说。 “谢谢您的体恤。”敖瀚的手下还算稳重谨慎,看来是经常出去为他办事的。 纪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他们明天就真要离开的话,那他们能利用这点时间做些什么? 片刻之后,留守封海的黑修他们得知龙王归来的消息,纷纷涌了过来,当听说那些蛟龙今后也是西西里海的族民时,自然是有龙欢喜有龙忧——安分守己的龙当然高兴封海变得更加安全,有野心的龙却会紧张、担心新来的太优秀,将自己压了下去。 “……您终于回来了,我们天天盼着,封海一日无王都不行呐!”黑修变得更加会说话了。 敖白首先问了最关心的两件事:“黑修,西海龙这段时间越界了吗?我大哥那儿有没有消息?” “王请放心,上次您教训过那群卑劣的西海龙之后,他们这段时间就老实了,我们天天去那边看,没有发现异常;东大陆那边暂时没有动静,海岛上的木屋都是建好了的,就等着几位贵客到来了。” 敖白又问:“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其余的弟兄们呢?” 黑修赶忙解释:“哦,黑汀他们几个小子去海岸线那边巡海了,还没有回来。” “辛苦你们了。”敖白温和地说。 他们游在前面,交谈着最关心最要紧的事务,还要安排新来的族民住下。 后面,黑洲正忙着招呼新来的族民,容拓则是和纪墨一起,带着敖瀚的手下去找护大爷。 ——果然,那几条龙立刻就提出了要拜访‘镇海神龟’的请求。 ***** “你们不必紧张,我们的护神龟十分和善仁厚,想问什么尽管问!”容拓忍笑介绍道。 “那、那如果神龟愿意的话,我们能请他回一趟东海吗?”敖瀚的手下恳求。 纪墨表示:“这个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恐怕很难。”穿越鱼心想:当初让护大爷从山上水潭下来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哈哈。 “谢谢!谢谢您的宽容!”那几条龙感激涕零地说,显然敖瀚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他们正前往海岛方向,因为据说护大爷正在那沙滩上晒太阳。 海岛越来越近了。 变故在瞬间发生! 纪墨他们慢慢冒出了海面,当准备穿越碎礁带进入泻湖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异常响亮激动的声音: “哈哈哈纪墨!容拓!敖沂弟弟!我们来啦!” 是希图的声音?! 纪墨心里咯噔一下,迅速抬头: 前面的沙滩上,希图、青哲和敖泱一身湿漉漉地站着,脚边堆放了不少的兽皮包袱,显然是刚上岸的,黑汀等几条蛟龙正在帮忙搬运陆地贵客的行李。 “纪墨,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青哲也高兴笑着招呼,初次见识大海,陆地雌性异常激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容拓暗道糟糕,立刻异常凶狠地看向敖瀚的几个手下 第130章 有惊无险·饱受困扰的镇海神龟 当时其实也是太凑巧了:纪墨在来海岛找护神龟之前已经知道大哥一行还没有到来,所以才放心带着敖瀚的手下游了过去。 时间放佛静止了一瞬间,定格成为一个画面: 青哲希图他们在沙滩上愉快地招手,洋溢着重逢的喜悦,大哥敖泱也眺望过来,周围还站了一群的蛟龙,那是黑汀他们几个。 纪墨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容拓则是凶狠地看着身边的几条龙。 但其实他们是反应过激了。 敖瀚的几个手下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一幕有什么严重的不妥——沙滩上站着的全是人形,他们又没有见过陆地兽人和雌性,想当然以为那些应该就是西西里的海族了。 随后,黑汀他们发现回东海龙宫探亲的龙后一行回来了,也很高兴,纷纷跳进海里,朝纪墨游过来。 待到黑汀游近之后,蛟龙的味道扑面而来,敖瀚的手下就更加不会觉得奇怪了,何况他们的关注重点也不是这些。 “看!那位可就是护神龟?”黑昀、敖瀚派过来的小头头,他四下里一张望,激动地指着在不远处泻湖里趴着的老海龟大喊。 容拓的凶狠眼神几乎没有被注意到:黑昀和同伴们的目标是找到护神龟、然后想方设法带他回去,向敖瀚交差。 “西西里龙后,那是护神龟对吗?”黑昀眼巴巴地望着纪墨,言辞恳切,简直想游过去扛起护就返回东海龙宫。 纪墨眨了好几下眼睛,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紊乱的心跳调回正轨,他故作镇定地说:“哦,正是,那位就是我们封海的护神龟。” “没错!”容拓也迅速反应了过来,他配合道:“护神龟德高望重,容不得半分怠慢和轻侮,你们可以过去和他谈,但绝对不能强迫他!” 黑昀和同伴们的心思已经全放在海龟上了,再没有往沙滩上看一眼,面对容拓的嘱咐,他们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跟着容拓朝老海龟游去。 纪墨趁机朝容拓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将黑昀等龙引开,容拓当然是明白的。 黑汀他们跳下海后,飞快地游到了纪墨身边,激动又欣喜,期间还好奇打量了几眼黑昀几个,又跟容拓问好,然后腼腆地跟纪墨说话: “您终于回来啦!王他们呢?” 纪墨的心短时间内如同坐了一回过山车,大起大落,他维持着镇定和黑汀他们寒暄: “敖白他们在家安排新来的兄弟们住下,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咦咦?呀!爸爸!要要要……”小龙看到了希图青哲和伯父,早就按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挣扎着要过去玩。 纪墨只得松了手,这附近经过夫夫俩长时间的管理,已经是十分安全的了。 小龙刚获得自由就飞快地摆动着尾巴朝沙滩方向游了过去,化成了阳光下的一道残影。 纪墨目送着,也慢慢游了过去,同时微笑着和同伴们交谈。 “……是的,我们兄弟几个每天都会去海岸线附近巡海,今天过去总算接到了贵客们!”黑汀是条年轻的蛟龙,他恭敬地说:“于是,我们就按照原定的计划,将贵客们接回了海岛。您放心,木屋都已经建好了,贵客们直接入住即可。” “这就好。”纪墨点头,不忘肯定这几条蛟龙的努力,“大家都辛苦了,我们这次回来带了不少的新族民,今后就可以轮流巡海、保证充足的休息了。” 黑汀几个听了十分高兴:既然投靠了西西里王,当然希望所处的海域能真正强大起来。 他们交谈时,小龙已经游到了沙滩边缘,挥舞着爪子拍打着海水,又叫又笑,希图一早就跑进了海里等着,抱起敖沂就往沙滩上跑。 “哈哈哈~希图哥哥抱你上去!” 青哲和敖泱并肩而立,他笑着大声嘱咐:“小心点儿希图,抱稳了,别摔着弟弟!” 青哲和希图也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妥:因为他们事先知道西西里海来了不少的龙,但也不是全部都见过,因此只当黑昀他们也是敖白手下的龙了。 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虽然他们看清楚了对方,却没有产生疑心 ,真是荒诞又滑稽。 敖泱还是人形的,因为他要将带过来的行李整理出来,放进已经建好的木屋里。 大白龙看着伴侣掩饰不住欢笑的脸,觉得此行甚是值得,他低头微笑、认真忙碌着,直到希图将小龙放到他的背上。 “呀呀呀?”小龙趴在伯父背上,也是乐疯了,他几下子爬了上去、踩着敖泱的肩膀勾头看过去,冲着敖泱打招呼。 青哲双眼明亮有神,不断打量着这个海岛,迥异于陆地的陌生风光带给他太多的震撼:眺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孜孜不倦冲击着岸边的海浪、暖洋洋吹拂着的海风,确实心旷神怡。 “哎呀,希图!你把弟弟抱到岸上来就要照顾好他啊。”青哲笑着轻声责备,他快步走过去,扶住了正在伴侣背上欢快蹦跶的小龙。 敖泱坐在沙滩上,侧身回头反手,将小龙从背上撕下来,抱在怀里,好心情地逗他:“这么高兴啊?你还记得伯父吗?” 小龙笑得眉眼弯弯,他抱着敖泱的手腕奶声奶气地喊:“父父父……” “哟?沂儿学说话啦?”青哲惊喜道。 希图也凑过来,急忙问:“什么?那他怎么没有叫我哥哥呢?” 敖泱的笑容更扩大了一些,诱哄道:“是伯父,不是父。” 小龙笑声清脆,不过还是喊:“父父父……爸爸!” 这时,纪墨已经收拾好上岸走过来了,他笑着问:“沂儿淘气了没?你有没有跟大家打招呼啊?” 青哲立刻起身,疾步过去握住了纪墨的手,虎族雌性的脸颊十分健康红润,足以可见他过得不错,身心愉悦。 “大哥,青哲,希图,你们来了真好!”纪墨朗声笑着欢迎,他怎么能不高兴?在这个世界上,敖泱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一路上还顺利吗?”纪墨过去,席地而坐,关切地问。 希图激动地说:“我们是昨天半夜出发的哦,天蒙蒙亮就来到了海边,然后亚父背着我和母父游,再然后就碰到了黑汀昂克他们,他们可好啦,还帮我们背行李呢!” “亚父?”纪墨捕捉到个重点,他惊讶了一下,眼睛望向兄长。 青哲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刚想解释,敖泱已经好整以暇地开口了:“唔,我现在是希图的亚父了。亚父更合适一些,希图也能接受。” 亚父就是义父。穿越鱼心想:这样确实合适。希图不是小小幼崽,该懂的他都已经懂了,虽然他喜欢敖泱、也乐意接受母父和敖泱在一起,但他毕竟跟亲生兽父生活了很长的时间,记忆无法抹除。 不过,什么称呼都比不上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纪墨真诚地说,“恭喜大哥!恭喜青哲!上次回去时发生了太多事,本来想给你们庆贺一番的,但是……唉。”纪墨无奈地叹气。 敖泱摆摆手,示意无妨。 “这有什么好庆、庆贺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啊。”青哲的笑容掩饰不住幸福,又安慰朋友道:“上次的事情不必再提,幸好沂儿恢复得好。对了,你的鱼尾长好了吗?” 纪墨盘腿坐着,灵活地动了几下脚踝,说:“早长好了,当时只是蹭掉一片鳞而已。” “一片鳞而已?”青哲不赞同地挑眉。 纪墨哈哈大笑,有朋自远方来的惊喜冲淡了刚出远门归来的疲惫。 这时,放任小龙在自己怀里翻滚玩闹的敖泱抬头,笃定地问: “刚才容拓带走的那几条龙不是你们封海的吧?” 纪墨的表情定住了一个瞬间,然后苦笑着承认:“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大哥的眼睛!咳咳,他们确实不是西西里海的龙,那是、是老家的龙。” 青哲笑着问:“老家的龙?那就是你的亲戚对吗?他们来看望你们啊?”在虎族雌性单纯的想法中,那些应该就是来探望纪墨和敖白的,很有可能还是来恭贺小夫夫喜得龙子的。 敖泱笑而不语,耐心地陪着小龙玩耍。 此时,希图正在奋力攀爬旁边笔直顺滑的椰子树,想摘几个海岛特有的椰子给他母父尝尝。爬树是陆地幼崽平时的游戏之一,熟练无比,青哲一点也不担心。 “呃,不……怎么算。”纪墨认真地思考,他看了看兄长的表情,索性咬牙进一步解释道:“其实,那些是敖白王兄的手下。我们带着沂儿刚回了一趟本家,回去一是探亲、二是办事。” 青哲完全不了解海洋王族是怎么回事,敖泱平时也不谈。所以他关心地说:“是吗?那真不容易啊,早就听说你们老家是在很遥远的深海了。一路上还顺利吧?你们俩家里一切都还好吗?” “还算顺利,家里……挺好的。”纪墨摸了摸鼻子,苦笑着回答。 敖泱握着小龙的爪子,掂着让他站起来,小龙抬头望着椰子树,张大眼睛嘴巴、呆呆地看着爬树的希图,惊奇大叫,随后表示他也要爬树。 “爸爸!父父父……”小龙不停地指着旁边的椰子树,恳切地请求着。 “她还活着吗?”敖泱冷不丁地问,同时站起来,居然真顺了小龙的意,让他趴在椰子树上,鼓励小龙往上爬,实在是十足的好伯父。 纪墨和青哲同时一愣:谁?问谁啊? “哦,哦!”纪墨率先反应了过来,尴尬地说:“敖白的父母都还活着的,不过,她、她已经很老了。” 敖泱突然自嘲地嗤笑,不咸不淡地说:“老了?我还以为她如愿以偿当上了东海龙后、就会长生不老呢。” “……” 纪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好了敖泱,万事万物都有其生长消亡的规律,怎么可能长生不老?”青哲拍了拍人鱼的肩膀,随后起身走到伴侣身边,跟他一起扶着小龙,轻声开导。 “爸爸!爸爸!呀呀呜呜呜……”小龙紧紧抱着椰子树,但他实在太小了,椰子树粗壮又光滑,他爬不上去,急得不停喊。 希图在树顶哈哈大笑,已经扔了好几个椰子下来,大声说:“敖沂别着急,等哥哥下去教你,爬树而已,很简单的!” 纪墨被逗笑了,他走过去,将不会爬树的孩子哄了下来。 “抱歉,我失态了。”敖泱神色淡淡地道歉。 “大哥千万别这样说!”纪墨立刻说,“唉,其实我跟他们很少接触的,真的!就回去了四五天,还是今天刚回来的。” 青哲惊讶道:“什么?原来你们今天才回来的吗?” 纪墨没忍住、打了个呵欠,眼底有一片淡色青黑,说:“是啊,一言难尽,不回来不行。” “那、那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青哲歉意地说,“我们不知道,刚好挑今天过来了——” “嗳嗳嗳!这说的什么话呢?”纪墨赶紧说,“你们来我是真高兴,我们在西西里也是很孤独的啊。” 敖泱正色道:“行了,纪墨,你带着敖沂先回家休息吧。我们也要先收拾一下行李,这里很方便,食物淡水和住处都有,你们费心了。” “费什么心啊?这个木屋这么小,我真担心你们住不惯。”纪墨歉意地说,那时以为青哲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游玩,所以才匆匆忙忙建了一个木屋。 青哲笑道:“不小了,我们才三个,够住了。你快带着沂儿回家去吧,休息好了再上来聊天。” 纪墨又把海岛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下,尽到了东道主的义务之后才带着小龙下了海。 “哎?他们这么快就走了啊?”希图抱着几个椰子跑过来,失望地问。 “纪墨刚从老家游回来呢,他们很累,需要休息,还会上来的。”青哲拍拍幼崽的背解释道。 敖泱立定,眺望了远处的海天相接片刻,然后安排道: “走吧,我们也去收拾木屋,今晚你们想吃鱼虾还是呼噜兽?” ***** 纪墨搂着小龙急速游动,他虽然累,却还不敢回去休息,担忧着容拓和护大爷那边的情况。 “爸爸,爸爸,要、要……”小龙不断回头望,央求着回到海岛。 “好了宝贝儿,爸爸现在有点急事要办,你伯父他们也刚过来,需要休息,咱们明天再去看他们好吗?”纪墨匆忙安抚着。 不过,当纪墨拖着孩子一口气游回家里时,倒没有看到什么不妥之处:西西里海原有的蛟龙们穿梭往来,行色匆匆地忙碌着,或者为新来的兄弟们安排住处、或者搬运安置带回来的众多物资。 “纪墨?”敖白远远地看到了伴侣,疑惑地游了过来,顺手接过孩子,轻声问:“你不是去海岛招呼大哥他们了吗?我还准备忙完了就上去的。” “哦,我刚从海岛回来,大哥他们挺好的,我们聊了一会儿,他们让我先回来休息。”纪墨解释道。 敖白点头,“这就好。幸亏海岛挺大,淡水和野兽都有,希图也熟悉。” 说到这里,夫夫俩相对而笑,不约而同想起了当初在沙滩上逮住小虎崽时的情景。时间一晃而过,再过来时关系已经截然不同。 “嘿,黑昀几个看到大哥青哲他们了!”纪墨小声告知伴侣,“不过,他们居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敖白左右看了看,拉着伴侣游到一丛海草后面,小声说:“容拓已经告诉我了,现在他们在前面,黑昀想请护回去一趟,但护怎么可能同意?正僵持着。” “我一开始就明确说了:护神龟恋家,一直生活在西西里。”纪墨举起手中提着的包袱,说:“喏,这里面都是果脯,全给黑昀他们给小沣带回去吧,我们随时可以上岸,那些药草配方青哲也是知道的。” 敖白接过包袱,领着伴侣往前面游,一边制止小龙想戳开包袱看的好奇举动,一边猜想: “容拓跟我说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刚才想了想,我猜黑昀他们应该是根本没有意识到青哲和希图是走兽部落的!当时黑汀他们也在沙滩上,黑昀他们是普通海族,第一次来西西里,当时又隔得远,哪里认得出来?” 穿越鱼彻底窘住了,讷讷点头。 敖白又说:“这其实也可以理解,王兄他们又不知道西西里的情况,黑昀他们是冲着护去的,你就放心吧。再说了,就算父王他们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早晚的事情。” 夫夫俩慢慢靠近了前面围起来的一小群龙。 “……护神龟,您放心,我们兄弟几个哪怕舍了自己命、也定会让您平安到达东海龙宫的!”黑昀指天画地地发誓。 “是啊护神龟,您老行行好吧,您要是不答应,我们几个就惨了啊。” “护神龟请放心,您给敖沣小王子看完了之后,我们还会送您回来的。” 敖瀚的几个手下轮番上阵,好话说了不知多少,就差趴在龟壳上哭求了。 ——此时,老海龟正趴在地上,脑袋和四肢一缩,躲在龟壳里不出来。 容拓在一旁悠闲卧着,闭目养神,不参与其中,直到他听到了敖沂的声音。 “哎?”容拓睁眼,惊诧看着纪墨,“那什么,你不是在……那边忙吗?”他硬生生隐去了‘海岛’二字,也没有提起敖泱青哲和希图。 纪墨游过去,含糊地说:“已经忙完了,过来看看你们。护大爷这是怎么了?” 小龙朝老海龟游了过去,他熟稔地趴在龟壳上,低头好奇呼唤,“呀?咦咦咦?” 护听到了宠爱的幼龙在呼唤自己,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脑袋和四肢,站了起来,慈祥和蔼地问:“乖小龙回来了啊,你肚子饿吗?想吃什么鱼?” 小龙游到海龟前面,高兴地蹭了蹭他:护最疼爱幼龙,是敖沂名副其实的好玩伴。 黑昀他们立刻就激动了,围过去七嘴八舌地继续劝,苦苦哀求护神龟跟他们回去。 “咳咳!”纪墨急忙大声咳嗽:他对护大爷感到十分愧疚,如果不是当时迫不得已,今日护就不会被围堵纠缠——所以他有责任善后,为护大爷解围。 黑昀他们回头,看到了人鱼龙后,顿时有些悻悻然,尴尬地停止了对护神龟的劝说。 “各位,我们的护神龟年纪已经很大了,他不适宜长距离游动的。”纪墨好言解释。 容拓也快要被烦死了,他有些冲地说:“护大爷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去了,你们再问多少遍也是这个结果啊!” 黑昀他们沮丧地杵着,不说话,眼里充满了恳求。 这时,敖白将手上的包袱递了过去,温和地说: “拿着吧,这里面就是药果脯,你们带回去给小沣。目前只有这么多,如果不够的话,你们还可以再来。” 黑昀伸出双手,异常虔诚地接过,跟同伴们不断称谢。 唉,他们只是出来为王族龙办事的,任务在身也是没有办法。 纪墨叮嘱道:“你们要小心,包袱皮千万不能划破了,否则里面的果脯会失去药效的。” “谢谢您的提醒,我们一定会小心的!”黑昀感激地回答。 “既然护神龟不愿意,你们勉强也是没用的。回去之后实话实说就行了,难道王兄还能把你们怎么样吗?”纪墨皱眉问。 黑昀他们只是苦笑,不敢答话。 容拓坏笑着说:“不敢回去啊?那就别回去了呗,留在西西里算了!” 第131章 浮生欢愉一夜·合果 ——不敢回去啊?那就别回去了呗,留在西西里算了! 容拓坏笑着说完之后,把黑昀他们吓了一大跳。 “不、不敢!这可不敢!我们不敢的,还要尽快将药果脯带回去呢,要是误了事,大王子肯定……呃,总之,容领队说笑了。”黑昀急得说话都有些磕巴了,同伴们也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黑昀他们是土生土长的东海护卫龙,想法和成长环境一样的简单,本份又忠诚。 “别紧张啊,容拓那是开玩笑的,早知道你们有任务在身,哪敢虚留?”纪墨笑着说,“不过,如果以后得空了,随时都可以来西西里游玩。” 容拓看着黑昀他们几个饱受惊吓的脸,十分满意,总算觉得前几天在东海龙宫受到的白眼和闲气都过去了。 “哈哈哈~瞧把你们给吓的!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嘛。”容拓戏谑地挑眉,磨着龙爪笑得很欠揍。 黑昀尴尬地笑着,身为外来龙,来到陌生美丽又危险的西西里,他们完全不敢放肆。 “行了,黑昀,你们早点休息吧。”敖白催促道,“如果你们真的要明日就回去的话,沿途一定要小心。” 黑昀感激地点头,无奈地说:“谢谢您的提醒,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的话,我们也很乐意留下来参观西西里,只是……敖沣小王子那儿等不得,大王子让我们必须尽可能快的游回去!” “没关系,只要是过来游玩的,西西里随时都欢迎你们。”纪墨友善地邀请。 又客套了几句之后,黑修就游了过来,将几个东海本族来客给领了下去休息。在这之前,敖白已经特意叮嘱黑修,要妥善“照顾”好黑昀几个,千万不能让他们再靠近海岛。 “对了纪墨,你的那些草药该怎么办?”容拓突然想起来问。 “呃?哦,哦,让我想想。”纪墨满脸的倦色,尾巴在海床上一点一点,累得随时都可以倒头就睡,这种时候动脑思考是最痛苦的:脑子里就像塞满了水泥浆,搅动几下它还凝固了! “别急,让我想想啊。”纪墨皱眉、眯着眼睛,眼里雾蒙蒙一片,作冥思苦想状。 敖白看了非常心疼,他搂住伴侣,大手握住纪墨脑袋,直接按倒在自己颈窝处,随后对容拓说: “将那些药草先搬到清凉幽静处安放吧,今天大家都很累,一时间是收拾不完的。容拓,你也先去休息,那些有黑修会处理。” 容拓也撑不住了,刚才他就已经眯了一会儿,这时候也没推辞,道别之后就呵欠连天地游回他自己的住处。 又找到黑修详细交代了几句,敖白才牵着伴侣、带着孩子回去休息。 刚一进屋,纪墨就直奔睡床而去,直挺挺地摔着倒下去;小龙紧随其后,他也累了,主动依偎在纪墨身边。 “哎我的天,真想睡到自然醒啊。”纪墨闭着眼睛,很快就控制不住地要睡着。 敖白躺下,凑过去吻了吻伴侣的唇,轻柔地舔|舐了许久,心疼地说:“好,那你就睡到自然醒。” 纪墨抬手勾着伴侣的脖子,鱼尾架到对方的腿上去,迷迷糊糊地说:“不行啊,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没关系,一切都等你睡醒了再说。”敖白轻轻抚摸着人鱼的尾巴,他最喜欢那光滑细腻的触感。当然了,如果是双腿的话也很不错,那样彼此可以嵌合得更接近。 “……可是,那些药草要尽快找个地方栽种,否则就白费功夫大老远地带回来了。”纪墨苦苦挣扎着,极力保持几分清醒,虽然声音已经像梦呓。 此时,小龙已经乖巧地蜷缩在了旁边,不多久就陷入了酣睡。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封海,躺在安全的小窝中,敖白十分享受这温情的氛围,他扭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孩子,干脆将伴侣抱起来放到自己身上,轻轻抚摸着其修长匀称的脊背腰|臀。 敖白说:“没有可是!药草已经放了那么多天,多放半天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有你才知道该怎么栽种,但累成这样怎么做事?所以,你睡吧,我陪着你。” “唔,你也睡会儿,都要累瘫了,这样忙碌会猝死的。”纪墨忧心忡忡地提醒。 “猝死?”敖白好奇问。 “就是忙着忙着突然倒下,然后就累死了。”纪墨十分直白地解释道。 “……”很明显,敖白被吓到了,他立刻催促伴侣道:“那你赶紧睡着!” 吓死龙了!原来人鱼一族还有猝死这个病症吗? 纪墨用最后的三分神智,毫不掩饰地取笑伴侣:“哈哈哈,我那是随口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傻啊?” “下次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太可怕!”敖白恳求道,他搂着对方的腰,自然而然地摩挲着,又愧疚地问: “纪墨,你跟我结为伴侣是不是太累了?我虽然是龙王,但你却不能像母后那样,住在安全舒适的龙宫里,过轻松惬意的生活。” “咳咳~”纪墨一听就吓得呛了口海水,惊恐道:“别开玩笑了好吗?我怎么可能活得跟母后一样?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我才不希望过上那种生活呢。” 穿越鱼心想:身为海族却要天天生活在高大森严的龙宫里,连海浪暗流都少见,那样的海族活着跟一条咸鱼干有什么区别?啧啧啧! 敖白被伴侣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问:“那、那你希望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你说出来,我会朝那个方向努力的!” “眼下的生活我就挺满意,做人、人鱼不能幻想得太多,踏踏实实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纪墨强撑着困意说。 敖白十分固执,坚持追问:“怎么能叫幻想呢?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 小白龙早就发过誓了:我要让你成为全海洋最幸福最尊贵的人鱼! “懒得跟你说,你这条傻龙……”纪墨嘟囔道。 敖白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对方继续说下去,他试探着喊: “纪墨?” “……”纪墨已经睡着了,他本来就累,跟伴侣短暂讨论了几句之后,很快就连最后的挣扎力气都用完了。 敖白本来是仰面躺着的,好奇之下他微微侧身,把伴侣放在床上,专心致志看着他的睡颜。 良久,敖白叹了口气,心里说:“瘦了这么多!” 小白龙双手捧着伴侣的脸,虔诚又宠爱地轻轻吻下去,自觉十分惭愧:纪墨自从跟我结成伴侣以来,一直在跟着我东奔西跑,陆地上海洋里地劳碌,却从来没有听他抱怨过什么,还处处帮忙出谋划策…… 敖白从小成长的环境、所受的教育、以及耳濡目染之下,毕生的理想就是要成为英明强大的一海龙王,从未改变过。 但纪墨不同,他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什么王不王、王子龙后的,对他来说实在是陌生极了。 不过,纪墨心想;合力建设一个富饶强大的西西里海吗? 唔,那是非常宏大的目标,正当而美好的梦想,值得为之拼搏! 夫夫同心,才能其利断金呐。 ***** “……纪墨,后天就要交卢兰湖的数据了,你那份做好了没?” “还没啊,手头上这份二手催得更急,偏偏有个证又办不下来。” “听说下个月又要出新规定了,我听了就害怕。” “算了,乙方就是这样苦逼,晚上加班不?” “加啊,一起通宵吧。” “纪墨你这个做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初审就被打回来了!” “……” 睡得天昏地暗的人鱼突然惊惶地甩了一下尾巴,忽然坐了起来,心跳得飞快,扑通扑通连成了一条线,伸手就去床头柜的位置,准备摸手机。 ——完蛋了闹钟怎么没响?我睡过头了吗? 纪墨眯着眼睛吓得要死,伸手摸来摸去 半晌,摸到个圆滚滚滑溜溜的东西? 纪墨睁开眼睛一看:是那颗用来照明的银色大珍珠。 “吓死我了!” 纪墨吁了口气,抬手抹抹并没有冷汗的额头,从前世疯狂加班赶图赶数据的噩梦中彻底清醒。 卧室里昏黑一片,外面也静悄悄的,只有他一条人鱼,还有他手上握着的银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唉,真是被吓得不轻了!幸好,我现在已经不是总加班的单身狗了,而是有伴侣有孩子的人……鱼。” 纪墨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甩了几下鱼尾,他靠坐在床头,静静等待心跳恢复正常。 这样静悄悄的密室,偶尔会让人觉得心里格外空荡荡,继而向往喧嚣热闹的外面世界。 发足了呆之后,纪墨游下了床。 他拉开房门,又拉开家门,站在了辽阔空旷的海床上,可以听到海面上亘古的波涛在不停地冲涮着不远处的海岛。 敖白带着孩子上哪儿去了? 纪墨有些茫然地游了出去,期间遇到了几条蛟龙,他们恭敬地停下来,主动向人鱼龙后打招呼。 “嗳,你们好,叫我纪墨就行了,不必这样客气。”纪墨打听道:“对了,你们看到敖白和敖沂了吗?敖沂就是我家的小龙。” “哦,龙王带着小王子在珊瑚礁那边呢,小王子在玩。”蛟龙们很快就指明了方向。 “谢了啊。”纪墨爽朗地笑,他认出眼前几个是新来的弟兄,遂提醒道:“我们西西里还是很漂亮的,只不过凶鲨毒物也多,你们不熟悉,千万别游远了,以免发生意外。” 几条蛟龙忙不迭地笑着点头,当然还是不敢直呼人鱼龙后的名字,他们曾经都是敖白的手下,跟着过来也是心甘情愿的,现在正呼朋引伴、兴冲冲到处游,激动又兴奋。 “今后大家就是兄弟了,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大方问!像容拓啊、黑修啊、黑洲都行,想问哪个就问哪个,不必拘谨。”纪墨看着蛟龙们害羞腼腆的眼神,突然觉得他们非常有意思,值得关照的那种——虽然眼前几个兄弟是蛟龙形的。 一条人鱼面对着几条蛟龙,其实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片刻之后,蛟龙们目送纪墨游走,能跟一海龙后热络交谈这么久,他们觉得十分荣幸,同时又免不了对纪墨的人鱼身份私底下好奇讨论一番。 纪墨悠哉游哉地往珊瑚礁那边游去,慢吞吞东张西望,居然一点都不害怕!想当初他刚穿越过来时、晚上根本不敢出门,一直都是躲在家里的,就怕贸贸然游出去变成哪条鲨鱼的宵夜…… 来了西西里这么久,纪墨之前一直都没有怎么静下心过,因为要忙碌的要解决的事情总是有那么多。 片刻之后,人鱼游到了珊瑚礁。 果然,那儿聚了一小群的龙,敖白正耐心陪孩子玩耍。 “纪墨来了!”容拓大声提醒,他睡足一个下午,已是精神百倍。 “爸爸!”小龙已经理解“纪墨”就等于爸爸,他欢快地迎了过去。 “嘿,爸爸快要接不住你喽。”纪墨大笑,将孩子扛在肩上,托着他游,哄得小龙眉开眼笑的,这孩子天生活泼开朗。 敖白迎上来,习惯性地紧搂着伴侣,龙族的占有欲就是那么强。 “沂儿醒了闹着要出来玩,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敖白不忘解释几句。 “嗯。”纪墨游过去,在海床上席地而坐,眼珠子转动了一圈,好奇问道:“怎么就咱们几个?其他兄弟们呢?” 容拓懒洋洋回答:“他们啊,都出去逛了呗。啧啧啧,大家都是龙,怎么跟第一次看到海似的,今晚的凶鲨怕是要被他们吓得睡不着觉!” “不是吧?大晚上的全出去逛了?”纪墨哭笑不得,“看来咱们西西里还是很不错的嘛,大家都忍不到明天了!” “没事,随他们去吧,黑修安排了他的族亲跟着,丢不了。”敖白笑着打趣。 “爸爸,要!要!”这时,小龙正缠着纪墨的手腕,准确地往海岛方向拽。 敖白再次看到还是觉得新奇,他扭头问:“你们说沂儿怎么知道海岛在那个方向呃?这么小的龙就懂这么多了吗?” 容拓耸耸肩,爱莫能助地说:“不清楚。我连伴侣都还没有呢,幼龙就只能逗逗小王子过瘾了。” 纪墨感慨地说:“瞧你们说的,沂儿虽然小,但他正慢慢长大啊,天天游来游去,他记得住方向也不奇怪。” 穿越鱼心里想:不愧是我的儿子! “别惯着他,你先吃点儿东西吧。”敖白细心地给伴侣剥了虾。 小龙居然一直惦记着伯父他们在海岛上,缠着纪墨不断翻滚,弄得周围的海水一片浑浊,拖长了声音喊:“爸爸——” “敖沂!”敖白威严喝道,顺手将小龙给提了起来,按住。 小龙扁扁嘴,不断挣扎,一心一意要去海岛。 敖白再强悍,也拿这么小的幼龙没办法:说他他听不懂,骂他自己舍不得。 容拓待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也只有这时,他才不会忧愁于自己找不到伴侣了。 最后,纪墨看着孩子真要哭了,他只得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只是天刚黑不久而已,遂爽快地说: “行了行了,沂儿哪里听得懂?咱们就去海岛上看看,大哥他们应该还没有休息吧?” 容拓慢悠悠地说:“应该没有,没多久之前王让我送些食物上去时 ,那个陆地雌性正在洗石锅呢。” 敖白淡淡提醒道:“什么叫‘那个陆地雌性’?要叫青哲。” 独眼青龙一下子就苦闷了,心里郁闷得慌:他跟青哲一直不大对盘,虽然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矛盾,但他们都看对方不顺眼! 这时,纪墨已经带着小龙往海岛方向游了。 “大方些!”敖白用力拍拍同伴的肩膀,叮嘱道:“你可是雄性,何必跟雌性过不去呢?青哲也没有得罪过你吧?” 容拓垂头丧气地跟着游,愤懑地说:“但他一直都不喜欢我!” 独眼青龙心知肚明,青哲一直在意猛禽部落殒命的雌性和幼崽,所以一直视自己为恶龙——但话又说回来,走兽部落跟猛禽部落又不亲近,敖白敖泱却是兄弟相称,容拓又很照顾希图! 青哲也是经过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才决定用不卑不亢的态度对待容拓。 ——对对错错?兜兜转转的,真是越发迷惘了。 “不喜欢你?”敖白斜睨着同伴,忍笑道:“不喜欢你就对了,他要是喜欢你才糟糕,我大哥可不是好惹的。” 容拓急了,难得他也口头上吃亏一次。“……我又不是说那种喜欢,我怎么可能喜欢那样的陆地雌性啊?” 敖白不搭话了,微笑着快速往前游,追赶着伴侣和孩子。 “容拓,一起上去坐坐吧,希图最喜欢你了。”纪墨回头笑着招呼,还调侃:“也许这会子上去正好能吃上烤肉呢。” 敖白则是说:“怎么?不敢啊?” “谁、谁我不敢了?去就去!”容拓最受不得激将法,当下就气呼呼地游过来了,还要游在最前面。 纪墨纳闷看了看旁边的伴侣,敖白轻轻摇摇头。 小白龙有他自己的考虑:既然青哲已经成为了大哥的伴侣,那自己封海的护卫龙领队就不能跟青哲没有往来。小白龙很重视敖泱、也很感激他。想当初带着纪墨上岸去求助,跌跌撞撞地闯到圣湖,伴侣又在那里顺利生下了敖沂——多么难得!言语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了。 ***** 没用多久,他们就游到了海岛,刚一冒出海面,就看到了沙滩上红彤彤的篝火堆,晚风猎猎吹拂着,溅起点点火星飞扬。 “咦咦咦呀呀呀!”小龙瞬间就激动了,他趴在父亲的肩上,努力伸长脖子喊。 纪墨十分好奇,问:“沂儿,你很喜欢火吗?” “爸爸!”小龙回头,眼睛亮晶晶的,虽然没有猛点头,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敖白一本正经地说:“沂儿喜欢火是好事,西西里海的王子要是害怕火就糟糕了。” “切!”纪墨简单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敖泱他们听到了海边的动静,希图放下烤肉,兴冲冲地跑过来,“你们来啦,要不要吃点烤肉?今天下午亚父刚抓的呼噜兽呢。” 希图踮起脚尖,伸手想抱小龙,敖白顺从地松手了,任由小虎崽抱着小龙往篝火边跑。 “纪墨,你们上来了啊,快过来坐!”青哲热情地起身招呼,又重新安排了大家坐下。 希图将小龙送到亚父怀里,敖泱欣然接过。 “青哲,这里住着可有哪里不方便的?”纪墨关心地问。 “若是缺了什么一定要说,我们来想办法。”敖白在旁边坐下。 敖泱撕了一点温凉的烤肉给小龙吃,十分有耐心。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木屋旁边就是小溪,灌木丛里有不少的野果,这里真的很漂亮!”青哲笑得心满意足,他以前从没有想过能走出密林、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海岛上游玩。 青哲扭头看着伴侣:敖泱正在细心地喂小龙吃烤肉,又倒了一些椰子汁给他喝,小龙眯着眼睛窝在伯父怀里,咿咿呀呀和旁边的希图闹着玩,热闹又温馨。 青哲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咬咬牙,起身走过去,小声说: “纪墨,你过来一下。” “唔?哦,好的!”纪墨将烤肉递给伴侣,喝了口椰子汁,跟着明显有悄悄话要说的青哲走到一边去了。 ***** 他们走到篝火不远处的木屋旁,纪墨主动开口询问: “怎么了?青哲,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 虎族雌性的脸颊通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篝火烤的,他两手交握、紧张地绞着手指头,十分艰难地开口: “纪墨,你们回了一趟老家,有没有记得、记得带……嗯,那个,那种果子啊?” 纪墨愣了一下,然后秒懂,说:“你是说合果吗?带了啊,塔祭司千叮咛万嘱咐的,忘不了!” 海里没有什么果子,唯一聊起过的就是合果。 青哲瞬间眼睛一亮,鼓足勇气问:“带得多吗?能不能送我一颗?” 第132章 密室诱供·你说不说? ——带得多吗?能不能送我一颗? 面对着虎族雌性渴望祈求的眼神,纪墨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脱口大喊:“什么?你要合——唔唔唔~”话音未落,他就被青哲捂住了嘴、往木屋里拽。 “嘘!别声张,求你了!”青哲慌慌张张地压低了声音提醒。 纪墨睁大眼睛,僵硬地点了点头。 木屋的门被“吱嘎”一声推开,青哲想拉着纪墨进去密谈。 但是,已经晚了,刚才的动静已经引起了篝火边几条龙的注意。 “纪墨?怎么了?”敖白高声问,他飞快冲向了木屋,以为是山上的野兽跳出来袭击了自己的伴侣。 敖泱抱着小龙,容拓牵着希图,他们紧随其后。 木屋门口很快被几条龙围住了。 “青哲,出什么事了?有野兽吗?”敖泱第一反应也是这样问。 “母父,野兽在哪里?我去收拾它!”希图紧张地上前,拉住青哲的手询问,朝木屋后面的灌木丛扫视过去。 木屋里面,纪墨和青哲面面相觑,青哲的眼里满是恳求和忐忑。 “哦,哦!是啊!”纪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尊重了青哲的意思,硬着头皮指向灌木丛,煞有介事地说: “吓死我们了!我们刚走过来,灌木丛里面就扑棱棱一阵响,还以为是什么野兽呢,不过后来又没有动静了。” 敖白早已经过去护住了伴侣,担忧问道:“那你、你们可有受伤?” “没有,我们就是听到了声音而已。”纪墨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呃,也许只是海风吹的吧,我还是第一次夜晚上来海岛,竟然被吓住了哈哈哈。” 人鱼的笑声已经不能更加心虚了。 青哲大力点头,附和道:“对!我原本想叫纪墨进去,将带过来的骨刀送他一把的,谁知道突然刮了那么大的风,这海上跟陆地果然不一样哈哈哈。” 虎族雌性的笑声也十分勉强。 几条龙均是一脸的狐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沉默地看着纪墨和青哲。 “没有啊,没有野兽的气味啊。”只有希图这个半大的幼崽,弯腰认真在灌木丛里扒拉来扒拉去,却什么也没有翻到,遂安慰道: “放心吧,应该真的只是风!你们雌性就是胆小,连风声都怕哈哈哈!” 咳咳,小虎崽的笑声明显就愉快真实多了。 哦,对了,还有个更加天真无邪的:小龙抓着一小块椰子,正低头用心地挖鲜甜的椰肉吃。椰肉清香无比,但却十分坚硬,且只有薄薄一层,小龙吭哧吭哧挖了半天,好不容易挖下一块,连忙欢喜雀跃地喊: “爸爸!” 在尴尬诡异的气氛中,小龙奶声奶气的呼唤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纪墨顺势挣脱了伴侣的手,疾步走到孩子身边,问:“怎么啦?哟,沂儿在吃椰子肉呢,好吃吗?” 青哲也避开了敖泱探究的眼神,溜到纪墨身边,跟着他一起逗孩子,极力装作自然地说:“嘿,沂儿可真懂事啊,吃个椰子还惦记着你。” “哈哈哈,这孩子一贯不吃独食的,谁要他都愿意给。”纪墨已经将孩子抱在了怀里,大声和青哲说笑,两个肩并肩往篝火那边走去,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希图没有想太多,既然只是虚惊一场,他很快就释然了,也追了过去,和小龙嘀嘀咕咕地说话。 木屋门口只剩下三条龙站着,个个脸上都明晃晃挂着【你们在说谎】这个表情。 容拓抱着手臂,走过去踢了踢几脚灌木丛,回头认真地说:“大王子请安心住下,这岛上既没有大型猛兽,也没有毒虫。” “确实如此。”敖白缓缓点头,“大哥,这山上我逛了好几次,看到的个头最大的野兽就是呼噜兽了。” 敖泱嘴唇抿得死紧,望着前面篝火堆旁谈笑风生的两个雌性,没说话。 “那么,纪墨刚才到底为什么喊呢?”容拓不解地问,他是实力不弱的龙,听得一清二楚的,纪墨确实是受惊后在大喊。 小白龙深吸了口气,说:“回去我问问纪墨。” 大白龙吐了口气,也说:“一会儿我问问青哲。” 容拓惟有点头,耸耸肩,往篝火走过去。 另一边: “纪墨,你千万别跟敖泱说啊,他不会同意的。”青哲用微弱的气音加口型叮嘱朋友。 “……”纪墨扯起嘴角作了一个十分为难的笑容,不点头不摇头。 青哲急了,哀求道:“求你了!千万别说,否则凭你大哥的性格他明天就会带我们回圣湖的!” 纪墨想了想,觉得还真是! 但、是,万一青哲吃了合果出现什么不良反应、甚至真出现意外的话,大哥会怎么做?人鱼猛一哆嗦:我会变成水煮鱼还是松鼠鱼? 纪墨又想了想,觉得更加是! 于是,任凭青哲怎么说怎么求,纪墨都坚持耳语道:“你先别急,我明天有空再上来找你,咱们好好谈一谈。” 合果就是药,而且是适用于海族的药,纪墨带回来是供专业的塔祭司研究使用的,哪敢胡乱送出去? 万一吃出个好歹来,大哥那儿怎么交代? 当青哲还想说什么时,那三条龙已经过来了,他只好按捺了下来。 接下来的篝火烤肉椰子汁聚会明显变味了:白龙兄弟俩本来就是沉默内敛的性格,纪墨青哲心里有事,也不怎么说话;于是,只有容拓和希图在打打闹闹,中间夹杂着小龙稚嫩清脆的咿咿呀呀。 当明月渐渐升高时,篝火也渐渐黯淡了下去,聚会到此结束。 临别时,青哲十分“热情”地提醒: “纪墨,那你明天记得上来啊,我带了很多把骨刀过来,你挑一把喜欢的去。” “哦,好啊,好。”纪墨只得笑着答应,“那明天见,我可能晚一点才会上来,才刚回来,家里乱糟糟的需要收拾。” 青哲爽快地说:“没问题啊,我炖好汤等你上来喝。” 白龙兄弟俩望着各自的伴侣,又无奈地对视了几眼,容拓则是早已经扛着小龙跳进海里去了。 大家各回各家。 ***** 沙滩上,只剩下敖泱一家三口。 青哲心虚,还是没敢和伴侣对视,他僵硬地目视前方走路,催促道:“希图,别玩了,快去溪水里洗手回屋休息!” “知道了母父,我先把篝火熄灭,纪墨说不熄灭可能会引火烧山的。”希图正跪坐在沙滩上,认真地捧起海沙盖向火堆。 敖泱轻声说:“你先等我一会儿。”说完,他也帮忙朝火堆里盖沙子。 海上的夜空非常澄净空明,明月高悬,皎洁的银光笼罩着海岛,沙滩上能清晰地看出月光下的各种影子,亮堂堂的。 青哲温柔地注视着伴侣宽大厚实的背,他全身心地信赖对方,所以即使来到这样陌生的海岛,他也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害怕。 片刻之后,篝火堆被彻底熄灭,安全隐患消失了。 “好了!”希图拍拍手掌,他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蹦跶着往木屋而去,“亚父、母父,我想去溪水里游一会,可以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虎崽已经完全把敖泱当作“兽父”来看待了,他也不像之前那样心事重重、少年老成,而是彻底变成了朝气蓬勃的半大小老虎。 敖泱一手牵着伴侣,温和地说:“走吧,我带你去,但只能游一会儿,已经很晚了。” 希图嗷呜嗷呜叫着往山溪那边跑过去了,追逐着自己被明月拉长的影子。 青哲被伴侣厚实有力的手掌牵着,沉默跟着走,他已经很清楚对方的性格,其实之前他也提过几次想再请塔祭司过来帮忙看看,给自己配一些草药服食——敖泱的的确确是个强大踏实、负责包容的好雄性,青哲真的很想为他生下后代。 看呐,他是多么的喜欢沂儿!如果可以的话,再多一个幼崽,我们的小家岂不是更加美满? 但是,无论青哲怎么解释、怎么恳求,敖泱就是不肯点头,硬梆梆丢下一句话:药草伤身,再说咱们已经有希图了,我不同意! “哗啦”一声,希图已经跳进了齐腰深的清澈山溪中,洗去了一身的细沙和灰尘。 敖泱牵着伴侣走过去,他先试了试水温,说:“不大凉,比圣湖还暖一些。” 青哲直接踏了进去,站在溪水里和衣搓洗,忧心忡忡的。 “究竟怎么了?纪墨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俩闹矛盾了?”敖泱双手握住伴侣的肩,弯腰、低头询问,同时还要分出三分余光,看着旁边的小虎崽。 “没有,我们俩能闹什么矛盾?”青哲连忙澄清,“纪墨是很好相处的人鱼,我很喜欢他。” 敖泱撩起水,轻柔地帮伴侣擦洗着头发上沾染的草屑,叮嘱道:“你有事不要瞒着我,任何事!” 青哲低头,洗了把脸,不那么有底气地说:“没有,我没有瞒着你什么事。希图,别玩了,我们该回去了,明天起来再玩吧。” “知道了。”希图的水性已经很好,他灵活地潜在溪底摸石头玩,被再三催促之后,才恋恋不舍湿漉漉地上了岸,回木屋休息。 敖泱早已经习惯夜晚贴身保护伴侣,他细心地关好门,放下门闩。 “希图,这里不是圣湖,你千万要听话,自己不要乱跑知道吗?”青哲让幼崽换了干净衣服穿上,又帮他铺好了床。 “好的,我知道了母父。”希图躺在他的小木床上,慢慢地眯起了眼睛,也是玩得筋疲力竭才躺下的了。 木屋虽然不大,但这是纪墨亲自设计、一群蛟龙用心建起来的,是两室一厅。 青哲掩上房门,轻手轻脚地回到隔壁卧室,刚一进门,他就头皮发麻、僵住了: 敖泱抱着手臂,背靠木墙,锐利的的眼神望过来,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说:“愣着干什么?过来。” 对视片刻之后,青哲竟然心虚地后退了一小步。 ——糟糕,看来今晚轻易是过不去了! “嗯?”敖泱发出了危险的、尾音上挑的单音节。 “呃,来、来了。”青哲硬着头皮走进去,转身轻轻关上房门。 敖泱大踏步走了过去,几个呼吸之后,青哲已经被压倒在了床上,眼神游移躲闪。 “你现在还可以好好说。”敖泱覆盖在伴侣身上,小声提醒。 伴侣高大强壮,青哲被结结实实地压着,不停地往后缩,咬牙装傻:“说什么啊?”他知道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明天一觉睡醒,他很可能就在圣湖家里了。 敖泱若有所思的,边笑边点头,开始利落地动手,宣布道: “那行!你不说就不说吧,我明天去问纪墨!” “哎不能问纪墨……唔、唔呜呜不关他……别……唔呃唔唔别去问……” ****** “爸爸~”小龙趴在纪墨怀里,伸出爪子戳弄着那半个椰子,这是他第一次吃椰子肉,喜欢得不得了,小心翼翼俩爪子捧着带回了家。 “嗯,来了,吃吧。”纪墨刮下一小片洁白的椰肉,喂到孩子嘴里。 小龙眯着眼睛咀嚼,抱着自个儿的尾巴前后左右摇摆,满足又快乐无比,憨态可掬。 纪墨看了觉得好笑:“原来沂儿这么喜欢椰子肉吗?” 敖白把带回来的东西全搬到了空房间后,他游进卧室接过了椰子,耐心地片成薄片,喂给小龙吃,说:“也许是因为沂儿第一次吃吧,之前他还小,这果肉太硬,不敢给他吃。” “父父父……”小龙充满濡慕之情的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父亲轻松挖出椰子肉的动作,眼神崇拜极了。 纪墨再次纠正道:“沂儿,是父王,父、王,你试着一次性说两个字好吗?” 小龙欢快地说:“父父父……王王王……” 敖白和纪墨无奈又宠溺地笑,其实只要孩子是健康快乐的,家长也就放心了。 穿越鱼乐不可支地想:望子成龙?不用啦,沂儿生下来就是龙哈哈哈!孩子能健康平安长大就好了,别的不多求。 “看来还是叠字好学点,这孩子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纪墨笑着安慰伴侣。 敖白当然也不会生气,事实上,他很少动怒。尤其是面对着唯一的幼龙的时候,有时哪怕板起了脸,眼睛里也还是笑着的。 片刻后,纪墨拎着那半个刮得干干净净的椰子壳晃悠,说: “沂儿,已经吃完了哈,你得睡觉了。” 小龙游过去,睁大眼睛看了看椰子壳,还十分爱惜地埋头舔了舔。然后,他没有闹着还要吃,而是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父亲怀里,想睡觉了。 “呼~真是乖孩子!”纪墨再一次由衷感叹,欣慰于自家的孩子聪慧活泼,童真可爱,他不会无缘无故大哭大闹,甚至还能静下心来听家长讲道理。 敖白抱着孩子往卧室游去,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到床上,纪墨也上去,顺手帮小龙调整了一下睡姿。 “纪墨,今晚青哲和你说什么了?”敖白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询问。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啊! 穿越鱼精神一凛,又开始头疼。 要不要告诉敖白啊?不,不行,我已经答应了青哲不会说出去,唉。 纪墨苦苦思索半晌,最后字斟句酌地说: “这是我跟青哲之间的秘密,我已经答应他不会泄密了。所以,不好意思啊,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目前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敖白是自己的伴侣,纪墨不想对方误会什么。 “秘密?只有你们俩才能知道的?”敖白纳闷极了,但还是得维持绅士风度,不能打破沙锅问到底,以免伴侣为难。 纪墨苦恼地点头,叹气说:“是啊,秘密!啊啊啊啊,守着这样的秘密真难受啊,其实我特别想告诉你的!” 人鱼小声抓狂,他是真的是想跟伴侣商量一下来着。可惜了,青哲要求死死瞒着——做人、人鱼要言而有信啊。 敖白思考了一下,善解人意地微笑,温和说:“既然青哲要求保密,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纪墨舒心地点头,说:“你理解就好,我也是不得已。” 敖白继续微笑着,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旁敲侧击,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唔,是青哲和大哥闹矛盾了吗?” 这条小白龙! 纪墨扭头看着一本正经的伴侣,忍笑摇头:“不是,他们一家三口相处得很好。” “那么,是走兽部落来找青哲麻烦了吗?是青哲的父母还是前伴侣?”敖白又问,准备来个逐一排查。 纪墨咬牙用尾巴拍了对方一下,不过还是回答了:“也不是。” “那是不是敖昆留下的那几条龙不安份、私底下为难青哲了?”敖白又想到个可能,循循善诱地问。 纪墨扶额,但还是挺佩服对方的,因为敖白不是在胡乱猜测。纪墨抬高下巴,得意地说:“不、是!” “难道,走兽部落和猛禽部落又去找大哥麻烦了?”敖白皱起了眉头,同时侧身压住了伴侣,在对方耳边说话。 纪墨推了一把,当然,没有推动。不过,他还是很镇定地回答:“也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陆地上只有大哥一条龙,两大部落都搞不定,今后上去的龙只会越来越多。稍微有点儿脑子的族长就知道,现在不应该忙着屠龙,而是应该想办法和海族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 “这么说,我是猜不中了?”敖白低声笑着,手脚越来越不规矩,显然想换一种方式获取答案。 下一刻,纪墨抱起睡在旁边的小龙,直接塞进了伴侣怀里,笑得十分友善,说:“抱好!可别让沂儿半夜滚到地上去了啊,我困得要命,明天还要早起种草药呢。” 敖白抱着小龙,又好气又好笑,宠溺看着伴侣心安理得、迅速入睡,好久之后他才恢复了冷静,搂着伴侣和孩子,心里盘算着: 明天一定要抽空跟大哥聊一聊! ***** 第二天一大早,纪墨就忙着栽种千里迢迢带回来的药草,因为这是个精细活,不容分心,就无法带着好奇淘气的小龙了。 “我刚才经过的时候,小王子还是无精打采的,四处在找你呢。王忙着安排新来的蛟龙们,也没空哄小王子。”龙形的容拓一边清理礁洞,一边告诉纪墨。 “唉,我一会儿回去哄哄他吧。这草药多珍贵啊,可不能被沂儿扯坏了。”纪墨正坐着,面前摆满了珍贵的草药。幸好当初包裹保护得好,现在挪出来虽然有点儿焉,但还是带着生机的。 容拓正带着几条蛟龙,帮忙清理一处天然的、半开放的礁洞:要移除多余的碎石,拔掉过份茂盛的海草,顶部的洞口还要凿大些,让阳光照进来。 “哎呀,真希望将来我的幼龙也像小王子那样,活泼又健康!”容拓在忙碌中,不知道第几次羡慕地感叹。 纪墨正小心翼翼将部分药草分株,头也不抬地说:“一定会的!等咱们的护卫龙队伍和龙宫建得差不多了,我和敖白就会想办法,再出去招揽些族民过来,雌性是一定会有的。” “可不是嘛,现在的西西里海除了你们家,其他全部是单身龙!”容拓哭笑不得地说。 纪墨忍笑安抚道:“我知道,但这事急不得。大家想想,如果咱们这里连安全和居住问题都没有解决好,哪有雌性愿意过来?其实,东海有一小群雌蛟对西西里是很感兴趣的,但咱们还没有准备好啊,我和敖白就不敢贸贸然带她们回来。” “什么?有雌蛟想过来?那就让她们来啊!”容拓震惊之下,十分激动。 纪墨直起腰,捶捶酸痛的背,揉揉脖子,将合果藤一一分好植株。他说:“过来了你让她们住哪里呢?雌蛟比较娇气的,如果咱们能赶在寒季之前建好一半龙宫的话,就可以考虑接部分雌蛟过来、并妥善安顿好,勉强就没意思了是吧?” “……也是,雌性都是娇气柔弱的,偏偏脾气又大,唉。”容拓撇着嘴,十分无奈。 他们从清早一直忙碌到午后,才顺利将全部药草栽种完毕,筋疲力竭地游了回去,祈求着能成活一部分。 游到半途时,纪墨停了下来。 “怎么了?”容拓和同伴们跟着停下来,好奇问。 纪墨想了想,说:“哦,差点忘了,我还得去看看青哲。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海岛。” “那行,你自己小心点儿啊。”容拓叮嘱了一下,带着小弟们回家去了。 纪墨慢吞吞往海岛游,回忆着青哲无比坚定的眼神和哀求的语气,非常的苦恼为难: 该怎么跟青哲说啊?合果那是能随便吃的吗? 第133章 一意孤行求生子·抓狂鱼 在纪墨左右为难、慢吞吞游向海岛时,白龙兄弟俩正在椰子林中低声交谈。 “……这么说,你没能问出来?”敖泱微微促狭地笑。 “来来来来~”这是小龙稚嫩的声音,他正处于喜欢学舌的阶段,此时小龙趴在椰子树上,抱紧了努力想往上爬,然而却总是掉下来,摔在他父亲的怀里。 敖白一边护着学爬树、越挫越勇的孩子,一边无奈地跟兄长说:“是啊,我问过纪墨了,但他说那是秘密,暂时不能告诉我。” “哼!”敖泱背靠椰子树,似笑非笑地看着兄弟,那眼神竟然有些嫌弃。 敖白神态自若,他打量了一下兄长的表情,试探着问:“看来,大哥是问出来了?青哲跟你说了?” “哼!”敖泱又似笑非笑发出个鼻音,抬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又伸手托了一把小龙,帮小家伙往树上挪高了些,逗得小龙笑出了声音。 敖泱抬头,跟低头望下来的小龙对视,叹气道:“问出来了,青哲是瞒不住我的。” 咳咳,至于是怎么问出来的?这也是个秘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纪墨说起来不像是简单的小事。”敖白好奇询问。 “还能有什么事?又是为了孩子!我就知道,青哲没有听进去我的劝。”敖泱无奈地说。虽然他也渴望拥有自己的后代,但这又不能强求——青哲的身体本来就有旧伤,还曾大病一场,敖泱怎么可能同意靠吃药的方法去强求后代呢? 再说了,希图正是不大不小的年纪,敖泱也不可能不考虑他的感受。 敖白恍然大悟,半晌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海风不间断的吹,椰子林飒飒作响,凉爽又惬意。希图正在前面勤快地磨骨刀,作为给他母父切肉用的利|器。 “那大哥是怎么想的?”敖白关切地问。 “青哲居然跟纪墨打听合果!”敖泱头疼地告诉兄弟,“合果是海族用的,药性那么霸道……最重要的是青哲本来就是雌性,还顺利生下了希图,说明他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好端端的吃合果做什么?” 敖白总算是彻底明白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纪墨一大早就起来了,心急火燎去找地方种药草,又很担心合果藤养不活。” “敖白,我是不同意青哲吃合果的,你一定要拦住纪墨了,别让他给青哲送合果。”敖泱严肃叮嘱道。 “拦住纪墨是没问题。”敖白沉吟道,“但是青哲那儿……他的愿望总归是好的,也不能让他心里太焦急。” 敖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愤怒:伴侣一心想为自己孕育后代,这是每个雄性都盼着的——但也不能太过勉强、甚至想用秘药吧? ***** 此时,青哲正刚刚坐起来,当发现自己还在海岛上时,心里还是高兴的;不过看到伴侣并不在木屋里,青哲又有些提心吊胆,因为昨晚看起来那条龙是真生气了。 “敖泱?”青哲下床,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床铺,然后推开窗户,让灿烂的阳光和海风一起涌进来。 “希图?”青哲开房门,推开隔壁房门一看:幼崽果然是不在的。 “都去哪儿了?”青哲嘀咕着、拉开大门,瞬间就被外面的七彩光束刺得闭上了眼睛。 “真是个好地方!”青哲忍不住再次笑着满足说,他拿上兽皮和香草去旁边小溪洗漱,然后回家倒了杯椰子汁端着,顺手又拿了几个野果,到外面沙滩上去找家人。 西西里海原本就是东海历任龙王鞭长莫及的偏远角落,尤其是这个风光秀丽卓绝的海岛,以前根本没有兽人踏足。 青哲赤脚,走在洁白细腻的沙滩上,心情很快就变得十分愉悦。 “母父,你快看我啊!”正跨坐在一棵椰子树顶端的希图大喊,树下已经有好几个椰子了,这个小兽人把摘椰子当成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小心点儿,别大意了。”青哲抬头嘱咐,又问:“你亚父呢?你们吃过东西了吗?” 希图大声回答:“早吃过了,放心吧我不会摔下去的,系着绳子呢。亚父带着敖沂弟弟在前面,逗弟弟玩儿。” ……他是真的喜欢沂儿啊,他是个好伴侣,也会是个好兽父! 青哲的眼神越想越坚定,一点也没有改变主意。 “知道了,你小心点儿,别自己往山上跑,记住了吗?”青哲不厌其烦地提醒幼崽。 希图正在拧动坚韧的椰子果柄,玩得无比起劲,他嚷嚷道:“记住了,亚父在前面守着呢,我哪里过得去?母父,我想吃烤鱼和烤虾,要那种红色的大虾!” “嗯,只要你听话,晚上就会烤给你吃。”青哲宠溺地笑着点头,对自己的幼崽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嗷嗷呜呜呜~”希图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发出吼声,这里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这时,纪墨也已经游到泻湖里了,但他没有上岸,而是仰躺着、枕着双臂,任凭海浪托举着漂来漂去,眯着眼睛晒太阳,专心思考。 于是,远远望过去,青哲就只能看到一条人鱼浮在海面上、露出肚皮、身体一动不动,好像出事了那样。 青哲快步走过去,担忧大喊: “纪墨?纪墨?你怎么了?” 青哲匆匆忙忙踏进海浪中,准备过去一看究竟。 “呃?哎?”纪墨在海面上翻了个身,看着站在齐腰深海水中的虎族雌性,他赶紧游了过去,歉意的笑着说:“我没事,就是躺着晒会儿太阳,吓到你了吗?” 青哲吁了口气,弯腰捡起刚才心急之下丢掉的果子,在海水里涮了几下,递给纪墨一个,心有余悸道:“是啊,我看到你浮起来不动,还以为、以为你出事了呢。” 咳咳,事实上,当陆地雌性看到一条人鱼露出肚皮浮在水面上时,第一反应就是那条鱼死了。 纪墨接过果子,咔咔咔咬了几大口,慢慢朝沙滩上游。 “这果子挺好吃,我之前怎么没有看到过啊?长在哪儿的?”纪墨好奇问。 “就在木屋后面的灌木丛里,长在藤蔓叶子下面的,我们陆地上也有,叫归碧果。”青哲伸手拉了人鱼一把,两个肩并肩坐在沙滩上聊天。 纪墨丢掉果核,说:“原来不是长在树上的,怪不得我没见过了。” “嗯,这果子的藤蔓有尖刺的。”青哲笑道,“看来,你平时很少上岛玩?对了,不好意思啊,我、我还没有熬汤,你傍晚再上来喝行吗?” 纪墨鱼尾舒展着,手臂后撑,夸张地叹了口气,说:“行呐。其实我很喜欢上来透气的,但沂儿不适合在陆地上生活。” 青哲想象了一下,忍俊不禁地说:“那倒也是。” 片刻之后,青哲往后面椰子林看了看,还是忍不住悄悄问了纪墨: “嗳,合果从你们老家那么远带过来、不会坏掉吗?你当时吃了有什么感受?” 纪墨赶紧坐直了,正色回答:“我问过祭司了,合果摘下来之后可以在阴凉处保存一个暖季,久了就会腐烂变质。我那时吃了反应不大,就是困倦、浑身发虚、没有力气,病了一场。” “那、那你可以送我一颗吗?”青哲再次央求,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先斩后奏了:伴侣那儿可以慢慢说服,但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只会更难。 纪墨扶额,苦着脸,沮丧地说:“青哲,这个嘛……真不是我小气,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样的人、人鱼。” “我当然知道了,你是全海洋最大方的人鱼!”青哲努力微笑着。 “我——”纪墨被戴了顶高帽,他摸了摸鼻子,打起精神解释道:“青哲,你先听我说哈。” 青哲紧张地点点头。 “这个合果呢,原本适用于海族里两个雄性结为伴侣、但又想要后代的情况,不能随便吃的——青哲,你本来就已经是雌性了啊,海族里的雌性是不会吃合果的,因为不需要。” 青哲咬咬牙,孤注一掷地说:“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虽然海族雌性没有吃过,但并不代表就不能吃、或者吃了没效果啊,也许——” 纪墨迅速打断,“没有也许!身体健康最重要,命更是只有一条,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健康和性命去赌?” “我、我不试试不死心!”青哲坦诚道,“纪墨,你不知道,敖泱特别喜欢幼崽,我想让他的血脉延续下去。每个兽人都希望自己血脉延续下去,不是吗?” 纪墨头大如斗,继续耐心劝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大哥也是很好的龙。延续血脉固然重要,但肯定没有你的生命安全重要吧?我要是偷偷给你合果,万一你吃了出事怎么办?大哥怕是会发疯的啊,你就没想想万一的后果吗?” 穿越鱼猜对了!青哲此时就是走火入魔、固执己见的状态:他只想着给伴侣一个更加完整的家庭——虽然家里已经有希图,青哲也极为疼爱小虎崽,但是也不妨碍他想给敖泱一个龙族血脉后代的决心! 敖泱那么好的龙,难道就因为跟我结成伴侣、就要绝后了吗? 事实上,青哲心里不安又愧疚,总觉得亏欠了敖泱…… “纪墨,你不愿意帮我吗?”青哲紧紧握着人鱼的手,恳求地望着他。 “我、我不是不愿意帮你。”纪墨窘迫又为难,干脆说了实话:“其实,我是不敢帮你,担心你出事。” 青哲的腰背慢慢失望地弯下去,无措地呆住了。 “合果我带回来,原本是给塔祭司准备的,塔祭司说了,会按照海族用药的规矩,给你们部落里组成家庭的兽人们试用,他根本没说要用在雌性身上啊,我怎么敢让你吃?”纪墨苦口婆心地解释。 “但我真的想吃,吃一颗应该不会怎么样的,一颗而已!”青哲自我安慰,自欺欺人,抱着侥幸的心理。 纪墨要抓狂了,他束手无策地瞪着魔症的虎族雌性,特别想给他一尾巴、将他拍醒。 然而,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不如这样吧,”纪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出了个主意,“合果我虽然有,但不能随便给你。” 青哲眼睛一亮,迅速追问:“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我?” “咳咳,这件事你不能瞒着我大哥,你们是伴侣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瞒着对方?”纪墨振振有词地说,“你们俩先好好商量,商量好了告诉我,如果大哥也同意的话,我立刻就把合果给你送来!” 青哲瞬间急了,无奈地说:“就是不能告诉你大哥啊,他昨晚……已经很生气了,我哪里还敢跟他商量?他根本就不同意!” “那不就对了?”纪墨以鱼尾大力拍击沙滩,“你看看,大家都觉得危险、都不同意,你为什么就意识不到不妥呢?幼崽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这时,后面传来了敖泱低沉浑厚的声音,他说: “纪墨,你做得很好。” 青哲赶紧回头:伴侣已经走到了身后不远处,敖白抱着小龙,也慢慢走向这边。 “大哥,我——”纪墨虽然没做什么,但还是挺心虚的,为着昨晚的隐瞒。 “跟你没关系,你做得对。”敖泱再次肯定道,同时皱眉盯着仍旧不死心的伴侣。 “爸爸~”小龙窝在父亲怀里,探身往下、想到沙滩上去玩。 敖白也坐下,纪墨接过往身边凑的孩子,可惜摁不住他,小龙很快就顺着海浪游到泻湖里面去了,但没有游远。 “回来!沂儿,别乱跑。”纪墨招手呼唤,心想儿子是龙就是这点子麻烦,一下子没看住就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你——”敖泱蹲下,握着伴侣的肩,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青哲沉默地坐着,有点忐忑,但更多的是用沉默表达自己不可动摇的决心。 “大哥,你们商量吧,我们先回去了”敖白主动开口。 “有话好好说啊,我们就住在前面不远的海底,大哥随时可以下来找。”纪墨最后说了几句,其实他很不理解:大哥不是那种催着逼着伴侣生后代的龙,青哲怎么自己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呢? 敖白牵着伴侣下了海,纪墨叹完气过后,定睛张望,傻眼了: “嗳?沂儿呢?” 泻湖清澈见底,底下是灰黑色的碎礁,一眼望过去、看不到白金小龙的身影。 敖白带着伴侣往边上游,说:“沂儿在那边,又躲起来了。唉,你说他躲起来有什么好玩的?” 原来,小龙趁着家长不注意,飞快躲在了一块礁石下面,笑眯眯的等着被发现。 纪墨看到这样就生气,他游过去、将小龙从礁石底下抱出来,板着脸训斥道: “你这臭小子!爸爸是怎么跟你说的?不是让你不准再玩捉迷藏的游戏了吗?万一我们找不到你怎么办?” 在海里走丢了怎么办?到时撞墙都没用! “呀呀呀!爸爸呜呜呜~”小龙正沉浸在‘躲起来、被找到’的快乐里,不断地蹭着纪墨,又亲了几下他的额头。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再有下次,直接关在家里!去哪儿都不带着你!”纪墨佯怒,气势汹汹地威胁道。 “爸爸,爸爸!”小龙自然听不懂,乐呵呵地抱着尾巴晃悠。 敖白护着伴侣孩子往家里游,安慰道:“没事,有我看着,丢不了。以后等他再长大懂事些,我就会好好训他一顿,让他长记性。” “应该训,这个不能惯着,要不是他还小,刚才我就得惩罚惩罚他!”纪墨十分坚决地说,“对了,你刚才跟大哥聊什么了?” 敖白轻声道:“就是聊了青哲,大哥不同意,让我拦着你,不要给青哲送合果。” “嘿~这就对了,青哲根本听不进去我的劝,走火入魔了都!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大哥,一心一意想给大哥生个孩子。”纪墨终于不用保密,酣畅淋漓地说了出去,浑身上下都松快了。 敖白点头,“大哥不同意也是为了青哲好,他本来就是雌性了,吃合果有什么用?” 他们游到了正在搭建中的龙宫前面,黑修忙忙地游出来打招呼,守礼又恭敬。 寒暄过后,黑修关切地问: “岛上的贵客可有什么需要?我本来想上去问问的,但您们说贵客喜静,我也就不敢去打扰了。” 敖白温和地说:“我们刚从海岛回来,上面一切都好,你想去就去吧,他们都很好相处。” “哎、哎,那好,我等会儿就上去看看。”黑修恭敬地笑着,亲切又不失热情。 纪墨笑着说:“修伯,麻烦转告兄弟们一声,草药礁那儿先别去游逛啊,刚种下的,还没能扎根。” 黑修一下子就无奈地笑了,打趣道:“哎呀,那些精力旺盛的单身小子们,附近的海草都要被他们拔光了!您放心,我已经严肃交代下去了,让他们到别的地方去逛,草药那么珍贵,可经不起好奇折腾。”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纪墨不好意思地笑,郑重承诺道:“我们知道,现在的西西里海没有雌性,兄弟们都是成年了的,想成家却没法找伴侣……修伯,请转告大家,这件事我们一直放在心上!” 敖白补充道:“我心里已经有计划了,等龙宫建得差不多时,会再回一趟本家,到时尽量说服多一些的雌性过来居住,让她们安心住下。” “哈哈哈~”黑修乐呵呵的,促狭地说:“那帮小子们听到这个消息还得了?怕是要兴奋得睡不着觉呢。”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敖白问道:“怎么不见容拓?” “哦,容领队带着几个弟兄去巡海了。听黑汀说,是西边海界附近来了一小群凶猛的短尾鲨,非常难对付,容领队不放心,亲自去了。”黑修回答道,他是真的很用心在做事,封海内一应大小事务他心里都有数,应对得及时又准确。 敖白赞赏地点头,说:“黑汀他们做得很好,碰到强敌不要盲目上前,要灵活些,性命要紧。既然有容拓跟着去,那我就放心了。” “爸爸?”小龙困倦地喊了一声,他的午睡时间到了,早已经蜷缩在了纪墨怀里,不舒服地动来动去。 “你先睡,一会儿就到家了。”纪墨安慰道。 黑修见状,立刻识趣地结束了闲聊,目送龙王一家离开。 ***** “……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就准备挑一部分送出去了。”纪墨询问道,他正整理着一大箱子东西。 “这些宝石鲛纱原本就是父王母后给你的,当初王嫂也得了不少,你想怎么着都行。”敖白纳闷地地问,“都不喜欢吗?我看样子都挺新的。” 纪墨嘴角抽抽,郁闷道:“……确实都挺漂亮,可是我都用不上啊,还不如作为奖励发下去。” 各色宝石和鲜艳鲛纱袍子,对于穿越鱼来说真没什么用,他看多了都无感了:我不可能戴、也不适合穿,又不能换鱼虾吃,留着做什么? 但是海族特别喜欢这些奢侈品,尤其是雌性,穿着戴着、争奇斗艳。 “那你想怎么用?”敖白虚心问,同时惊讶又敬佩:我的人鱼居然不喜欢宝石和鲛纱?那他究竟喜欢什么? 纪墨说:“你发现没有?新来的弟兄们普遍急躁焦虑、静不下心来。我是想啊,必须建立一套完善可行的奖惩机制:惩罚是让大家清楚什么不该做,奖励是要激励大家把该做的事情做得更好!” “唔……那这些宝石鲛纱算是物质上的?”敖白很快跟上了伴侣的思路。 纪墨两眼晶晶亮,说:“对!但这个还不够,咱们还可以这样宣布:对封海贡献较大的,到时可以跟着去接雌性们、并亲自护送她们回封海!” 敖白思考了片刻,最后不得不叹息:“纪墨,你的办法比我这两天的鼓舞动员好多了……真好,你是我的伴侣。” ——遥远的口头承诺和画大饼,永远没有眼前切实可得的奖励诱人! 穿越鱼前世就是上班族,当然心知肚明。 ***** 这时,外面传来了黑修的声音,听着还有些着急,敖白游过去开门,问: “怎么了?” 黑修有些愤愤然,还有些嫌弃鄙夷,说: “那群越界的西海龙又来了!” 第134章 天生一对·萌萌小王子 纪墨随后出来,惊讶问:“什么?是不是敖沐又来了?” 那厮上次挨揍受的伤这么快就恢复了吗? 黑修连忙补充了几句:“不只是敖沐,领头的据说是他们的四王子,说是奉了西海龙王的命令,第二次来访西西里海。” “哈,真是够了,居然还来了个二次拜访!”纪墨毫不客气地说,那群西海龙每次出现都代表着又得收拾一大堆麻烦,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那现在他们在哪儿?”敖白问。 黑修详细回答:“因为是西海的王族龙领着来,又打着友好拜访的名义,容领队为了顾全大局,现在领着他们在西南角那几间已经建好的偏殿住下了。” 纪墨暗忖:四王子?不认识!他跟敖沐一起来的? “很好。”敖白点头赞同,“唔……首先,要严格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尤其不能接近海岛;其次,就让他们先住着吧,不必怎么理会,给他们点儿时间,让他们知道该怎么说话。” 黑修认真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看紧他们,不会让他们惊扰了海岛上的贵客!” “平常心看待即可,今后来访的外族龙会越来越多,修伯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吧。尽量不卑不亢应对,让西西里海始终保持一个相对中立的态度。”纪墨小声嘱咐道。黑修就是大管家,他精明无比,但有些关键的要点必须透露给他知道,以免他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拿捏不定。 “是,谢您的提点,我记住了。”黑修恭敬地低头应承。 敖白温言道:“黑修,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可以带上黑洲,多教教他,黑洲是个聪明的。” 龙王的提携赞赏之意再明显不过了,提的还是自家的孙儿,黑修听完喜不自胜,一贯沉稳的面容都显出激动欣喜的笑纹来,千恩万谢地去了,游动起来十分有劲儿——老蛟龙在西西里做事这么拼,当然是为了尽快让家族站稳脚跟、安心生活。当然,如果可以为子孙谋划个把位置,当然是再好不过的,蛟龙的地位本来就不高,如今的西西里只是因为护卫龙稀少,否则还真轮不到他来管事。 “西海的四王子你认识吗?他是什么样的龙啊?”纪墨好奇问。 敖白游到桌前坐下,继续帮伴侣整理首饰箱子,说:“认识。西海的四王子叫敖淼,是王嫂的亲弟弟,曾经几次去探望王嫂。他年纪比我小,当时看不出什么,表面上看起来挺斯文和善的。” 纪墨喃喃重复:“斯文和善啊?那他跟敖沐关系好吗?” “没见他们在一起相处过,不过,应该不会太好。”敖白整理完毕之后,将异常沉重的首饰箱子搬回了旁边库房,游出来时接着说: “西海龙族的规矩也很大。虽然敖淼、敖沐都是王族龙,但王族龙也有分的,敖淼是龙王敖济的幼子,但敖沐传到他那一辈,已经非常偏了,只勉强沾着王族的名头。” 纪墨颔首,“哦,原来还分得这么仔细,看来龙族的等级观念真的很强。” 敖白正色道:“没办法,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规定的。不过,如果王族龙不争气,他最后也会被渐渐排挤出去——比如说我,当初诸多不顺利,就被父王打发到了这里,任由我自生自灭。” 说这自嘲自讽的话时,东海的六王子居然笑眯眯的,再也不像之前提起过往时的那样黯然伤神了。 “打住,不是说你!”纪墨横了伴侣一眼。 “好,那就不说我。”敖白从善如流地改了,转而谈起敖淼:“敖沐再次跟着来,我想应该是来者不善,只是他跟敖淼之间怎么样,就暂时不得而知了。” 纪墨挥挥手,起身游进卧室,准备小憩片刻,他说:“你不是准备晾他们一晾吗?那就先搁着呗,反正着急的也不是咱们,让他们自己主动来找。” 敖白跟上去,冷不丁将伴侣打横抱起,还顺势抛掷了几下,将心里的温情变成了亲昵的动作。 “啊!喂!反了你了,我要去睡一会儿,别闹!要撞头了!”纪墨被吓一跳,他的龙手劲太大,差点让他一脑袋撞到屋顶,立马条件反射地双手抱头蜷缩起来。 敖白只是笑,将伴侣一路抱到床上放好,说:“我抱着你、你怎么可能撞头?要是真撞了,你只管揭我的鳞片。”一边说着,敖白俯身把滚到床头角落里缩着的小龙抱出来,放到伴侣身边依偎着。 纪墨忍不住撇嘴,搂住了小龙,慵懒地说:“我揭你的鳞片做什么?不能吃也不能用。” “但可以让你出出气啊。”敖白也躺下,只有在伴侣面前,他才有这样轻松小意、说赖皮话的一面。 纪墨哈哈笑,“难道我揭了你的鳞片就高兴了?快别傻,你受伤我还得帮忙上药。睡吧,睡一会儿,下午去龙宫正殿那儿看看,咱们封海内部的寒玉石不够用,就西北角那儿有储藏,得想想办法。” 话音刚落不久,纪墨就已经睡着,看来真是累坏了。 敖白不再说话,小心地搂住了伴侣和孩子,守着他们,同时他自己也要眯一会,实在是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 西西里海龙宫刚建好不久的几间偏殿内。 “四王子,我真的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有所隐瞒?”敖沐几近哀求地说,心里怒火滔天、又叫苦不迭。 敖淼负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温和地笑着,但说出来的来话却不是那么好听: “不敢隐瞒?呵呵,如果不是你私自带领手下四处采集珍珠,惹怒了东海,把柄被我拿住,你还会选择继续隐瞒下去的吧?” 敖沐苦着脸,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最后,还是同来的白嫣勇敢开了口:“四王子您有所不知,其实我的家主确实是有苦衷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西海龙族啊。” “哦?你还敢说这样的话?行吧,那你说来听听,左右咱们也被晾着了。”敖淼的脸上一直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只是眼神冰冷又睥睨,他是尊贵无比的龙王幼子,最受西海龙后宠爱,矜贵到觉得看了普通龙都污眼睛。 白嫣偷偷看了一眼敖沐,硬着头皮说:“上次我们奉命出使西西里海,无意中得知了龙果一事,根本不敢相信,因此没敢随意上报,而是准备先暗中调查清楚——” 敖淼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冷冷俯视着那不知死活的雌蛟。 白嫣吓得腿软,余下的话自动咽了回去,瑟瑟发抖。 “哼!简直一派胡言!”敖淼勃然大怒,“龙果一事不管是真是假,都轮不到你们私下里调查!敖沐,你当王族龙都死光了吗?你背着王族,偷偷越界采珠,还训练护卫龙,准备再来西西里、暗中获取龙果!这些如果不是我动了刑,你会说吗?敖沐,你身为旁支小族的家主,心实在是太大了,谁也容不得你,如果我父王知道了……嗯?” 敖沐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连声哀求:“四王子,我真的没有再隐瞒什么了,请您相信我啊,都是我的错,我是鬼迷了心窍,一时昏了头,竟然、竟然做出那些糊涂事情来……不过您放心,我收集到的那些品质上好的珍珠,一定会全献给您的,也会任您差遣……求您饶我一次啊……” 白嫣陪同跪倒,也是哀哀哭泣,心里却直呼倒霉:只因为她是上次来访西西里海、知情龙果的成员之一,就被硬生生叫上了,陪着遭罪。 雌蛟恨恨地想:看来啊,这个四王子捞不到好处是不会离开的!还有,如果他不顺心,那我们就全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白嫣深深地懊恼着、又恨又怕。但与此同时,再次来到西西里海,还住进了刚建好的高大龙宫,亲眼目睹敖白的努力和能力,说她心如止水,那是不可能的——她还没有找到满意的伴侣,心怎么定得下来?哪怕明知不可能、是单相思、是一厢情愿,她也甘之如饴! 因为她喜欢做成为西西里龙后美梦时的快乐幸福感。 “都给我起来!滚出去打探消息!”敖淼喝令道,“叫你们过来是做事的,不是跪着发呆的,我极力争取父王同意来一趟西西里海,难道就是为了欣赏这个建了一半的破龙宫吗?啊?” 白嫣迅速爬起来,并尽忠职守地搀扶起家主,她本来就是负责照顾家主的雌蛟,虽然也曾经打过敖沐的主意,但可惜了,敖沐的父母都十分厉害,硬生生吓退了白嫣。 “您请息怒,我们立刻就出去打探消息,这就出去了。”白嫣低声下气地说,敖沐则是牙都快要咬碎了:如果当初不是倒霉、刚好被敖淼抓住把柄,他现在怎么会受到这样的侮辱和嫌弃? 白嫣倒是相当能屈能伸,反正面前的龙都比她尊贵,被哪个骂不是骂?反倒是看着敖沐吃瘪,白嫣心里还感到隐秘而快活的得意呢。 敖沐游出了偏殿,看着守在外面的敖淼的护卫龙们幸灾乐祸的眼神,差点直接气炸了:他之前再不济也是个旁支王族的家主,最重视脸面不过的,如今竟然连普通护卫龙都敢明目张胆地嘲笑了,这对他而言真是生不如死! 白嫣陪着失魂落魄的家主慢吞吞游,没有带上其他的护卫龙,以免看起来像是找茬的。 “家主千万别往心里去,四王子明显是想跟大王子抢功呢,他比咱们都急的。”白嫣少不得还要温柔小意地劝慰几句,否则她连目前的位置都保不住。 敖沐绝望点头,咬牙切齿地说:“我何尝不知道?敖淼他从我这里问出了龙果的消息,他还不是一样瞒着?不就是想立个大功、在龙王面前显显脸、将大王子比下去吗?呸!什么东西!” 白嫣分析道:“恐怕不止。四王子年岁小,实力当然比不上大王子,他怕是想先自己变强呢,只要他成为最强的王子,龙王就不得不慎重考虑。” “哼,就是这个道理!他也用不着装模作样了,大家都一样样的想法,威胁我有什么用?”敖沐不屑又痛恨地说。 这时,他们已经游到了旁边正在紧锣密鼓建设当中的龙宫正殿,一群龙正在紧张忙碌着,容拓扭头看到了他最讨厌的龙和雌蛟,眼刀子立刻就射了过去,反正双方已经打过几场,脸皮早已经撕破,也不必装了。 黑修也注意到了,他当然不能也飞眼刀子,还得和和稀泥才行。 “两位休息得可还好?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谅,二位也看到了,我们正在忙着建龙宫,事情繁多,这儿也吵得很,二位还是回偏殿歇着吧。”黑修笑容可掬的,三两下就开口‘请’他们回去。 敖沐重新摆上了礼貌谦逊的脸孔,他之前没有见过黑修,打起交道来心里也没有间隙,总比对着独眼龙和小丑鱼那样的仇家好。 “黑管家客气了,我们休息得很好,正因为得知这儿正在建龙宫,我才过来看一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我跟西西里王是旧友,很早之前就相识了,如今看到他的封海越来越好,我也很为他感到高兴。对了,你们的龙王现在何处?可否见面一谈?”敖沐十分得体地说,虽然他跟敖白早就闹翻了,但那是私底下的,不可能拿出来大声嚷嚷,所以敖沐随便扯扯旧交情也不会被揭穿。 “不用不用,怎么敢劳烦您呢?二位远道而来,还是先回去休息的好,养足了精神才能给西海龙王办事啊。”黑修笑着,但一点也不松口。 敖白和纪墨其实就在里面,他们正在盘算着寒玉石的缺口,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解决建材这个问题,好让龙宫顺利建成。 这样的场合,小龙也只能带在身边。一则大家都忙、护大爷又时常瞌睡,不敢托付;二则敖沂实在太小,还离不开至亲的照顾,离得久了,他就会不安、委屈哭泣,纪墨忍不下心。 “咦?咦咦?”小龙从正殿门口探出脑袋来,看着似曾相识的敖沐和白嫣,脸他是不记得的,小龙只对他们身上鲜艳华丽的袍子有点印象。 “沂儿,回来。”里面,纪墨迅速呼唤。 “爸爸,来!”小龙在门口脆生生地喊,这次他终于将“来”字用对了语境。 纪墨只得游出去,好笑地问:“你叫爸爸过来干嘛?爸爸在做事呢。” 结果还没有抬眼,耳朵边就传来了白嫣的声音。 “纪墨、呃,不好意思,我又忘记了,现在该称呼你为西西里龙后啦。”白嫣亲昵热络地游上去,几乎挨着人鱼说话,她相当看得开,这时候该说什么话她就能说什么话,就好像跟纪墨是老朋友、久别重逢一样。 唔,演技愈发炉火纯青了,毫无表演痕迹!纪墨暗自腹诽道。 小龙懵懂地把纪墨给叫了出来,他刚才只是在学舌而已。突然之间,他领会了“来”代表的意思,小龙转身游了进去,又试着大喊:“爸爸,来!” 门外,纪墨只朝着白嫣微笑着点点头,说:“修伯会负责招待外族使者,你们聊,我先失陪了。” “爸爸?来?”小龙再次奶声奶气地喊,他有些疑惑,因为纪墨没过来。小龙茫然无措地呆呆等着,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纪墨转身游进去,说:“来了来了。” 小龙眼睛一亮,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他又游到敖白身边,呼唤道: “爸爸!来!” 纪墨敏锐地察觉到了孩子的变化:敖沂这回不是在单纯地模仿自己说话,看他的眼神,他是真的将语言和动作联系了起来,领会了动作语言所代表的意思! “来了。”纪墨十分配合地游过去,转身说:“沂儿,你来。” 小龙顺从地游了过去,接下来,他转身,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憋了老大一会儿,才费劲地喊道: “父、父父……父……王,来。” 敖白正在不远处沉思,盘算着寒玉石的缺口问题,突然听到小龙的呼唤,他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诱哄道:“沂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可以吗?” 纪墨也十分期待地看着,他有预感,如果孩子能准确复述的话,学说话方面将会突飞猛进,有时候就是这样,只差个诀窍。 小龙张了好几下嘴,看得出来他憋得厉害,非常费劲。 半晌,就在敖白准备游过去时,小龙突然又开口说话了: “父、父父王,父王,来!”他一口气说出了‘父王’二字后,‘来’说得干脆又响亮,一双大眼睛圆溜溜,抬头等着家长的反应。 “好!”纪墨立刻夸赞道,同时搂着小龙亲了几口,狠夸了一番:“真棒!沂儿终于会说词语了,很好!” 敖白早已经游了过来,兴致也很高,他握着小龙的爪子,激动地说:“沂儿,再喊几声父王好吗?” 小龙喊出了第一句之后,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似的,越发流畅了起来: “父、父王,父王!” “真乖!”敖白一把将小龙抱了起来,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真真切切惦记了那么久! 纪墨站起来,欣慰地说:“太好了,这孩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一家三口在尚未建成的正殿里渡过了一小段的温情时光后,容拓游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气冲冲地说: “那群西海龙实在是太讨厌了!” 敖白问:“他们做什么了?” “敖沐带着那条白眼雌蛟,四处乱逛,咱们两个小弟跟着他们,但是看不住,因为他们脸皮特厚!”容拓十分不客气地说。 纪墨安慰道:“这次西海四王子也来了,来意不明,他们可以逛,只要不到禁区就行。” 西西里海的禁区,目前指的是海岛、草药礁,以及西西里海龙族聚居的范围。 容拓烦躁又苦闷,有气发不出去,他随时都想发火。 “他们的四王子一直要求见龙王,说是有要事相谈,您看是?” 敖白缓缓摇头,说:“先不急,回了他们吧,要谈什么多半我也能猜到。” 容拓好奇问:“您猜得到?是什么啊?” “除了龙果,没有其它了。”敖白叹息道,“敖淼是敖济的幼子,算是西海最受宠爱的王子,而敖沐只是旁支没落的小家主而已,敖淼会来西西里、又带着敖沐,这就已经很明显了。” 纪墨倒是很感兴趣:因为敖淼那条龙一听就有所求,有所求就有软肋,有软肋就好办事!他说: “没关系,既然来的是西海的四王子而不是大王子,那就好办了,说明敖淼有私心,有私心就有缺点!” 敖白打量着尚未封顶的龙宫正殿,纪墨也摸着那温润坚硬的寒玉石,夫夫俩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都笑了。 旁边的容拓看着敖白纪墨同时高深莫测一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 他们夫夫俩又打什么主意啦?啧啧啧,原先我总觉得人鱼配不上龙,现在想想完全错了!纪墨那条人鱼跟西西里龙王真是天生一对! ***** 敖淼一行被结结实实地晾了小半个月,敖沐天天奉命去找黑修,提出要跟敖白谈话,但黑修无比圆滑精明,一次又一次找理由挡了回去,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犹如一团棉花,一拳砸过去,根本出不了气。 这期间,敖白和纪墨专心忙自己的,相当能沉得住气,时不时还上去海岛,跟兄长一家闲聊聚餐。 敖淼的急切和焦躁一点一点被磨没了。 刚开始其实敖淼是很不屑的,他住在偏殿里,鄙视着西西里海这个穷地方;但是后来,敖淼越来越明显地感到,虽然西西里海连龙宫都还没有建好、龙王手下的护卫龙就那么点,但他们全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每天那么忙,却不见他们抱怨或者垂头丧气。 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都是龙王的本事吗? 敖淼慢慢坐不住了,终于有一天,他不再驱使敖沐去催,而是亲自出面跟黑修谈,黑修当时态度不变,但第二天早上,黑修就主动游去偏殿,表示龙王终于抽了空出来,请四王子过去正殿叙旧。 是的,敖白的原话就是:“请四王子过来吧,久未相见,想叙叙旧。” 第135章 攻心为上·钓龙 终于能和西西里龙王面谈了! 敖淼十分激动,还挺紧张。因为他被娇生惯养着长大,这一趟来西西里,真是想尽了法子,最后还是打着出门游历、增长见识的名义,西海龙王龙后才勉强答应了,让他带了很多的护卫龙跟着,唯恐这个眼高于顶、却还很不成熟的幼子出事。 “你们俩就别跟着去了,免得碍了西西里龙王的眼。”敖淼伸开双臂、微微仰脖,让随从给他穿好正式的礼袍,眯着眼睛嗤笑着说。 敖沐急得心肝肺都烧得慌,他当然是想跟着去了,龙果本来就他探查出来的机密,如今紧要关头却要被撇开,这怎么甘心啊? “四王子,龙王龙后千叮咛万嘱咐的,我得随身保护好您啊,那敖白和他的人鱼伴侣都狡猾无比,您还是让我跟着去吧。”敖沐极力争取着随行的机会。 白嫣虽然没有资格随意开口说话,但她也十分期盼地望着:去了正殿,就能看到敖白,多好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敖淼斜睨了旁边的敖沐一眼,冷哼了一声,自己整了整衣袖,慢慢往外游,身后跟着他的亲随。 “四王子,四王子您听我说啊!”敖沐跟了上去,他才不想被撇开:反正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龙,谁也逃不了干系,还不如奋力搏一把呢。 敖淼倏然停下,傲然嘲讽地说:“有什么话,等我见完敖白回来再说!谁让你自己不争气、得罪了敖白和他的伴侣?哼,真不知道带上你有什么用!叫你去约谈敖白,结果花了半个月都约不到!还得我亲自去!你自己说说,你究竟能做些什么?” 明晃晃啪啪啪打完敖沐的脸之后,敖淼愤怒一拂袖,快速游出去了,满怀期待前去正殿。 剩下敖沐屈辱沮丧地原地杵着,眼巴巴看着敖淼带龙离开。白嫣的期望破灭了,她也很失望,竟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哎呀……” 这叹息是什么意思?嘲笑我还是可怜我?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谁家的蛟龙? 敖沐脸色铁青,倏然扭头,死死瞪着旁边的雌蛟,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你叹什么气?” 白嫣浑身一凛,骇然跪倒,脑子转得飞快,幸亏她还算有些急智、能言善辩。白嫣当即忿忿不平地说: “我是为家主感到愤怒啊,龙果的事情明明是您报上去的,这么大的一个功劳白白献给了四王子,但四王子他怎么能这样……对您呢?他、他、他太欺负您了啊,我实在是看不过眼呐呜呜呜……” 太难听的话不能骂出口,但意思已经完全说清楚了,并且恰好说到了敖沐的心里,他总算是得到了一点点安慰。 敖沐最终疲惫地垮了肩背,长叹一口气,还罕见地弯腰扶起了白嫣,沉痛地说:“行了,起来吧,要慎言,别让旁的龙听了去,否则日子会更难过。” “呜呜我、我记住了,他实在是太过份了,我实在是忍不住,您太委屈了啊。”白嫣顺从地站起来,低头哀切地哭泣,心道:呼,还好,总算被我应付了过去,我这日子才是天天都难过呢!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没能找到足够强大优秀的伴侣,如果当时我勇敢果断一些,跟了敖白来西西里,今天还用得着这样战战兢兢地活着么? 再思及此,白嫣的哭声更加真实哀婉了些。 敖沐烦躁地挥挥手,皱眉说:“行了行了!哭有什么用?敖白家的小丑鱼哭一哭还能掉珍珠,你哭能有什么?” 又是小丑鱼!又拿我跟纪墨比!有什么好比的?难道我还不如那条小丑鱼吗? 白嫣被直接戳中了伤疤,恨得差点拧断了自己的手指,整张脸变得扭曲狰狞,低头假装揉眼睛,自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赶紧振作起来想办法!别忘了,咱们也有要做的事!”敖沐收拾好了情绪,不再沮丧失意,他已经是孤注一掷,怕也怕不了那么多——心心念念就想着弄到几颗神奇的龙果,自己吃了,变成改造龙,而且要比敖白更加强大!最好能称霸四海! 白嫣跟她家主是一路货色,敖沐杀龙她就敢跟在后面吆喝助威,当下也认真了起来——她已经将纪墨恨之入骨,巴不得将小丑鱼尾巴的鳞片全揭下来、然后让他去喂鲨鱼!就是因为小丑鱼,她才和青睐的敖白错过了,以至于形单影只地活着。 主仆俩的心都变得越来越硬、并且冰冷,眼里闪着嗜血狂热的光芒。 ***** 西西里海龙宫的正殿内,敖白纪墨正在低声商量,容拓逗着小龙,一大一小两条龙在尚未封顶的正殿上方追逐着——是的,因为西西里海内的寒玉石已经用完,缺乏建筑材料,龙宫的建设被迫停止了。 “……我们按兵不动,让他自己多说一些,先弄清楚他的来意。”纪墨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希望的光。 敖白点头,“敖淼急功近利,急于出头压制他兄长,根据我从前对他的认识,敖淼的城府并不如何深。” “最好弄清楚他跟敖沐之间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我特别想知道敖沐是如何得知龙果的,那时西西里海就咱们三四个,断不可能泄密。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敖沐跟南海龙族有亲密联系呢?他是从南海龙族那边得到的消息?”纪墨困惑地猜测,那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未解之谜。 说起这个敖白也不能确定,他缓缓摇头,歉意道:“这个就难证实了。我虽然很早就认识了敖沐,但没有深交,所以不清楚他的底细。不过,南海跟西海倒是一直没有发生过激烈的冲突,两大龙族之间有正常往来,因此敖沐能搭上那条线也是有可能的。” 纪墨顺手帮伴侣理一理见客的长袍,说:“没事,咱们待会儿随机应变吧,看看敖淼会说些什么。” 此时,黑修游了进来,说是西海的四王子已经到门口了。 “请他们进来吧。”敖白温和道,他端坐上首,与纪墨肩并肩,夫夫俩脸上都挂着亲切的笑容。 少顷,敖淼带着数条护卫龙游了进来。 纪墨微笑看去:嗯,相貌堂堂、身材颀长、通身贵气、眼神骄矜,标准王族的姿态。 敖淼游到下首,按照规矩,站直了只微微低头,口称:“西海王族敖淼,见过西西里龙王及龙后。” 敖白温和道:“四王子不必多礼,请坐吧。” “四王子远道而来,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纪墨也很友善。 敖淼又回了几句标准的客套话,慢条斯理地坐了,眼角抽抽、打量着四周,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带上了鄙视:我的海神!这西西里海还能更穷酸些吗?安排我住的偏殿已经是空荡荡,一样摆件饰品全无;如今到了正殿,这正殿居然、居然只建成了一半? 敖淼忍着笑略略抬头:哈哈哈我的海神!他们的龙宫正殿竟然没有封顶?墙就只砌了三面?几根大柱子可怜巴巴地立着…… 这时,小龙刚好从正殿顶上探头往下看,恰好和抬头往上看的敖淼对了个正着! “咦?爸爸!父王!咦?”小龙趴在房顶,好奇看着头戴华丽精美玉冠的敖淼,呼唤着敖白纪墨,意思是他觉得很奇怪、他没有见过底下那条浑身闪闪发光的龙。 敖淼还是第一次看到西西里海的小王子。虽然他早就听说了:西西里海的龙王伴侣是条人鱼,那条人鱼顺利生下了他们封海的白金色鳞片小王子。 敖白歉意地朝敖淼笑了笑,介绍道:“那是我儿敖沂,十分调皮,让四王子见笑了。” 敖淼拼命忍着笑,摆手说无妨,其实他真的是被眼前滑稽穷酸的、建了一半的龙宫正殿给逗笑了! 纪墨招招手,无奈哄道:“沂儿,你下来好吗?上面究竟有什么好玩的?以后等封顶了,我看你还怎么游出去!” “哈哈——呃,咳咳咳咳……”敖淼再也忍不住了,笑了几声,又觉得不妥,生生憋住,呛了好几口海水,拼命大咳。 噗哈哈哈哈哈~西西里海的龙王和龙后怎么这么有趣?他们家的小王子也太有意思了!海洋里还有比敖白更穷的龙王吗哈哈哈~ 小龙从房顶缺口处游下来,他看着呛水拼命咳嗽的敖淼,特意游过去细看了几眼,小龙抱着尾巴、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同情地说:“咦呀呀~” 你这么大的龙怎么还呛水啦?看起来好难受啊…… 这下一来,轮到上首的纪墨汗颜了,他心想沂儿那是什么动作、什么表情?他是在同情敖淼吗?真是条小呆龙。 只有敖白绷住了脸皮,面色不变,关心询问:“四王子怎么了?可是不适应我西西里海的环境?” 敖淼咳得脸红脖子粗,狼狈地摆手,先前的骄矜贵气已经全部消失,小龙还抱着尾巴傻乎乎停在他面前,让敖淼更显恼怒,心里咆哮着: 该死的!你这条幼龙这样看我什么意思?你个鳞片都没长齐的小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用怜悯的眼神看我?快滚开啊! 幸亏纪墨及时呼喊:“沂儿,爸爸让你过来,赶紧的啊,别打扰了客人。” 小龙最后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敖淼,朝上首游去了,一头扎进纪墨怀里,翻来滚去地玩闹,又要好奇将敖白王袍上的宝石抠下来。 好不容易的,敖淼才从严重呛水中缓了过来,平复了呼吸,他十分尴尬地抬头,对上了敖白和纪墨平和亲切的脸,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敖淼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抱歉,我失态了。”敖淼别扭地笑了一下,典型地想装大方豪爽却还放不开的年轻王族性格。 敖白十分宽容地一笑,说:“没关系,四王子不必太过拘谨。” “西西里王果然大度,难怪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一海龙王。”敖淼的说辞十分的客套和……言不由衷——就西西里海这个破地方,谁分到谁倒霉!东海之前也有倒霉王子被打发来西西里的,然而他们要么打死不肯来、要么来了几天就被吓回去了。 这些王族秘闻,敖淼在来之前都已经打听得一清二楚。 “四王子谬赞了,我这封海刚开始有些样子,实在算不得什么。”敖白少不得还要谦虚一番。 敖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纪墨,心想那条小丑鱼真的是他们封海白金小王子的母后吗?以前也没有听说过人鱼能跟龙结合啊,啧~西西里海不仅穷酸,还到处奇奇怪怪! 发现敖淼一再盯着自己的伴侣看,敖白马上就不满了,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刚想直言提醒一番时,纪墨不露痕迹地肘击了对方一下,爽朗地笑着说: “难得四王子愿意来访,真是西西里海的荣幸!这不,我们紧赶慢赶的,总算将正殿勉强弄得能待客了,否则实在是太失礼。” 敖淼重新端起了王族的架子,矜持回应道:“哪里哪里,龙后真是太客气了,我来之前就知道二位刚来西西里海不久,能、能有今天的成就,已经很不错了。”说这话时,敖淼下意识又扫了一眼空荡荡、只有简单桌椅的正殿。 寒酸!穷酸!实在是太寒碜了! 纪墨将对方的眼神看得清楚,他神态自若地说:“还不是客气,是真的惊喜又意外啊:我和敖白确实刚来西西里海不久,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西海龙族竟然来访了两次!哎呀,这真的是、真的是……西海龙王实在是太热情、太热情了!” 敖淼的笑脸僵了一下,被人鱼龙后的话给燥的。他心想:如果不是为了那可能存在的神奇龙果,谁愿意来你们这小破海啊?我父王从来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好么? 尴尬过后,敖淼只好说:“应该的。认真说起来,西海和东海本就是世代的姻亲,如今西西里海有了龙王镇守,对我们西海也是好事,至少可以共同遏制西西里猖狂肆虐的凶鲨和毒物了。” 敖白心里吁了口气,心想你身为王族来访,总算说了句符合身份来意的话。 “四王子所言极是。”敖白笑着点头,而后话锋一转,犀利指出道: “但是,西海护卫龙却屡次越界、侵入我西西里海界,之前出手,实属被逼无奈,想必四王子是理解的吧?” 敖淼认真听完,有些茫然地动了动,说:“越界?我怎么没听说?” 纪墨顺势指出:“哦,看来四王子是不知情的了。其实是这样的,被我们当场抓住的龙叫敖沐,他几次三番带头越界、盗采我封海内的珍珠,我们先是警告,但敖沐有恃无恐,说是奉了你们西海大王子的命令,采珠是为了装点龙宫,不小心越界——呵,那怎么可能呢?一次不小心,还能次次不小心?” 敖淼立刻坐不住了,他又急又怒地想:好!好哇!好你个敖沐!你还说跟我王兄从来没有接触过? “四王子,你怎么了?”纪墨关心地问,“怎的脸色这么难看啊?” “没事,没事。”敖淼勉强微笑,脸色铁青。他还是太年轻了,没怎么经过事,很难沉得住气。 敖白微笑说:“没事就好。第一次来访的正是敖沐,当时我们也以礼相待,刚开始一切正常,后来、后来……唉,没想到他竟然是那种居心叵测的龙!”敖白说完后,还惋惜地摇了摇头。 “唉,就是啊。”纪墨也忿忿不平,“我们那么用心地招待他们,敖沐竟然、竟然动了那样的心思!真是让我们心寒呐。” 敖淼已经慌了神,他最怕的就是龙果的消息被兄长知道:他的兄长手腕一流、实力雄厚,他要是中途加入,必定将功劳抢得足足的! “当然,之前那些都与四王子无关。四王子不辞辛苦来到我封海探访,身为王族,真是难得。”敖白适时夸了一夸。 纪墨也感慨道:“如果不是当初被敖沐知道了……呃,哦,总之,我们西西里海还是非常愿意跟西海建立长期稳定的友好合作关系的,只不过敖沐——” 敖淼上半身微微前倾,着急问:“只不过什么?其实这次我原本不想带上敖沐的,只是我父王母后不放心,硬要我带上他。”一着急,敖淼随口就编了个谎言。 敖白深有体会地点头,温和地说:“看来,四王子深受龙王龙后信任宠爱啊。这也是正常的,就好比我的沂儿,他是未来的西西里王,他的安危我和纪墨最为重视,简直恨不得一天到晚抱着他。” “正是如此,父母总想给孩子最好的,让他无忧无虑地生活。四王子如此优秀,得到龙王龙后的重视也不奇怪。”纪墨看着又游到房顶上捣蛋的小龙,无奈又宠溺地笑着叹气。 这种话敖淼最喜欢听!他身为最受宠爱的王子,心里一直暗恨,恨为什么自己不是西海唯一的王子,而是要处处和兄长们争来斗去! “呵呵,西西里海的王子还那么小,怎么用心照顾都是应该的。”敖淼笑着说了句场面话,渐渐放松了警惕和戒备,好奇问:“不知道当初敖沐都闯了什么祸?如果他胆敢冒犯二位的话,我绝对轻饶不了他!” 很好,龙上钩了。 敖白和纪墨的表情变得紧张又讳莫如深。 “嗨,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就是我们无意中……嗯,总之,敖沐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知的,泄密者一直找不出来。”纪墨含含糊糊地说,“算了算了,反正泄密者说的并不全对,我们西西里海也没有什么损失。” 敖白补充道:“原本我们就是考虑跟西海合作的,事关重大,我们当然需要强有力的合作者。” 敖淼精神一震,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但没想到先来访的是敖沐,他太急躁了,我们不得不重新考虑。”纪墨惋惜地说。 敖淼着急之下,脱口而出,“别啊!你们可以跟我谈的,敖沐哪里做得了主?如果龙果真有那么神奇的话,我可以——” 话到这里,敖淼才反应过来、急忙停下,然而最关键的已经说了出去,他的脸色唰一下变了,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忐忑不安地看着敖白和纪墨。 正殿里变得静悄悄,诡异的沉默了下来,只听到房顶上的小龙精力旺盛、吼吼吼游过来、又哈哈哈游过去的声音。 敖白和纪墨面无表情,好像两尊雕塑一般,坐着不动,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就那样看着敖淼。 敖淼咽了咽唾沫,万分懊悔自己误了事,可惜哪里都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可能倒流。敖淼眼珠子滴溜溜转,六神无主,终于后悔没有带上敖沐,以至于连个帮腔的龙都没有。 “我——”敖淼强自镇定地开口,他已经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敖淼解释道:“其实那些都是敖沐告诉我的,二位别误会。因为上次是敖沐负责出使西西里海,这次、这次父王让我过来,我当然是要问问敖沐,所以才知道了个大概。” 敖淼说完后,期待地看着上面,但敖白和纪墨还是不吭声,就那样板着雕塑脸不动。 敖淼再次咽了咽唾沫,又说:“真是敖沐告诉我的,我远居西海龙宫,怎么会知道西西里有龙果呢?二位千万别误会,其实我也不大信,龙果真那么神奇的话,从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就是敖白和纪墨要的结果:首先使对方松懈,然后佐以多方面诱导暗示,最后心里藏了事的敖淼就会陷入语言陷阱,自己说出秘密。 还有,夫夫俩想知道,龙果的秘密是怎么传到西海龙族那边去的。 “唉~”纪墨一声长叹,同情地说:“四王子确实不应该相信,敖沐只是轻信了那个家伙的胡言乱语而已。” 敖淼听完忍不住又急了,想着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开,他索性直接 第136章 神奇宝贝蛋大变身:小怪物? 敖淼听完忍不住又急了,想着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开,他索性直接说:“未必是胡言乱语吧?敖沐可是救了容尼的命,那时也没有指望他能回报什么,是容尼他自己感激、主动透露出西西里龙果的消息,他没有撒谎的理由!” 哦,原来是容尼告诉敖沐的啊。 等等,什么?什么什么?容、容尼?他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纪墨急忙扭头看向伴侣,大惊失色。 这时,房顶上传来“哗啦”一声,那是容拓震惊之下不慎踩空、险些撞到寒玉石墙上发出的动静。 敖白听到容尼还活着的消息也是极为震惊,更别提有心病的容拓了。 ——我的海神!容尼竟然还活着吗? 容拓趴在房顶上,脸色刹那极为惊慌失措:他那时吞下两颗合果,剧毒发作时完全失去了理智,又被容尼带着同伴穷追不舍,当时双方打起来是肯定的。等容拓清醒过来之后,那条暗河河道四周都已经沾满了龙血,龙鳞漂浮出了很长的距离,往河底摸索,甚至还能发现残缺不全的…… 那些恐怖的往事表面上已经被暗河带动流走、汇入大海渺无踪迹,但容拓心里却根本无法释怀,午夜梦回之时,时常梦见曾经的南海护卫龙兄弟们。 但是,原来容尼居然还活着吗?他游回了海洋、被敖沐给救了? 容拓悲喜交集,竟然呜咽了一声,笑中带泪:太好了,容尼竟然还活着!这么说来,我并没有失手杀死了全部的同伴?实在是太好了!不知道其他几个兄弟还活着没有呢? 纪墨和敖白听到房顶发出的动静,很是担忧,纪墨担心问:“容拓,上面怎么了?” 敖淼也皱眉抬头,但他并不知道容尼容拓的过往,因为容尼不知出于何种考虑,隐瞒了某些事情。所以,敖淼皱眉,只是在鄙视西西里海:真是没规矩,连会见外族王子的正殿都这样乱糟糟的,一点儿也不严肃! 啧,小破海就是小破海,连龙宫里头都没有王族应有的气势。 “咦?咦?”小龙急得团团转,因为他看到容拓哭了:明明刚才还玩追赶游戏玩得好好的呀,怎么突然就哭了? 小龙趴在容拓身前,担忧地伸出爪子蹭蹭他,然后想想,又改为游到容拓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这是敖白和纪墨安抚孩子时、最经常做的动作。 然而容拓闭着眼睛,心潮涌动,一时间无法回应底下纪墨的询问。 小龙看着容拓沮丧可怜趴着的样子,他没辙了,只能大喊: “爸爸,来!不好呜呜呜~” 底下坐着的敖白纪墨对视一眼,纪墨起身、歉意朝敖淼微笑,说:“抱歉,我失陪片刻。”敖淼回以微笑,表示并不在意。 纪墨匆匆游了上去,他不放心。 黑洲在敖白的眼神示意之下,也跟着纪墨离开了。 敖白留下,重新打起精神,继续和敖淼交谈。 ***** 纪墨游到房顶上,小龙飞快迎了上前,拽着纪墨朝容拓那儿游,焦急却词不达意地说:“爸爸,不好呜呜呜~” 容拓挺喜欢幼崽的,经常会耐心认真陪着敖沂玩耍,因此小龙很喜欢他。 “嗯,爸爸看到了,你是想说容叔叔不舒服对吗?”纪墨搂着孩子迅速游到容拓身边。 “容哥?你怎么了?”黑洲已经先游了过去,小声担忧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纪墨弯腰,仔细看闭着眼睛趴着不动的容拓,叹了口气,他对黑洲说:“小洲,帮忙把你容哥背回家里好吗?他累了,需要休息。” 黑洲干脆地点头,对于纪墨做出的安排,他一早就不会去质疑,他也觉得领队趴在这房顶上不好,下面还有个西海四王子坐着呢,看到了心里肯定会有想法的。 “容哥,我背你回家休息吧,然后找护大爷给你看看。”黑洲做事非常利落,他将趴着不动的容拓背在身上,在海水的浮力之下轻松将其顶起,小心地朝不远处的龙族住所游去。 “慢点儿啊小洲,先帮忙照顾一下容拓可以吗?我一会儿空了马上过去。”纪墨询问道。 “知道了,您放心回去招待西海王子吧,容哥就交给我来照顾。”黑洲远远地回头轻声喊。 小龙本来也想跟着去,但被纪墨给按住了,“沂儿,你别去,容叔叔是要回家休息的。” “爸爸~”小龙十分失望地目送两个叔叔离开,之前的玩心都没有了。 “来,跟爸爸下去,要乖一点知道吗?办完正事爸爸就马上带你过去。”纪墨搂着小龙哄他。 正殿内,敖白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伴侣,伸手接过了恹恹的小龙,将他抱在怀里,纪墨坐回原位,小声说:“好了。”敖白略一点头,现在还不是细问的时候。 这时,敖淼豪迈地说:“寒玉石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西海内部储藏量十分充足,西西里王如果需要的话,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上忙。” 敖淼心想:你们西西里海就是穷!建个龙宫,连必备的寒玉石都缺,导致龙宫建不下去,我们西海多得不得了,看见了都嫌碍眼挡路,哈哈! “那就先谢过了,这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敖白诚恳道谢,又认真询问道:“既然四王子有意跟我西西里海做交易,不知道是想怎么交换呢?” 这个世界没有通用的货币,还处在以物易物的阶段。 敖淼想了想,心里算计着:寒玉石而已,西海随便一挖就是,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何不白送了、为以后的合作争取个好印象? 打定主意后,敖淼十分慷慨地说:“哎,寒玉石而已,不值得什么,咱们是姻亲,又是邻居,就当是我送给西西里海的见面礼吧,什么也不用换!” 这倒是把纪墨给吓了一跳,心想你还真是大方啊,拿着寒玉石不当石头啊这是。不过纪墨是不同意这样做的,他正色道: “四王子真慷慨,这份好意我们心领了,但白送我们可不敢收,还是按照海族的规矩行事吧。四王子放心,我们西西里海只是比较缺寒玉石,其它有几样倒还行。” 敖白详细介绍道:“我封海内部的玄石、樱草和五色礁储藏量丰富,四王子尽管挑,挑中哪个、我们就拿那一个去换寒玉石。” 夫夫俩都不是好占便宜之辈,尤其考虑到成大事者、万万不能于细微处落了下乘,以免自降身份,日后见了面说话都得先自掐了嗓子眼。 “呃——”敖淼拿捏不定,犹豫不决,虽然有心想直接提出交换龙果,但那未免也太明显、太不合适了些,何况敖白一直没有承认西西里有龙果。 敖淼心里暗自忖度:唔,西西里海有所求,正是我的好机会,一定要妥善利用起来! 可惜,敖淼醒悟得太迟了些,此计谋已经被对手先用过了。 “这个嘛……不如这样,我回去再考虑考虑如何?”敖淼终于聪明了一回,没有当场表态。 看来,今日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敖白当然只能同意,他礼貌地颔首,说:“自然是可以的,四王子好好考虑考虑吧,希望我们有合作的机会。” ——从头至尾,双方谈的合作就不是同一回事!!敖白纪墨想跟西海谈的是普通海物交易,而不是有关西西里大陆上的龙果。 ***** “爸爸,不好呜呜呜~”小龙十分忧愁地说,他仍然惦记着刚才‘不舒服哭泣’的容拓,小孩子的记性某些时候是惊人的好。 小龙又伸出爪子碰了碰敖白,担忧地说:“父王,不好呜呜呜~”他始终记得容拓在哭泣,所以尾音都特意带上‘呜呜呜’。 “沂儿这是在担心容拓呢,他是说容拓刚才哭了。”纪墨朝伴侣解释道。 敖白赞赏地抚摸了一下幼龙的脑袋,欣慰地说:“很好,沂儿心里能记事了,没有继续玩闹,说明他是懂事的。” “走,我们去瞧瞧容拓,刚才我看他失魂落魄的。”纪墨叹了口气。 “嗯,去看看。”敖白伸出一只手,搭着小龙的爪子,牵着他游,想让孩子变得高兴一些,因为小龙这时候显得反常的安静和乖巧。 一家三口游到容拓的家门前。 黑洲正守在门口,他扭头望见来者后、快速游了过来,不安地说: “您们终于过来了!容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他不让我进去,赶了我出来……也不允许我去请胡大爷过来……”说这些话时,黑洲不仅着急,还有些纳闷和委屈。 敖白拍拍茫然不解的黑洲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辛苦你了,不用请胡大爷,容拓他休息一会儿就会好。” “小洲,你别往心里去啊,等容拓好了,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纪墨歉意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吃东西吧,容拓就交给我们。” 黑洲拼命摇头,紧张地说:“我没在意!容哥没打我没骂我,就是不让我进去而已!我、我——” “好了小洲,容拓他就是犯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没什么大不了的。”纪墨极力将其作为一件小事来看待,不想宣扬出去。 黑洲腼腆地点点头,他刚才被吼了出来,僵在门口,心里还挺难受的,担心受到龙王龙后的责备。 这时,小龙早已经熟门熟路地游了进去,容拓的家他经常进来玩,最开始还不怎么熟的时候,容拓是用他的神奇宝贝蛋引诱幼龙进来的。 小龙兴冲冲游了进去。 此时,容拓正蜷缩在石床的角落里,脑袋缩起来一动不动,他的神奇宝贝蛋就放在旁边的石桌凹洞里,还是那样暗红暗绿、斑驳凸纹遍布的模样。 “呀!”小龙看见了容拓,他兴奋地游上了石床,趴在容拓脑袋上高兴地喊,又抱住了容拓的前爪、奋力往上拉扯,想让容拓起来。 “容拓,你怎么样了?”纪墨跟着游过去,关切地问。 “……”,既然是相熟的人鱼,容拓就没有开口驱赶,但还是不愿意抬头说话:仿佛这样躲起来、就可以当作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是一种自欺欺龙的逃避心态。 “容拓,你给我起来!”敖白沉声喝令道:“这样躲着有用吗?” 纪墨轻轻扯了一下伴侣的衣襟。 小龙仍旧趴在容拓身上,急得团团转,只恨自己不够力气、搬不动对方。 容拓任由敖沂在自己身上磨来蹭去,安静享受着小家伙的温情抚慰。 “呀?爸爸,不好呜呜呜~”小龙指着容拓缩起来的脑袋担忧地说。 纪墨抬起手掌、平举着缓慢往下压,示意孩子先安静一下,听大人讲话。小龙能理解这个手势,他迟疑了片刻,垂头丧气退后了一些,因为容拓一直没有给出回应,小龙觉得他还在‘不舒服’。 “原来容尼还活着,他居然是被敖沐给救了,真是想不到。”敖白试图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那难道容尼这时在西海吗?” “……”容拓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悄悄支起了耳朵。 “那时我们还住在圣湖呢,西西里海没有海族,离得最近的就是西海龙族了,容尼会过去也不奇怪。”纪墨帮了个腔。 敖白猜测道:“敖淼说龙果的消息是从敖沐那儿得知的,我不相信敖沐会主动告知,敖淼肯定是用了一些手段!就是不知道容尼如今是在谁手里。” 这时,小龙正缓缓往后退去,他十分沮丧,不明白容拓为什么不肯理睬自己。大家在低声交谈,一时间也没有谁特别关注小龙。 容拓突然动了一下,缓缓抬头,他忐忑气虚地问:“这次容尼会不会也来了啊?那个敖淼带了那么多的护卫龙呢。” “这怎么可能——”纪墨立刻摇头否认 这个瞬间,小龙看到容拓终于抬头说话了,他又惊又喜,大叫一声:“呀?”然后飞快摆动着尾巴冲过去,谁知那条金色的小尾巴用力一甩、竟然恰好扫落了旁边石桌上放着的、容拓的神奇宝贝蛋! “垮啦”沉闷的一声,那颗蛋居然……碎了?四分五裂地碎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小龙挨得太近、尾巴用力一扫就闯祸了,连敖白都没能反应过来。 卧室内顿时安静了,谁也没有说话。 几个呼吸过后,小龙突然紧紧抱住自己的尾巴——他已经知道自己闯祸了:因为平时容拓带他回家玩时,对那颗蛋一直爱护有加,教导小龙只能看不能碰,牢牢让小龙记住了“那个圆滚滚”非常重要这个要点。 小龙呆在原地,死死抱着自己闯祸的尾巴,惊慌失措、不敢再乱动,他带着哭腔、面朝纪墨喊:“爸爸!不好呜呜呜~” 容拓在意外发生时立刻扑了过去,想去抢救,但没能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宝贝蛋碎个稀巴烂……他睁大眼睛、整条龙都僵住了。 “对不起!容拓对不起!沂儿不是故意的!”纪墨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道歉,他看着自知闯了祸哭泣惊惶的孩子、十分心疼,连忙过去抱起了小龙,不断抚摸着。 纪墨继续道歉、甚至下意识地弯腰鞠躬,尴尬内疚地说:“真是太对不起了,都是我的错!我没看好孩子,对不起啊。” 糟了,居然弄坏了容拓的神奇宝贝蛋!怎么办? “纪墨,你不要道歉,我没有怪小王子……”容拓虚弱地抬起爪子表示,那声音听起来是被彻底打击到了。 小龙全身僵硬、趴在纪墨怀里,这下是真的哭出了声音,他羞愧地将尾巴藏进纪墨衣服里,难过又害怕。 容拓一直呆呆看着那破碎的蛋壳,他看起来是那样的震惊、难以接受。 敖白根本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一贯冷静内敛如他都愣了片刻,敖白游到容拓身边,准备先道歉,然后征询一下善后方式,再谈谈如何赔偿等问题,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碎裂的蛋壳。 敖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地上只有碎裂的蛋壳啊?蛋里面的东西哪去了?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容拓,你骂我出出气吧,沂儿就是小捣蛋,他还不懂事,怪我没管教好他……”纪墨站在敖白身侧,他的视线刚好被高大的伴侣挡住了,只能看到石床上往前探身伸手、满脸无法接受模样的容拓。纪墨看着趴在自己怀里哆嗦哭泣的孩子,本想再说两句什么的,但就是张不开嘴,他心疼啊。 最后,考虑到错了就是错了,事实就是敖沂弄坏了容拓的心爱之物,哪怕是失手、也一定是要赔礼道歉的!纪墨狠狠心,严肃地对小龙说: “沂儿,你刚才不小心摔坏了容叔叔的宝贝,要赔礼道歉,知道吗?” 小龙俩爪子缩在身前,哭得直发抖,偷偷地看容拓。 纪墨虽然责备了孩子,但他的心是最难受的。 “那是什么啊?”容拓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飘忽发虚,十分压抑、又很小心翼翼。 敖白的表情也很古怪,他看了半晌,却没有一点头绪。敖白有些无措地转身,握着纪墨的胳膊、将他拽到身前,轻声说:“纪墨,你快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呃、哦,什么什么东西?”纪墨终于挤进了前面的小角落,他刚才确实看得十分清楚,蛋就是摔裂了,蛋壳碎了一地。 纪墨弯腰低头看去,半晌过后,倏然瞪大眼睛,同样惊问:“那是个什么东西啊?是、是从蛋里面蹦出来的吗?” 容拓十分茫然地说:“它不是蹦出来的,它是蛋壳破裂后摔出来的,只是一开始掉进了石桌后面而已。” 敖白补充道:“然后,它自己从石桌后面走了出来。” “我的天!它、它长成这样、叫、叫什么啊?” 小龙也看到了,他很快止住了哭声、被那小怪物吸引了大半的注意力,好奇又惊喜地看着。 地上破碎的蛋壳旁边,有只小怪物在慢吞吞的、懒洋洋的、用四条腿在行走。 是的,那小怪物约莫半尺高,细长细长的脖子占了身高的一半,小巧玲珑的五官、瞳孔是蛋壳样的暗绿色,四条腿同样细细长长,有尾巴,背上还长着一对鳍,浑身上下都是红配绿的调调儿,就像穿了件花花绿绿的棉袄似的。 小怪物旁若无龙地行走着,异常异常缓慢,摇摇摆摆的不大稳,它的前进目标是——容拓。 “爸爸~”小龙非常感兴趣,他从来没有见过长成这样的海族,但因为刚刚才闯了祸,小龙不敢乱动,只能祈求地望着纪墨,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爸爸,我想过去! “宝贝儿,咱们先好好看看啊,这、这个、这个……嗳,容拓,它在看你!”纪墨正在苦苦思考着该如何称呼这刚破壳的小东西时,它已经走到了石床边,抬头看着容拓,费劲地扇动了几下背上的鳍,但很可惜,应该是因为刚出生,它不但没能游起来、反而破坏了自己的平衡,眼看要摔倒。 容拓来不及想太多,立刻伸手扶住了它,珍而重之地捧着、放到自己旁边,刚才的消极情绪消失了,容拓虽然极力压低声音,但根本掩饰不住狂喜,他低吼道: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我就说!!它根本就不是死蛋!你们看我说对了吧哈哈哈~这次真是要多谢小王子了,要不是小王子帮忙,容革就要被憋死在蛋里面了啊!” 容拓趴在石床上,温柔宠爱地看着小怪物、呃,应该是看着容革,狂喜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纪墨和敖白当然也是高兴的,因为总算是歪打正着,小龙的无心之失幸好没有铸成大错。 “太好了,容拓,我真担心你会怪罪沂儿……你居然已经给它取名字了吗?叫容、容革?”纪墨惊讶地问。 敖白一阵后怕,心想:原来容拓还提前给这颗蛋取好名字了??谢谢海神保佑,我的沂儿一尾巴扫过去没有直接毁了它…… 容拓摇摇头、爽朗地笑着说:“我怎么可能怪小王子呢?他还这么小,肯定不可能是故意的,你们瞎道什么歉啊?简直就是乱来!” 然后,容拓又郑重地对小怪物说:“从今以后,你就叫容革了,洗心革面的革!” 纪墨心痒痒的,忍不住好奇问:“咳咳,叫容革挺好的。那么,容革它究竟算是、算是什么……呢?”纪墨没敢说出“东西”二字。 容拓抬头说 第137章 海陆混血儿:哼哼~请叫我革革! 纪墨看着在石床上踢踏着小长腿走来走去的小东西,再观察一下它红配绿的皮肤,以及一直高高昂起的下巴,那不可一世、高贵冷艳的范儿,让纪墨总是想笑。 哈哈哈~容拓捡回来的蛋破壳出生后、神态怎么跟他那么像啊?撇开外貌不说,这容革还真像是容拓亲生的!! 所以纪墨忍不住问:“咳咳,叫容革挺好的。那么,容革它究竟算是、算是什么……呢? 容拓抬头,理直气壮地说:“我不知道啊,这还是头一回见,你们俩也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纪墨迅速摇头,心想我的见识还不如你们呢,哪里有机会去见识这种小怪……咳咳,对不起,它有名字了,叫容革! 敖白同样缓缓摇头,说:“我也没有见过,这小东西长得真、真……真特别。” 小白龙素来正直又厚道,他看着容拓那仿若“喜得贵子”的模样,当然不会扫他兴、说那小东西长得奇奇怪怪。 ——在海里出生的,却有着四条细长细长的腿、特别像陆地的走兽?走起路来还有模有样的,可它背上又有一对鳍!这怪异的组合…… “爸爸~”小龙指着容革,羡慕又惊喜地喊。他看着事态又往好的方面发展了,没有谁责怪自己、又被容拓搂着夸了又夸,小龙就很快释怀了,兴致勃勃地挨着容拓,大龙小龙并排趴着看小怪物走来走去。 纪墨很明白自家孩子的意思,他坦诚道:“你喜欢……容革啊?那就看看吧,全海洋估计就它一个了。沂儿,你看看就好,千万别去碰知道吗?它太小了。” 容拓眉开眼笑的,心情极好,他指着小怪物对敖沂说,说:“看吧!使劲看!小王子也喜欢是吧?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眼光的!” 纪墨十分汗颜,心想那不过是小孩子的好奇天性罢了,跟眼光有甚关系? “容拓,这、这容革身份不明,你还是先别碰它的好,万一这小东西——”敖白再次皱眉制止,他在刚才容拓伸手触碰小怪物的时候就去阻拦过了。 “没事的王,我刚才已经摸过它了,什么事也没有,它总该不会带毒吧?”容拓一点也不在意地说。 纪墨也劝道:“还是小心点吧,要不请护大爷看看?咱们这儿就数他老人家最为见多识广了。” 唔,俗话说:千万的王八万年的……呸呸呸!穿越鱼也有些晕乎乎了,只能想到向镇海神龟求助。 “你说护大爷啊?”容拓的语气不是那么的信任,质疑道:“他会知道吗?” 纪墨只能催促:“你就试试呗,毕竟活得时间长了才能见识得多,护大爷怎么说年纪也那么大了是吧?他可是咱们的镇海神龟呢。” 容拓忍不住横了一眼人鱼,嘲笑道:“什么镇海神龟啊?那明明就是你为了忽悠敖瀚他们编造的!” “容拓,你给这小东西取名叫容革,这个名字挺好的,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勇敢面对一切。”敖白温和地鼓励道。 容拓缩了一下脖子,然后又很快抬头挺胸,极力恢复平时的自信傲气模样。 而那小怪物,此时貌似是走累了,正趴在容拓身边闭眼休息,那四条细细长长的腿大大咧咧地伸直,背上肉嘟嘟的鳍轻轻颤动着。 “爸爸!爸爸~我、我我……哎呀呀……吼吼吼”小龙一直趴在容拓爪子上看,他高兴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一个模样特别的、万分神气的、用四条腿在海洋中行走的小东西,已经彻底将小龙给折服了。 “爸爸,来来来!”小龙贴心地挪了挪、给纪墨空出一个好位置,孝顺地邀请他爸爸过去近距离围观。 纪墨哭笑不得,不想拂了孩子的好意,于是意思意思地往前游了一小段距离。 “容拓,别拖延,赶紧去请护过来瞧瞧,查清楚这、这容革的身份。”敖白尊重同伴,虽然觉得别扭,但还是礼貌地称呼了一下小怪物的名字。但他身为西西里海的龙王,任何时间任何事件,都会习惯性地从大局出发考虑——封海内突然降生了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生物,敖白对此持审视警惕的态度。 “要不要我这就去帮你请护大爷过来?”纪墨关心地建议。 小龙看着闭目养神的小怪物,喜爱得眼睛紧紧粘着,根本就拔不出来,看那模样他特想将小怪物抱回家里去养着。可惜了,小龙清楚那是属于容叔叔的,只能看不能摸。 “不用不用!”容拓摇头晃脑地拒绝,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了小怪物,说:“我自己带着容革过去找护吧,顺便问清楚了,容革该吃些什么,我好去给它准备食物。” 纪墨心里暗乐:哟哟哟,瞧他那认真的劲儿,还真像养小孩儿似的! 容拓一动,小龙立刻如影相随,寸步不离地跟着,像条小奶狗一般,眼巴巴跟着肉骨头跑。 敖白纪墨看了好气又好笑,默不作声携手在旁边跟着,注视着前面一大一小两条龙爱心大爆发的痴狂模样。 他们出门后,沿途碰到了不少的蛟龙。 那些单身年轻蛟龙本来就是精力旺盛、唯恐鲨鱼不够凶残、杀起来不够带劲儿的主,突然之间看到容领队双手捧着个丑丑的小怪物、旁边小王子眼巴巴看着、还有龙王龙后亲自护送的场面时: 哎哟喂~那是个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很重要的样子啊! 这还得了——众蛟龙瞬间就两眼放精光,一窝蜂游过去,将容拓几个围了个结结实实,七嘴八舌地打听起来。 容拓的得意是显而易见的;他的嘴巴快咧到后脑勺、尾巴尖儿都快要戳破西西里海的天了! “……哦,它叫容革,洗心革面的革……小名儿啊?唔,小名儿就叫革革吧,对!容革革!” 容拓鼻孔朝天,捧着小怪物慢条斯理地游,神气得快不行了。 这时,穿越鱼纪墨再也忍不住了,他看着小怪物跟容拓如出一辙的、鼻孔朝天的小样儿,笑得浑身发抖:噗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啊,小名儿叫革革?你怎么不叫阿哥呢? 纪墨笑得肚子痛、差点掉珍珠,心想:容拓你真有趣!是在下输了…… “呀呀~哥哥~”小龙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这样一来,连最为稳重内敛的敖白都忍不住笑了,他提醒小龙道:“沂儿,它是叫革革,不是哥哥,你伯父家里的希图才叫哥哥。” 但小龙暂时还分不清这细微的发音差别,所以还是颠颠儿地伸出爪子攀着容拓,十分友好地面朝小怪物说:“哥哥~哥哥?哇哇哇!” 纪墨笑得快要游不动了,敖白牵着伴侣,脸上也一直挂着愉快的笑容。 一群海族喜气洋洋地结伴游动,小怪物的出生,让大家既惊又喜。 “嘿~领队真厉害!碰巧捡颗蛋都这么特别!”蛟龙甲大着嗓门激动嚷嚷。 “领队,您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这种蛋啊?”蛟龙乙的羡慕从脸上就看得出来,他十分虚心地请教。 蛟龙丙立刻跟上去问:“领队,您就告诉我们吧,我也想养一个来玩玩!” 部分蛟龙们眼睛亮闪闪,非常期待地看着容拓。 “咳咳~!”容拓眯着眼睛往周围一扫,下巴抬得越发高了,得意地问:“怎么着?你们也想养一个啊?” 众蛟龙纷纷作点头如捣蒜状。 容拓提高声音、拉长声调,趾高气扬的、十分欠揍地说“没——有——了——!” “没、没有了?”蛟龙乙愣愣地重复。 “是的!没有了!”容拓歉意地对蛟龙乙说。然而,他那歉意的笑容是那么的假。 敖白纪墨在旁边跟着,保持了沉默,对容拓那条龙已经双双无语。 “哎呀,这真的是特别可惜。”容拓继续歉意地说,“我那时也是碰巧、纯属运气好!小王子摔进了那个洞里面,我就赶紧过去救他嘛,然后纪墨说里面有个圆滚滚的东西,我就好奇啊,进去掏了掏,结、果!结果就掏出了革革啦……哎呀,所以说嘛,那都是运气……哈哈哈,不算得什么,弟兄们喜欢也可以帮忙一起照顾啊……” 纪墨嘴角抽抽,分分钟都在腹诽容拓上百次。 当听到蹦出小怪物的蛋出自那海沟时,众蛟龙的表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敖白开始感到头疼,他不得不开口说:“诸位,当日我和纪墨都在场,我们可以证明,那个洞里面就、就容革一颗蛋而已,没有第二颗!真的没有!” 西西里海龙王心想:如果我不解释并劝阻的话,那条通往陆地的海沟恐怕会被挖得坍塌吧? 众蛟龙闻言,脸上都有些讪讪的。 这时,他们已经游到“镇海神龟”的家门口了。 黑汀也表现得很积极,他本来就是爱玩爱闹的小年轻,黑汀急急忙忙游进去请神龟出来,有几条热情的蛟龙也跟着进去了。 片刻后 “喂,喂~做什么?做什么呐?放我下去!你们这些调皮的幼龙!”老海龟气呼呼地大喊。 是的,由于蛟龙们太热情,干脆齐心协力将“神龟”给抬了出来。 纪墨看见了急忙叮嘱:“护大爷年纪大了,弟兄们小心,别伤了他啊!慢点慢点,轻拿轻放啊,搁这儿,就放在这里吧。”纪墨上前指挥着那群一身蛮力不知轻重的蛟龙们。 老海龟气恼极了,兀自叹息道:“……现在的幼龙哦,真是没有礼貌!你们怎么能这样做呢?我刚才正在凝神冥思啊你们知不知道?” 护只要一生气,就会将全部龙都说成是调皮捣蛋的幼龙。 “您老刚才在思考啊?”容拓游上前,好心情地将容革展示在老海龟面前,骄傲地说:“护神龟,快看看,您知道它是什么吗?” 老海龟睁大眼睛打量了几眼,没好气地说:“不就是刚出生的海鹿吗?有什么稀罕的!哼,你有本事就找一只成年的海鹿给我看看?” 大家一脸的恍然大悟状,纷纷点头说: “哦,原来长成这样的小东西(小怪物)是叫海鹿啊。” 容拓见自己的爱宠被轻视,极其不服气,梗着脖子说:“那有什么难的?现在虽然是刚出生,但我再养养、多喂他点儿鱼虾,将来不就成年了吗?” 老海龟宽容地笑笑,一记叹息过后,语重心长地说:“海鹿不吃普通鱼虾,它得吃凶鲨或者血毒鱿、褐尾蟹之类的东西,养起来很不容易呐。” 纪墨忍不住惊叹,脱口而出:“这么了不起?那很好啊,原来海鹿是专门为了消灭鲨鱼毒物而存在的!” 敖白身为龙王,看向容革革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欣赏有加。 蛟龙们更是无比欢喜,豪气冲天地说:“那有什么难的?领队,我们可以每天带上革革去巡海啊,让它敞开肚皮吃个够!” 老海龟悲悯又怅惘地笑了,苍老的声音感叹道:“你们这些年轻的海族啊,真是越来越无知了!我真是不知道,如今的海洋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护大爷,海鹿……有什么不妥吗?”纪墨看出了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 容拓刚刚恢复得意的笑脸马上又沉了下去,紧张地问:“护神龟,您老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啊,急死我了都!” 老海龟郑重提醒道:“这海鹿原本是早就绝迹了的,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找到了它。那时我跟着王一起去陆地附近征战,我是负责记录海洋史实的护姓龟。当时海族跟陆地兽人恶战了很长很长时间,死了很多的护卫龙,原因是居住在陆地附近海域的部分人鱼被陆地兽人掳上了岸,一开始是为了珍珠,然后、然后那些漂亮的雌性人鱼……唉,我不说你们也懂……” 大家听完都被吓住了,因为那是段被从前的王族有意抹去的绝密,早已经湮没在了浪涛中,化为海上的泡沫,在阳光下消散。 “我们的王震怒,带领护卫龙上岸征战,救回了那些人鱼,但是已经晚了,大多数的雌性人鱼都已经受孕……当时掳走人鱼的,是雄鹿一族,因此,那些人鱼被强迫后生下的后代,就叫海鹿。” 纪墨虽然不清楚曾经的雄鹿一族长什么样,但他相信老海龟说的话:因为容革的长相就可以说明一切了——怪不得,容革看起来那么像陆地上的走兽! 原来容革是海陆混血儿啊。 众蛟龙再次异口同声惊叹:“原来如此!”但这一次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兴奋劲儿了——同为海族、同为护卫龙,他们忍不住将自己代入了当初的大战,心情十分的沉重。 老海龟继续往下说:“救回人鱼、消灭雄鹿一族之后,海族也元气大伤。从那以后,龙王带领所有族民,远离大陆,避居深海,同时勒令后代永远不得踏上陆地。” 敖白怔愣地说:“原来事实是这样的?” 怪不得了,怪不得! 纪墨长长吐出一口气,总算将一切都串了起来:海陆两族之间敌对仇视状态,原来是那样造成的! 容拓不知所措地捧着小怪物,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容革身上其实也流着一半的人鱼血?”然后又不由自主地看向纪墨。 纪墨瞪大眼睛,看着正侧卧在容拓手掌上的……半个同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老海龟摇摇头,再次叹息,说:“现在还不是,得等它能熬过成年那一劫才算。熬得过,它才能算是半个海族。” 容拓心里咯噔一下,紧张追问:“那、那万一要是熬不过呢?” 老海龟同情地看了一眼小海鹿,说:“如果熬不过,你必须亲自动手杀了它!” “什么?要我亲自动手杀了他?”容拓大叫,当得知海鹿是人鱼和雄鹿族结合的后代之后,容拓已经不能将其当作宠物来看待了。 “是的!你必须那样做!”老海龟严厉地说,“因为海鹿一旦无法承受成年化形的痛苦,它就会性情大变、疯狂攻击周围的海族——不然你们以为海鹿为什么会死绝啊?那就是龙王下令屠杀的!” 大家再次被吓住,今天得知的海洋绝密太多,而且一个比一个难以消化。 容拓完全呆住了,浑身上下都耷拉着。 “看来,容革是全海洋最后的海鹿了,他不知何故被遗弃在了那条海沟里。”纪墨总结道,同时他心里还补充了一句:我们对走兽部落也不陌生了,但从来都没有听说有雄鹿一族,他们应该是被当时的龙王给灭族了。 西西里海的成员全部安静地看着容革,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海鹿当然是不懂的,它的生命力极为强悍,在蛋壳里面竟然能存活那么长的时间,一直等到容拓把它挖出来、并且认真负责地带回去照顾。 还有个不懂的是小龙,他仍然用欣喜友善的眼神看着这个陌生的容哥哥——还别说,凭容革身上流的血,再凭它无比漫长的孵化期,小龙叫他一声哥哥也是说得通的。 老海龟说完之后,又叹息了几声,然后慢吞吞地转身想进去,他一天中有大半天都处于睡眠中。 “等等!”容拓喊住了老海龟,他问:“护神龟,你刚才所说的龙王是哪位龙王?他叫什么名字?” 老海龟回头,崇拜又喜悦地说:“哦,我说的王当然是龙王敖渊了!” 除了容拓,西西里海其余成员都肃然起敬。 “敖、敖渊?没听说过啊。”容拓这条来自南海的龙纳闷地说。 “敖渊是东海的第一任龙王。”敖白十分敬重地解释道。 容拓吓得够呛,马上惊奇地去看老海龟,再也不敢像从前谈起“镇海神龟”时那样漫不经心和捧腹大笑了。 “那、那护、护神龟究竟活了多长时间了?”容拓敬畏地问。 没有谁能给出答案,所有年轻海族齐刷刷目送老海龟慢吞吞地游回他的家里。 这时,小海鹿又缓慢地站起来了,它刚破壳而出,对于自己的身世和命运茫然无知,就只喜欢黏着细心负责孵化自己的容拓——在它的心目中,容拓就等于是自己的“母亲”。 “哼哼~~”小海鹿伸着细长细长的脖子,依恋地蹭着容拓的手掌,它在撒娇。 小龙一看到就笑出了声音,他有模有样地学着容革的动作,也伸着脖子蹭了蹭纪墨的肩。 容拓经历了大起大落几番刺激之后,此时被小怪物这一哼哼、再一磨蹭,有些犹豫为难的心慢慢变得坚定了。 敖白身为龙王,不得不考虑得更多、更深远,他严肃地问: “容拓,你准备将这海鹿幼崽怎么办?” “我、我准备把他养大!”容拓勇敢坚毅地表示。 纪墨忍不住提醒:“容拓,刚才护大爷的话你听清楚了吗?如果到时候容革无法顺利成年的话,他就会性情大变、会对普通海族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那到时候……你要考虑清楚啊。” 亲手杀死自己养大的孩子?那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容拓咬牙道:“我都明白!只是、只是我既然都将他捡回来了,总不能刚孵出来就扔了吧?那容革可就必死无疑了,我想养大他!” 敖白客观又冷静地说:“容拓,你的心情我理解,现在的幼年海鹿对族民们暂时没有威胁,所以你想养就养着,我不反对——但是,如果将来容革无法顺利成年、失去理智袭击伤害族民的话,我是一定会阻止的,希望你能理解。” “谢谢王的宽容,我当然理解!”容拓感激地说,“我是想、容革是有可能顺利成年的,他、他本身又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到时候有个万一的话,我会亲手了断他!” 容拓伸出手指逗小海鹿,眼神十分复杂,豁达又无奈地一笑,说:“是我把容革捡了回来,算是救了他的命,我也会用心抚养他长大,将来如果他能顺利成年再好不过——如果他不幸被恶魔侵占了心智的话,我会亲自送他去见海神……希望他来世不要再变成海鹿了。” 大家安静看着,眼里都没有杀意或者恶意。 纪墨和伴侣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想: 原来海陆两族结合、生下的后代有这么严重的缺陷吗?那大哥和青哲该怎么办? 第138章 小王子和小老虎:革革吉祥呀 容拓在意识到自己是小海鹿事实上的父亲之后,心态彻底变了: 哎?这个小东西是我捡回来的、是我帮助他孵化的、是我给他取的名字、也是我坚持要抚养他的!可怜的小东西,要不是我那天翻了翻,你还不知道得在那黑暗冰冷的海沟里等到什么时候! 唉,好吧好吧,虽然你跟我长得不大像,但你可以叫我亚父啊,就像希图称呼大王子一样,多容易解决的事儿! 此时此刻的独眼青龙,才算是彻底完成了身心的蜕变、完全成年。 敖白扫视众族民一眼,然后又看着容拓,沉声道:“如果到时候你下不了手的话,就换我来。” 容拓瞬间松了一口气,感激一笑,轻声说:“谢谢。” 保护封海内的族民,本来就是龙王的分内之事,是必须要做的。然而,特殊事件就应该特殊对待,容革的命运最后是什么样的、也只有等到将来才能知道。 西西里海族民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愿意照顾你长大,至于其它的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只能看你的造化、以及海神的安排了。 刚才虽然容拓说得大义凛然、承诺必要时会大义灭亲,但就现在看着小海鹿,他就已经很心疼喜爱了——再用心养到成年的话,怎么下得了手? “那就这样吧。”纪墨总结道,“容革本来就是属于西西里海的蛋,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出生了……以后是以后,眼前是眼前,至少在容革成年之前,就只是个幼崽而已,他身上还流着一半的海族血——我们不能因为将来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就把现在的容革怎么样了。” 纪墨看着跟自家孩子一样懵懂无知的小海鹿,他想:还能怎么办?容革已经出生了、有了自己的名字!他不再是一颗蛋,而是一条小生命! 蛟龙们都有些茫然无措,但当他们知道小怪物是人鱼的后代时,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应该帮忙养大,第二个反应才是想到假如革革无法顺利化形、那容拓该有多难过这个问题。 西西里海没有哪个族民第一个念头是想杀死容革的。 因此,敖白和纪墨的决定也得到了族民们的赞同和尊敬——如果龙王龙后考虑到可能会有的危险、二话不说就决定杀死容革的话,肯定是太粗暴冷血了,容革他可是海族人鱼的后代啊。 如今龙王龙后已经做好了安排、并一再强调会保证大家的安全,那普通族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敖白的性格和能力、以及强大的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他早已经得到了族民们的一致崇拜和认可,蛟龙们很快就不再纠结了。 蛟龙甲又说话了,他十分热情地说: “领队,我待会儿要去东段巡海,回来的时候会给革革带鲨鱼肉的!” 蛟龙乙争先恐后地也喊:“还有我!领队,我也会给革革带食物回来的!” “哎那我就带明天中午的吧……我是被安排到明天下午巡海的,那我负责革革的晚餐……” 蛟龙们想通了之后,又恢复了热情爽朗、嘻嘻哈哈的模样,围着小海鹿,纷纷伸手,好奇地你摸一把、我戳一下。 容拓的眉眼间终于有沉稳踏实的气度了,他不断地说: “谢谢、谢谢龙王龙后!谢谢弟兄们!等革革长大懂事了,我一定会教他尊敬孝顺大家的……” 只有纪墨,一听到海鹿的小名儿叫“革革”就特别想笑,然而这是个只有他穿越鱼才懂的笑点,因此只能独乐乐了。 ***** 海岛沙滩上,纪墨一口气说完之后,累得喝了一大口椰子汁。 青哲保持目瞪口呆的表情已经很久了,敖泱倒还是冷静沉稳的模样,他伸手拍了拍伴侣的肩。 “呃~我——”青哲从震惊中回神,他慌张地抓住纪墨的手,六神无主地问: “纪墨,那是真的吗?海族和陆地兽人结合生下的幼崽怎么会那样?那个海鹿幼崽他现在还好吗?” 敖泱不得不搂住受了大刺激的伴侣,安抚道:“青哲,你冷静些,我们一家现在过得很好……你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再提幼崽的事情好吗?” 青哲之前一直关心的是“能不能生”,他没有考虑“生下来是不是健康”的这个问题。他是因为看到纪墨吃下合果后、以人鱼的身份跟敖白结成伴侣、最后生下了健康活泼的敖沂,所以青哲就下意识地想:那我跟敖泱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但是——”青哲着急地试图解释。 “没有但是!”敖泱无奈地说,“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很好了,如果生下像海鹿那样的孩子,我们谁都接受不了的,那样太痛苦了。” 纪墨赶紧澄清道:“那个小海鹿已经有名字了,容拓给他取名叫容革,小名儿叫、叫革革,他现在被照顾得很好……而且,将来的事情谁也预料不到,但我们都决定努力把革革养得壮实又健康,让他到时候可以有足够的力量顺利化形!” “好!好!他叫革革是吗?挺好听的。”青哲神情恍惚地点头赞同,又恳切道:“如果哪天你们忙不过来了,可以把革革交给我照顾……哦,对了,他可以在陆地上生存吗?” 海陆两族结合生下的幼崽,历经千辛万苦才侥幸出生的,多么难得啊、多么坚强啊——不管他父母之间的恩怨,幼崽总是无辜的吧?他什么也不知道,差点就孤伶伶死在海底淤泥里了。 青哲越想就越觉得同情容革,越想越就总觉得容革就是自己和敖泱有可能生下的孩子的先例! 纪墨摆手笑道:“这倒不用,容革现在是西西里海名副其实的‘格格’!大家都很疼爱他、都非常乐意照顾他。容革还没有离开过水,所以暂时不知道他能不能在陆地上生活,等他长大一点吧,容拓肯定会带着他到处玩的。” “我真是没有想到,容拓他、他竟然会那么细心耐心地照顾一颗海鹿蛋,如果不是他坚持的话,也许容革就没有出生的机会了。”青哲喃喃道,他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容拓照顾海鹿蛋的样子。 “哈哈哈~”纪墨笑着介绍道:“容拓一直坚持要养大容革,他已经开始教导容革喊他亚父了!” 敖泱听到也忍不住笑了,神色间有着淡淡的赞赏。 “那他肯定要失望的,刚出生的幼崽而已,哪里就那么快学说话了?”青哲好笑地说。 “唉~~~”这一声失落的叹息,出自希图,他一直安静地趴在旁边,无精打采的。 青哲赶紧问:“希图,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敖泱也帮小虎崽顺了顺毛。 “那弟弟现在是不是跟那个容革在一起啊?他不喜欢上来海岛玩了吗?”希图忧伤地说。他也正是需要玩伴的年纪,之前容拓经常上岛去找他聊天玩耍,但这两天忙着照顾海鹿幼崽,就暂时没空上来。 纪墨听了很不好意思,他解释道:“不是的希图,我上来的时候,沂儿起得早,被敖白带走了,他们是去东边查看樱草的生长状况。如果明天有空的话,我一定会带上沂儿来跟你玩的。” 小虎崽趴在沙滩上,半信半疑地说:“真的?明天弟弟就会上来?” “希图!”青哲喊了一声,语气中有温和的告诫之意。 “放心,我说话算话,不就是带沂儿上来玩吗?他自己也很喜欢的,希图教爬树教得真好,沂儿如今在海底也经常抱着海草往上爬呢。”纪墨笑眯眯地说,他也觉得希图在岛上生活很快会孤单的,幸好西西里海不止他一个小孩子,还有敖沂和容革。 希图的兴趣被调动起来了,他动动耳朵,支起上半身,惊喜地问:“真的吗?敖沂上次爬树还很费劲的,我觉得是因为弟弟的手脚太短了!” 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纪墨被逗笑了。 “哈哈哈~龙就是长那样的啊,等沂儿将来长大了,他也可以变成人形,到时候就可以在陆地上行走了。” 青哲的表情一直很凝重,心绪难平,实在是因为纪墨带过来的消息太令人震惊了,他之前一直是想让伴侣的血脉延续下去的。 ——怎么办?原来海陆混血儿幼崽是有先天缺陷的…… 希图不能完全理解母父的心情,他正在认真地向纪墨保证:“那好!等弟弟长大能化形了,我就带他去真正的陆地上爬树,摘果子吃!” 想了想,希图又补充了一句:“嗯……如果那个容革可以顺利成年的话,我也可以顺便带上他,我们三个一起去玩!” 唔,龙、老虎和海鹿在一起玩吗?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啊? 纪墨揉了一把小虎崽的脑袋,称赞道:“好!希图是个很好的大哥,你们三个可以成为朋友,将来也能互相照应。” ***** 最近几天,西西里海的护卫龙巡海时更加有干劲了,敖淼他们每天都可以发现有龙带着新鲜的鲨鱼肉什么的回来,脸上还都洋溢着愉快的笑容,仿佛爪子上拎着的是名贵宝石一般。 敖淼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鄙视嘲笑才好了:西西里海那么多好吃的鱼虾你们不抓、偏偏每天吃倒胃口的鲨鱼肉?真是奇奇怪怪的封海、奇奇怪怪的族民! 此时,小海鹿容革正被妥善安置在容拓的睡床旁边,纪墨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力支持,将敖沂用过的砗磲床送了过去,又送了些鲛纱和色彩鲜艳有趣的玩具,认真给容革布置了个婴儿床出来。 其他蛟龙们则是天天都会顺便带些容革能吃的食物回来,将小海鹿喂得肚皮圆滚滚,还你喂过了我又接着喂,大家齐心协力想让容革长得高大强壮、帮助他顺利化形。纪墨知道后简直要被吓死了,严肃提出容革要定时定量喂东西的规定,最后他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难道你们没看见容革都饱得站不起来了吗?还喂他吃!万一撑坏了怎么办? 容拓被说得十分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不是啊,我喂的时候他没有表示不想吃,所以我……” 纪墨扶额、无力道:“那是因为容革还小不懂事,沂儿刚出生那段时间的食量你不是知道的吗?不能因为幼崽张嘴就一直喂的。容拓,如果你真想自己养的话,那就一定要小心!我看容革也特别黏着你,估计换个人照顾他会闹,唉。” “我照顾容革没有问题啊!”容拓立刻信誓旦旦地表示,“不就是少喂他吃点儿吗?我记住了,以后不会让他再吃得这么撑的!” 这时,小海鹿正侧卧在砗磲床里面,肚子圆滚滚,幸亏脸上没有痛苦的神色,他正在啃着一块鲛纱玩儿;小龙也微微蜷缩起来侧卧在砗磲床里,伸出爪子好奇摸着对方的红配绿皮肤。 小海鹿感受到了小龙的触碰,但他只是慵懒地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小龙一眼,然后又专注地啃鲛纱了——这小家伙从出生开始就是这副“宠辱不惊、淡定从容”的姿态,跟普通的幼崽一点都不像,居然还没有哭闹过! 因此,照顾他的容拓是非常满足骄傲的:你们看呐,谁说没有伴侣的龙就不会照顾幼崽了?你们看我家革革,吃得多睡得香、从不哭闹,倍儿乖巧! “你要照顾就照顾,没谁跟你抢——但是如果你有什么不懂或者不确定的,千万要提出来,最好多去问问护大爷,除了他咱们都是头一次见海鹿。”纪墨再三强调叮嘱。 容拓把胸口拍得山响,极力表示他自己是完全有能力照顾好容革的。 “另外,我会去告诉其他弟兄们,不可以偷偷喂容革吃东西。你如果外出没空,记得把容革给我送过来;如果我也没空,你可以托付给青哲,青哲非常细心,照顾幼崽比咱们强多了。” “……嗯,我记住了。”容拓有些郁闷地点头。 小海鹿已经去海岛游玩过了,容拓亲自测试过的,证明海鹿也是水陆双栖的,在陆地上生活也没有问题。 ——但是令容拓感到有些担心的是:青哲为什么对我家革革表现得那么热情关心?他是什么意思啊?是因为他和大王子一直没有生下后代、所以想抚养同样是海陆混血儿的容革吗? 不行!那可不行! 容拓的这些小心思都没法说出来,只能是心里嘀咕几句。 ***** 时间又过去了小半个月,敖淼越来越后悔来西西里了,他已经想尽了办法,却还是没有查到龙果的任何消息。 敖白和纪墨倒是已经达到了目的。 西西里海已经和西海顺利谈成了第一次合作:用樱草成功交换到了对方的寒玉石,解决了建筑原料的缺口问题后,龙宫又开始继续建了,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只有敖淼浑身不自在,他在这偏僻冷清的地方待着、早已经受够了:既没有高大华丽的龙宫、也没有美貌温柔的雌性、更没有聚会和游玩——还得忍受旁边建造龙宫时发出的巨大噪音! 最后,敖淼甚至主动询问敖沐: “敖沐,你说、西西里大陆上真的有那种神奇龙果吗?” “四王子,我已经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您,容尼有什么理由欺骗我呢?这个我实在是想不通。”敖沐不敢说有、也不敢说没有,只能将问题重新踢回给了对方。 活该!你这条蠢龙!一直被敖白和纪墨联手耍得团团转、你却还不自知! 敖沐心里酣畅淋漓地痛骂着,他看着沮丧失意的敖淼,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暖季已经过去一半了,咱们已经在西西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但敖白整天都在西西里海内部忙碌:除了调查海产物的生长状况、就是督促建龙宫,他根本就没有关注过什么龙果!!”敖淼气馁又无力地说。 敖沐聪明地闭嘴了,眼观鼻、鼻观心。因为他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性格,知道此时敖淼只是在自顾自发牢骚而已,并不是真的需要自己的回应。 “唉,父王母后已经派龙过来催了我好几次,他们让我忙完了就快点回去。”敖淼苦恼地叹气。 毕竟是娇惯受宠的王子,哪里吃得了太多苦? 敖淼颓然倒在座椅上,明显萌生了归去之意。 而白嫣,也早已经绞尽脑汁找了无数的理由想去接触敖白,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因为西西里海上上下下一条心,都不喜欢白嫣——其实,只要白嫣不要表现得对龙王那样感兴趣、那样瞧不起普通护卫龙,她肯定会受到西西里海护卫龙们的殷勤照顾的。可惜了,白嫣眼高于顶,根本就看不上普通的护卫龙。 “四王子,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西西里海的禁区还没有这么多的,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划出了那么大一片的禁区,难道……?”敖沐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就在干柴堆上趁机点了一把火。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白嫣立刻帮腔道:“是啊四王子,西西里海连建龙宫的寒玉石都没有,哪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需要划为禁区保护起来啊?” 敖淼懒洋洋地说:“你们当我没发现啊?哼,这儿的禁区不过就那么几个。一个是里面栽种了药草,我亲自去看过了;还有一个是他们的住所,其它几个无非就是底下蕴藏着一些海矿罢了。” “还有个海岛呢,四王子。”敖沐低声提醒道。 “那儿的守卫很森严,我有几次不小心靠近了些,都被他们驱赶了。”白嫣有些委屈地说。 敖淼的眼珠子定住了,他慢慢撑起上半身,有些迟疑地说:“海岛那儿我也远远地看过,没什么特别的。再说了,容尼他不是非常确定地说龙果只长在西西里大陆吗?我倒是想上去陆地瞧瞧,但敖白手下的护卫龙跟赖皮虫似的,我一出门他们就跟着,根本甩不掉他们!” “四王子,虽然敖白也刚来西西里不久,但有没有可能是他也已经想办法换了一些龙果、藏在了海岛上?”敖沐好奇猜测道,反正出头的龙不是他,敖白也不敢把西海的王子怎么样,敖沐乐得在背后煽风点火、然后看热闹。 白嫣也趁机添油加醋说了几句。 敖淼慢慢坐直了,低头思考着,末了,他下定了决心: “那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上海岛逛逛去,看敖白究竟藏了什么宝贝在岛上!” ***** “希图,你让革革自己走吧,抱好你沂儿弟弟,别摔着了他啊。”青哲今天要照顾三个幼崽,忙得脚下生风,但脸上布满了笑容,心情好极了。 纪墨上午要去打理珍贵药草,没法带上淘气小龙;敖白和容拓则是忙着将换来的第二批寒玉石搬运到龙宫附近堆放好,又要安排同等价值的樱草送到西海龙族去——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敖沂和容革都被送到岛上照顾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但还不到正午,空气还算凉爽。海岛木屋旁边的沙滩上,三个幼崽正聚在一起玩,希图是当仁不让的大哥哥,他抱着小龙,欣赏着小海鹿迈着小长腿、气定神闲漫步的姿态。 咳咳,陆地小虎崽抱着海洋小龙、共同照顾一个海陆混血儿? 这一幕在普通海族或者普通陆地兽人眼里,真是混乱得可以、简直无法忍受! ——但敖泱和青哲却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是越来越强大了。 敖泱在旁边看着,犹如一尊守护神。 青哲异常忙碌,因为他要准备几份不同的食物: 自家希图要吃烤肉,小龙要吃新鲜鱼虾,小海鹿则要吃鲨鱼肉,对了还得炖个汤。 但青哲是十分欢喜的,他做梦都想拥有三个幼崽:小时候家里热热闹闹、长大了孩子们可以互相照应、全家和和美美的生活着! “伯父,来来来!”小龙指着容革不疾不徐、匀速前进的行走姿态,笑得眉眼弯弯,热情邀请敖泱过来围观。 敖泱微笑着走过去,顺手抱起了小龙,温和地说:“希图辛苦了,你把弟弟们照顾得很好” “亚父,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希图活力十足地说,“亚父,你看啊,容革革他怎么不哭也不笑呢?他不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崽吗?” 过去快一个月,小海鹿已经长开了很多,圆滚滚胖嘟嘟的:他的皮肤不像刚出生时那样皱巴巴、而是光滑又健康;眼睛又大又圆、清澈无比;皮肤的红配绿颜色变淡了许多——之前是西方抽象派,现在正朝田园风光小清新靠近,像那秋天的万绿丛有点点枫叶红。 敖泱和小海鹿的绿色清澈大眼睛对视了片刻,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对希图说: “亚父从前也没有见过海鹿,唔……也许海鹿天生就是这样沉稳温顺的吧。” 青哲一手端着一个木碗,笑容满面地走过来,那弯起的嘴角就没下去过,青哲将片好的新鲜鱼虾递给伴侣,说: “这是沂儿的。希图,肉烤好了放在桌子上,你快过去吃吧。” “哦!”希图一溜烟儿地跑向了木屋,片刻后又提着几串烤肉回来了。 敖泱接过木碗,耐心地喂给小龙吃。 “革革,过来吃午餐喽!这幼崽真是没得说了,我还没见他哭闹过呢,革革怎么就这么乖呢?”青哲笑眯眯的,大加赞赏,他将捣碎的鲨鱼肉一点一点地喂进小海鹿嘴里。 一大家子享受着其乐融融的午餐时光。 ***** 这时,海岛前面的碎礁带那儿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黑汀带着同伴拦在前面、分毫不退让,严肃地说:“还请四王子回去吧,海岛是禁区,外族不得靠近!” 敖淼怒气冲冲地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住我?我跟你们龙王是什么交情你知道吗?还不快给我滚开!” “我是负责守卫禁区的护卫龙。”黑汀不卑不亢地回答,“四王子,如果是我们龙王下令放行,那我必不敢阻拦;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可不敢失职,请马上离开!” 敖沐上前,小声说:“您看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岛上一定有什么见不得龙的东西!” 敖淼的心一横,喝令随从道:“把他们给我赶走!今天我还就真要上岛了怎么着吧!” 两群护卫龙很快混战在了一起。 ***** “亚父,前面有很多龙在打架!”希图大声喊。 青哲抱着小海鹿,担心地站起来眺望,问:“怎么回事?西西里海的龙那么团结、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敖泱皱眉眺望片刻后,将小龙交给希图抱着,对青哲说: “你看着他们三个小的,我过去看看。” 第139章 啪啪啪·打脸西海四王子 黑汀带着他的同伴、全力阻拦敖淼一行接近海岛,在这之前,黑汀早已经让一个机灵的兄弟回去请求援助了。 “你们让不让?”敖淼爆喝道。 “我们龙王很快就会过来,四王子何必硬闯?如果龙王同意,我们会立刻让开!”黑汀非常生气,但他是负责守卫海岛的小队长,再生气也要压下去,还要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敖白或者容拓过来处理。 没办法,守卫海岛的都是蛟龙,而敖淼带着的护卫龙更多更强,黑汀在力量上无法与对方抗衡、身份上又不能平等对话,因此只能尽量斡旋拖延,以免让场面失控。 敖淼讥讽地嗤笑:“卑贱的蛟龙!你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事?简直荒谬!” “就事论事而已,四王子何必说这些?”黑汀被这样侮辱,当然是愤怒的,但他还要应付对方的护卫龙冲击,手忙脚乱,心里急得要命: 怎么办?如今海岛上不仅有贵客一家,还有小王子和革革也在,万一出事了,我该怎么向龙王龙后和领队交待? 正在此时,黑汀手下的一个小弟被对手狠狠一尾巴扫中、腹部重重撞上一块尖锐的礁石,鲜血瞬间就喷了出来,那条年轻的蛟龙连痛叫都发不出,直接瘫软着往海底躺下去。 “小闵——”黑汀大吼一声,朝那边扑过去。 西西里海的蛟龙们瞬间都红了眼睛: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可是来友好访问的啊,硬闯禁区就算了,居然还重伤了我们的兄弟? 那条叫小闵的蛟龙瘫倒在海床上,身体微微抽搐着,腹部被开了个大口子,鲜血不断喷撒,已经无力开口说话了,双目圆睁,绝望地看着黑汀,眼里迸发着求生的光: 汀哥救我!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黑汀看着同族小弟的惨状,心里的怒火上升到了顶峰,他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哆嗦着大吼: “敖淼!你还不喊停?小闵被你的护卫龙伤成了这样!他需要立刻送回去救治!” “哼,是你们不肯让开,又是他自己撞到礁石的,关我们什么事?”敖淼漫不经心地说,又冷冷道:“你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这就是你们西西里海的规矩?” 一条蛟龙的性命而已,在敖淼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西西里海!不是你家西海!”黑汀气得直发抖,正努力帮小闵捂住伤口止血。 “那又怎么样?我可是你们封海的贵客,只不过想上海岛逛逛而已,你们龙王还会不同意吗?”敖淼傲气十足地说,他一直处于亲随护卫龙的严密保护当中。 “但我们就是没有收到龙王同意你们上岛的命令!”黑汀尖锐地指出事实。他很想派几个兄弟送小闵回去救治,但又担心敖淼再次硬闯、尤其担心岛上的三个幼崽——幼崽哪有反抗能力?敖淼一尾巴扫过去能打死三个!敖淼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黑汀进退两难:首先职责所在,守卫海岛不能擅离职守;敖淼步步紧逼、罔顾海族通例执意硬闯禁区,援手还没有赶到、小闵的伤势又不能耽搁…… “你们简直不知好歹!”敖淼大声呵斥,“你们当真不肯让?” “海岛是我们封海的禁区,不能放你们上去!”黑汀毫不妥协,他心里猜测敖淼就是想对岛上的贵客或者小王子不利,已决定拼死阻拦。 两群护卫龙如同不共戴天的死敌一般,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敖淼看着黑汀的表现,更加坚信海岛上藏了宝贝的事实。他大喝一声: “既然你们存心找打,那就受着吧!敖沐,赶紧把他们轰走!” 短短的时间内,两群护卫龙第二次扭打成了一团。 “我不会放你们过去的!”黑汀看着弟兄们不敌挨揍的局面,愤慨大喊,直直地朝敖淼冲了过去。 “那你就去死吧。”敖淼冷冷地说。此时他的心已经完全被‘岛上藏着的龙果’所塞满,亢奋无比,仿佛已经看到他自己吃下龙果变成改造龙、挤掉王兄成为西海龙王的一幕。 敖淼身边的两条护卫龙收到了指示,毫不留情地朝黑汀冲了过去。 “汀哥小心!” “汀哥当心背后!” “汀哥!!” 黑汀的兄弟们嘶吼着提醒,但无奈处于被围攻中、无法脱身前去援救,急得眼睛都红了。 幸好,敖泱赶到了。 眼前的一幕完全超出敖泱的预料,他本来以为顶多就是蛟龙们闹了矛盾而已。 “都给我停下”敖泱飞快跳进泻湖里,皱眉大吼。 敖泱急速冲过去,以绝对的力量撞开了准备偷袭黑汀的两条护卫龙。 “啊——” “啊——” 数声痛叫过后,以敖泱为中线,两群护卫龙分开了。 敖淼愣愣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陌生白龙,他的手下们的眼里很快出现了畏惧和退意。 那是弱者对强者下意识的臣服。 敖白的龙身彪悍强壮、龙爪巨大尖利、尾巴粗长灵活、身上不少伤疤——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一看就是身经百战、见惯了鲜血和生死的主! 龙是不是强大的,感受一下他散发的威压就知道了。 敖淼在看到敖泱变成白龙游过来之后,他立刻吃了一惊:白龙?像这样纯白色鳞片的龙应该是我西海王族的后代,但我怎么没见过他? 敖泱淡漠地看看陌生的敖淼,再看看相熟的蛟龙们义愤填膺的样子,敖泱沉声问: “黑汀,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敖泱又过去看了看小闵的伤势,而后果断命令道:“立刻找些樱草来先给他止血,然后裹上大叶紫藤,再喂他喝红腹鱼的血!” 敖泱一来就雷厉风行地控制住了局面,说话做事旁若无龙。 黑汀愣了一下,因为敖泱之前一直是温和安静的,蛟龙们并没有见过他动气动怒的模样。 “还不赶紧?”敖泱厉声喝令道,“想眼睁睁看他死吗?” “哦、哦,好!”黑汀如梦初醒,飞快安排了两个兄弟、负责将小闵送回去,因为这里没有伤药。 被敖泱一指挥,黑汀突然就不担心了,终于敢派几个兄弟送小闵回去治伤。 敖淼几次想说话,但又莫名其妙开不了口——他不肯承认,那是因为他的气势完全被敖泱比了下去。 “为什么打起来?”敖泱看着小闵被送走之后,压下火气发问。 黑汀愤愤地说:“我们几个是负责守卫海岛的,但西海的四王子却要硬闯禁区!还把小闵伤成了那样!”黑汀说完,忍不住含恨暼了一眼敖淼。 敖淼立刻怒骂道:“你敢瞪我?那条蛟龙他自己撞礁石,他想找死关我们什么事?” “明明是你指使手下打伤了小闵,小闵怎么可能自己去撞礁石——”黑汀火冒三丈地反驳。 “行了!别吵!”敖泱不耐烦地吼,又冷冷反问敖淼: “你说小闵是自己找死去撞礁石?”小闵热心又开朗,经常送新鲜的鱼虾上去,给敖泱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敖淼强撑着回应道:“是又怎么样?你算什么?敢这样跟我说话?” “这是我们封海的贵客,别以为只有你自己才尊贵!”黑汀实在忍不住了,呛了一句回去。 “哟呵~还贵客?西西里王让你偷偷摸摸住在岛上,还要把海岛划为禁区,你是谁家的龙啊?”敖淼说这些话时,极力让眼神放肆又傲慢,免得像自己怕了对方似的。 敖泱已经一忍再忍了,因为考虑到这是兄弟的封海、而不是他自己的圣湖,但敖淼却一再地挑衅他,真是勇气可嘉! “你现在还有机会完好无损地离开。”敖泱一字一句地开口提醒。 敖淼傲然抬高下巴说:“如果我就是不离开呢?我就是想到海岛上面去瞧瞧,你管得着吗?你是这里的龙王吗?” 这时,不放心的希图变成兽形跑过来了,他同样以为是认识的黑汀他们闹了矛盾,所以急着过来看看情况。 “亚父——”小虎崽站在沙滩上大喊,“黑汀叔叔你们不要再打啦!” 敖淼和他的手下们循声望去,立刻就惊呆了——我的海神!那是个什么东西?一只会说话的、四条腿的、野兽吗? 对了对了,这里是西西里,那应该是个陆地兽人! 西海龙只疑惑了片刻,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沙滩上喊话的那是个陆地兽人! 海岛上怎么会有陆地兽人? 敖淼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陆地兽人,他极其激动、血往头上涌,不敢置信地大喊: “那是陆地兽人吗?海岛上怎么会出现陆地兽人?哦,难道陆地兽人是你们西西里海的贵客?”敖淼说到最后已经在怪叫了。 敖泱高声回应:“希图,你先回去,这里亚父会解决。” 黑汀也胆战心惊地提醒:“快回去吧希图,这里没什么事。” “不行!”敖淼立刻厉声阻止,他气势汹汹地说:“你们西西里海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包庇陆地兽人?你们还是不是海族了?我们海族的岛屿上怎么可以让陆地兽人居住?那只野兽必须抓起来处死!” 希图站在下风处的沙滩,听得一清二楚,他很快就听清楚了个大概:咦?原来那些龙不是敖白家里的吗?听起来他们非常仇视我们陆地兽人啊…… “闭嘴!”敖泱勃然大怒,“那是我的孩子,你想处死哪个?” 黑汀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心急如焚地想着怎么龙王或者容领队还不过来?这里的场面要失控了,我能力有限压不下去啊。 敖淼自觉真理天理都掌握在自己爪子上,顿时腰杆挺得笔直,刚才硬闯海岛时底气还很不足,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哼,你们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私下勾结陆地兽人、并且看起来你们之间那么熟稔,你们已经违反了海族的通例,简直罪不可赦! 此时,敖淼已经化身成为了正义使者龙,作大义凛然状。 黑汀据理力争道:“这是我们封海的贵客,轮不到你西海四王子来管吧?” “看来你们是执意要包庇那个陆地兽人了?”敖淼气愤地吼,“那好,你们糊涂、我可不糊涂。敖沐,你带几条龙上去,给我抓住那个陆地兽人!” 黑汀已经急得快要冒烟了,立刻前去阻止敖沐他们,说:“你们不能上去!四王子,这里是我们封海的禁区,是你违反海族的条例在先,这点我会如实禀告龙王的!” “笑话!你们封海的禁区就是用来包庇容留陆地兽人的吗?那我当然有责任上去为海族除害了,快滚开!”敖淼被亲随们护在中间,再次命令敖沐几个强行上岛。 希图毫不畏惧地原地站着,他本来就是非常大胆勇敢的小兽人,又正处于激将不得的年纪,赶都赶不走。 敖泱虽然话少、不善争辩,但绝对不是好欺负的,否则也不会在陆地上“横行”这么长时间了。敖泱怒极反笑,眯着眼睛嗤笑道: “为海族除害?你凭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敖淼大吼,“你好歹也是条白龙,为什么说那只该死的野兽是你的孩子?你简直就是海洋龙族的败类!居然认个小畜生当孩子!” 希图听完生气极了,他立刻出言维护敖泱:“你才是败类!你才是畜生!不准骂我的亚父!” 敖泱脸色铁青,忍无可忍!他怒极、发出一道水绳、凌空直取敖淼、将他从护卫龙的保护中拖了出来! “啊——放开我!”敖淼毫无反抗之力,被拖得狼狈地翻滚,这里海水浅、又遍布碎礁,敖淼身上少不得被开了几个血口子。 敖泱杀气腾腾地问:“你说谁该死?你说谁是小畜生?” 希图委屈地指出:“亚父,那条龙他骂的是我,他骂我是该死的小畜生!” 敖泱歉意地看了看被辱骂的孩子,手上一个用力,又把敖淼抛高摔打了好几下。 “啊——放开我——你这该死的恶龙——”敖淼不断惨叫,摔在礁石上撞了好几下,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在流血,狼狈不堪。 “敖沐!你们是死的吗?还不快来救我?”敖淼愤怒大吼。 “喂,你们快去救四王子啊,愣着干什么?”敖沐小声命令其他护卫龙上前营救,他自己偷偷往后边躲。敖沐心想: 我的海神!容尼他说过的,吃下龙果的龙、如果顺利变成改造龙的话,他的实力就会大增,具体表现为可以控制水、还有可能做到凝水成冰…… 这条白龙、自称是陆地兽人的父亲、黑汀又称他们为贵客拼死维护——难道他们就是从西西里大陆上来的?是知晓龙果下落的? 敖沐终于聪明了一次,他通过一连串的线索、推测出了可能的结论,而这个结论是非常有价值的! 其他护卫龙虽然惧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放开我们四王子!” “我们四王子有了闪失你就完了!” “我们西海龙族不会放过你的!” 但他们怎么可能是敖泱的对手?敖泱可是陆地兽人心目中深恶痛绝又无可奈何的恶龙,对于眼前这种程度的围攻,敖泱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敖泱镇定自若地用水绳挟制着敖淼,灵活地用敖淼的躯体去抵挡对方的进攻,西海护卫龙被吓得飞快收回爪子、束手束脚地放不开,又要忍受敖淼的痛骂,狼狈又窝火。 黑汀和他的同伴们终于见识了海岛贵客的实力,雄性都是崇拜佩服强者的,他们坚决站在敖泱身边,共同挡在了沙滩前面。看着西海龙被动挨揍、毫无反抗之力时,他们心里解气得不行,暗暗骂了无数次“活该!” “嗷嗷呜呜呜呜~~”希图在沙滩上看得热血沸腾,大吼着为他亚父助威,解气又自豪——叫你们闹事!叫你们欺负黑汀叔叔们!叫你骂我! ***** 海岛前面混乱无比,青哲在木屋前面等了好一会儿,不但没有等到执意要跑过去打探消息的幼崽,现在居然还听到了希图的怒吼声? “希图怎么了?敖泱怎么还没回来?事情没法解决吗?”青哲担心极了,又熬了片刻后,他实在坐不住了,索性一手抱着小龙、一手抱着小海鹿朝沙滩跑去。 青哲抱着两个幼崽匆匆跑到沙滩上,第一眼就看到希图正好端端地站着,他的心立刻放下了一半。 前面泻湖里聚集了一大群的龙,但青哲分辨不出谁是谁,因为龙与龙之间、蛟龙与蛟龙之间,对陆地雌性来说都长得差不多。青哲只能准确认出敖泱的龙形、敖白的龙形,还有容拓的龙形。 咦?敖泱怎么抓着条伤痕累累的龙?那条龙是怎么得罪了敖泱的? 虎族雌性十分了解伴侣,他知道敖泱从不会无缘无故出手,除非被恶意挑衅激怒了。 青哲气喘吁吁的,担心之下大声地问: “敖泱,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事,快好了。你带着孩子们先回去好吗?我一会儿就回去。”敖泱温和嘱咐着伴侣,他不愿让对方看到流血的场面。 “可是我不大放心你们。”青哲担忧地说。 “别担心,我会解决好的。”敖泱安抚道。 敖淼此时已经筋疲力竭、浑身上下血淋淋,屈辱至极地躺着喘气。当看着青哲抱着敖沂和一个四蹄小怪物出现时,他已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我的海神!他们都是些什么怪物啊?怎么长得一个比一个丑? 小龙趴在青哲的怀里,看到海水就眼睛一亮,扭动着要下去水里玩,青哲赶紧抱紧了他,哄道:“沂儿,你先等会儿啊,下面太乱了,可不敢让你下水的。” “要去,要去呀呀呀~”小龙清楚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又清脆响亮地喊:“伯父!伯父!”意思是他想到敖泱身边去玩。 敖泱回应道:“沂儿,你现在还不能下来。” “伯父——”小龙又拖长了声音恳切软糯地喊。 敖淼已经彻底反应不过来了,他当然是认得西西里海小王子的。 敖淼看着敖沂,不敢置信地想:敖沂为什么称呼恶龙为伯父?恶龙跟西西里王是什么关系? 另一边,敖泱哄了小龙几句后,安排道:“希图,你帮忙把弟弟们都带回去吧。”。 “亚父,我想留下来帮你!”希图雄赳赳气昂昂地表示,又扭头对青哲说: “母父,你先带弟弟们回去吧,前面左边那群龙特别坏!” 青哲手忙脚乱地哄着想下水玩的小龙,幸好容革非常乖巧,不哭不闹,小海鹿正专心致志地啃咬着青哲的袖子。 “希图,你也得回去,要听话。”敖泱的声音变得严肃了。 “但是他们骂你啊!”希图气愤地喊,心想我亚父不善言辞,我得留下来帮他骂回去才行! 青哲心惊,不解地问:“敖泱,他们为什么要骂你?”他皱眉看向希图所说的、以敖淼为首左边的一群龙,心想你们为什么要骂我的伴侣?敖泱明明是从不主动惹事的性格,他其实很好相处,从来不会恃强凌弱的啊。 敖淼也在打量着青哲。他虽然伤痕累累,但雄性的本能仍然存在,敖淼眯着眼睛细看:那肯定是个雌性!长得好、好特别啊,真好看…… 青哲是修长匀称的身材,淡蜜色的皮肤,五官恰到好处,含怒的眼睛清澈水润,衣着干净整洁——跟白皙柔弱、娇滴滴的海族雌性完全不同! 对于在深海龙宫中长大的敖淼来说,青哲就是陌生又诱惑的异族风情长相。 敖淼呆呆看了片刻,竟然鬼使神差地问青哲:“你、你是哪一族的啊?” 敖淼的眼神实在太过直白赤|裸|裸,敖泱哄好了希图后,扭头看清后当即暴怒 第140章 兄弟同心·联手胖揍作死龙 当时,青哲正十分生气地看着以敖淼为首的那群龙,因为希图说他们骂了敖泱。青哲心想:敖泱是很安静内敛的龙,再怎么生气都不会破口大骂,着急了还说不好话,一想到伴侣有可能被骂得说不出话来,青哲就十分心疼。 在这种情况下,敖淼居然敢看异族雌性看到发呆,最后还问: “你、你是哪一族的啊?” 青哲彻底惊呆了,没有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对于敖淼的眼神,他多少是看得出来的——那条龙是不是被敖泱打傻了? 青哲恶狠狠瞪了一眼敖淼,根本不理睬他的问话,又下意识地看向了伴侣 敖泱已经暴怒,没有哪条龙能忍受自己的伴侣被觊觎!他怒吼一声,将水绳用力一甩一挥,敖淼随即被抛向高处、然后重重摔在了海面上。 “啊——啊——我的脸——啊——我的尾巴……”敖淼在海水里急促别扭地挣扎着,姿势很奇怪。 也许是冥冥当中自有报应吧,敖淼在摔下去时也是撞到了一块碎礁上,那块礁石从他的额头、眉间、鼻梁、左脸一路划下去,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同时,他的尾巴也从根部断裂,无力下垂着。 敖淼不断高声惨叫,他的亲随们都被吓住了,连滚带爬地游过去,查看王子的伤势。 “四王子!” “四王子您怎么样了?” “快送四王子回去,找祭司救治要紧!” “啊——我的脸——”敖淼身上已经没有被水绳束缚,他疼痛难忍、持续翻滚着、高声惨叫。比起尾巴,他更担心自己的脸,因为海族普遍非常重视容貌,无论雄雌,被毁了容比什么都恨。 敖淼嘶吼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杀了恶龙?快去!撕碎他!撕碎那条恶龙!” 西海护卫龙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因为他们自知根本不是恶龙的对手。 敖泱余怒未消,他冲过去撞翻了一群护卫龙,坚硬巨大的龙爪揪住了敖淼的脊背、将其提了起来。 “啊——放开我!”敖淼连声痛叫,极力挣扎。 敖泱俯身逼近,用看死龙的眼神看着敖淼,咬牙切齿地问:“你敢觊觎我的伴侣?你是有几条命?” 敖淼被对方眼里的浓浓杀意吓了个半死!之前他生活在西海时,因为身份尊贵、又备受龙王龙后的宠爱,从来都是横着走的,敖淼原本还笃定恶龙不敢杀死自己。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想着保命要紧,敖淼抵死不认,奋力装傻。 “你别冤枉我们四王子,谁、谁觊觎你伴侣了?”敖淼的手下硬着头皮上前,辩解过后、又设法营救。 “呵~”敖淼提着俘虏晃悠了几下,好整以暇地对西海护卫龙说:“都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捏断他的脊椎!” “不要!不要!我是西海的四王子,你不能这样对我!”敖淼浑身都在痛,却不敢再乱动,因为他的脊椎正在恶龙的爪子下。 敖泱毫不在意地一笑,漫不经心地说:“西海的四王子?那又怎么样?” 大白龙是在陆地上长大的,对于四大海域的龙王、王族根本没有普通海族的敬畏之心——该打的就打,该死的就杀,有什么动不得的? 黑汀这才从看热闹、解气得意的围观中清醒过来,他赶紧游过去,压低声音恳求道:“还请贵客饶他一命,他是西海龙王的幼子,比较受宠,不能死在我们封海里面。” “敖泱——”这时,沙滩上的青哲也大声提醒,“别伤了他的性命,别让敖白纪墨难做,你快回来!” 虎族雌性焦急地眺望着,如果不是怀里抱着两个幼崽的话,他简直都想跳进海里去将伴侣拽回来了——我们可是来海岛做客的,怎么好给敖白纪墨惹那么大的麻烦呢?他们小夫夫打理封海本来就很不容易了。 “……你不能杀我,我是西海四王子……”敖淼瑟瑟发抖,只会重复这一句话,因为他自身根本没有什么本事,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也只能将自己的身份摆出来了。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去了。”敖泱扭头对青哲说,他对伴侣极为爱护重视,青哲被别的龙无礼看几眼他都无法忍受。 敖泱又低头皱眉看着俘虏。 “……我是西海的四王子,你不能杀我……”敖淼哆哆嗦嗦地重复着,怕得要命。 “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不继续骂了?”敖泱十分不解地看着俘虏,他没想到敖淼的战斗力这么弱,简直不堪一击。 其实,胜败也是常事,但这个四王子怎么输得这样难看? 哼,什么四王子!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敖泱十分失望地丢开敖淼,转身准备游回沙滩,他听进去了青哲的劝。临走前还嘱咐了一下黑汀: “别怕,等你们龙王回来了,实话实说就是。” 黑汀惭愧地说:“是我们无能,王让我们守卫海岛,如今有外族来袭,却是您出面击退的,我——” “无需自责,你们很勇敢,非常不错。”已经游远的敖泱头也不回,淡淡安慰了一句。 黑汀和他的同伴们尊敬又崇拜地目送海岛贵客离开后,一边继续守卫海岛、盯着敖淼一行、收拾残局,同时忍不住小声议论了几句: “哎,你说咱们龙王跟贵客比起来谁更厉害?” “应该是咱们龙王吧?我上次亲眼看了,龙王居然可以凝水成冰!” “难说,刚才贵客根本没有全力以赴,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那倒也是……” “哎呀,我就说!既然是王的贵客,怎么可能是简单的龙?” 敖淼浑身是血,微微抽搐着,眼里愤恨怨毒之火熊熊燃烧。他将今日所受的侮辱迁怒到身边的护卫龙身上,恶狠狠斥骂道: “要你们有什么用?你们这么多龙跟着、居然眼睁睁看着我被恶龙挟持?等回了西海,你们全都脱不了干系!” 敖沐躲在后面低头挨骂,不屑地想:真是条废物龙!事情还没有办成就倒霉受伤了,还好意思骂我们?你要是个有本事的、用得着我们去救?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我回去?赶紧去找个祭司来啊,蠢货!我饶不了那条恶龙和那只陆地野兽!”敖淼已经分辨不出哪里痛了,痛到极点反而麻木,只想尽快回西海搬救兵来复仇。 此仇不报誓不为龙! ***** 这时,敖白纪墨和容拓他们终于火速赶回来了。 他们早上忙得差不多之后,看着时间还早,就去了一趟西边,采挖了一些五色礁回来,交给黑修用于装饰龙宫——因为黑修委婉提出,龙宫实在素净得过份了,建议用五色礁在显眼的位置镶嵌一些吉祥图案出来。 黑修一心一意为封海做事,考虑得也很周到,敖白他们虽然年轻,但并不是固执傲慢的性格,所以很爽快地听取了黑修的建议,带上他一同去挑选采挖了不少的五色礁运回来,鼓励老蛟龙尽管用上。 因为只是在封海内部活动,每天都要游好几个来回,所以敖白放心地去了。 谁知道今天离开就出事了呢? 纪墨他们被黑汀派去的小弟十万火急地催了回来,沿途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都正憋着一肚子的火。 敖白刚好听到敖淼想找敖泱希图麻烦的叫嚣声,他勃然大怒: “敖淼!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擅闯西西里海的禁区、重伤我的护卫龙、又挑衅我的大哥?” “大哥?哈哈哈那恶龙算是你哪门子的大哥?我可是西海四王子,你敢把我怎么样?”敖淼满脸是血,五官扭曲,狰狞地嘲讽道。 敖淼看到敖白回来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不再害怕,他想:难道西西里王还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打死?那他该怎么向我父王母后交代? 敖淼怨毒地看着沙滩上的敖泱:心想你要么是我西海的王族后代,要么是东海的。既然西西里海小王子喊你伯父,那是不是代表你是东海的王族?但是,看恶龙的年纪,肯定不可能是我姐姐敖襄生的——那么,你就是东海龙后生的? 联想到这个,敖淼立刻就打住了,暗骂自己:那怎么可能?东海龙后明明只有两个孩子,一金一白,金鳞是未来的东海龙王,白鳞就是如今的西西里王。 由此看来,敖襄年轻时和敖昆相恋的往事,被西海王族捂得特别严实,成为了绝对的忌讳,连敖淼都不知情。 敖白听着敖淼的嘲讽质问,再看看眼前混乱的局面,脸色铁青——敖淼今天的做法完全没有把龙王放在眼里、简直就是肆意妄为、狠狠打了龙王的脸! 敖白身为龙王,如何能忍? 敖白怒吼一声,冲过去一尾巴扫中了敖淼,将他抽得在海面上滚了几圈,暴吼道: “我说他是我大哥,他就是!敖淼,你居然敢这样挑衅我?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 在这之前,纪墨已匆匆游到了沙滩前。 “大哥,没、没事吧?对、对不起,我们去的地方太、太远,回来晚了,敖淼怕是得了失心疯!敖白会收拾他的!”纪墨气喘吁吁地说。 容拓也关心问:“大王子您还好吧?我们完全没有料到敖淼敢这么乱来,他就是个疯子!” 敖泱正在安慰希图,他摇摇头,说:“我们没事,但小闵被伤得很重,我也来晚了,他被救回来没有?” “刚才经过的时候问了,小闵……还活着,护大爷和修伯在照顾他。”纪墨的声音很沉重悲痛,因为小闵重伤昏迷,谁也不敢保证他会活下来。 敖泱叹了口气,他听明白了。 “爸爸!”小龙刚才看得一愣一愣的,被敖淼的惨叫声吓了一跳,现在看到了纪墨,他立刻就使劲扭动着要扑过去。 青哲看帮手们都回来了,这才敢将小龙放进海里去,刚才小龙不停挣扎,青哲累得胳膊都酸。 “谢谢你了青哲,沂儿是不是闹了?他们没欺负你吧?是我们疏忽了。”纪墨接住一头撞过来的孩子,搂着他安抚着,歉意地对青哲说。 青哲忐忑不安又歉意地看着纪墨,担心他会责怪敖泱,毕竟自己的伴侣把那什么王子(听起来好像很尊贵的样子)给打成了那样。 “谢什么啊,沂儿挺乖的。有敖泱在,我不会有事,这是个意外,黑汀他们刚才一直拦着呢,真得好好谢谢他们几个。” 纪墨松了口气,承诺道:“放心,我们一定会让敖淼付出代价!” 敖泱好整以暇地表示:“不用,我刚才已经让他交待过了,他应该会记住这个教训的。” “纪墨,敖泱打伤了那个王子,你们是不是很麻烦?不好意思啊。”青哲赶紧先道歉,“不过,是那个王子先把小闵打伤了,又跟黑汀他们过不去,敖泱看不过眼,所以才去帮了忙。” 容拓非常愤怒地说:“放心吧,不是我们麻烦,是他敖淼麻烦!他身为外族来使,却硬闯西西里海禁区,还重伤了我们的兄弟,这就等于是主动向西西里海宣战了,直接打死都是活该!” “不知道敖淼为什么突然这样做,但幸亏有大哥在,不然伤亡肯定会更大!青哲不用担心,这件事是他们理亏。”纪墨也安慰道。 这时,原本一直在乖巧啃咬着青哲袖子磨牙的小海鹿突然闹起来了,他不断挣扎,脸朝容拓哼哼唧唧。 “哎~革革真的能认得出你吗?”青哲诧异笑着问容拓,又弯腰、试探性地将小海鹿放到沙滩上。 “他特别聪明,刚出生就认得我了,这个可不是我特意教的啊。”容拓欣慰地看着小海鹿慢悠悠朝自己走过来,毫不吝惜地夸,再次重点强调了一遍。 纪墨匆匆赶过来是为了查清楚伤亡情况,他时不时往伴侣那边看一眼。 这时,前面传来了敖白的怒吼声: “我说他是我大哥,他就是!敖淼,你居然敢这样挑衅我?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纪墨被吓了一大跳,因为以他的了解,敖白是很稳重内敛的,极少会这样大动肝火。 敖泱原本还在安慰希图,告诉他不必害怕,有自己在、没有那条龙能伤得了他云云。当听到兄弟的怒吼声之后,敖泱立刻起身看过去: 不远处的敖白显然已经动了真火,正在毫不留情地教训敖淼,然后又见他大力揪出了不断往后缩的敖沐,摔打在海面上,结结实实揍了他好几下。 “敖白!你冷静些,那好歹是个王子,打死了很麻烦。”敖泱高声提醒,又认真地说:“我刚才已经把他打了个半死,你下手要看着点。” 这话说得……虽然气氛不对,但纪墨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敖白从震怒中勉强回神,朝兄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还真是不能直接把敖淼打死……敖白非常愤怒地指着敖沐怒骂道: “敖沐!你为什么往后躲?你太让我寒心!我一再念着当初你曾经帮过我的情分,几次三番放过你,你却根本不知道收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西西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大肆采珠?你以为我不知道敖淼为什么会来?敖沐,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好处?”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敖白,你现在是龙王了,哪里还看得起昔日的朋友?我怎么敢和你攀交情?之前不小心采了几颗西西里海的珍珠,你就要把我整得那么惨!”敖沐屈辱又愤懑地为自己辩解着。 纪墨和容拓已经游了过来,他们看也不看伤痕累累的敖淼一眼,作为成年的王族,敖淼今日的所作所为纯属狂妄放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敖沐,你不要狡辩,敢做就要敢当。”纪墨冷静地指出,“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那不是采多少颗珍珠的事情,而是你在挑衅敖白这个西西里龙王!你觉得这是件小事?那你怎么不去北海试试?那儿离你们更近!” 敖沐一看小丑鱼过来就低头了,心里不知道把小丑鱼翻来覆去骂了多少回。 “如果你是尊重敖白的,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过来跟我们谈合作,何必偷偷摸摸越界盗采呢?你也别总觉得敖白欠了你!那时我病了,确实是你家的白祭司治好的,但敖白不也是救过你的命吗?当时两相抵消、不再相欠的话不是你自己说的?你不止一次越界盗采,我们也给过你机会的,但是你却以为是我们好欺负!”纪墨一口气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觉得无比畅快。 敖沐嗫嚅着说:“什么抵消不抵消的?我那都是气话而已。” “敖沐,你说吧,今天敖淼为什么要这样做?”敖白冷冷地问,这件事要是不弄清楚,他身为龙王都没法向族民交代。 “我、我怎么会知道?他是王子,我算什么?四王子整天对我呼来喝去的,这些你们不都看在眼里吗?”敖沐奋力装傻。 敖白面无表情地说:“看来,你是不肯说了?” “说什么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敖沐一个劲儿地喊冤喊苦。 敖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和伴侣商量去了。 这时,敖淼正躺在不远处不断抗议叫骂,他们被原地囚禁了。容拓听着火大,游过去恶狠狠恐吓了他一番,敖淼气得心肝肺都疼,却不能把容拓怎么样,只能苦苦忍受着疼痛。 敖白和纪墨对视一眼,都觉得今天这事非常棘手: 轻轻揭过?那不行!敖淼今天估计是脑子进了海水,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来。小闵还处于重伤昏迷中,这件事全部族民都看着,绝对要让敖淼好看! 重重惩罚?这是应该的——但是敖淼现在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浑身皮开肉绽、毁容又尾骨断裂,再打直接打死了怎么办? 那西海龙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最后肯定会把本家牵扯进来,让西海和东海开战。 没办法,敖淼毕竟是西海的四王子,不得不顾忌他背后的势力。 “该死的敖淼!”容拓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他虽然脾气火爆、但也不是没有头脑,当然也理解不能把外族王子打死在自己家里的原因。 “多半是敖沐撺掇的,这个敖淼实在太容易被挑动了。”纪墨叹息道。 “也许他们误以为海岛上有龙果吧,因为我们把它列为了禁区。”容拓猜测道。 “他们心里的念想太重,而且太急,甚至不择手段。”敖白的神色非常凝重,“由此可见,龙果的存在对龙族的诱惑有多么大!一旦消息大面积泄露出去,西西里海肯定会面临很大的压力。” “该来的始终会来。再说了,又不是只有咱们西西里海才跟龙果有关,南海最早知道,他们连改造龙都是成群结队的了。”纪墨安慰道。 西西里海的三个决策者聚在一起研究讨论了半天,却总是找不到妥当的解决方式。 ——总不能老扣着敖淼、不放他回西海吧? ***** 这时,黑修正在不远处徘徊。他刚才已经把受伤的蛟龙都送回家去妥善照顾了,再次返回时,敖白纪墨和容拓正在前面商量,时不时还皱眉看一眼遍体鳞伤的西海四王子。 ——龙王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妥善处置西海四王子? 黑修毕竟见多识广、处世经验尤其丰富,他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主动朝那边游了过去。 敖白看见了,关心问:“黑修,小闵醒了吗?” “暂时还没有,请您不要太过担心,海神会保佑小闵的。”黑修诚恳地回答。 “等这儿解决好了,我们就去看看小闵。若是有什么缺的药草,只要咱们家里有,修伯只管取了用上,千万别拖延!”纪墨叮嘱道。 黑修郑重地点了头,他很感动:敖白会主动问起小闵的伤势、纪墨又安排全力救治——身为普通蛟龙,遇到这样的龙王龙后,真的是幸事。 思及此,黑修也不再前瞻后顾了,他主动提出: “关于西海四王子,我有个想法,既能让他得到足够的惩罚,又能让咱们西西里海置身事外,还能得到丰厚的赔偿!” 第141章 借刀杀龙·疯魔求孕 黑修说出那番话时其实心里是比较忐忑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没有真正打入西西里海的决策层,龙王龙后习惯和护卫龙领队容拓商量封海要事。 正在老蛟龙有些懊悔、反省自己是否过于莽撞时,纪墨十分感兴趣地问: “一箭三雕吗?修伯能不能将想法说来听听?” 敖白和容拓也好奇地看着老蛟龙。 黑修精神一震,连忙小声说道:“如今四王子在咱们西西里海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旦传回西海龙族,那西海龙王龙后有可能不会管缘由,只会采取报复行动。” “你说得没错,西海龙王敖济我也了解一二,他怕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敖白皱眉表示。 “但这件事完全是敖淼咎由自取的啊,我们没有当场撕了他都算理智了!”容拓压低声音愤怒地说。 纪墨劝慰道:“话虽如此,但封海之间向来是实力说了算,事实算不得什么,只有我们才会在意,敖济他会选择性忽略的。” 黑修已经组织好了语言,他字斟句酌地说:“那这样说来,再由咱们出手处置四王子就明显不合适,只能放他回西海去了。” 容拓立刻炸了,他难以接受地低吼:“什么?那样也太便宜他了吧?敖淼的行径,要是放在其他海域,一准得被打死!” “那修伯是想让敖淼怎么回去呢?”纪墨看着眼里闪着精光的老蛟龙,越来越感兴趣了。 敖白看出了黑修的犹豫为难之色,他立即鼓励道:“有话直说无妨,不必有所顾忌。” 谨小慎微的老蛟龙这才敢开口献策,“不如,请西海大王子出面将四王子接回去吧。” 黑修说完之后,又恭谨地低下了头,静静候着。 敖白和纪墨双双一愣,片刻之后,心神巨震,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黑修。 容拓独自思考了片刻,有些迟疑茫然地问:“让西海大王子接敖淼回家?这、这话是怎么说的?他们可是亲兄弟,如果被他知道咱们把敖淼伤成了这样,那还了得啊?” 纪墨惊疑不定地看着黑修,被对方的老谋深算、借刀杀人之计所震撼——很显然,黑修是从西海王族内部的矛盾着手了。 “修伯,您可否仔细说说?”纪墨的语气变得更加恭敬虚心了,原先他也是对老蛟龙恭敬,但那只是对于老人家的应有礼貌。但这时不一样,纪墨已经用上了虚心请教的态度。 敖白静静地看了老蛟龙半晌,很快的,他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我偶然听到了一些言语,据说西海有四个王子,但只有大王子和四王子是龙王家里的,又听说大王子年长许多,早早就帮着管理封海内大小事务,能力卓绝。四王子则因为是幼子,颇得龙王龙后宠爱,看着也是想有一番作为的,年纪虽小但抱负不小……”黑修缓缓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下面的在场者都能想到。 容拓开始往这个方向考虑,他皱眉沉思片刻,“这点我也知道,敖淼之所以到西西里寻宝来了,就是立功心切,心心念念想着压他大王兄一头。唉,王子有两个,龙王却只需要一个继承者,如果兄弟两个都把眼光放到本家的话,那怕是和睦不起来的——”容拓心直口快说到这里后,尴尬地停住了,看看黑修、又看看敖白纪墨。 咳咳,东海龙王也是有两个孩子,只是因为幼子敖白非常痛快地答应来了西西里,所以王位才将会没有悬念、非常平稳自然地过渡到大王子敖瀚肩上。 “对不起,我、我说的只是西海啊。”容拓主动解释了一句。 “知道,当初父王母后让我来西西里海时,我其实是理解的,这里是东海的西大门,最需要龙王的镇守,这里就是我的封海。”敖白微笑着解释,豁达又坦然。 纪墨拍了拍伴侣的肩,然后笑着说:“咱们都这么熟了,难道你们看着敖白像是个小气的吗?有话尽管说!修伯的法子听起来很好,但具体要怎么实施呢?西海大王子既然能力卓绝,肯定不会像敖淼那样轻率莽撞的,修伯准备怎么说动他?” “黑修,今后这样的场合你都过来吧,大家一起商量,也好集思广益。”敖白温和地叮嘱。 老蛟龙瞬间就激动了,他一直带领家族在西西里海勤勤恳恳地做事,想的无非就是趁着龙王手下还没有多少能将的时候、让自己牢牢在此地扎根罢了。 ——今后我也可以参与封海内部的重大事务密谈决策了吗? 黑修的激动是看得出来的,他微微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表示自己的忠诚和决心。 还是容拓等不及了,他催促道:“行了修伯,既然王让你一起想办法,那你就赶紧说说,最好尽快将敖淼送走,省得他留下来继续闹事。” “哦,哦,好的!”黑修激动过后,脸上不再挂着标志性的和蔼友善微笑,而是睿智狡黠地说: “三位请想,那敖淼腹内空空,却仗着龙王龙后的宠爱嚣张跋扈,处处想着挤掉他的兄长,那位一直辛勤协助龙王做事多年的西海大王子如何能忍?其实当初在北海时我就已经听说过了,西海的两个王子早已势同水火,只是碍于龙王龙后的偏宠,大王子敢怒不敢言而已。这次敖淼闯下这么大的祸,何不把敖淼的错处作为一个把柄、递到西海大王子手上呢?他们西海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纪墨好奇问了一句:“西海大王子叫什么?你们有谁见过他吗?” “叫敖蒙。我曾见过他一次,就是小沣出生那次,他代表王嫂的母族前来祝贺。敖蒙确实成熟稳重,话不多,言辞谨慎,城府颇深。”敖白细细解释道。 紧接着,敖白提醒:“黑修,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用西海两个王子的不合来转移龙王龙后的注意力,但敖蒙可不是敖淼。” 纪墨苦苦思考,自言自语道:“就算敖蒙跟敖淼之间积怨已深、势同水火,但这个筹码还不大够吧?动了敖淼,敖蒙就会面临他父母的失望和震怒的。” 黑修赞赏地看着人鱼龙后一笑,进一步解释道: “没错,所以咱们得给敖蒙一个彻底收拾敖淼的理由!” 老蛟龙斩钉截铁地说完后,一脸的肃杀和冷酷,跟平时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继续说: “我估计敖蒙现在还不知道龙果的消息,否则他早就会有所行动。不过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也迟早会知道。既然龙果的消息已经快捂不住了,不如把这个消息主动透露给敖蒙,只要他是个聪明的,就知道该怎么做。” 纪墨肃然起敬,他努力顺着对方的思路分析下去: “修伯说得有道理,秘密不可能永远隐藏,咱们也正是需要龙果的存在来发展西西里海,不如送给敖蒙一个顺水人情……唔,如果敖蒙知道了龙果、又知道了敖淼瞒着他谋划龙果一事——” 容拓也跟上了大家的思路,“那还得了?如果我是敖蒙,一定气坏了!敖淼明显就是想把兄长给踩死的,一旦敖淼变成了改造龙,龙王龙后的心肯定会偏得更加厉害!” “是啊,到时候敖蒙的处境就会更艰难。”敖白叹息道,“如果他憋足了劲儿想做西海龙王,怎么可能愿意拱手相让?” 黑修直白狠辣地挑明:“成大事者,亲兄弟又如何?敖蒙怕是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咱们一是把敖淼犯下大错的把柄递过去,二是将龙果的消息告诉他,三是略微谈谈将来合作的方式,他肯定会动心的。这就是敖蒙动手的最好时机,我不信他会无动于衷!” 容拓已经听得愣了,纪墨也感觉后背发凉:穿越鱼心想,修伯才是深藏不露啊,天生的算计人心、谋划得失的好手! 敖白的态度更加的诚恳,他请教道:“那你认为应该怎么跟敖蒙谈关于龙果的合作呢?” 黑修既然已经说出了刚才的那么多,也就不再有所顾虑了,他立刻回答道:“既然是交易,那二者等价即可。咱们可以设定三种交易方式,第一种是直接交换现成的龙果,第二种是陆路上岸、第三种是水路上岸,后两种是让他们自行上岸去找陆地兽人合作。三种交易方式的梯度要尽量拉开,让外族自由选择。” “那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把龙果全拿到手,开高价让外族来换呢?”容拓忍不住提出。 这点纪墨就能理解,他解释道:“那不妥的。容拓,咱们西西里海就好在位置好,只要把规矩定好了严格执行,尽量保持一个中立的姿态,那就能坐等交易。但如果咱们把路都彻底堵死、大搞垄断的话,就会变成海洋公敌,迟早会被群起而攻之。” 敖白赞赏地拍了拍黑修的肩膀,他更为深入地解释道:“我只是把龙果当作一个诱因,引诱外族来访西西里,顺便收些海礼,这样一来二去的,封海就能发展起来。龙果究竟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我们置身其中,更加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把龙果看得太重、死死捂着,时机成熟的时候还要主动把它亮出去!越是神秘,就越会刺激外族,逼着他们铤而走险,或者像敖淼那样鬼迷心窍,进而伤害西西里海的族民。” “是啊。”纪墨苦笑道,“玩龙果就等于玩火,要是拼命把火往自个儿衣服里藏,迟早会把自己烧死。就应该让它亮亮堂堂地烧着,作为西西里海发展前期的灯塔。” 黑修认认真真听着龙王龙后的想法,心头大定,当他知道龙果之后,思来想去的,有一段时间竟然担心得睡不着觉——他就怕龙王龙后太年轻,死搂着不放,将西西里海置于其他龙族的对立面上,最后被撕碎了瓜分掉。 “那倒也是。”容拓若有所思地点头。 敖白又问:“黑修,依你之见,该采取什么方式跟敖蒙谈呢?” “如果您几位信得过我的话,我先去找那个敖沐,敖沐最贪生怕死,又见利忘义,让他回西海去找敖蒙最合适。”黑修恭谨地提出。 纪墨诧异道:“让敖沐去?” “是的龙后,因为直接找敖蒙不大合适,但敖沐那儿不是有个叫容尼的吗?” “敖沐那条龙啊……唉……”纪墨十分苦恼地叹气。 “容拓,你先把敖淼一行关押起来;黑修,你尽快去找敖沐谈谈。”敖白安排道。 关押就是容拓的事情了,他点头道:“好的,直接关押到偏殿里行吗?那儿最结实牢固,外面再派几个弟兄守着。” 敖白颔首,“嗯,你去安排吧。” “哎,那敖沐知道该怎么说吗?敖淼伤成这样,敖蒙接回去怎么解释啊?”容拓好奇又问了两句。 黑修胸有成竹地笑着说:“敖沐会知道的,有些海族的聪明就全用到旁门左道上去了。至于敖淼的伤?谁都知道西西里多鲨多毒物,谁都知道外出可能会遭遇风浪海啸,受伤总是难免的,不足为奇。” 容拓一口气梗在胸口,竟然无话可说。 纪墨的眼睛也保持圆睁很久了。 “黑修,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要尽快,西海龙族已经前来催了好几次、叫敖淼回去,耽误久了他们会生疑。”敖白十分信任地嘱咐。 “是!我现在就去办!”老蛟龙精神百倍地应承下来,抬头挺胸地飞快离开去准备了,那背影完全看不出他的年纪。 最后,原地只留下了敖白和纪墨两个。 ***** “想什么呢?又在发呆。”敖白关心地问,他习惯性地搂着伴侣游动,夫夫俩还要游到海岛,将小龙接回来。 纪墨尚未从震惊中回神,他讷讷地说:“在想修伯呢,你说他怎么就能想出那样的法子呢?修伯真厉害啊。” “是啊,之前他没敢表现出来,估计是在观望,所以藏拙了。”敖白眯着眼睛笑。 “有了他,咱们遇事又多了个能商量的对象。”纪墨庆幸道。 “早跟你说过了,黑修精明狡猾得像陆地上的狐狸。”敖白的心情很好,他正是需要谋士的时候,他再怎么能干,也不可能把一切都包揽了。 “啧啧,而且是老狐狸!”纪墨小小声地评价。 ***** “你没受伤吧?”敖泱带着伴侣和三个幼崽返回木屋,青哲担心地围着伴侣打转,问了又问。 “真的没有,他们伤不了我的。”敖泱左手抱着小龙,右手牵着希图,歉意地说:“吓到你了是吗?实在是那群龙太可恶、太欠收拾。” “哈哈哈~亚父真厉害!他们一群龙加起来都不是亚父的对手!”希图仍然沉浸在兴奋得意中,他的身高尚不及敖泱肩膀,两手紧紧拽着敖泱的手掌,一路都在用崇拜狂热的眼神仰望着他的亚父。 青哲抱着小海鹿,皱眉教导道:“好了希图,如果不是你亚父挡在前面的话,你可能已经被那群龙抓住了,下次要小心知道吗?也别逞口舌之快,吵架是最没意思的。” 希图吐了吐舌头,这才不再跳着走路。 “是那群龙先辱骂希图的。你们要记住,普通海族对陆地兽人有很深的恨意,基本没法解释得清。如果这里不是敖白的封海,我也不敢带你们过来玩。”敖泱解释并嘱咐道。 小龙趴在敖泱怀里,时不时突然冒出头去,故意和希图闹着玩儿。 “呀!哥哥~”小龙调皮地拿尾巴轻轻拍了希图一下。 “好哇你!”希图跳起来,伸手去抓小龙的尾巴,但小龙却敏捷地一扭、迅速将尾巴藏进了敖泱的衣服里面。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抓不住你了,看我的~”希图努力踮起脚尖,想去揪敖沂的尾巴。 敖泱面对幼崽时,出奇的有耐心,他搂紧了不断挣扎扭动的小龙,笑着逗他:“再闹可就掉下去了啊。” “呀?呀呀呀!伯父——”小龙被敖泱故意微微松手吓了一跳,急忙用爪子稳稳勾住对方的衣服,咿咿呀呀地害怕着,可爱极了。 敖泱笑眯眯地走着,虽然幼崽们调皮又淘气,但他从来不会不耐烦。 青哲时不时扭头看一眼,本来有些动摇的决心慢慢又坚定了。 这时,小海鹿已经昏昏欲睡了,他乖巧地侧卧在青哲的怀里,胖乎乎圆滚滚,不哭不闹,让青哲看了越来越放心: 海鹿不可能全部先天不健康吧?无法顺利成年的应该只有部分吧?肯定是这样的!我看容革革就好的很,一看就是个健康聪明的幼崽…… 青哲心里的执念太深太重,虽然前段时间被海鹿“很有可能先天不健康”给吓住了,但他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态,笃定自信(自欺欺人)地想: 但我跟敖泱是不一样的,我又不是雄鹿族的,所以我们结合生下来的幼崽根本就没有先例啊,怎么可以草率认定是不健康的呢? 青哲越想就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走得越来越慢,渐渐就落在后面了。 “青哲?”敖泱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了伴侣神游天外、时而激动、时而紧张的样子,他索性走回去,低头问:“怎么了?还在想着那群龙吗?你不用怕,有我在,没有谁能伤得了你和希图。” “我知道,要是害怕就不跟着你来海岛了。”青哲抬头看着伴侣深邃的眼神,信赖又依恋地说。再想着想着,青哲就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小海鹿,然后又将小海鹿举高、放到伴侣的脸颊处蹭了蹭。 “?”敖泱茫然地站着,任由伴侣动作,他还配合地蹭了蹭那只胖乎乎的小海鹿。 青哲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昂首挺胸,坚定地迈着大踏步往前走了。 “……”敖泱被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跟上了大家的步伐。 ***** 于是,当纪墨稍后赶到木屋接孩子回家时,又被青哲悄悄叫到了一边。 “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纪墨跟着青哲进了木屋,转身看到青哲郑重其事关门的动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青哲把纪墨按坐在椅子上,他在对面坐下,双方膝盖挨着膝盖,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看。 纪墨的笑容慢慢挂不住了,他又问:“究竟什么事?” 青哲异常坚定地恳求:“纪墨,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还是想吃一颗合果试试,求你帮帮我!” “什么?”纪墨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但瞬间就被青哲按住了,俩人同时定住。 半晌后,纪墨直挺挺地坐着,头疼又无奈地说: “饶了我吧……青哲,你为什么又提起这个?之前不是答应了不吃的吗?” 在穿越鱼的理解中:青哲知道了海鹿、有所顾虑、担心生下不健康的幼崽、所以无奈放弃——都已经翻页的事情,怎么又提出来了? 青哲冷静清醒地说:“之前是我没有想清楚,现在我下定决心了,一定要试试!我是虎族的,又不是雄鹿族的,我跟敖泱的情况是不同的!” 纪墨看着青哲坚定到根本不想听劝解的眼神,再次陷入了为难当中,恨不得一头睡过去。 青哲热切地望着纪墨,哀求道:“帮帮我吧,纪墨,只有你才能帮我了。你大哥就是不同意,敖白跟他大哥一个想法,我只能求你帮忙。” “其实我——”纪墨鼓起勇气刚开了个头,就被青哲迅速打断了。 “但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是最善良的人鱼!我在这里就认识你们几个,我只需要一颗合果而已,求你了纪墨!” 纪墨抬手阻止道:“不准用‘求’字 !如果你是可以吃的,那不用你开口我也会主动送过来,但是……青哲,很抱歉,这件事我没法帮你。” 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大家都是明确不同意的——如果你吃了合果发生意外、或者生下严重先天不良的孩子,到时候怎么办?好好的家庭就不美满了啊! 青哲眼里的光慢慢消失了,他沮丧地低头,失望又难过。 纪墨如坐针毡,尴尬窘迫,翻来覆去地解释开导,祈祷青哲会慢慢想开,高高兴兴地和敖泱一起、带着希图生活。 ***** 从这以后,每次纪墨上去海岛时,都会被青哲毫不放弃地缠着,最后大家全知道了,敖泱再次严肃叮嘱兄弟夫夫不准点头帮忙,他坚持不愿强求后代、让伴侣去冒险。 这一天,青哲再次把纪墨叫到了沙滩一角。 纪墨站着,硬着头皮等待青哲开口,同时思考如何才能说服对方。 孰料,这次青哲的眼尾眉梢都是笑意,那欢喜藏都藏不住,他压低声音问: 第142章 二胎?我不是你亲生的…… 青哲洋溢着幸福感恩的笑容说出了好消息,纪墨瞬间就被吓得惊呆,暂时失去了思考和说话的能力。 ——纪墨,我用不着吃合果了,我已经怀上了! 怀上了怀上了怀上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惊雷,直直地劈到了人鱼的脑袋上。 接下来,纪墨就彻底地扮演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这不仅是兽神对我的庇佑,也是海神对我的眷顾,老实说我真的非常感激!你看啊纪墨,神是支持我的决定的!”青哲的脸上洋溢着欢喜和幸福,异常虔诚地说。 纪墨呆呆地站着,震惊失神地看着青哲沉浸在喜悦当中。 “这是敖泱的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青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拉着纪墨的手,继续诉说自己的激动,“你知道吗纪墨?其实我理解你们都不同意让我吃合果的原因,我之所以坚持要吃,就是真心想给你大哥生一个后代。你大哥没有逼我,这是我自己愿意的。” 纪墨僵硬地点头,木愣地说:“是吗?” 青哲重重地点头,“是啊!纪墨,你大哥是多么好的龙啊,他对我和希图那么好,从我们搬进圣湖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为食物和安全担惊受怕过,那时我跟你大哥还不是伴侣的关系,可他却愿意顺带照顾一个陌生的陆地雌性……你大哥品性好,自从我们结成伴侣以来,他从来没有对我高声说过半句话,又加倍地对希图好……” 纪墨脑子里嗡嗡嗡响,恍恍惚惚地听着。 “……你知道的纪墨,那时我跟希格分开后,大病了一场,其实那都是心病,我只要一想到希格为了卡里背叛了我们的家、抛下我跟希图,我就难过得喘不上气来,害得希图小小年纪,居然冒险下海去给我找珍珠,如果不是碰上了你和敖白,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纪墨下意识安慰道:“别想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青哲的情绪十分激动,且极为亢奋,显见发现怀上了敖泱的孩子他有多么高兴。 “……你说是吧纪墨?我很喜欢敖泱,想跟他白头偕老,他又那么喜欢幼崽,我当然想满足他这个心愿啊。他知道我以前病重伤了身,怕我难过多心,你大哥从来就没提过幼崽的事情……正是因为他这样,我心里才特别愧疚,又很难受,这件事对他是不公平的。” 纪墨忍不住说:“青哲,你别憋在心里胡思乱想了,你的这些话完全可以跟大哥说,我相信大哥肯定不会觉得不公平的!” 青哲激动狂喜过后,眼里泛起了泪花,他难过地说:“你不懂的纪墨,那时候他父亲不是来圣湖看敖泱了吗?他父亲始终对我不满意,除了因为我是陆地雌性之外,还因为担忧我没法给敖泱生下后代……无论是谁,都希望能拥有自己的幼崽吧?如果敖泱因为找了我做伴侣而绝后,这不是遗憾是什么?我心里能不愧疚吗?” 纪墨手足无措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安慰道:“好了青哲,你真的是担心得太过了,大哥不是那样的性格。” 穿越鱼是真的没有料到,原来敖昆说的那几句话,居然给了青哲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青哲低头拭去了泪花,再抬起头时已经重新恢复了欢喜感恩的模样,他坚定地说: “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肯定自己怀上了敖泱的孩子,不过他还不知道,因为咱们是好朋友,所以我就先告诉你了!” 纪墨看着对方信任真诚的笑容,当然只能说:“恭喜你了青哲,同时得到了兽神和海神的祝福。” 紧接着,纪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 “咳咳,青哲啊,你确定自己真怀上了吗?”万一弄错了怎么办?那大哥肯定会饱受煎熬的。 “当然了,事关重大,要是没有十成的把握,我怎么敢跟你说?”青哲脸上的笑容圣洁虔诚到几乎发光,让纪墨根本不敢再质疑什么。 不过,青哲还是有些担心的,他说:“纪墨,其实我还是挺害怕的,所以我需要你的支持,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没有!没有没有!”纪墨迅速摇头否认,认真解释道:“其实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只是合果确实不敢让你吃,怕你出事,我要是个坏心眼的,岂不是刚好可以用你来试药吗?但我真的不想你冒险,合果的功效是为了转变生育性别,根本就不是给雌性助孕吃的。” 青哲终于愿意面对事实了,他窘迫地说:“其实我都理解,只是之前实在想不到其它办法了……” 半晌后,纪墨再次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大哥啊?” 青哲异常坚毅地说,“待会儿!之所以不敢立刻告诉他,你知道的,他听说了海鹿的事情后,就一直很担心,怕我们生下的幼崽也不健康、到时候我会接受不了打击。” 纪墨觉得舌头有点打结,他讷讷地说:“那、那你就不担心吗?当然了,我就是随口一问而已,没有其它意思啊!” 青哲看着人鱼,慷慨激昂地说: “当然也担心,但现在都已经怀上了,当然只能生下来!不管将来怎么样,哪怕、哪怕这个幼崽是跟海鹿一样的,我也会尽力抚养他!对了,虽然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合果,但我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你、你说吧,要我帮什么?”纪墨觉得压力山大,他没想到青哲可以自然怀上。 “首先,我是无论如何都要生下这个幼崽的!谁说什么都没用!”青哲说这话时,语气格外的激动坚决,完全没得商量的架势。 ——既然是自然受孕,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当然由你决定生与不生,旁人无权干涉。 “好,我明白了。”纪墨谨慎地点头,一个反对的眼神都不敢有。 当一个人完全铁了心要做某事时,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冲破任何阻碍,任凭旁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纪墨忍不住往木屋那边看了一眼又一眼,他觉得待会儿的海岛一准得炸,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 “还有件事,纪墨,这个才是真需要你帮忙的。”青哲收起了义无反顾、毅然决然的表情之后,又恳切平和地开口了。 穿越鱼心里呐喊道:喂喂喂!青哲的情绪怎么这样不稳定? “你说,你说吧。”纪墨催促道。 青哲看了看木屋那边,叹了口气,提出:“是这样的纪墨,我有些担心希图……你说,希图他愿不愿意接受新弟弟啊?” 哦,原来是担心这个啊!唔,生二胎确实有这样的顾虑,尤其因为敖泱是希图的亚父,原本就不是亲父子,怪不得青哲会担心需希图了。 纪墨想了想,温言劝慰道:“不用太担心,当你能主动考虑到这个问题时,希图那儿就好办了。希图可能会害怕有了新弟弟之后、自己被父母忽略,所以只要你们像从前一样关心照顾他,并尽量公平对待两个孩子,那就行了,希图不是个小气的,跟他聊一聊吧。” “我们当然会一直关心照顾他!不会偏心的!”青哲紧张地表示,“希图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忽略他呢?他那么懂事孝顺,敖泱疼他就跟亲生的一样,这些你们都看得到的啊。” 纪墨赶紧安抚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会偏心了,不过提醒一下而已。不过,希图虽然懂事孝顺,但他毕竟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大孩子,我建议跟他好好聊一聊。” 青哲现在也只能跟纪墨谈心了,他忧心忡忡地解释:“纪墨,我也不瞒你,当初我跟你大哥结成伴侣,希图很愉快地接受了,那是因为敖泱一开始就很照顾他,希图很喜欢敖泱,后来认他做亚父,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但、但这个、这个……”青哲说到最后时,有些苦恼地看了看自己的腹部。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纪墨安慰道,“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能瞒着希图,而是要尽早告诉他,跟他解释清楚,免得小孩子误会了伤心。” 青哲试探性地提出:“要不,现在就告诉希图?你帮忙一起说说?我担心我自己解释得不够清楚,处理得不好,让希图难过。” 纪墨爽朗地点头,“行!大哥那儿你怎么说都行,但希图那儿必须安抚好他,让他不要以为有了新弟弟父母就不疼他了。” “对啊,我就是担心这个,希图是我的心头宝,我不希望他心里不高兴。”青哲皱眉说。 “没事,我这就叫希图过来。”纪墨雷厉风行,转身就朝木屋那边大喊: “希图!希图!” “嗳,什么事?”那边,希图松开小海鹿,站起来疑惑地喊。 “希图,你过来一下好吗?”纪墨笑眯眯地招手。 “好!”希图想也没想,兴冲冲地就跑过去了。 ***** “青哲估计又在跟纪墨谈合果的事情,不过为什么叫希图过去?”敖白坐在石凳上,看着小虎崽活力十足跑远的背影,不解地问。 小龙窝在敖白怀里,俩爪子撑在石桌上,和懒洋洋漫步的小海鹿对视,容拓也在,他正耐心地教导容革革“前后左右”的方位概念。 “革革,来来来,往左边走几步?”容拓拿着一个鲜艳的贝壳,在左边晃悠着,诱导小海鹿往左边走。 敖泱也目送着小虎崽飞奔离开的身影,无奈道:“不清楚。青哲这次很固执,我怎么劝都没用。” “来来来,革革往前面走几步?”容拓又跳到另一边喊,抽空应了一句: “别担心,纪墨会说服他的,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放弃了。” 敖白蹙眉担忧地说:“但青哲已经这样挺长时间了,却一点要放弃的意思都没有,纪墨有几次都差点被说动了,犹犹豫豫地游到仓库里去翻找合果。” “什么?”敖泱惊讶道。 “青哲的用心是好的,他说得恳切,纪墨听多了难免被打动。”敖白头疼解释道。 “那你可千万要拦住纪墨,要么就把合果藏到其它对方,纪墨找不到,他也就没办法了。”敖泱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敖白点头,“大哥放心,纪墨虽然有些被说动,但他每次回到海里面游几圈就会清醒,顶多纠结为难一下,给是不可能会给的。” “唉~”容拓忍不住同情地摇头,他现在有了容革革,空了就揣着小海鹿到处游,美名其曰让幼崽从小就开拓眼界,长大了才会成为优秀的海族云云。 “父王,看我呀~”小龙亲昵用俩爪子搂住容革革,献宝似的喊敖白看他。 “嗯,沂儿是在照顾革革吗?别太用力了,他还这么小。”敖白顺着孩子的意思看了过去,又抚摸着他嘱咐了几句,夫夫俩都没把敖沂当成绝对的幼龙来对待,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尽量把敖沂当成大孩子来教导。 “大哥,如果青哲不肯改变主意的话,即使不找纪墨拿合果,回去了也会想方设法找塔祭司帮忙的。”敖白认真提醒道。 敖泱叹气,“我也知道,他之前就想让我去找塔祭司了,说是对方会配许多的秘药,也许哪一样会对他有效……但那时我就没同意!塔祭司的办法就是不断尝试服药,而且还不一定成功,身体又会弄垮,这样哪里值得?” 容拓猜测道:“也许青哲就是太想给您一个孩子了吧?当然我这也是猜的,因为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理由了啊。” 敖泱当然也是知道的,虽然心里感动,但他不可能由着青哲冒险,还要尽力阻拦劝解,努力把走火入魔似的伴侣拉回来。 ***** 青哲忐忑不安地站着,努力维持着在幼崽面前一贯的表情。 “母父、纪叔叔,你们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希图飞快地跑了过来,小身板结实极了,脸颊红润健康,好奇地问。 纪墨弯腰,扶着小兽人的肩,问:“希图,今天两个弟弟还听话吧?你们三个玩得高兴吗?” 青哲一听这聊天的开头就松了口气,心想找纪墨当说客果然是对的。 “哦,革革还是不哭也不笑,他走了很多的路,因为太胖还差点侧翻了哈哈哈~”希图手舞足蹈、眉开眼笑的,“还是敖沂弟弟好一点,因为他会说话也会笑,但是他总偷偷拿尾巴扯我的衣服,我猜是因为他也想穿衣服吧,因为我们都穿了。” 纪墨笑着解释道:“革革是因为还小,等他再长大一点就会学说话的,沂儿那是淘气跟你闹着玩,家里的衣服也被他扯烂了不少。” “是吗?我还以为是弟弟想穿衣服呢,刚想让我母父给他做个小袍子。”希图单纯开朗地笑。 “没问题啊,沂儿穿的袍子一天就能做出来!”青哲忙不迭地答应了。 纪墨又问:“希图,你喜欢弟弟们吗?” “喜欢啊,他们都很有意思!”希图毫不犹豫地点头,但是很快又叹息道:“唉,可惜两个弟弟都是海族的,还要过很久才能化形,我又没有办法去海底找他们玩。” 纪墨顺势抓住机会问:“是啊,弟弟们也都喜欢你,但他们还小,离开水太久不行。希图,如果有一个新弟弟,可以一直一直陪你玩,那样好不好?” “当然好啊!”希图又毫不犹豫地点头,“住在圣湖时,就我们一家三个,虽然湖里面有几条龙,但我跟他们不熟。” 希图说的那几条龙就是敖昆给长子准备的护卫龙,打死不肯离开,敖泱生气发怒都没用,现在被安排留守圣湖了。 纪墨握住希图的手,慢慢将其放到青哲腹部,愉快地微笑着说: “希图,你真是个幸运的幼崽!因为兽神看到你在圣湖太孤单,没有玩伴,所以兽神特意给了你一个弟弟,现在他就在你母父的肚子里!” 青哲十分紧张地微笑着。 “兽神给了我一个弟弟?”希图十分困惑地摸了摸青哲的腹部,明显还没转过来。 纪墨又羡慕地说:“可不是嘛,希图,你是兽神的宠儿,很快就会拥有一个听话的弟弟了,到时候那个弟弟就会天天陪你玩!” 希图茫然了一会儿,然后反应了过来,飞快地收回手、放到背后,眨了几下眼睛,不说话了。 ——小兽人懂了,他母父怀上了亚父的幼崽。 “希图,你们住在圣湖,我也觉得太孤单了些,比如你想爬树、你想摘果子、你想抓鱼抓小鸟,都没有小伙伴陪你。”纪墨耐心温和地解释着,“这下好了,只要你母父再给你生个弟弟,以后你们兄弟俩就可以一起玩!” 小虎崽想了想,认真地看着青哲,忧伤地问: “母父,那你和亚父以后会更喜欢新弟弟吗?我知道,我不是亚父亲生的。” “不会的!当然不会的!”青哲瞬间就心疼了,他搂住了小虎崽,郑重其事地承诺道:“希图,你永远都是我的幼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至于你亚父,你就更加不用担心了——如果他对你不好、或者你不喜欢他,那母父怎么敢跟他结成伴侣?希图,不管亲不亲生,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小虎崽依偎在他母父的怀里,情绪有些低落,但还不至于不肯接受,“我知道,亚父一直很照顾我,我在圣湖过得很开心。” 纪墨再三强调道:“希图,你完全不必担心,你现在的父母都很好!等弟弟生下来后,你就是他的大哥,他会听你的话,跟你一起玩。” 希图经过认真思考后,郑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嗯……那我想要个小龙做弟弟可以吗?我希望他既可以在水里游,又可以跟着我在陆地上玩。” “希图想要个小龙弟弟啊?可以说一下为什么吗?”纪墨鼓励地笑着问小虎崽。 “哎,我们是住在圣湖的嘛,如果是小老虎的话,他就不能跟着亚父去湖底玩了;如果是像沂儿这样的弟弟,他又不方便长时间在陆地上待着,所以我希望新弟弟在水里和陆地上生活都没有问题。”希图认真地解释道。 青哲和纪墨听完,都觉得十分心疼,正因为希图懂事,家长才不愿让他过得不开心。 纪墨耐心地解释道:“希图啊,这个生什么是不能选的,要看神的安排。” “啊?哦~”希图有些失望。 小虎崽还是受到了一些打击的,之前虽然他也知道青哲一直希望再生个幼崽,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成功,小虎崽虽然不敢说,但他心里是乐意看到的。 ——我不是亚父亲生的,如果他有了自己的幼崽,应该就不会那么喜欢我了吧?他肯定更喜欢新弟弟的,我毕竟不是他亲生的。 青哲手足无措地搂着小虎崽,不断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反复地解释、强调: “……你放心,我们会一直喜欢你的,你亚父的性格你也知道,他很疼你,也疼沂儿和革革,难道你觉得他偏心了吗?” “没有。”希图的情绪还是很低落,深深陷入了可能失宠、被父母冷落的惶恐中,“亚父没有偏心,他喜欢我,但对弟弟们也很好。” 纪墨握着小兽人的手,说:“希图,你想想革革,我们都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应该早已经回归了海神的怀抱。但他出生以来,大家都很关心疼爱他,争着抢着照顾他,可见血缘固然重要,但有的时候,它又不那么重要!” ***** 木屋这边,容拓观察了一下,逗着小海鹿对同伴们说: “他们三个怎么还在聊?希图怎么了?他看起来特别难过的样子。” 敖泱已经看了很久,他坐不住了,起身说: “我过去看看,希图一般不会那样,他很勇敢的。” 敖白猜测道:“会不会是挨骂了?沂儿特别不听话的时候,我也会训他。” 敖泱已经大步朝那边走过去,他十分不赞同地说:“但希图已经很懂事了,难得来海岛玩一次,好端端的,为什么骂他?唉~” 第143章 无助小虎崽:没关系,那我回部落去吧 得知即将会有弟弟的希图,脸上失去了之前的开朗阳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愁: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崽了,至少他清楚,新弟弟才会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亚父的幼崽,而他自己却是陆地走兽部落虎族的小兽人。 纪墨一直在努力安抚解释,心想这个苦恼应该是任何时空都会存在的:如果家里有两个孩子及以上的话,那父母就要注意了,千万要同等看待,公平公正公开地解决孩子之间的矛盾,不可偏宠溺爱,否则将永无宁日。 而希图的担心则是更加可以理解的:这孩子早慧,十分聪明懂事,生怕敖泱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厌弃他。 青哲一直搂着希图,反反复复地承诺:“……希图,就算有了弟弟,我们也不可能忽略你啊,难道在你心目中、母父就是那样糊涂的吗?” “不是的,我只是有点害怕。”希图小小声地说,不安又惶恐。 “你怕什么呢?”纪墨接力劝慰道:“希图,你忘记了吗?那时你误闯入圣湖,被你亚父扣留下了,你的母父多担心啊,我听说你们部落都很怕圣湖、怕恶龙,但你母父后来是怎么做的呢?” 希图终于微微地笑了一笑,高兴地说:“那时亚父给了我三天时间,让我回部落,母父非常担心我,就陪我一起回去圣湖,我们就那样在圣湖住下了。” 青哲也回忆起了那些惊惶忐忑的过往,想起跟敖泱初识时的趣事,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缘份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 “希图,你亚父是很有责任心的海族兽人。”青哲缓缓提醒着,“他为了让你不落后于部落里的同龄小兽人,认真向你的瑞亚父请教了如何捕猎、如何布设陷阱、如何剥兽皮、如何制作弓箭和骨刀等等,你想,如果他不是真心待你好,他一条龙去学那些做什么?前面那么难都过来了,难道现在他会因为家里多了个幼崽而忽略你吗?那不合理、是不可能的。” 小虎崽赞同地点点头,他感受到了长辈对他的重视和关爱,低落的心情慢慢好转了些。大孩子也是孩子,也很怕失去父母的宠爱。 “希图,不就是多一个弟弟而已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现在都已经有敖沂和容革两个弟弟了,再多一个也不错啊,这样你们就是四兄弟了,玩什么游戏都热闹,是吧?”纪墨又换了种语气安抚小虎崽。 希图忍不住想象了一下拥有三个弟弟的场面——哇~那样我多威风啊,他们都要叫我大哥! 希图的笑容渐渐回来了,他再提了一次: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还是想要一个小龙弟弟,这样他既可以跟亚父在水里游,会抓鱼虾,又能陪着我去密林中爬树摘果子,还要跟着我去捕猎!” 纪墨哈哈大笑起来,“听起来真不错!但如果希图想要弟弟这么能干的话,那你作为哥哥就要多教教他了,幼崽可不是一出生就会那么多的,你看沂儿和革革,什么都需要教才会懂。” 不可能不接受的,希图努力尝试着憧憬未来:住在圣湖家里,只有希图一个小兽人,实在是太孤单了,虽然青哲敖泱都很疼爱他,但小兽人都是需要玩伴的。这样一想的话,多个弟弟还挺不错。 ***** 这时,敖泱大步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关切问: “希图怎么了?对待幼崽不应该太严格,他最近都很乖,难得来海岛一次,就让他玩个尽兴吧。” 敖泱还以为是伴侣抓住了孩子的什么错处,特意背着自己、把孩子叫到角落里训斥了一顿。 青哲忙笑道:“没怎么,我没骂他,不信你问纪墨。” 敖泱果真看向了纪墨,同时十分自然地揉了一把希图的脑袋。 “我、我更加不可能骂他了!”纪墨连忙解释,“希图这么懂事,还经常帮忙照顾沂儿,沂儿在睡梦里都笑着喊希图哥哥呢,我感谢他还来不及的。” 希图偷偷抬头看敖泱,忍不住心酸地想象今后亚父可能会把宠爱全都给新弟弟的场面,他就只能在一边羡慕又渴望地看着…… “纪墨,你是不知道,你大哥特别溺爱幼崽,我对希图说话声音高一些他都会阻止,骂已经不能骂了,打更加不可能打。”青哲苦笑着透露。 敖泱习惯性地牵起希图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毕竟只是个幼崽,又没犯错,对他那么严厉做什么?好好说,他一样会明白。” “希图,你听到了吧?”纪墨笑眯眯地问。 “听到什么?”敖泱疑惑地问。 小虎崽悄悄用两只手握住敖泱的手掌,又想起了前几天自己被外族龙辱骂威胁时,亚父把对方狠狠教训了一顿、为自己讨回公道的事。 “没什么。”青哲欣慰地笑着说。 敖泱点点头,看看天色,温言建议道:“这儿站着太晒了,都回去吧,坐下慢慢聊。” 纪墨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青哲,示意听你的。 “好!趁着大家都在,纪墨,你待会儿就告诉大家吧。”青哲有些紧张地嘱托道。 敖泱愣了一下,问:“告诉大家什么?” 青哲和纪墨听而不闻,碰头商量自己的。 这时,小虎崽拽了拽敖泱的胳膊、低声问:“亚父,你背我过去可以吗?” 敖泱看着失落沮丧的孩子,笑了一下,当即答应:“当然可以,上来!刚才你挨骂了对吗?别难过,也别往心里去,雄性要坚强大度一些。” 小虎崽趴在他亚父高大厚实的背上,忍不住又想:等将来亚父有了亲生的幼崽,他还愿意背我吗?唉,应该不会了,新弟弟刚出生,怎么着也轮不到背我了吧?大家肯定围着弟弟转的…… 另一边,“青哲,那我待会儿过去就宣布了啊?”纪墨十分慎重地询问。 “嗯,反正早晚都得说,让你大哥尽快有个心理准备吧。”青哲无奈道。 纪墨点点头,下意识地扶着青哲的胳膊,抬头挺胸地往木屋方向走。 敖泱背着希图走在前面,大白龙一直在小声安慰着小虎崽: “你母父有时候心急,如果真有错,改了就行,不需要难过。” “呜,知道了。”希图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特别的难过——正因为什么都明白,所以他知道自己应该要懂事,不可以打滚撒泼、大哭大闹,那样的话就不懂事了,会被讨厌责备的。 毕竟是亲生父母离异后重组家庭的孩子,难免早熟,遇事较为克制情绪,都压抑在心里。 敖泱听出了孩子带着哭腔的回应,他停下了脚步,惊讶扭头问:“你母父究竟说你什么了?嗯?难道打你了?” “没有!没打我!”希图脸朝下趴着,拼命把突然爆发出来的伤心压下去,微微发着抖。 敖泱想把希图放下来、问问他、安慰开导他,但希图手脚并用、死死巴着,就是不肯下来,不断摇头否认。 “希图究竟是怎么了?”敖泱转身,皱眉问青哲和纪墨。 青哲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现在适合拿来跟希图解释的却就是那么几句。其实当青哲决定跟敖泱结成伴侣时,就已经想得非常深远了。 “大哥别着急,确实有件大事要宣布,咱们过去再说。”纪墨代为回答道。 敖泱被弄得十分疑惑,他原地呆站一会儿,然后才在希图的催促下继续走。 ***** 纪墨扶着青哲回到木屋旁边的亭子里坐下,然后站在他后面,苦苦思考着开场白。 幸好敖白主动递了个椰子给伴侣,说:“纪墨,喝点儿水。” 小白龙同情地看着伴侣,心想他刚才一定又跟青哲说了很多话,肯定是口渴的。 纪墨接过了,没甚滋味地喝了几口,小龙在对面挥舞着爪子,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我!我!” “好,沂儿也口渴了是吗?你应该说‘我也想喝’,记住了吗?”纪墨小心喂小龙喝了几口椰子汁,顺便又教他说话。 敖白忍不住说:“我刚才想喂他的,他自己不喝。” “可能是他刚才不口渴吧,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了。”纪墨笑着对伴侣解释,同时眼睛悄悄打量着大家的神色。 期间,青哲一直期待地看着纪墨。 敖泱和希图挨着坐,敖泱正拍着他的肩膀,小声安慰着他。直到现在,敖泱都以为是要求严格的青哲责骂了孩子,把希图骂得闷闷不乐。 纪墨在青哲的眼神催促之下,终于站了起来。 “咳咳!”纪墨清了清嗓子,扫视了一眼大家,表示他有话要说。 敖白首先抬头,用眼神询问伴侣。 容拓慢慢抚摸着小海鹿,他最骄傲的就是把容革革养得胖乎乎了。听到纪墨的咳嗽声,他也好奇抬头。 “好了希图,不要难过,晚上你想吃什么?烤青背虾行吗?”敖泱多番安抚劝慰无效后,只能笨拙地使用美食计,期望用美食让希图变得高兴起来。 纪墨看着大哥,再次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敖泱循声抬头,说:“怎么了?有话就说吧,我听着的。” 这种时候,青哲还是很紧张的,他的双手放在膝上,用力交握。 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好奇看着纪墨。 希图低着头,也很紧张,他猜测道:待会儿大家知道了新弟弟的存在,一定会高兴得又叫又笑吧?尤其是亚父,他一定会高兴极了。 纪墨又看了看眼珠子都定住了的青哲,牙一咬心一横,大声说: “大哥,青哲怀了你的孩子!” …… 冷场了!果然冷场了! 纪墨眨了眨眼睛,轻轻按住青哲的双肩,微微用力,安抚了一下。 默默等待片刻后—— 咦?怎么他们还不炸?难道这个消息不够劲爆吗?还是我说得不够清楚? 纪墨反省了一下,重新大声地说了一遍: “没错,我刚才说的是:青哲怀了大哥的孩子!呃,也可以说是青哲怀了大哥的幼崽,也不知道是小老虎还是小龙。” “也有可能是跟我一样的陆地雌性。”青哲努力自然地笑着补充,当然了,不可避免是有点忐忑和羞涩,又特别留心地看着希图的表情。 纪墨从善如流地纠正了,郑重其事地再次宣布道:“所以,青哲跟大哥未来的孩子有可能是小老虎,也有可能是小龙,还有可能是陆地雌性!” …… 又等了片刻—— 冷场?怎么还冷场? 纪墨有些纳闷了,他换了个站姿,刚准备说些什么时,敖白总算开口说话了。 “什么?青哲怀了大哥的孩子?” 容拓终于反应了过来,总算像纪墨预料的那样炸了,他大喊:“不是吧?真的假的?你们没开玩笑吧?” 敖泱的眼珠子已经很久没动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青哲,说不出话来。 希图心里惶恐地大喊:嗷呜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嗷嗷嗷~ 敖泱下意识地搂住了沮丧失意的小兽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来话来。 大白龙看起来完全被吓坏了。 “希图,你、你不要怕……”青哲也走到了小虎崽身边,刚想蹲下去时,敖泱火速抬手扶住了伴侣,然后唰一下站起来,将伴侣小心翼翼地让到石凳上坐好,睁大眼睛看着青哲的腹部,十个手指剧烈地颤抖着。 容拓单手搂着小海鹿,直接从石凳上弹了起来,唰一下跳到凳子上站着,不敢置信地挥着手臂高声嚷嚷: “不是吧?纪墨,是不是你偷偷给他送合果了?真的怀上了吗?你们确定不确定啊?哎呀可惜这里没有祭司,不然就可以马上请过来确认一下!” 在大力的颠簸晃动中,小海鹿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正慢条斯理地啃着容拓的手指磨牙,这容革革从来就没有着急过。 纪墨被点了名,立刻紧张地大声澄清:“我才没有给他送合果!都说了合果不能给雌性吃,你当我糊涂吗?那是、是、是——” 穿越鱼一着急,竟然卡住了。 “那是好事。”敖白贴心地接过了话茬。 纪墨用力一挥胳膊,说:“对!这是好事!跟合果无关!” “哇哇哇!”容拓发出了惊喜激动、意义不明的叫声。 呃,不得不说,容拓的表现才更像一个惊闻伴侣怀上了自己孩子的新手父亲,那狂喜惊讶的模样,啧啧啧~ “哇哇哇!”容拓呜里哇啦了几声,然后立刻向青哲和敖泱道喜: “恭喜二位了,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敖白除了最开始说了两句之后,其余时间一直安静着,他悄悄朝容拓打了个手势,示意其冷静。 “呃~”容拓愣了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重新搂紧了些小海鹿,不解地看着敖白。 敖白示意直率豪爽、但粗心大意的容拓去看希图。 “嘘~”纪墨也悄悄指了指希图。 容拓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问:“怎么了?干嘛啊?青哲终于怀上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 另一边,敖泱确实激动又狂喜,但他还来不及高兴,就已经被希图含泪的眼睛、极力忍住悲伤的表情给吓到了。 敖泱握着希图的左手,青哲握着希图的右手,一左一右守着他。 “希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难过,对吗?”敖泱疼惜地问。 青哲叹了口气,“我跟纪墨刚才已经特意先告诉他了,也聊了很久,没想到——” 希图一声不吭,再次摇头否认,努力假装自己情绪稳定。但他这个年纪显然还做不到宠辱不惊、云淡风轻,只是在强忍而已。 “你、你不想要一个弟弟吗?那样你们兄弟俩就有伴了啊。”敖泱努力安慰小虎崽,可惜他不善言辞,着急了还说不出话来,急得不行。 希图默默点头,意思他会要弟弟的。 “唉,希图啊——”青哲忧愁地叹了口气,刚想说出自己的考虑时,他的这声叹息在此时异常敏感的小虎崽耳朵里、听起来是那样的刺耳。 希图立刻惶恐地说:“我会喜欢新弟弟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青哲一怔,心疼且心酸,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旁的容拓终于明白过来了,他讷讷地劝慰道: “嘿~希图,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如果再添一个弟弟,那你就有三个弟弟了,你还是威风凛凛的大哥!多了不起啊,你的朋友们肯定会很羡慕你的!” 敖白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和地说:“大哥,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回去了。容拓,走吧。” 纪墨也觉得伴侣的提议是对的,此时应该是他们家庭内部商量的时间。 “好、好吧,那我有空再上来。”容拓大概能理解小黑崽子的心情,临走前还投去了安慰鼓励的一眼。 “青哲,你自己小心些,我明天有空就上来看你。”纪墨不敢叮嘱得太明显,又提醒道:“我从圣湖带过来的药草和兽皮全放在那个大树洞里面,你知道的吧?需要的话就去拿。” “谢谢,我知道,谢谢你了啊。”青哲再三地道谢。 纪墨爽朗地笑道:“谢什么谢?你我之间不必称谢。” 敖泱一直守在希图身边,翻来覆去地安慰开导孩子。他是天生宽厚豁达的龙,否则流浪漂泊多年、又跟陆地兽人斗得头破血流的,若不是内心有坚守、有原则,一早就变成霸王龙、名副其实的“恶龙”了。 ***** 纪墨一行默默离开了海岛。 “爸爸,上去,要上去,要哥哥呀。”小龙茫然地被抱起来、准备带回家,他十分的疑惑,之前不是可以玩到天黑才回家么? 纪墨哄道:“沂儿,咱们先回家,明天再上去找哥哥,你伯父家里有点事。” 小龙游得越来越慢,还偷偷回头看海岛,他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总想独自游出去玩。 敖白习惯性殿后保护,他威严地扫视了一眼磨磨蹭蹭的白金小龙。 “爸爸,父王呜呜呜~”小龙不敢忤逆,乖乖地游到纪墨身边,小小声地嘀咕着。 纪墨戏谑地说:“还知道告状了?嗯?你不怕被打得呜呜呜吗?” 小龙抱着尾巴调皮地一笑,很快又变得高兴了,他游到容拓身边,帮忙推着小海鹿一起游,快乐地唱着自创的、不成调的儿歌。 容拓看着极度缠着自己的小海鹿,忧愁地叹了一口气,说: “要是将来我找了伴侣、生了幼龙,那革革会不会像希图那样啊?哎呀,我肯定是不会偏心的!革革也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就跟亲生的一样!” 是的,大家肯定会想到的关键词都是“偏心”。 敖白提醒道:“但是,你自己心里知道没用,你得让革革也知道,这个没有那么容易的,大哥不大容易做。” 容拓闻言,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 海岛木屋旁边,一家三口、哦,很快就会是一家四口了,敖泱还在笨拙地安慰着希图。 “……不管有多少个孩子,我都会一视同仁地照顾你们,相信我!” 希图已经把瞬间爆发的悲伤和失意压了下去,努力微笑着,反复地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 青哲的眉头一直紧锁着,三番几次欲言又止,因为他心里真正想说的话太残忍,担心现在就告诉希图不好。 “你们放心,我已经没事了,多一个弟弟就多一个弟弟吧,挺好的。”希图安慰父母,同时也是安慰他自己。 有什么关系呢?没关系的。希图哀伤地对自己说:兽父从前也对我很好很好,但他后来喜欢上了卡里,卡里会给他生新的幼崽,所以兽父就不要我和母父了……哎呀,我都不在乎那些的! 思及此,小虎崽又故作不在意地说:“到时候,如果你们忙着照顾弟弟、顾不上我的话,那我就回部落去好啦,没有关系的。” 敖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瞪大眼睛,急促倒吸半口凉气,带着怒意高声问:“你说什么?” 第144章 恶龙毒誓:以我的来世,求你们相信今生 当希图提出他可以回去部落生活时,其实他心里是很难过的,同时,这也是属于小兽人可怜兮兮的一个试探。 孰料,一直反对用打骂的方式来教育幼崽的敖泱听到会那么生气! “你说什么?”敖泱的脸色沉了下去,高声怒道:“希图,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但你不准再提回部落这件事!” 海神啊,怎么办?我家里的虎崽子居然想离家出走?!这还了得? 大白龙无奈且担忧地想:你真是个傻孩子!现在你的母父已经是我的伴侣,你也变成了我的孩子,走兽部落怎么可能愿意再容留你呢?他们肯定会猜疑、警惕、提防你的——最重要的是,你要是离家出走了,我和你母父会被你气死!唉~ 希图被他亚父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敖泱极少极少用这样的语气跟幼崽说话,从来都是温和宠溺的。 青哲听到幼崽的打算时也被吓住了,希图还小不懂,但青哲当然是懂的,他也害怕了,紧张又严厉地训斥道: “希图,其它的都可以商量,但回部落这件事没得商量!当初母父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记了吗?希图,人心叵测,人言可畏啊!你要是敢偷偷跑回部落去,看我敢不敢打断你的腿!” 敖泱听了觉得不妥,连忙阻止,“青哲,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小虎崽被父母训得深深低下了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觉得难过又委屈,小声辩解道:“怎么就不能回去了?有祖父和瑞亚父他们在,他们都很好的。” 普通人的幼年、童年和少年时期,究竟可以做些什么?做到什么程度?其实,未成年时,往往考虑得不够周全,能做得也很少。他唯一所能拥有的,就是父母为他安排好的一切。 因此,小虎崽思来想去,竟然无计可施,只能想到回部落这个办法。 其实,这就是一种典型的逃避、躲起来疗伤的心态。 敖泱努力深呼吸了几下,很快缓和了语气,耐心地解释道:“希图,你不懂,你的族人普遍憎恨厌恶我,因此他们也会顺带的看你不顺眼,明白吗?希图,我再说一次:不管家里有多少个孩子,我都会一视同仁,不会偏心偏宠哪个!相信我好吗?” 原本是件好事(虽然不知最后是何结果),但如今幼崽还没生下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健康的,就已经要先面对家里大孩子的心态疏导问题了。 青哲想着想着,眼里都隐隐泛起了泪花,他把真正的心里话说出来: “希图,你要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将来我跟你亚父肯定会先你一步蒙受神的召唤,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孤伶伶生活在圣湖吗?如果你亚父不在了,几个部落肯定会联手把圣湖收回去的,到时候你该怎么办?部落是回不去的了,人言可畏,母父不想你一辈子生活在指点和议论当中。” 小虎崽看着难过的青哲,内疚又慌张,急忙安慰道:“母父,你别这样,我说回部落只是、只是开玩笑,不会真回去的。” ——真的吗?母父和亚父都会先我一步死去?那到时候就我自己住在圣湖吗?我的兽神啊! 敖泱也握住了伴侣的一只手,叹了口气,说:“别害怕,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没有谁找得了你们的麻烦。” 青哲含着泪,异常坚定地表示:“你们俩都先听我说!” 眼看着把本应该被用心照顾的青哲给愁成了这样,敖泱和希图听话地闭嘴了,脸上都出现了后悔的表情。 “既然组成了一个家庭,就不能得过且过,而是应该长久安定地过下去。”青哲娓娓道来,“你们都是兽人,心粗,估计也没有想太多,其实我们应该多为这个家的未来考虑考虑。” 敖泱赶紧询问:“青哲,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青哲哭笑不得地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一家子在陆地上其实太招摇了,坦白说我总担心哪天有危险。” 小虎崽立刻把胸膛一挺,勇敢地说:“母父你就放心吧,我和亚父会保护你……和弟弟的。” 不管担心或者害怕什么,希图已经把未出生的弟弟纳入了保护之下。 “怎么会招摇呢?”敖泱认真地说,“其实我从来就不喜欢跟陆地兽人起冲突,以前都是他们主动来找我的麻烦,动不动就喊着屠龙。” 希图转而安慰父母道:“哎呀,你们不要担心了,今后所有部落的族长都会忙着摘龙果、换珍珠,龙越来越多,族人们看久了就会习惯的。” 这是以小虎崽的思维方式得出的结论,虽然稍显天真,但确实就是这么个道理。 “好了希图,母父也不是害怕,只是不放心你而已。”青哲望着幼崽,眼里有着深深的担忧。 “我错了,我不应该说气话,刚才不应该说要回部落去生活的。”希图别别扭扭地道歉,承认了自己说的是气话。 事实上,假如真到了在圣湖住不下去的地步,希图也不会回虎族部落,而是会选择在密林中当流浪兽人的——倒不是担心回去有麻烦,而是怕承受族人们的异样眼神和议论:看呐,希图真可怜啊,他的亲生兽父希格不要他,现在连恶龙亚父也不要他了吗?啧啧啧~希图真可怜,还是说、他有什么地方做得特别不好、不讨人喜欢呢? 小虎崽只要一想到那些场景,简直要伤心羞愧到极点。 敖泱同时握住了伴侣和孩子的手,郑重承诺道:“我知道,我有罪,当初硬把你们扣在圣湖,不让你们回部落,导致你们有家不能回……幸好你们不怨恨我,愿意原谅我、跟我一起生活……其它的不敢保证,但你们的安全,是绝对不需要担心的!” “没有,我后来是自愿留在圣湖的,我喜欢住在圣湖,比部落好多了。”希图坦率地承认,“之前住在部落时,总有人说我可怜,取笑我是被兽父抛弃的幼崽,但我不觉得自己可怜啊,又不是我的错!所以我很不喜欢那些族人。” 青哲忍不住愧疚地说:“都是我的错,是我无能,没让——” “好了!”敖泱高声阻止道,“以前的事都忘了吧,不必再提。” 然后,敖泱站了起来,面朝大海,以右拳抵着心脏,庄严地起誓: “我,敖泱,向伟大的海神发誓:会一直照顾青哲和希图,让他们过安稳无忧的生活,永远不必因为食物、住处、安全而烦恼,直到我死为止!如有违背——” 希图已经羞愧地跳了起来,飞快顺着敖泱的胳膊爬上去,紧张地捂住了敖泱的嘴,将他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别这样,你别这样!好端端的发什么誓?”青哲也赶紧阻拦,他不希望伴侣赌咒发誓,那样太不吉利了。 敖泱拉下希图的手,坚持要把剩下的誓言说完: “如有违背,请海神惩罚我来世还像今生,但遇不上青哲和希图,也遇不上敖白和纪墨,被陆地兽人围攻战死。” 这个用来诅咒自己的誓言实在是太恶毒了!! 青哲和希图恨不得当作没有听到,同时也祈求海神刚才打瞌睡了,没有听到敖泱的誓言。 这个世界的兽人对神有着很深的敬畏,从来没有谁敢轻易起誓的。 “亚父!”希图大喊,“你不要那样说!” ——如果亚父的来世像今生,那他依旧要幼时被父母抛弃,独自在大海仓惶流浪…… “敖泱!”青哲也大喊,“你别这样,我们都相信你的。” ——如果敖泱的来世像今生,那他依旧会无意中离开海洋、踏上陆地生活,会孤苦伶仃地住在圣湖,会被所有陆地兽人厌恶憎恨,会被时不时围攻屠龙…… “没关系,我是一定会做到的,所以不会有惩罚。”敖泱微笑,自信地说,张开手,同时搂住了伴侣和孩子。 末了,圣湖恶龙·敖泱忍不住幻想道: “如果我都能做到的话,那我希望来世还像今生,但要早一点认识你,我要青哲做我的伴侣、希图做我的孩子……那样的话,我就成了希图的亲生父亲,我们的希图今天就不用这么难过,总担心有了弟弟我会不疼他。” 小虎崽抬头看着亚父,眼里慢慢蓄泪,泪花晶莹闪烁,眼泪在打转。 青哲心里五味杂陈,但他始终是不惊慌的,因为敖泱确定无疑是好的伴侣、是好的父亲——什么亲的亚的?对孩子好的就是好父亲! 紧接着,敖泱弯腰把希图抱了起来,平视着小虎崽的眼睛,十分认真地和他商量: “希图,我会一直把你当亲生孩子照顾,那你可不可以尝试着把我当亲生父亲来信任呢?” 小虎崽看到亚父为了自己发了个毒誓,本来心里就十分愧疚难受,此时又近距离看到了敖泱眼里的宠爱和小心翼翼,他再也忍不住了,嘴巴一扁就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我呜呜呜亚父……”小虎崽趴在敖泱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涨红,浑身发抖,由于情绪压抑得太过、又突然爆发,他很快开始微微抽搐。 “呜呜呜啊啊呜呜……亚父、我、我呜呜我错了……我、我喜欢弟弟……我、其实我、我是喜、欢的呜呜呜呜……我只是、只是怕你不要我了呜呜呜……”希图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敖泱没想到孩子会突然崩溃痛哭,他有些慌乱,急忙轻轻拍着小虎崽的背,为他顺气,紧张地说:“不要哭,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忘记了吗?那时你闯进圣湖把我吵醒,我觉得你很可爱,所以才不肯放你回家。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孩子了,我必须照顾好你,我也很乐意照顾你。” “呜呜呜我错了……我、我呜呜错了呜呜……”希图哭得直喘,痛痛快快地把情绪都发泄了出去。 青哲既心疼又自责,万分懊悔地说:“希图,你没错,是母父错了。之前我总以为不能自然受孕,老想着等要到了合果再跟你说,没想到居然自然怀上了了!希图,你要怪就怪母父吧,你亚父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 敖泱手忙脚乱地哄着伤心哭泣的孩子,苦恼地说:“看来我还真是恶龙,你们都在哭。别哭了,都怪我做得不够好。” 小虎崽断断续续地哭了半个下午,最后嗓子彻底嘶哑了,软软地趴在大白龙肩上,彻底发泄过后,他的心情莫名地又变好了,不再惶恐压抑。 当他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平复下来时,海岛已经笼罩在了夜色中,篝火又燃烧了起来。 希图回过神来,安静地看着燃烧的篝火。 “把这一整个椰子都喝了,今天太晚,明天再吃烤青背虾,好吗?”敖泱剥开一个新鲜清香扑鼻的椰子,催促小虎崽赶紧喝。 希图讷讷点头,尴尬地接过椰子,刚大哭了一场,他很不好意思,没敢看父母的眼睛。 “那今晚就吃炖肉吧,这只呼噜兽是你亚父早上刚抓的,新鲜得很。”青哲和敖泱很有默契,都像平常那样说话,就像下午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小兽人也有自尊心的,脸皮又特别嫩,没得让他不自在。 “好。”希图悄悄说了一个字,当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特别沙哑之后,他又赶紧闭嘴了,不再开口,生怕被父母取笑。 敖泱习惯性坐在中间,希图则习惯性亲昵挨着亚父坐,他是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小兽人,虽然平时很难看得出来。 “你们俩快吃吧,明天我去抓青背虾,希图,你想去泻湖玩吗?”敖泱询问,语气一如平常。 说到去泻湖玩,这可是对小虎崽的巨大诱惑,他下意识地答应了,“嗯。” 青哲忍不住又叮嘱了一次:“外面是大海,不是圣湖,有时候风浪会突然变大,很危险!希图,如果不是你亚父带着,你千万别下去玩,知道吗?万一被浪冲走了怎么办?要玩水也可以,旁边的小溪就挺好的。” “知道了。”希图点头,他看着没有谁取笑自己,慢慢就放开了一些,犹如蜗牛一般,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触角去探测外界。 敖泱也补充了几句:“这件事应该听你母父的。海上如果起了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连这个海岛都有可能被淹没。那时,就是一场罕见的海啸,将我和他彻底隔开,其实我也不记得是怎么游到圣湖去的。” 虽然大白龙没有明说,但青哲和希图都知道,那个“他”指的是南海龙王敖昆。 “亚父,那我们还是早点儿回家去吧,万一又有海啸怎么办?”希图顾不得自己嘶哑的嗓子,紧张地拽着敖泱的胳膊提议道。 ——海啸听起来真可怕啊!它居然让亚父和他的父亲分开了,害得还是幼龙的亚父从此独自艰难求生,听起来我就很怕…… 这是属于不谙世事的小虎崽的看法,但以青哲的年纪和阅历来看: 哪里是海啸造成的骨肉分离?如果当初不是敖昆先把年幼的孩子扔在原地、独自游走,如果敖泱是被他父亲拼死保护着的,那什么样的海啸也无法分开他们父子!敖昆怎么说也是成年的龙,难道还无法护着幼龙躲开海啸吗? 青哲想:如果换成是我带着年幼的希图遭遇了海啸,那么我就是死也不会放开我的孩子!最坏的结果就是一起死,只要有我护着,小小的幼崽再害怕也是有限的…… 敖昆真是造孽啊!青哲暗自叹息,但不好评论什么,只是将一碗温热的肉汤放到了伴侣的手上。 敖泱低头,看着明显害怕了的希图,他笑着安慰道:“有我在,你怕什么?多大的海啸都不用怕,我护得住你们两个!” “还是圣湖好,我们家里就没有海啸。”希图唏嘘着说。 “嗯,当然还是家里好。”敖泱赞同道,然后他又语重心长地问: “希图,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海岛吗?” 小虎崽想当然地回答:“为了过来玩啊。” “玩是次要的。”敖泱严肃提点道:“希图,我在陆地上跟几个部落都生死搏斗过,积怨很深,没法化解,但只要我活着,就没有谁敢动你。等将来我和你母父不在了,你被欺负的话,就可以来西西里海求助,我已经托付过敖白纪墨了,他们都是言而有信的海族,一定会替我照顾你的。你记住了吗?” 这些话,敖泱已经跟伴侣提过了,但青哲再次听到时,仍然十分感动。 大白龙幼年在海上流浪求生时,遭遇了数不清的危险、吃了无数的苦头,后来辗转漂泊之下才游到了陆地圣湖。圣湖鱼虾众多,又没有凶猛的海兽,才给了一条幼龙独自长大的机会——虽然,整个过程孤苦又无依无靠。 如今,假如不是为了伴侣和孩子,敖泱是不会离开圣湖,再次回到海洋的。但成了家的龙,有许多的想法都会改变的。敖泱这次过来,一是满足伴侣从未见过海岛的心愿,二是为住在陆地上的自家找个海上的退路,今后如果发生了危险,随时可以到兄弟封海的岛上避难。 “亚父——”希图信任地靠在敖泱身上,扁扁嘴又很想哭:他从来没有想过,亚父竟然为自己打算到了那么深远的程度,连他的死后都为自己考虑到、安排好了。 敖泱见状,立刻又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提那些,但不提他又不放心——人有旦夕祸福,父母一旦去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孩子。 “好了好了,你亚父不过提醒你一下而已,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青哲掩去了忧愁,极力微笑着调节气氛,又忙忙碌碌地为小虎崽烤肉吃。 敖泱见状,刚想去帮忙,希图已经抢先过去了,他认真地说: “母父怀着弟弟,以后就我来烤肉吧,你和弟弟好好休息。休息好、吃得多,我们家的弟弟才会像敖沂弟弟那样健康。” 当一切都说开之后,希图已经被彻底安抚住了,他现在什么也不担心,也相信父母不会因为弟弟而忽略自己,所以,他开始担心未出生的弟弟将来是否健康。 如果弟弟生下来就不健康怎么办?万一他像容革革怎么办?革革实在是太不幸了,他那么乖巧可爱,但我听说海鹿一族是有可能无法成年的…… 青哲欣慰地笑着说:“希图真是个好哥哥,我也希望弟弟是健康的,不过这个要等到他出生才能知道。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生下来。” 敖泱再次温情地看了一眼伴侣的腹部,沉吟了片刻,提出:“得想办法找祭司了。” “亚父,要请一个海族的祭司,还要请一个陆地的祭司。”希图严肃地提醒。 敖泱摸了摸希图的脑袋,赞赏地说:“嗯,你说得对,我们一起照顾弟弟,希望海神和兽神共同保佑他是健康的。”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棱里透进来,将海水折射成七彩斑斓的光束,摇曳生姿。 “爸爸!”小龙从卧室里飞快地游出来,活力四射地大喊,“爸爸,过来呀~” 小龙爪子里捧着一个圆滚滚的彩色卵石,那是容拓当初去北海办事给他带回来的礼物,有一小堆的卵石,但小龙最喜欢这一颗,经常抱着滚来滚去地玩。 纪墨正在隔壁的库房里忙碌,他笑眯眯地回答:“爸爸在这里,你过来行吗?” 小龙奶声奶气地回答:“行吗!”然后颠颠儿地游进了库房。 里间的纪墨瞬间大笑,纠正道:“沂儿,你应该说‘可以’或者‘好的’!” 小龙一进去就恳切地请求:“爸爸,要上去,要哥哥~” 纪墨抬头商量道:“爸爸现在没空,下午再上去找哥哥玩行吗?” “嗷呜呜?”小龙把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圆,失望得彩色石头都掉地上了。 “龙是嗷呜呜叫的吗?”纪墨调侃孩子,“老虎才是嗷呜呜叫的吧?” “嗷呜~~~”小龙煞有介事地模仿着希图的吼声。 “不错,学得挺像的。”纪墨夸奖道,“但是,现在没空去找哥哥,要等下午。” 小龙低头、沮丧地用尾巴尖将石头滚来滚去,片刻后,又悄悄扭头看门口,蹑手蹑脚地后退。 “咳咳!”纪墨用余光看到了,他用力咳嗽一声。 小龙以后退的姿势定住了,大眼睛咕噜噜转,这淘气的小家伙又想独自游出去玩了。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敖白匆匆游了进来。 “咦呀~父王,要上去!”小龙立刻朝敖白扑了过去,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敖白抱起小龙蹭了蹭,顾不上哄他,过去对伴侣说: “纪墨,父王来了!” “什么?父王?哪个……呃,你说父王来了?”纪墨一惊,差点问是“哪个父王”。 敖白显然也很意外:“是容拓让小洲先赶回来通知的,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纪墨过去拍了拍失神纳闷的伴侣,然后推着他往外游,说: “出去看看!真奇怪,父王怎么会来西西里呢?” 第145章 老金龙vs小白龙——双龙之猛火炝炒 敖白看起来非常的茫然,他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哦,我听小洲说,父王把小沣也带过来了。” “小沣?”纪墨关好家门后,扭头惊讶问,“父王居然把小沣带过来了?王兄他们居然舍得?看来,小沣的病肯定是好得差不多了,不然父王也不敢带着他来西西里。” “嗯,我猜也是。”敖白神色淡淡的,搂着伴侣、扛着小龙,慢吞吞游,“旁的不说,小沣可是母后的心头宝,父王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动母后的,竟然把小沣带来了西西里。” 纪墨顺手帮伴侣理了理袍子,他看着对方只有惊没有喜的脸,叹了口气,心想这又是一对问题父子。 父亲千里迢迢带着侄儿来访,敖白根本无法猜透其来意——父王为什么会来看我?这不合理啊,这里偏远又荒凉,父王一直没有想过来一探的意思…… 小龙倒是非常高兴,因为他以为要去海岛了,正兴高采烈地趴在敖白肩上,左右摇晃着,眉开眼笑地说:“上去啦,找哥哥!” 敖白抽空跟孩子解释了一句:“沂儿,咱们不是去海岛,是去接你祖父,还有你的小沣王兄。” “呀?呀呀??”小龙大惊失色,瞬间失望了,焉嗒嗒地趴在敖白肩上:他对祖父和小沣王兄一点印象都没有,心心念念的就是革革和岛上的哥哥。 于是,白龙父子俩都以一副不不怎么愉快的表情慢吞吞移动着,异常神似,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眼睛,都是微微眯着的。 “喂喂喂~”纪墨看着好笑,他不得不提醒道:“你们俩这是干嘛?要是待会儿父王看到了,还以为咱们不欢迎他来呢,怎么说那也是长辈啊。” 敖白干脆不游了,停在原处,顺带着把伴侣也给拖住、不让他动。 小龙因为不能去海岛失望片刻后,突然眼睛又亮了起来,他兴冲冲地对纪墨说:“爸爸,革革,找革革呀呀呀!” 经过夫夫俩坚持不懈地纠正过后,小龙已经能准确发出“哥”和“革”两个音节了。 纪墨啼笑皆非地看着伴侣和孩子:一大一小两条龙都在闹情绪?! 首先得先安抚住小的:“沂儿,今天你容叔叔出去办事了,所以革革是在伯父家里的。但咱们现在是要去迎接祖父,所以,要等有空了才能去海岛。” 小龙想找朋友玩的请求再次被婉拒了,他的失望完全是可以看出来的,小龙的两个爪子交叠、下巴搁在爪子上,惆怅地说:“爸爸~我、我……哎呀呀~” 纪墨有些内疚,不得不抱着小龙又是亲又是哄了好一阵。 好不容易逗笑了小龙之后,纪墨还得关心关心大的: “敖白,怎么不游了?不是说好要去迎接父王吗?” 敖白依旧停留在原地,俊朗英挺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看看小龙、又看看伴侣,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我们一家在西西里过得挺好的。” 纪墨能感受到伴侣的心情,他安慰道:“是啊,我们在西西里一直过得挺好的,无论在陆地还是海洋,我们早已经真正把家安在这儿了。” 敖白赞同地点点头,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重新搂着伴侣和孩子一起游。片刻后,敖白低头、虔诚地吻了吻伴侣的额头,什么话都没说。 纪墨也不问,若无其事地说:“父王来了就来了呗,反正龙宫也建好了大半,有的是地方住。对了,大哥那儿,咱们得记得去提一提,虽然我觉得大哥多半也不理会这些的。” “嗯,我也觉得大哥不会在乎,你看看敖昆那时候多讨好大哥,但大哥都还是那样。反正海岛是禁区,不要让父王和他的护卫龙靠近就行了。”恢复了冷静的敖白没什么所谓地说。 小龙已经挣脱开去,他最喜欢让敖白纪墨一边一个拉着他的爪子、带着他游,这种划过海水的感觉,非常的愉快惬意,就好像飞翔一般,小龙一路都在笑。 纪墨忍不住问:“但是,父王来了咱们这儿、也会受禁区的约束吗?” 敖白解释道:“当然。虽然父王是东海龙王,但这里是我的封海,他必须尊重我的安排,否则,我这个龙王就不会被族民们敬服。就好像我们上次回去,当发现了问题时,我只能跟父王提建议,但采纳不采纳,就是他的自由了,我无法干涉他的决定,或者越权去处理什么。” “哦。”纪墨恍然大悟,“这规定挺好的。大哥和青哲都喜欢安静,普通海族看到希图又会跳脚,还是得把海岛划成禁区才行。看敖淼上次闹出来的事,咱们费了不少功夫才解决的。” 这时,他们靠近了一处礁石拱门,上面有不少柔软的海草垂下来,敖白侧身、推开了那些柔韧的海草,护着伴侣先通过,又把故意揪着海草不放的淘气小龙哄过来,说:“黑修的办法果然凑效了,敖蒙真的特地过来把敖淼接了回去。” “爸爸,给你呀~”小龙献宝似的递给纪墨半截海草,眼睛亮晶晶。 “哦,谢谢沂儿,这海草看着真绿!”纪墨郑重接过,还煞有介事地找出礼物的优点夸了夸。然后再跟伴侣说:“虽然跟敖蒙大概谈了谈龙果的合作,但依我看来,他回去还有得忙,敖蒙对龙王的位子,那是志在必得。” 小龙丝毫不偏心,随后又颠颠儿地将剩下的半截海草送给了敖白,说: “父王,给你,绿吗?” 敖白认真评价道:“谢谢,这海草确实绿。” “还要吗?”小龙抱着尾巴、贴心地问,他将礼物送了出去,还得到了夸奖,高兴极了。 敖白和纪墨立刻重重摇头,一再表示半截子海草已经足够了,够够的了! 小龙这才意犹未尽地罢休,而不是准备回去再揪它百八十棵海草的。 “那是肯定的。”对于这样的小插曲,敖白早已习以为常,他继续谈起之前的话题,“敖蒙如果真被敖淼挤下去的话,他将会颜面扫地,毕竟他一直是被看作西海龙王的继承者,敖蒙心里已经有执念了。” 纪墨庆幸道:“幸亏修伯有办法。” 这时,他们已经抄小路游到龙宫外面,那儿果然正热闹着。 敖白最后低声对伴侣说:“虽然还不知道父王是为什么来的,但也许是带着小沣过来给‘镇海神龟’看的。” “也有可能,没关系,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纪墨安慰道,又招呼游到旁边去揪海草的小龙,“沂儿,赶紧过来,进去看看祖父和你小沣王兄。” ***** 容拓面无表情地立在一边,不时小声回答护送东海龙王过来的黑昀的问话,黑昀作为护卫龙领队,当然是得贴身保护着的。 东海龙王虽然远道而来,但精神状态非常不错,此时他正背着手,眯着眼睛打量幼子的龙宫。小沣一直寸步不离地黏着祖父,他的病已经好了,虽然还是瘦,但只是瘦,看着还算健康。 “祖父,王叔呢?”小沣小声问,很是期待,他很克制内敛,并不如何说笑。 老龙王安抚道:“他们马上就过来啦,小沣想见你王叔吗?” 小沣微微地笑,点了点头。 老龙王宠爱地搂着金孙,乐呵呵地游到另一边,接着打量尚未完全建成的龙宫。 片刻后,老龙王撇嘴、眉头紧皱,伸出食指虚虚点着偌大的、空荡荡的正殿,对一旁的黑修说: “不好!这未免素净得太过了,怎么连红珊瑚和彩珠鲛纱都不懂得布置呢?嗯?太单一了。” 黑修连忙解释道:“您说得确实没错,不过王已经交代过了,让我们用五色礁镶嵌一些吉祥图案出来,到时候看起来会好一些的。” 老龙王还是摇头,不赞同地说:“五色礁只适合镶嵌在外面,这大殿之内,还是得用红珊瑚和鲛纱彩宝之类的。” “呃,这个——”黑修听了,为难地笑了笑,只说自己知道了,会转告龙王的,其余不敢多说什么。 老龙王一怔,再次撇了撇嘴,笑骂道:“竟穷成这样了么?哼!” 黑修更加不敢答话了,只是恭敬得体地侍立着。 一旁的容拓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同样不屑地撇撇嘴,黑昀只当作没看到,忙碌地指挥护卫龙将带过来的行李搬运进去安放好。 这时,小龙飞快地游了进来,他正高兴于自己游得最快、将双亲都甩在了身后,一边游一边催促道: “爸爸快来呀,父王快快快!” 不过,当一头冲进了大殿时,小龙马上愣住了,他错愕地打量着里面众多陌生的龙,停下了动作,然后小龙看到了熟悉的容拓,他立刻打了个招呼; “容叔叔,好多咦咦咦?”小龙一边说、一边抬起爪子指了指那些陌生的龙,其中包括老龙王和小沣,当看到里面混了一条金色的幼龙时,小龙的眼睛瞬间发亮。 至于像叔叔之类的称呼,都是纪墨教的,幸好这西西里的独特之处也不少,多几个特别的称呼也不奇怪了。 容拓忍笑介绍道:“小王子,这不叫咦咦咦,这是你的祖父和王兄。” 老龙王早已经携着金孙小沣、笑容满面地朝着他的白金孙儿敖沂游过去,慈爱地说:“沂儿不认得祖父了么?嗯?前不久才见过面的啊。” 容拓心想:认得你才奇了!我们上次回去才待了几天?小王子那时才刚学说话,就见了几次面怎么记得你啊? “沂儿,来、这是你的王兄,他叫敖沣。”老龙王游到小龙面前,把小沣从自己身后扯出来,推出去介绍两个孙儿认识,又想伸手去搂抱小龙。 “哎呀呀~”小龙谨慎地后退、避开了祖父的触碰,他疑惑地打量着老龙王,重点是好奇看着小金龙敖沣。因为熟悉的容拓笑眯眯看着,小龙知道这是没有危险的意思,这才没有游走。 片刻后,敖白和纪墨才游进来,他们刚才遇到了黑洲,特意交代了些事情。 “父王,您快请坐下说话。”出于礼貌,纪墨入乡随俗,一进来就主动打了个招呼,又特意问候了小金龙:“小沣,你好啊,游到西西里累不累?喜欢这里吗?” “喜欢。”小金龙腼腆地看着人鱼,小小声地回答,从敖白进来开始,小金龙就一直看着他。 敖白也注意到了侄儿的眼神,他先是淡淡地问候了一句:“父王,您怎么来了?” 然后敖白就游过去抱起了小金龙,随手抛了抛,微笑着说:“小沣看来是好了,不错!” “怎么?我不能来吗?”老龙王则是从敖白进来就黑脸,此时更是气呼呼地反问。 小金龙被亲昵地抱了起来,他的笑容终于变大了一些,主动问: “您是我的王叔吗?我上次病了,什么也不记得。” 敖白爽朗地笑着回答:“王叔上次回去看你,也没时间待太久,很快又离开了,怪不得你清醒时没见到我。” 小金龙一直在笑,但还是很克制,看得出来,他被管教得非常严格,小小的年纪,就已经这样稳重内敛了。 老龙王看着不怎么搭理自己问话的幼子,更是生气,正想训敖白几句时,纪墨刚好游过来,请大家坐下说话,老龙王只好忍了下去。 小龙呆呆看着他的父王抱着那条陌生小金龙说笑的样子,心里的感受十分陌生……而且不是那么的开心?小龙游到纪墨身边去,无措地说:“爸爸,父王呜呜呜~” “沂儿,那是你的堂兄……呃,那是你的王兄,也可以叫哥哥的。”纪墨特意又介绍了一遍。 老龙王正儿八经地端坐,敖白和侄儿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把他放下了,小沣游到了老龙王怀里窝着。 白金小龙歪着脑袋、努力思考了片刻之后,果断选择游到了敖白怀里窝着,俩爪子还揪着敖白的衣服,看起来紧张兮兮的。 纪墨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心里觉得十分好笑。 “咳咳!”老龙王威严地咳嗽了一下,慢条斯理一甩袍袖,再次凌空虚虚指着大殿四周,指点道: “敖白啊,你这龙宫其它都还好,就是太素净了,看起来失了些龙气。” 老龙王说完后,就那样威严的、隐隐带着些期待地看着幼子。 孰料,敖白非常坦然的接受了这个评价,简单地回答: “嗯,父王说得有道理。” “……唔?”老龙王完全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愣了一下,侧身向敖白前倾,以食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似笑非笑地说: “哼,你倒是沉得住气。看来,父王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敖白回以一个谦逊的微笑,口称:“不敢。” 老龙王又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人鱼,不满地说:“纪墨,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那么重要的事情,你们竟然敢捂着?” 纪墨的笑容不变,心里快速地转了一圈,心想您老人家指的是哪件事?但他嘴上回的是: “父王带着小沣千里迢迢来了西西里,这确实是重要的大事,我们实在是太意外了,简直受宠若惊啊。” 老龙王定定地看着人鱼,那笑容渐渐的冷下去了,他怀里的小金龙有些不安地抬头,轻喊一声,“祖父~”老龙王低头,稍稍收敛了怒意,但那声音是毫不客气的: “你们俩个好大的胆子!前段时间西海的四王子是不是来西西里了?最后他为什么会遍体鳞伤地离开?嗯?” 纪墨想:原来是为了敖淼那件事来的吗? “父王,是有那么一回事儿。”敖白镇定自若地回答,“西海四王子确实过来待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他被敖蒙接回去了,说是他们父王母后惦记得紧。” 老龙王怒而拍桌,把他的金孙和白金孙都吓一跳,老龙王怒气冲冲地质问: “我问你敖淼是怎么受的伤!!你以为我离得远就不知道真相了?哼!你们这么大一点的小东西,就敢打那样的主意,把敖济家弄得乌烟瘴气!” 纪墨摸了摸鼻子,转而安慰起了两个孩子,说:“小沣、沂儿都别怕,不是骂你们的啊,小沣要不要——” 老龙王被气笑了,说:“我那是骂的你们!骂你和敖白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敖白看到自己的伴侣也被骂进去了,他马上以十分不理解的语气回应:“父王说的话我们就听不懂了,西海龙王家里乌烟瘴气关我们什么事?” 此时,侍立在旁边的黑修脸上很有些忐忑,因为敖淼那件事都是他出的主意。 小龙刚才被小小吓了一跳,他缓过神之后,就探身过去扯了扯纪墨的衣服,喊:“爸爸~” 纪墨顺手搂住了小龙,再次安抚了一下他。 老龙王的肝火更盛了,他伸出手指点点敖白,骂道: “与你们无关?敖济家里虽然之前也乱,但勉强算太平,顶多就是几个小的争宠罢了,但敖蒙为什么来了一趟西西里就性情大变、明着跟他兄弟过不去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撺掇的敖蒙?” 老龙王说到最后时,愤怒的质问语气中居然带上了一些欣赏和好奇。 敖白当然是不肯承认的,他避重就轻地问:“父王,那是西海龙王的家事,您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纪墨随即也一脸疑惑地看着老龙王。 “哼,你们的这点子手段,还嫩着呢!”老龙王没好气鄙夷地说,“这里也没有旁的谁,我也就直说了:也许是敖淼得罪你们在先,但你们做事也要顾全大局,别把西西里的事闹成两大龙族之间的事,敖蒙不简单……敖白,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我不会容忍东海也变得乌烟瘴气的。” 穿越鱼听完心里立刻大喊:糟糕! 果然,敖白脸上的微笑立刻就消失了,他冷冷地回道:“这点请父王尽管放心,我要是有其它想法,当初就不会来西西里。” 老龙王沉默地看着幼子,久久没有说话。 大殿里全是双方的亲信,容拓黑修他们眼观鼻、鼻观心,暂时把自己变成了雕塑。 纪墨暗自叹息,心想:你太不了解敖白了,他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龙,你刚才的警告不仅伤了敖白的心,其实也是多余的。 看着陷入僵持状态的父子,纪墨只好打了个圆场说:“好了好了,父王和小沣远道而来,途中肯定劳累,不如先吃点儿东西、然后好好休息休息,好吗?” “好啊。”小龙奶声奶气地点头,这都是纪墨平时教孩子说话时的经典对话。 老龙王总算笑了,他来西西里的原因很复杂,不想一下子把关系弄僵——其实,他从来就没有故意想把气氛给弄僵,只是因为和幼子严重缺乏沟通,所以父子俩才会动不动就呛上。 “沂儿说好啊?那就依你的!”老龙王慈爱地看着小龙笑,又招手道:“沂儿,来,到祖父这儿来,上次就想抱抱你了。” 纪墨征询道:“沂儿,那是祖父,是你父王的父王,你想不想过去玩?” 小龙想了想,他摇摇头,转而又游到敖白怀里去了,扭头对纪墨说: “爸爸,回家吗?”小龙当然不喜欢动不动就大发雷霆的老龙王,他想回家去了。 老龙王听清楚了,他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手。 纪墨歉意地笑着解释:“父王别见怪,沂儿还小,他不懂事。” “无妨,他如今说话说得挺好的。”老龙王谈起孙儿时还是十分慈爱和蔼的,就像普通的老者那样,宠爱孙辈。 敖白刚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就没再说话,他非常失望——我还以为你是为什么来的,原来你是为了警告我安分守己来的! 老龙王看着神色淡漠、隐含受伤的幼子,他心里火气也大,冷峻地说: “如果不是你王兄探听到了西海龙族的变故,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西西里居然是这样乱来的!敖白,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敖白猛地站起来 第146章 海陆相杀:陆地兽人必须死! 父子对峙·陆地兽人的问题·老龙王居然认识海鹿(会话) 面对老龙王想当然的指责,敖白猛地站了起来,失望地问:“所以,父王这次是特地过来教训我了?不知道王兄到底探听到了什么样的消息?居然让父王如此放心不下我,千里迢迢来西西里一探!” 小白龙的这些话,在气愤之下其实是带着些刺的——还以为你是特地过来探望我们,原来是因为听了王兄的密报才来的! 老龙王再次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放肆!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吗?嗯?” “敖白,坐下说话。”纪墨赶紧站起来,硬是把伴侣拽回原位,同时解释道:“父王请息怒,敖白没其它意思,他刚才得知您过来的消息,不知道有多惊讶呢。” 老龙王转而训起了人鱼,“纪墨,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居然跟着敖白一起胡来!我只有两个孩子,一个会是将来的东海龙王,另一个也会拥有自己的封海。当初我把西西里海分给敖白,他如果不满意,大可以提出来,但他没有。那既然没有,就必须认认真真地当好西西里王,不能反悔!更加不能让西西里影响到整个东海的大局!” 面对着老龙王咄咄逼人的语气,纪墨心里倒是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因为他们毕竟不是血亲,但敖白听着就既刺耳又刺心了。 敖白当即问:“父王何出此言?我言而有信,必定会守好西西里,父王可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妥?其实我想做的还有很多,但毕竟万事开头难,封海治理得一步一步来,眼前的西西里绝不是最终的。” “远的不说,我就问你、你为什么要插手敖济的家事?”老龙王紧揪着不放,“敖白,如果你有难处,大可以提出来,跟你王兄好好商量一番,何必打西海龙族的主意?你的母后因为母族出了乱子,天天愁眉苦脸的,你究竟有没有孝心?” 正殿内的火药味特别浓,小金龙和白金小龙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并没有打西海龙族任何主意,是他们主动来访三次,我们尽力接待,仅此而已。”就此事敖白不欲多说,然后他又忍不住问: “父王,既然王兄可以探听到西海龙族那么多的密事,那不知他是否知道敖淼在西西里都做什么了呢?” 纪墨淡定坐着,腰背挺直,认真听着两条龙对呛。 “当然是知道的,你王兄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老龙王相当不以为意地说,“敖白,就算敖淼冲撞了你设下的禁区、伤了你的护卫龙,但你也不应该把外族的王子打成重伤吧?况且你还联合了敖蒙,弄得敖淼灰头土脸的,让敖济把火气撒到了我的头上。” 敖白义正辞严地说:“就凭他敖淼敢擅长禁区、重伤我的护卫龙,这就是天大的罪,他根本就没把我这个龙王放在眼里!父王您想,敖淼眼里没有我、就等于眼里没有东海、没有您,这个您都能忍?我竟不知道,父王居然如此心胸宽广。” 老龙王嗤笑一声,没好气地说:“你还敢拐着弯骂我糊涂?果然是长进了!哼,谁都别想唬弄我!你以为就凭敖济那老东西刺激我几句、我就能专门来一趟西西里?” “不敢。看来父王与西海龙族私交甚笃,会为他们说话我也不觉得奇怪。”敖白好整以暇地表示。 纪墨恰到好处地帮了个腔:“嘿,瞧你这话说的,父王那么英明睿智,怎么可能因为私交而偏帮外族呢?你俩可是亲父子啊。” 老龙王倒抽半口凉气,稍稍后退,气笑了,“呵?你们俩还委屈上了?那我问你们,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敖淼硬闯了西西里海的禁区,他为什么要闯?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在海岛上收留了陆地兽人!” 原来,敖蒙虽然极力斡旋,对跟着敖淼来西西里的护卫龙挨个儿敲打警告,但因为数量太多,不可能灭口,所以还是让敖瀚使计打听了出来。在敖淼带去的普通护卫龙眼里,当日看到的那个陆地小兽人(希图)绝对是具有震撼意义的。 纪墨表情不变,心想:哦,原来你们还知道海岛上住着陆地兽人! “父王,首先是他敖淼硬闯了我封海的禁区、还肆意重伤我的护卫龙,恶意挑衅折辱于我,我身为龙王,难道不应该挺身而出、保护我的族民吗?”敖白据理力争地解释。 纪墨补充道:“是啊父王,事情发生后,我们正因为考虑到了东海和西海两大龙族之间的关系,才不敢把敖淼怎么样的,所以只能无奈通知敖蒙,让他把他那好弟弟接回家去。父王,难道我们这样还不够退让、还不够顾全大局吗?” “也许在父王心里,咱们应该要臣服于敖淼、大方邀请他继续硬闯其余禁区、肆意妄为才是对的。”敖白慢条斯理地说。 老龙王听着十分气怒,他喝令道:“够了!你们不要转移话题,我是问你们、为什么要跟陆地兽人扯上关系?就算西西里海紧挨着兽人大陆,但你们要时刻牢记:咱们是海族,跟陆地兽人势不两立,一旦遇上了,他们只能死!” 这,就是促使老龙王来西西里的主要原因——敖白和他那人鱼伴侣,两个无知无畏的小东西,竟然敢跟陆地兽人打交道!真是反了天了! 纪墨知道普通海族的这种思想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三言两语说不通。因此他只能避重就轻地解释: “我们当然是知道的,西西里海就这几个族民,天天不是忙着巡海、就是忙着建龙宫,哪里有空跟陆地兽人过不去啊,我们海族又不用踏足陆地,用不着跟陆地兽人起冲突。” 老龙王伸手一指纪墨,怒斥道:“你还不肯承认?西西里海岛上为什么会有陆地兽人?为什么你们不杀了他?如果敖济把这个消息大肆宣扬出去的话,你们准备怎么收场?跟陆地兽人勾结的海族?” “敖济不会那样做,因为他的两个孩子都对陆地兽人很感兴趣,尤其是敖蒙。”敖白意有所指地说。 老龙王已经被气得站了起来,他每次面对幼子时,都会产生深深的挫败感。小沣不安地依偎在他祖父身边,眼神焦灼,但不敢说什么。 “爸爸,不要呜呜呜~”小龙听了半天,总觉得长辈们聊得不大愉快,他觉得自己应该要阻止,所以就严肃地开口了:“父王,回家吧。” “沂儿,没事,我们只是在聊天。”敖白抽空哄孩子。 小龙游到敖白怀里,认真地劝说:“父王,不要呜呜呜~”边说还举起爪子拍了拍敖白的胸口。 老龙王听到敖沂主动开口阻拦,他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像敖沂这么大的幼龙、有这种思考并采取行动的意识很难得。老龙王想了想,换了一种语气,痛心疾首地训诫道; “你们胡作非为的时候,就没有替沂儿想一想吗?沂儿他还这么小,懂什么?你们收留了阴险凶残的陆地兽人,如果哪天他们伤害了沂儿呢?唉,这也怪我,当初本来是想让你们先独自过来、磨练一番的,所以就没派老成的护卫龙跟着,导致你们莽撞糊涂至此。” 老龙王的这番说辞,其实有些心虚:因为他自己知道,之前因为敖白不能化形、性格不讨喜、再加上那说不得的原因,因此当他把敖白发配到了西西里后,心里其实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的,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但今时不同往日,敖白的蜕变如此之大,完全让老龙王另眼相看,再加上敖沂的出生,让那些心底阴暗的猜测彻底消散,老龙王这才如同被重拳击醒一般,重视起敖白和他的西西里来。 纪墨深吸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父王,西西里的情况十分复杂,和其它海域完全不同,这是海陆相连的地方,前面不远就是西西里大陆,确实有不得已的难处……但我们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建设封海、为了让族民安居乐业,我们是海族,这个不可能忘,父王请放心!” 老龙王追问:“你们到底有什么难处?我知道你们怨恨我,怨我当初打发你们单独过来,没有给你们帮助,但这不应该是你们违反海族通例、跟陆地兽人勾结的理由!” “父王,您冷静些,我们并没有‘勾结’陆地兽人。”敖白十分无奈,“我重申一次纪墨刚才说过的话:我们一直很清醒,所做的一切都是了西西里海,这就是事实。” 老龙王焦躁地原地游动了几下,最后还是说:“不行!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跟陆地兽人牵扯不清!海岛上的陆地兽人必须处理了,免得被其他龙王抓住把柄。” “海岛是禁区,敖淼擅闯本是死罪,只因为他是西海王子,我们才咬牙忍下。父王,西西里有陆地兽人很正常,他敖淼的做法才是不正常,所以西海不敢大肆宣扬的。”纪墨极力解释着,“那件事已经解决,王兄是因为消息灵通才能打听到一二,其他龙族如何能得知?就算知道了,敖济敖蒙也不会承认的。” 老龙王瞪着眼睛问:“那敖淼呢?如果他说你们为了维护陆地兽人而伤害海族呢?” 敖白提醒:“但我听说西海四王子遭遇了群鲨袭击,受惊受伤之后神智不大清醒,经常胡言乱语,他的王兄敖蒙十分担忧,亲自照料。” “你!你还真是长进了啊,敖白。”老龙王怒极反笑。 纪墨坚定地说:“父王,敖淼狠狠一巴掌打了我们的左脸,难道我们还得把右脸凑过去让他打吗?他是成年的海族,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他被敖蒙接了回去,之后的一切就都是他们的家事了。” 老龙王一声断喝:“别再狡辩了!也不知道是海岛上的陆地兽人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把你们耍得团团转!陆地兽人果然该死,阴险又狡猾,留不得!” 纪墨满脑子嗡嗡嗡、深提一口气,刚想继续解释时,被伴侣阻止了。 敖白眯了眯眼睛,歉意地说:“父王,这是西西里海,我会把它打理好的,您请放心吧。” 这已经是对话进行到十分不愉快地步的提醒了。 “敖白!”老龙王双目怒瞪。 敖白站了起来,顺便拉起了伴侣,他觉得此时不宜再继续谈下去。 “父王,您和小沣刚到,肯定很累,还是先休息好了再聊吧,西西里的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沂儿也需要回去歇会儿,我们先告退了。” 纪墨随之表示:“父王既然如此重视西西里、特意过来了,那也不差这半天时间,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我看您也累了。” 老龙王坐下去,吁了口气,确实也是累,身心疲惫。对于敖白纪墨能放能收、主动退让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说明他们有主见、有控场力,而不是一头热血死磕到底。 ——等我缓过来再教训你们这两个混帐东西! “迟早被你们这些不懂事的给气死,下去吧。”老龙王嫌弃地对敖白挥挥手,然后又换了副笑脸对小龙说: “沂儿,你想回去休息是吗?那就回去吧,等睡好了,过来跟你小沣王兄玩,祖父特意给你带了多多好玩的东西过来,记得过来玩啊。” 小龙已经游到了门口,他转身认真听完老龙王的话,然后乖巧地挥了挥爪子,以示道别,又忍不住提醒对方:“不要呜呜呜~” 老龙王欣慰的一笑,夸奖道:“沂儿真乖,还是你关心祖父!哼,看看你们两个,连幼龙都比不上,竟然为了陆地兽人跟我犟嘴!” 纪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不敢,我们哪里敢?” “那刚才你们——” “父王,我扶您进去休息。”敖白及时截住了话头,抢先游到了老龙王身边。 纪墨让最懂王族规矩的黑修留下来,小声叮嘱对方:“修伯不必紧张,如果问你什么,你就推说不知道。” 黑修连连点头,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提前得到授意才好办。 纪墨又提了几句之后,小龙已经在门口等着、问第三遍了。 “爸爸——”小龙困得不行,抱着门框眯着眼睛喊:“过来呀~” “来了来了,马上啊。”纪墨匆匆应答。 敖白已经恢复了心平气和的模样,不在意老龙王的黑脸,主动搀扶着他进屋休息,老龙王虽然还是满脸嫌弃,但眼神已经柔和很多了。 “父王,您和小沣一起吧,小沣跟旁的也不熟。” “哼,这还用你说?”老龙王硬梆梆地回,反正他就是心里有火。 既然已经说好按下不谈,敖白就不会动气,他微笑着摸了摸小金龙的脑袋,说:“小沣,你还小,来了西西里就只管开心玩,别的不用理会,我会让沂儿过来陪你玩,知道吗?” 老龙王看着叔侄这温情一幕,心情总算稍微舒畅了些。 小金龙懂事地说:“王叔,我知道了。可是,沂儿弟弟看起来不大喜欢我啊。” 敖白安慰道:“沂儿只是跟你还不大熟,他很淘气爱玩的,你们应该很快就能玩到一起了。” “行了行了,我听沂儿在外面喊你半天了,赶紧带着他回去休息吧。”老龙王佯怒催促道。 敖白这才恭谨守礼地告退了。 ***** 回家的途中,小龙窝在敖白怀里,抱着尾巴,心有余悸地对纪墨说: “爸爸,他们呜呜呜~哎呀呀!” 纪墨听得懂,知道小龙是在说刚才的唇枪舌剑,他忍笑安抚道:“吓到沂儿了是吗?你怕不怕?” 小龙憨态可掬地摇摇头,说:“没有怕。” 敖白随口纠正道:“应该说‘不怕’,不是‘没有怕’。” 小龙从善如流地改正了,“不怕。” “对!说得很好。”纪墨及时表扬道,“沂儿,刚才那个是小沣哥哥,你想跟他一起玩吗?” 小龙又摇摇头,认真地说:“要上去,要哥哥,要革革!”小家伙还惦记着纪墨的承诺——下午有空就去海岛玩。 敖白无奈道:“沂儿毕竟和希图容革熟悉。” “没事,我看小沣也不骄矜蛮横,沂儿会喜欢他的。”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下午得去一趟海岛,跟大哥聊一聊。”敖白商量道。 “看来父王对陆地兽人的成见也很深,也不知道王兄是怎么跟父王说的。”纪墨好奇又纳闷。 敖白收紧了一下搂着伴侣的手,无奈笑着说:“普通海族都是那样的想法,包括还没有来西西里之前的我们。至于王兄?那不用说,要么是从母后那儿得到的消息,要么是从王嫂那儿得知的,敖淼只是失宠受罚,敖蒙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把事情彻底压下去。” “好吧,咱们总结一下。”纪墨慢悠悠地游着,双手托着小龙昏昏欲睡的脑袋,说:“现在已经确定的是:父王知道了敖淼一事的大部分,包括海岛上的希图。但他好像还不知道龙果和大哥的消息,否则今天他估计会揍你的。” 敖白豁达爽朗地一笑,亲昵地和伴侣紧挨着游,自嘲地说:“你说得没错,父王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西西里。其一是因为我们和敖蒙合作、这点估计刺了王兄的眼睛,其二就是因为陆地兽人了。” “王兄也真是的,我们都已经在西西里扎根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纪墨忍不住有些不满,从上次回去的短暂几天接触中他已经清楚,敖瀚并不是个大度仁厚的兄长。 这时,他们已经到家了。 敖白推开家门,歉意地对伴侣说:“王兄就是这样的性格,从前我还没有化形的时候,他还好些……但上次回去,他看到我,估计是没想到吧,所以就——” “所以就突然正眼看你、一下子觉得自己地位不稳了?”纪墨笑着接下去,倒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可笑和鄙视。 ——你一出生就是备受宠爱的东海大王子,龙王龙后疼你如珠似宝,又早早放权让你历练,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敖白爹不疼娘不爱地长大,又被轻飘飘发配到西西里,他能拿什么威胁你的地位啊?简直了都。 敖白挑眉一笑,不说话了。 “你这条傻龙!”纪墨毫不客气地说。 敖白还是笑,抱着小龙游到卧室,让他在床上安睡。 “那你就是傻龙的伴侣。” 纪墨仰面躺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小白龙拌嘴,眼睛慢慢眯起来,刚才跟老龙王聊的那一通话,简直不能更累,主要是心累。 敖白小声说:“睡吧,别担心。” “嗯,我现在想啊,其实来的是父王挺好的,如果来的是王兄,估计得大闹一场。”纪墨深有体会地分析。 敖白扭头、看着伴侣轻笑道:“你猜对了,如果是王兄过来,他可不会觉得有必要尊重西西里王,肯定一早就带着护卫龙上岛去了。” “那如果换成王兄硬闯海岛,你会怎么办?”纪墨好奇问。 敖白严肃地说:“一样拦!这是我们的封海,连父王都选择了对话,王兄若是敢当众打我的脸,那就不能怪我打回去了——因为他打的不仅仅是我的脸,还是整个西西里海的脸。” ***** “亚父,东海龙王厉害吗?”希图好奇地问,但他一点也不怕,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敖泱就是全海洋最厉害的龙。 “唔,算很厉害,我指的是他的势力。”敖泱在沙滩上搭起几个木架子,用于晾晒衣服、翻晒大毛兽皮褥子等。 希图则是在忙着晒果脯,这是闲不住的青哲利用岛上的野果制作的。 “那咱们要避一避吗?来的是最厉害的龙王啊。”希图颇有些担心地询问。 青哲正在照顾小海鹿,顺便晒虾干,准备熬汤喝,他一贯非常勤快。 “不用怕,我会保护你们。”敖泱安抚道,他解释说:“咱们暂时不能离开,陆路回圣湖危险又辛苦,你的母父现在不宜劳累。” 第147章 萌小龙:等哥哥,来接我! 小虎崽想了想,再看看在一旁去虾线晒虾干的母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对敖泱说: “亚父说得对,回圣湖既要游过西西里海,又要穿过一部分密林,还是很辛苦的。” “所以,安全起见,咱们就先在岛上住下吧。”敖泱微笑着说,他们父子俩的感情越来越融洽了,相处起来十分的自然。 小虎崽晒好了果脯之后,又帮忙将大块的绒毛兽皮摊开来暴晒,晚上盖着才松软舒服。因为现在虽然是暖季,但海岛的昼夜温差很大,夜晚凉意沁人,这些兽皮还是纪墨从陆地上背回来的,只是他还没机会用上。 “革革真是乖,你们看看他,越来越好看了。”青哲把小海鹿放在自己身边,放任他自由漫步行走。 如今的小海鹿越发的胖乎乎了,大家都担心他那细细长长的四条腿支撑不起圆滚滚的身躯,偶尔行走之间,他经常都会控制不住歪一歪,似乎要侧翻,吓大家一跳。 希图闻言跑过来,蹲下去抱起小海鹿、掂量了一下,忍不住说了句实话: “母父,革革是不是太胖了啊?我看他都要走不动路了。” 敖泱大力拍打兽皮褥子完毕后,也过来坐在了伴侣旁边,他同意希图的看法,皱眉建议说:“还是少喂他吃点儿吧,容革实在是胖得过了。” 青哲却持不一样的看法,他笑着说:“革革也没有多胖啊,他吃得也不是特别多,再减他就要饿肚子了。我猜啊,也许海鹿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体态吧,他看起来多壮实、多健康!幼崽就是要这样才好的。” 希图和敖泱默默地闭嘴了,因为他们自认没有抚育幼崽的经验。 “对了,纪墨他们今天怎么没有上来啊?我们今天刚好要烤青木鱼吃。”青哲有些好奇地问,上午黑洲来告知东海龙王到来的消息时,他并不在场。 希图悄悄看了一眼他的亚父。 敖泱解释道:“他们今天可能没空上来,因为东海龙王来了。” “什么?”青哲把虾肉整齐地串起来、架起来晒干,他一边洗手一边问:“东海龙王?那不就是敖白的父亲吗?” 敖泱点头,“就是的。” 青哲有些紧张地问:“那咱们该怎么办?有些海族对陆地兽人好像特别厌恶憎恨……嗳,这个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其实我部落里的族民对海族的也是非常排斥反感的。” “唉,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机会跟对方接触,总以为对方是洪水猛兽。”希图感慨道,如今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小虎崽了,对于海族的看法早已经不一样。 敖泱安抚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敖白让我们安心住下,实在不行,这里距离陆地也很近,进退都方便。” “敖白的父亲居然来了!怪不得纪墨没空上来了,虽然我一直不大理解海族的龙王是怎么回事,但我猜估计跟我们的陆地族长差不多吧?”青哲意外又有些担忧地猜想。 敖泱抱起了胖乎乎的容革,轻缓地摸了摸他光滑柔韧的皮肤,说:“龙王是一方海域的王,就跟某个兽人部落的族长一样。不过,这里是敖白的封海,龙王是敖白,所以,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呜哇~”大白龙和小海鹿近距离对视着,小海鹿突然笑弯了绿色的圆眼睛,敏捷地在大白龙脸颊上一蹭,高兴地叫了一声。 青哲刚说到“不会给敖白他们添麻烦就好,我就担心——”时,抬眼看到了伴侣逗幼崽的温情动作,他会心地一笑。 “上午黑洲叔叔过来转告的时候,让我们不用担心,安心住下,不管哪个龙王来了都没关系。”希图负责地转述道。 青哲想了想,还是郑重提醒了一下: “那肯定是敖白和纪墨的意思!他们都很好,但如果我们住在这里真的影响不好的话,那还是早点回家去吧。我们也出来很久了,这个岛确实漂亮,但迟早都要回家的啊,大不了下次再来玩也一样。”、 青哲毕竟细心一些,他结合敖白纪墨的态度,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夫夫俩跟家里的关系应该都不怎么好,如今东海龙王突然来了?青哲担心自己一家继续在海岛上待着、会给朋友们添麻烦。 这时,敖泱看向了海岸边。 远远的,就传来了小龙高兴的大喊声: “哥哥~我来啦!” 希图立刻站起来,眉开眼笑的,这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他飞快地朝海边跑过去,“等着!哥哥去接你!”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海岛上微风细细,椰林摇摆,气温正合适。 敖白一家游到了岸边,刚想抱着孩子上岸时,小龙却阻止了,他奶声奶气地说:“不,不走!等哥哥,来接我!” “爸爸抱你上去不行吗?”纪墨十分不解,但他很尊重孩子,真的就站着等。 小龙趴在纪墨肩上,脸朝沙滩张望等待,眯着眼睛笑,坚持道:“爸爸,等哥哥!” “好、好吧。”纪墨哭笑不得地答应了,一家三口站在海浪里等。 敖白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无奈地说:“这孩子,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幸好,小虎崽转眼间就跑到了海边,涉水跑下去,从纪墨手上接过小龙,抱着他往岸上走。 两个小伙伴每天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虽然其中一个才刚学说话。 小龙趴在希图肩上,兴奋地说着词不达意的话,“哥哥,我、我上来啦,爸爸忙,父王呜呜呜~好多咦咦咦!他们呜呜呜……我来啦!” 希图埋头往前跑,还可以抽空回答白金小龙的话,“哦,你是不是说你的爸爸和父王今天都很忙、没空带你上来玩啊?” 小龙就好像遇到了知音一样,重重地点头,“对呀!” “唉,我没法下去海底接你,你又这么小,自己不懂得上来,真麻烦啊。”希图苦恼地说。 敖白和纪墨跟在后面走,纪墨远远地安慰了一句:“没事,等沂儿再长大懂事一些,我们就敢让他自己出来玩了。” 希图立刻摇摇头,万分不同意地说:“还是不要了!听说海里多鲨、太危险,沂儿又还说不清楚话,万一他迷路了怎么办?” “希图考虑得真周到,怪不得沂儿天天睁开眼睛就要闹着上来找你。”敖白赞赏地说。 小虎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总担心沂儿会迷路,大海无边无际,他要是迷路就糟糕了,还是得看紧了!” 他们走到了休息的亭子前面。 “哥哥,要!要!”小龙一眼就发现了晾晒着的果脯,他惊喜地睁大眼睛、伸出爪子指着,身体往那边扑。 希图一贯很有大哥风范,他当即顺着跑过去,“没问题,哥哥这就去拿给你吃!” 纪墨已经走到青哲旁边坐下了,顺手先摸了摸小海鹿,问候了他一声:“革革今天听话不?” “听话,这孩子乖得不像话,我居然还没听他哭闹过。”青哲啧啧称奇。 敖白坐在了伴侣身边,低低地喊了一声,“大哥。”然后就闷着不吭声。 “怎么?跟你父王吵架了?”敖泱淡淡地问。 “嗯。”敖白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因为如果在这里都不能说的话,他就只能跟纪墨关起门来在被窝里说悄悄话了。 “让着他点儿吧,龙老了都啰嗦。”敖泱劝了一句。 敖白摇摇头,“没法让,他不相信我,又总反对我的安排。” “他反对他的,你做你的,不妨碍什么。”敖泱直白地提点。 “他不相信我,一直都不信。”敖白面无表情、但难掩一丝失落地说,“假如我们上次没有带着沂儿回去一趟,那他们还会记得我和纪墨吗?” 纪墨没有说话,他从来不去想那个问题,因为想来想去伤自己的心,何必呢? 青哲听了觉得不忍,他只能往好的方面去安慰:“当然会记得了,至少你们的父母和家人会记得!这个不难理解的,你们也有了沂儿,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忘得了?” 敖泱皱眉道:“什么记得不记得的,难道他们忘了你们就不活了吗?照这么说我活着岂不是最没意思?别想了,你们有封海、有家庭、有孩子,还不够忙的吗?” 小白龙夫夫难得能在兄长面前放松放松,他们四个聚在一起,敞开了心胸畅谈。 小虎崽坐在果脯篮子旁,一块一块耐心地喂给小龙吃,稀奇又珍爱地抚摸着海族弟弟的白金色鳞片,又认真帮他拂去沾上的沙子。 小龙举高一块果脯、友爱地挥舞着爪子,喊: “革革,革革,过来呀,好吃的!” 小海鹿踢了踢腿,循声扭头看去,然后开始挣扎、想下地,敖泱小心地松开了他。小海鹿站稳了之后,就开始踩着柔软细腻的海沙,一步一摇摆地走,几次差点因为圆滚滚看不到脚而摔倒,但又总是不倒。 “容革,你慢点儿走。”希图嘱咐道。 小海鹿表情淡定稳重,有种奇异的、安稳人心的力量。 敖泱十分欣赏地看着容革从容的步伐,夸奖道: “容革实在是了不起!他的这份沉稳从容应该是天生的,如果他是个急性子,估计也熬不过在海沟里那么漫长的时间。” 纪墨忍不住透露:“之前我们总以为他是颗死蛋,而且容革还被不小心摔了一次,我也是真服了!” “是个苦命的幼崽,他能出生真的不容易,容拓确实做了件好事。”青哲同情又唏嘘地说。 敖白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他还在头疼该如何说服自己的父王。 “你父王知道我的存在吗?”敖泱不甚在意地问。 “……应该知道吧?但我不确定,因为从来没听出过什么来。”敖白坦率地说。 敖泱又问:“那他知道现在我在这里吗?” 青哲最担心这个,他干脆直接问:“纪墨,我们住在这里影响是不是不好啊?我——” 敖白立刻断然否定:“没什么不好的!想住多久都行!如果连这点我都做不到的话,那我就实在太无能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青哲有些尴尬窘迫。 纪墨也羞愧道:“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想我们之前在圣湖住下时可是毫不客气的,麻烦你们多少!青哲,上次肆意妄为的那群龙一早就受到惩罚了,你只管安心住着!” 青哲看了看远处湛蓝色的海水,眉眼间还是有些不安。 “我们还得住一段时间。”敖泱十分认真地提出,“青哲现在不宜劳累,更加不敢冒险。” 敖白立刻点头,“知道的大哥,我父王那儿我会解决好。” 纪墨悄悄问青哲:“昨天护大爷说什么了吗?我们这里就只有他懂得一点点,还没有专门的祭司,上次回去也想请个祭司过来的,但海族祭司都是家族制,他们都不愿意来西西里,唉~” 青哲小声回答:“那位护神龟他说他没办法给我看,但他提了一些有用的建议。这也没办法,我这情况特殊,护神龟一直劝我要放松、别太紧张,他真的很好!” “我听大哥提了一下,他好像想把塔祭司请过来。”纪墨提到。 “这、这不行吧?”青哲惊道,“这可是海岛啊,塔祭司怎么肯来?” 纪墨想了想,“但你确实需要一个祭司啊。我们对待塔祭司从来都很尊敬,你们又是同一个部落的,塔祭司仁心仁术,未必不肯来。” 敖泱恰好听到了这边的谈话,他向伴侣解释道: “青哲,你不用担心,这次我准备跟走兽部落正面谈,大大方方地请塔祭司过来。” 这下连纪墨都被吓一跳,“正面谈?” 敖白点头,“现在陆地上的局势已经变了,我们那时是被逼无奈,只能‘硬请’了塔祭司去圣湖。” “过几天我会从水路回圣湖一趟,尽快跟走兽部落谈妥,但具体的细节还要慢慢商量。”敖泱缓缓说道。 青哲有些无措,“那我和希图——” “放心吧,到时候夜里我们上木屋休息,给你们做伴。”纪墨及时提出。 敖泱微笑着松了口气,说:“那就麻烦你们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大哥尽管安心回去办事,带上黑洲或者黑汀吧,他们俩都十分机灵。本来容拓最合适,可惜眼下这里他走不开。”敖白带着歉意地解释。 敖泱刚想摇头拒绝时,青哲终究不放心伴侣单独回去,抢先代为答应了:“谢谢啊,我这辈子是不可能从那条海沟回圣湖的,但听你们说起来、地下暗河好像特别黑暗复杂,我不放心敖泱自己游回去,还是得请黑洲或者黑汀帮个忙。” 纪墨安慰道:“别担心,龙的夜视能力很强的,暗河其实也不可怕,你就把它当成一条捷径吧。” 敖泱安慰道:“你别担心,我离开之前会安排好一切的。” ***** 夜幕降临了,西西里海龙宫镶嵌的夜明珠渐渐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敖沣安静地依偎在老龙王怀里,祖孙俩刚睡醒不久,总算是从漫长旅途的疲惫中休息了过来。 黑修第一时间送来了新鲜美味的食物,忙前忙后地安排丰盛的晚餐。 “小沣,你怎么不吃?又没有胃口吗?”老龙王紧张又关切地问。 敖沣摇摇头,“祖父,我现在不饿,待会儿再吃可以吗?” 老龙王极度不赞同,但又想起他金孙之前病重的模样,因此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好声好气地劝: “小沣啊,你不要总在意饿不饿的问题,到了时间就吃!这慢慢的,不就习惯成自然了?来,先吃个虾。”老龙王亲自动手剥了只虾,递到孙儿眼前。 “……”敖沣的眼里对食物有着深深的不喜,但他还是乖巧接过了,说:“谢谢祖父,您快吃吧,我自己来。” 这西西里海的龙宫,因为尚未完全建成,又因为住房分配不是个小问题,纪墨敖白尚在筹划安排之中,所以偌大的龙宫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此时就住着老龙王和他的护卫龙们。 “祖父,”敖沣时不时看看门口,忍不住问:“那个沂儿他住在哪里啊?现在他在做什么呢?” 如今的东海龙宫也就只有敖沣一条幼龙,旁支王族的后代都比他大,因此敖沣虽然备受长辈宠爱,但他其实是很孤单的,平时被严密保护、严加管教地长大,被迫幼年老成——因此,当听到王叔家里有个比自己还小的弟弟时,敖沣心里是非常期待的。 老龙王慈爱的一笑,解释道:“沂儿啊?他们不住这儿,他们住在前面的珊瑚礁旁边。唔,这会子估计沂儿也正在吃晚餐吧。小沣啊,你要多吃一点,明天才有力气带着沂儿玩,他比你小,你作为王兄,要照顾他,知道吗?” 敖沣重重点头答应,完全掩饰不住期待雀跃之情,他抿着嘴笑,抱着【我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找沂儿玩】的念头,开始罕见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旁边的老龙王满意地笑了笑,这就是他带着敖沣来西西里的原因,一方面是让那个镇海神龟给孩子看看身体,另一方面也让敖沣跟他王叔一家好好亲近亲近。 ——弥补一下我从前犯下的过错!我的两个孩子已经无法像真正的兄弟那样亲密信任,耽误了就是耽误了……幸好,我这两个孙儿年纪还小,现在开始让他们好好玩好好相处,长大了自然就会是好兄弟……东海和西西里海,永远不能被分割开…… 老龙王面容苍老,不笑的时候深沉又威严,但幸好,他并没有老糊涂。 这时,黑昀面带喜色地游进来,恭谨道: “王,六王子一家来了,正在门外候着,您看看是?” 敖沣眼睛一亮,立刻扭头看向他的祖父。 老龙王早已经笑了起来,但还是佯怒地说:“又来做什么?白天气我还不够么?若不是看在沂儿的份上,真该通通打回去!让他们进来吧。” 黑昀低头忍笑退出去,对于老龙王的口是心非,他再清楚不过了。 片刻后,小龙抱着个大椰子,颇有些吃力地游了进来,纪墨敖白在后面跟着。 “父王,送过来的鱼虾可还合您的胃口?小沣休息得好不好啊?”纪墨一进来就关心地问。 远来是客,理应热情款待。 敖沣不敢多说话,只是冲着纪墨敖白微笑。 老龙王在幼子面前,习惯性地板着脸,意有所指地说:“还行吧,这儿的鱼虾不也是东海的鱼虾?味道都一样。” 纪墨笑容不变,说:“父王喜欢吃就好。” 果然,跟你这样的龙说话最累了,字字句句都有深意!穿越鱼腹诽着。 敖白对小龙说:“沂儿,把椰子给你小沣王兄送去吧。”他自己也拿了两个椰子,顺手放到桌子上,又指点着小龙往敖沣那边游。 “哎哟?沂儿抱着的是什么啊?这是给你小沣王兄的吗?”老龙王在面对敖沂时,总会自动切换成祖父的慈爱面孔。 小龙抱着那个大椰子,哟嗬哟嗬地游到敖沣前面,小心放到桌子上,拍拍爪子,高兴地说:“给你呀,好吃的!” 敖沣从来没有见过椰子,十分好奇地看着,很有礼貌地道谢: “谢谢沂儿,这个、这个椰子真特别。” 小龙乐呵呵地摇头,说:“不要谢!吃呀,好吃的!” 敖白习惯性地纠正道:“沂儿,应该说‘不用谢’。来,小沣,尝尝西西里海特有的果子,这个叫椰子。” 小龙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抱着尾巴、蹭了蹭纪墨,然后游到敖沣身边去,在敖沣耳朵边、小小声地说:“不用谢~” 敖沣欢喜地看着敖沂靠近自己,已经没法抿着嘴笑了,又鼓起勇气摸了摸可爱的白金小龙。 敖白把椰子大力掰开,在海底没法喝椰子汁,只能吃果肉。 “父王,您也尝尝吧,挺好吃的。”纪墨把一半椰子肉送到老龙王手边。 敖白挖出一小块椰子肉,喂到敖沣嘴里,说:“小沣,你看喜不喜欢,沂儿每天都得吃半个。” 老龙王拿起那半个椰子,严肃地闻了闻,定定地看着敖白,挑眉问: “敖白,小沣大老远地游过来,你这个当王叔的,就只舍得拿出这种叫椰子的果子吗?西西里不是还有一种叫龙果的果子吗?” 第148章 永不原谅·王者之争 敖白和纪墨同时一怔——父王连龙果都知道? 老龙王抓着那半个椰子,眼神高深莫测。如果不是龙果事关重大,他也不可能心急火燎地赶来西西里。 片刻后,老龙王又是一声叹息,疲惫地说:“你们的王兄还不知道,是我自己的消息渠道,我把这个秘密捂住了。” 唉,这是我的过错!从前真的是太忽略敖白了,一怒之下把他打发来了西西里,他在这里经历了什么、我一无所知。他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悄悄成年成熟、并且变得强大了!唉,如今他们不信任我、也不信任瀚儿……唉唉唉…… 此时此刻的东海龙王,悔恨得无以复加——既是作为龙王,也是作为父亲。 纪墨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神色不变,镇定自若地解释:“父王有所不知,龙果在西西里大陆的名字叫毒龙果,听其名知其性,怎么敢拿给小沣吃?父王莫要说笑了。” “再说,我们这里也没有龙果,父王怕是要失望了。”敖白十分歉意地说,同样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失措,他和纪墨早就心里有数,龙果的存在迟早都会暴露出去的,一切都在意料当中。 老龙王神色冷峻,就那样俯视着小白龙夫夫,法令纹很深,嘴唇抿成一线,威严地逼问: “你们真的没有龙果?” 敖白的笑容很复杂,感慨佩服中又有几分无奈,他反问道:“父王神通广大,想必是已经得到了非常确切的消息,我们手上有没有龙果、难道您还不清楚吗?” 老龙王失望痛心地看着幼子,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敖白啊,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为什么不及时回来告诉我和你王兄呢?” 敖白的腰背挺得更直,他正色道:“父王有所不知,当初我和纪墨来西西里时,恰巧碰上了寒流,纪墨病得很厉害,我们辗转前去西海求助,纪墨病好了才又接着出发。” 纪墨接过了话茬,十分后怕地回忆道:“途中,我们碰上了许多的凶猛海兽,有一次我差点被血鱿绞杀了,敖白就是在那个晚上化形的,非常的危险。” “暖季快结束的时候,我们终于游到了西西里海。但纪墨跟着我去巡海时,差点被陆地猛禽部落的鹰人抓走,虽然拼死救了回来,但他还是受了很重的伤。”说到这里,敖白下意识地摸了摸伴侣的肩,“再后来,纪墨就有了沂儿,我当然要静下心来好好照顾他们,幸亏海神保佑,纪墨的肩伤愈合得不错,沂儿也平安降生。” 敖白习惯性拥着伴侣,夫夫俩肩并肩面对一切,身后就是西西里浩淼无边的海水。 老龙王怔愣地听着,心里再一次地悔不当初,嘴唇动了又动。但他毕竟是龙王,不可能就这样被影响决定,所以最后还是质问: “好!从前确实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你们怨我也是应该的。但是,上次你们带着沂儿回家,那么好的机会,你们为什么不把西西里的情况说出来呢?难道你们信不过我们吗?” 老龙王口中的“我们”,不用说,当然指的是他和长子敖瀚了。 这时,纪墨一改之前的温和从容,异常强硬地回答: “没什么怨恨不怨恨的,封海就在西西里,治得好是我们的本事,治不好我们也不会推脱什么!上次带着沂儿回家,我和敖白原本是准备大概提一提的——但我们刚回去,你们张口就要沂儿的护心血??撒泼打滚的,这叫我们怎么信得过你们!” 护心血!去你特么护心血!纪墨一想到就气得心肝肺都疼! 老龙王张口结舌,无可反驳,之前那件事,终究还是自己理亏了,确实伤了幼子夫夫的心。 “纪墨,你、你……那件事就让它过去行吗?”老龙王艰难地开口,他毕竟老谋深算,开口劝诫的角度很刁钻,老龙王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好吧,你们要怨我们,我们无话可说。但是,小沣当时病得就剩一口气,他能知道什么?都是长辈的错,错不在小沣,沂儿更是无端端受了大委屈,是我们亏欠了他——但敖沣和敖沂,他们始终是兄弟,不出意外的话,将来都会是一海龙王,是吧?有些事,还是别告诉他们了,没有好处的,没得影响了他们的兄弟情分,对吧?” 能安稳在东海龙王的位置上端坐大半辈子的龙,当然不会是个愚笨的,老龙王一开口,就准确说出了问题的重点。 “我——”纪墨听完想了想,竟然发现对方的考虑是正确的!没什么可反对的!他生生地被噎了一口气,恼怒得很,又没法发泄。 老龙王又补充了一句:“我早已经下了死令,严禁谁再提起护心血一事!如有犯者,轻则全族驱逐,重则格杀勿论!” 这个善后补救的法子,其实也是龙王龙后、和敖瀚敖襄共同想出来的,护心血绝对是家丑无疑,流传出去东海王族将颜面扫地。 “父王,这些我们都清楚,难道您看我和纪墨待小沣不好吗?”敖白轻轻收紧了牵着伴侣的手,义正词严地说:“那些事我们是做不出的,也不会让沂儿知道,免得孩子懂事了伤心。说起来,沂儿也是您的亲孙子,这世上哪有祖父祖母提出要取亲孙子护心血的?王兄王嫂他们就算了,不提也罢。” 话是你们说出来的、你们也确实想行动,只是被我们拦住而已——只可怜了我的沂儿,无端端差点被害了小命! 老龙王再次哑口无言,这回当真是无话可说了,看着幼子夫夫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懊悔和歉意——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沂儿是我的亲孙子,我就不会那样做了!唉,幸亏沂儿还小,不会记事…… 大人重视关心的,小孩子往往不在意。 两条小龙正在齐心协力挖椰子肉吃,他们相处得还不错。敖沂力气较小,挖不出来,干脆埋头啃;敖沣毕竟年长几岁,他挖出来果肉后,并不是只顾自己,而是友爱地喂给敖沂吃,身体力行地践行着【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承诺。 “沂儿,给你吃。”敖沣忍不住借着递果肉的动作往旁边游、紧紧地挨着敖沂,小心翼翼地亲近这个陌生的弟弟。 小龙从椰子壳里面抬起头来,头上粘着一些椰肉碎屑,自己抬起爪子蹭了蹭脑袋,张嘴吃下敖沣喂过来的果肉,礼貌地说:“谢谢呀~” 敖沣高兴地脸都红了,激动地扭头说:“祖父,沂儿好可爱呀!” 显然,小龙们的友好互动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 老龙王的神色缓了下来,他克制着情绪,慢慢将那半个椰子轻轻放在桌上,低头微笑着说: “是吧?既然沂儿这么可爱,那小沣你可要好好照顾弟弟,祖父老啦,最希望你们能够兄弟和睦!记住了吗?” 敖沣懂事地点头,郑重承诺道:“祖父,我记住了!” 白金小龙也俩爪子把椰子壳一举、戴在头上,傻乎乎地笑着说:“记住啦~记住啦~” 虽然两条小龙没有听懂老龙王的深意,但今日兄弟俩共同挖椰子肉吃的一幕,是真正单纯的快乐时光。敖沂太小,也许记不住,但敖沣会永远记得: 我的弟弟敖沂真的好可爱啊! “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乖小龙!”老龙王异常欣慰地说,挨个儿摸摸小龙的脑袋,又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敖白和纪墨。 小白龙夫夫看着单纯活泼的孩子,心酸而柔软,关于护心血一事,他们是永远也忘不掉的,但确实不准备告诉敖沂——告诉孩子做什么?让他去记恨祖父祖母和伯父伯母吗?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讨厌敖沣? 罢了罢了,唉,护心血是属于我们这一辈的事,就别往下传了吧。 接下来,老龙王没有再提龙果一事,而是像个普通的、疼爱孙儿的老者那样:既忙着给小龙们挖椰子肉吃、又忙着催促小龙们多吃鱼虾,还要徉装生气地阻止小龙们在吃东西时追逐玩闹,忙碌劳累并欢喜着。 敖白和纪墨同样不提,把刚才简短但深刻不愉快的一幕暂时揭过去,微笑着在旁边照顾老的小的吃晚餐。 因为餐桌上有吃东西慢吞吞的小龙,又因为老龙王贪恋着和乐融融、美满愉快的时光,这顿晚餐被拖长再拖长。 ——但是,敖白记忆中的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早已被定格成为褪色的孤单寂寞时光,被铭刻进了骨子里,无法被轻易抹去。 最后分别时,小龙已经困得眯着眼睛想睡觉,敖沣一直在笑,抓着敖沂不想松开,看他那样子,就是特别特别不想让弟弟离开的。 老龙王也是笑了半个晚上,搂着两个孙儿,满足得就像当上了四海龙王。 “哎哟,沂儿真的困喽,眼睛都睁不开喽!”老龙王笑眯眯地逗着小龙,对于这个孙儿,他心里还是有几分真切的疼爱和内疚的。 小龙歪歪扭扭地游到纪墨怀里趴着,困倦地说:“爸爸,回家吧~” “好,你先睡,这就回家了。”纪墨轻轻抚摸着小龙的脊背。 敖沣眼巴巴地看着敖沂的白金色背影,眼里的不舍浓得化不开。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有个跟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可爱活泼弟弟、兄弟俩一起玩时的快乐。 “小沣,你也早点休息吧。”敖白拍了拍敖沣的背。 “那沂儿明天还会过来跟我玩吗?”敖沣期待且急切地问。 敖白抬头想想,“唔,白天估计没空,晚上应该会带他过来。” 敖沣立刻表示:“没关系的,那我过去找沂儿玩可以吗?王叔,祖父说你们住在珊瑚礁旁边,我可以过去玩吗?” 面对侄儿合理且礼貌的请求,敖白和纪墨都无法拒绝,纪墨刚想开口时,老龙王已经先说话了: “当然可以啊,明天祖父带你过去!我们俩带着沂儿玩,听说前面有个海岛,非常的漂亮,小沣一直生活在深海,还没有真正踏上过陆地呢,好不容易来一趟西西里,总算有机会开开眼界了。” 敖沣瞬间喜笑颜开,连声追问:“真的吗?我们明天真的会去找沂儿玩吗?” 纪墨张开的嘴差点又合不上,这是被气的。 “都早点儿休息吧,明天事情明天再说。”敖白微笑着说,“前面的珊瑚丛非常漂亮,小沣应该会喜欢的。” 敖沣高兴极了,“谢谢王叔!我们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很多漂亮的珊瑚丛,但祖父从不允许我下去玩,我就一直待在王蟹壳里面,哎呀!” 老龙王刚想再说些什么时,敖白抢先开口了: “父王难得来一趟西西里,我们会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接待,希望大家都愉快。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听着伴侣直白提醒的这番话,纪墨总算又咽下去了一口气。 “既然难得来一趟,当然不会急着回去了。”老龙王的微笑消失了,法令纹又耷拉下来,心气不顺地说:“你们赶紧带着沂儿回去吧,没看到沂儿都困得睡着了吗?到底年轻,照顾起幼龙来粗心大意的。” 纪墨扭头看地、抬头望天,总之就是不想看故意找茬的某龙。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敖白最后打了个招呼,牵着伴侣、抱着小龙,一家三口往回游。 敖沣实在是太高兴了——来到这陌生的西西里,没有父母严格的看管、没有祖母无休止的追着喂食,祖父又突然变得特别好说话?!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了个很合得来、能玩到一起的弟弟! “沂儿,我和祖父明天会过去找你的,你好好睡啊。”敖沣追着往前游了一小段距离,恋恋不舍地提醒。 待到王叔一家游远、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敖沣忍不住小声说:“海神啊,如果沂儿是跟着我们一起住的就好了,如果沂儿能跟着我们回家里住就更好了!” “是吧?祖父也是这样觉得的。”老龙王神色淡淡地说。 不过,敖沣马上又摇摇头,“但是不可能啊,沂儿是王叔的孩子,他的家就在这西西里,不可能跟我们回去的。哎呀~” “是吗?”老龙王十分出神,在西西里的海水中安静站着。 ***** 第二天一大早,敖沣就起来了,他急着要去找敖沂玩,连拖带拽地把老龙王给闹起来,完全失去了刚来时拘谨害羞的模样。 祖孙俩匆匆吃了一点东西后,就在黑修的带领下、后面跟着一群护卫龙,浩浩荡荡地去了纪墨家。 这时,小龙也刚起来不久,他正趴在家门口的石头上,认认真真地啃着鱼,突然小声嘟囔一句:“吃完了,找哥哥。” 纪墨赶紧提醒道:“沂儿,今天不但我没空,你也没空。你的祖父和小沣王兄要过来,你带他们去珊瑚丛玩玩可以吗?” “呀?呀呀?”小龙十分地惊诧,“我、我,找哥哥啊,爸爸,我不呜呜呜~” 纪墨耐心地解释道:“咳咳,沂儿啊,下午再找哥哥行吗?先帮忙招待一下客人们,唉,那其实也是亲戚们。” 小龙严肃地摇摇头,更加费劲地解释道:“爸爸,天亮了呀,哥哥等,等我,来接我!” 敖白在旁边听着,思考过后好奇地问:“难道,沂儿和希图有约定?白天要上去海岛玩?” 小龙重重地点头,“对呀!” “那、那怎么办?”纪墨看着孩子清澈坚定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心虚,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沂儿,我们不知道你已经有安排了,昨晚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帮你答应了今天跟小沣玩……” 糟糕了!穿越鱼对上孩子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地发虚,同时,又觉得有些感慨:天呐天呐,我家宝贝儿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都到了能跟家长商量事情的地步了! 敖白想了想,抱起孩子,好声好气地征询道:“沂儿,先帮家里一个忙可以吗?昨晚跟你一起玩的小沣王兄,他非常喜欢你,今天还想过来找你玩,听清楚了吗?他是想找你!所以,你可以帮我和你爸爸这个忙吗?下午再带你去海岛找希图哥哥,好吗?” 小龙努力地听完,迟疑又茫然地问:“我?” “对,他们都喜欢你,想找你玩。”纪墨极力争取着孩子的同意。 小龙挥舞着爪子,着急地说:“可,天亮了呀,哥哥等!” “没事,我会过去让你希图哥哥上午别等你,下午再等。”敖白温和道。 “可,可——”小龙为难极了:他大概听懂了,父母请他帮忙陪客人们玩,但是他又担心希图在海边白白地等自己。 这时,老龙王和敖沣他们已经到了。 黑修远远地就歉意地苦笑,因为他无法阻拦敖沣的坚决的来意。 “沂儿,我来找你玩了。”敖沣飞快地游过来,亲亲热热地挨着敖沂,因为有了喜欢的玩伴,敖沣的话也变多了: “你还在吃鱼啊?我和祖父早已经吃过了!要我帮你片鱼肉吗?我帮你吧!沂儿,等一下我们去珊瑚丛那边玩好吗……” 小龙完全懵了,他茫然地松开爪子上的鱼、让敖沣拿走,然后,敖沣细心地帮忙片鱼,再友爱地喂到小龙嘴里。 老龙王欣慰满意地看着孙儿们和睦相处,大力夸奖:“不错!小沣,你做得很好,沂儿比你小,你就应该这样照顾他。” 纪墨心里再次歉意地想:宝贝儿你先忙爸爸这个忙,明天保证一大早就带你上海岛去玩!玩到天黑才去接你回家! “父王起得可真早,休息得好吗?”敖白的想法和伴侣一样,决定事后补偿孩子。 老龙王伸了伸懒腰,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色,说:“是小沣起得早,他啊,一直念叨着找沂儿玩。亲兄弟就是不一样,一见如故啊。” 纪墨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盘算着今天的安排。 他们都聚在家门口,黑昀跟容拓商量过后,把他的手下安置在四周警戒着,容拓一大早就将小海鹿送到海岛上去了,此时才能心无旁骛地做事。 “你们就住里面吗?”老龙王皱眉审视着后面的简陋朴素房子。 ——在一贯养尊处优的东海龙王眼里,这个房子简直没法住!唉,沂儿就是在这种地方出生长大的吗?实在是委屈他了…… “是的。”敖白坦然点头,让开了门口。 小龙吃完了那半条鱼之后,立即就被敖沣拉着游到了对面的珊瑚丛。敖沣身份尊贵,根本没有机会游出龙宫、游到危险的外海去玩,他一看到西西里瑰丽奇特、多姿多彩的珊瑚丛时,简直整条龙都要发光了! 小龙在被敖沣拉着游的途中,居然还记得扭头大声提醒道: “父王,上去呀,找哥哥,不要等!” 随后就认真地陪敖沣玩耍起来:抓鲜艳的海鱼、捡贝壳、玩捉迷藏、你追我赶等等。四周围着一圈儿的护卫龙看着,唯恐两个金贵的王子出什么意外。 对于孩子的好记性,敖白简直叹服了,他朗声回应道:“放心,父王没忘,待会儿就去。” 老龙王快速眨了几下眼睛,觉得不对劲,立刻追问道:“敖白,沂儿让你上去哪儿?小沣就在这里,他还有哪个哥哥?” 第149章 辅龙王?变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上岛风波 敖白挑眉反问道:“也不非得是血亲才能叫哥哥吧?” 小白龙的耐心正在逐渐消失。 “那是我们来西西里之后认识的一个好孩子。他看着沂儿出生,又时常帮忙照顾沂儿,情同手足。”纪墨细细补充道,心想凭我们跟大哥家的交情,沂儿喊希图一声哥哥完全没问题。 “情同手足?”老龙王黑脸了,“纪墨,你莫要糊涂,沂儿的手足就只有小沣一个!” 敖白慢条斯理地说:“父王有所不知,纪墨的伤、沂儿的出生,都多亏了大哥一家,说情同手足,丝毫不为过。” “大哥一家?”老龙王皱眉、厌恶地问:“就是海岛上的陆地兽人对吧?” ——我的海神!简直就是乱来,你们可是王族啊,怎么能跟陆地野兽称兄道弟呢?我东海敖家的后代怎么这样糊涂啊…… 老龙王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就算欠了那一家陆地兽人的恩情,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偿还,你们可是西西里海的王族啊,怎么能跟陆地野兽称兄道弟呢?真是糊涂啊!” 敖白当即反驳道:“父王,王族又如何?王族就可以忘恩负义了吗?” 老龙王大手一挥,强硬地说:“那几个陆地兽人就住在岛上是吧?你们跟我说实话,他们跟龙果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的话,我会妥善地打发了他们,宝石鲛纱的,不拘什么,多送一些就是了。” 纪墨深吸一口气,觉得跟对方完全没法沟通!奈何,眼前的这位不仅是伴侣的父亲,还是位高权重的东海龙王! “父王,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们那时处境那么艰难,得到了大哥的帮助——”纪墨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来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他很快又被打断了 “连你也叫大哥?哼,陆地野兽算哪门子的大哥?”老龙王不屑又鄙咦地打断,“纪墨,沂儿现在是你在抚养,你要知道,我东海王族敖家的幼龙,是不能跟陆地野兽称兄道弟的!” 这话就说得相当不客气了,就是在打人鱼的脸。 敖白立刻就生气了,他本能地挺身而出、挡在伴侣前面,压抑着怒火说:“父王请慎言!纪墨是我的伴侣,是西西里海的龙后,是沂儿的爸爸!我见不得谁——” 眼看着敖白被气得要发怒,纪墨赶紧拦住了他,他自己也是满脸的无奈气闷,觉得老龙王实在不可理喻。 老龙王看着幼子恼怒忍耐的表情,考虑到接下来的许多计划,他只得忿忿不平的打住,他早已经不敢毫无顾忌地责骂指挥敖白了。 黑昀的职责就是在旁守卫,此时心里叫苦连天,尴尬又惊恐地听着几个王族争执,他恨不得自己暂时失聪!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敖白余怒未消、歉意地握着伴侣的手,纪墨摆摆手,示意无妨,他能理解对方的无奈。 ——小庙迎来了一尊得罪不起的大佛,除了陪笑脸供着之外,还能怎么办? 老龙王板着脸,一拂袍袖,扭头看到后面简陋的房子时,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他傲然抬高下巴问: “你的伴侣我说不得,你的家我总能进去看看吧?” 敖白头疼地看着对方,不想说话。他本想一口回绝的,但考虑到纪墨就在旁边,他不会自作主张,所以询问的看了看对方。 最后还是纪墨开口了,他疲惫地说:“寒舍简陋,您不嫌弃的话就进去看看吧。” “哼!”老龙王从鼻子里出了一气,抬抬手,黑昀歉意地看看敖白夫夫,先游了进去,把门完全打开。 老龙王施施然游进去。其实凭他的身份地位,确实也可以在海洋中横着游的,如今因为龙果和陆地兽人两件事,他自觉已经非常非常迁就包容幼子夫夫了。 ——简直岂有此理!人鱼就是人鱼,不懂王族规矩,处处忤逆我,还把好好的敖沂教得歪了,居然教他称呼陆地野兽为哥哥!唉,人鱼就是人鱼,始终配不上龙…… 老龙王游进去,皱眉打量着室内:这房子明显是天然的礁洞改造而成的,居然是木质的门窗桌椅,虽然处处简陋寒酸,但十分整洁干净,充满着生活的气息; 客厅一角有个长台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彩色卵石、好看的贝壳、别致的海螺等等,一看就知道是属于小龙的玩具; 黑昀都看得心酸又感慨:同样是王族幼龙,西西里海小王子居然是在这种地方出生长大!跟东海的那个小的完全没得比,简直是云泥之别,真可怜啊…… 老龙王从客厅看到卧室,又从卧室看到库房,脸色渐渐又显出心疼内疚来。不过,当看到库房角落里箱子上露出来的金丝兜时,他马上又不高兴了,转身不悦地说: “既然西西里这么危险,怎么不给沂儿穿上金丝兜呢?小沣只要一出门,必然是穿着的,我也不想总说你们,但你们抚养沂儿总要小心些!” 敖白和纪墨也不是感情用事的性格,听到是长辈正当关心孩子时,他们还是愿意正面回应的。 “我们也想让沂儿穿着的,但他不愿意,总是自己脱了,我们拿他没办法。”纪墨无奈解释道。 幸好,只要一谈到小龙,气氛总会缓和。 “这样吗?唉,幼龙总是淘气的,沂儿年纪小小,却那么聪明伶俐,不愧是我敖家的血脉!”老龙王骄傲自得地夸。 这一夸恰好说到了敖白心里,身为父亲,他当然是喜欢听到自己的孩子被夸的。所以,他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稍稍放松了些。 纪墨吁了口气,他这条人鱼都气得想肚皮朝上了。 他们在屋子里参观得有点久,在对面珊瑚礁玩耍的小龙太长时间没有看到父母,他有些不安,想先游回家里看看。 “沂儿,沂儿,你快过来啊,这里有条特别好看的鱼!”敖沣正玩得高兴,浑身金色的鳞片都在发光,完全放开了,就像普通的幼龙那样又叫又笑。 “沂儿?”敖沣从珊瑚丛里探出脑袋来,纳闷地喊。 小龙原地不动,扭头看看对面的家门,稚嫩的声音担心地说:“回家吧,找爸爸,找父王。” 敖沣原本正忙得不可开交、在狭窄的珊瑚丛一角里围追堵截那条鲜艳的海鱼,“什么?还早呢,再玩一会儿好吗?” 小龙恳切道:“找爸爸,找父王,过来呀~” 不得不说,敖沣确实被教得很懂事,他虽然极为不舍,但还是放过了那条海鱼,匆匆忙忙游向弟弟,安慰道:“好吧,我带你回家。你的父王和、和爸爸,还有祖父,他们都在你家,我刚才亲眼看着他们游进去的。” “呀?爸爸不见呜呜呜~”小龙马上转身往家里游,不安地说。 敖沣主动护在弟弟身边,解释道:“你的爸爸没有不见,只是回家了而已。” 为什么不叫母后、而是叫爸爸呢?敖沣好奇地想:唔,西西里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小龙埋头游进了家门,一路大喊:“爸爸!父王!我来啦~” 敖沣紧紧跟随,他对眼前的小房子十分感兴趣:除了巍峨华美的龙宫之外,敖沣就没有见识过更多的住所了。 “爸爸?过来呀~”小龙一头冲进了客厅。 敖沣如影随形般紧跟,他热切地打量着客厅,眼睛闪闪发光:以幼龙的角度来看,这个房子实在是好极了! 纪墨他们正在隔壁的库房里激烈争执,听到孩子的呼唤后,他们不得不停止了密谈,纷纷游了出来。 “沂儿,爸爸在这里。”纪墨立刻调整好心情和表情,不想在孩子面前黑脸发脾气。 小龙一脑袋扎进纪墨怀里,咿咿呀呀叫着,好一阵翻滚磨蹭。 敖白和老龙王等随后游出,脸上都不怎么愉快,尤其是老龙王。 “王叔,这些是沂儿的玩具吗?”敖沣一看到敖白就眼睛一亮、期待地问。他刚进屋就被角落桌子上的众多玩具给迷住了,但他极少极少接触人鱼,所以在纪墨面前十分羞怯,放不开,在敖白面前倒是有天生的血缘亲情的。 敖白点点头,“都是些海里的小东西,有些还是沂儿跟着去巡海时他自己捡回来的。” “哇,沂儿居然可以跟着去巡海吗?”敖沣震惊又极度羡慕。 在孙儿们面前,老龙王总是极力维持着慈爱祖父的形象,哪怕他刚才差点跟敖白纪墨闹翻、双方的护卫龙险些当场化形、打成一团。 纪墨微笑着解释道:“只是偶尔。他倒是每天都想去的,但谁也不想带上他,因为这小子游得太慢,拖后腿。” 小龙听懂了,他立刻翻滚着抗议道:“没有慢!没有拖!爸爸呜呜呜~” 纪墨的心情总算被孩子逗得开心一些了,他笑着亲了亲小龙的脑门,戏谑地说:“好好好,我们的沂儿游得挺快,也没有拖后腿,行了吧?” “行啦~”小龙抱着尾巴,乐呵呵地点头。 “海神啊,我、我一次也没有去过……祖父祖母、父王母后,他们全都不同意我去。”敖沣落寞地说。 老龙王皱眉严厉道:“行了行了!巡海不是玩的,很危险,幼龙怎么能去巡海呢?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敖沣被训得垂下了脑袋,又恢复了拘谨老成的样子。老龙王不笑的时候,总显得过份不近人情、高高在上。 “沂儿,你的玩具可以让你小沣王兄玩玩吗?”敖白看侄儿可怜巴巴的缩着,暗自叹息,转而询问起了孩子的意见。 小龙确认了父母都在家中,他也就安心了,爽快地点头,说:“可以呀!”说完就主动推着敖沣往那边游,快乐地介绍起自己的众多玩具们。 离开祖父身边后,敖沣的表情就不由自主地松动了些,他偷偷地吁了口气,不再紧绷着。 小龙先是指着那一小堆的彩色卵石,认真地说:“容叔叔的,很远呀,他给我。”说完后,他挑了个朱红混着明黄天青三色的出来,捧到敖沣爪子上放着,拍拍爪子说:“给哥哥,给革革,给你,我好多的。” 敖沣受宠若惊地说:“送、送给我吗?” “对呀,我好多的。”小龙豪爽地一挥爪子。 ——这是敖白和纪墨教过的:你有这么多的漂亮石头,但革革和哥哥一颗也没有,送他们一颗吧,这样你们就全都有了。 纪墨及时地表扬道:“这就对了,玩具就是要大家都有、一起玩才开心。” 老龙王眉头紧皱,极为不满地眯着眼睛,时不时扫视过敖白和纪墨。他年纪大了,心十分的急躁,唯恐自己眼睛一闭去了、留下两个不合的孩子渐行渐远、甚至敌对争斗。 身为东海龙王,他是绝对不允许东海存在被分割的可能的! 敖白昂然挺立,眼神冷峻,毫不妥协地回望。 另一边,敖沣怀里已经抱着第二样礼物了,那是个精美别致的贝壳。 小龙指着那堆贝壳、神采飞扬地介绍道:“这是爸爸的,父王的,也很远呀!” 敖沣忍不住问:“什么也很远?” 纪墨代为解释道:“哦,沂儿的意思是这些贝壳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捡回来的。” 敖沣不敢置信地问:“这真的是您和王叔特意到很远的地方、给沂儿捡的吗?” 纪墨想了想,笑着说:“算是吧,沂儿喜欢这些,我们出去看见了合适的就带回来。” 敖沣小小声地说:“你们对沂儿真好!” “父母对孩子都好,你的父王母后对你也很好啊。”纪墨提醒道。 敖沣勉强笑一笑,没说话。 这时,小龙直接扑到了那堆海螺上,高兴地打了几个滚,眯着眼睛说:“这是我的,我的!去巡海,捡回来,好多呀,捡不完的。” 纪墨打趣道:“你还好意思说?上次跟着去巡海时,挑了个那么大的海螺,自己都拖不动!” 小龙又听到爸爸打趣自己,他立刻爬起来,窝在纪墨怀里阻止:“爸爸,爸爸不要呜呜呜~我、我……哎呀呀……” “哈哈哈~”纪墨大笑,宠爱地搂着孩子,歉意道:“好了宝贝儿,爸爸不逗你了。” 敖沣愣愣地看着纪墨抱着小龙哄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比不上弟弟,但具体哪方面比不上,敖沣一时间总结不了,他心里乱糟糟的。 “沂儿,海螺也有这么多——”纪墨把小龙放开,循循善诱道。 小龙立刻就明白了,他边游过去边说:“对呀,我好多的。”一阵挑挑拣拣过后,小龙把一个银白混着釉粉的拿出来,送给了敖沣。 “谢谢沂儿。”敖沣收到了一小堆的礼物,但他的心情反而从惊喜、羡慕变成了落寞难受。 ——还是王叔家里好,我是比不上弟弟的。 敖沣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小沣,你怎么了?”纪墨关心地问,很快发现了小侄子的情绪变化。 敖沣急忙抬头、得体地微笑,掩饰性地说:“哦,我是在想,上次沂儿拖不动的那个大海螺后来怎么样了。” 小龙骄傲地说:“给哥哥啦,伯父家,装水,很多的水!” 那个大海螺拖回来后,小龙献宝似的带到了海岛上,展示给敖泱他们看,又因为岛上恰好缺个装淡水的容器,征得小龙同意后,那个海螺暂时被留在岛上装水了。 敖沣眨眨眼睛,被弄糊涂了:心想我就是你的哥哥,大海螺你什么时候给我了?伯父?你的伯父应该就是我的父王才对的啊。 哎呀,弟弟果然还是太小了,说不清楚话。 一旁跟敖白斗了半天眼神的老龙王听到后,冷冷指责:“你看看你们,好好的沂儿,被你们教成了这样!什么哥哥伯父?你们当真糊涂!” 说完后,老龙王一甩袍袖,愤然往外游,招呼道:“小沣,回去了。” 敖沣抱着一堆的礼物,犹豫了一会儿:他太喜欢敖沂的家了,实在不想回龙宫。 “小沣!”外面老龙王又喊一声,语气开始变得严厉。 “哦,来了!”敖沣轻轻一颤,丝毫不敢再迟疑,急急忙忙往外游,其实他特别想约敖沂下次玩的,但看着祖父的态度,他就不敢开口了。 纪墨看得清楚,他没想到敖沣居然是这样成熟敏感的性格。 “小沣,你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珊瑚丛玩。”纪墨大声邀请。 敖沣立刻扭头,感激地笑了笑,但不敢回话,因为他知道祖父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而且是生王叔的气。 “咦?”小龙茫然地追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不解地问:“爸爸,他又呜呜呜?”那条龙总是突然大声说话,吓我一跳,哎呀呀! 纪墨叹了口气,游到孩子身边,握着他的爪子教导:“沂儿,那不是‘他’,你应该叫祖父,要有礼貌。” 小龙顺势趴在纪墨身上,苦恼地说:“可,可,爸爸,他、他不好,他啊啊啊,又这样,砰砰砰~”小龙边说边模仿了一下老龙王大声斥责和怒拍桌子的动作。 敖沂在西西里出生长大,除了当初被容烁挟持过之外,就没有碰到过凶巴巴的龙了,老龙王一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掩饰都是掩饰不住的。 小孩子怎么可能喜欢喜怒无常的长辈呢? 纪墨哑口无言,没法解释。 敖白同时抱住伴侣和孩子,安慰道:“他迟早都会离开的,我绝对不可能同意他的安排!” “他会不会来硬的?”纪墨打了个寒颤。 敖白搂紧了伴侣,坚定道:“如果他一意孤行的话,那我不会再留情面。西西里海当初是什么样的?现在是什么样的?父王未免太小看咱们了!” ***** “什么?”敖泱挑眉,不敢置信地说:“你父王想给西西里海设立一个辅龙王?” 青哲毕竟是陆地雌性,他不大理解地问:“辅龙王是什么意思啊?西西里海的龙王不是敖白吗?为什么要多一个?” 纪墨难掩气愤地解释:“不为什么,就为了打压敖白而已!从来就没听说有辅龙王这回事,当初他轻飘飘几句话把敖白打发来西西里,现在知道西西里重要才过来,我们还以为是商量合作,谁知道他是想把我们架空……带了那么多的护卫龙,他究竟想做什么?” 敖泱皱眉道:“敖白把封海管得挺好的,这么短的时间能弄成这样很不错了。看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相信你们。” 一针见血!没错,老龙王确实不相信敖白,看纪墨条人鱼更是不顺眼,总觉得是他教唆敖白跟家里对着干。 敖白握着伴侣的手,正色道:“大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有些担心父王会采取过激行为。” 顿了顿,敖白又不那么有底气地说:“不过,他应该不会吧?怎么说我也是他的……”敖白苦笑着摇摇头,说不下去了。 这时,希图正和小龙在溪水里疯玩,小海鹿在边上晒太阳。 敖泱站起来,严肃道:“别幻想‘应该’!他带的护卫龙那么多,谈不拢他可以用护卫龙镇压你们,你们有反抗的能力吗?” 纪墨长叹一口气,“大哥,我们就是担心这个。辅龙王一事,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要是真来了个辅龙王,我们肯定会逐渐被彻底架空的。” 敖白看了看旁边嬉闹的三个幼崽,双手紧紧握拳。 “那、那该怎么办啊?”青哲无措地问,他很同情朋友们的遭遇,心想东海龙王怎么是那样的呢?连自己的孩子都信不过! 敖泱站起来,果断做出了决定: “青哲,情况有变化,我们得提前回家了。” 青哲立刻点头,“行,听你的!我们留下来,那个东海龙王就有对你们不满的理由了。” 敖白和纪墨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想挽留。 “行了!都听我的!”敖泱强硬地说: “把沂儿和容革交给我和青哲吧,跟着我们回圣湖避一避,以防万一,免得你们总有后顾之忧。” 第150章 南风破·客从远方来 纪墨和敖白听完都愣住了,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正在旁边溪水里嬉闹的三个孩子。 青哲眼睛一亮,将手掌一拍,十分赞同地说:“这办法好哇!反正沂儿和革革都和希图玩得好,一个孩子是照顾,三个孩子也是照顾。其它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但看看幼崽还是没有问题的。” 敖泱补充道:“他给我留下了几条护卫龙,现如今都住在圣湖里,赶都赶不走。再加上有我亲自看着,圣湖还是非常安全的。” “这、这——”纪墨有些心动,但又极为不舍、觉得对孩子不好。 敖白同样眉头紧锁,看着在溪水里摸爬打滚和希图互相泼水的小龙。 “怎么?信不过我们啊?”敖泱姿态闲适地问。 “不,不!”纪墨下意识地反驳,“在这西西里,我们也就信得过大哥一家了。若是别的哪个提出来,我会毫不犹豫婉拒的。” 敖白也解释道:“自然是信得过你们的,只是沂儿和容革年纪太小了,他们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父母身边……” 青哲想了想,“这倒也是。这么小的幼崽,要是突然将他们带到另一个地方生活,很可能会受惊的。” “就是担心这个。”纪墨苦笑道,“如果沂儿有希图这么大就好了,跟他解释清楚就行,可惜沂儿和容革都还这么小,着急了怕是听不进解释的。” 敖白提醒道:“更别提容革每天都得吃新鲜鲨鱼肉了。” “唉哟~”青哲懊恼地叹气,“光顾着高兴,居然忘记这些了。” 这时,三个孩子终于在溪水里玩腻了,希图和小龙合力抓住了几条巴掌大的溪鱼,准备立时生火烤了吃掉。 希图一手搂着小龙,另一手抱着小海鹿,幸亏小虎崽力气足够大,才能时时带着两个海族弟弟玩。 “哥哥,我家里,很多鱼呀!”小龙惬意地趴在希图肩上,眉开眼笑地说。 “当然了啊,你们家在海里,海里肯定有很多鱼的。”希图回答。 “可,可,哥哥不下去,我自己,自己抓,不好。”小龙努力解释着,又作惋惜摊爪状,这些小动作全是跟着纪墨学的。 希图蹦了几下,甩甩头,阳光下,水珠四溅。 “不是我不想下去,而是我没法下去,我是陆地兽人啊。”希图无奈地解释着。 小海鹿乖巧地躺在希图的肘弯里,随时随地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爸爸,我来啦!”小龙欢快地打招呼,“看、看呀,鱼!好多鱼,我和哥哥的!” 纪墨十分的捧场,夸奖道:“哇,这么多的鱼!都是你和希图抓到的是吧?真能干!那你有没有照顾革革呢?” 小龙摇摇头,苦恼地说:“革革不下去,他不动,他看。” 纪墨忍俊不禁地说:“是吗?那是因为革革太小了,游得不快,没法跟着你们抓鱼,等他长大一些就好了。” 希图哈哈大笑,“容革在小溪里站着东倒西歪的,差点被我们撞翻,后来我就抱他到岸上去了,让他晒太阳,反正他也喜欢晒太阳。” “希图,把弟弟们放下吧,太重了。”敖白顺手接过了小龙,又接过了小海鹿。 “父王,烤鱼啦~”小龙高兴地宣布。 希图手脚麻利地在生火,两个海族弟弟眼巴巴地看着。 “嗯,咱们烤鱼吃,这种鱼只有一根骨头,很鲜的。”小虎崽介绍道。 青哲试探着询问:“沂儿啊,你跟着希图哥哥玩得好吗?” “好啊。”小龙窝在敖白怀里,抱着尾巴,重重点头,“哥哥好!” “那,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好吗?今晚你跟哥哥一起睡,晚上也能一起玩!”青哲诱哄地问。 纪墨和敖白好奇地等着看孩子的反应。 孰料,小龙立刻摇头,摇了好几下,严肃地回答:“不好!天黑了,我回家,和爸爸,和父王,一起。” 青哲想了想,又缓缓解释道:“沂儿,你想想,如果,你的父王和爸爸都很忙、都没空,那你晚上可以跟希图哥哥一起睡吗?” 小龙还是摇头,遗憾地说:“爸爸忙,父王忙,就在家里,不上来。” 小家伙还是没有彻底理解,在他看来:如果家长有空,就可以上来玩;如果家长没空,那就没空上来玩了啊,只能待在家里了。 纪墨把孩子接过来,心情有些沉重,深入解释道:“沂儿,如果我和你父王真的没空,今晚不带你回家呢?那你晚上愿意住在伯父家里吗?这样明天一早你睁开眼睛就可以跟哥哥玩了。” “呀?呀呀?”小龙目瞪口呆,异常震惊,他终于听懂了,“爸爸!不要!要回家!天黑了,就回家,天亮了,找哥哥!不要呜呜呜~” 小龙反身扑进纪墨怀里,揪着他的衣服不放,已经有点害怕不安了,担心父母天黑了不带自己回家。 在小孩子的想法中,天黑了必须跟着父母回家休息的,不然要怎么办? “好好好!爸爸就是随口问问而已。”纪墨被小龙好一阵磨蹭,“真的,就是随口问问,天黑了当然要回家的,天亮了再出来玩。” “对呀!”小龙马上点头赞同,“父王,爸爸他呜呜呜~我、我回家的。”小龙心有余悸,随即又跟敖白提了个醒。 敖白不得不安抚道:“好了沂儿,你爸爸只是逗你的,天黑了必须回家,不回家你会被惩罚,以后也不能出来玩了。” “我回家,回的呀。”小龙松了口气,连连保证,勉强被安抚住。 纪墨搂着小龙,神情十分的纠结凝重。 青哲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是没法带回圣湖了,沂儿似懂非懂,这个年纪的幼崽最离不得父母。” “什么?带沂儿回圣湖?”正在一旁烤鱼的希图大叫,原本他以为只是长辈们在逗弟弟的,“母父,我们要带沂儿回去吗?” 敖泱顺势提醒,“希图,情况有变,咱们要提前回家了。” 小虎崽惊呆了,手足无措地杵着,连正在烤着的鱼都忘记翻了。 “怎么?不想回去吗?”敖泱过来,接手帮忙烤鱼,温和地解释:“希图,是这样的,我原以为那个东海龙王只是过来探亲,没想到他还有许多的计划,安全起见,咱们得带着你母父离开了。” 一听到是为了家人的安全,希图就只能点头,“没有!亚父,如果留下来不安全的话,那咱们还是回去吧。” 顿了顿,希图回头看看神情凝重的敖白一家,小声问道:“亚父,很危险是吗?沂儿也不能留下来是吗?” 敖泱想了想,沉吟道:“沂儿啊,唔,这个不好说,看敖白纪墨的意思吧。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沂儿和容革都得跟咱们回去,到圣湖避一避。” 希图同情极了,心想那东海龙王究竟干什么了?把沂儿家里弄得乱糟糟的……希图拍着胸膛小声说:“亚父,那就带两个弟弟一起回家吧,我会天天带着他们玩的!” 敖泱拍拍小虎崽的肩膀,“亚父知道你的心意,但现在还没有确定,如果真要带回去时,会跟你商量的,到时咱们就要辛苦一些了,既要照顾你的母父和弟弟,又要照顾沂儿和容革。” “没问题!”希图一挺胸膛,认真地说:“亚父,没问题的,我跟弟弟们玩得很好。” 这时,又恢复了活力的小龙摇摆着喊:“哥哥,好了吗?吃鱼吗?” “快了快了,马上!”希图扭头回答,此时他更加的疼爱敖沂了,因为同情他有个坏祖父,希图自己的祖父待他是极好极好的。 两家人商量来商量去,敖泱属于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龙,再加上敖白也拿不准他的父王究竟会怎么做,为了青哲和希图的安全,他和纪墨也不敢强留,只能商议定尽快护送大哥一家回去。 至于小龙和小海鹿? 纪墨考虑小半天之后,最终决定留在西西里海照顾: “大哥一家我们当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一来两个孩子都太小,带回圣湖估计会哭闹不休,哄不停;二来如果沂儿突然被送走,父王那里没法解释交代,反而会让局势失控。” 敖白点头道:“正是。父王将我的侄儿敖沣带了过来,小沣很喜欢沂儿,估计会时常过来找,这个没法瞒。” “都行,看怎么合适吧。”敖泱嘱咐道:“等我们回去后,如果你们这里实在不行了,随时可以走水路将两个孩子送来圣湖。孩子哭一哭无妨,安全最重要,不能感情用事。” 青哲也劝道:“我知道你们疼沂儿,但你大哥说得对,非常时期,就顾不得那么多,安全最要紧!只管送来,我们会好好地哄着照顾。圣湖也很漂亮,如今周围全是野花浆果,孩子们一定会喜欢的。” 鱼已经烤好了,希图小心地掰开吹凉了,喂给小龙吃;容革不感兴趣,站在希图身边,伸长脖子好奇地研究着希图的兽皮衣服。 小龙的记性很好、也很早慧,当他看到海岛日暮西斜、天开始变黑时,他就主动表示: “天黑啦,爸爸,回家吧!” 小家伙害怕自己不听话、拖着时间晚回家,就会受到责罚,甚至以后都不能上岛玩了。 希图抱着小龙,有些犹豫,但有些话跟敖沂说、他又还理解不了,只能作罢,还像往常那样,送小龙到海边去。 “哥哥,我回去啦,天亮了,我再来。”小龙回到了海里,挥着爪子告别,又约好了明天的玩伴。 希图不舍地挥挥手,说:“你回去吧沂儿,随时上来玩都行。”如果我还没有回家的话。 ***** “爸爸,天黑了,就回家。”小龙已经牢牢记住,归途中翻来覆去地说,“父王,回家吗?天黑了呀。” 敖白知道,这孩子有些不安,这是在朝自己要安慰,他只好板起脸说: “天黑了当然要回家,外面待着不安全。” 纪墨搂着小海鹿,慢吞吞游,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大哥一家又要回去了,唉……幸好有条水道,今后有空了,游过去住几天也不难…… “回家啦,回家啦~”小龙被敖白板着脸说了几句后,反而安心了,一路换着姿势、花样游泳游回家。 不过,但他们游到家门口时,发现敖沣正在门口的石头上趴着等。 “小沣?”纪墨疑惑地问。 敖沣立刻弹起来,金色的鳞片、还穿着金丝兜,在暮色笼罩的海水中发着微光。 “您好……” “小沣怎么自己在这儿?你的祖父呢?”纪墨推开家门,招呼大家进去。 敖白还没有回到,为了把小海鹿隐藏起来、以防节外生枝,他总会悄悄地从另一个方向游,把容革送到哪个有空的护卫龙家里,等容拓空了,他再去接回来。 “祖父在龙宫休息,他允许我过来玩。”敖沣十分拘谨地回答,规规矩矩地立在纪墨跟前。 小龙早已经挑了几个彩色卵石出来,招呼敖沣一起玩滚石头的游戏。 “等很久了吗?怎么不进来玩呢,不好意思啊,我们带着沂儿出去了。”纪墨歉意地说,他对敖沣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左右只是一个被家里管得很严的小孩子而已,估计是难得出来透透气的,也挺不容易。 敖沣拘谨地笑:“没有等很久,我刚到,祖父允许我吃完晚餐再回去。” 纪墨过去摸了摸敖沣的脑袋,爽朗地说:“行啊,那我去看看今晚吃什么好,你先跟沂儿玩会儿可以吗?” 敖沣害羞地一缩,但脸上已经开始在笑了。 “来呀,来玩!”小龙用力一推,将一颗卵石推到敖沣脚边,邀请对方接着推。 纪墨知道自己在的话、敖沣就放不开,遂识趣地游出去了,在外面盘算今晚用来招待侄儿的晚餐。 送敖沣过来的一小群护卫龙就在四周守着,纷纷礼貌地朝纪墨问好,又有黑洲过来说了几件事。 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两条小龙开心玩游戏的声音,期间混杂着卵石滚来滚去、磕磕碰碰的动静。 纪墨听了会心一笑,心想敖沣应该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过来玩的机会的,幸亏沂儿不怕生,两个小家伙才能一起玩。 敖白把容革送回家之后,远远的就听到了家里闹腾的动静,他同样疑惑地问:“小沣来了?父王呢?他为难你了吗?” 纪墨摇摇头,拍拍紧张过度的伴侣,说:“父王没来,是小沣自己过来的,听说父王规定小沣可以吃完晚餐再回去。” 敖白吁了口气,他最担心老龙王趁着自己不在时、为难伴侣孩子了。 “小沣还这么小,王兄王嫂管得死严就算了,怎么父王母后也这样?小沣时常被训得不敢抬头,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幼龙?”敖白不解且不满地说。 纪墨只能回答,“那什么,望子成龙呗,四个长辈管一个小孩,真是够了,不过没办法,咱们不好说什么。” 敖白搂着伴侣笑,“什么望子成龙?小沣本来就是龙。” 纪墨摸了摸鼻子,“呃,也是。咱们的沂儿也是龙,所以我们不要对他那么严厉,好好的龙,别给管成了个鹌鹑。” “鹌鹑是什么?”敖白好奇问。 纪墨想了想,“是一种鸟。” 敖白对于带翅膀会飞的都没有好印象,起源于当初跟猛禽部落的冲突,他立刻就严肃地说:“好好的龙,千万别养成了鹌鹑,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的!” 纪墨忍笑点头。 “你看着两个小的,我去安排晚餐。”敖白转身又要去忙碌。 “行!” 于是,纪墨就坐在门口,一边想着一些事情,一边看着两条小龙。 夫夫俩耐心地看着敖沣敖沂玩了小半个晚上,最后,是老龙王派黑昀过来把敖沣接了回去。 ***** 当夜深人静时,纪墨慢慢躺下去,累得腰酸背痛,敖白心疼又愧疚,默默给伴侣按揉着。 “你猜,如果咱们坚持反对辅龙王一事,父王会怎么做?”纪墨好奇问。 敖白略微思考片刻,“不知道,其实,我不是太了解他。” 纪墨将尾巴搁到伴侣身上,轻轻一笑:“看出来了。不过,他也不了解你,所以,我估计父王现在也头疼着呢。” “随他去。”敖白气闷地说,“他把我想得太不堪了!我难道还能利用龙果威胁东海吗?简直荒唐,我怎么可能那么糊涂。” 纪墨翻了个身趴着,“唉,因为他不了解你,防微杜渐,未雨绸缪什么的,估计他就是这样想的吧。” “总之,辅龙王一事绝无可能!”敖白异常坚决地说。这一步要是让出去,以后肯定有没完没了的麻烦,并且有苦说不出。 纪墨安慰道:“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忧。依我看来,父王得到的消息并不全面,至少,他还不知道大哥。” 如果他知道的话,凭他的暴脾气,哪里忍得住?其实他也用不着忍,大哥绝对是老龙王心里的一根刺,不可触碰的那种。 “他也不知道容革。”敖白补充道。 “西西里海就这几条龙,暂时也没有发现有内奸。”纪墨分析道,“那就只能是敖淼那边泄露出去的了,父王应该是从西海得知的消息,敖淼又是从容尼那儿得知的,层层递减——所以,父王不清楚咱们的底细,他不敢轻举妄动。” 敖白轻轻按揉着伴侣的后腰,“正是的,否则父王不会亲自过来跟咱们商量,他直接就会把选定的辅龙王派过来。” “唔,他应该会给那个辅龙王配多多的护卫龙,一来就把咱们给彻底打压了!”纪墨笑眯眯地猜,“然后,咱们就会可怜巴巴地被欺负,被逼得活不下去、东躲西藏、没有东西吃……” 敖白被伴侣逗笑了,他安慰道:“不可能有那一天。纪墨,我不会让谁欺负你和沂儿的,不管我是不是龙王。” “哈哈哈~我刚才开玩笑的。”纪墨大笑,“父王精明得过份,一来就想让咱们歇着。但是,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敖白配合地问:“什么?” “哼,就算咱们拱手把西西里海让给辅龙王,他就知道该怎么上岸换龙果了吗?想得可真简单啊!敖白,咱们在西西里待了这么久,海里熟悉、陆地上也熟悉,走兽部落和猛禽部落都熟悉,甚至跟猛禽部落的第一次交换就要到了。这一切,多少宝石鲛纱都换不来的。” 敖白同样感慨道:“确实,那时初次上岸,吃了多少苦头!如果不是大哥收留了咱们,又指点了许多,咱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摸清西西里大陆的情况。” 纪墨道:“几个陆地兽人部落难道是笨的吗?他们不知道多精明,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跟海族合作的。” 什么辅龙王?想坐享其成,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 接下来的几天,还算风平浪静。 敖泱和青哲下定了决心,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圣湖。在海岛上也住了三个多月,希图玩得很尽兴,说回家也是高高兴兴的,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两个海族弟弟的处境。 纪墨忙着给大哥一家准备些特产,又要关注陆地上的情况,确保他们能平安从陆路返回圣湖。 期间,敖沣时常过来找小龙玩,老龙王偶尔也过来,换着花样提辅龙王的事,每次都是不欢而散,双方几近彻底翻脸。 西西里海的水温都因为摩擦争执而上升了不少。 就在一切暗中安排妥当,准备第二天一早就护送青哲他们回去时,容拓心急火燎地游到了岛上,眉头拧得死紧、显见不安,他急切地在寻找敖泱 第151章 真相大白: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当时,青哲因为身体不便,谁也不会让他过份劳累,容拓心急火燎地冲到冲到海岛时,青哲正在将晾晒好的虾干鱼干密封装袋,准备作为海岛特产带回家去,分给部落里的好朋友们尝尝鲜。 唉,这个海岛真的很漂亮,可惜太远了,又是在海里,我的父母、还有维泽和星达他们不大可能过来游玩…… 青哲的心愿一直很简单:找个踏实可靠的伴侣、生几个健康活泼的幼崽,一家人平安美满地过就行了。 又因为孕育着小生命,因此青哲的神态更为和煦友善,随时随地都噙着笑。 青哲看到容拓跑过来。 “容拓,今天这么早就来接革革吗?”青哲主动问,“革革在屋里摇篮睡觉呢。” 容拓摇摇头,急促地喘着气,劈头就问:“大王子呢?我找他有急事!” “哦,哦,他带着希图去屋后林子里割藤蔓了,发生什么事了?”青哲愣了一下,有些担心地追问。 容拓摆摆手,一阵风似的刮去了木屋方向,远远丢下一句话“没事,你不要担心!” “什么?嗳~”青哲匆匆忙忙把兽皮袋子扎紧,不放心地追了上去。 木屋后面,希图在空地处候着,敖泱正在挑选合适的柔韧藤蔓,用以将众多的行李捆扎好。 明天回圣湖时,将会分两路:一应的包袱箱笼,将捆好了交由容拓的小弟,请他们帮忙从水路运回圣湖;敖泱一行则轻装上阵,专心护着青哲走陆路、穿越密林回家。 “亚父,我们以后还可以过来玩吗?”希图不舍地打量着海岛的雨林,期待地问。 敖泱利落将藤蔓上的叶子削去,说:“当然可以,出海以后只会越来越方便的。不过,下一次估计没有那么快,怎么着也得等你的母父恢复过来。” 希图懂事地点点头,“嗯,等弟弟生下来,那时我们就一家四口出海玩。” 小虎崽心里骄傲自豪极了:看呐,因为我的亚父是龙、又因为我们跟纪叔叔家是好朋友,所以我们才可以走出密林、出海游玩,多好啊! 敖泱割了一小堆的藤蔓,又细细地绕成一个圈。 “没问题,出海玩而已,又不是什么难的。”敖泱笑着承诺道。 希图听了却异常高兴,因为这个承诺给了他心里一个念想:只有出海玩,才能见到两个海族弟弟。如果我回家了,沂儿多可怜,革革又还太小,不会说话,那样沂儿就没有玩伴了…… “大王子?大王子?”这时,前面传来容拓焦灼地呼唤声,叫声混着脚步声,转眼间,容拓就跑到了木屋后面的林子里。 敖泱挑眉问:“怎么了?东海龙王翻脸了吗?”他首先就想到这件事。 容拓摇摇头,又摆摆手,“不、不是,这是西西里,他不敢轻易翻脸的。” “那是什么事?”敖泱松了口气,好整以暇地问,心道不是老龙王翻脸了就行,免得西西里闹得一团乱糟糟,兄弟夫家里不太平。 容拓喘匀了气之后,快速地说:“大王子,您在南海的兄弟过来了!” 小虎崽倏然抬头,“亚父在南海的兄弟?” 敖泱微微眯着眼睛,罕见地呆住了,“南海的兄弟?” “是啊大王子,来的是南海的大……敖恪,他、他称您为大哥,按照海族规矩,他现带着护卫龙先来拜访了西西里王。”容拓一口气说完,指尖轻微颤抖着。 对于南海王子敖恪的到来,有龙欢喜有龙忧——而容拓就是忧愁的那个!因为敖恪是认得容拓的,而且敖恪的手下也多认识容拓的。 希图想了想,茫然地问:“敖恪是亚父的弟弟吗?” 容拓不敢回答。 敖泱撇撇嘴,只说:“他跟我同一个父亲。” “哦,那不就像我和弟弟一样?只不过我跟弟弟是同一个母父而已。”小虎崽恍然大悟。 敖泱严肃道:“不一样,咱们家里的弟弟就是你的弟弟……但那个敖恪,我是听也没有听说过的。” 容拓的手心微微冒汗,此时十分感激纪墨,因为刚才蓦然得知敖恪到来的消息,他有一瞬间心紧紧缩成了一团、浑身僵硬,纪墨发现后、立刻借口通知大哥把他支了出来。 “敖恪来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敖泱忍不住问,“容拓,你告诉我做什么?” 容拓一时语塞,只好吱吱唔唔地回答:“是纪墨让我上来的,大……敖恪一来就提到了您的名字,又说准备穿过西西里海、从水路游到圣湖去探望您。” 敖泱眉头紧皱,“真奇了,我跟他有和交情?他来圣湖探望我?” 这时,青哲已经在旁边听清楚了,对于伴侣的身世、还有那些不知道算不算亲戚的亲戚,他很是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 “容拓,那个敖、敖恪还说什么了吗?”青哲想打听得清楚一些。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跟西西里海龙王打个招呼,顺便把规定的海礼给了,今晚在这儿歇一晚,明天一早就从海沟走水路去圣湖。”容拓快速地解释道,“纪墨让我告诉您,您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这里没有理由拦截他。” 青哲深吸口气,努力镇定,“好吧,幸好明天我们也回去了,免得他们去了圣湖扑个空。” 小虎崽想了又想,暂时没有想到他有什么可说的,于是就保持了安静,他很相信敖泱,坚信亚父会处理好一切。 敖泱沉吟良久,最终点头道:“没事,我知道了,敖恪估计是他叫过来熟悉西西里情况的。” 大白龙口中的“他”,当然指的是父亲敖昆了。 一行人各有心事,慢慢走出林子。 青哲最终没忍住,悄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他心里非常忐忑:之前没怀上担心,现在怀上了也还是担心——万一孩子生下来就严重先天不足该怎么办啊?敖泱的兄弟来了…… 太阳当空照,海岛上永远浪涛滚滚、椰风细细、海鸟在不知疲倦地鸣叫。阳光、沙滩、海浪和小木屋,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 容拓的指尖逐渐停止了颤抖,呼吸和心跳又一次回到了正常的频率。 “呼~”容拓吁了口气。 敖泱很快想清楚了同父异母便宜弟弟的来意,他恢复了镇定,开始按照原定计划捆扎行李。 希图更是大孩子心性,他很快就缠着容拓问:“沂儿呢?他怎么没上来?” 容拓拍拍小虎崽的肩,说:“小王子在他祖父那儿。” “啊?”希图瞬间惊叫,“不是说很危险吗?为什么还要把沂儿送到他祖父那儿去?” 容拓随手把小虎崽给撂翻在沙滩上,“没有的事,他们如今全都在一起,忙着接待南海王子呢,能有什么危险?” 容拓欺负完了小虎崽之后就拍拍手,施施然走到木屋那儿去看容革了。 “呸呸呸~”希图冷不防被绊倒在沙滩上,啃了不少沙子,又气又怒,跳起来追了过去。 “你摔我做什么?”希图质问,风一般从敖泱青哲眼前刮过去。 前面的容拓瞬间也开始跑,赖皮地说:“谁摔你了?分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青哲见状摇摇头,“容拓总喜欢捉弄希图。” 敖泱认认真真把两个大包袱用藤蔓捆在一起,毫不在意地说:“都是闹着玩的,随他们去吧。” 青哲出神地看着伴侣的动作,忽然问:“咱们明天早点儿出发吧。” “急什么?等你睡醒了再说,横竖一天回去总是够的。”敖泱气定神闲地说。 “那敖恪他们该怎么办?”青哲已经不由自主将其当作了客人对待,“来者是客,肯定是你父亲让他去圣湖的。” 敖泱奇异的一笑,“当然是。还有,今后上岸寻宝的龙过了敖白这一关之后,紧接着就会到咱们家做客,你要习惯,其实也用不着怎么管他们,交给我来去应对。” 西西里海是前一关,圣湖就是下一关,这是前来寻宝的外族龙不得不重视的地方。敖白和敖泱两兄弟,已经彻底联合在一起了。 幸亏敖泱闲云野鹤、喜好悠闲过自己的小家日子,否则陆地上又得重新划分海族势力范围。 很快的,敖泱又捆好了两个包袱,拎到一边堆放着,行动间沉稳从容。 “这样吗?”青哲愣了半晌才回应,“他们来圣湖做什么?我们又不参与龙果交换。” “他们初上陆地,人生路不熟,咱们家刚好是个绝佳的落脚点。”敖泱淡笑着解释,“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们不掺合进去,他们就不会怎么样,应该还会非常礼貌客气。” 青哲的心思都放在如何经营自己的小家了,如今更是分了大半给肚子里的幼崽,极少去认真动脑思考海陆两族的大事。 但他只是没去想,并不是说他愚笨、想不清楚。 “哎,你说,如果东海龙王知道你跟敖白的关系,那他还会坚持弄个辅龙王过来、给敖白纪墨添堵吗?”青哲忽然觉得自己想通了什么。 敖泱站起来,看着伴侣赞赏地笑了笑,说: “所以,只要我们尽快回家住着,就是给敖白纪墨帮忙。” 西西里大陆的圣湖恶龙,横行驰骋陆地这么久,连陆地兽人都不敢小看他,海族更加不敢! 想换龙果?不仅要通过西西里海,还必须去拜拜圣湖恶龙的山头。 青哲不是那么自信地说:“是吧?我不知道说对了没有。唉,我没有你们聪明。” 虎族雌性偶尔会有些小自卑,因为成长环境使然,他很难完全明白如今圣湖的复杂地位:陆地兽人的湖?恶龙的湖?南海的湖?西西里海或者是走兽部落的湖? 哎呀我的兽神!青哲很快就放弃了,他一想到这些就头疼。 敖泱搂着伴侣,安抚道:“你都说对了,以前怎么过,今后就怎么过,不用考虑太多。” 其实,大白龙特别欣赏青哲踏踏实实、勤勤恳恳过好小家日子的态度,他要是个有野心的,也不会坚持跟青哲组成家庭。 “那、敖恪能到咱们家里做客吗?”青哲又问。 敖泱慷慨大方地说:“能!今后只要情况允许,守规矩不闹事的海族、都可以来圣湖做客!” 来吧来吧,反正无法阻止,宜疏不宜堵。 ***** 西西里海龙宫正殿,幸得当初跟敖淼谈成了合作,才得以换回足够的寒玉石,将龙宫继续往下建,如今已经只剩外部装饰了。 两条小龙趴着正殿的后门门框,探头往外看。 “沂儿,那个就是南海的大王子敖恪,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他就是南海龙王了。”敖沣悉心指点着小龙,口吻老气横秋,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幼龙能说得出来的。 敖沣一出生就被寄以厚望,几个长辈耳提面命,谆谆教导,最终成功地把敖沣催早熟了。 小龙努力看半天,懵懵懂懂,问:“呀?很远吗?” 敖沣跟敖沂玩了这么久,对弟弟几个字几个字的话也都能基本猜出来了,“是啊,南海在很远的地方,那些都是南海的龙。” 小龙趴在门框上磨磨爪子,煞有介事地点头:“对啊,很远呀。” 敖沣眯着眼睛笑,亲昵地紧挨着小龙,逗他;“你当真听懂了吗?什么很远?” 小龙磨着爪子想半天,圆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转,他刚才只听懂了【很远】这个意思。 敖沣敖沂在后殿玩耍,玩累了就游到前殿看新鲜,黑昀黑洲一同看着,顺带可以光明正大地旁听。 “……父王一直苦寻大哥,幸亏海神保佑,父兄得以在西西里相聚。其实我早就想过来一趟了,奈何始终没有成行,如今父王着我过来,也算是得偿所愿。”南海王子敖恪的表情语气都恰到好处,彬彬有礼、笑容满面,虽然年轻,但看得出来,不是莽撞蛮横的性格。 老龙王也在场,他大马金刀端坐,虽面无表情,但手背青筋暴突。 “恪王子真是有心,千里迢迢从南海赶来西西里。”纪墨客套地回应。 敖恪摆摆手,态度竟然十分谦和,“应该的,父王一早就告知了大哥的下落,我们兄弟几个牢记在心,也总是挂念着兄长。来之前,父王就提点过,得先来拜访您二位。听父王说,您二位和大哥交情极好,既然是大哥的好友,我怎敢失了礼数?少不得要过来叨扰一番了。” 伸手不打笑脸龙,这个敖恪难得是个懂人情世故的。 敖白只得说:“恪王子言重了,光明正大来访即是客,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老龙王的脸色已经不能更难看,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逆子!逆子啊!敖白,你这该死的逆子!你是准备气死我吗? 对于敖昆的子嗣,老龙王心知肚明,因为他年轻时一度明察暗访过,深知敖恪就是敖昆的长子,如今敖恪称呼“西西里大陆生活的龙”为兄长? 难道当年那条幼龙竟然没死?他是怎么得救的?当年敖昆不是失魂落魄、只身回南海了吗?老龙王是知道敖泱出生的,但他也知道敖泱后来失踪了,因此以为敖雅的第一个孩子已经早夭…… 敖恪的眼睛基本不看东海龙王,只当作不相干,他们之间积怨颇深。 因为敖雅跟敖昆年轻时相恋过,还生下了敖泱,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东海和南海彻底闹翻,近年来才迫于形势、勉强恢复了基本的往来。 不管各自心里在想什么,总之谈天说地时,气氛还是很不错的。 最后,敖白主动说:“恪王子远道而来,想必十分疲累,还是先歇一歇吧,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敖恪十分配合,反正他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套近乎也得慢慢来,所以他又说笑了几句之后,就带着他的亲随跟黑修下去休息了。 南海龙离开后,大殿里安静了片刻。 纪墨深吸了口气,心里默默倒数。 敖白已经握住了伴侣的手,不卑不亢地坐着。 ……3、2、1! 果然,几个呼吸过后,老龙王愤然起身,一把扫落了桌子上的东西,紧接着又一脚踹翻了桌椅。 “哗啦”、“砰砰砰~” 安静的大殿里响起了短暂急促的几声响。 “敖白!”老龙王直直地游到敖白面前,哆嗦着的手指头几乎戳到敖白额头上。 “逆子!你这个逆子!”老龙王抬手就想揍翻敖白。 “别动手,有事说事!”纪墨就在旁边,他怎么可能看着伴侣挨打?纪墨及时拖开了伴侣,往旁边躲避。 但老龙王紧紧跟随,敖白把纪墨拨到身后护着,主动迎上前,不躲不避,直直地挨了几个拳头,嘴角眉骨都被打破,渗出血丝来。 “逆子!逆子啊,究竟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老龙王边打边骂,恨不得当场打死不孝子。 “不准动手!”纪墨极力阻止,但敖白就是挡在前面,不让他出来,纪墨气得不行。 大殿里动起手后,双方的护卫龙很快围了上来。 容拓和黑昀各为其主,只能对峙,容拓的火爆脾气可不管那么多,他强硬地把老龙王扯开了,黑昀硬着头皮上前拦住。 在后殿玩耍的小龙们听到动静也飞快游了出来。 “呀!呀!”小龙一出来就看到自己父王在挨打,这还得了?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小龙本能地冲了过去,一头撞在老龙王胳膊上,转身敏捷地抽了对方的手腕一尾巴! 敖沣也被这混乱的一幕吓住了,声音颤抖着阻止:“祖父,不要打王叔!” 黑昀这才敢借势彻底拦住老龙王,急中生智劝道:“王请息怒,两位小王子来了!” 双方这才分开,泾渭分明,老龙王气喘吁吁,怒目圆睁。 纪墨一看到孩子冲出来就急了,敖白也赶紧伸手接了一把,小龙坚持要跟敖白肩并肩。 “沂儿,你没事吧?”纪墨快速搂住了孩子,急切地问。 “不好,爸爸,他不好!”小龙气鼓鼓地说,“父王,他不好!” 你怎么能把父王打成这样呢?你为什么总是要发脾气呢?哎呀呀~ 老龙王喘匀了气之后,又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慢慢坐回原位,极力思考对策。 ——原来那条幼龙没死?他如今住在陆地上?简直荒唐!龙怎么可能住在陆地上呢?但敖恪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西西里,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 良久,两个孩子都被安抚住了:敖沣一声不吭、紧张依偎在老龙王身边;小龙则是趴在敖白怀里,伤心地看着敖白脸上渗血的伤口。 最终,老龙王长叹一口气,冷冷瞥了纪墨一眼,又扫视了一眼敖白。 “你们真有出息啊。”老龙王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不敢当,父王过誉了。”敖白平静地回答,他刚才是心甘情愿挨了顿打:对方毕竟是老父亲,真气出个好歹来,他还是会后悔难过的。 老龙王已经想清楚了;如今根本拿捏不住敖白,他和纪墨齐心协力,怕是还准备了不少的后招!一步错,步步错,当初既不应该把纪墨配给敖白,也不应该把西西里海分给他们…… 唉!唉!唉! “父王,我们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竟然让您如此提防。”纪墨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一直很厌烦说话兜圈子。 老龙王讥讽的一笑,说:“你们不知道?你们把那见不得光的小畜生当亲大哥伺候,却处处跟家里对着干!敖白,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第152章 噫?情敌的儿子居然是 “父王!”敖白语带警告地阻止。 纪墨丝毫不退让,他正庆幸于南海的敖恪来得刚刚好,把某些事实真真切切地点了出来,免得自家总被当成好拿捏的软柿子。 “父王想怎么动我?”敖白忍着怒火问,又正色提醒道:“大哥叫敖泱,他独自在陆地上长大,那些陈年旧事,跟大哥何干?我们来到西西里之后,多亏了大哥帮扶着,连沂儿都是在陆地圣湖出生的,您说呢?” “什么?沂儿居然是在陆地上出生的?”老龙王气不打一处来地问,作为土生土长的海族,他完全无法想象那个场面。 纪墨平静地点头,“那时是寒季,下了很大的雪,幸亏大哥一家好心收留了我们,因此沂儿喊一声伯父哥哥,完全是应当的。” “……为什么你们宁愿上岸向陆地恶龙求助,也不愿回家?”老龙王伤感费解地问。 敖白挑眉反问道:“怎么回家?父王当初不是让我来了就别轻易回去吗?纪墨当时受了重伤、无法正常游动,又有了沂儿,我担心得夜不能眠!如果可以,难道我会故意折腾自己的伴侣孩子吗?” 不等老龙王回答,敖白紧接着又说:“海族有海族的规矩,父王,除非我战死无后、或者背叛了东海,您才可以收回我的王位。否则,就是乱了规矩。” “我就是东海的王!我就是东海的规矩!”老龙王勃然大怒,气得口不择言,他是被敖白死不知悔改的态度给气的。 纪墨毫不畏惧,“父王请息怒,您一早就逼着敖白发了毒誓,不为别的,就算为了沂儿,敖白有生之年都会信守承诺的。”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啊,纪墨,你怎么敢呢?”老龙王不断喘息,“你怎么敢呢纪墨?敖白是我的孩子,你怎么敢这样挑唆他呢?” 敖白失望地摇头,“父王,如果没有纪墨,也许我到现在还未能化形,也许我已经死在西西里了——当然,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我的死活你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 小白龙失望到不愿使用敬语,心底里一直压抑着的、渴望父亲关心的那些想法,在这些日子里,已经悄然消失。 老龙王一怔,继而更加生气,斥责道:“怎么?你还想记恨我一辈子了是吧?我怎么会有像你这样忤逆不孝的孩子!” 纪墨拉着伴侣起身,不欲多谈,“时候不早了,父王还是带小沣回去休息吧,沂儿今天也受了大惊吓,我们得带他回去了,改日再谈。” 自从阻止冲突之后,小龙就不敢再游开半步,认认真真地守着,生怕老龙王又突然暴怒、殴打自己的父母。此时听到纪墨开口,他赶紧赞同道: “爸爸,父王,回家吧,他不好。” “沂儿——”老龙王气急败坏地喊,他下意识揉揉手腕,那里刚才被敖沂抽了一下,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内心十分难受。 唉,果然,敖沂是在西西里出生长大的,跟我就是不亲!但与此同时,老龙王不得不承认:敖沂的出生成长背景,才像是西西里海的小王子。西西里啊西西里,这个地方太复杂…… 老龙王刚才的盛怒都是针对敖白纪墨的,他倒没有想为难幼龙的意思,但不可避免的,敖沣敖沂都受到了惊吓。 小龙趴在敖白肩窝,紧闭着眼睛不看老龙王,他已经能记事了,知道对方脾气大、难相处。 敖白朝伴侣点了点头,“父王,我们先回去了,辅龙王一事绝无可能,我不会同意的。” 老龙王一瞪眼睛,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还没有考虑清楚。 “小沣,去王叔家吃午餐好吗?”敖白看着惊惶忐忑的侄儿,心下不忍,想带他回家哄一哄。 敖沣眨眨眼睛,身体下意识前倾,他当然想去。 “不用,小沣有我照顾。”老龙王硬梆梆地撂话。 敖沣失望低头,身体慢慢缩了回去。 纪墨忍不住说:“小孩子知道什么?小沣——” 老龙王一声断喝:“难道我还会苛待自己孙儿吗?敖沣敖沂,你们看我不宠哪个了?别是又想骂我偏心吧?” 纪墨点点头、又扭头别开脸,表示自己无话可说。 最后居然是敖沣开口婉拒了,“不用了,谢谢王叔,我改天再过去找沂儿玩吧。”大病初愈的敖沣本来已经在西西里养得壮实许多了,但今天他的脸色一片苍白,笑容十分勉强。 “哼,你们还不快走?不把我气死不罢休是么?”老龙王不耐烦地吼。 纪墨特别想转身就走,但他总会注意到敖沣可怜巴巴的样子,为了心安,他又说了一句:“小沣,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来找沂儿玩啊。” 敖沣还是白着脸,但这次的笑容愉快了些。 “来玩,过来玩,不要他~”小龙也奶声奶气地邀请,他对老龙王的印象十分的差,因为孩子亲眼看到了父亲挨打,受到的视觉冲击太大了。 “好,我明天就去你家玩。”敖沣偷偷看一眼祖父,大着胆子应承下来。他心酸苦涩地想:沂儿,你还小不懂事,你敢说不要祖父,但我不可以啊。 敖白点点头,“随时想过来都行,难得来王叔家里一趟,千万要玩得尽兴。” 纪墨和敖白心意相通,都很同情敖沣的处境,因为老龙王从来不怎么把敖沣当作幼龙看待,安慰了敖沣好一会儿之后,敖白才带着伴侣孩子离开。 “敖白——”身后,老龙王徒劳地喊一声,但没有谁停下来。 老龙王颓然倒在椅子上,用力捏着眉心,长叹一声,他清楚不可能再依原计划行事了。 黑昀大气不敢出,安安静静地侍立。 “唉~”老龙王又是叹息,疲惫地问:“黑昀啊,我记得、你似乎是敖白提上来的,对吗?” 黑昀心里暗道糟糕,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的,六王子对我有知遇之恩,黑昀永生难忘。” 老龙王斜睨他的护卫龙领队一眼,“哼,不愧是敖白带出来的,跟他一样的胆大,现在还敢为那忤逆不孝子说话!” 黑昀暗自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再回话了,遂保持沉默。他十分了解老龙王的性格:如果他刚才昧着良心说假话、不提感恩六王子,老龙王肯定会更加的生气;老老实实说了,反而挨几句骂就能揭过去。 “你们都存心想把我给气死!”老龙王又骂。 送走王叔一家后,敖沣一直呆坐着,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 “小沣,你怎么了?”老龙王发了好一通火,迁怒了几条护卫龙,然后才发现了金孙的不对劲,急忙低头问。 敖沣摇摇头,“我没事。” “有任何事都要告诉祖父,知道吗?”老龙王叮嘱道,“小沣,你跟沂儿玩得好,这是好事……唉,今天你也看到了,西西里的将来不容乐观呐。” 敖沣稚嫩的声音响起:“祖父,王叔没有反东海的理由,您原先的法子不能用了,西西里早已经是王叔的。” 老龙王抱起了敖沣,习惯性的把大事拿出来跟他商量,借以培养敖沣,“祖父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你王叔未免太过份了些,竟然做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敖沣老成持重地劝:“祖父,就算您成功派个辅龙王过来,他也立不住的。” 老龙王欣慰地看着金孙,夸奖道:“好,不枉祖父平日里尽心教你。” 我只是不想把沂儿弟弟家里闹得乱糟糟而已,王叔挺好的,是祖父您多心了……敖沣惆怅地叹气,只要在老龙王身边,他就会恢复谨言慎行的模样。 ***** “爸爸~”小龙闷闷不乐地窝在纪墨怀里,坚持要用尾巴缠着敖白的手腕。 “嗯,怎么了?”纪墨及时回应。 “他不好,我、我不要,他让父王呜呜呜~”小龙摇摇头,作无奈摊爪惋惜状。 纪墨十分头疼,因为孩子说的是真话,然而这是不能说出口的真话,又没法跟孩子解释清楚。 “沂儿,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最好睡醒就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敖白期盼道,他又说: “今天你表现得很勇敢,但父王希望你下次不要冒险,因为你还不到战斗的年纪。” 小龙立刻昂首挺胸地说:”“到啦!可以啦!” “好了沂儿,爸爸也不赞成你冒险,等你长大一些再说啊。”纪墨叮嘱道。 敖白的脸淤青红紫一片,沿途受到了不少族民的担忧关心询问,他自己倒是不在意,一本正经地说是刚才摔倒磕碰的,但谁都不肯相信。 “真是的,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动手打你?”纪墨替伴侣鸣不平,他刚才没有拦住,心里很不好受。 敖白毫不在意地笑,“这点伤不算什么。我要是躲了,就会彻底激怒父王,他脾气一贯暴躁。不过,他刚才动手了,就代表他明白了西西里的现状,所以才揍我出气。” 纪墨恨铁不成钢地低喝:“揍你出气?你挨打了还笑,真想再给你几拳!” 敖白诚恳地说:“如果你觉得揍我可以出气的话,那就来,我不会躲的。” 纪墨搂着小龙加速游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懒得理你!” 敖白笑了笑,立即追了上去。 今天敖恪来得刚刚好,算是无意中帮了西西里海的大忙,明晃晃地刺醒了老龙王——敖白纪墨这两个混帐东西,过那条海沟居然敢收那么多的海礼!简直、简直……哼,真是混帐东西! 老龙王嘴上大骂,心里其实是赞同的,因为如果换成是他,他只会收得更多更狠。 ***** 第二天的一大早,西西里海就忙碌了起来。 一边是敖恪和他带的众多护卫龙,大部分要护送他去圣湖,还会留下一些在西西里海接应;另一边是海岛,容拓早早上岸,带了几个靠谱的小弟,帮忙将所有的行李搬下去,让他们跟着去巡海的护卫龙队伍一起出发,经海沟走水路去圣湖。 黑昀身不由己,领了老龙王的命令,早早地蹲守在海岛前,偷偷摸摸地打探情况。 “喏,这三颗就是合果。”纪墨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展示给青哲看,托付道:“劳烦你帮忙转交给塔祭司,再告诉他用法,请他千万要小心用药。” 青哲好奇拿起一颗细看,又闻了闻,自嘲道:“原来这就是合果啊,前段时间我做梦都想吃一颗来着。” “得了吧您。”纪墨叫苦不迭地调侃,“前段时间我做梦都梦见你想吃合果来着!” 语毕,彼此相视大笑。 “放心吧,我会尽快转交给塔祭司的。”青哲笑完郑重应下,“纪墨,你是不知道,如今部落里的雌性是越来越少了,希望海族的合果能解决这个大难题!兽神在上,我们会感激你和敖白的。” 纪墨摆摆手,爽朗地说:“哪有的事儿,这合果只是我们答应给塔祭司的谢礼而已。” 青哲郑重其事地把合果匣子仔细包好,放进贴身背着的包袱里,纪墨又硬塞了一包珍珠进去。 “别!不用了!家里还有不少,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青哲十分窘迫地推辞,心想这多不好啊,每次见面都收你这么多珍贵的礼物,而我又没有什么可给你的,只有果脯和骨刀兽皮…… 纪墨强硬地把珍珠塞进去,叮嘱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是海族,珍珠勤快点总能找到。青哲,我暂时可能没法去圣湖看你,你自己要多注意身体,该用珍珠的时候,千万别舍不得,不够我们这里还有。” “谢谢你们,我、我……你们也要小心,最近总能在海岛周围看到很多陌生的龙……如果你们这里撑不住了,随时可以把沂儿革革送回圣湖,不要冒险,孩子们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的!”青哲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只劝了这几句。 纪墨苦笑着解释道:“知道,先谢过了。西西里海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既有父王和他带来的护卫龙,又有恪王子和他的手下,一大群龙天天绕着海岛打转!唉~” 青哲非常担心,他虽然住在海岛上,但也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体会到纪墨心里的压力,可惜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一再地提醒对方可以把孩子们送来、自己定会帮忙照顾得妥妥的云云。 另一边 敖白羞愧内疚地说:“大哥,真是对不住,我这里乱糟糟,闹得你们提前回家,我——” “不是你们的错。”敖泱温和地打断,“我带着青哲希图先回去,等孩子生下来了,我再带他们出海玩。敖白,你心里要有底,虽然西西里海目前有些乱,但并不是无解,千万不要让步,这可是你的封海。” “嗯,我不会让步的。”敖白严肃道。 “敖恪那家伙来得挺是时候的,你那父王如果不是老糊涂的话,他就不会再继续干涉西西里了。”敖泱气定神闲地调侃。 敖白忍不住问:“那,大哥准备把敖恪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敖泱豁达地笑,“来者是客,让他们住下就是了。” 敖泱扭头看了看青哲和希图,温情地笑着解释道:“从前大哥自己住着,谁来都觉得吵。但现在不一样了,找了伴侣成了家,还有了孩子,总要为他们考虑考虑。以后我准备让希图负责接待四方来客,部落他回不去,没法成为虎族勇士,那就让他做圣湖勇士吧。” “圣湖勇士?那很好啊,希图会喜欢的。”敖白大加称赞。 “唔,认了我做亚父,我总得帮他立起来。”敖泱边走边笑。 不久后,一条宽大的独木舟被推下海,青哲坐了进去,独木舟缓缓加速,慢慢远离海岛,希图十分舍不得,频频回头去看。 敖白纪墨和容拓他们都来相送,小海鹿窝在青哲怀里,眯着眼睛、惬意地吹海风。 浩浩荡荡的一行,从海岛出发,游向西西里海东大陆海岸。 “哥哥,哥哥,下来啊!”小龙最高兴,他跟在独木舟旁边,招呼着希图下海游,小家伙还以为今天是大家一起要去巡海。 “哇哇哇~”小龙欢喜雀跃,时而帮忙推着独木舟、时而追逐几个叔伯长辈,“爸爸,哇哇哇!好多呀,巡海啦,巡海啦~” 容拓喷笑道:“小王子,咱们不是去巡海啊。” “巡海啦,哥哥,抓鱼吗?”小龙沉浸在自己理解的喜悦里,又颠颠儿地游到独木舟旁边,急切地询问希图。 希图勉强笑着说:“沂儿,哥哥要回家了。” 小龙茫然的抬头看天,继而坚决反对:“不要呜呜呜,天黑了,才回家!哥哥,下来玩呀。” 希图挠挠头,又解释了一遍:“不是的沂儿,哥哥是要回圣湖的家,等今天天黑的时候,哥哥应该就到家了。” 这些话显然已经超出小龙的理解范围,毕竟希图已经在海岛上住了几个月,以致小龙觉得伯父的家就是在海岛上的。 “不要呜呜呜~哥哥,天黑了,再回家,下来玩啊,巡海啦。”小龙趴在独木舟边上,挥着爪子、不断地邀请希图。 希图最后回头,海岛已经被远远地抛在后面了。 “好吧好吧,下去就下去。”希图从独木舟上滑进海里,单手扶着船舷,牵着小龙一起游。 纪墨看见了想阻止,希图却不肯上去,他不想离开前让小龙失望。 “爸爸,看我呀,看我呀!”小龙努力划水,快乐地呼唤纪墨。 “看你做什么?你个小捣蛋,你希图哥哥又不是海族,你非要让他下水!”纪墨笑骂道。 小龙眯着眼睛笑,“我和哥哥,来巡海。” 青哲宠爱地说:“由得他们去吧,幼崽没有不爱玩的,希图在家也喜欢泡在水里,说他是不听的。” 这时,黑昀硬着头皮在前面冒出来,老龙王一行就在他身后。 送行的队伍里,敖泱打头,敖白习惯性殿后掌控全局,看到前面的拦截之后,敖白立即游到了最前面。 “父王,您这是做什么?”敖白万分头疼地问。 老龙王麻木地扫视过去:唔,也是白龙?呵,跟敖白长得挺像,不愧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那个是陆地雌性?牵着沂儿的想必就是陆地小崽子了。 ——敖白这个忤逆的不孝子! 老龙王刚想说话,忽然又看到了青哲抱着的容革: 咦?那陆地雌性抱着个什么东西?嘶~看着、看着像海族秘闻中的海鹿?但海鹿一族不是早就死绝了吗? “敖白,那是什么东西?”老龙王立刻问,他在西西里饱受惊吓,此时居然是好奇多过质问。 “他叫容革,是我西西里海的族民。”敖白索性直说了。 青哲看到前面突然冒出一大群龙,不可避免感到紧张害怕,下意识把容革藏了藏,敖泱早已游到了独木舟旁边,悠哉游哉地看着。 小龙十分生气,因为他头一回跟希图一起巡海,这可是他的心愿,小家伙有许多巡海趣事想跟希图分享的,但现在居然被老龙王拦截了?!敖沂整条龙气呼呼的,纪墨和青哲正在耐心地哄他。 “少废话!那个是不是海鹿?”老龙王直截了当地问。 敖白点头,“父王好眼力。” “你——”老龙王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已经无力生气,“好!敖白,你有本事你就养着吧,我是管不了你了!” “谢父王谅解。”敖白诚恳称谢,“父王,我赶着送大哥一家回去,您先回去歇着,今晚我们会过去的,到时再聊吧。” 老龙王不理睬敖白的提议,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敖泱,他的眼神十分复杂,沉默打量敖泱半晌,最后缓缓说: 第153章 伤心小龙:错啦错啦,快回来呀 初次见面,老龙王沉默打量着敖泱,看着强壮彪悍的褐眼白龙,老龙王不由自主想起了和伴侣敖雅争吵冷战的小半辈子,神情恍惚,缓缓评价道: “你长得不像敖昆。” 敖泱守护在独木舟旁,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吗?我也觉得敖白长得不像你。” 纪墨听完倒吸半口气,差点呛了口海水,生生忍住,目瞪口呆看着兄长。 独木舟上坐着的青哲也吓得后背出冷汗,心想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能说敖白长得不像他父亲呢?这话听着多容易被误会啊!青哲悄悄地拍了拍敖泱,示意其小心说话,敖泱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老龙王倏然惊醒,敖泱的回答在他听来绝对是挑衅讽刺无疑,老龙王立刻黑脸,冷冷地问:“哦?那你觉得敖白长得像谁?” 敖泱淡淡一笑,说:“我们兄弟俩都长得像敖雅,不是吗?” 老龙王愣住了,他原本以为敖泱刚才是故意嘲笑讽刺自己,没想到敖泱居然会那样认为。 敖白也是一怔,陷入了沉思中:我和大哥都长得像母后吗? 老龙王的怒火被莫名其妙地浇熄,他缓缓摇头,说:“不,你们长得也不像敖雅,敖雅也是金龙。真要说起来,你们应该是长得像西海王族的白鳞龙一脉。” 不可思议的,老龙王也在不自觉中使用了【你们】一词。 “是吗?”敖泱微微眯起眼睛,极力回忆,半晌后无奈惆怅地说:“原来她是金龙啊?我竟记错了?呵呵,那时我太小,跟她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极短,只记得她是一身的白。” 敖白低声解释道:“大哥,母后一贯很喜欢穿白色的鲛纱长袍。” 四周的护卫龙早已经被黑昀容拓遣开,让他们听到这些王族绝密有百害而无一利。 敖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总记得她是一身的白了。” 敖白看看兄长,又看看老龙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种情况下,他的处境是比较为难的:大哥是好大哥,父亲也真是父亲,如果他们打起来,我只能拼死拉架了…… “我听说你是在陆地上独自长大的?”老龙王想了想,又问。其实事实如何,他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只是想亲口问一问而已。 敖泱简单点点头。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帮助敖白和纪墨?你之前知道敖白是我的孩子吗?”老龙王冷静下来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大疑问。他虽然是东海龙王,但同时也是一位父亲,某些时候总觉得别个是想算计谋害自家的傻儿子。 敖泱撇撇嘴,气定神闲的一笑,带着些恶意的嘲讽说:“你?我可不认识你,我只知道敖雅。当日敖白带着纪墨闯进我的领地,我跟敖白打了一场,发现他挺强的,后来看他们俩都挺顺眼,又觉得他们可怜,好歹也是个王子,居然过得比我这条孤龙还要难,所以就帮了他们一把。” 老龙王的脸色十分难看,关于从前对幼子的不闻不问,他现在已经尝够了苦果、受够了明里暗里的指责。 “敖泱。”青哲又轻轻喊了一声伴侣,因为他觉得很尴尬,是为老龙王感到尴尬。 毕竟是统领东海的王,老龙王又很快冷静了下来,他义正词严地说:“敖泱是吧?你出生在我和敖雅结成伴侣之前,所以,即使你有怨恨,也不应该找上敖白,他就是个傻的!敖白是我的孩子,要打要骂权都在我手上,除我之外,谁都无权,我也不会看着他被愚弄欺凌!” 穿越鱼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哟呵?你倒是会说话啊,听着挺感动的。 敖白果然十分的意外,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这样明显直白地维护自己。 然而,敖白只是意外,他并没有感动,反而解释道:“父王,大哥一直住在陆地上,我和纪墨那时落魄狼狈,大哥帮我们能图什么?龙果还是他最先发现的,大哥是第一条改造龙,您想想吧。” 老龙王简直气个倒仰,“你——”逆子!你是不是疯了?我在给你撑腰,你却当面拆我的台子?? 敖泱愉快地笑起来,甚至笑出了声音,不耐烦地说:“行了!你们海洋王族的事情与我无关,我的领地在西西里大陆上,现在要回去了,赶紧让开!” “话还没有说清楚,你休想离开!”老龙王勃然大怒道,但他此时对敖泱已没有一开始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了,而是冷静地把他当作圣湖恶龙来看待。 敖白纪墨同时大喊:“父王!”你究竟是想干什么啊?故意激怒大哥、是想挨揍吗? 前面在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独木舟旁边的气氛也不怎么愉快。 今天敖沣也跟着来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白金小龙,然后在长辈们争执时,大大方方游到了对面。反正他只是个小孩,在场没有谁想为难他,也没空管他。 “沂儿,你也来了啊。”敖沣游到独木舟旁边抬头,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希图: 哦,原来这就是陆地兽人啊,长得真奇怪!还硬要模仿海族泡在水里,简直要笑死龙了! 敖沣不知道,他这就是典型的嫉妒心理,因为他的弟弟敖沂居然好像特别喜欢陆地兽人?这怎么可能,我才是他名副其实、名正言顺的的哥哥啊! 希图身为陆地虎族,本身能力也不弱,何况敖沣的敌意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这就是沂儿的王兄啊?金光闪闪的,看着就晃眼睛,海里怎么会有长得这么难看的龙? 小虎崽是看习惯了敖泱敖白和敖沂的白色鳞片、容拓他们的青鳞、黑洲他们的黑鳞,骤然看到金色鳞片、还很不友好的龙,立刻就下意识地排斥了。 “对呀,我和哥哥,来巡海哦。”小龙习惯性地趴在希图怀里,笑眯眯的解释道。 希图已经被青哲喊了上去,他在独木舟里坐着,怀里抱着小龙。 敖沣狐疑地问:“巡海?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是你们送他们回家呢?” “呀?呀呀?”小龙至今没有弄明白,还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回家,天亮了,我们出来玩,巡海!” 敖沣眨眨眼睛,再问:“怎么会是巡海呢?他们分明就是要回家的啊,回他们陆地上的家。” 小龙毕竟还是太小了,只能理解一部分,他呆呆地摇头,坚持道:“不回家,哥哥,不回家,我们巡海!” 敖沣泄气地甩甩尾巴,他懂了:原来沂儿又是没弄清楚状况! 希图也很无奈,他刚才已经解释过好几次了,奈何小龙就是理解不了【回圣湖的家】、【有空再出海来看你】、【哥哥下次带着新弟弟来看你】之类的话。 这时,被青哲藏在衣服里面的小海鹿突然冒出头来,他慢吞吞地挣扎了几下,青哲看着对面没有谁想把容革怎么样,他才敢把容革重新抱出来。 “革革,你以后要听话啊,多多的吃,快快的长!”青哲依依不舍地抚摸着小海鹿,在他住在海岛的这段时间,容革和敖沂几乎是天天在海岛上玩。青哲最喜欢幼崽,照顾着照顾着,忍不住就当成了自己的,怎么疼爱都不够。 敖沣杵在独木舟外面,不可避免觉得被孤立排斥了,因为敖沂也在船上。 “沂儿,你下来,哥哥有话跟你说。”敖沣沉声开口,竟然带上了不容反对的威压语气。 “他不下去,我会照顾他。”希图听不惯那语气,同样不容反对地说。 独木舟的另一侧,敖泱扭头看了一眼,饶有兴致地挑眉,但什么也没说。 小龙刚才没听到敖沣的话,他正探身和容革玩,亲昵地抱着容革的脖子,像模像样地学着青哲说:“多吃,快长,革革要胖胖的!” 后面一句是小龙自己加上去的,因为三个孩子一起玩时,希图时常会忧心忡忡地说:“革革真是太胖了,他走路越来越慢了,唉~” 青哲被逗笑了,“好!沂儿说得对,幼崽就是要胖乎乎的才健康!所以不但革革要胖胖的,你也要胖胖的。” 小龙急忙摇头,看着希图,严肃地说:“不要,我不要胖,哥哥累呀,抱不动!革革胖吧。” 这下连希图都被逗笑了,他为了表示自己没问题,特意一手抱着小龙、一手搂着小海鹿,安慰道:“我抱得动你们两个,放心吧,沂儿,你也可以胖的。” 小龙为难地歪着脑袋思考,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吃胖。 “沂儿!”敖沣又喊,他刚才看着敖沂和希图容革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原本敖沣以为,他会是敖沂唯一的哥哥。 这次小龙听到了,他扭头看向敖沣,热情邀请道:“上来,上来呀!” 敖沣坚决摇头拒绝,“不要!沂儿,你下来,哥哥有话跟你说。” 小龙眨眨眼睛,有些茫然,再次邀请:“上来吧,好玩的,我们一起。” “不要!”敖沣再次拒绝,“你下来,我们两个一起玩!”我才是你的亲哥哥啊,傻沂儿! 希图皱眉,不满道:“你没看沂儿不想下去吗?你不想上来就在海里待着!” 青哲听出了火药味,他看着陌生又骄矜的小金龙,不好说他,只能约束自己的孩子,“希图,有话好好说——” 敖沣傲然打断:“敖沂是我的弟弟,是要生活在海里的。你们陆地兽人不敢下水就算了,把沂儿放下来吧。” 希图瞬间就怒了,冷冷道:“沂儿乐意哪儿待着就哪儿待着,他父王爸爸都允许,你有什么资格命令他?” “我是他哥哥,再怎么说都比你有资格!”敖沣牙尖嘴利地回呛。 希图把小龙抱得更紧了,“我也是他哥哥,从他一出生,我就认识他了,你呢?” 青哲看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突然吵起来,他哭笑不得,赶紧阻拦:“好了好了,你们把沂儿都吓坏了,你们比沂儿大,都是哥哥!” 小龙确实听得一愣一愣的,无法理解两个哥哥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敖沣身边随时都跟着四条护卫龙,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金贵的王子。 “你闭嘴!”敖沣被希图呛得没法回嘴,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立刻就朝青哲大喊。 希图更怒了,“你说谁呢?不准吼我的母父!” 小龙既茫然又着急,奶声奶气地说:“不要呜呜呜~爸爸!父王!”可惜,纪墨敖白此时游到最前面去应对老龙王了,小龙只能又朝旁边喊: “伯父!” 敖泱回头,温和安慰道:“没事,沂儿,他们打不起来的。” 语毕,敖泱警告地看了看敖沣带着的四条护卫龙,漫不经心一抬爪子,倏然在敖沣和独木舟之间、立起了一道冰的屏障! 那是一片扇形的冰,底部厚重、向上削薄,凭空出现,在阳光下冒着寒气,又折射着七彩的光,边角锐利——美丽又危险。 敖泱的这一手,震住了全部的东海龙,包括老龙王。 “呀!伯父,呀呀呀~”小龙倒是很高兴的,他朝冰屏风扑过去,要掰下一块来玩,“哥哥,看呀,去玩吗?” 希图看一眼瞠目结舌的敖沣,心里十分解气,同时又更加的崇拜起自己的亚父来。 “沂儿喜欢啊?那就过去玩。”敖泱宠爱地说,又轻轻把独木舟推到冰屏风旁边。青哲吁了口气,朝伴侣笑笑,他刚才真是拿敖沣没办法:那也是个孩子,还是个身份尊贵的王子。 另一边的老龙王看完后,更觉头大,再次用新的目光打量敖泱,刚才一度想要动手的念头也被压下去了。 “父王。”敖白知道刚才兄长是故意为之的,他趁势劝道:“大哥还赶着回圣湖,适可而止吧。” 老龙王僵住了,拉不下脸让开,又明白无法阻拦对方。 纪墨看了看兄长的表情,同样无奈地劝:“父王,咱们回头再详谈好吗?” 敖白朝黑昀使了个眼神,黑昀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他跟着老龙王已久,更加清楚此时的东海龙王只是需要一个下去的台阶而已。 黑昀游到老龙王身边耳语道:“王,这海面上的温度太高了,日照强烈,您的身体要紧,沣小王子也是头一回晒了这么久,怕是难受啊,不如先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恰好这时,在希图那儿吃了瘪的敖沣恹恹地游了回来,拒绝了小龙一起玩冰块的邀请,他虽然对冰也好奇,但一看到希图就会生气。敖沣回来后,神色萎顿,情绪低落,一言不发地挨着老龙王。 “小沣,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敖白作为王叔,看到了立刻就关心地问。 纪墨看看天色,好言相劝道:“西西里的海水不深,温度高很多。父王,您还是先带小沣回去吧,我们是晒习惯了的。” 老龙王也紧张地问:“小沣,你是晒得难受吗?” 无论谁问什么,敖沣都是胡乱地点头摇头。他身体不难受,是心里难受,觉得是那个陆地小野兽抢走了自己的弟弟。 如此一来,大家算是给足了老龙王面子、给足了他台阶。 “哼!你们既然夸下海口,说是有信心解决好所有的事,那我姑且相信你们一次!” 语毕,老龙王护着敖沣,不甘心地带着大群护卫龙潜下去了。 最后的一刻,老龙王又看了敖泱一眼,竟然露出了淡淡的敬佩之意。 ——不简单呐,幼年独自流浪求生,居然还混成了西西里大陆的圣湖恶龙。唉,幸好,他和敖白纪墨交好,否则该拿他怎么办…… ***** 终于把拦路的老龙王一行劝回去了,幸好只是动了口、没有动手,否则真是难以收场。 敖白和纪墨心里都吁了口气,护送着兄长一家继续前进。 “大哥,我父王——”敖白不得不开口,谁让那个是他的父亲。 敖泱毫不在意地摇头打断,“怪不到你们头上去,老龙都是讨厌的,他也是这样。” 说起自己的父亲敖昆,敖泱忍不住用上了嫌弃的语气。 “谢大哥谅解啊。”纪墨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青哲小声唏嘘道:“没想到,东海龙王居然这样强势,怪不得你们总是发愁了。” “没办法,他是东海的王,我们只想打理好西西里海……我们毕竟一脉相承,闹起来很不安全。”纪墨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前面的长辈们商量着大事,后面的孩子们丝毫不感兴趣。 独木舟船舱上堆放了不少的冰块,小龙挥舞着俩爪子,摸摸这块、又拍拍那块,玩得不亦乐乎。 “哥哥,这个,给你!”小龙挑出一块大一些的,放到希图手上,“好冷呀~”小龙欣喜地叫,又挑了个小的,放到容革背上,把小海鹿冰得一哆嗦。 “革革,好玩吗?”小龙期待地问。 青哲赶紧把冰块拿掉,又擦干了容革背上的冰水,劝阻道:“沂儿,革革太小了,你们俩玩吧啊。” 希图时不时抬头眺望前方,抓紧时间陪小龙玩耍。 但该来的始终会来,该到的也始终会到。 艳阳当空照之时,他们终于靠岸了。 “青哲,你先别动。”纪墨嘱咐道,“来,把小船推上去些!” 小龙总算发觉不对劲了:咦?不是巡海吗?为什么在这里停下来啊? 希图心里很难受,他最后抱了抱两个海族弟弟,然后握着小龙的爪子说: “沂儿,哥哥要回家了,但还会出海看你的,你有机会也可以到圣湖来玩。” 小龙茫然地看看前面陌生的高大茂盛密林,他和容革被留在了独木舟上。 希图勉强朝小龙笑笑,小心翼翼地扶着青哲下了船,站到陆地上去。 “呀?呀!哥哥!”小龙急了,趴在船舷边大喊,“巡海呀哥哥,上来呀!” 希图慌忙往前快走几步,把快要掉下船的小龙抱回去,“沂儿,哥哥要先回家,你以后可以跟容革玩,知道吗?” 小龙还傻傻沉浸在自己的理解里,“可,可,哥哥,天黑了才回家啊。” 希图彻底没辙了,只能拍拍小龙的背。 另一边。 “大哥,容拓黑洲跟着一起,你们千万要小心,尤其是青哲。”纪墨嘱咐道。 “不用他们再送,你们快回去吧。”敖泱催促道。 纪墨坚持道:“大哥!本来应该敖白去的,但家里……唉~” 容拓早已经抢过青哲的包袱背着,带着黑洲在前面探路了。 敖白回头招呼,“希图,过来吧,沂儿我们来哄,你要负责带路的,千万要小心知道吗?” 前面的容拓也喊:“希图,赶紧的!应该朝哪儿走啊,嘿,路在哪儿?”他毕竟是海族,看到密林里枝叶丛生、藤蔓尖刺密布就有些懵。 希图只能狠狠心,把小龙交给了敖白,朝青哲走去。 “哥哥?”小龙呆呆看着,看着希图走进陌生的丛林,看着伯父一家慢慢走远。 “哥哥!”小龙大声呼喊,“错啦哥哥,错啦!过来呀!”他在敖白怀里拼命挣扎,小家伙总算明白了:伯父一家要离开大海?他们要去哪里啊?一定是弄错了! 纪墨哭笑不得地哄劝:“没错,沂儿,没有错。你伯父的家就是在陆地上的,在密林里,一个叫圣湖的地方。” 希图在最前面带路,眼眶红红回头看一眼小龙,然后被容拓拽走了,消失在灌木丛后面。 “大哥,千万要小心!”敖白不放心地提醒。 “唔,你们回去吧,闲了到圣湖来玩。”前面传来了敖泱的回应。 小龙不敢置信地看着希图彻底消失在丛林里,他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是这样的——大家不是出来巡海、抓鱼捡海螺的吗? 急促的喘了几下后,小龙“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呜呜呜错啦……哥哥错啦呜呜呜……错啦错啦……过来呀……” 小龙一边哭,一边挣扎,显然是彻底被打击到了。 纪墨被吓一大跳,手忙脚乱地哄,他还没有见过孩子这样伤心挣扎大哭的模样。 “好了好了,宝贝儿你冷静点,哥哥以后还会出海玩的。”纪墨心疼地哄。 敖白也有些手足无措,“沂儿,别哭了,你的希图哥哥始终要回他自己的家啊。” 小龙听了更加的难过,“错啦呜呜呜……错啦错啦……”他闭着眼睛挣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伤心极了。 这时,前方的茂盛灌木丛突然被分开 第154章 流浪雏鹰:那我回你家可以吗? 敖恪的来意 送别了兄长一家之后,纪墨原本以为自己会有时间伤感一下的,谁知道扭头就得忙着劝慰自家伤心的孩子。 “好了宝贝儿,快别哭了好吗?”纪墨既心疼又感慨地哄。 “爸爸呜呜呜……哥哥回来呀呜呜呜……”小龙伤心得难以自抑,哭得声嘶力竭。住在海岛上的伯父一家是小家伙心里的大念想,因为岛上有哥哥希图、有各种好吃的,小龙天天一睁开眼睛就颠颠儿地要去海岛玩。 敖白抱紧拼命挣扎的孩子,耐着性子解释道:“沂儿,你的希图哥哥回家去了,但他们以后还会出海玩的,听清楚了吗?” 小海鹿躺在纪墨肘弯里,他看看前面的丛林、又看看哭泣的敖沂,十分的不解,懵懂地啃着纪墨的衣服磨牙,陷入了沉思当中。 突然,敖白神色一凛,一把搂住纪墨、和黑洲同时疾步往后退。 “谁?谁在里面?”黑洲和他的护卫龙弟兄们护着龙王一家急速后退,他们是海族,遇到危险当然是要往海边靠拢的,有水才有战斗力。 前面的灌木丛“哗啦”几声,有什么活物在里面窸窸窣窣地走动,继而撞开灌木丛,咕噜噜滚了出来。 “出来!” “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西西里海的众护卫龙怒喝道,暖风刚才忽而拐了个小弯,将灌木丛里面陌生兽类的气味送了出来,引得他们十足警惕。 容拓不在,黑洲就得义不容辞地站出来,他迅速催促大家撤退到了海边。 “都先退回来!”纪墨大喝,“黑洲,回来!” 敖白早已经把小龙递给了身后的黑闵,他凝神往前细看,身后就是湛蓝的大海,因此他丝毫不见惊慌。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大家瞬间退到了海边,都在紧张戒备着,只有小龙是高兴的,他眼睛一亮,破涕为笑,挣扎着往前扑,欣喜地喊: “哥哥吗?过来呀~” “沂儿,那不是你哥哥,也不是咱们认识的谁。”敖白无奈提醒道,暖风旋儿旋儿地吹,萦绕在鼻端的兽类气息有些熟悉。 小龙睁大眼睛,哽咽道:“呀?不是吗?” 片刻之后,一个小东西从灌木丛里面滚了出来。 当真是咕噜噜滚出来的,那东西蜷成圆润的一个团儿,浑身裹满了海边滩涂的淤泥,又沾满了落叶和草屑灰尘,脏得不行。 纪墨好奇盯着看,前几眼愣是没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来! 那东西咕噜噜从灌木丛里滚出来,滚下一个小的斜坡,一路往下,直到跌落在纪墨跟前两三米才停下,静止不动了,灰扑扑脏兮兮的一个大团子。 西西里海的族民们既戒备又好奇地看着,小龙都忘记了哭,虽然出现的不是他的希图哥哥,但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黑洲小声问:“那是什么啊?” 黑洲话音刚落,那小球儿突然动了,他哆哆嗦嗦地地舒展开来:脑袋、爪子、翅膀……翅膀? 哦,原来这小东西之所以看起来那么圆润,就是因为它张开翅膀把自己的身体给包了起来。那翼展倒是挺宽,再看看它的爪子和喙,应该是属于猛禽一类的。只是年纪甚小,还是只雏鸟,羽翼不甚丰满,眼睛尤其可怜,惊慌忐忑、含着半包泪,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一只、鸟吗?”纪墨迟疑地评价道。 孰料,那只瑟瑟发抖的雏鸟居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小如蚊呐,哆嗦着说:“我才不是鸟!我是勇猛无敌的鹰!” 黑洲倒抽一口凉气,惊奇道:“哟呵,这鸟儿会说话?” “嘿,它居然会说话!” “我的海神,真奇怪啊!” “会说话?那他算不算是陆地兽人啊?” 西西里海绝大部分的护卫龙都没有踏上过陆地,因为敖白纪墨他们不放心,要说陆地兽人的话,也就知道希图那只小老虎了。骤然见到一只会说话的鸟儿,顿觉无比新鲜,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敖白点头,在场只有他和纪墨是跟猛禽部落打过交道、见过鹰人的。 “哦,那你是猛禽部落的吗?”纪墨温和问,因为对方是只惨兮兮的雏鸟,他下意识地就放缓了语气。 那雏鹰一直在发抖,鹰羽虬结凌乱、也脱落了很多,露出了皮肤,一侧翅膀上还有明显的擦伤。他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形海族,不点头也不摇头。 敖白莞尔,“你在害怕什么?勇猛无敌的鹰?” “我、我才没有害怕!”那雏鹰听懂了敖白的调侃,鼓足勇气,气愤地说。 小龙蹭干净了眼泪之后,好奇探出个脑袋来,稚嫩的声音说:“爸爸,海鸥吗?大海鸥呀。” 黑洲等蛟龙们纷纷大笑,解释道;“小王子,他可不是咱们家里岛上的海鸥啊。” “是啊小王子,他说他叫什么来着?” “鹰!叫鹰!” “还是那什么猛禽部落的。” 那雏鹰看来气性很大,自觉受到了侮辱和轻视,气得双翼微微张开、胸膛一鼓一鼓,这样看得更明显了:他很瘦,非常非常瘦,居然像是独自流浪了一段时间似的。 “我才不是海鸥!我是勇猛无敌的鹰!你才是会说话、长鳞片的小怪物!”雏鹰声嘶力竭的大喊,显然,他是不认得龙的。 黑洲怒了,他忿忿不平地说:“这是我们西西里海龙族的小王子,你敢说他是怪物?你才是长着翅膀的小怪物!” 小龙被吓了一跳,他愣愣地扭头说:“爸爸,大海鸥他呜呜呜~” 纪墨看了半天,忍笑安慰道:“沂儿,他真的不是大海鸥,他是鹰。” 敖白亲自在刚才雏鹰藏身的灌木丛搜查了一番,确定附近并没有其他鹰人时才放心回转,若有所思地盯着雏鹰。 小龙抻长脖子看,“鹰?爸爸,鹰吗?” “是啊,不是全部长翅膀的鸟都叫海鸥的,宝贝儿。”纪墨耐心解释道。 敖白回来,低声说:“就他一个,没有成年的鹰人在附近。” 纪墨挑眉,“怎么回事?这小东西明显没成年吧?是迷路了还是怎么着?” “难说。”敖白回应道,又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雏鹰。 “爸爸!”小龙和雏鹰大眼瞪小眼片刻,小声招呼道:“爸爸,看他呀,鹰!” 纪墨只得抽空,看了几眼紧张戒备的雏鹰,说:“好了,爸爸已经看过了,沂儿你接着看吧啊。” 黑洲询问道:“王,该怎么办?这只鹰来历不明啊。” 敖白眉头紧皱,竟有些为难起来。 “看起来他已经挨饿一段时间了,又受了伤,不管的话,他多半会死。”纪墨指出。 敖白颔首,“幸亏不是寒季,否则他会直接被冻死在灌木丛里。” “他是不是飞着飞着迷路了啊?”黑洲猜测道,“不过,也不知道他会飞了没有。” 敖白抬头看看前面高耸的丛林,跟一众护卫龙缓缓介绍道: “你们看,这里是西西里东大陆,里面东南角住着的是走兽部落,那边的巨石堆附近就是西大陆,里面的古木森林里住着的是猛禽部落,鹰人都是住在树上的。” 黑洲极为聪明,立刻就发现了问题:“啊?猛禽部落在西边啊,那这只鹰怎么在这儿?飞过来的吗?还是……?” 纪墨走近了些,想看看雏鹰的伤势,同时问:“你会飞了吗?是不是迷路了?” 但那雏鹰倏然一动,鹰爪和喙同时用上,竟然是拼死地想抓瞎纪墨的眼睛! “小心!” “该死的鹰!” “喂~!” 敖白眼疾手快拽起伴侣的胳膊往后扯,对雏鹰怒目而视。 “想偷袭?你是谁派来的?”黑洲气得想过去踹雏鹰一脚,如果刚才纪墨真被抓伤了的话,众护卫龙的脸面可就彻底丢了。 “别!”纪墨急忙阻止,“应该是我刚才靠他太近的缘故吧。” 那雏鹰仓惶后退,不断哀鸣,生怕遭受毒打,眼睛里始终含着半包泪。 “爸爸,他、他哭啦?”小龙询问道,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雏鹰,觉得对方很可怜:浑身脏兮兮、在地上坐着没有谁抱他、眼睛里有泪水、吓得大喊大叫……哎呀呀~ 纪墨对上雏鹰的眼神,忍不住有些同情,但他还没有说话时,那雏鹰已经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扑扇着翅膀、带着哭腔大叫起来: “没有哭!我才没有哭!呜呜呜~我是勇猛无敌的雄鹰!” 敖白护着伴侣,心里一阵阵后怕,沉下脸训斥道:“你哭什么哭?如果你敢抓伤纪墨,看我敢不敢拔了你的爪子!” 那雏鹰一听,立刻重新用翅膀将自己包了起来,哭得更加厉害了,又因为他太小、不会捕猎吃不饱,躲在灌木丛里不敢出来,只能找小昆虫吃,饿得心慌慌,哭一阵就头晕眼花的,控制不住往旁边歪倒——这就是他刚才从灌木丛里滚出来的原因,是饿得发晕、控制不住身体了。 看着实在是可怜。 敖白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什么。 “算了算了,把他放进独木舟,咱们绕道西大陆再回家吧,在那儿的小沙滩放下他,鹰人经常到沙滩上采盐活动的……就当是行善积德了。”纪墨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遂提出了这个解决方法。 小龙看到雏鹰大哭倒地、还爬不起来,他看着心里也很难受,连忙安慰道:“不哭不哭,不哭啊~” 雏鹰慢慢就哭不动了,侧卧在滩涂上,周身狼狈不堪。 “好,听你的,反正绕过去西大陆海滩也不远。”敖白最终拍板,他也做了父亲,见不得幼崽受苦。 其实,敖白和纪墨当初把小虎崽当场捉住时,他们也是选择了帮助对方,因为确实不想为难幼崽。 龙王龙后做出了决定,黑洲他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让他自己待在船上,沂儿革革咱们得自己抱着。”纪墨提醒道,虽然是好心想做善事,奈何对方是个戒备着有攻击能力的小鹰,纪墨当然不敢冒险。 敖白亲自过去,不顾雏鹰的挣扎抓挠哭喊,用巧劲提起了他,放到独木舟上,然后众海族下了水。 “黑洲,去西大陆的石湾海滩。”敖白看着人员齐全、各就各位之后,一声令下,开始向西边游去。 小龙游在敖白身边,纪墨搂着小海鹿。 “父王,他哭啦,他呜呜呜~”小龙时不时朝独木舟看上一眼,担忧地说。 “嗯,我们正在送他回家,到时他就不哭了。”敖白解释道,心想你刚才不也是哭得呜呜呜? 小龙认真地点头,“对呀,鹰回家,他找父王、找爸爸。” 敖白微微一笑,小龙游累了时,他就主动趴在敖白背上,极力抬头往上看、想看看雏鹰是不是还在哭。 “黑洲,给那只小鹰送条鱼上去吧,我看他饿得够呛。”纪墨叹息道。 “好的。”黑洲点头,干脆利落地潜下去,很快就抓了条鱼上来,还顺便剖开,放到船舱里,简单对雏鹰说:“你吃吧。”然后又潜下去了。 新鲜的大鱼近在眼前,散发着诱人的肉香,饥肠辘辘半昏迷的雏鹰飞快醒来,摇摇摆摆往前挪动。雏鹰两眼发光,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饱了,不由自主地往鱼肉方向扑腾去:在快要饿死时,什么警惕戒心都会消失!雏鹰大口大口地啄食着,狼吞虎咽,差点被噎死。 纪墨及时浮出了海面,嘱咐道:“慢点吃,别噎着了,海水你可喝不得。” 小龙趁机游到纪墨身边,盯着雏鹰猛看。 雏鹰吃了个大半饱之后,尴尬窘迫起来,开始放慢了吃鱼速度,低着头,不愿看纪墨和敖沂。 午后太阳开始西斜之时,他们终于游到了西大陆的石湾沙滩,一群海族浩浩荡荡游了进去。 “行了,就是这里,这是陆地鹰人的取盐地点。”纪墨顺便介绍道。 黑洲他们把独木舟往海滩上推了推,敖白刚准备把雏鹰提起来放到沙滩上去时,雏鹰看清了眼前的石湾沙滩后,他立刻剧烈地发抖,拼命往船尾缩,尖声鸣叫起来,不管不顾地攻击着敖白。 “嘿~你干什么?不想回家了吗?”黑洲气不打一处来地问。 雏鹰瑟瑟发抖,哀鸣着后退,打死不肯被敖白抓住送上沙滩去。 “你不用怕,我们没想害你,是想送你回家来着。”纪墨温和的解释道,“回家?听清楚了吗?难道你不想回家吗?我们会给你抓几条鱼备着,你就待在沙滩后面的林子里,等着你的族人过来救你。” 雏鹰尖声嘶叫、翅膀扑扇、爪子拼命抓挠,“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家!不回家不回家!” 敖白只得退开,耐着性子问:“你为什么不回家?想饿死在外面吗?” 小龙愣愣地看着崩溃挣扎的雏鹰,居然也劝了两句:“回家呀,你回家,找爸爸、找父王,我、我天黑了,也回家的。” 雏鹰最后蜷缩在船尾,又用翅膀把自己给包裹了起来,尖叫道:“不回家!我不回家!” 纪墨纳闷道:“这孩子,是不是跟家里闹别扭了啊?小小年纪的,就知道离家出走了?也是个不省心的。” 黑洲建议道:“直接把他放到沙滩上去吧,让他的父母去收拾教训他!” 一群海族商量来商量去。幸亏因为有敖白纪墨是跟陆地兽人打过交道的,心态也平和稳重,黑洲他们耳濡目染,才不会像普通海族那样、一看到陆地兽人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把雏鹰送到沙滩上去。 还是由敖白出手,他小心翼翼地把雏鹰放到了沙滩上,黑洲又在旁边放了几条海鱼、几只虾,反正猛禽部落就在附近,时不时就出来取盐或者硝兽皮。部落里不见了幼崽,事关重大,他们肯定会四处搜寻的。 “行了,咱们回去吧,再不抓紧,天黑了也赶不回去。”黑洲提醒道,又和弟兄们动手把独木舟推回了海里。 雏鹰被放在了沙滩上,木愣愣蹲坐着,倒是没再哭闹,眼睛盯着沙地看。 小龙一直注视着雏鹰,十分的担心,直到敖白招呼他:“沂儿,回家了,跟上!” 纪墨也喊:“沂儿,过来,那只小鹰很快就会被他的族人接回家去的。” “爸爸,他不哭了吗?”小龙游到纪墨身边,迟疑地问。 “是啊,能回家他就不哭了。” 纪墨把睡着了的小海鹿放到船舱里去,让他躺着安睡,又问:“沂儿,你想坐船吗?上去陪着革革好不好?” 这独木舟是为了方便青哲做出来的,在西西里海算是个新鲜玩意儿,海族们在水里生活,当然没有见过船。小龙很喜欢坐在上面晃悠吹海风的感觉,纪墨也把他抱上去了。 “革革在睡觉,你看着他,但别吵醒了他,知道吗?”纪墨叮嘱道。 小龙乖乖点头,“知道了,爸爸,我、我保护革革!” “哈哈哈~好样儿的!那革革就交给你保护了啊。”纪墨欣慰地笑,然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沙滩:那上面,雏鹰还是没有挪动,就那样低头萎顿蹲着。 小龙也在看,他十分担心地说:“爸爸,他不动吗?” “呃~”纪墨心里也不是很踏实,但那毕竟是猛禽部落的幼崽,一个没处理好,那些固执彪悍的鹰人很可能会恨上西西里海龙族的。 敖白显然也不放心,大家都没动,停在浅海里,皱眉看着前面沙滩。 片刻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雏鹰突然动了,好像刚才的沉思已经让他下定了决心一样,他迈开步伐、扑扇着翅膀,在他跑动时,明显可以看出一边翅膀低垂、使不上力,歪歪扭扭地扇动着,努力向海边跑。 “呀?爸爸,他过来了!”小龙大声说。 纪墨一头雾水地点头,“是啊,爸爸看到了。” 大家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把这只雏鹰怎么办。 “纪墨——”敖白有些头疼地低唤,他虽然不喜欢长翅膀的鸟人,但当面对着一只受伤落单的雏鹰时,敖白难得的没有法子了。 “先看看他想做什么吧,猛禽部落的幼崽可真特别啊。”纪墨无奈苦笑道。 那雏鹰一鼓作气,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海浪里,奋力扑腾着,哀声鸣叫,几个呼吸过后他就呛水了,无力挣扎,随着海浪浮沉。 “!!!???”纪墨目瞪口呆地看着,片刻后一声大吼:“快过去把他捞起来,要淹死了!” 黑洲赶紧游了过去,边游边惊骇地叫:“他想干什么啊?自杀吗?我的的海神!” 小龙原本也想游过去援救,但被敖白拦住了,只能焦急看着:他已经明白、只有海族才能在水里呼吸换气生活的,其他的比如希图哥哥,是不能在水里生活的。 黑洲迅速游过去,一把揪住雏鹰的翅膀、将他捞了起来,晃悠了几下,“喂?别是这么快就被淹死了吧?” “小洲,带他过来吧。”敖白说。 黑洲拎着雏鹰游回了独木舟,纪墨只得把熟睡的容革重新抱了出来,又把小龙抱出来,将独木舟让给雏鹰。 “咳咳……不回家咳咳……死也不回家……”雏鹰奄奄一息地趴在船舱里,一边咳嗽一边说。 小龙抬头看看天色,奶声奶气地说:“可、可天黑了,要回家啊,你爸爸找呀。” 雏鹰抬头,含泪哀求道:“那我回你家可以吗?” 第155章 雏鹰出海·便宜弟弟笑面龙 雏鹰抬头看着小龙,含泪哀求道:“那我回你家可以吗?” “呀?呀呀?”小龙微微后仰、惊诧地磨着爪子,严肃地提醒:“可、可你爸爸找呀!” “爸爸是什么?”雏鹰茫然问一句,然后继续哀求:“我现在没有家了,可以回你家吗?” 小龙先回答:“爸爸是纪墨呀。”然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纪墨又是什么?”雏鹰哽咽着好奇问,“求你了,我想回你的家!”雏鹰十分的聪敏,居然懂得要从小龙下手。 西西里的海族皱眉听着两个小孩子对话,然后穿越鱼不得不插嘴自我介绍道: “纪墨是我的名字,那你的名字是什么?勇猛无敌的雄鹰吗?” 那雏鹰迟疑地看着纪墨,然后又惊惶地扭头看看身后的丛林,好半晌之后才小声回答:“我是勇猛无敌的雄鹰肖佑!” “肖佑?好,肖佑,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肯回家?”纪墨不解地问,又直白地提醒道:“你还没有成年,在密林里根本没法独立生存,迟早会被饿死的——当然了,也有可能被野兽吃掉。” 雏鹰肖佑哆嗦着,眼珠子滴溜溜转,不知道能不能说实话,他一开始暴露时十分的绝望,以为自己死定了,后来看到眼前的兽人气味十分奇特、闻所未闻时,肖佑才放心了些——呼~不是他们就好…… “肖佑?”纪墨催促,“我们还赶着回家,你是陆地兽人,还是回你的部落去吧。” 你个雏鹰是名副其实的牙尖嘴利,居然还会主动攻击人,不愧是猛禽! 纪墨话音刚落,雏鹰又吓得崩溃了,哭着大叫:“不!不不不!我不回家!死也不回家!” 敖白戏谑地说:“安静!你不是勇猛无敌的雄鹰吗?做什么动不动就哭?” 肖佑一听,不得不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以免自己被看轻、丢了猛禽雄鹰的脸。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西西里海的龙族,理解吗?”敖白索性直说了。 肖佑茫然地眨眨眼睛,忽而醒悟:“龙族?你们就是大海里的恶龙吗?我听说过你们!” 这下纪墨倒是有些好奇了,他饶有兴趣地追问道:“哦?你是怎么听说的?” “是我的——”肖佑脱口而出,又迅速反应了过来,紧闭上了嘴巴。 小龙终于结束了思考,他抬头指着雏鹰,面朝纪墨恳请道:“爸爸,他没有家,他、他呜呜呜~回家好吗?我们家!我们一起!” 纪墨和敖白一下子就听懂了,面面相觑,反应不过来。 虽然小龙说得不清不楚,但也许是因为年龄相差不远,雏鹰居然也立刻听懂了,肖佑狂喜道谢:“谢谢!谢谢你!我真的没有家了,只能回你家……你、你叫什么名字啊?”长着鳞片会说话的小怪物? 这个问题倒是难不倒小龙,纪墨敖白时时教着的,小龙立刻回答:“我叫敖沂。” “沂儿!”纪墨哭笑不得地喊,心想你们两个小家伙自顾自地商量、都不用过问家长意见了吗? 肖佑虽然还只是雏鹰,但很明显天资聪颖,他立刻跟着纪墨叫:“沂儿!沂儿,我叫肖佑,我应该比你大吧?你可以叫我哥哥啊。” 小龙愣愣地说:“哥哥?”然后又想起了他的伤心事,小龙委屈难过地说:“哥哥回家了,他走了,进去了,他们一起走,不要我,不要革革,不能玩了……”说到最后时,小龙扭头趴在敖白肩窝里,万分悲伤,甚至又特别想哭。 肖佑求生求救之下潜能大爆发,他努力认真地听完了小龙难过的讲述后,立刻表示:“沂儿,我也是哥哥啊,你也可以把我当成哥哥的!我可以陪你玩,天天陪你玩,无论你想怎么玩都行!” 小龙抬头,迟疑地说:“你?哥哥?” 肖佑重重点头,“对啊!” “不,不要,你不是,哥哥回家了呜呜呜~”小龙却难过地摇摇头,坚持认为只有希图才是哥哥,然而伯父一家却离开大海上岸去了。 敖白看了半天,他笑了一笑,觉得那雏鹰倒是有点意思,还挺机灵的,他意味深长地提醒: “肖佑,沂儿还小不懂事,他说了不算的。” “所以你最好还是说实话,为什么不想回家?”纪墨趁势问,“肖佑,我们刚才也算是救了你一命,难道还换不回你几句解释吗?我们跟你毫无关系,你用不着担心什么。” “如果!”敖白气定神闲地又接了一句,“如果你坚持不肯说的话,那也行,我们就回家了,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 肖佑立刻就慌了,扑扇着翅膀往船舷边扑来,哀切道:“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家了啊,你们让我回哪儿去?我真的没有家了,不要丢下我呜呜呜……”说出这几句话后,雏鹰又趴在船舷上崩溃痛哭,拼命发抖。 小龙自己的哭声都被吓了回去,于心不忍地哄道:“不哭,不要哭,我有家啊,我们一起,一起吧。” “好!好!”肖佑朝小龙那边扑了一扑,又忐忑地看看敖白纪墨,小心翼翼地说:“但是,沂儿,你、你爸爸不要我。” 小龙听懂了,立刻扭头看着纪墨,恳切请求道:“爸爸?爸爸~他没有家,他呜呜呜~你要他吗?要他吧?” 小龙心里有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咦?这个鹰竟然没有家吗?那他是不是没有爸爸、也没有父王?天黑了也没法回家、只能待在不安全的外面? 纪墨看着孩子澄澈恳切的大眼睛,十分的为难,半晌不能回应,小龙又蹭了蹭纪墨,在他怀里撒娇翻滚道:“爸爸~爸爸,他没有家,他呜呜呜呀,要他吧?” 小龙磨完了纪墨之后,又游到敖白身边,依旧先窝在敖白怀里打了几个滚,“父王,他没有家呀,要他吗?我们一起吧?” “小王子,那是个来历不明的鹰、不是希图那样的小老虎啊!”黑洲忍不住插嘴劝道,他看出来了,龙王龙后显然没有想带肖佑回去的打算的。 ——好端端的,带一只受了伤、来历不明的雏鹰回去做什么?肖佑还什么都不肯说,搞不好他是个大|麻烦…… 小龙被黑洲说得愣住,他太小了,还无法考虑那么多。这时,雏鹰又开始哀鸣、小声呜咽,反反复复地说:“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不要丢下我呜呜呜,我会很听你们话、会很努力做事的呜呜呜……” “爸爸~”小龙听着心里难受,又游回了纪墨身边,无措地求助。突然,小龙眼睛一亮,甚至强迫自己想了个办法出来:“爸爸,他回去,去岛上,有海鸥呀,大海鸥!他跟海鸥一起,海鸥有家!” 小龙天真懵懂,想到了海岛丛林间住着的海鸥,他又看着鹰也有翅膀,遂建议带肖佑一起回去,让他去找岛上的海鸥,那样他就有家了。 “沂儿,唉,我的宝贝儿,爸爸真是拿你没办法。”纪墨摇头宠溺地笑,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纪墨当然明白小龙说的是什么意思。 敖白也被逗笑了,再次纠正道:“沂儿,肖佑和海鸥不一样,他是陆地兽人的一种,属于猛禽部落的。” 然而这些话小龙又听不懂了,他对于【陆地兽人】、【猛禽部落】还没什么概念。 但是肖佑居然立刻回答:“可以的!我都可以的!跟海鸥一起住也可以,我、我可以的!” 雏鹰悲伤地想:呜呜呜我明明是勇猛无敌的雄鹰,但是现在没办法,他们没有害我的意思,所以我得跟着他们离开,离开这片大陆,换个地方生活,哪怕是跟海鸥住在一起呜呜呜…… “爸爸,可以的,他说可以呀。”小龙眼睛一亮,跟纪墨眼对眼地说。 纪墨没辙了:孩子是单纯善良的,这份天性不应粗暴否定斥责;但那雏鹰却是难办,带他回去可不是件小事,肖佑毕竟是猛禽部落的孩子。 自己暂时想不到好办法,纪墨扭头看向伴侣,敖白沉吟良久,小龙见状,又游了过去,努力说服他:“父王,他可以呀,海鸥有家,很多的海鸥,很多的家,他可以的,要他吧?” 敖白搂住了天真的孩子,又扭头看看西大陆的高耸茂盛密林,思考着肖佑说的【我无家可归】是不是真话,敖白沉声开口: “如果我们不带你回去呢?就算你没有家,但是你有部落,难道你的族人也不管你了?不要把我们海族当傻子,我很了解你们陆地兽人部落,幼崽都是很被重点保护着的,很珍贵,不可能遗弃你。” 雏鹰一听就绝望了,喃喃道:“所以,你还是要把我丢下对吗?我都说我没有家了,你们就是不信,我真的没有家了……” 纪墨看着又很不忍,张了张嘴,但又忍住了,他相信伴侣,敖白的做法肯定是经过考虑的。 “不要我就不要我吧,让我死在这里算了,死了就可以回归兽神的怀抱,就可以看到母父他们……”雏鹰不再哀求哭泣,而是萎顿地蜷缩在船舱里,神情恍惚地自言自语。 连蛟龙们看着都于心不忍了,黑洲他们无措地看着纪墨敖白。 小龙想朝独木舟游,但纪墨立刻拦住了,刚才他是亲眼见识过肖佑可怕的攻击速度的,自家孩子还不懂事,纪墨不可能不小心。 “肖佑。”敖白最终开口,“我们可以带你回去,到时候你自己住在岛上。” 肖佑立刻抬头,两眼晶晶亮,闪着希望的光。作为雏鹰,他独自在密林里流浪了这几天,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真是已经受够了,好不容易碰上一群气味陌生、但愿意给自己食物、送自己回家的海族,他当然是希望得到更多的援助的。 “但是!你得听清楚下面的!”敖白威严强硬地说:“肖佑,我们西西里海龙族可以救你,先假设你是真的需要救助吧,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栖身之处——但是!如果你胆敢伤害任何一个海族、或者是带着什么预谋故意接近我们的话,那你就死定了!不要以为你长着翅膀,就可以逃脱,你始终得着陆的,听明白了吗?” 纪墨赞同地点点头,缓缓道:“肖佑,你很聪明,我家傻孩子敖沂很同情你。我们可以信你一次、帮你一回,但你不能利用我们的同情心,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想象的。” 听到了转机,雏鹰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立刻点头如捣蒜,郑重承诺:“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们不杀我、不打我,我就不会攻击你们,骂的话?你们可以随便骂我!” 黑洲嘴角抽抽,莫名其妙道:“谁吃撑了闲得没事做要骂你啊?” “你们救了我,我会永远记得的,等我长大成年后,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们的恩情!”肖佑年纪小小,但却特别能说会道,看得出来,他是被用心教导抚育着的。 纪墨不甚在意地一笑,“施恩不图报,我们帮你不图什么,你别恩将仇报就行了。” 小龙努力听了半天,可惜还是一知半解,他只好问:“爸爸,要他吗?我们一起吗?” 纪墨点头,“要他。我们带他一起回去,以后让他住在岛上。” “呀!呀呀呀~”小龙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挥着爪子对雏鹰说:“好啦,一起回家,你、你跟大海鸥,在岛上。” 雏鹰的翅膀终于不再鼓起扇动了,他疲惫地放松了身体,窝在船尾,感激地说:“谢谢你了,沂儿,你真好!” 于是,纪墨他们把兄长一家送上岸之后,空下来的独木舟里又搭载了一只落难流浪的雏鹰,浩浩荡荡的往回游。 ***** 西西里大陆圣湖,傍晚时分。 暖季的圣湖异常的美,湖岸边各式野花盛开,暖风将花香吹拂开来,弥漫在空气中;圣湖的水清澈透亮,傍晚时鱼群纷纷跳出水面透气,“哗啦哗啦”、然后又“扑通扑通”;木屋上方已经有炊烟袅袅升起,慢慢悠悠地拐了几个弯,随着暖风弯腰低头。 家里开始生火烤肉炖汤了吗? 希图撑着手肘起了半身、抬头远远眺望一眼家的方向,心下了然,然后又慢吞吞倒下去,在小船里躺着,一手一脚垂在湖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水,小船漫无目的地在湖心里打转,荡起纷繁杂乱的波纹。 “唉——”希图长叹一声,无精打采地仰面躺着,以单手为枕,眯着眼睛望天。 回家这么久,希图总是提不起劲来,做什么都觉得没意思。现在他已经在小船里躺了半个下午了,眼睁睁看着太阳慢慢西斜、坠入西边的密林树梢。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湖瑟瑟半湖红。 波光粼粼之下,希图又是长长的几声:“唉唉唉——”。 唔,沂儿和容革他们在做什么呢?那天我下船上岸回家,弟弟哭得那么大声那么伤心……唉,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总得回家啊…… 心情烦闷之下,希图胡乱地伸手蹬腿,小船在湖心不停打转。 忽然,小船边响起“哗啦”的一大声,人形的敖恪冒了出来,他是俊朗和煦的长相,脸上常带三分笑意,暂时没有黑脸或者颐指气使过,因此希图对他亚父的这个兄弟印象并不差。 “希图,你看,我下暗河给你抓了小青虾。”敖恪旁边的亲随配合地举起了一串草绳串起来新鲜小青虾。 “给我的吗?”希图坐起来,强打起精神问。 敖恪笑着点头,“是啊,你想烤了吃还是蘸酱吃?” “谢谢恪叔,不过下次不用了,太麻烦你,亚父每天都会找到足够的鱼虾。”希图懂事地道谢。 敖恪不在意地一笑:“那有什么?我们去暗河很方便的,你认了我大哥做亚父,我帮大哥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希图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心想就是这样,就是因为你这样说我才不敢麻烦你。 这时,木屋里的敖泱恰好出来露台打水,他看看越发深沉的暮色,然后大声道: “希图,天黑了,赶紧回来,别在船上晃悠了!” “哦,知道了,亚父。”希图恹恹地应了一声,声音不洪亮、也没有什么力气,更加没有从前的活力和快乐。 敖泱皱眉转身回木屋,对伴侣说: “希图这孩子,回家后一直闷闷不乐的。” 青哲的身形变得更加臃肿了些,他正在搅动着汤锅,无奈笑道:“他啊,人是回了家,心却还留在海岛上,还没有收回来呢。” 敖泱往汤锅里加了点水,夫夫俩配合默契、一起做晚餐,他们都喜欢过这种平淡悠闲的生活。 “想来也是,海岛上有沂儿和容革跟他玩,又可以捡贝壳捡海螺。”敖泱莞尔道。 “还可以摘椰子、玩沙子、烤扇贝!”青哲笑着补充道。 “唉——”夫夫俩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敖泱只能说:“没事,等小的生下来后,咱们一家再找个时间出海玩就是了,省得希图整天闷闷不乐。” 青哲忧愁道:“能平安生下来就好了,只要一家人都健康,去哪儿玩都行。” “放心。”敖泱安抚道,“我已经跟走兽部落谈妥了,塔祭司也愿意过来,只是他眼下忙着照顾一个生病的幼崽,没法脱身,等他空下来后,我立刻就把他请过来!” 青哲努力笑了笑,装作坦然地说:“好,都听你的安排,那我就等着塔祭司过来了啊。” 敖泱刚想再说句什么时,外面传来了他那同父异母兄弟的声音: “你别动,我来吧,小船绑在这里行吗?” “没事,还是我来吧,你不熟悉。”这是希图的声音,伴随着小船轻轻磕碰上木屋的动静,水声哗啦啦搅动着。 片刻后,希图“咚”一声,从船上跳到了露台,大步往里走,后面还跟着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虚掩着的前门被推开,敖恪人没进来笑声先到了: “大哥,青哲,我带了些小青虾上来,咱们烤了吃如何?” 敖泱微微点头,头疼地揉揉眉心,对于这个嘴甜热情的便宜弟弟,大白龙是真头疼。 还是青哲站起来迎了一下,“又抓了小青虾吗?我听说小青虾不好抓,下次还是别麻烦了吧,过来坐,马上就可以吃晚餐了。” 敖恪自来熟地坐下,就好像没有看到敖泱的表情那样,笑眯眯地说:“没什么难的,希图爱吃,他愿意叫我一声恪叔,抓点子小青虾算什么。” 不然该怎么称呼啊?你是希图他亚父同父异母的弟弟,称呼敖泱为大哥,那希图少不得要称呼你一声“叔”了,这些关系简直了都…… 青哲当然只能说:“希图,还不快道谢?” “谢谢恪叔,不过下次真的不用麻烦了,家里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希图也只能依言道谢,他不笨,总觉得这些客套的言辞下面特别的虚。 敖恪已经主动帮忙烤虾了,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烤好了之后,又亲手先递给了敖泱,恭敬称;“大哥,尝尝我烤的虾。” “谢了。”敖泱淡淡道谢,“圣湖简陋,难为你能吃苦、不嫌弃,竟住了下来。”然后顺手把烤虾递给了旁边的希图。 敖恪摆摆手,“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湖多漂亮啊,我在南海深处长大,从未离家出过远门,每次看着父王秘密出行西西里都羡慕得不行,如今父王终于让我来了西西里,我才知道大哥的领地居然是这样好的!” “是吗?”敖泱挑眉反问。 “当然了!”敖恪重重点头,“父王让我过来别捣乱惹事,要听大哥的安排,其实不用他提醒我也会这样做的,一直都想有个大哥,我也乐意当个小弟被照顾着。”敖恪半真半假地笑着说。 “之前问你时,你说待十天半个月就走,如今一个月都快到了。”敖泱提醒道,“你究竟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还没有把事情办妥吗?” 敖恪眼珠子一转,收起了常挂着的笑脸,正色道: 第156章 浮生若梦·贪欢 敖恪却正色道:“大哥,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您尽管提出来,我改就是了。这个圣湖这么漂亮,小弟我难得出来透透气……”说到这里时,敖恪停了下来,期待祈求地看着敖泱。 这个南海实际上的大王子,当然就是在转移话题无疑。 敖泱又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没想到这个便宜弟弟是这样油盐不进、滚刀肉的性格,跟强势冷硬的父亲敖昆完全不一样! “不要转移话题。”敖泱最不耐烦兜圈子,他直接提了出来,“敖恪,敖昆交给你的事情、你究竟办得怎么样了?或者说敖昆还交代了其它的什么事?” 敖恪看对话一点都没有朝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再加上他已经大概摸清楚了这个传奇大哥的脾气,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再嬉皮笑脸,他只得老实回答:“办得差不多了,其实父王主要是叫我过来跟大哥好好亲近亲近,他说他老了,以后的南海要靠咱们兄弟几个撑起来。” 这话说的,连青哲都愣了一下,心想南海其实是【你们的南海】,跟敖泱有什么关系啊? 果然,敖泱莞尔,漫不经心地说:“撑起南海啊?那肯定是要靠你们兄弟几个了。” 明明白白的,他并没有把自己放进去。 大白龙本来就不是在南海龙宫里长大的,他早已经在陆地圣湖扎下了根,丝毫没有想重回大海生活的意思,最多偶尔带着伴侣孩子出海、去西西里海岛短暂游玩一段时间罢了。 敖恪闻言,眼神定住了一个瞬间,脸上极快地扯起了一丝笑纹,但又在眨眼的时间逼迫自己压下去,故作神情凝重地说:“大哥说笑了,南海怎么会是——” “别装了。”敖泱看得清楚,他撇嘴笑笑,随口打断,“敖恪,你也用不着再试探我,南海对我而言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我的领地和伴侣孩子都在这里。你要是办完事情,就可以回去了。” 这一回,轮到青哲彻底松了口气:敖泱是他的伴侣,还是海族的龙,父母都还在世,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青哲没法开口阻拦伴侣回去探望父母,这算是他心里的深切担忧——万一敖泱回去南海探亲,他父亲硬塞给他一个海族雌性、那我该怎么办? 敖恪被当场戳破打脸,微微有点窘迫,但他心理素质极好、居然立刻又坦然笑了起来,“父王总夸大哥通透聪慧,我原先还不信,但现在我信了!大哥,我确实是想当南海龙王……哈哈哈这个想法我从小就有,但还是第一次敢说出口!哈哈哈哈哈…… ” 突然间,敖恪肆意痛快地大笑了起来,抚掌拍腿,状若疯癫。 正在吃东西的希图瞠目结舌看着,心想你是不是疯了啊? “别管他,他只是憋坏了而已。”敖泱面色不变,又给希图递了块烤肉,催促他赶紧吃。 青哲十分尴尬,控制着不去看狂笑的敖恪,低头喝汤。 “……哈哈哈哈哈~大哥,我确实想当南海龙王,但我在家里时不能表现出来哈哈哈~还是来到大哥这里好,想说什么都可以!”敖恪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一把抹净,又畅快无比地直说:“大哥,我是不如你,我敖恪庸俗势力、贪慕权利地位,但没办法,我生来就是这样的。这次来西西里,其实是我和兄弟们争宠□□,激怒了父王,所以父王才把我打发来了西西里,说是磨磨我的性子,哼……” 敖恪痛痛快快地说完后,面不改色,又重新挂上了笑脸,开始啃烤虾,把旁边的青哲希图看了个目瞪口呆。 最后,敖恪又结束了一顿蹭餐,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彬彬有礼起身告别: “真不好意思,又叨扰了大哥一家,我母后死得早,记忆中竟然没有多少跟家人一起进餐的记忆。坦白说,我在大哥这儿住着很愉快,居然有点不想回南海了,唉~” 青哲呆了呆,“你、你母后——” “是的。父王这一生,实际上有过三个伴侣,我母后是第二个,但她生我的时候就去了。”敖恪心酸苦涩的低头笑,再次抬头时,他又变成了风度翩翩的恪王子,得体地笑着走了。 ——敖恪生来就是南海龙族的王子,他始终都得回去的,西西里,只能是他生命中短暂的几晌贪欢。 希图呆愣愣地目送敖恪的背影,忍不住问敖泱:“亚父,他是不是疯了啊?” 敖泱好笑道:“暂时没疯,不过如果下一任南海龙王不叫敖恪的话,他就得疯。” “当不当龙王就那么重要吗?”希图十分不解。 敖泱摇摇头,“对于普通的海族而言,谁当龙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于有继承权的龙族王子而言,他们一出生就会被推着朝王位靠近,努力学习如何当好龙王——所以,他们只对当龙王感兴趣,懂吗?” 希图似懂非懂,“啊?可是龙王只能有一个的,到时当不成龙王的那些王子要怎么办?” “前半生争着当龙王,后半生思考为什么龙王不是自己,然后就死了。”敖泱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们在厅堂里吃午餐,两侧窗户大开,西西里的阳光泼洒进来,敖泱眉目舒展地微笑着,侧脸被阳光勾勒出一道金边,温暖和煦,照顾着伴侣用餐。 浮生若梦,大白龙孤独漂泊了那么久,他没想到自己也能找到伴侣、有家有孩子、心也可以这样的安宁踏实。 ***** 西西里海·珊瑚丛 “听说,海岛上来了个长着翅膀会说话的小怪物?”老龙王相当没好气地问,看敖白纪墨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比起之前坚持提出“辅龙王”一事时,现在只是说话呛一些的老龙王好多了。 纪墨忍笑道:“父王,那个长翅膀会说话的是个小鹰人,并不是小怪物。” 老龙王怒不可遏:“难道陆地鹰人就不是怪物了?我说错了吗?你们俩真行呐,刚送走了圣湖恶龙和陆地虎族、转眼就弄了个鹰人回来!你们是故意想气死我吗?” 敖白好整以暇地解释道:“父王多心了,收留雏鹰纯属意外,我们也没有料到的。再说了,肖佑住在海岛上,他还不会飞,应该碍不着父王您的眼吧?” 他们在珊瑚丛旁边交谈,两条小龙就在珊瑚丛里玩耍。 “敖白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那个小鹰人有什么好值得帮的?我前几天远远看了他一眼,那小怪物的眼神可不像个雏鹰呐,他凶狠着呢,嘴巴和爪子那么尖利,你们就不担心他抓伤沂儿吗?”老龙王这些话倒是动了真感情,以一个慈祥祖父的口吻说出来的。 敖白神色一凛,显然老龙王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愿意帮肖佑一把不假,但他不可能不考虑自己的孩子敖沂。收留肖佑之前,这些丑话都是说在前头的,一旦肖佑故意攻击了谁,必将付出应有的代价。 “父王放心,沂儿的安危我们时时刻刻放在心上,我们现在不允许他到海岛上玩的。”纪墨好言解释道,他心想我怎么敢? 初次见面时,雏鹰袭击纪墨的那一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有谁敢把肖佑当成普通幼崽看待,心里都警惕着呢。 老龙王头疼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都特别有主意,我说什么都没用!辅龙王一事你们不同意,我也就不提了,但你们怎么就是喜欢跟陆地兽人打交道呢?” 敖白正色道:“父王请放心,我们有分寸的,不会冒险。” “这里是西西里,哪怕是看在龙果的份上,我们也不能跟陆地兽人绝对划清界限——未知的总觉得是危险的,但熟悉之后也就不可怕了。”纪墨坦然道。 老龙王冷哼一声,干脆扭头望向了珊瑚丛,看着两个孙儿玩耍,不想看忤逆的两个年轻混帐东西,来个眼不见为净。 小龙最近的状态也不好,因为伯父一家突然回家,敖白纪墨又明令禁止他上岛玩,于是小龙只能留在海底,跟敖沣和容革玩。 然而容革还只是个【多吃快长要胖胖】的小小幼崽,没法和他聊天、带着他玩游戏,于是小龙的玩伴只剩下敖沣一个了。 “沂儿,这个海螺你喜欢吗?”敖沣献宝似的捧着一个淡紫色混着釉白的海螺,递到小龙面前,难掩骄傲地解释道:“这是我自己捡的!亲自捡的!祖父昨天终于允许我出去巡了小半天的海,喏,送给你!” 两个小家伙趴在礁石上,小龙好奇伸出爪子戳戳那个海螺,懂事地说:“可、可你不多啊,你没有多,我好多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只有一个、自己留着玩吧,我家里特别多。 敖沣非常的感动,胸膛一挺,更加慷慨地直接将海螺塞到了小龙爪子上,非常有兄长风范地说:“没事,王兄说送给你、你收下就是了!” “谢谢,我好多的,回家吧。”小龙只能收下,然后又招呼敖沣回家去,他知道敖沣不能轻易离开龙宫去外面玩,所以很同情他——出去巡海、居然只捡了一个海螺回来吗?哎呀呀~ 几个长辈聊着聊着,突然看到两个孩子肩并肩游过来了。 “沂儿,小沣,怎么不玩了?”纪墨好奇问,他最近也很担心孩子的精神状态,也明白孩子闷闷不乐的原因,但是他没法把希图单独接过来,毕竟希图是兄长家的孩子。 小龙扬了扬爪子上的海螺,终于有点高兴地说:“爸爸,王兄给我的!” 旁边的敖沣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他很喜欢敖沂,更加喜欢弟弟口中念叨着自己,万分庆幸岛上的那个陆地小野兽终于回家去了。 “是吗?那你谢谢小沣了吗?”纪墨十分捧场,极力想逗孩子开心。 “谢了,可、他说不用呀。”小龙微微皱眉,做了个不理解的摊爪动作。 老龙王和敖白一同笑了起来,成了家有了孩子,孩子就是最好的黏合剂和联系的纽带。 “哈哈哈~是吗?但就算小沣说不用,你也要道谢,这是礼貌。”纪墨好笑地提点。 小龙领着敖沣回了家,他把敖沣送的海螺留下,又重新挑了个漂亮的回送给敖沣——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懂得回礼了!!纪墨就跟在后面看,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但纪墨还是会觉得惊奇,他想,也许是因为敖沂这孩子天生大方吧。 “我好多的。”小龙趴在他的玩具台子上,眯着眼睛,自豪地说:“爸爸给我,父王给我,容叔叔给我,都给我,所以,我好多的!” 敖沣听了只有羡慕的份儿,虽然他的礼物多得数不清,而且都是名贵的宝玉石,但敖沣已经明白:宝玉石和普通的贝壳海螺相比,也未必一定是宝玉石贵重,敖沣已经大概理解了【礼轻情意重】的道理。 “沂儿,你过得真好,大家都对你好。”敖沣忍不住小小声地说。 小龙听不懂太复杂的东西,他扒拉着成堆的海螺,自言自语地说:“我好多的,给哥哥,给革革,给你……给大海鸥?给大海鸥!他没有!” “爸爸!”小龙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他立刻就要去做,遂抬头大声呼唤纪墨。 “怎么了?”纪墨匆匆从门口游进来靠近,还以为是两个孩子遇到什么难题。 小龙激动又欣喜,因为他直觉自己想到了一个去海岛玩的好理由! “爸爸,过来呀。”小龙认真挑出了一个海蓝色混着几缕银白的海螺,兴冲冲地游到纪墨身边,激动得说不清楚话: “爸爸,我要上去!这个,给大海鸥,他没有呀,我很多的,要上去!” 纪墨一听就头疼了,这个把月的时间里,孩子每天早晨一睁开眼睛,依旧是申请要上海岛,然后又被家长提醒一遍、关于希图哥哥已经回家的事实,再然后小龙又会惆怅一番。 原本敖白和纪墨以为,孩子太小、不怎么记事,伤心几天就会恢复的,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敖沂居然那么的喜欢希图、过去个把月了还没有恢复! “你又想上去海岛啊?”纪墨从不会立刻否决,而是循循善诱地问。 “对呀,这个,给大海鸥,他没有的。”小龙解释道。 “大海鸥?”纪墨更为诧异,心想原来你居然想送给肖佑吗? 小龙的记性极好,他也经常请求要上岛去找肖佑玩,但纪墨敖白一直顾忌着雏鹰锋利坚硬的喙和鹰爪,根本不敢让孩子跟肖佑单独在一起玩。 ——万一要是真有个万一,我们的孩子被雏鹰抓伤了哪里、甚至抓瞎了眼睛,那我们该怎么办?一准会发疯的! 因此,自从雏鹰在海岛上住下后,纪墨在伴侣的陪同保护下去看过他几次,尽心为他在原先的木屋旁边搭了个房间,又找出草药帮他治好了伤,然后就是护卫龙每天轮流给他送食物了。 小龙今天格外的坚持,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了正当的理由要去海岛。 “爸爸,我想上去,这个,给他玩。”小龙不断地磨,他已经有个把月没有去过海岛了,想念得不行。 纪墨有些为难,他原本是想着先不带孩子上岛,免得他触景伤情,又念叨着他的希图哥哥,家长看着忧伤的孩子、心里也很不好受的。 “爸爸~我、我想上去,爸爸~”小龙在纪墨怀里打滚,急切地请求着。 “呃~”纪墨还在思考。 敖沣看得不忍,他小声劝道:“纪叔叔,您就让沂儿去一趟吧,他都快哭了。”这个称呼还是纪墨亲自定下的,免得侄子整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 小龙翻滚着翻滚着,动作就慢了下来,十分的难过,“爸爸,我想上去,不找哥哥,我不哭的。” “好吧宝贝儿,爸爸这就带你上去一趟。”纪墨只能答应了,其实他只是不放心孩子的安全而已,要知道海岛上现在可住着一只小猛禽。 小龙倏然发出一声欢呼,灵活地在纪墨怀里滚了一圈,“上去啦,上去啦,呀呀呀~找哥哥!”小龙一顺口,又说起了希图,他过了一会儿才落寞地改口,“没有哥哥,哥哥回家了。” 纪墨最怕孩子这样,他连忙抱着小龙亲了几口,努力转移他的注意力:“沂儿,你是准备把这个海螺送给肖佑吗?” 小龙肯定地点头,“对呀,给大海鸥,给他玩。” “他真的不是海鸥啊沂儿,他是鹰,名字叫肖佑。”纪墨第无数次地纠正,然而小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口就是大海鸥。 纪墨领着两个孩子游出来。 “父王,我们上去啦。”小龙一出来就欣喜地宣布。 敖白挑眉,“上去?海岛吗?” “嗯,沂儿想吃椰子,我们带他上去摘几个吧。”顾及到老龙王在场,纪墨当然不敢直说,只好又想了个理由出来。 要是让老龙王知道是特意上去给雏鹰送海螺,他不暴跳才怪了! 但就算这样,老龙王还是不赞同,他皱眉道:“叫几个护卫龙上去摘不就行了?何必把沂儿带上去?海岛上住着个鹰人,万一沂儿被偷袭了怎么办?” 敖白一看伴侣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立刻开口:“父王放心,我陪他们上去,不可能出事的。我的护卫龙都不会爬树,但我可以用冰刀切割,两个孩子都喜欢吃椰子,得多摘点儿备着。” “哼,小心些,莫要大意了。”老龙王撇嘴警告道,关于敖白对水和冰的控制,他知道后还是非常自豪骄傲的——敖白这逆子,虽然不大听我的话,但他的能力不弱,这点还是像我的…… “谢父王提醒,还是您考虑得周到,我们会小心的。”纪墨微笑应答,他把那个海螺背手藏着。 老龙王最喜欢听软话,他位高权重、养尊处优惯了,早已经容不得忤逆。 “唔,你们能理解我的苦心就好。”老龙王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去忙吧,小沣,回去了。” 敖沂我管不得?敖沣我还管不得?哼! 于是,敖沣虽然极度想跟着去,但他没法反对祖父,于是只能恹恹地跟着回去了。 ***** “上去啦,上去啦~” 时光仿佛倒流了,小龙又颠颠儿地往海岛方向游,纪墨敖白在后面跟着。 “上去啦,送海螺,给大海鸥啦~”小龙总算改口了,没有再念叨着让家长发愁的希图哥哥。 敖白低声告诉伴侣:“自从把肖佑带回来之后,我提醒容拓他们巡海经过西大陆时、多留心注意,但他们都说石湾海滩没有什么异常。” 纪墨神情凝重,“是吗?附近高空就没有看见过巡视的鹰人吗?他们没有在寻找失踪的肖佑?” 敖白摇摇头,“没有,甚至猛禽部落已经很久没有出来石湾海滩采盐了。” “难道、猛禽部落出事了?”纪墨猜测道,“该不会是和走兽部落斗起来了吧?早就听青哲他们说过,陆地上几个部落之间也不太平。” 敖白略一沉吟,“应该不是。如果两大部落真斗起来的话,大哥那儿会传来消息的,大哥知道我们跟猛禽部落的合作。” “……也对。”纪墨点头,“那个肖佑真的挺独立的,不哭也不闹,他把自己照顾得挺好,听黑洲他们说,肖佑每天吃饱了就练习飞翔。” 小龙抓着那个海螺,兴冲冲游在最前面,难得的,他又唱起了咿咿呀呀的快乐儿歌。 “这孩子,总算是高兴了,但千万不能让他单独跟肖佑待在一起。”敖白郑重提醒道。 纪墨点头,“当然,我哪里敢?沂儿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那肖佑又来历不明。” 片刻后,他们游到了海岛边。 远远的,就听到了稚嫩的鹰啸声。 第157章 哼,你哥哥是什么?能吃吗? 雏鹰肖佑 那鹰啸声虽然稚嫩,但已经能听出猛禽的意思来了,高亢清越又悠长。 小龙游到了海边,听着那陌生的鹰啸声,觉得十分好奇,他杵在岸边,有些无措,因为从前他可以呼喊哥哥希图出来接他,但现在岛上已经没有住着哥哥了。 “爸爸,谁?谁在喊?”小龙努力望向岛上。 纪墨回答:“是肖佑,那就是鹰的鸣叫声。” “他很不错。”敖白夸奖道,“好几次我经过海岛看他,肖佑都在刻苦练习飞翔,我们这里可没有谁督促他的。” 纪墨颔首,“难得啊,小小年纪的,这么上进。” 没有哥哥,小龙只能是被父亲抱着,他一路都在张望寻找,问道:“爸爸,他呢?” “你说肖佑啊?”纪墨了然回应,“爸爸也不确定。嗯,他现在会飞了吗?飞哪儿去了啊?” 敖白一家在空旷的沙滩上站定,纪墨看向属于肖佑的住处:房门大开着,里面静悄悄。 鹰啸声刚才还能听到的,但他们上岸后就消失了。 “爸爸,大海鸥呢?”小龙茫然四顾,又问。 这时,敖白抬头往木屋后面的小树林看了一眼,纪墨发现了伴侣的举动,他随之也往那边看去。 “哗啦哗啦”的几大声之后,那边突然传来了肖佑无奈的声音: “我是勇猛无敌的雄鹰,不要再把我当作海鸥了,好吗?” 话音落下,肖佑就努力扑扇着翅膀,从隐蔽处奋力半飞半跳到了一根明处的枝条上,然后展开双翼,再跳到了更低处的小树上,摇摆了几下之后,稳稳的立在了上面。 “呀?呀呀呀?”小龙紧紧握爪,眼睛睁得不能更大,震惊又敬佩,惊叫道:“爸爸!他、他、他爬树,他爬得好高!” 树上的肖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语出惊人的西西里海龙族小王子十分无语,肖佑严肃地说:“我不是爬上来的,雄鹰是兽神的宠儿,能飞越西西里大陆、兽神之巅,还用得着爬树?” 纪墨听得嘴角抽抽,心想你个小子说得挺溜,平时一定没有少听家里人说吧? 但小龙是不懂的,小家伙听得一愣一愣,他羡慕地抬头看着肖佑,没头没脑说:“我哥哥也会,他爬好高的,摘椰子,摘果子,他教我爬树。” “爬树有什么意思?飞上来多简单。”肖佑嘀嘀咕咕,他的伤早已经痊愈,羽毛重新长了出来,蓬松而富有光泽,眼神愈加的锐利摄人。 他现在挺高兴的,因为又见到了两个恩人上来探望自己,而且这次他们还带上了敖沂——那个长着白金色鳞片、善良单纯、刚学会说话的龙族小王子。 纪墨莞尔,“肖佑,你现在飞得怎么样了?注意安全,我们这里可没有谁会飞。” 雏鹰将胸膛一挺,骄傲地说:“我再练习一段时间,很快就能学会飞了,飞翔是雄鹰与生俱来的本能!” 顿了顿,肖佑又说:“谢谢你们帮我这么多。不过,以后不用再给我送食物了,我已经可以捕猎养活自己!” 敖白挑眉,“你确定?其实每天给你送食物不算什么,西西里海鱼虾众多。” “是啊,你还小,不要冒险,等长大一些再独立吧。”纪墨劝道,他挺佩服这只小鹰的——小小年纪,问家里什么都不肯说,口风特紧,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还能不松懈坚持锻炼,自觉练习飞翔和捕猎,对于雏鹰而言,已经很难得了。 肖佑坚定地摇摇头,“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再接受你们的食物,我自己可以的。这岛上没有大型野兽和毒蛇毒虫,但有很多的海鸟和小猎物,浅海里的鱼虾也很多,我完全可以找到足够多的食物!” 敖白赞赏地点点头,但还是说:“这个不急,你上岛的时间太短,先继续由我们给你提供食物,等你真的能独立捕猎了再说吧。” 好人做到底,虽然肖佑来历不明,但承诺的事情敖白他们都会尽心尽力做到。 雏鹰闻言低头,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咕咕”几声,挪动了一下脚步,在树上一阵摇摆。 “呀!小心啊,要掉下来啦。”小龙见状立刻担心地提醒,这些话他是跟着青哲学会的,因为希图很喜欢爬树,所以青哲总在树下不放心地喊。 肖佑看着树下的白金小龙,虽然对他关心的内容嗤之以鼻,但对他关心的举动还是很心酸感动的。他故作潇洒地说: “不可能掉下去的,我可是雄鹰!” 小龙窝在敖白怀里,认真地说:“雄鹰?不掉下来?可,我哥哥说——” “你真有个哥哥吗?也是龙?他教你爬树?”肖佑不服气地打断,他跟小龙才见第二次面,但敖沂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提起他的哥哥了。哼,你哥哥是什么?能吃吗? “不是呀,哥哥是老虎,嗷呜~~~”小龙异常骄傲地介绍道,希图在他的心目中,简直无所不能、不可替代。 肖佑惊诧道:“老虎?你真的见过老虎吗?”雏鹰心想:你个小东西,连雄鹰都能认成是海鸥,你还能认识陆地虎族? 这回轮到小龙异常坚定地说话了:“是啊,我哥哥是老虎!” 敖白微笑着听了半天,开口提醒道:“沂儿,咱们摘完椰子就该回去了。” 纪墨顺势把海螺塞到了孩子怀里。 “哦?”小龙看到海螺才想起来,他连忙举高了晃几下,说:“这个给你,给你玩,好玩的!” 雏鹰低头看去: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洒落,闪现无数明亮光斑,暖风吹拂着,光斑腾挪摇摆,那海蓝色挑着几缕釉质银白的海螺显得极美,是雏鹰从来没有见过的。 但是,更吸引肖佑注意力的是小龙的蓝色澄澈大眼睛,明亮有神,灵动非常——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啊,真有意思…… “给我?为什么给我?”回过神来的雏鹰小心翼翼地问,鹰爪紧紧抓着树枝,极力俯身低头,但他没有下地,因为鹰族要待在高处才会觉得安全。 小龙点头,又把海螺举高了些,“是啊,给你玩,” 肖佑银灰色的眸子盯着那个海螺看,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先谨慎地看了看敖白和纪墨。 这只小鹰,真是出奇的小心啊,纪墨感慨非常。 “这是沂儿他自己想给你的礼物,我们不管,喜欢你就收下吧。”纪墨主动解释道。 小龙还在举着海螺,失望地问:“你不要吗?这个好玩的。” “要!”肖佑立刻回答,他本来就是想要的,只是如今落难、寄人岛上,处处小心拘谨而已。 小龙这才高兴了,说:“你下来啊,这个好玩的。” 雏鹰看着小龙诚挚友好的眼神,左右张望了一下,变换了一下站姿,犹豫片刻,慢慢地一级一级跳了下来,翅膀扑扇之下,带动起阵阵风,惹得小龙惊诧不已。 “好啦,我下来了。”雏鹰摇摇摆摆地在沙地上行走,动作没法快,这也是他喜欢待在树上的原因。 “爸爸,他掉下来了。”小龙担心地对纪墨说。 “那叫跳下来,不叫掉下来。”纪墨好笑地纠正道。 雏鹰走过来,虽然他的羽毛蓬松,但身躯还是消瘦,风一吹就能看出来;不过他的翼展非常的宽,鹰爪和喙发育得很好,如果刻苦锻炼的话,这小家伙还真能长成勇猛的雄鹰。 敖白接过那个海螺,由他亲自放到肖佑跟前的沙滩上,然后退后几步,护在纪墨身边。 “这个东西真好看,叫什么啊?”肖佑低头,好奇地用翅膀尖儿拨弄那个海螺。 小龙则是低头好奇看着雏鹰,说:“是海螺啊,好玩吧?它会呜呜呜哦,我哥哥会!” “什么呜呜呜?”肖佑十分不解,他继续研究着海螺的漂亮颜色。 “哦,朝着里面吹气,海螺会发出声音的。”纪墨代为解释道。 雏鹰马上朝海螺里面吹了口气,然后期待地等着。 “咳咳~不是这样的。”纪墨不得不进一步解释,他说着就弯腰、准备捡起海螺亲自示范一下。 敖白却不动声色地拦住,还是由他亲自去捡了起来,纪墨见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没说什么。 “喏,你看。”纪墨接过海螺,放到嘴边,两个手掌握着。 “你看啊,看我爸爸呀。”小龙赶紧提醒,吹海螺他自己也还做不到,只能听。 肖佑依言看着纪墨,他认真的时候,眼神更加的锐利。 纪墨深呼吸,慢慢用力吹,“呜呜呜~~~”,海螺被吹响,音色浑厚悠长,朝着辽阔的大海,夹杂着浪涛的起伏拍岸声,那螺号声一直响到心里去,余音袅袅,绵绵不绝。 雏鹰蹲坐,眯着眼睛听,但他一直用余光注意着敖白,这是属于猛禽的直觉。 “好听吗?好玩吧?”小龙拍着爪子,高兴地问。 肖佑点头,“真好听,原来海螺要那样吹的,看来我要等化形才可以玩了。” 这个小龙听得懂,他甚至深有同感,十分苦恼地说:“我也是呀,我没有手。” “谁说没有手?你怎么会没有手?”纪墨立即反驳,摸着小龙的爪子说:“等你长大了,这就是手,这就是腿!” 肖佑变得放松了些,他感同身受地安慰道:“没事,我现在也没有手,我祖父说——”话说到这里时,肖佑反应了过来、立刻闭嘴,懊恼地低头。 敖白挑挑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祖父说什么了?” 第158章 失踪的小海鹿:革革不见了? 纪墨笑着瞥了一眼伴侣,然后等着听雏鹰的回答——你个小家伙,这回说漏嘴了吧?原来你还有个祖父的。 “呃~我、我——”肖佑低头吱吱唔唔,不安地左右挪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敖白含笑看着,他只是想逗逗雏鹰而已,顺便试探一下对方。不过,就算猛禽部落真有什么阴谋,也不可能派这么小个雏鹰前来实施,肖佑实在是太小了。 “我、我——”肖佑还在低头为难着。 最后还是小龙开口解了他的围,“父王,摘椰子啦,好吃的,给他吃!”小龙抬爪子指着前面的椰子林。 敖白点点头,“你口渴了啊?行,咱们这就去摘椰子。”说完他就顺势往椰子林走去,敖白懂得适可而止,并没有想为难雏鹰的意思。 “过来呀,摘椰子啦。”小龙趴在敖白肩上,不忘招呼肖佑一声。 纪墨看了心里叹息,他突然十分担心自家的傻孩子。 “椰子?”低头缩着的肖佑松了口气,他很感激恩人们的轻轻揭过,而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执意想揭开他的伤疤。 “是啊,好吃的!”小龙眯着眼睛抬头指着高高悬挂在树顶的椰子。 “原来那个叫椰子啊。”雏鹰蹦蹦跳跳在后面跟上,步伐轻快中带着玩耍的惬意,现在就是他刻苦枯燥的锻炼中难得的放松了。 小龙怀念地点头,说:“高吧?我哥哥爬树,他上去,摘很多,给我们吃。” “……等我真正会飞之后,就可以飞到这样高的树上了,到时候我也可以给你摘椰子!”雏鹰肖佑看来天生要强,处处不肯落了下风,甚至对于敖沂口中素未谋面的“老虎哥哥”,已经有了不自知的不喜。 “呀?飞上去吗?”小龙异常羡慕地看着雏鹰的翅膀,下意识挥舞了一下爪子,遗憾地对纪墨说:“爸爸,我不会飞……” “哈哈哈~”纪墨大笑,“宝贝儿你当然不会飞了,你是海洋龙族,没有翅膀就不能飞,但你可以在水里生活啊。” 敖白笑着将小龙抛起来:抛高三四尺,然后准确地接住他;再抛,再接;又抛,又接。 “呀!父王!哈哈哈~呀呀!爸爸,你看我啊~”小龙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开始开怀大笑,洁净光滑的鳞片反射着阳光,尤其是他脊背上的金色一线,总会吸引住雏鹰敏锐敏感的视觉注意力。 “好玩吧?这就是飞了。”纪墨乐呵呵地逗孩子。 敖白和纪墨故意慢悠悠地走,方便后面要强的雏鹰轻松跟上来。 “等我以后会飞了,我带着你飞,让你彻底离开地面、到天上去玩!”肖佑郑重其事地承诺。 不多时,他们就走到了椰子林里面。 “父王,那个!那个好吗?”小龙认认真真抬头看了半天,指了个大的椰子喊。 “好。”对于孩子的合理要求,敖白基本不会反对。 椰子林在迎风岸和沙滩上,一大片高大的椰子林迎风摇摆,肖佑暂时还没法上去光溜溜笔直笔直的椰子树,在他抬头一个晃神的时间里,“扑通”沉闷的一声,一个大椰子就掉到了沙滩上。 “爸爸,看啊,掉下来啦哈哈哈~”小龙左右摇摆,眉开眼笑。 “嗯,我看到了。你别晃,当心你也掉下来。”敖白调侃道。 只有肖佑最茫然,他并没有看到敖白出手,问:“椰子自己掉下来的吗?风吹下来的?” “不是。”纪墨笑着解释,“是敖白打下来的,你看他的手。” 敖白伸出手掌,慢动作从旁边的海水里一扬,薄薄的一块冰出现在他指尖,再往上用力一掷,冰片在阳光下拖出一道亮光,再眨眼,一个椰子又掉了下来! “??”肖佑眼睛都直了,不敢置信地往海边蹦了几步,低头去触碰海水:是水啊,不是冰啊,暖季哪里来的冰?他是怎么做到的? “哇哇哇~父王,我要那一个。”小龙异常忙碌,既要欢呼拍掌,又要挑选喜欢的椰子,还要招呼肖佑过来看。 “好玩吗?一起摘椰子啦。”小龙看着雏鹰问。 “好、好玩。”肖佑敬畏地看了敖白一眼,他是猛禽的后代,当然崇拜强大的兽人,哪怕敖白是个海族兽人。“你的父王真厉害!”肖佑小声说。 小龙听着这话就跟夸他自己一样的,他高兴极了,想了想又说:“哥哥也厉害,他爬树上去,摘很多椰子。” “……那老虎真有那么厉害吗?”肖佑不服气地问。 “当然啦,哥哥厉害!”小龙不容置疑地回答。 雏鹰又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咕”几声,把一个椰子滚来滚去,看起来像是在赌气。 不久之后,纪墨把一个剖开的椰子放到雏鹰跟前,又将几个椰子串在一起,说:“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喝,沂儿他最喜欢吃椰子肉了。” 敖白抱着小龙,“肖佑,每天都会有护卫龙上来看你,你有事就跟他们说,用不着逞强,这里没有谁为难你。我们得先回家了。” “爸爸——”小龙看看天色,虽然不敢提出“玩到天黑再回家”的请求,但他却机灵地望着纪墨,飞快眨巴着眼睛。 然而,纪墨却故意装作没有看到,“嗯,回去了,这几个椰子带回去吃。” “哎~”小龙焉了,他从不会无理取闹,只是失望地叹了口气而已。 肖佑心里十分不舍,因为海岛上只住着他自己,实在太孤单了些,可是他没法开口挽留,毕竟恩人都是海族,他们本来就是住在海底的。 “谢谢你们,海螺很好看,椰子也很好吃,我今天很高兴。”肖佑站在沙滩上,在真正放松的情况下,他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不再锐利谨慎。 小龙爽朗地摆摆爪子,大方说:“不用谢!海螺我好多的,家里很多!椰子也多,你吃呀。” 肖佑张张嘴,看起来是想说点什么的,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歉意地扑扇了几下翅膀。 “那我们回去了啊,你天黑了就回屋歇着,不要待在外面——”纪墨顺便叮嘱了几句,纯粹是出于关心。 小龙调皮地抢答了后半句:“天黑了要回家,外面不安全呀。” 敖白戏谑道:“你也知道?以前是谁天黑了也不想回家的?” 小龙立刻抱着尾巴,这个动作是从他不小心把容革摔出来之后有的,用于尴尬窘迫之时,“父王,我、我……不要说好吗?哥哥回家了啊,我天亮了也回家的。”说完小家伙还特意指了指明晃晃的日光。 “哦,我还不能说了?”敖白笑骂,但果真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被小龙不管不顾地蹭了好一通。 肖佑忍不住问:“之前的虎族兽人就是住在大木屋里的对吗?”雏鹰住在大木屋旁边的小木屋里,他很知道分寸,也很克制,从来没有推开过大木屋的门,但他肯定是好奇的。 纪墨点头,“是啊,那个是他们在海岛上的家。” 又交谈了几句之后,敖白他们真的要回家了。 雏鹰把不舍都藏在眼睛里,站在原地不动,旁边是属于他的海螺和椰子。 临别前,纪墨忽然提了一句:“对了,肖佑,我们过几天会跟猛禽部落的鹰人见一面。” 话就说到这里就打住,余下该懂的会懂。 雏鹰眼里的柔和快乐瞬间消失了,他谨慎地后退几步,下意识地鼓动着翅膀,半天不说话,戒备地看着纪墨。 “哎,瞧你紧张的……”纪墨无奈扶额,“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需要而已,没别的意思。” 肖佑立刻重重摇头,异常坚决地说:“没有!我没有任何需要!” 气氛瞬间变得凝滞僵硬,双方都有些尴尬,尤其是雏鹰,他低头,一声不吭,懊恼自己的过激反应——其实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一听到【猛禽部落】就失控了。 纪墨只得安抚了几句,“好吧,那你就安心住在岛上,反正这个岛也是空着的,我们先回去了啊。” “嗯。”肖佑偷偷又抬起了头,歉意愧疚地看着纪墨。 无知者无忧,小龙又没听明白刚才的对话,他趴在敖白肩上,不舍地挥挥爪子,大声说:“我回家啦!” 肖佑不自觉地模仿着拍了拍单侧翅膀,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收住,说:“好啊,那你以后还上来摘椰子吗?” 是的,雏鹰重点询问的是【你】,而不是【你们】,因为幼崽总是喜欢跟幼崽玩,哪怕他们不同族。 小龙立刻扭头问纪墨:“爸爸,上来吗?上来吧?” 敖白严肃地代为回答:“把这些椰子都吃完了再说!” “……好呀!”小龙一口答应,大眼睛咕噜噜转,看着那一串椰子努力思考。 最后分别时,日暮已经西斜,雏鹰站在沙滩上,晚风将他的羽毛吹得十分凌乱。肖佑目送敖白一家消失在了海面上,他有些失落地回到海螺边,用翅膀尖儿将海螺拨弄来拨弄去,还不死心地用力朝海螺里面吹气。 ——当然,海螺还是安静地躺在沙滩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唉~”肖佑叹了口气。 ***** 第二天下午,小龙午间小憩后精神百倍地爬起来,他匆匆忙忙游到库房里,用力拖着一串椰子出来。 “嘿~嘿哟~”小龙费劲地把椰子们拖到了家门口。 “沂儿,你做什么?”在旁培植海族药草的纪墨好奇问。 “爸爸,这些,给王兄!”小龙指着三四个椰子说,眼里闪着机灵的光。 “行啊,好吃的也要分享,你王兄也经常给你送好吃的嘛。”纪墨忙得头也不抬,抽空回答。 小龙一听就高兴了,他又指着另外几个椰子说:“爸爸,这些,给革革!” “什么?”纪墨疑惑抬头,笑着提醒:“但是,革革他不喜欢吃椰子的,你忘了吗?” 小龙急了,游到纪墨身边恳切地说:“革革不吃,他玩啊,他喜欢玩的呀。” 纪墨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手中的药草,捧着小龙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促狭地问:“你想把椰子都送出去啊?嗯?” 小龙立刻笑得眉眼弯弯,不说话,扑进纪墨怀里翻滚磨蹭,无声恳求着。 “哼~你个臭小子,还想出这办法来了!”纪墨感慨地说,“沂儿,但是爸爸今天没空,你去容叔叔家找革革玩、或者带着革革去找小沣玩,可以吗?” 小龙急切地说:“可,可上午玩过了呀。” “那也可以下午接着玩嘛,你们三个去珊瑚丛玩捉迷藏好吗?”纪墨建议道。 小龙摇摇头,刚想开口时,黑洲心急火燎地飞快朝这边游过来,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惊惶。 “小洲,怎么了?”纪墨立刻迎上去问。 “革革在您这儿吗?”黑洲顾不得礼貌,劈头就问。 纪墨一头雾水地回答;“没有啊,革革今天都没过来,沂儿上午是跟小沣一起玩的。” “什么?!革革早上不是过来找小王子玩了吗?”黑洲惊慌失措地喊,“我亲自送他过来的啊……完了,革革不见了!”黑洲说话时已经带上了哭腔。 第159章 容革革:哼哼~我只是想上去晒太阳而已! “什么?革革不见了?”纪墨惊呆了。 黑洲既着急又害怕,“今天早上容哥跟着王出去了,我刚好路过,容哥就把革革托给我,让我帮忙送到您这儿来,我亲自送过来的来着,但是——” “什么时候的事情?”纪墨焦急打断、问重点,“敖白今天确实带着容拓出去了,他们去见猛禽部落的鹰人。沂儿今天起得很早,我送他去找小沣玩了,我们没有见到革革啊!” 黑洲自责万分,吓得微微发抖,“但是、但是我确实是亲自把革革送到您这儿了啊,我还看到小王子抱着个椰子在门口玩——” 纪墨猛一拍额头,立即发现了问题,“天啊!早上我送沂儿去龙宫,出了家门才发现忘带椰子,那是沂儿准备送给他祖父的,于是我就在对面珊瑚丛等,沂儿他自己回家拿椰子,然后我们就出去了!” “什么?”黑洲明白过来后也傻眼了,他捶胸顿足、极度懊悔地说:“都怪我!早上我带着革革过来,他要自己游,我依他了,我送他到这儿——”黑洲说着一指前面拐角处的一块大礁石,“然后我就看见小王子在门口玩椰子,革革也确实朝小王子游过去了,所以我……离开了。” 黑洲羞愧欲死地说完,他当时确实没有想那么多,把小海鹿送到纪墨家前面、又看到小龙在门口“玩椰子”,黑洲就想当然放心地离开了。 “但是,沂儿事实上是回家拿椰子的,我们游得很快,没有看到旁边游过来的革革。”纪墨皱眉懊恼地解释,他正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整件事,其实是一个可怕的巧合和意外。 小海鹿背上的鳍虽然能游动,但是速度非常慢,又因为他安静乖巧、性子慢吞吞,大家都很放心他,觉得容革【不淘气、是个听话的幼崽】,很好照顾等等。 “修伯早上叫我过去做事,中午小闵巡海回来带了鲨鱼肉,问我革革哪去了,我一路问过来,谁都不知道,他们居然说早上没见到革革跟小王子在一起玩……”黑洲说话已经带上了哭腔,整条蛟龙哆哆嗦嗦的。 黑洲忍不住跪伏在了纪墨跟前,哭着喊:“您要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革革真出了什么事,那我要怎么向容哥交代啊!” “别怕!”纪墨原地转了一个圈,极力强迫自己冷静,安排道:“我们这就去找!沂儿,革革不见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安静跟着爸爸,明白吗?” 小龙看着长辈严肃严厉且焦急的神色,再加上【革革不见了】这件听起来非常可怕的事情,他点点头,说:“爸爸,我、我听话!”,然后他迅速游到纪墨身边,乖乖贴着,不说话。 “小洲,你立刻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修伯,让他把空闲的弟兄们都发动起来,我们大家一起找!我马上去父王那儿问问,再跟他借黑昀他们帮忙找!”纪墨迅速下了命令,然后火速朝龙宫方向游去。 黑洲听到纪墨的安排才有了主心骨,他哆嗦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没多久之后,一大群护卫龙开始以纪墨家为圆心,紧张地展开了地毯式搜寻。 “弟兄们打起精神来,革革他游不快,就算时间过去了大半天,他也游不到哪里去!”纪墨大声提醒,又点出:“还有,革革还很小,哪里都能藏住他,所以大家记得把海草丛、小礁洞什么都搜一遍!” 黑修也冷静指挥:“都别慌,静下心来找!容革经常在附近玩,气味遍布,但我们可以试着分辨气味的轻重,以此来找出他离开的方向!” 护卫龙们纷纷点头,认真地一寸寸翻找过去:拨开茂盛的海草丛、伸手去掏摸大大小小的礁洞、珊瑚丛里也摸查一遍,甚至异想天开地把细腻的海沙都掘开三尺,幻想小海鹿正躲在里面睡大觉。 老龙王带着敖沣游过来看热闹,他负手看着眼前紧张忙碌的一幕,意味深长地说:“一切都是海神的安排,莫要强求。” ——不见就不见了嘛!海鹿一族早已经灭绝多时,偏你们多事,硬是挖出一枚海鹿蛋,孵出了还坚持要抚养他!真是糊涂!如今好了,连海神都看不过眼了,让那不祥之物悄无声息地失踪,这多好的事儿…… “父王!”纪墨直起腰,语带警告地阻止。他刚才去龙宫问了一圈,大家都说没有见过容革,老龙王也果然不愿意出借他的护卫龙力量——按照老一辈海洋王族的想法:海鹿那东西,养着做什么?不见了更好! “哼!”老龙王冷冷一笑,慢悠悠地将脸别开去,以示对人鱼的反感不屑。 黑修悄悄游到纪墨身边,小声劝道:“您息怒啊,不值得生气,咱们也有二十几个兄弟,用心找,足够了!” “嗯,修伯,我没有生气,咱们接着找吧。”纪墨生生咽下怒气,继续不断拨开一丛丛海草搜寻。 小龙被紧张焦灼的气氛给感染了,他渐渐弄清楚【革革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小龙不敢多说话,紧紧跟在纪墨身边、努力睁大眼睛到处看。 黑洲找得最拼命、最尽心,他在小海鹿平时玩捉迷藏最喜欢藏身的珊瑚洞里,挨个挨个搜寻过去,极度渴望下一秒、小海鹿就会出现在某个礁洞里。 虽然这附近的大型凶猛海兽都被护卫龙猎杀了,但茫茫大海、危机四伏,谁都不敢去猜——如果容革真出事了,他的亚父容拓会怎么样? ***** 西西里海底忙得兵荒马乱,纪墨家附近被翻了个底朝天,连海沙都被细细地筛了一遍,但就是没有找到胖乎乎圆滚滚的容革! 但西西里海岛上今天还是那么的安静,甚至是孤独寂寥。 雏鹰肖佑习惯性天亮就醒来,他跳下纪墨为他准备的温暖舒适、絮了柔软兽皮的小床,推开房门,走到了外面。 “嗯,今天天气不错。”肖佑自言自语道,他走到旁边的小溪边,喝了几口水,又梳理了一下羽毛,然后就习惯性地走到沙滩那儿去。 泻湖旁边的一块干净礁石上,固定放着护卫龙给他送上来的食物。今天来送的是黑汀,他今天要跟着龙王去见鹰人,所以经过海岛时就顺路给雏鹰送了几条鱼上来。 朝阳从远方的海平面缓缓升起,灿烂的光线照在海岛上,微风细细,气温很舒适。 “呀!我喜欢吃这种鱼!”雏鹰用力扑扇着翅膀、半飞半跳,越过几块礁石,看着食物高兴地说。 “真好吃,他们都是好龙。”肖佑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哦,还有条好人鱼,人鱼叫纪墨,他是敖沂的爸爸。”肖佑继续自言自语,因为岛上太安静了,他忍不住自己跟自己说话。 肖佑时不时看几眼前面,因为昨天纪墨一家就是从泻湖那儿突然出现的,送来了海螺、又给了椰子,肖佑心里难免会有期待。 唉,敖白说要吃完椰子才会上来,他们昨天带回去那么多椰子,肯定没有那么快吃完的。 肖佑这么一想,就有点点失望,但更多的是期望,因为敖白说过还会带着敖沂上来。 “等我真正会飞,我就飞上去帮他们摘椰子,这样他们上来就可以吃了。”雏鹰眯着眼睛笑。 海浪拍岸的声音非常有节奏感,听习惯了就熟悉。 突然,肖佑听到了那边的海浪拍岸声有点异常,虽然那声音极为微小,但雏鹰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咕咕?”雏鹰定睛看去,心在期待地跳,乱了几个节拍。 片刻后,肖佑不解地说:“咦?是那个小怪物吗?怎么只有他一个啊?” 不远处的海浪里、离沙滩五六米的位置,小海鹿走得异常艰辛,因为他矮小的身躯总会被海浪拍打得东倒西歪,如果不是足够胖乎乎的话,他会不停摔倒的。 “喂!”肖佑茫然走过去,迟疑地问:“你、你、你上来做什么?敖沂和他爸爸呢?” 小海鹿艰难抬头,紧接着,“哗啦”一声,一道浪打来,又把他撞得一个趔趄,小海鹿绿色的大眼睛狼狈眯着,继续迈步,慢吞吞地走。 “喂?你说话啊!”肖佑催促道,他是鹰,天生不喜水,谨慎地远离海浪站着,皱眉看着小海鹿。 肖佑是记得容革的,因为当初在西大陆的岸边,纪墨一直宠爱地抱着小海鹿,显见这个外形亮眼的小怪物是他们海族的重要一员。 小海鹿一声不吭,因为他还没有学说话,继续无言在海浪里挣扎前进。但他的记性天生就好:早上黑洲将他送到纪墨家附近,他慢吞吞朝小龙游过去,又眼睁睁看着小龙和纪墨提着椰子游走,小海鹿丝毫不惊惶,他默默追赶了片刻,发现追不上之后,他停下来思考了一下,决定要去海岛玩。 ——是的,小海鹿也喜欢到海岛玩。虽然他还不会说话、没有说出来过,但他非常喜欢到海岛上晒太阳,或者被青哲抱着哄等等。 “你、你不会说话吗?”肖佑努力克服对水的恐惧、往海浪边走了几步,试探着问。 小海鹿抬头,站定不动,他按照记忆半游半走地来到海岛,已经非常累了,筋疲力竭。 可惜,没有希图或者青哲出来接他、抱着他疼爱地哄。 “哼哼~”小海鹿绿色的大眼睛雾蒙蒙,他觉得很委屈、很伤心。 “你先上来吧,我下水会被淹死的。”肖佑止步于汹涌的浪涛前,歉意地呼唤道,上次他被迫无奈跳进海里、被淹了个半死,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可惜,容革革听不懂,他没有力气了,只想躺下去歇会儿。 于是,下一个海浪劈头盖脸地涌上来,“哗啦”一大声,小海鹿应声而倒,干干脆脆的躺了下去。 “喂!喂!你怎么了?你还好吗?”紧盯着的肖佑傻眼了,他急得大喊,但小海鹿就是躺着不动:因为他太累了,没有力气站起来。 “喂!哎呀!”肖佑没办法,只能鼓足勇气一点点踏进浪里去 第160章 暴走雏鹰:我救你、你居然踢我?? 雏鹰鼓动着双翼、小心翼翼地踏进海水里。 他虽然担心突然倒下、一动不动的小海鹿,但并没有盲目冲过去施救——肖佑瞅准了时机,趁着浪潮退去的一刹那,飞快冲过去,抓住小海鹿的一条腿,奋力扑扇着翅膀、将他往沙滩上拖! 紧接着,“哗啦”的又一声,海浪再次袭来,瞬间浇湿了雏鹰的羽毛。 “啊!我的兽神!”肖佑狼狈地呛了一口水,湿透了的翅膀不再灵活轻便,而是沉甸甸的坠着。更要命是,肖佑好不容易将小海鹿往回拖了一段距离,但随着浪潮再次退去,他们不可避免地被卷向了海里。 “嘿~!”肖佑的犟性子上来了,他丝毫不放弃,极力伏低身躯、鹰爪用力钉在沙滩上,屏气凝神,等浪潮再次退去之后,肖佑急忙往前走。 两个小家伙在海浪里狼狈地翻来滚去,险象环生。 “喂!你别乱动,我拉你上去!”肖佑大声警告,他的羽毛全部湿透、粘在身体上,显得十分的瘦。 但是小海鹿不明白肖佑为什么要抓住他的腿,他被西西里的海族照顾得极好,饱受宠爱和关心,虽然他乖巧,但并不是没有脾气的。 “?”小海鹿纳闷地踢了踢腿,依旧躺着不起来:咦?你抓我做什么?我在休息呀! 肖佑无奈又气愤:他既要应对汹涌的海浪,又要拖动这个胖乎乎、好像受伤倒地不起的小怪物。 “别乱动!”肖佑再次奋力一跃、咬牙大声提醒,他们马上就要接近干燥的沙滩了,“喂,你再乱动我就不管你了啊!”肖佑气急败坏地威胁。 然而,小海鹿也已经生气了——这小家伙饱受宠爱和关心,从来没有被这样大声吼过的。 小海鹿更加用力地蹬腿,他不仅蹬腿,还试图去踢肖佑,同时努力巴在地上,因为他不想被拖着走。 “气死我了!”肖佑狼狈大喊,但并没有因为生气就不管小海鹿。 肖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后,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小家伙才到达了安全干燥的沙滩。 “你简直气死我了!”肖佑浑身湿淋淋、不断滴水,气喘吁吁地看着躺在沙滩上的小海鹿,“我在救你,你居然想踢我??”肖佑不敢置信地问。 容革革躺在沙滩上,本来是闭着眼睛在生气的,他听到肖佑的质问后,极为缓慢地睁开眼睛,无辜地瞥了一眼肖佑,然后又慢吞吞闭上,开始躺着晒太阳。 整只小海鹿完全是旁若无鹰的模样,他天不怕地不怕,当然也不会怕鹰。 要知道,整个西西里海就只有他跟敖沂两个孩子,再加上他最小,脾气不能说没有的。 “你——!”肖佑气了个倒仰,咬牙用力抖抖身体,无数水珠飞溅,他的羽毛湿透了,极为不舒服。 阳光灿烂倾洒在沙滩上,暖洋洋的。雏鹰紧盯着小怪物,时不时“咕咕”叫几声,又要忙着抖毛、晒毛。 待肖佑冷静下来之后,他走到容革革身边,伸出一侧翅膀拍拍他,试探性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哪里受伤了吗?” “……”小海鹿一声不吭,事实上他确实还不会说话。 “你来海岛做什么啊?就你自己上来的吗?”肖佑又问,他好奇打量着小海鹿万绿丛中点点红的皮肤,鹰眼都差点被闪瞎。 “……”小海鹿依旧不说话,闭着眼睛享受太阳浴,就像从前来海岛玩时那样。 肖佑没辙了,他无奈猜测道:“你还不会说话是吧?是迷路了?还是偷偷跑出来玩的?” “哎呀,算了,你躺着吧。”雏鹰泄气地守在旁边,继续晾晒羽毛,对于一问三不知的小怪物完全没有办法。 于是,空旷安静的沙滩上就多了两个小家伙,一个站着一个躺着,看起来还挺温馨的。 很久之后,小海鹿从鼻子里发出了“哼?”的一声,然后费劲地站了起来,摇摆摇摆身体,抖掉许多沙子。 “……原来你没有受伤啊,那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倒下?”肖佑哭笑不得地问,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小海鹿身边,好奇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 然而,小海鹿只是觉得身体的一面被晒得太热了、起身翻了个面、躺下继续晒罢了! 雏鹰简直是叹为观止,无话可说。 “哼哼~~”容革革发出了惬意舒适的声音,心情都被晒得变好了。 肖佑的羽毛也已经被晒干,因为多了个莫名其妙独自上岛晒太阳的小怪物,他没法置之不理,因为那是恩人家族的幼崽,肖佑只能守着保护他。 ***** 容革革在海岛上愉快晒太阳,但西西里的海族已经快要找疯了。 但是,即使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小海鹿居然会记得海岛的方向、并且胆大包天上岛去了!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革革他那么乖,不可能无端端失踪的。”纪墨的语气十分沉重,频频揉捏眉心,小龙依偎在他身边,不安极了。 他们已经尽力把附近都翻找了一遍,但没有什么发现。短暂的休憩中,纪墨不得不提出了容革【被挟持】、【被凶猛海兽袭击】等等令人心碎的可能性。 老蛟龙黑修也很疲惫,他硬着头皮提醒:“待会儿王和容拓他们就该回来了,您说该怎么办?” 黑洲瞬间就慌了,因为容革的失踪跟他脱不了干系,黑洲急得磕磕巴巴的,“那、那我该、该怎么办?容哥一定恨死我了,他、他会不会——” 纪墨皱眉打断,截住了黑洲下面的臆测,“好了小洲,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是故意的,待会儿容拓回来了我亲自跟他说,你不用怕。” 但黑洲已经没法冷静,自责和悔恨就像两根尖刺,不断戳弄着他的心脏。 “我该死,我真是该死!”黑洲含泪痛骂自己,“容哥那么相信我,把革革托付给我,但我却把革革弄丢了……我该死……” 纪墨也很自责,“你别说了小洲,都怪我今天出门太匆忙,如果是我亲自回家去拿椰子的话,也许革革就不会出事了。” 如今天色已经昏暗,太阳即将落山,但小海鹿还是不知所踪,他们的心不断地往下沉。 “不!这个跟您没关系,完全是我粗心大意了。”黑洲虽然悔恨,但没有想拉谁一起下水的意思,“我怎么会那样糊涂?我早上本应该把革革送到您跟前的,但我、我、我……我为什么会那样做啊?” 醒悟过来后,黑洲也已经弄不清楚自己早上的想法——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觉得哪哪儿都做错了。 他们找得筋疲力竭,谁也没顾得上吃晚餐,都在玩命儿地找,大家的心情都很糟糕:虽然容革没有父母,但容拓极为宠爱他,护卫龙大多喜欢逗他、主动给他带新鲜的鲨鱼肉回来,小海鹿的的确确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 纪墨苦苦思考,可惜敖白还没有回来,大家都指着龙后抓主意,纪墨必须要想出妥善的法子来。 “这样吧。”纪墨最终缓缓安排道:“大家先尽快找点吃的填饱肚子,然后再静下心来接着找。下午出去巡海的兄弟们马上要回来了,敖白他们也应该在归途中,到时候大家一起找,总会发现更多线索的!” 西西里海的大部分护卫龙都是小年轻,遇事比较没有主意,幸好还有个老成持重的黑修。 “好!都听清楚了吗?先快去找点儿吃的,然后接着找!大家打起精神来,容革还小,他游不了多远的地方,一定还在附近的!”黑修中气十足地鼓舞士气,又雷厉风行地催促年轻蛟龙们动起来。 纪墨坐在一块石头上,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小海鹿的下落。 “爸爸~”小龙轻声喊,他担忧地问:“爸爸,革革呢?天黑了啊,他不回家吗?” “唉——”纪墨一声长叹,抱着孩子,说:“是啊,天都黑了……” 片刻后,黑闵主动送了几条鱼过来,诚恳地说:“您也吃点儿吧,小王子喜欢吃这种鱼吗?” 纪墨拍拍额头,感激接过,“谢谢你啊,小闵,我都忙昏头了。沂儿,快谢谢你黑闵叔叔。” “谢谢叔叔。”小龙立刻道谢。 黑闵连忙退开,并不肯接受道谢,“千万不要谢!上次如果不是您给了那些药,我说不定就死了。” 纪墨肯定道:“你很勇敢。我都听黑汀说了,那次敖淼带着那么多的护卫青龙闹事,你一直冲在最前面阻拦,非常了不起!” “我、我……其实是我无能,否则也不会受了重伤。”黑闵被夸得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低头。 纪墨一边照顾小龙吃鱼,一边鼓励黑闵:“别妄自菲薄,容拓和黑汀他们都夸你,有空可以多向容拓请教搏斗技巧,慢慢会进步的。” “谢谢,谢谢!”黑闵非常感动,他是蛟龙,力量天生不足,但他非常刻苦勤恳,受到肯定和鼓励当然是高兴的。 “我会努力的!”黑闵坚定地表示,然后又扬了扬手上的两条鱼,说:“那您慢慢吃,我去一趟海岛,给肖佑送吃的去。” “!”纪墨愣住片刻,再次赞赏地看着黑闵,感慨道:“小闵,还是你细心……去吧,肖佑也是个需要照顾的幼崽。” ——唔,黑闵真难得,细心又谦逊,可以让修伯多带带他…… 黑闵点头,规规矩矩地告别后,才拿着鱼游去海岛去了。不过,黑闵还没有游到海岛,迎头就撞上了敖白容拓一行 第161章 遗孤:我是勇猛无敌的雄鹰肖佑! 虽然此时已经暮色深沉,海水变得昏暗,但黑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龙王的白色鳞片——以及习惯性待在敖白左侧的容拓,不过他被敖白挡住了,只能看到半截彪悍强壮的青色龙身。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黑闵心惊肉跳的。 “完了!”这是黑闵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我的海神呐!”黑闵瞬间浑身僵直,爪子上一个用力,捏碎了给肖佑的几条鱼,眼神十分不安,因为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敖白一行游得飞快,几个呼吸后,他们就游到了黑闵前面。 “我该怎么办?要现在就告诉他们关于革革失踪的消息吗?容哥一定会发疯的啊!”黑闵硬着头皮杵着,很是六神无主。 迎面而来的黑汀看到了同伴,他不解地问:“小闵,你在这里做什么?等我们啊?” 敖白率众停下,担心地问:“是纪墨等急了让你过来的吗?我们今天确实回来得晚了些。” 黑闵极力伸长脖子去看容拓,此时的容拓还是被敖白给挡住了。黑闵紧张又忐忑,还十分的同情,因为他不敢想象容拓得知革革失踪时、会被打击成什么样。 就在这时,黑闵突然听到容拓的训斥声: “……容革革!你真是够皮的!我明明是让你去找小王子玩的,你居然敢偷偷跑到海岛上去?嗯?谁给你的胆子……” 什么?什么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容哥是在骂革革吗?我的海神! 黑闵一听,吓得爪子上的鱼都掉了,他立即飞窜游过去、越过敖白等龙的阻挡,跌跌撞撞游到容拓跟前。 “……你简直是欠揍!”容拓正把小海鹿抱到眼前,面对面地训他,“居然还敢自己游到岛上去玩了,你就不怕遇到鲨鱼?就不怕被暗流卷走?就不怕迷路?” 小海鹿懵懵懂懂地听着,还惬意地打了个呵欠,又依恋欢喜地蹭了蹭容拓的脸颊,就好像从前容拓忙完了去海岛接他回家那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容拓被孩子这么一蹭,火气不知不觉便下去了五分,不过他还是异常严肃严厉地又训诫了几句:“容革,你听着,这次就算了,但是如果你下次还敢偷溜出去玩,看我会不会得揍你!” “呜呜呜~~”小海鹿虽然发出了哭声,但他的表情可一点想哭的意思都没有,他只是在无意识地说话而已,正笑躺在容拓的龙爪上快乐打滚。 黑闵保持目瞪口呆的表情、傻听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激动大吼: “革革!!原来你没有失踪啊!吓死我们了你知道吗?” 大家都被黑闵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因为黑闵平时是很稳重平和的。 “看来容革真是自己游去的海岛,幸亏肖佑看住了他。”敖白无奈总结道,“你们以为这孩子失踪了是吧?我们赶紧回去,免得大家担心。” 黑闵难掩激动欣喜,顾不得许多,先游过去抱起了小海鹿一顿揉捏亲昵,直到抱起了小家伙胖乎乎圆嘟嘟的身躯,黑闵的心才彻底放下了。 “是这小子欠揍!我们刚才本来是去找肖佑的,没想到革革居然也在岛上!把你们急坏了是吧?”容拓头疼又歉意地问。他虽然生气后怕,但已经是在发现活蹦乱跳的孩子之后,所以容拓并没有体会到【孩子失踪、苦寻无果】的痛苦和折磨。 敖白率众又加速往家里游,此时他很担心纪墨,毕竟他出去了一整天,家里却发现容革不见了,想来纪墨肯定是焦急又痛心的。 “……事情就是这样的,龙后和修伯带着我们找了整整一个下午,就差拆房子了……大家急得不行,毕竟革革还这么小……唉,那可不是嘛,现在大家估计又开始找了,我只是过来给肖佑送吃的,完了得立刻回去找,谁知道半路上就遇到你们了!” 黑闵珍而重之地抱着失而复得的小海鹿,激动和欣喜完全控制不住,一路上都在回答同伴们的询问。 容拓听完,十分的感动,恳切道:“我肯定不会怪黑洲的,革革是我的孩子,平时总麻烦弟兄们帮忙照顾,靠我自己怎么顾得过来?哎,这次也是革革这小子淘气,怪不得任何一个。就算我下午在家,也猜不到革革居然自己游到海岛上去了!” 敖白安慰道:“算了,容革还这么小,他能知道什么?没事就好。也是难得,他居然记得去海岛的路线,你就别骂他了。” 黑洲插科打诨,他乐呵呵地说:“是啊容哥,我看革革就聪明得很,小小的年纪,居然还知道自己出去玩了,这多难得!” “行了吧你。”容拓没好气地笑骂,“都别惯坏了他,容革都已经够胆大包天的了,如果不是肖佑帮忙看着,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敖白也颔首,他对肖佑的做法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欣赏,毕竟肖佑也还只是雏鹰,他们刚才上岛时,肖佑正认真守护在容革的身边,还能简洁清晰、条理分明地把事情缘由介绍一遍——别个不说,至少容拓是非常非常感谢他的。 这样一想,敖白便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惜可怜啊,肖佑很可能真的变成孤儿了,遭遇不幸,家破人亡。 “哦,对了,我本来是要给肖佑送鱼去的,见到革革光顾着高兴了都!”黑闵猛然清醒,尴尬地笑着说。 敖白轻声道:“不用了,我们刚才顺便送了吃的给他,不过他估计是吃不下的。” “为什么?”黑闵立刻问,因为容革革的缘故,此时他对陆地雏鹰的关照更多了几分,“他不喜欢吃鱼吗?那我可以给他抓一些虾啊。” 容拓也同情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肖佑家里很可能出事了,我们刚才也是特意去海岛的,找他求证了一些事情。” 黑闵热情洋溢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愣愣地问:“出事了?怎、怎么回事?肖佑他不是跟家里闹矛盾后离家出走的吗?”这是西西里海护卫龙一致认同的猜测,总觉得雏鹰不久后就会回家的。 敖白摇摇头,“之前我也这样猜测,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是啊,就算离家出走,陆地雏鹰出走到海族地盘算什么?其实,他是避难来了。”容拓唏嘘道。 黑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海岛的方向,可惜离得太远,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那轮廓就像是一只孤独的兽,伏在茫茫大海上。 ***** 不消说,当纪墨他们看到容拓抱着完好无损的小海鹿回来时、是有多么的狂喜和激动,他们纷纷扑过去,轮流抱着容革革,听他的亚父容拓解释、然后道歉。 “……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诸位放心,我已经教训过容革革了,这小子实在是欠收拾。”容拓歉意地说。 小龙早已经游过去抱着容革革,高兴地说:“革革,我们都找你啊,你不要自己游了,好吗?” 纪墨直接累瘫,席地而坐,敖白在一旁扶着他。 “没事就好。”纪墨庆幸地吁了口气,又后怕地对容拓说:“喂,我们都被吓得不行,如果革革真失踪了,那该怎么向你交代啊,唉我的天!” 容拓头疼地看着跟小龙玩耍的容革革,无奈摇摇头,虽然他脾气火爆,但那也是对着敌人的,对自家孩子,他甚至舍不得大声吼。 “好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敖白开了口,护卫龙们才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热热闹闹地散去了。 纪墨赶紧招手:“沂儿,你回来,咱们也该回家了。” 小龙这才松开了容革革,将他交还给容拓,心满意足地游了回来。 “我们也回家。”敖白一手牵着伴侣、一手抱着孩子,一家三口回家去。 敖白歉意地对伴侣说:“急坏了吧?今天我们回来得太晚了。” “我没事。”纪墨摆摆手,随即问起了正事:“不过,是猛禽部落那边出问题了吗?算起来,第一次交易的时间也快到了。” 敖白一顿,放开纪墨的手,转而搂住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猛禽部落换族长了!” “换族长?不是原先的肖族长啦?”纪墨有些茫然,他根据伴侣的表情猜测道:“难道他们的新族长不愿意跟咱们合作?” 敖白摇摇头,看起来明显是生气的。 “那,是不是他们提出了过份的条件?”纪墨又猜。 敖白又摇摇头,说:“都不是,一切照旧,没有什么变动。” “?”纪墨干脆用眼神代替追问。 敖白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还记得弗莱吗?弗莱!猛禽部落的新族长居然是弗莱!” 第162章 重启猎鹰计划·小白龙之恨 “什么?弗莱?”纪墨惊问,他的瞳孔瞬间不受控制地缩小,微微发抖,纪墨心想;弗莱!我怎么可能忘记他? 那个曾经挟持过我的该死的鹰人! 纪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锁骨,记起了双肩被鹰爪洞穿、像个破布娃娃那样被弗莱拎到高空的眩晕感,那种剧痛和惊惶永生难忘。 “纪墨?”敖白本来就担心地盯着伴侣,此时连忙搂住了他,“你不要怕,就算那只该死的鹰变成了猛禽部落的族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龙也游到纪墨怀里,担忧地喊:“爸爸?” “哦——”纪墨蓦然惊醒,打了个寒颤,心神不定地说:“我没事。呃,为什么弗莱会突然变成鹰人的族长呢?我印象中鹰族还有很多更强大的雄鹰啊。” 敖白眉头紧锁,眼中杀意很浓,控制不住脾气,怒目圆睁地说“那该死的弗莱肯定不是名正言顺的族长!你忘了吗?大哥之前跟猛禽部落斗了不知道多少回,他说过的,猛禽部落好勇斗狠,族长得能服众,他弗莱算什么?哼,我一提原先的肖族长,弗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小白龙死死握拳,他最痛恨的陆地兽人就是弗莱,当初在圣湖住着时,小白龙一度谋划着要摸进古木森林、暗杀弗莱,只是后来被纪墨和敖泱青哲三者联手阻拦了而已,当初敖泱只说了一句话:你想让你还没出生的孩子没有父亲吗?只此一句,就成功的让敖白中止了猎鹰计划。 “那次你把他从高空击落,他都没死,命还挺大的。”纪墨喃喃道。 敖白眯着眼睛,轻声说:“他迟早都得死!” 纪墨听着不对劲,他猛然反应了过来,紧张地问:“怎么?今天你跟弗莱打起来了吗?” 怪不得了,这么晚才回家! 敖白缓缓摇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带着伴侣孩子往家游。 “真没打起来?那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纪墨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还威胁道:“你不要瞒着我,我也可以去问容拓黑汀他们的!” 敖白无奈停下,看着纪墨的眼睛,说:“没有,我真的没有动手,相信我!只是因为猛禽部落换了族长,合作的细节不得不重申一遍而已。” “这样吗?”纪墨再了解伴侣不过,他逼近敖白、俩人四目对视,敖白的眼神很坚定,丝毫不退缩。 “今天没有动手?”纪墨严肃地问,“那你是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穿越鱼心想:这件事我信你才有鬼了!你条小白龙又在盘算什么?猎鹰计划还是屠鹰计划? 敖白莞尔,主动移开视线,将伴侣带入怀中,又安抚了几句不解的小龙,慢条斯理地说:“纪墨,还是你了解我。” 弗莱是敖白心中的一根尖刺,一想到就剧痛,上次是顾虑着自己势单力薄和伴侣孩子——但此时,敖白觉得没有理由再放过他。 “喂,别乱来啊,弗莱能当上猛禽部落的族长不简单,鹰人多精明啊!再说了,咱们现在不仅是一个小家,还有那么多兄弟呢。最重要的是,父王之所以迟迟不回去,不就是等着咱们和猛禽部落的第一次交易吗?”纪墨义正辞严地提醒。 “第一次交易,绝对不能出问题!”纪墨斩钉截铁地说,“否则,父王那边又得闹起来,父王会以为咱们欺骗他的,不管数量多少,必须换到龙果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管他猛禽部落的族长是弗莱还是来福呢,双方的合作不是看个人、而是注重各取所需,目前的西西里海迫切需要换回龙果。 此时敖白已经控制好了脾气,他微笑着赞同点头,只字不提猎鹰屠鹰之事。 “……”纪墨看得清楚、想得也清楚,但孩子在场,他拿油盐不进的伴侣没有办法,只能再度威胁;“喂,别背着我找弗莱麻烦啊,我必须要知道的!” 敖白好脾气地点头,但说出来的却是:“我会为你报仇的,龙果也会有,父王看到龙果就不会闹,你放心吧。” “!”纪墨气结,干脆飞起鱼尾拍了对方一下。 “呀?”小龙看到后十分诧异,他连忙游过去抱住纪墨的鱼尾,抬头恳切地请求:“爸爸,不要打父王好吗?” 纪墨嘴角抽抽,尴尬地解释道:“……没有打,闹着玩的。” 敖白伸手抱起了小龙,解救了伴侣的鱼尾,戏谑地笑着说:“沂儿,你爸爸确实没有打我,我们开玩笑的。” “啊?”小龙抱着尾巴,半信半疑。 纪墨清了清嗓子,转而问起:“对了,你们刚才去找肖佑做什么?” 敖白神情凝重地解释道:“是过去证实一些事情,肖佑已经承认了,他的祖父就是原先的肖族长。” 哇!!穿越鱼瞬间脑补出了一部猛禽部落争权篡|位的大戏! “什么?”纪墨小心翼翼地询问:“那、肖佑的父母呢?” “已经被弗莱设计杀了。”敖白惋惜地摇头,“肖佑他自己说的,想来也是,弗莱那种卑鄙无耻的鹰,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纪墨整条鱼都不好了,“杀了?那肖佑他——” “肖佑是被他祖父秘密送走的,还特意将他藏在了走兽部落的领地里。”敖白唏嘘着解释道。 “……我的天呐。”纪墨小小声地提出:“那肖佑岂不是成孤儿了?” 敖白叹了口气,点头,“是啊,怪不得肖佑死活要跟着咱们回来,看来他什么都懂的,留在西西里大陆,迟早会被弗莱找到。” “你们刚才告诉他猛禽部落换族长了啊?那他现在怎么样了?”纪墨忽然停下,担心地问。 “我们原本只是过去问问他弗莱跟老族长的关系的,算是顺便吧,谁知道老族长是他祖父呢。”敖白解释道,“如果肖佑不知道的话,我就准备亲自去圣湖问大哥,大哥肯定知道。” 小龙瞬间从玩耍中反应过来,激动地问;“父王,伯父吗?伯父来吗?哥哥来吗?” 敖白一口气噎在喉咙口,生生咽下,不得不先面朝小龙解释道:“不是的沂儿,你伯父近期没空,以后有空才会出海玩。” 小龙眼里惊喜的光消失了,闷闷不乐地嘟囔:“他们没空,我有空呀,我等吧。” 纪墨想了想,说:“咱们去海岛看看吧,肖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唉,小小年纪变成了孤儿……” 敖白点头,“好。他挺平静的,看来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是不怎么开口说话。” 小龙重新变得开心,缠着纪墨问:“爸爸,上去吗?看鹰吗?摘椰子吗?” “嗯,上去看肖佑。”纪墨搂着小龙,看着他欢喜单纯的笑脸,眼神很复杂,他根本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和敖白双双死于非命,孩子突然变成孤儿的情景。 唉~ ***** 敖泱一家回去后,纪墨他们还是第一次夜晚踏上海岛。 以前岛上住着大哥一家,现在岛上住着肖佑一个。 差别非常非常的大。 首先,远远望过去,没有燃烧得红彤彤、噼里啪啦作响的篝火堆;其次,空气中闻不到烧烤炖煮食物的香味;最后,沙滩上没有丝毫欢声笑语。 小龙兴冲冲游到岸边,他也感觉到了差别,当下就说:“爸爸,没有火吗?天黑了呀。”从前伯父一家住着时,天一黑,他们就会点燃篝火,准备晚餐。 今晚夜色深沉,乌云遮蔽了明月,海岛黑黢黢的。 “没事,爸爸待会儿给你点个火堆出来。”纪墨安慰道,他的夜视能力不怎么好,在伴侣的牵引下,踏上了柔软的沙滩。 小龙趴在敖白肩上,疑惑地四处看看,又问:“爸爸,鹰呢?睡觉了吗?” 纪墨慢慢朝木屋摸索而去,不大确定地说:“爸爸也不清楚。不过,肖佑这么早就睡着了吗?” 这时,敖白停下脚步,朝小木屋旁边的树林看去。 树林里面传来“哗啦”、“噼啪”的几声,隐约可以听到翅膀扇动带起的风声,还可以看到雏鹰在黑夜里发光的眼睛。 纪墨心下了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招呼伴侣道:“咱们先弄个火堆吧,今晚烤鱼吃,好久没有吃过了。” 敖白点头,他过去拉开了兄长家的木屋,纪墨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找到青哲特意放在桌面上的火石,还有他们用剩下的干柴。 没过多久,在原先的火塘位置,在小龙的欢呼拍爪雀跃声中,火苗窜了起来,敖白不甚熟练地往上添柴,篝火很快熊熊燃烧了起来。 “呀呀呀~爸爸!爸爸你快来!我、我好烫啊!”小龙探身乐了半晌,然后着急大喊。 纪墨赶紧把孩子往回拽,哭笑不得地提醒他:“傻小子,那是因为你靠得太近了!还有,那叫热,不叫烫。” 在小树林里待着的肖佑看得清楚,他鄙夷地想:真笨啊,敖沂你是想跳进火坑吗?龙小时候这么笨的? 他们顺手带了几条鱼上来,敖白烤鱼手艺相当一般般,胜在态度一丝不苟,十分认真。 纪墨对于烹饪也没有什么天赋,他拿出青哲留下的调料竹筒,像模像样地撒撒撒。 烤鱼的香味慢慢弥漫开来,十分具有诱惑力。 肖佑在树上忍不住咽口水,慢慢就站不住了,他今天心情很糟糕,并没有吃晚餐。 恰好此时,小龙问:“爸爸,鹰呢?他不吃吗?” 纪墨不动,眼睛往后看,耳朵竖起来,果然,又听到了后面树林传来翅膀的扑扇声。 敖白头也不抬,朗声说:“肖佑,你下来吧,我可以帮你报仇。” 第163章 海岛夜话·狡猾鹰与笨小龙 “什么?你帮我报仇?”雏鹰乍然听到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幸亏他及时反应过来,奋力张开双翼扑扇了几下,又前后左右摇晃了一阵子才重新站稳。 敖白镇定自若地烤鱼,就好像刚才说出要帮肖佑报仇的龙不是他一样。 纪墨听到后面树林里传来的“哗啦哗啦”、“扑扑扑”的动静,他有些担心,站起来回头看,扬声询问:“肖佑?你没事吧?” 小龙也扭头看,喊:“爸爸,鹰掉下来了吗?” “才没有!”后面的肖佑立刻回答,他严肃地说:“敖沂,雄鹰怎么可能从树上掉下来呢?这就像你不会被水淹死一样。” 小龙一天天的长大,说话越来越流利,此时他已经知道回答:“是呀,我是龙,不会淹死,我哥哥也不会,鹰才会淹死的。” “……”肖佑再次无言以对,他慢慢从树上跳下来,朝温暖明亮的火塘走去,虽然他肚子非常饿,但肖佑没有看烤鱼,而是期待地看着敖白。 ——这个西西里海的龙王真的愿意帮我报仇吗?他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是我可以做到的吗? 不得不说,肖佑不仅早慧,而且早熟,天生的七巧玲珑心,立刻就能想明白海族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自己——凭什么呢?是吧,我可是鹰族,跟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小龙却还弄不清楚他们心里的弯弯绕,小家伙友好地挥舞着爪子,奶声奶气地邀请:“鹰,你过来呀,我爸爸烤鱼,一起吃吗?” “我叫肖佑,你可以叫我哥哥。”肖佑忍不住提醒道,他慢慢走出来,鹰眼在黑暗里亮闪闪,锐利有神。 孰料,小龙却忙不迭地摇头,说:“哥哥不在,他回家了,你是鹰,不是哥哥。” 在白金小龙的心目中,希图竟然成为了有且只有的哥哥,连敖沣都只能叫王兄的。 “沂儿,希图是哥哥没错,但只要年纪比你大,都可以喊哥哥,就是一个礼貌的称呼而已,你明白吗?”对于孩子的执念,纪墨和敖白解释过多次,却始终没能纠正,纪墨十分的无奈。 “不要,不行的。”小龙的态度少有的坚持,跟他平时乐呵呵笑眯眯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伸出爪子扶着纪墨的脸,严肃地说:“爸爸,哥哥回家啦,没有哥哥了啊。” 肖佑特意走到敖白对面蹲坐着,圆溜溜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敖白,嘴上说:“算啦,不肯叫哥哥,那你就叫我肖佑吧,没关系的。” 敖白依次翻动着架子上的几条鱼,微笑着说:“敖沂还小,很多都还不懂,比不得你聪明。” 肖佑看着小龙在敖白怀里舒服窝着的样子,忍不住想起从前,他站在父亲肩头撒娇闹腾、对着家人毫无顾虑地闹别扭……奈何,那些都只能在梦中重温了。 “没有,敖沂很好。”肖佑忍住心酸苦涩,安慰道:“你们俩这么厉害,敖沂一定不会笨的。”肖佑又在心里补充了下半句:唔,也许龙小时候是比较笨的吧,说不定长大就变聪明了。 纪墨看懂了雏鹰羡慕黯然的眼神,他连忙从架子上取下一条烤好的鱼,掰开它、露出白嫩散发着香味的鱼肉,放到一块干净石板上,招呼道:“鱼烤好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我们很少生火烤肉吃的,肖佑,你来尝尝。” 敖白一本正经地表示:“那条不好吃不要勉强,架子上还有很多,总有一两条是能吃的。” “爸爸,我呢?”小龙看着纪墨细心照顾肖佑吃鱼,他傻眼了,磨着爪子、小小声地提醒。 敖白挑挑拣拣一番,取下一条鱼,说:“来,沂儿,你吃这条。” “……好。”小龙又悄悄瞄了一眼纪墨,颇有些接受不能地吃起了敖白喂进嘴里的鱼肉。 海岛上晚风徐徐吹拂,凉意沁人,幸亏有熊熊燃烧的火堆,照亮了沙滩一角,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谢谢。”肖佑轻声道谢,他的头一直低着,吃着纪墨剥好的去了刺的鱼肉,自从家破人亡后,肖佑很是吃了一段担惊受怕、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苦头,并且他明白,今后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了。 敖白一边喂孩子吃烤鱼,一边主动提起:“肖佑,弗莱是我们家的死敌,非死不可的那种。” “!”肖佑立刻抬头,打起了精神盯着敖白,“非死不可的死敌?” 敖白点头,神色冷峻地说:“你没听说过吗?我的伴侣曾经被你的族人抓去关了几天,如果不是纪墨一再坚持,我也做不到跟猛禽部落谈合作——太难了,我心里非常难受。” 如果不是顾及到自己是西西里海的龙王、如果不是伴侣态度强硬,敖白根本不愿意跟猛禽部落接触。 肖佑不安地挪动了几下,飞快眨眨眼睛,诚恳地说:“你说的那些我不清楚。只知道祖父和父亲、叔伯们非常憎恨龙族,听说我们部落的雌性和幼崽被独眼恶龙杀害了很多,部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祖父有段时间总是唉声叹气。” 纪墨了然,清楚肖佑说的是什么,敖白一挑眉,看向雏鹰的眼神总是有几分赞赏之意——嗯,你倒是机灵,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堵我。 但是,容拓跟猛禽部落之间,又是另一番的恩怨了。 “事出有因,种下恶因必得恶果,谁都逃不过。”敖白平和地表示,“但我的伴侣绝对是无辜的。当初我们刚来西西里海,你们部落的弗莱卑鄙地偷袭了纪墨,并且重伤了他,我拼死追赶,侥幸在石湾海滩救回了他,如果当时没有救回纪墨,后果不堪设想。” 肖佑再度不安地变换了个站姿,讷讷地说:“弗莱确实该死,就算我们部落缺珍珠,也不应该偷袭伤害人鱼啊,兽神不允许的。” 纪墨虽然心塞塞,但他没有昏头,无奈提醒道:“就算弗莱该死,也不关肖佑的事,他那时应该才刚出生不久吧?跟他毫无关系的。” 肖佑感激地看了看为自己解围的纪墨:他没法否认自己的出身,也不可能猛烈批判鞭挞自己的祖父、父亲和叔伯们——因为他们大多已经死去,说什么都没用了。 “肖佑,你觉得海陆两族应该斗个你死我活吗?”敖白看着肖佑,正色发问,竟然是把他当作是一个成年鹰人来对待的。 “我——”肖佑被问住了,他是被祖父严格管教长大的,耳濡目染都是土生土长陆地兽人的看法,肖佑毕竟还只是雏鹰,没有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想法。 “不急,你先吃烤鱼吧。”纪墨豁达地说,“什么样的陆地兽人我们都见过了,所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不过,肖佑啊,你如今就在海族的地盘上待着,也见过了那么多的龙,难道你觉得我们都该死吗?还是说我们的存在伤害到了陆地兽人?” “不!没有!”肖佑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你、你们挺好的,愿意救我、收留我、还每天给我送食物,我、我不是忘恩负义的雄鹰,兽神也不会庇护忘恩负义的兽人……但、但是,部落里……我——” 雏鹰眯着眼睛,抬起翅膀尖儿挠挠头,明显十分的困惑,因为有些事情他还没有想通。 “肖佑,你记着。”敖白严肃总结道:“弗莱是我们家的死敌——但是,他也只是我们家的死敌,不是整个西西里海的,我身为龙王,不能为了报私仇、拖着全部族民上岸去找弗莱麻烦,你听清楚了吗?” 纪墨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你条小白龙总算是有理智的,只要你不会疯狂、不管不顾地采取报复行动,那我就不阻拦你了。 “我听清楚了。”肖佑认真点头,稚嫩的声音忐忑地问:“所以,你想跟我合作对吗?” 敖白莞尔,扭头看向了伴侣,温和问:“纪墨,你说好吗?我这次非常冷静。” 切~你都把话放出去了才来问我,无非就是怕我不同意罢了。 纪墨腹诽归腹诽,不过还是认真地考虑了起来:唔,报仇也是应该的。弗莱那厮太不靠谱,他做了猛禽部落的族长,始终是个大隐患,我们需要的是长期稳定的合作,既然走兽部落已经被南海龙族先占了去,我们必须抓紧猛禽部落这条线! 最重要的是,弗莱那一辈的陆地兽人对海族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但肖佑还小,他更有可能客观冷静地看待海陆两族之间的关系——打打杀杀、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龙果和珍珠能够建立起海陆之间合作的桥梁,这绝对是好事啊。 虽然肖佑还小,但他不像是扶不起的阿斗,从大局考虑,帮助他是有利于西西里海的。 想通了之后,纪墨微笑着说:“肖佑,想扳倒弗莱可不简单呐,他既然能当上族长,岂是容易对付的?” “可弗莱也是你们的死敌,他死了,对我们都有好处!”肖佑不愧是老肖族长教出来的,一张口就是无法辩驳的提醒。 纪墨忍笑,嘴上却漫不经心地说:“但是,你是必须得报仇,我们却可以慢慢来,甚至为了顾全大局还可以放弃报仇,你可以吗?” “我——”当然不行了!弗莱必须死!肖佑被噎住,却不愿落了下风,鼓瞪着大眼睛,急得不行。 敖白低头看了看窝在自己怀中、抱着尾巴认真吃烤鱼的小龙,宠爱的笑笑,然后抬头说: “肖佑,真要合作的话,我们这边有三个条件。” 第164章 我喜欢你们家小王子 肖佑立刻问:“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他迫切地需要报仇,只要一想到死于非命的亲人,肖佑就寝食难安、恨意滔天,不然他也不会天天刻苦地锻炼、对自己要求那么严苛,无非就是为了报仇而已。 为死去的亲人报仇,让该死的弗莱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支撑着肖佑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纪墨,你先说一个。”敖白信任地看着伴侣,夫夫之间默契十足,想法往往能不谋而合。 “我啊?行吧,我想想。”纪墨笑了笑,他看着篝火沉思了许久,然后缓缓提出:“先说个前提吧,如果我们联合扳倒了弗莱、报了仇,你得想办法当上猛禽部落的族长,肖佑,我知道这也是你的目标,对吗?” “当然!”肖佑不愧是猛禽的后代,他丝毫不虚让,挺起胸膛傲然说:“猛禽猛禽、勇猛无敌才能服众,我的父亲原本是部落第一勇士,却死在了弗莱的诡计之下,我祖父为部落辛苦操劳大半辈子,却不得安然终老,还有我的母父他们……所以,只要努力成为最强大的雄鹰,我就能当上族长!” 纪墨抚掌而笑,夸道:“好!你是个有志向的,先预祝你成功。” “谢谢。”肖佑一本正经地道谢,又解释道:“在我们部落,凡是成年的雄鹰都必须进行比斗,然后划分为不同等级的勇士。谁都可以挑战族长,不过族长会先派出他身边的大勇士迎战,挑战者要打败所有大勇士之后,才有资格跟族长比斗。” 纪墨听完,感慨道:“真不容易,王座下皆是鲜血淋漓、白骨森森。”不过,他顿了顿又不解地问:“嗯?难道弗莱有能力打赢你祖父身边的全部大勇士?” 一说起这个,肖佑就明显气愤了,他沉痛地说:“因为我还小,具体过程并不太清楚,事发突然,祖父只匆匆忙忙提了几句,他说弗莱暗中携带了迷幻草,在比斗中使这些阴损不入流的手段,不然他怎么可能赢?” 敖白冷静质疑道:“不止是迷幻草吧?弗莱不可能单打独斗,这种大事,他必定是有同伙的——且容我说句实话,如果你的族人能轻易被弗莱挑唆收买,那说明部落本来就是不够团结的。” “我——”肖佑再次被噎住,无法反驳,因为敖白提出的那些,正是他祖父一直以来发愁的、是猛禽部落发展过程中一直存在的弊端,老族长一直致力于消除,却总是收效甚微,最终导致了肖氏家族的悲惨落败。 “来来来,吃鱼,边吃边聊,凉了就不好吃了。”纪墨笑着打了个圆场,提醒道;“当好一个部落的族长哪有那么容易?肖佑,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啊。” 肖佑毕竟只是雏鹰,他慢慢低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傲气自信变得有些颓丧泄气。 “咦?吃鱼呀,你们不吃吗?”小龙已经被敖白喂着吃完了一条烤鱼,满足地吁了口气,终于有空抬头看了看。 “嗯,我们也吃的,沂儿,你喝点儿水。”敖白温和回应道。 纪墨沉吟不语,轻轻握着小龙的尾巴,无意识地抚摸着。 敖白也不催促,转而掰开了个椰子,接着喂小龙喝椰子汁,耐心十足,虽然他经常板起脸训孩子,但那都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良久,肖佑最终坚决地说:“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但弗莱绝对不会是一个称职的族长,他会把部落带入深渊的,我必须阻止他。” 这只雏鹰,完全是按照一个优秀族长的方式培养长大的,并且他吸收转化得很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极有可能顺利成为族长——但是现在,他却变成了一个孤儿,失去了家族的所有助力,前景渺茫。 任何时代任何地方,想成功都不会是容易的,都需要足够的支撑和扶持。 “……肖佑,你别想那么多,至少你现在还太小了,首要任务应该是照顾好你自己。”纪墨建议道,他总觉得太早熟的孩子不好,小小年纪老气横秋的,一点孩子样都没有,让人看了心疼。 “是呀,不要想多,你吃椰子吗?”恰好此时,小龙挖了块椰子肉出来,大方地送到雏鹰眼前。 肖佑毫不犹豫地张嘴吃掉,这种举动是谨小慎微的他极少出现的,吃完后肖佑忍不住问纪墨:“合作的条件究竟是什么?您考虑好了吗?” “哦,考虑好了。”纪墨回神,爽朗一笑,探身先跟伴侣咬了半晌耳朵,敖白刚听完讶异挑挑眉,然后很快释然了,轻轻点头,表示他没有异议。 肖佑努力竖起耳朵听,然而岛上风大,始终听不清楚。 “咳咳~”纪墨和敖白商量完毕后,他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雏鹰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肖佑啊,我们的意思是这样的:合作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们都会尽力而为,但我们毕竟是海族,不可能冒险深入古木森林,这点希望你能理解。” 肖佑立刻点头,“我理解的!” “而且,不久后我们就要和你们部落进行第一次交易了,这是跟你祖父谈好的合作,会依计划进行——对了,你知道海陆之间的交易吗?”纪墨问。 “当然知道。”肖佑黯然伤神地点头,“事发前不久,我父亲亲自带领族里的几个勇士,去鳄兽谷查看,就等着龙果成熟了。” 敖白颔首,好奇问道:“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祖父和父亲他们都会告诉我。”肖佑的眼神哀伤而充满缅怀之意,“我们部落的珍珠已经快用完了,兽神节又还远远未到,虽然我们可以用食物跟走兽部落换珍珠,但他们提出的条件越来越苛刻……所以,全部族人都很看重跟海族之间的合作,弗莱不敢犯众怒、更不敢推翻合作,至少在短期内,你们可以放心的。” 敖白认真听完,心想这只小鹰果然聪明,自己就能琢磨出这些玄机来!他赞同地点头:“你说得没错,昨天的见面,弗莱明显十分勉强。” 弗莱之前把敖白得罪得那么彻底,他不心虚才怪了!只是因为肖氏家族虽然已经溃败,但老族长的影响力尚未完全消失,也有一些追随者,弗莱的族长之位还没有坐稳,他当然不敢大刀阔斧地实施自己的想法。 纪墨看着小龙,缓缓说道:“肖佑,我和敖白这辈子最关心的就是西西里海族的发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的孩子敖沂,你能明白我们的意思吗?” “海族?敖沂?”肖佑喃喃重复,他抬头望望前面无边无际的大海,又低头看看忙着挖椰子肉吃的小龙。 敖白严肃点头,“正是!我是龙王、纪墨是龙后,我们有责任让族民过得好——但除了大家,我们还有小家,敖沂是我们的孩子,也是西西里海的王子,他过得好,我和纪墨才能安心。” 肖佑听完,忍不住又开始羡慕,他说:“我知道,第一次见面时,你的族人就告诉过我,敖沂是西西里海的小王子。” “那,我们就不提什么具体的条件了。”纪墨豁达地笑,“合作贵在真诚,可惜日久才能见人心,说不如做,是吧?你我心中有数就行。” 聪明人之间,话往往不必说得太透,一点即通。 肖佑点头,郑重承诺道:“我记住了,等我当上了族长,再来跟你们细谈!” 恰好此时,小龙一个不慎,半个椰子跌落下去。 “啪”的一声,就像一锤定音。 西西里海龙王一家和雏鹰肖佑之间的合作,就此开始生效。 “爸爸,椰子掉啦,我、我没有手呀。”小龙懊恼地喊,他此时还无法听明白太复杂的事情,而是更关心掉在沙滩上的半个椰子——敖沂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没事,爸爸这就帮你捡。沂儿,你又来了,你怎么会没有手呢?”纪墨说着就想弯腰,肖佑却抢先走了过去,俩翅膀尖儿探地、捡起那半个椰子,送到小龙眼前,说:“给你。” 小龙欣喜接过,礼貌道谢:“谢谢啊,椰子不吃吗?好吃的。” “敖沂,我以后会照顾你的。”肖佑认真地说。 纪墨听着不妥,他连忙澄清:“肖佑,你不要误会,沂儿我们自己会照顾的,刚才说的那些,其实是指你们长大后,当遇到海陆两族——” “我知道,那些我都知道。”肖佑打断,他小心翼翼地请求: “可是,我想和敖沂做好朋友,行吗?敖沂很好,我很喜欢他,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我会把敖沂当成亲弟弟照顾的!” 第165章 全民欢庆乐搬家·海岛秘宝 “你想跟沂儿做好朋友?”纪墨愣了一下,继而笑起来,温和表明:“其实,只要对敖沂没有害处,我们就不会干涉他的交友自由——最重要的是,这个我们也决定不了,得沂儿他自己愿意啊,他跟谁玩得好,那不就是朋友了吗?我们一般不管的。” 敖白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雏鹰,身为龙王,他看问题必须要深远,敖白一直努力在为伴侣和孩子创造足够安全舒适的生活环境。 肖佑认真地点点头,说:“我明白。敖沂很有意思,我还没有龙族的朋友呢。哦,对了,今天那个小怪……呃,我是说那只四条腿很鲜艳的——” “他大名叫容革,小名叫容革革,我们都叫他革革。”纪墨忍笑打断解释道,“今天谢谢你了,革革比沂儿还小,他什么都不懂,多亏有你帮忙看着。” 肖佑一本正经地说:“不用谢,那个小……革革也、也挺有意思,如果他以后愿意的话,我还可以帮忙照顾他。” “革革今天不见啦,我们都找,他天黑了才回家,容叔叔骂他,一直骂,哎呀呀~”小龙总算听懂了一件事,赶紧兴致勃勃地参与谈话。 肖佑听到“容叔叔”时笑容僵了一下,因为他今天已经看清了容拓是独眼青龙的容貌——据说当初大闹部落、杀害不少族人的龙也是条独眼青龙,他会是敖沂口中的那个容叔叔吗? 但,就算是他又能怎么样? 唉!雏鹰心里愁苦愤慨,但也明白此时寄人岛上、不适合去追究什么,只能佯装不知了。 ***** 忙碌的时候,时间如同掌心的沙,哗啦啦从指缝间倾斜而下,暖季的风懒洋洋吹了又吹,悄悄将海岛上的树叶吹得微黄,肃杀萧瑟之意渐显。 暖季马上就要结束了,只剩一小截子的尾巴。 老龙王一行居然在西西里待了快半个暖季,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敖沣如今已经完全不像刚来时那样的瘦弱,而是被西西里的鱼虾养得健康强壮。 “祖父,我想去王叔家找沂儿,晚上回来吃晚餐。”敖沣恭敬地请示,他的规矩学得很好,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错。 老龙王习惯性眯着眼睛思考,歪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听到孙儿的请求后,他微微掀起眼皮扫了几眼,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又去啊,昨天不是刚去过么?” 敖沣早有准备,他赶紧解释:“今天沂儿要整理一大堆玩具,因为王叔他们今天要搬进龙宫住了,纪叔叔忙不过来,所以沂儿他得自己收拾玩具,我想过去帮帮他。” “哼,纪墨也真是的,沂儿才多大?让他那么劳累做什么?”老龙王撇嘴,眼角耷拉着,对纪墨始终不满意,因为他觉得纪墨太有主意了,偏偏敖白那傻孩子还特听他伴侣的话!老龙王一想到就憋屈郁闷,他烦躁闭了闭眼睛,略一挥手,吩咐道: “去吧,带上黑昀他们。小沣,你身为王兄,确实应该多帮帮沂儿,这方面你做得不错。” 敖沣心里一阵欢呼,但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否则老龙王必定会训斥他不够稳重,失了王子的气度,敖沣颔首回应道:“是,祖父,那我先过去了啊,免得沂儿自个儿忙碌。” 老龙王似笑非笑地说:“唔,沂儿搬进龙宫也好,你们兄弟俩挨着住,省得你整天找理由游出去玩!” 敖沣被说得尴尬低头,窘迫地道别,缓缓退出去,直到离开老龙王的住处时,他才大大松了一口气,犹如飞出牢笼的小鸟那样,快乐惬意地摆着尾巴,兴冲冲朝纪墨家游去。 此时,小龙正忙得起劲,容革革也被容拓送来,美名其曰:我家革革也来帮忙吧! 然而,小海鹿明显误解了容拓的意思。 “革革,不是呀,要放到里面的。”小龙指着海草编织而成的筐子提醒,筐子里已经装了一小半的海螺。 哦,容革革正站在筐子里,认真“帮忙”将身边的海螺弄出去,又是抬腿踢又是用头顶,一丝不苟,极为卖力。 “革革,不是要弄出来,是放进去呀。”小龙一边解释,一边忙着把容革革丢出来的海螺重新放进去。 两个小家伙干活都很认真,虽然其中一个会错了意,正在帮倒忙。 纪墨和敖白忙得脚不沾地,因为今天是西西里海族统一搬进龙宫的大好日子,所有族民们都喜气洋洋地忙碌着,龙宫是他们齐心协力建造出来的,费了极大的心血,中间遇到无数困难,如今终于可以搬进去住,从此就有了一个安全舒适、永久的家,他们的激动和欢喜满得快要溢出来。 黑修忙前忙后,声音亮如洪钟,身姿矫健,仿佛年轻了大半那样,他骄傲极了,得意于自己当初的明智决定,关于带着整个家族来投西西里海的决定。 ——看呐,我的决定是对的!西西里海简直一天变一个样啊,多苦多累都是值得的! 纪墨领着黑汀他们几个,回家游进库房,准备把那些物资先搬运到龙宫的新库房去,当看到在玩具堆里忙碌的两个小家伙时,纪墨忍不住哈哈大笑,游过去提点道: “革革,不是拿出来,是要把全部玩具放进去,然后搬到新家那儿,明白吗?你自己的玩具也是一样。”纪墨边说边拿起海螺亲自示范了一下,耐心地讲解。 “爸爸,革革他、他一直拿出来……哎呀呀~”小龙苦恼叹气,无奈摊爪,拿小海鹿没有办法。 纪墨忍笑安慰道:“没关系,爸爸正在教革革,他会懂的,你们慢慢来,不用着急,爸爸忙完了会过来帮你的。” 小海鹿干脆在海草筐子里躺下去,欢快地踢腿翻滚,把海螺搅得哗哗响,因为他误以为纪墨是在拿海螺逗自己玩儿。 “呃,革革,你听我说——”纪墨诱哄地说,他刚想动手将小海鹿抱出来时,里间的黑汀大声喊着:“您进来看看呐,要搬去新库房的是这些东西不?看不出来是什么啊。” 纪墨歉意地对小龙笑了笑,匆匆抚摸了一下孩子的脑袋,说:“沂儿,没事,你慢慢收拾,爸爸忙完了就过来帮你哈。”说完,他就起身游进去了,朗声说:“对啊小汀,那些都要搬去库房的,都是些鲛纱药石之类公众物资……” 小龙眼睁睁看着纪墨游走,下意识伸爪想挽留,但很快又放下,打起精神过去劝说懒洋洋躺着玩海螺的容革革。 “哼哼哼~”小海鹿眯着眼睛翻滚,玩得十分高兴,还热情邀请小龙也进去筐子里待着、想小龙陪他一起玩。 小龙:╮(╯▽╰)╭ 幸好这时,敖沣已经赶到了,黑昀护着他,越过半屋子忙碌搬运箱笼的蛟龙,挤到厅里的角落。 “沂儿,王兄来帮你!”敖沣远远地就喊,他靠近一看:嘿!果然,弟弟果然是需要我帮忙的,这个容革还要来捣乱,真是麻烦! 小龙没法说动躺着不动的容革革,他只好另外拿来一个海草筐子,忙着将剩余的玩具装进去,看到敖沣说过来帮忙时,他很高兴,挥舞着爪子招呼道: “过来呀,我们要搬家啦,大家都要搬的!” “我知道啊,以后我们就都住在龙宫里了。”敖沣一看就懂,立刻麻利地帮忙将玩具装进海草筐子里,黑昀也没闲着,有他帮忙更快,没一会儿就装好了三个大筐子——呃,加上装着容革革的那个,一共装了四筐。 小龙道谢后满意地拍拍爪子,扭头朝里间大声宣布;“爸爸,装好啦,王兄帮我,昀叔叔也帮我!” 纪墨的声音笑着传来:“是吗?真快,你比爸爸还要快了,记得谢谢小沣和黑昀啊。” “谢过啦,可他们又说不用谢哦。”小龙奶声奶气的回应中带着浓浓的不解,对于“谢谢——不用谢——必须谢!”这件事还是无法理解。 敖沣每次听了就想笑,他最喜欢照顾天真单纯的小弟了,这会给他以巨大的满足感。 “走吧沂儿,王兄帮你把玩具搬到新家去。”敖沣做事雷厉风行,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黑昀和他的同伴轻松拎起大筐,还贴心地把装着容革革的小筐留给王子们搬。 “纪叔叔,那我和沂儿先搬玩具过去了啊。”敖沣不忘大声提醒。 纪墨抽空从里间探身出来看,朗声说:“行,你们兄弟俩小心些。黑昀,劳烦你费心了。” “应该的,您放心,两个小王子交给我来保护。”黑昀恭谨地回应。 小龙和敖沣一个一边,兄弟俩齐心协力抬起小筐,嘿哟嘿哟往龙宫游去,而容革革仍旧在里面惬意躺着,在晃悠摇摆中昏昏欲睡,心满意足地打了好几个哈欠。 显然,小海鹿今天又玩得十分的尽兴。 ***** 西西里海的族民忙得热火朝天,全民欢庆乐搬家,海岛上的肖佑今天却过得不那么愉快。 经过坚持不懈的辛苦锻炼,肖佑已经能短时间飞一小段距离了。 今天他已提前得知,敖沂他们全部都没空,不会上岛玩,所以,肖佑又要熬过独孤的一天。 每当这种时候,肖佑只有靠努力练习飞翔才能忘却时间。 所以,他吃过早餐后,就从家门口的小树开始,心无旁骛地奋力扑扇着翅膀,不断往高处、往树林浓密处飞,累了就停,休憩片刻又扑腾着往上。 为了方便返回、不迷路,肖佑特意沿着山脚小溪一路往上飞,直到他到达那个水潭,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休憩,又因为口渴难耐,跳下去水潭边喝水。 喝着喝着,雏鹰肖佑突然急速抬头往后跳,因为他居然从水里分辨出了细微的毒龙果的气味 第166章 毒龙果与独眼龙——拔了它?毁了它? “毒龙果?西西里海岛上怎么会闻到毒龙果的味道?”肖佑愣在水潭边的巨石上,惊疑不定地抬头往断崖上面看,心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雏鹰是猛禽的后代,感官天生灵敏强大,肖佑是见过毒龙果的。猛禽部落刚开始是拿龙果试图去毒杀圣湖恶龙敖泱,后来则是被走兽部落蒙在鼓里,傻乎乎帮忙采摘了不少龙果,用于跟走兽部落换取珍珠,那时走兽部落声称换了龙果也是去屠龙——然而,走兽部落是拿龙果去跟南海龙族交换珍珠了。 直到西西里海龙族找上猛禽部落商议合作时,真相才大白于天下——鹰人的愤怒和暴跳是可想而知的,他们纷纷咆哮怒骂卑鄙奸诈的四蹄走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个陆地部落之间刚缓和不久的关系又变了,恢复了剑拔弩张的敌对状态。 鹰人们火冒三丈地想:反正现在既不用联合屠杀圣湖恶龙,也不用再低声下气、忍辱负重的用大量物资跟四蹄野兽换取极少量的珍珠,你们走兽部落等着瞧,迟早找你们报愚弄欺瞒之仇! 利益合作的锁链“啪”一声断裂,猛禽和走兽就此反目成仇。 许久后,肖佑动了起来,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顺着水潭左侧的茂盛藤蔓而上,奋力扑扇着翅膀,鼓动的胸腔里,心跳得非常快,几乎连成了片。 不久之后,肖佑循着毒龙果的气味,顺利跳到了龙果藤上方的河间巨石之上,下面就瀑布口湍急的水流,肖佑不敢冒险,只能用力抓紧石头上的水生藤蔓,倒挂金钩,伸长脖子极力探身往石头下面看: 果然!下面正生长着一丛浓绿欲滴的毒龙果藤,它结了数颗深黄转淡红的毒龙果,尚未成熟,那种特有的刺激性气味浓烈非常,近距离冲击着肖佑的鼻子,让他控制不住开始屏气。 肖佑的瞳孔急剧放大,瞬间心念转了无数转: 我的兽神呐!西西里海岛上真的有毒龙果?这里怎么会有毒龙果?怎么办?原来纪墨他们自个儿家里就有毒龙果啊,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要是知道的话,也就用不着跟我们部落合作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雏鹰保持倒挂金钩的姿势,双目圆睁盯着毒龙果细看,直到力气用完、不得不翻身上去为止。 “……真是麻烦啊。”肖佑蹲坐在毒龙果藤上面的石头喘气,愁眉苦脸,焦头烂额。 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跳了出来: ——把它拔了吧!毁了它! 肖佑紧张又庆幸,惶恐又愧疚,他想: 反正纪墨他们也不知道,这株毒龙果藤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西西里海岛上,它的存在会严重阻挠西西里海族跟我们部落之间的合作! 一旦敖白他们不再需要跟我们部落换龙果,那我跟他们之间的合作该怎么办?我必须得借助他们的力量、杀弗莱报仇的…… 肖佑心如乱麻,眼神一时间狠绝果敢,一时间愧疚心虚。 但是,他们有恩于我、救了我的命,如果我私底下拔毁了他们家的毒龙果藤,实在是、实在是……唉…… 雏鹰在石头上走来走去,心烦意乱,陷入万分艰难的抉择中,再也没有心思练习飞翔。 怎么办呐怎么办? 肖佑嘀嘀咕咕,嘟嘟囔囔,一直犹豫徘徊到日落时分,才猛然醒转:糟糕!天快黑了,我得赶紧下山去,他们待会儿该给我送食物了……唉,他们每天都会送食物上岛…… 愁肠百结,肖佑离开前,苦着脸认认真真扫视了几遍周围的环境,牢牢记住了这个位置,然后才匆匆忙忙飞下山去。 下山期间,肖佑实在是心慌又心虚,还特别着急,生怕晚回家被海族们询问原因,他憋足一口劲飞快往山下飞,几次差点撞树或跌落,但却不敢停下来休息。 最后,他终于赶在太阳彻底落山前回到了木屋后面的小树林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浑身软绵绵,大汗淋漓。 然而,就在肖佑松了口气时,他原本应该跳到下一棵树上去的,但由于体力不支、松懈大意,他摔了下去。 “啊!!!”肖佑从树上跌落地面,中途摔在很多的枝桠上,下意识大叫,几经努力抓握,却始终没有成功,“哗啦、咔嚓”几声过后,他侧身摔倒在了地上。 “呜呜呜……”肖佑惊魂甫定,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他又饿又累,身上又被尖锐的枝桠刮伤了几处,火辣辣的疼。 肖佑先是极力克制隐忍,小声哭泣,然后又实在忍不住,悲从心来,因为他忍不住开始思念死去的亲人们,继而嚎啕大哭:“呜呜呜我、我掉下树了呜呜呜……” 不管了,反正岛上就我一个,哭就哭吧,没谁看得到。 肖佑沮丧孤独又伤心,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哭。 就在这时,外面沙滩上突然传来嘹亮的呼喊声: “肖佑!肖佑!” 这是容拓的声音,他单手抱着小海鹿,另一只手提了一串鱼虾,怀里还塞着一小包肉干——是珍贵的、纪墨从陆地上背回来的、青哲制作的陆地风味的肉干。 “哼哼哼?”小海鹿学着容拓,也东张西望,煞有介事地发出单音节疑问。 “你个臭小子!”容拓低头见了笑骂,他提点孩子道:“革革,待会儿看到了肖佑,你就把肉干送给他,记住了吗?昨天要是没有他,你个不省心的淘气包还不知道得遇到什么危险!你究竟知道错了没?” 小海鹿惬意地趴在容拓肘弯里,眯着眼睛,懵懵懂懂地去啃咬包着肉干的兽皮,根本不知错在哪里。 “肖佑,出来吃晚餐了!”容拓已经走到了小木屋前面,中气十足地喊,他大大咧咧推门进去,把食物放到里面桌上,没看到雏鹰后,又转身出去,有些纳闷地站着。 是他?是敖沂说的那个容叔叔?小怪物的父亲? 肖佑趴在林地上,早已经收起了哭声,还极力忍住抽噎,他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容拓循着肖佑控制不住的抽噎声找了过去,他在昏暗的小树林地上,看到了趴着抽噎的雏鹰。 “哎,你这是怎么了?”容拓大步走过去,弯腰一把抱起了雏鹰,皱眉往外面走。 “喂?肖佑?”容拓把雏鹰带到了外面沙滩上,那儿还勉强看得清,容拓把雏鹰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了然问道:“怎么受的伤?你是不是从树上摔下来了啊?” 肖佑觉得很难堪,他立刻反驳道:“不是,我、我是雄鹰,怎么可能从树上摔下来呢?” “哈哈哈哈哈~”回答雏鹰的,是容拓爽朗促狭的大笑声,这厮一贯如此,大大咧咧,狂狷粗犷,幸亏容革革乖巧稳重,否则他定是抚养不了的。 “你、你不准笑我!”肖佑更加尴尬,抽噎着大声阻止,此时近距离对视,他完全看清了容拓的脸——尤其是他的独眼。 容拓看着异常要强的小鹰、分明是掉下树摔伤还不准人说的窘迫模样,他觉得更好笑了,心里又哈哈哈笑了个前仰后合,但还好,他嘴上勉强忍住了。 “咳咳咳~”容拓夸张地清了清嗓子,把挣扎着要下地玩的小海鹿放下,让他自由漫步,然后把肉干拿出来,在肖佑面前晃晃,说: “喏,这个是你们陆地的肉干,给你吃,你肯定喜欢的吧?” 那久违的肉香太美味,肖佑忍不住深呼吸,但没有吭声,戒备地把容拓看着。 小海鹿摇摇摆摆地走,他好奇走到趴着的雏鹰身边,抬腿轻轻戳了戳肖佑,说:“哼?”意思是:你趴着做什么?快起来走走啊。 “嘿嘿嘿!”容拓立刻制止,“容革革,你干嘛呢?不能踢!”说着就把孩子给抱了回来。 肖佑下意识说:“他没踢我。” “嗳,容革昨天幸亏有你照顾,谢了啊,革革太小,他是偷溜上岛玩的,把我的弟兄们吓得不行,为了找他,把西西里海都翻了个底朝天……”容拓一边说,一边重新把两个孩子抱起来,回到木屋去。 肖佑浑身僵硬,不敢乱动,他已经死死地记住了、关于容拓是条独眼龙的事实。 “我说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嘛,飞又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慢慢来,迟早会飞的。今天从树上摔下来幸好没出大事,但万一伤筋动骨就糟了……”容拓快言快语,翻出隔壁木屋里放着的草药,手脚麻利地给肖佑处理伤口。 小海鹿被放在桌子上,他偷偷走到桌沿,好奇探头往下看,还试探着抬了抬腿。 一直保持沉默的肖佑看到忍不住了,他提醒道:“喂,不能跳,你会摔断腿的!” 容拓扭头看到,连忙一把将小海鹿拖回来,让他站在桌子中间,头疼商量道:“革革,你先安静待着行么?亚父忙着呢。” “亚父?”肖佑疑惑问。 容拓戏谑道:“难道你看着容革长得像龙啊?他是海鹿。不过,也是我的孩子,这孩子很聪明,又胆大,这些完全像我,哎,简直没得说嘛,海神真是英明,让我和革革做了父子,哈哈哈~” 胆大?如果你真是我部落传说中的那一条独眼青龙,那你确实胆大! 肖佑眯起眼睛,鹰爪缓缓磨动着。 恰好此时,容拓弯腰低头,准备帮雏鹰处理左侧翅膀上的擦伤,完好的一侧眼睛就在肖佑的攻击范围之内 第167章 考验·一大波雌性的诱惑 肖佑浑身紧绷,并且控制不住有些发抖,慌乱地看看容拓的独眼,然后又看看容拓完好的眼睛。 雏鹰毕竟是雏鹰,心性尚十分柔软纯良。 “很痛是吗?”容拓头也不抬地忙碌着,不过他察觉到了肖佑的颤抖,遂安慰道:“忍忍,痛你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肖佑下意识拒绝:“我才不哭!” 容拓又哈哈大笑,笑完了感慨说:“你真有意思,很像我小时候。不过,有的时候也没必要把自己活得这么累,你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 此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木屋里面十分昏暗,容拓刚好挡在门口,暗淡金色的残阳笼罩着他,褐色短发凌乱翘起,不拘一格,打着朦胧的一层光。 容拓粗手笨脚地把药|粉撒到雏鹰的伤口上,还要分神看着好奇心旺盛四处捣蛋的容革革,高大强壮的身形高高低低、腾挪转换,带动着木屋内的光线明明灭灭,摇摇悠悠。 肖佑看着看着,突然就泄气了,变得十分茫然,温顺的任由独眼龙帮自己包扎伤口。 片刻后,容拓满意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说:“行啦,就这么着,我包得不错吧?你还觉得哪儿疼不?” 肖佑点点头,又摇摇头,沉默不说话。 容拓一手按住欢快闹腾的小海鹿,一手颇有些苦恼地挠头,低头看着不吭声的倔强可怜小鹰,想了想,把肉干打开,推到小鹰跟前,催促道:“你吃吧,喜欢的话我再想办法弄一些来……咳咳,对了,那个、那个谢谢你啊,帮忙照顾我家革革。容革还小,不懂事,不过我已经训过他了。” “他不是你亲生的,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肖佑不解地问,他忍不住想:杀害我族人的恶龙应该不是这个姓容的吧?他看起来挺好,连没有血缘关系的容革革都能当做亲生的一样照顾。 “哦,你说这个啊。”容拓爽朗地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一切都是海神的英明安排,革革他命里就该是我的孩子,没有为什么。” 肖佑落寞孤寂的点头,说:“我知道了。其实你们都不用谢我,容革革他昨天就是上来晒太阳而已,没有乱跑。” “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谢谢你。”容拓果断一挥手,豪迈地说。 小海鹿看着没谁注意自己,他悄悄走到肉干旁边,好奇低头去闻了闻,完了又想抬腿踢着玩——他这个年纪,正是对整个世界充满好奇心的时候,什么都想去探索一番。 “革革,那是吃的肉干,不是玩具呐。”容拓赶忙又重新将孩子拖了回来,这次是直接抱在怀里,好一顿宠溺的大力揉搓,佯怒地训他。 “呜呜呜!哼~”小海鹿挣扎着喊,有恃无恐地撒娇,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 肖佑看了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别开脸,闭上眼睛,故作坚强地说:“谢谢你今天帮了我,你们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容拓暗中吁了口气,脸上依旧布满笑容,点头道:“行啊。”他说完四下里一张望,走到角落里拿了个椰子,掰开放在雏鹰跟前,再把吃的也拿过来堆放着,最后说:“那你吃完了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肖佑轻轻颔首,他低着头,竖起耳朵,听着独眼龙抱着小怪物走出去,居然还记得帮忙关门。 “吱嘎”一声,木门被关上,完全隔绝了光线。 良久过后,天彻底黑了,雏鹰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唉,兽神啊……”肖佑轻声叹息,他开始后悔,后悔今天为什么要飞到山上水潭去,导致发现了毒龙果。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肖佑宁愿不知道这件事。 ***** 此时,离开海岛的容拓心急火燎地游到了龙王家里,纪墨不在,他领着黑修去清点库房物资了,幸好敖白在,他忙完了早一步回来,正在利索地收拾新家。 “……我可以确定,肖佑他肯定是发现山上水潭的那株龙果藤了,那味道十分明显,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容拓的表情懊恼又惭愧,他指天划地地发誓:“您让我盯着那棵龙果藤,我真的上山看了好几次,但前几次它都是死的啊,枯黄的一堆!怎么突然间就死而复活还结果了呢?难道山上不止一棵龙果藤吗?” 敖白皱眉,沉吟许久,缓缓摇头说:“目前就发现了那一棵,至于这岛上还有没有更多的,这个不好说。” “那该怎么办?”容拓烦恼地询问,“我没有声张,想着先回来告诉您。” 是的,容拓身为改造龙,对龙果的气味一样很敏感,他刚才和肖佑挨得那么近,闻了个一清二楚。但容拓虽然意外惊讶,却不知道该拿肖佑怎么办,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你做得很好。”敖白微笑着肯定,“这样吧,先让黑汀他们将海岛禁区范围扩大一倍,理由是岛上住着危险猛禽,严格阻止我父王的手下靠近;还有,我会跟父王说,他也可以随我们前去与猛禽部落交易,今后换回来的龙果,就存放在岛上。” 容拓答应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肖佑呢?” 敖白温和一笑,说:“先别点破,给他时间考虑,看看他会怎么做。难道你不好奇吗?” “呃~”容拓挠挠头,老实承认道:“挺好奇的。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认出了龙果,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是啊,为什么呢?”敖白也问,他耐心地点拨自己的护卫龙领队,“容拓,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你是此时的肖佑,你会怎么做呢?” “我?”容拓绞尽脑汁地思考许久,最后脱口而出:“我会拔掉那颗龙果藤!” ——唔,如果我是肖佑的话,肯定不希望西西里海岛有龙果了。一旦海岛上就长着龙果,那西西里海和猛禽部落之间还有合作的必要吗? 敖白点头,说:“这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是最有利于肖佑的。不过,具体还要看肖佑的品性——这是个好机会,能帮助咱们彻底看清真实的肖佑。” 西西里海龙王心想:既然你肖佑跟我们谈了合作,兹事体大,我必须多方面的了解你。 容拓了然点头,“也是。不过,今天看肖佑他还是很为难的,还从树上摔了下来……哎,也不容易啊。” “你不是已经帮他包扎伤口了吗?”敖白有些感兴趣地问,又感慨道:“容拓,你变了。” 容拓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苦笑着说:“唉,我也是——” 正好这时,纪墨带着小龙忙完回家了。 “呀呀呀!回来啦!”小龙刚游到门口就高兴大喊,“爸爸,这是新家吗?新的吗?” 紧接着纪墨虽疲惫但难掩欣喜的声音传来,他愉快地说:“是啊,这就是咱们的新家!沂儿,你喜欢吗?以后就住这儿了。” 小龙抱着尾巴翻滚,笑眯眯地说:“喜欢,都喜欢,全部家都喜欢。爸爸,还可以回去吗?” 纪墨问:“你是说珊瑚丛旁边的那个家吗?当然可以了,有空就可以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那可是老家,丢不得。” 他们游了进去,看到了敖白和容拓。 “父王,我和爸爸回来啦,这是新家哦!”小龙一头朝敖白冲了过去,这个龙宫是敖沂亲眼看着一点点建好的,熟悉又亲切,高高兴兴地搬了进来。 敖白早已经朝容拓使了个眼神,示意其先把那件事按下,他轻松接住冲过来的孩子,顺手拍了拍,首先对纪墨说: “累坏了吧?快先进去休息,我都收拾好了。” 纪墨打了个呵欠,腰酸背痛,笑着回答:“还行,总算忙完了,大家赶在寒季之前搬进了新家,再累都不觉得累!” “是啊,咱们西西里海的龙宫总算建起来了,弟兄们盼了好久的。”容拓同样十分感慨,他虽然对敖白刚才的眼神感到惊诧,但还是照办了,因为他毫不怀疑龙王龙后之间的信任和感情。 “哈哈哈~”纪墨朗声大笑,承诺道:“转告弟兄们放心吧,我们知道大家在盼什么,等忙完和猛禽部落的第一次交易后,父王应该就回去了,到时候你带队护送他回去,回来的时候接雌性们过来!” 这话把容拓都听得吓一跳,他坦然表现着自己的兴奋,追问道:“真的吗?都是哪几族的雌性啊?” 单身龙,哪有不盼着早日成家的? 聊天的重心立刻就转移了。 纪墨神采飞扬地介绍道:“我们已经跟父王商量好了的,大部分是雌蛟,其余是雌龙和人鱼。之前因为龙宫没建好,住所没有着落,不好接她们过来,以免委屈了她们,不过现在好了,她们过来就有地方住!嘿,容拓,你们到时候记得热情主动些,争取让雌性们都乐意留下来、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容拓大大方方地点头,“没问题,那是应该的,我家革革也需要一个母亲——不过我有点担心,雌性会介意我家革革吗?纪墨,如果是你,你会介意吗?” 敖白立刻重重咳嗽了一声。 “!”容拓秒懂,歉意一笑,重新发问:“咳咳,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觉得雌性会介意我们革革吗?应该不会的吧?革革这么乖,又这么可爱聪明,健康活泼。” 纪墨被问住了,他认真想了想,说:“革革当然是好的,我们都喜欢他。但容拓,你不能老往这个方向想,只要你足够诚心可靠,总会找到满意伴侣的。” 敖白点点头,“纪墨说得对,你别多想,弟兄们都知道革革的身世,你也用不着隐瞒,大大方方的介绍就行。” 纪墨游过去抱起小海鹿,一边逗他一边说:“没事的容拓,你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还有我们啊。” 言下之意就是,纪墨愿意把容革接回家、当成自己孩子照顾——哎,反正沂儿和革革整天一起玩,大家都熟悉,怎么样都行! “不行!”容拓立刻严肃拒绝,“那怎么行?那样我容拓成什么了?革革是我的孩子啊!” “就是先这么一说,别紧张,我不跟你抢。”纪墨哭笑不得地解释。 敖白微笑总结道:“行了,都早点休息吧,明天开始挑选合适的珍珠,准备跟猛禽部落交易。纪墨,让父王一起跟着去看看,可以吗?他这几天总跟我提这件事。” “可以啊,他想看就让他看吧。”纪墨爽快点头,“交易就是那么回事,反正龙果换回来也要给父王看的。” 紧接着,纪墨懊恼一拍额头,说: “对了!我刚才听黑汀说肖佑摔伤了,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咱们上去看看吧。” 第168章 难得情深·新家新气象 容拓立刻表情一僵,扭头去看敖白,因为他总觉得把那件事瞒着纪墨不大好,虽然他知道敖白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 “现在上岛啊?”敖白微微挑眉,建议道:“你太累了,还是我和容拓去一趟吧,既然黑汀上去看过,伤口肯定已经处理好了,不必担心。” 小龙听到【上岛】就立刻游过来,精力充沛地问:“父王,我也去可以吗?” 敖白摇头,解释道:“太晚了,父王上去看看就回家。沂儿,留下来陪你爸爸好吗?你爸爸很累。” “呀?”小龙抱着尾巴,赶紧点头:“好!爸爸,我带你去休息,你很累吧?” 纪墨有点反应不过来,迟疑地说:“呃~还、还好吧,也不是特别的累。” 但贴心的小龙已经主动推着纪墨往卧室游,严肃表示:“爸爸累啦,我带爸爸去休息!” “哎?嘿~”纪墨哭笑不得的被孩子推着游,但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因为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纪墨最后在门口大喊:“那就你们俩去看肖佑吧,安慰安慰他,那孩子怪不容易的…… 敖白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朗声应承道:“好,你放心去休息,肖佑的事情交给我去处理。” 容拓敬畏地看着敖白,佩服于他对伴侣孩子的了解程度之深。 敖白望着卧室方向,目送伴侣的背影消失,温情又宠爱的一笑,然后才招呼容拓父子俩往外游。 直到游出龙宫后,敖白才轻声解释了一句:“并非是我有意瞒着纪墨,我只是不希望他为难而已。” 容拓不解地问:“您是说肖佑那件事吗?我不明白,有什么为难的啊?” 敖白无奈提醒道:“纪墨心善,这你是知道的,你看他一听肖佑受了伤就那么在意。所以,如果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的话,纪墨虽然也会赞同,但他心里会很过意不去,因为他总觉得肖佑成了孤儿很可怜。” ——某些事都交给我去做吧,知道你为难,我不想你跟我在一起总是忧愁。 不得不说,敖白真是把伴侣的性格猜了个十足十!穿越鱼就是这样的:虽然理智上知道该怎么做,但他心里会非常不好受。 容拓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我也觉得纪墨会不好受,唉,他真是善良大度的人鱼,我从前冲动狂妄,做下不少糊涂事,还、还得罪过他,但他居然一点也不记恨我……哎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敖白听到同伴夸自己伴侣好,他骄傲又欢喜,心满意足地说:“纪墨就是那样的性格。当初我们刚结为伴侣就来了西西里,简直一贫如洗,家徒四壁,我很对不起他,不过,他从没抱怨过半句。” 正因为用情至深,考虑到种种,小白龙偶尔才会把封海内的一些事灵活变通、暗中处理掉,最后再巧妙地告诉伴侣结果。 “也不知道将来我的伴侣是什么样子的……”容拓难掩羡慕和期待,又突发奇想,兴奋地问:“对了,纪墨家里还有没有姐妹啊?” 敖白楞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不忍隐瞒同伴,又不好说伴侣家族的不是,最终只得隐晦地说:“有是有,不过都在东海。” 容拓别的事情大大咧咧,但这种性质隐晦的话却是一听就懂,他失落且失望地说:“好吧。” “没事,海神早已经将一切安排好,等过阵子雌性们接来了,记得多留心。” 容拓满怀期待地点头,然后问:“那咱们还要上去看肖佑吗?” 敖白无奈摇摇头,“不用。今天你去了一次,听纪墨说黑汀也去了,按照肖佑的性格,他肯定被吓着了,以为我们心生怀疑,给他些时间考虑吧。不要小看肖佑,他很不简单,你看他哪里像个幼崽了?” “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变的原因。”容拓深以为然地颔首。 “家变只是部分原因而已。”敖白提点道,“容拓,你看肖佑的眼神就知道了,其实他很忌惮我,总是控制不住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小白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是吗?”容拓十分感兴趣,这感兴趣的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欣赏,“我今天还是第二次见他呢,匆匆忙忙的,没顾得上太多。” …… 两条龙心照不宣,绕着偌大的龙宫游了半圈,低声交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之后,就又回到了大门口。 “行了。”敖白说,“回去歇着吧,容革已经睡着了。” 小海鹿从天亮捣蛋闹腾到天黑,终于筋疲力竭,躺在容拓怀里睡得十分香甜。 “嗯,您也回去吧。”容拓先是告别,然后又促狭地笑着说:“咳咳,我猜纪墨明天肯定会抽空去看肖佑的!” 敖白哑然失笑,摆摆手回家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纪墨睁眼醒来,习惯性躺在床上,甩着尾巴开始沉思,计划着一天的行程安排,同时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新家。 小龙正在隔壁卧室里,认认真真把玩具们从海草筐子里拿出来,挨个儿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台子上,就像在老家时的那样,这是敖白出去准备早餐前交代孩子做的,小家伙一边做事,一边快乐地咿咿呀呀,唱着不成调的儿歌。 纪墨躺着欣赏了许久儿歌,偷得浮生半晌闲,安宁又惬意。最近事情特多,天天都过得跟打仗一样,直到现在搬进了新家,夫夫俩才觉得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 在其位,谋其政。 自从成为了西西里海的管理者,纪墨就像被拧上了发条一样,天天一睁开眼睛就思考着如何为家里的弟兄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房子有了,这个世界没有票子,全靠个人拳头打拼——所以,只剩下妻子没有着落! 纪墨闭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恨不得睁开眼睛就看到弟兄们都成家生子的一幕。 小龙浑然不知他爸爸的烦恼,他已经将全部贝壳玩具都整理完毕,满意地拍了拍爪子,停止唱歌,自言自语道:“全都是贝壳呀,红色的,白色的……”边说边用爪子挨个儿点过去,小家伙在自娱自乐。 这都是敖白和纪墨空闲的时候教孩子的:关于数字,关于颜色,关于称呼,关于植物动物房屋海草水果等等等等,关于这整个世界。 敖沂就是夫夫俩的心头宝,如果可以的话,纪墨敖白恨不得把知道的一切全部灌输到孩子的小脑瓜里面,让他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咦?那小子怎么不唱歌了? 纪墨纳闷地想,他慢慢坐起来,扬声询问:“沂儿?你在做什么?” “呀!”小龙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立刻从旁边的小门游出来,欢快地扑到纪墨怀里,将其直接撞翻。 “爸爸,你醒啦,我等你好久呀。”小龙迫不及待地说。 “你等我做什么?”纪墨重新坐起来,笑着问,“你父王呢?” “父王出去了,他准备早餐,我在家,保护爸爸!”小龙先解释了一句,又邀请道:“爸爸,去玩好吗?革革送了新的玩具给我。”说着就拉起纪墨往旁边卧室游。 “革革送的?”纪墨好奇重复,“咳咳,那革革送你什么了?” 容革革连路都走不好,居然还知道送礼物了啊?那可真是难得。 “是啊,就是革革送的。”小龙乐呵呵地肯定,他领着纪墨游到隔壁房,然后在海草筐子里抓起一枚鲨鱼牙齿,献宝似的呈到纪墨眼前,眼睛亮晶晶,说: “爸爸,你看呀,喜欢吗?” 小海鹿送的第一份礼物就是鲨鱼牙齿,坚硬锐利,白惨惨。 “呃~”纪墨嘴角抽抽,笑容僵在脸上,憋了好一会儿,才字斟句酌地说:“我、我……这个礼物挺特别的,你喜欢就收着玩吧。” 小孩子心性,只知道新鲜稀奇。小龙把新玩具展示过后、郑重其事地收起来,说;“革革家有很多哦,他给我一个,也给鹰一个。” 鹰?哦对了,昨晚临睡前还想着的,肖佑受伤了,怎么着也得去看看,他一个孤儿,摔伤也没有父母亲人心疼照顾,唉…… “沂儿,待会儿爸爸上岛一趟,去看肖佑,听说他摔伤了,你想去吗?”纪墨立刻就下定了决心。 小龙喜出望外,立刻巴在了纪墨身上,兴奋地滚来滚去,父子俩闹成一团,敖白带着早餐,在欢声笑语中踏进了家门,他微笑道: “什么事情这样高兴?说出来给我听听好吗?” 小龙立刻宣布:“爸爸带我去岛上,我们去看鹰!” 敖白飞快眨了几下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纪墨已经游过来提起了早餐篮子,建议道:“咱们去岛上跟肖佑一起吃早餐算了,看看他伤得怎么样,回来还得忙其它的,今天不大有空。” “这——”敖白还想说点什么,但小龙已经欢呼雀跃拥着纪墨往外游,纪墨笑眯眯地提着篮子,扭头招呼了一声:“敖白,走吧。” 敖白只得把话咽了回去,明白此时不适宜再阻拦,否则纪墨该觉得奇怪了。 一家三口游出家门,沿途遇到许多的蛟龙,大家刚乔迁新居,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都布满笑意,许多蛟龙还旁敲侧击询问雌性什么时候接来,纪墨一路耐心解释,脸上一直带着笑。 直到游到海岛附近时,纪墨才叹了口气,说:“如果肖佑是海族就好了,家里有的是地方,随便住,也好有个照应。可偏偏他是陆地鹰人,只能独居岛上,唉。” “这个没有办法,肖佑生来就是鹰。”敖白劝慰道,“不过,弟兄们每天都上去送吃的,顺便探望,已经尽力了。” 迎着朝阳,神清气爽游到海岛岸边,纪墨他们刚准备上去时,肖佑已经循声出来,他因为受了伤,无法练习飞翔,只能在木屋前面走来走去,时不时眺望一眼海边——徘徊踌躇中,心里七上八下,至于究竟是不是盼望海族上来的,肖佑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不过,经过一晚上的沉思,肖佑已经做出了决定 第169章 惊险过关·圣湖出事了? 纪墨远远地就看到了沙滩上站着的雏鹰,他立刻笑了笑,朗声询问:“肖佑,我们上来想找你一起吃早餐,行吗?” 肖佑有些局促,原地不动,想扑扇一下翅膀,偏伤口又痛,过了半晌才极力装作自然地点头,“当然可以,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小龙趴在敖白肩上,探头担心看着肖佑,童言无忌,张嘴就问:“你掉下树了是吗?” “呃~”肖佑马上觉得尴尬,窘迫地吱吱唔唔,梗着脖子说不出话,自觉无颜面对敖沂澄澈的蓝色大眼睛——兽神啊,为什么敖沂也会知道我从树上摔下来了?雄鹰的脸都让我丢光了! 纪墨他们朝沙滩上走,小龙半天没等到答案,他更加担心了,又问:“爸爸,鹰摔坏了吗?他不说话呀。” “好了沂儿,没有的事,肖佑他逗你玩的。”纪墨深知雏鹰要强,赶紧轻声打了个圆场。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雏鹰跟前,纪墨将早餐篮子交给敖白提着,他蹲下去,首先查看了一下肖佑的伤势,“嗯,伤口没流血了,还疼吗?”纪墨问,他小心翼翼抬起雏鹰的羽翼,“筋骨没事吧?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这里没有祭司,我们也不怎么懂。” 人鱼只字不提【怎么受的伤】这件事,只询问伤势,这很大程度上减缓了肖佑的尴尬感。 “筋骨没事,只是皮肉伤而已,算不得什么。”肖佑轻声回答,他一动不动,温顺站立,感受着人鱼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怜惜,雏鹰又开始觉得鼻子发酸。 “这伤口谁给你包的啊?也太紧了些。”纪墨笑着说,他动手将肖佑伤口上的布条解开,调整过后重新系上。 “是敖沂的容叔叔、小怪……革革的亚父帮我包的。”肖佑暗自叹了口气,忧愁地回答。 小龙本来就极力低头往下看,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到了,他赶紧点头道:“是啊,容叔叔是革革的亚父,革革还在睡觉,他忙呀,所以没有来。” “忙什么?睡懒觉吗?”肖佑撇嘴,很是鄙夷的小声嘟囔。 小龙磨磨爪子,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反驳道:“革革不懒,他是太累啦。” “……好吧。”毕竟敖白纪墨在场,肖佑不愿跟笨小龙争执,只得先闭嘴了。 纪墨一般不去干涉小孩子之间的对话,他帮肖佑重新包扎好伤口之后,就领着大家走到火塘边,敖白已经生好了火,大马金刀端坐,正在认真地炖鲜鱼汤。 “过来啊肖佑,你的腿没事吧?”纪墨招呼道。 雏鹰控制不了自己的本能,总是下意识去观察敖白,那是猛禽后代的敏锐直觉,是在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的本能反应。 ——更要命的是,此时的肖佑心里有事,事儿还不小,所以更加没有底气和勇气面对敖白。 “好。”肖佑慢吞吞走过去,故意站在了纪墨身侧,远离敖白。 “本来昨晚就应该上来看看你的,只是昨天我们搬家,实在太忙乱太累了,所以才没上来。”纪墨歉意解释道,他总觉得不解释一句心里不舒坦。 肖佑摇摇头,“你们愿意上来看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本来你们也用不着照顾我的。”这话表面听着懂事成熟,暗地里却透出一股子心酸苦涩来。 纪墨听了更觉得愧疚,“别这样说,不过顺手罢了,算不得什么。再说了,咱们不是合作伙伴吗?你住在岛上,至少也是我们家的客人嘛,不必太过拘谨守礼。” “合作伙伴”这四个字狠狠刺醒了肖佑,他忍不住抬头看看后面的山:清晨时分,那山顶笼罩着一层乳白的薄纱,飘渺如同神秘仙境。 “你看什么?”纪墨随口问,想了想又安慰道:“放心住着吧,这岛上没有什么大型野兽,最大只的就是呼噜兽,不过它们不敢下山的。” 小龙一听到【呼噜兽】就兴奋了,他激动地说:“呼、呼噜兽,烤肉好吃,伯父去抓,哥哥烤肉给我吃哦!” “是吗?你们居然还抓呼噜兽烤了吃?”肖佑好奇问,他上岛这么久,吃的一直都是各种鱼虾,水果就只有椰子,再加上肖佑自己在丛林里摘到的一些。 四个聚在火塘边聚餐聊天,肖佑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安静吃下烤好的鱼肉,只是一直没敢去看敖白的眼神而已。 肖佑几次三番鼓起勇气,但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说出那件事,他心里既着急又懊恼,恨不得扬起翅膀扇自己几下。 怎么就张不开嘴呢?奇怪了!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别乱动,先养好伤再说。”纪墨叮嘱道,“肖佑,慢慢来,你别着急,着急容易误事。凡事贵在坚持,而不在一时拼命。” 雏鹰赞同点头,心中的负罪感更加重,如果不是考虑到种种后果,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说出去的。 幸好,肖佑只是个小孩子,他的秉性不坏,还受了纪墨一家的恩惠,从心底里不愿意做忘恩负义的事、给猛禽一族丢脸。 在朝阳下聚餐的一片愉快友好气氛中,肖佑咬紧牙关,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问话: “你们上过山吗?” 敖白烤虾的动作顿住了一个瞬间,马上又动了起来,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他心里已经松了一口气。 唔,如果肖佑真的选择了【拔毁】,虽然我们也不会说什么,但对于和他之间的合作,恐怕就要重新估量了。 “你说后面的山啊?”纪墨正忙着剥虾喂给小龙吃,他抽空抬头、用下巴点点后面的山,笑着问。 肖佑浑身紧绷,严肃点头。 “当然上去过啊。”纪墨愉快点头,因为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心里毫无芥蒂,神态自若地回答:“我和敖白刚来西西里时就上去过几次,你想上去玩啊?那可要小心些,那山挺陡峭——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啊,我又忘了,你有翅膀,可以飞上山的!”纪墨自己把自己逗得大笑出声。 小龙见他爸爸笑得那么开心,他立刻央求道:“爸爸,上山玩吗?我也想去,你为什么不带我?” “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西西里海只有我和你爸爸两个。”敖白解释道,回忆起往事,他也露出了缅怀的笑意。 小龙十分不解,“没有出生?没有我吗?” 纪墨乐不可支地伸手一弹小龙脑门,说:“是啊,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就像现在你伯父家的弟弟那样。” 小龙更加疑惑了,他暂时无法理解,干脆一头扑进纪墨怀里去,翻滚着恳求:“爸爸,我也要上山玩,你们都去了,不带我,我也要去!爸爸呜呜呜~” 一家三口温馨笑闹,旁边的肖佑顾不上羡慕心酸,先被吓了个半死: 完了!原来他们居然上过山?!那他们知道半山腰水潭上面有毒龙果吗?不,他们应该不知道,毕竟毒龙果长在那么隐秘的地方…… 肖佑当时瞳孔瞬间扩大,呼吸急促,根本没法被人鱼的愉快笑声感染,他紧张至极,一咬牙一狠心,声音有细微不可控的颤抖,心虚地问; “咳咳,那,你们上山都看到了什么啊?” 纪墨听着肖佑的声音有点儿不对劲,他赶紧先停下跟孩子的玩闹,还以为是孤鹰看到了心里难受,其实他已经很注意言谈举止了,但没办法,孩子跟着,总有不经意的时候。 “哦,这山上啊,嗯……其它没什么,就是树林特别茂盛浓密,走在林子里很压抑。不过没有什么毒虫毒蛇,挺安全的,只有呼噜兽和小型动物,最多的就是各种海鸟了。”纪墨干脆详细介绍了一遍,末了还提醒道:“肖佑,你现在还不大会飞吧?可别上山去,免得出意外。” 唉,你提醒得太晚,我昨天已经上去过了。 雏鹰无奈看着纪墨,叹气。 敖白静静等着可能发生的一切,姿态闲适。 “怎么?你很想上去玩啊?”纪墨好笑地问肖佑,心说孩子就是孩子,总少不了调皮,没有不惦记着玩的。 小龙迅速接过话茬,煞有介事地猛点头,说:“对呀爸爸,他想上山玩,我也想,还有革革,我们都想!” “沂儿。”敖白只喊了一声、看了一眼,就成功让小龙抱起了尾巴、闭上了嘴,着急地看着纪墨。 前面几句话铺垫好后,肖佑也豁出去了,索性直说: “其实,我昨天练习飞翔时,就是沿着山脚小溪飞上去的,看到了很多你说的呼噜兽。” 这下轮到纪墨惊讶了,“是吗?” “嗯。我之所以摔伤,就是因为下山太着急,天黑不小心。”肖佑越说越流畅,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敖白慢条斯理地翻烤着鱼,神情颇为愉悦。 “哎,那多不安全啊,下次还是小心些的好。”纪墨不赞同地提醒,他一直以为那棵龙果藤枯死了,因此一点没往那方面去想。 肖佑勇敢抬头,先看了一眼敖白,然后又看着纪墨,说:“我昨天一直往上飞,无意中飞到一个水潭边……然后,我在那附近发现了一棵毒龙果藤,那是你们家的,我就看了看,我没动它!我碰都没有碰!” 正因为心里动过【拔毁它】的念头,肖佑才会下意识用重音强调自己【没动它】。 “!!!”纪墨的笑容凝固了,如遭雷击,彻底惊呆。 敖白伸手按住伴侣的肩,轻轻拍了拍,他终于开口了,微笑着说: “原来你居然能飞到山腰水潭了?真不错。那棵龙果藤我和纪墨是知道的,最近忙,没空上山,你昨天看它结果了没?” ——原来他们知道?幸亏我没动它,真是兽神保佑…… 肖佑彻底放松了,无愧于心,他语气轻快地回答:“已经结果啦,你们现在就可以上去看啊。” 纪墨也不傻,他回过神来略一琢磨,立刻扭头看敖白,那眼神狐疑又犀利。 “最近没空上山,反正龙果也还没有成熟,先放着吧。这是西西里海的秘密,肖佑,希望你不要声张出去。”敖白的笑意终于到达了眼底心里,跟肖佑说话时,声音变得更加温和。 ——雏鹰这次十分惊险,险些就被西西里海龙王放弃了。 “明白,我会当作什么也没看见的!”肖佑异常干脆地答应,“说起来,我本来就不想知道,不过是恰好发现了而已。” 小龙发现自己又听不懂聊天了,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茫然磨着爪子,憨态可掬。 纪墨越想越不对劲,看了伴侣一眼又一眼,只把敖白看得求饶似的轻声说:“回去给你解释好吗?” “行,我等着。”纪墨面带微笑,咬牙轻声说话。 肖佑的心病彻底痊愈,开始担心起别的事情,比如说试探着问:“既然你们早已经知道山上有龙果,那为什么还要跟我们部落合作呢?” 敖白刚想回答时,海边飞快地冒出一条龙,乘风破浪急速游过来,那是容拓。 “容拓,怎么了?”纪墨站起来大声问。 容拓的声音很焦急,催促道:“您二位快回来吧,大王子那边派来了护卫龙,说是圣湖出事了!“ 第170章 无措大白龙:过来帮帮我可以吗? 敖白立刻站起来,皱眉担心问:“圣湖出事了?你确定来的是大哥家的护卫龙?” “确定!”容拓重重点头,“大王子的护卫龙都是我以前在南海认识的,来的那个叫黑滨。” 纪墨惴惴不安,脱口而出:“该不会是青哲出事了吧?” 其实,敖白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也是这个,因为此时的兄长家里也就青哲情况特殊一些了。 容拓先是摇摇头,紧接着又点点头,“算是吧,都有,总之听起来很麻烦,我还没顾得上问。” “别急,我们先回去,仔细问问那个黑、黑滨!”纪墨嘴上说着不急,身体却立刻动了起来。 肖佑无措地杵在旁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敖白一低头,看到了雏鹰,他解释道:“肖佑,改天有空我们再聊,你先好好养伤吧。” 肖佑回过神来,赶忙点头。 “没事的肖佑,就算你碰巧发现了山上的龙果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明白了。”纪墨着急之下,话也没有说得太明白,不过他相信以雏鹰的智商、他可以听懂的。 容拓远远听到这几句,他也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赞赏地看了几眼雏鹰——肖佑毕竟帮过革革,容拓也不愿看到他心生邪念、误入歧途的一幕。 “你们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往那个位置飞了!”肖佑将胸膛一挺,郑重其事地承诺道,“放心,我对你们家的龙果一点兴趣都没有,那对于我们陆地兽人而言就是毒|药而已。” 敖白本来已经转身欲离开,听到肖佑这话时微微一笑,第一次弯腰俯身,主动伸手抚摸了一下肖佑的翅膀,鼓励道:“很好!” “……我、其实我……谢谢你们。”肖佑震惊又意外地看着西西里海龙王主动亲近自己,心里激动又欢喜,险些将昨日一念之差的所思所想说出去,但话到嘴边又极力忍住了——小小雏鹰,总觉得说出去就特丢脸,最终决定什么也不说。 纪墨在旁边笑眯眯看着,他已经把真相猜出个五六分,只是如今不是追问的时候,只得忍着。纪墨温和地说:“好了,肖佑,你就在家里和沙滩上玩,别进林子,我们有点事,得先回去,改天空了再来看你啊。” “好!”肖佑重重点头,他很激动,血往头上涌,偷偷去看敖白——因为他很清楚,直到刚才敖白弯腰伸手之后,自己才算真正被接纳了! 雏鹰天生洞察力一流,他非常的确定:之前敖白对自己始终有忌惮和估量,并不十分相信自己——真是兽神庇护啊,幸亏我把龙果这件事说了出去。 没有秘密,一身轻松。 雏鹰终于安心了,他站在沙滩上,朝阳和海风将他的羽翼弄得十分蓬松,柔柔软软地披着,看起来圆滚滚,眼睛大而有神,扑扇着翅膀、一蹦一跳之下,总算有了点小孩子的调皮憨态。 “我要回家啦~”小龙挥舞着爪子大声告别,虽然十分不舍,可惜他还没有自由行动的能力,只能被抱回家。 雏鹰蹦蹦跳跳在后面跟着,认真邀请道:“你下次如果有空的话,记得上来玩,我在后面林子里找到了一种很好吃的水果,不过它还没有成熟,再过几天,它应该就可以吃了,比椰子还好吃的!” “呀?比椰子好吃?”小龙疑惑眨眨眼睛,随即问:“在哪里啊?” 敖白抱着孩子,和伴侣匆匆忙忙下了海,走了几步就开始划水,小龙获得自由之后,停在浅海处不动,抬头看肖佑。 “在后面林子里,可惜你进不去。”肖佑十分惋惜地说。 两个小家伙一个在海里,一个在沙滩上,友好地聊天。 “沂儿,赶紧的,回家有事!”纪墨不得不开口催促,他非常担心兄长一家的情况。 肖佑轻轻叹了口气,懂事地提醒:“你爸爸叫你了,你先回家吧。” 敖白耐着性子,又喊一声:“沂儿?” 小龙匆匆忙忙回头看一眼,抓紧时间说:“我下次还来,你、你记得呀,好吃的果子!”说完之后,小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游,期间还不放心地回头,又说了一次:“我下次还来的!” 不远处的纪墨干脆一把搂住孩子,带着他游,一家三口加个容拓,飞快地消失在海面上。 “知道了,其实你可以叫我——”肖佑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海面上就空了,海风将他的羽毛吹得蓬松打旋儿,雏鹰有些泄气,不过还是轻声说完: “叫我肖佑。” **** “黑滨呢?”敖白边游边问。 “在龙宫,修伯在陪着他。”容拓简单回答,忍不住还小声问了一句:“咳咳,对了,那个肖佑,他说了吧?” 纪墨斜睨容拓一眼,凉凉地回答:“说了啊,看来你也知道了?” 容拓硬着头皮一笑,然后忙不迭游到敖白那边去,嘴巴紧闭不吭声——那是你们家的事情,是王让瞒着你的,可不是我的主意啊! “纪墨~”敖白低唤一声,歉意地看着伴侣, “……行了,有空了再跟你聊。”纪墨扶额,没有再追问,他对敖白还是极为信任的,相信对方必定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小龙的心思留在了海岛上,他乖乖被纪墨抱着,实则心事重重地在思考:呀呀呀,下次上岛是什么时候呢?爸爸会同意吗?我该怎么说他才会同意呢?哎呀呀…… 没过多久,他们就游回了龙宫。 敖白一行刚进入大殿,黑滨就慌忙站了起来,局促不安,直到看到容拓在后面跟着、他才安心了些。 其实,黑滨他们也算是倒霉蛋。 当时南海龙王敖昆离开前,下令黑滨他们几个留下,供长子敖泱差遣——可惜,敖泱生性不喜这些,他和青哲希图过悠闲惬意的日子,平时根本用不着黑滨他们做什么。认真说起来,今天还是敖泱第一次开口让黑滨帮忙,让他出来西西里海递消息。 黑滨紧张地看着迎面而来的西西里海龙王龙后,以及那个长大了不少的小王子。 “你就是黑滨吧?”纪墨温和地问,“别急,你坐下说话,慢慢地说,细细地说。” 黑滨赶紧点头,却没敢立刻坐下,而是看着大家都坐下了,才小心翼翼地落座。 “是青哲出事了吗?”敖白坐下就问。 黑滨思考了半晌才开口回答:“不完全是。大王子前段时间把走兽部落的塔祭司接过来了,有他看着,说是暂时一切还算正常。出了问题的是走兽部落,他们来圣湖闹,闹得不像话,大王子本想动手的,但、但恪王子死命拦着,塔祭司又走不了,希图的兽父纠缠不休……” “???”纪墨原本探身认真听着,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听懂。 “……所以,大王子让我出来一趟,把这些告诉您几位。”黑滨磕磕巴巴地说完,他其实是太紧张了,主要是担心把差事搞砸,还担心纪墨不肯相助。 容拓看了看敖白纪墨的表情,他急得很,又不好吼昔日的同伴,只能耐着性子问:“黑滨,你先说说,走兽部落为什么闹?” 黑滨也知道自己说得颠三倒四、没有条理,他慌乱地“哦”一声,根本没敢抬头看敖白和纪墨,而是下意识将身体侧侧对着容拓,用力咽了咽唾沫,打起精神定心,说:“那是因为他们部落有几个兽人吃了合果,据说、据说身体不大好,所以来找塔祭司。” 这就是很隐晦的说法了,黑滨根本没敢说走兽部落其实是先痛骂了带合果回来的青哲、再痛骂极力主张用药的塔祭司、最后讨伐“卑鄙无耻”的西西里海族——想不到西西里海族如此狡猾龌龊、丧心病狂,居然用那合果,药倒了我部落的几个兽人!! 纪墨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从黑滨躲闪的眼神中明白过来,追问道:“吃了合果身体不大好?怎么个不大好法?” 我的天!该不会是直接……咳咳了吧?难道我们海族的合果、陆地兽人吃不得?闹出人命来可就真麻烦了!还有,听起来像是塔祭司把四颗合果都用出去了似的,他可真大胆呐…… “哦,听说是长时间昏迷不醒,不吃不喝。”黑滨听纪墨直接问了,他才敢顺势回答。 “长时间昏睡?”纪墨听到人没死,才稍微放心了些,“那希图的父亲带着陆地兽人去圣湖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接塔祭司回去吗?” 黑滨渐渐不再紧张,说话也流利起来,“是的。他们想把塔祭司接回去,但大王子的伴侣离不得祭司啊,所以大王子不同意让塔祭司回去,提出将那几个吃了合果的陆地兽人接过来、让塔祭司一同照料,可走兽部落不同意,他们坚持要接塔祭司回去,就这样闹起来了。” 敖白蹙眉,说:“希格他们什么意思?大哥的安排有什么不好的?把那几个昏迷的陆地兽人接过来,让他们住在岸上的木屋里,塔祭司不就可以两头不误了?” 容拓忿忿不平地低喝:“真是的!说起来,青哲也是走兽部落的啊,青哲他还是希格的——” “咳咳咳!”纪墨立刻夸张咳嗽,容拓反应过来,悻悻然闭嘴了,没再往下说。 黑滨低头装傻,其实青哲的过去,早就被希格在争执中说出来了,把敖泱气得想撕了希格——但是,希格毕竟还是走兽部落的族长、是希图的父亲,大白龙没法杀他。 敖白又问了一句:“这又关敖恪什么事?他拦着做什么?” 黑滨老老实实地摇头,“对不起啊,这个我不知道,大王子没跟我说,恪王子整日上去木屋聊天,直到大王子不耐烦了他才下来。” “啊?好、好吧。”纪墨莫名有些想笑,他忍笑问道:“那大哥叫你过来做什么呢?只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些吗?” 黑滨瞬间弹起来,懊恼万分,觉得自己第一次办差表现得糟透了,羞愧至极之下,他赶紧说出了来意: “是这样的:塔祭司很自责,不放心他那几个昏迷的族人,想回部落看看,但青哲身体一直不大舒服,大王子再三请求塔祭司留下……他们已经争执了几次,闹得很僵。所以,大王子让我过来问问,您能不能抽空去一趟圣湖、帮忙劝说劝说?” 黑滨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恳切且准确地看着纪墨。 “我?”纪墨左右张望几眼,指着自己小声问。 黑滨重重点头,“没错,大王子就是这样交代的。求您了,帮帮忙吧,圣湖现在乱糟糟!” 第171章 连夜驰援·乍见僵局 黑滨期待恳求地看着纪墨,心里忐忑不安。 幸好,纪墨当即点头答应: “当然帮啊!” 穿越鱼心想:大哥当初帮我们家多少,现在圣湖出事了,我怎么可能推脱? “谢谢,谢谢您!”黑滨控制不住地大喘气,喜出望外的连声道谢。 纪墨一挥手,“谢什么?我们跟大哥家是什么交情啊?说起来,我本来就准备抽空回圣湖看看的,只是最近被事情绊住了脚,唉。” 容拓也吁了口气,大大咧咧地对昔日的同伴说:“嗨,我就说嘛,你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啊?我们龙王一家跟大王子的交情简直没得说!” 此时,跟黑滨一样兴奋的还有小龙,他游到纪墨鼻子跟前,惊喜地问: “爸爸,去圣湖吗?找哥哥吗?” 小龙前阵子特伤心,天天怀念离开的伯父一家,纪墨他们不得不一遍遍地解释“你希图哥哥回家了,他家在圣湖,远着呢”——因此,小龙已经牢牢记拙哥哥家在很远的圣湖】这个事实。 纪墨点头,“嗯,爸爸准备去一趟圣湖。不过,你嘛——”纪墨把尾音拉长,开始认真思考。 “我?我跟着去呀,爸爸,带我去!”小龙看到纪墨思考的表情就慌了,当即扑进纪墨怀里开始磨蹭,紧张地反复央求:“爸爸,我想去,带我去,爸爸呜呜呜~” 敖白见状游过来,把小龙抱好,皱着眉头,十分歉意地对黑滨说:“你回去转告我大哥:原本我也想回圣湖一趟的,只是封海内实在有几件麻烦事,我得留下来亲自处理,唉~” 西西里海最迫在眉睫的大事,就是跟猛禽部落的交易。黑修他们对猛禽部落一无所知,西西里海的护卫龙都年轻气盛,容拓跟弗莱本是死对头,同时还得照顾老龙王一行,再加上又得藏住海岛上的龙果秘密……因此,短期内,敖白必须留在封海坐镇。 小白龙的表情,已经不能更加内疚惭愧了。 敖白刚说完,黑滨就急忙回答:“您放心,我们大王子理解的,他让我出来是请您的伴侣回去帮忙,大王子托我转告您不必太过担心!”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敖白轻轻摆手,他虽然没法脱身,但可以安排好伴侣的出行安全,敖白当即嘱咐道: “容拓,我走不开,你多带几个稳重些的弟兄,跟纪墨一起回圣湖一趟。记住,回去后别冲动鲁莽,要听大哥和纪墨的安排。” “知道,您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容拓干脆利落地点头,同时暗中松了一口气: 要说上次跟猛禽部落的新族长弗莱碰面时,除了敖白愕然愤怒之外,容拓也十分震惊意外、简直火冒三丈——怎么是你啊?老子眼睛怎么瞎的?握了棵草!你特么居然还当上族长了?!!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容拓再也不是从前那条狂妄无畏的独眼龙了,他现在是西西里海的护卫龙领队,已有大局意识。再说了,敖白身为战斗力强大的龙王,当时都能顾及到封海和族民、按捺下怒火,容拓敬佩之余,同样选择了公私分明,并没有当场爆发、找弗莱解决私怨。 小龙被敖白抱着,焦急地磨着爪子,听大人们商量正事,他知道不可以随便插话,但他真的真的太想跟着去圣湖了,思来想去,小龙着急之下,灵机一动,煞有介事的、奶声奶气的、长长叹息了一记: “哎呀呀……” 听到孩子的稚嫩嗓音充满了忧愁,纪墨下意识看过去,小龙立刻睁大眼睛、满怀期待地回望,纪墨忍笑问道:“沂儿,你怎么了?” “爸爸,我也去圣湖好吗?我会很听话的!”有敖白在,小龙天生就懂不能闹,转而一本正经地提出了申请,小家伙清楚他父王的喜好。 敖白莞尔,安静看着,他话一贯不多,虽然十分疼爱孩子,却无意中在敖沂面前保持了父亲的威严形象。 “是吗?”纪墨慢条斯理地问,故意逗孩子、不表态。 小龙轻轻从敖白怀里挣脱,游到纪墨跟前,小小声地说:“爸爸,我想去找哥哥玩,可以吗?爸爸,我会听话呀,带我去吧,爸爸呜呜呜~” 黑滨看着西西里海龙王一家和和美美的样子,他彻底不紧张了,笑眯眯看着——刚才的黑滨之所以紧张,完全是因为上次小龙被容敬绑架伤害时,敖白当场暴怒咆哮,容敬血染圣湖的一幕把黑滨等龙吓坏了,导致他根本不敢看敖白的眼睛。 “哎对了,我家革革怎么办呐?”容拓十分苦恼地提出。 纪墨也怔住了,心想小海鹿怎么办? 小龙立刻提议:“革革也去吧,我照顾他呀。” 容拓有些迟疑:“可、革革到时候吃什么?他最喜欢吃鲨鱼肉,别的都不肯吃啊。” “容革留下来,家里弟兄这么多,个个都抢着照顾他。”敖白建议道,“容拓,把容革交给黑修照顾几天、你觉得怎么样?黑修老成持重,责任心也足够强,又最疼小孩子。”敖白温和尊重的询问同伴意见。 “修伯确实很好。”容拓挠挠头,赞同道,“不过,会不会太麻烦修伯了?革革有时候特调皮捣蛋呐。” 敖白笑笑,安慰道:“没事,白天让有空的弟兄们带着他玩,晚上交给黑修照顾,容革其实也挺乖。带去圣湖不妥,那样他该饿肚子了。” 容拓只得点头,“只能这样了,待会儿我就去问问修伯的意思。” 纪墨沉吟许久,缓缓说道:“这次去圣湖,归期不定,得去看了才知道情况如何。不过,容拓可以提前回来,圣湖有大哥在,打起来是肯定不会输的,难就难在塔祭司和走兽部落了。” 敖白习惯性跟伴侣肩并肩,他低声道:“家里有我在,你大可以放心,容拓不用那么快回来,以防万一。” 此时,小龙再次为自己的圣湖之行争取,他悄悄游到纪墨耳朵边,又问:“爸爸,革革不能去啊?那我呢?我可以去圣湖吗?” 纪墨搂着孩子揉捏了一番,不再逗他,笑着说:“你想去就去吧,不过,一定要听话,因为爸爸是去办事的。” “呀?呀呀呀!”小龙瞬间就高兴了,惊喜欢呼,颠颠儿绕着纪墨游了一圈又一圈,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情。 大概做好了安排后,纪墨精神抖擞地问:“黑滨,既然你说情况紧急,不如现在就启程回去如何?你撑得住吗?” 黑滨猛点头,“没问题,我随时游回去都行!大王子让我听这儿的安排行事。” “那行,赶紧收拾收拾,争取天黑前赶到圣湖。”纪墨当机立断,他心想凭大哥的性格,不到十分为难头疼的时候、他是不会开口求助的,这如何耽误得? 敖白的担忧程度和伴侣一样,他因为没法去,心里歉疚着,埋头做事,雷厉风行地着手安排一切。 纪墨匆匆回家,准备简单收拾个小包袱出来,重点是挑了几样可能用得着的海族草药。 小龙有个结实小巧的兽皮袋子,那是青哲特意缝了让他拎着去巡海时装小玩意的,此时他也正忙着往袋子里头塞东西。 “沂儿,你做什么呢?”纪墨抽空问了一句。 “这些玩具给哥哥,”小龙认真地说,“哥哥家那么远,看不到海呀,哎~” 纪墨顺手抚摸了一下孩子的脑门,笑着说:“不错,你希图哥哥一定会高兴的,等回来的时候,你还可以给朋友们带点儿好玩的。” “好,给大家都带!”小龙快乐地忙碌着。 穿越鱼心里感慨道:果然,小孩子都是需要玩伴的。假如没有希图容革、敖沣肖佑,沂儿他就只有我和敖白了——可我们毕竟是成人,没法成为孩子的同龄玩伴,那样他该多孤单、童年多寂寞,连个可以念叨的朋友都没有…… 不久之后,一切准备就绪。容拓将小海鹿郑重托付给了老蛟龙黑修,黑修十分乐意地接受了,因为他这个年纪,最盼望的就是儿孙成家立业、生多多的孩子,让家族兴旺延续下去。 “如果家里有事,千万记得通知我,别再瞒着啊!”纪墨严肃提醒伴侣,同时眼里带上了几分促狭和告诫。 敖白知道,纪墨是在提醒自己肖佑的事,他尴尬地笑了笑,小声承诺道:“不会了,没有下次,你不要生气啊。” “哼,等着我回来再好好问你!”纪墨笑眯眯地说。 容拓扬声大喊,“出发了吧?再晚估计刚进淡水河道就天黑了。” “出发了出发了!”纪墨回答,小龙拎着他的兽皮袋子,紧紧贴着纪墨,大眼睛闪着热切的光,对传说中的圣湖充满了好奇,虽然他在圣湖出生、之前也回去过,但那时候太小、还不记事,没有留下什么记忆。 敖白一直把纪墨他们送到海沟入口,最后才不得不停下,满脸的无奈,千叮咛万嘱咐,目送他们游进海沟、逐渐消失。 无法避免的,老龙王迅速得知了消息,赶过来将敖白狠训了一顿,老调重弹,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但敖白还是得打起精神去应对、解释。 ***** 夜晚,月上树梢头时分,纪墨他们才游到了圣湖。 面对陌生巨大、清澈静谧的圣湖,小龙有些无措地依偎在纪墨身边,第无数次地问:“爸爸,圣湖到了吗?” 纪墨疲惫点头,“到了,这回是真到了。” 容拓大声吆喝道:“弟兄们,都跟着上去认认大王子的家门哈!” 纪墨领着孩子,熟门熟路地往湖面上游。 他们很快冒出了湖面,在他们身后,黑滨的同伴们、敖恪的护卫龙都好奇跟着,虽然不敢多言。 “沂儿,你看那儿!”纪墨笑着,伸手一指不远处透出温馨亮光的木屋,说:“那就是你伯父的家了!” 小龙十分惊喜,看着漆黑湖面上、不远处有光的大木屋,期待地说;“爸爸,哥哥在家吗?” “当然在家啊,天黑了不在家在哪?”终于抵达目的地,纪墨的心情很不错,加快速度游。 孰料,刚接近木屋,纪墨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听到木屋里面传来激烈的争执声,末了,是属于塔祭司拔高的严厉愤怒嗓音: “都别说了,我明天必须回部落!” 第172章 懵懂小龙:你不要呜呜呜啦,还是吃烤肉吧。 木屋里面的塔祭司听起来是气得不轻,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把外面湖里的纪墨他们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半晌后,容拓回过神来,啧啧称奇,压低声音问:“嘿?那是塔祭司吧?怎么这么大火气?” 原本即将见到兄长一家的喜悦心情受到了影响,纪墨隐去了笑容,轻声嘱咐道:“弟兄们,不管里面怎么吵,总之咱们不能跟着闹,免得事情弄得没法收场。” 容拓无奈耸耸肩,说:“我们不懂,都听你的吧,塔祭司脾气可不小,不好打交道呐。” “……还好吧。”纪墨只能这样说。 ——怎么说那也是走兽部落的大祭司呢,医术精湛,哪能没点儿脾气啊? 小龙纳闷地依偎在纪墨身边,十分不解,小小声地问:“爸爸,谁在呜呜呜?他、他好生气呀!” 纪墨抚摸了一下孩子的脑门,安慰道;“没事,跟着爸爸,待会儿你就可以跟你希图哥哥玩了。” 语毕,纪墨带领同伴游到木屋台阶前,朗声招呼:“大哥?青哲?希图?” 容拓嗓门最洪亮,他梗着脖子大吼一声:“大王子!” “啊哈哈哈~” “噗哈哈~” “呵呵呵~” “嘿嘿嘿嘿嘿~” 西西里海跟着来的年轻护卫龙闷笑起来,他们年轻气盛,说实话又都挺没心没肺的,只要不到了绝境,什么场合都可以乐起来。 众护卫龙盲目崇拜地看着容拓纪墨,莫名其妙乐呵呵,容拓得意洋洋,纪墨哭笑不得。小龙也受到了感染,他引颈抬头望,眼里闪着热切的光,奶声奶气地喊:“伯父,哥哥,我来啦~” 其实,早在纪墨喊出了第一声时,木屋里的争执声就已经戛然而止,里面安静了几秒钟。 直到小龙喊出声之后,木屋里面才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踩在木质地板上“咚咚咚”响,而且脚步声不止一道,期间夹杂着希图惊喜不敢置信的询问声:“纪叔叔?容叔叔?沂儿?” “咣当”一大声,希图“唰”一下飞快跑出来,眉开眼笑,满脸的欢喜,他身后跟着敖泱和敖恪。 小龙瞬间激动了,他趴在台阶上,挥舞着爪子大喊:“哥哥,我在这里!” “看到了,等着,哥哥去接你!”希图就像从前那样地说,“咚咚咚咚”跑下台阶,顾不得其它,抢先去抱起了小龙,自顾自往木屋里跑,边跑边大喊:“母父,纪叔叔他们来啦!你快看呐!” 纪墨放心地看着希图把孩子抱上去,随口叮嘱一句:“希图,慢慢走。”然后和紧接着走出来的敖泱打了个招呼: “大哥。” 容拓规规矩矩地喊:“大王子。”他那些小弟们顺势也打了个招呼。 敖恪居然也在,他跟敖泱并排站立,看起来颇有一家人、东道主的架势,脸上的微笑十分得体。 “哎?恪王子怎么也在呐?”容拓故作惊诧状,已经不再为过去而回避。 “我跟大哥闲聊罢了,倒是您几位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快请上来说话。”敖恪热情又得体地邀请。 纪墨微笑不语。 敖泱的眼角余光都没有朝旁边的便宜弟弟看一眼,他看到纪墨一行后,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疲惫又欣慰地说: “快上来坐,你们来得可真快,是不是黑滨催的?” 黑滨吓了一跳,立刻紧张表明:“没有!大王子我没有催!我——” 纪墨接过了话茬,笑眯眯地说:“大哥,没有的事,就是我们自己想早点儿过来,没准还能赶得上晚餐啊。” 敖泱终于露出了第一个微笑,他早已经接过了纪墨背着的包袱,催促纪墨容拓等龙赶紧进屋歇息说话。 “大王子,您几位先上去说话,我下去把弟兄们安顿一下。” “不用你亲自去了。”敖泱温和说,“黑滨,去把客人们安排住下,再准备些食物,屋子都是现成的。” 黑滨彻底松了口气,自觉把差事办得也挺漂亮,欢天喜地地领着黑汀他们下去休息了。 容拓护着纪墨往上走,热络地说着话。 纪墨刚走过露台、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没想到纪叔叔他们来得这么快!”这是希图的惊叹声,他喜滋滋地说:“真好,沂儿也来了。” “是啊。”这道温和带着笑意、发虚的声音是青哲的,他关心地询问小龙:“沂儿,一路上还顺利吗?累坏你了吧?想吃点儿什么?” 小龙稚嫩的声音传来:“不累呀,爸爸带着我,一直游一直游,天黑了才到圣湖哦!” 敖泱领着纪墨踏进屋子里,纪墨一眼扫过去: 客厅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火塘依旧燃烧得旺旺的,温暖和煦;青哲的卧室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了久别重逢、亲亲热热的交谈声。 ——而塔祭司,他就站在青哲卧室门口,脸上余怒未消,但又不由自主地探头去看长大了许多的小龙。 纪墨立刻走过去,敬重又亲切地喊:“塔祭司,咱们可好久没见了啊,快过来坐下说话!”说着就自然而然、哥俩好似的揽着塔往火塘边走,微微用力将其按坐在椅子上,脸上一直挂着笑,又扬声询问道: “沂儿,你有没有跟塔祭司打招呼啊?你就是在塔祭司的帮助下出生的,知道不?” “哼~”年迈的老祭司直挺挺坐在椅子上,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但表情已经缓和了下来。 敖泱放心地把塔祭司交给纪墨,他进屋去,将伴侣搀扶出来,希图也只得抱着小龙走出来了。 “哎,青哲这是怎么了?”纪墨急忙起身去接。 青哲脸色苍白,明显浮肿,眼底一片青黑,腹部微微隆起,脚步虚浮无力——才多久没见?竟然憔悴成了这样!! 容拓都吓得微微张开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昔日面色红润、健康有活力、整天忙这忙那的青哲居然短时间衰弱至此!! 青哲看着朋友们的惊讶表情,笑容有些无奈,但无一丝抱怨悔恨。 “呃~”容拓狼狈回神,慌忙拉过一把椅子,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来来来,青哲你坐这吧。” 塔祭司本来担心地伸了伸手,看到纪墨过去搀扶后才默默缩回来,脸上的怒容彻底消失了,满脸的担心,叹了口气。 “小心,来,坐吧。”纪墨和敖泱一边一个,照顾青哲坐下。 “谢谢。”青哲虽然憔悴衰弱,但眼睛非常有神采,他握着纪墨的手,高兴地说:“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你大哥明明是昨天才请黑滨出去递消息的,肯定累坏了吧?” “还行,不怎么累。”纪墨说着,视线落在了青哲明显水肿、冰凉无力的手上,眉头皱起,心渐渐提起来。 ——怪不得了!青哲的情况这么糟糕,大哥怎么敢让塔祭司回部落去? 敖泱进屋后就一直挂着微笑,没有再发出半句叹息,温和询问侄儿道:“沂儿,你想吃点什么?鱼虾还是烤肉?” 小龙瞬间想起了【革革只吃鲨鱼肉所以不能来】这件事,他马上懂事地表示:“伯父,我吃什么都可以!” 希图立刻询问道:“亚父,让我来烤肉吧?” 敖泱点头,“行,随你,把弟弟抱好了,别摔了他。” “知道,我抱着,摔不了!”希图自信地说,手脚轻快地忙碌起来,圣湖最近快吵翻了天,希图一个小虎崽,还不到理事的年纪,最多只能在一旁扶着他母父,心情异常沉重不安。 幸好,纪墨他们到了,希图马上就放下心来,因为在他心目中,纪墨总会有办法的。 青哲的精神头很好,居然想亲自去炖汤、准备吃的——当然,马上被众人拦了下来。 “快别!”纪墨劝阻道,“我们喜欢自己烤着吃,这样更有味道。” “就是,我就喜欢自己随意撒调料米粉的感觉!”容拓义正词严地表示。 塔祭司终于开口了,他没好气地说:“快回屋歇着吧,出来做什么?再出什么意外我也没有法子了!”老祭司说这话时也是带着火气,主要因为他几次三番提出要回部落、却都被敖泱拦下了。 出意外?之前出什么意外了?纪墨立刻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他反应过来:黑滨肯定是有所隐瞒、并没有和盘托出! 青哲的笑容和眼里的光同时消失,又开始紧张,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腹部。 木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谁都没有笑。 希图无奈无助且愤怒,但又被耳提面命不准对塔祭司不敬,为了他母父的安全,小虎崽只能忍着,拼命提醒自己别冲动、别气跑了塔祭司。 大人们都知道轻重,对唯一愿意来圣湖且有经验的祭司,只能顺着、供着。 但小龙天真单纯,懵懵懂懂,在短暂的尴尬静默中,小龙严肃地看着塔祭司、好心劝道:“不要呜呜呜了,好吗?来吃烤肉吧。哥哥,给他烤一块,可以吗?” 噗—— 容拓一下子没忍住笑,嘴角抽抽,肩膀耸动。 “呃……当然可以啊。”希图反应过来后,闷声答应。 纪墨啼笑皆非,连忙代为道歉,对老祭司说:“不好意思啊塔祭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沂儿他还小,什么也不懂,您别往心里去啊。” 又扭头提醒小龙道: “沂儿,这就是塔祭司,你一定要有礼貌,知道吗?” 小龙抱着尾巴,努力睁大眼睛认真听,一本正经点头,说:“知道啦,我听爸爸的话。” 期间,青哲敖泱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柔和耐心、又带着许多期待地看着小龙;敖恪最奇怪,因为他总是打量纪墨,这让容拓警觉又不满,怒目相对,恨不得将其丢到外面湖里去。 被这样一打岔,老祭司的表情再度和缓,他笑骂道:“行了行了!我还能跟一孩子斤斤计较了不成?这个敖沂,小时候安安静静,长大了倒是伶牙俐齿的,十足像了你纪墨!” “哈哈哈~”纪墨爽朗大笑,故作没脸没皮状,“是吗?塔祭司真会说话,我就喜欢听您这样夸我!” 老祭司的脸皮再也绷不住了,再度笑骂:“夸你什么?嗯?夸你脸皮厚啊?” 纪墨毫不在意,深知对着老人不能太较真,何况此时还有求于人呢?他笑眯眯地说:“您夸什么我都爱听!” 老祭司笑完了就开始叹气,推心置腹地说:“纪墨啊,我也不瞒你,那四颗合果我已经用出去了……咳咳,一开始没事,不过现在出了些问题,出事的都是我族人,合果又是我带回部落去的,虽然事先说得好好……唉算了,总之,于情于理,我都得尽快赶回部落去看看,你们要理解我啊。” “理解,当然理解!您身为祭司,职责所在,这没得说。”纪墨立刻点头赞同。 敖泱先是愕然,然后急了,刚想开口时,纪墨悄悄摆摆手,敖泱只得按捺住。 “塔祭司,我完全能理解您的心情。”纪墨同样推心置腹地说,“我虽然不是祭司,但上次回本家时,还带了不少海族的草药回来,也许能派得上用场。” 老祭司立刻紧张追问:“在哪儿呢?让我看看?” 纪墨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 第173章 密谈与定策:我不信他不妥协! 纪墨认真解释道:“塔祭司,因为是海族的草药,都是水里用的,我担心随意拿出来会改变药性,所以放在了湖底家里。” 老祭司连连点头,“对对对!幸亏你不糊涂,这草药啊,讲究着呢,新鲜的干制的天差地别,你可千万要保管好了——不过,能不能拿上来一点点、让我瞧瞧?” 纪墨爽快点头,“当然可以,本来也就是给您带的嘛。” 敖泱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慢慢放了回去,握着伴侣的手,静静看着,依旧少言寡语的模样。 希图和敖沂两个小孩管不了那么多,他们正嘀嘀咕咕地说话,齐心协力烤肉,热切又亲昵,久别重聚,简直有数不清的话要说。 “那、那……这样啊。”老祭司陷入了为难的思考当中,“纪墨,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嗳,这有什么难的?”纪墨一挥手,建议道:“塔祭司,我大哥的安排其实就很好——把您部落里那几个吃了合果的族人接过来,这样不就行了?青哲情况这样,您忍心把他撂在圣湖吗?青哲也是走兽部落的啊!” 老祭司面色一哂,急忙辩解:“我又没说撂下青哲不管,我就是、就是……唉,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其实塔身为祭司,心里更明白,青哲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确实需要日日夜夜用心看着。 “其实我是不在乎的,但、但部落里不同意啊。”由于青哲希图在场,老祭司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我的族人不同意敖泱的提议,我一个老家伙能有什么办法?两边都是族人,你们让我怎么办?” 纪墨劝慰道:“我们都理解您救人心切,这样吧,我明天会跟你们部落的兽人见个面,争取取得他们的同意,把那几个兽人转移到圣湖来接受治疗,免得您两头忙,劳心费神。” 老祭司眼里透出几分如愿以偿的精光,但面上不显,干脆利落地说:“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不过你得赶紧,我必须尽快见到那几个族人!” “您放心,交给我去办吧。”纪墨笑着承诺。 ***** 此时,在圣湖外围的灌木丛里,走兽部落的几个兽人勇士正在凝神观察远处湖中木屋的情况。 “怎么没听到塔祭司说话了?难道出事了?”棕熊甲担心地问。 “是啊,刚才还听到塔祭司说明天要回部落的,一定又是被恶龙拦住了!”乔咬牙切齿地低吼。 甲忍不住猜测:“咳咳,恶龙会不会把塔祭司给——” “不会的。”瑞冷静打断同伴的臆测,这个同样是希图亚父的强大兽人说:“青哲现在情况这么特殊,恶龙哪敢把塔祭司怎么样?” 乔愤愤然甩甩尾巴,拼命伸长脖子眺望不远处的木屋,小声嘟囔道:“哼,那恶龙,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居然对青哲希图那么好,简直、简直都不像恶龙了!” 其他兽人只能假装没听到,因为实在无话可说:青哲原本是自己部落里的雌性,可惜希格做孽,做出了背叛家庭的丑事,怨不得青哲心灰意冷、勇敢走出部落跟恶龙结为了伴侣。 但是憨厚老实的棕熊可不管那么多,甲毫无顾忌地嚷嚷道:“嗳,就算是恶龙,他也需要找伴侣成家生幼崽啊,这有什么奇怪的!青哲这么好的雌性,希格他真是糊涂,前几天他居然还有脸来圣湖说那些话,他实在是太丢咱兽人的脸——你们说说,既然希格都已经决定跟卡里在一起了,凭什么管青哲啊?就算青哲跟恶龙在一起,那也是青哲愿意,关他希格什么事儿啊?看看,希格把青哲气成那样,还激怒了恶龙,就连希图都生气了——” “好了好了。”眼看着同伴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气愤,瑞不得不开口打断,“那是他们之间的私事,咱们想管也管不了,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把塔祭司接回去,等着他救命呢。” 乔无奈地说:“早听到塔祭司说想回来的,但恶龙不放啊,怎么办?” “刚才从湖里走上木屋的是谁?争吵声也听不到了。”瑞纳闷地说,“算了,咱们先回去休息吧,太晚了,今天又是白忙一场。” 一群兽人勇士没精打采地往回走。 “都怪希格,如果不是他冲动闹事,恶龙也不会被激怒。”说这话的,还是直来直去、快言快语的棕熊。 其他兽人虽然没有搭腔,但心里多少都是有些意见的。 ***** 湖中木屋里,敖恪悄悄推开窗户、眺望了半天,然后愉快地吁了口气,扭头说:“大哥,那些兽人都回去了!” “嗯。”敖泱淡淡点头,无奈道:“不过,他们明天一早还会来的。” 纪墨吃完一块香喷喷的烤肉,心满意足地擦擦嘴,说:“那挺好啊,省得我再头疼该怎么联系上他们。” 希图立刻表示:“纪叔叔,明天我陪你去吧,那些都是部落里的勇士,我都认识的!” 纪墨对着希图赞赏地一笑,但没有立刻同意,而是谨慎地先询问兄长:“大哥,这妥吗?之前是不是打起来过啊?” 此时,青哲和年迈的塔祭司都已经回屋睡下了,最近总是争执不休、气氛闹得十分僵,他们都疲惫不堪。 “不怎么算打起来。”敖泱微微皱眉,艰难地字斟句酌,刚想再补充几句时,小虎崽气鼓鼓地开腔了: “都怪我兽父,他太过份!我现在更讨厌他了!” “希图。”敖泱立刻阻止,“你先回屋休息,明天早点儿起来,带沂儿去玩。” “亚父,我又没有说错——”希图委屈又生气,对亲生父亲越来越反感厌恶。 敖泱抬手,语气温和,态度坚决,说:“听话!回屋休息,你还不到管这些事的年纪,一切等你长大了再作评判——现在,我会处理。” 容拓帮了个腔,劝道:“是啊希图,快回屋休息吧,你不是跟小王子约好了明天摘果子吃吗?你看小王子早已经睡着了,说不定他明天起得比你早,到时候把你堵被窝里!” 是的,小龙正窝在他伯父怀里酣睡,他是跟希图玩着玩着、累极了不知不觉倒头就睡的,因为心情甚好,睡梦中还哈哈哈笑了好几次,童真可爱。 容拓喜欢跟小孩子玩、又抚养着容革革,对孩童的心理颇有研究,几句话就成功把希图给说动了。 “……好吧,你们聊,我先去睡了。”希图别别扭扭地说,慢吞吞朝卧室走,小声嘟囔:“我明天肯定起得最早,怎么可能会被沂儿堵在被窝里?” 轻轻的“咔嚓”一声,希图的房门从里面被关上了。 客厅里的众人继续商议正事。 “……这样能行吗?”敖泱担心地问,声音压得极低:“那希格还是走兽部落的族长,我没想到他的心胸那么狭窄阴暗、行事丝毫不光明磊落,公私不分。” 纪墨劝慰道:“什么样的兽人都有,大哥别放在心上。你想想,希格连抛弃伴侣孩子、对当初病重的青哲不闻不问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算哪门子的勇士?因此,我才不准备直接找他,跟他谈容易被拿捏住,失了先机。” 容拓好奇问:“那你准备找谁谈?” “明天一早来圣湖的普通兽人吗?”敖恪接力猜测道。 纪墨点头,耐心解释道:“其实那不可能是普通兽人,至少也是勇士级别的——从走兽部落来圣湖,中间要横穿大片的原始丛林,普通兽人哪敢过来?” 敖恪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人鱼,因为在他印象中,人鱼一族都是羞怯胆小的,他之前从不关注哪条人鱼,主要是觉得跟人鱼打交道浪费时间精力、又毫无助益。 “咳咳!”容拓警告性咳嗽一声,神态自若地提着木墩起来,坐到纪墨旁边,隔开了敖恪的视线。 纪墨和敖泱全神贯注地小声商量,俩人没时间也没心情去注意敖恪,因此没察觉到什么异样。 “……我明天会把三个条件都列出去,告诉那些兽人的目的也不是指望他们点头,而是让他们把话带回走兽部落。常言道,人言可畏、众怒难犯,就算希格是族长也要妥协——他要是不妥协,那么那几个兽人就算是他害死的!” 敖泱认真点头,“也是。 不过,纪墨,如果你带来的草药没发挥作用、那几个兽人真死了怎么办?” 纪墨叹气,神情凝重,严肃地说:“一开始,我就跟塔祭司说清楚了:合果是咱们海族的药,如果要用在陆地兽人身上的话,谁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肯定有风险的啊。我原以为塔祭司会慎重地先试一颗,谁知道他一口气把四颗全用出去了,唉……” “哎,这个我知道为什么!”容拓得意洋洋地说。 “?”纪墨好奇扭头看。 “其实很简单呐,塔祭司一心想当最英明伟大的祭司,如果他能够解决走兽部落繁衍的大问题,那还了得啊?一次用一颗,要是失败了就没谁敢再尝试,还不如一次性让四个兽人去尝试,最后哪怕成功一个,塔祭司也算成功嘛,啧啧~”容拓撇嘴,痞兮兮地解释。 话粗理不糙,容拓居然精准地猜中了老祭司的心思。 不成功,便成仁。 年迈的老祭司其实是冒了非常大的风险、极力在部落里主张实验合果的。 纪墨瞠目结舌,半晌才讷讷说:“不是吧?那万一要是彻底失败了、不就死了四个无辜的兽人吗?” “唔……这个谁都不希望看到,不过,塔祭司肯定事先说清楚了嘛,否则不成故意|杀|人了?”容拓耸耸肩,猜测道。 敖泱一挥手,“那都是走兽部落的内部事务,咱们说了没用。” 纪墨打了个呵欠,直起腰,捶捶后背,说:“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早点起,去会会走兽部落的勇士!” 第174章 速度与激情之圣湖大追逐 圣湖的天又亮了,当晨光穿透幽深的湖水照到湖底石屋时,已经十分的微弱,只余点点熹微的青光。 有一点小龙随了敖白,那就是眼睛一睁开就会精神百倍地起来活动。 尤其因为惦记着要上去找希图玩,小龙更是待不住、等不及——然而,他没法动弹,因为纪墨不放心地牢牢抱住了他,睡梦中也不撒手。 “爸爸?”小龙轻轻挣了挣,对着纪墨的耳朵小小声地喊。 “……”昨天游了一整天、昨晚又睡得迟,纪墨累得浑身都要散架,所以没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呼唤。 小龙虽然可以用力挣脱,但他不敢——血缘亲情的缘故,让敖沂天生就懂得不可以对纪墨动粗,哪怕是玩闹,小家伙懂事后也下意识收住了劲儿。 “爸爸,天亮啦~”小龙想了想,又稍微提高了声音,严肃提醒了一句,同时用爪子去蹭纪墨的肩。 “……”纪墨从沉睡中迷迷糊糊听进了声音,只是那声音十分的细微,仿佛飘在遥远的天边,让他可以随时再度陷入黑甜梦乡中。 不过,小龙没有给他爸爸这个机会。 “爸爸!”小龙惊喜地看到纪墨皱了皱眉,立刻认定对方已经清醒,他放开嗓子大喊一声,高兴提醒道:“爸爸,天亮啦!” “唔~”纪墨恍恍惚惚地回应,抬手盖住额头,再用力揉揉眼睛,嗓音沙哑发涩,习惯性地搂着孩子、顺手拍了拍,带着笑意问:“天亮了吗?” 小龙兴高采烈地说:“对呀,亮啦!爸爸睡,我不能吵。” 纪墨缓缓坐起,用力揉着眉心,驱散浓浓的睡意,满意地说:“真乖,还知道不吵爸爸了。” 小龙一被松开,刚获得了自由就立刻游下床,拖着纪墨的衣角往外游,懂事地解释:“父王让我不吵,爸爸累。” “嗯,真是好孩子。”纪墨呵欠连天,懒洋洋被孩子拖着游,毫不吝惜,又夸了一句。 父子俩一前一后游出家门,容拓和黑汀他们早已经在周围活动开了,捉鱼捕虾、追逐打闹,西西里海族和睦团结,年轻单身龙都没什么忧虑,成天乐呵呵的。 “小王子起了啊,早餐想吃点儿什么?”容拓大声询问,他闲来无事,正在指点几个小弟的青涩搏斗技巧。 “容叔叔早呀,我要上去找哥哥啦,你去吗?”小龙眉开眼笑,一本正经地邀请。 纪墨打着呵欠,伸着懒腰说:“嗳,难得来圣湖一次,就依这小子的吧,咱们上去木屋,边吃边聊。” 容拓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说:“都行,反正我必须得保护好你们俩,掉了片鳞我都没法向龙王交差呐。” “没事,这儿是大哥的地盘,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闹事啊?”纪墨笑眯眯地提醒道。 众年轻护卫龙们纷纷围了过来,热热闹闹地说话,纪墨放松地和同伴们聊了一会儿,最后嘱咐他们要注意跟湖里的其他两群龙好好共处、并严禁偷溜上岸进密林冒险之后,才放心上木屋去了。 ***** 其实,希图才是起得最早的那个。 他原本就习惯早起,再加上心里惦记着事,天一亮就睁眼,一睁眼就一咕噜爬起来跳下床,风风火火拉开门出去,乒乒乓乓一顿忙,轻快的脚步声“哒哒哒”回响在清晨寂静的木屋里。 咳咳,幸亏希图忍住了,没有仰脖嗷呜嗷呜大吼几声。 懂事地生火把青哲的药膳汤炖上之后,希图就“咚咚咚”一溜快跑了出去,忙着收拾他的小船,愉快哼着古老的部落之歌,时不时期待地扫视几下眼前宽阔平静的湖面。 哈哈哈!我果然是起得最早的!!纪叔叔他们都还没有上来呢哈哈哈~ 希图干劲十足,把小船里的各种杂物都搬出来,因为他待会儿准备划船带小龙去对面湖岸边摘果子吃。 就这样,小虎崽以一己之力,成功吵醒了整个屋子里的人。 本就浅眠的老祭司拉开房门,慢悠悠晃出去,带着洗漱用具,去外面露台水边。 “希图啊,怎么起得这么早呢?”塔祭司慢慢走下露台台阶,慈祥和蔼地问。 希图的笑容很快不受控制地变淡、渐渐消失,他不大自然地客套回应:“您也起得很早。” 前阵子闹得太凶,希图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儿,心里难免有疙瘩。 “你还小,要多休息,身体才会好,才会长得高、长得壮!知道吗?”老祭司又职业性地提醒道,虽然大人们闹得僵,但老祭司从来没有为难针对幼崽的意思,对希图的关心也是自然流露的。 希图放缓整理小船的动作,规规矩矩地回答;“知道了。” 老祭司擦了把脸,叹了口气,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哪能看不出来幼崽心里不自在? “希图啊——”老祭司刚想再开口说话时,小虎崽的身体立刻开始绷紧,用力握着船桨。 幸好此时,敖泱走出来了。 “亚父!”希图松了口气,立刻笑着打了个招呼。 “塔祭司早。”敖泱却是先给老祭司问了好,为了伴侣的健康,大白龙小心尊敬、只差把老祭司给供起来了。然后他才看向小虎崽,带着笑意,赞扬道:“希图,又是你生火炖的药膳汤吗?你母父知道了会很高兴的。不过,下次我来弄就行,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希图这才又恢复了活泼愉快的模样,说:“没什么啊,不过生个火而已,顺手就好了。” “你这船怎么了?漏水了吗?早就想给你换个大些的船——”敖泱疑惑看着露台上堆放的杂物,歉疚地说。 “哦,没漏水,这船就很好,我一点也不想换!”希图立刻阻止,他心想亚父你哪里有时间?最近家里事情这么多,唉~ “可你已经长高了不少,这船小了。”敖泱皱眉指出事实。 这小木船还是希图刚来圣湖不久时,敖泱在纪墨的引导下亲手做出来的,供希图在圣湖四处划船玩水用。但希图眨眼间飞窜长高了一大截,小木船也就真的变成了【小木船】。 希图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十分爱惜地拿兽皮擦拭着船舱,坚持道:“可我就只喜欢这个!” 敖泱没再说话,但已下定了决心,决定要尽量抽出时间、重新打造一个宽大些的木船来,主要是担心小船不堪重负翻倒、希图会有危险,因为他毕竟是陆地幼崽,水性再好也不是海族。 “塔祭司,您早上想吃点儿什么?我这去准备。”敖泱转而询问起了老祭司,他力求在各方面用心,以免怠慢了祭司。 “随便,由你决定,方便哪样就哪样。”老祭司端着木盆,不在意地回答,他一直看着小虎崽,眼里有尴尬无奈的光。 但希图正埋头收拾船舱,并没有抬头——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祭司,主要是因为塔最近表现得非常强势,咄咄逼人、疾言厉色,这些都让希图觉得陌生又无措。 敖泱打了水又进去了,要去照顾伴侣洗漱起床,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 于是,外面剩下欲言又止的老祭司和不知所措的小虎崽。 突然间,小木船旁边水花四溅,什么东西“哗啦”一声冒出来! “希图!”老祭司惊恐大喊,他对水抱有很深的惧意。 “啊——”希图猝不及防,被吓得往后倒,躺在了船舱中。 里间的敖泱疾步快跑出来,喝问:“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容拓得意洋洋地冒出来,他趴着船舷,嬉皮笑脸地说:“大王子早啊,我们又上来喽!” 敖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容拓,严肃提醒道:“希图不是海族,你在水里开玩笑要有分寸,注意安全!” “知道知道,我这不是高兴嘛,就想逗逗希图,真没恶意的。”容拓二皮脸地笑着解释,这厮一贯喜欢恶作剧。 希图爬起来,身手敏捷地捞起渔网,兜头朝容拓一抛、再一收,同样哈哈大笑,“快看呐快看呐,我抓到了一条龙!” 一大一小打打闹闹起来,敖泱摇摇头,哑然失笑,歉意地领着老祭司进去了。 片刻后,纪墨带着小龙也游到了木屋边。 “哥哥!”小龙高兴大喊,卯足劲儿游,头也不回地询问道:“爸爸,我想坐船玩,可以吗?” 纪墨好笑地回答:“你希图哥哥说可以就可以。” “当然可以了!沂儿,快过来!”希图立刻回答,他解开套在容拓头上的渔网,划着船迎过去,弯腰把小龙抱了上去,两个小家伙加容拓一个大家伙,在湖面上你追我赶,泼水笑闹,愉快的笑声回响在辽阔的湖面上。 “容拓,待会儿带他们回来一起吃早餐哈,我先上去烤几条鱼。”纪墨高声嘱咐,有容拓看着,他就不担心。 “好啊!”容拓大吼着回答,他佯装气势汹汹追赶在木船后面,把小虎崽和小龙逗得又笑又叫,拼命往前划。 小龙不断回头看,拍打着船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前仰后合,边笑边提醒:“哥哥,容叔叔追上来啦!呀呀呀!追上来啦哈哈哈~” 希图平时没少划船,技术娴熟高超,小木船乘风破浪往前冲,他也大笑不止,高声安慰道:“放心吧,他追不上来的!” 容拓哪能较真?不过是故意逗孩子开心罢了。他控制着速度,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张牙舞爪怒吼几声,把俩孩子逗笑到快从船上摔进湖里。 其实跟着木船游的龙不止容拓,还有黑汀黑滨他们,精力旺盛的护卫龙都加入了这场愉快的游戏中。不过谁都没敢追得太紧、靠得太近,主要是担心惊翻了小船、弄伤小龙和小虎崽。 咳咳,不过,希图玩得太兴奋、没太收得住劲儿,木船“垮啦”的一声,直直撞上了对面湖岸的茂盛草丛,好一阵猛烈摇晃。 “啦啦啦~船在摇哦哥哥,呀呀呀!”小龙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撞船了也那么高兴,仍旧傻乎乎拍着爪子欢呼雀跃。 希图异常窘迫,暗自庆幸敖沂还小,不会嘲笑自己,否则该多丢脸啊…… 后面的容拓先是大惊失色,然后看到船没翻人没事后就发出了忍俊不禁的取笑声,“啊哈哈哈~希图,你是怎么划的船呐?” “不、不小心嘛。”希图脸红耳赤、手忙脚乱忙着掉头,尴尬解释道:“一时间没注意,我这还是第一次撞。” 小龙高高兴兴趴在船舷上,愉快体验小船在掉头时的晃悠悠感,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是湖岸茂盛高大浓密的草丛,它们正顺风起伏摇摆着。 突然,有一小片草丛奇怪地大动了一下。 “咦?哥哥,它会动吗?”小龙正睁大眼睛好奇看着草丛里的各式野花,他恰巧发现了,遂疑惑地问。 希图正狼狈忙着将陷入湖岸淤泥的船头弄出去,他匆匆抬头看一眼,解释道:“哦,那绿色的是草,彩色的是花,你想要吗沂儿?哥哥待会儿给你摘。” 容拓哈哈哈笑完之后,才开始游过来,准备帮忙将小船从淤泥里拖出来。 这时,小龙努力探身出去,伸爪去够那些鲜艳的野花,奶声奶气地说:“花草都好看,我可以自己摘,送给爸爸。” 突然间,“唰”一声,湖岸的草丛被迅速分开 第175章 打脸渣男啪啪啪:你早干什么了? 突然间,“唰”一声,正顺风摇摆的草丛被迅速分开,希格猛然窜了出来! “呀?”小龙条件反射性地飞快缩回爪子、身体本能往后倒,大叫道:“呀呀呀!有只大老虎!” 是的,希图的兽形完全就是希格的缩小版,父子俩像了个十足十,因此小龙才毫不费劲地喊了出来。 当时希图正侧身略背对着湖岸,以船桨撑岸、使劲儿忙掉头,他们处于上风处。所以,当小龙惊讶大喊之后,希图才不敢置信地急忙扭头。 ——不好!陆地兽人?? “小王子快跳船!”容拓被吓了个半死,咆哮大吼,前一秒的愉快笑容彻底消失,换上了满脸的怒容。 原本跟在后面笑哈哈的黑汀他们也慌了,紧张又懊恼,拼命往岸边游,同时大喊: “小王子快跳船,游过来!” “那是陆地兽人吗?” “反了他!简直胆大包天!” 众护卫龙一边厉声警告,一边往岸边靠拢,简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施救。 孰料,兽形的希格却没有做出什么攻击性的举动,他看起来甚至十分的温顺:皮毛颜色黯淡、身形消瘦、形容憔悴,安静站在草丛中,只顾盯着小虎崽看。 希图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听到身后容拓的暴吼提醒,他根本顾不上多想,立刻抱起小龙、往身后湖里用力一扔,紧张大喊: “沂儿你快游回家!” 扑通一声过后, “呀~哥哥?” 小龙横着摔在了湖面上,懵懵懂懂地挣扎着翻身立好,下意识又往希图身边游了游,再次提醒:“哥哥,有大老虎啊。” 以上一切只发生在几息之间,容拓率先赶到,他一把拦住小龙,将其往后用力一推,吼道:“你们看着小王子!” “好!”黑汀随即应承,几条护卫龙猛扑过去、将小龙团团围住,严密地保护起来。 “呀?”小龙焦急磨爪子、想挣脱出保护圈去,他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才草丛里蹦出了只大老虎而已。 容拓把小龙推到安全的身后之后,心才放下了一半——咳咳,同时,他也才猛然记起自己是条改造龙、是可以控制水的。只不过,因为是后天的改造龙,所以遇到生死关头时,潜意识会使用与生俱来的速度与力量。 “哎我的海神!”容拓怒吼一声,咬牙切齿地扬起爪子发出一道水绳,绑着希图就往湖里拖。 希格终于从激动的热切注视中回过神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幼崽被一条独眼龙拖进水里,希格慌忙大吼一声,跳到小船上,在摇摇晃晃中勉强一脚踩住水绳,狠命碾压,勃然大怒地命令道:“放开希图!” 容拓冷笑一声,他生性桀骜不驯,虽然平时嘻嘻哈哈,但一遇事就会彻底变了个样子,“哼!”容拓更加用力地一拽,索性准备掀翻木船! “啊!” “你想做什么?” 船上的希格和希图同时大叫,惊险摇摆着。 希格奋力拉扯、想将希图带回岸上去,但他肯定斗不过一大群的龙。 黑滨他们也很愤怒,因为他们是属于敖泱的护卫龙,早在希格上次来闹事时,他们就已经很生气了——只不过上次敖泱基于种种考虑,勒令不准把事情闹大……但这次可是好机会啊! 哼,希格偷袭俩孩子,一看就没安好心眼,我们去援救有什么不对了? 抱着这样大义凛然(不出气白不出气)的想法,黑滨他们一窝蜂游了过来。 “嘿~!”黑滨他们只用力推了一下,就成功把木船给推翻了! 随着“嘭”的沉闷一声,木船倒扣在了湖面上。 容拓心知肚明,笑骂趁乱出气的黑滨几个,迅速过去将被拍进水里的小虎崽救出来,让他露出水面呼吸。 “咳咳咳咳……”希图呛了口水,拼命咳嗽,同时下意识扫视周围,又往水里看、往岸上看——他呢?哪去了? 希图难掩惶急地问:“咳咳我、我咳咳我兽父、咳咳咳我兽父呢?咳咳咳~” 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即使平时心里再恨再怨,但生死攸关时,本能没法控制和掩饰、还是会毫不犹豫去救援。 至少希图,他是这样的。 “哦,差点儿忘了。”容拓耸耸肩,作恍然大悟状,猜测道:“他啊?应该还在湖里吧,船底下?” 希图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立刻吓得不行,大喊:“他会淹死的啊!”说完就深吸一口气,想挣脱容拓潜进水里去,救他那不负责、没担当的兽父。 “嗳嗳嗳,逗你玩儿的,哪用得着你去救?”容拓赶紧阻拦,用力箍住希图,同时吊儿郎当的提醒道:“喂,黑滨,你还不赶紧将他弄上来?万一淹死了,全算你的!” 黑滨悻悻然地嘀咕:“为什么算我的啊?明明是他自己闯进圣湖偷袭我们的!” 不过,虽然嘴上抱怨、心里不满,但黑滨他们还是松开了故意按住的小船,让溺水濒死、无力挣扎的希格浮出了水面。 在水里,陆地兽人怎么可能斗得过海族? 希格憋在水下太久,差点儿就真淹死了,他一动不动,随水流轻轻起伏。 “……他怎么不动?”希图嗓音颤抖着,小声问。 黑滨他们这才觉得刚才整过火了,“不会是死了吧?”黑滨他们抬起昏迷的希格,晃了晃,将其放进被翻正的小船里。 “不是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淹死?”容拓不敢置信地嚷嚷,本来他根本就不想去管这件事的,无奈那是希图的生父!唉! 希图惶恐不安地跟着游过去,他再怎么对生父寒心失望透顶,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对方真的死——很何况还是眼睁睁看着生父死…… “都让开,让我瞧瞧!”容拓看着小虎崽的惊恐害怕表情,无奈做出了妥协,他挤开黑滨他们,靠近木船,粗鲁地拎起希格,让其头朝下、用力按压其腹部,控出许多的水,“喂?还活着没?”容拓没好气地问。 “咳咳~”希格慢慢睁开了眼睛,虚弱无力地咳嗽着,毛发尽湿,微微发抖,往四处看了看后,努力扭头盯着小虎崽,眼里的关切和欣慰不像是假的。 希图怔怔看着,十分茫然地想:他是我的兽父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此时狼狈不堪的希格,完全丧失了走兽部落族长威风凛凛的气势: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散发着腐朽衰老的气息。 从前那个高高在上、威猛强大、不容忤逆的父亲形象轰然倒塌,化作尘埃,荡然无存。 希图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我长大了,而他,已经老了。 “呼~这不没死么!”黑滨松口气说,“容哥,您看该怎么办啊?” 这个黑滨,从前在南海时就是容拓的小弟,现在哥俩到了西西里,他私底下还是心甘情愿做容拓的小弟。 容拓皱眉,沉吟片刻,而后谨慎地提醒:“这是大王子的圣湖,你说该怎么办呢?” 黑滨立刻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道谢:“谢容哥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希图,我一直惦记着你!”希格缓过来就迫不及待地说,他终于醒悟了、开始懊悔自己昔日的糊涂选择。希格急切地又问:“恶龙对你母父好吗?对你好吗?恶龙是不是——” “我们都很好!”希图突然暴发、情绪失控,他拼命发抖,大吼出声,觉得眼前的一幕荒唐透顶、可笑至极。 “你一直惦记着我?”希图紧紧握拳,眼泪在凝聚、打转,伤心质问道:“你还敢说你一直惦记着我??那时你是怎么对我和母父的?你说你放不下卡里、忘不了卡里,还说卡里有多么多么好、母父哪哪儿都不好!还嫌弃我不懂事不听话!你抛弃我们这么长时间了,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回去对你的卡里说吧!” 希图伤心吼完之后,转身就往木屋游,此时他只想回家。 对面的木屋,就是他的家。 希图根本不愿意多看生父一眼,也不愿意再回忆家庭破碎时的种种艰难困顿处境和心情。 “哥哥,等等我呀!”小龙努力围观了半天,却压根没听懂什么,只知道他哥哥气坏了,直到发现希图往回游时,才急急忙忙想挣脱保护圈、准备追随上去。 容拓这才下令,“黑汀,你们护着小王子和希图往回游吧。” “好嘞!”黑汀欣然领命,最后鄙夷地瞥了一眼希格后,才托着希图、领着小龙,浩浩荡荡往回游。 各为其主,各司其责。 黑滨他们才是圣湖的护卫龙,容拓在这些方面十分注意,从不喧宾夺主,只懒洋洋在旁看着,由黑滨他们动手,将擅闯圣湖、导致希图敖沂饱受惊吓{小龙(严肃脸):噫?刚才到底怎么回事?}的陆地兽人希格押回木屋去,交给领主敖泱处置。 ***** “哥哥,等等我呀!”小龙匆匆忙忙游,跟希图肩并肩,担忧看着希图的眼睛,担心地问:“哥哥,大老虎咬你了吗?” 在小龙的面前,希图赶紧将泪意压下去,努力微笑着说:“没有啊,他咬我做什么?他根本就不要我啦。” “……不要啦?”小龙十分不解,只能以他自己的理解安慰道:“没关系,不要就不要,让伯父给你抓个新的吧,我爸爸说,这里有很多的嗷呜啊,再抓一个!” 其实那都是纪墨教育孩子的:沂儿你知道吗?这里是西西里大陆,跟咱们家不一样,岸上的树林里住着很多的凶猛野兽,比如老虎啊狼啊狮子啊羊啊大象啊什么的……哦对,应该也有挺多是嗷呜嗷呜叫的……那些嗷呜非常可怕,你可千万别单独上岸! “哎,沂儿你、你——”希图被小龙的天真建议弄得哭笑不得,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希格站在船上,一直紧盯着前面的小虎崽,眼里的悔恨愧疚满得快要溢出来。 ***** “他们在干什么?”敖泱皱眉问,他站在露台上眺望,刚才对面岸边短暂闹了一场,却又极快安静下来,木屋这边都觉得纳闷。 纪墨有些不安,说:“刚才好像听到容拓吼了一声,是吗?” 敖泱点头,“放心,他们游过来了,看起来没事。” “没事就好!”纪墨立刻说,孩子在那边,他不可能不担心。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和煦,微风细细,塔祭司难得允许青哲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青哲笑着说:“那么多龙跟过去闹着玩,能出什么事?希图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纪墨深有同感,“沂儿不也是?唉,你们刚回家那阵子,沂儿天天闷闷不乐,一直说要来圣湖玩,这次总算来了。” “他们俩玩得真好!”青哲感慨总结,又催促道:“赶紧叫他们回来吃早餐吧,任由他们玩,怕是得直接玩到中午去。” 敖泱一直眺望着远处,龙族的视力极好,他逐渐看清了远处木船上站着的是谁——怎么会是他? 敖恪也在,他一边悠闲咀嚼肉干,一边漫不经心地四处看,欣赏湖光山色、波光潋滟的美景,直到他扫视到了远处被押送过来的希格时—— “嘿!”敖恪当即惊诧,脱口而出:“青哲的前伴侣怎么又来了?” 第176章 无耻前夫:我要带希图回部落! 敖恪脱口而出后,其实立刻就后悔了,急忙扭头去看敖泱,尴尬地说:“大哥,我——” 是的,敖恪他的本能反应就是不关心青哲,因为他只担心会不会惹恼敖泱。 “!”敖泱却看都没有看他便宜弟弟一眼,抬手果断阻止其解释,敖泱快步走到了青哲身边,弯腰握住伴侣的双肩。 “什么?希、希格又来了?”早在敖恪提醒出声之后,青哲的脸色就“唰”一下变白,他急忙撑着藤椅的扶手坐起,然后还想站起来,神色惊惶又不安。 “别动,不用怕。”敖泱温和开口,按住伴侣的肩、将其轻轻推回去,冷静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来处理。” 青哲仰望着大白龙,眼神极度复杂,总的来说不可能高兴——当初希格跟卡里不顾一切结合时,给青哲和希图造成了巨大而无法弥补的创伤,如果可以的话,青哲这辈子都不希望再跟希格重逢。 “我、我——”青哲内疚不安地开口,每当这种时候,他总觉得非常对不起敖泱,因为对方原本可以不用头疼为难的,这都是他带来的麻烦。 “没事,我去看看,你不用担心。”敖泱神态自若地安慰,“纪墨,这里你看会儿行吗?我先去问问容拓是怎么回事。” 纪墨从凭栏眺望的姿势中回过神来,爽快地说:“行!” 片刻后,黑汀他们先护着俩孩子游回来了。 小龙年纪最小、也最藏不住话,他还没有靠近木屋就高声呼喊纪墨: “爸爸,爸爸,我回来啦!” 纪墨挥挥手,及时回应道;“爸爸看到你了,别急,慢点儿游。” “爸爸,有、有只大老虎呀,它在船上!”小龙激动地把刚才的意外收获告诉纪墨——在小家伙看来,带回一只大老虎、就跟带回“大猎物、大宠物、新鲜玩具”是同一个意思。 纪墨悄悄用眼角余光看看兄长夫夫,当然不会表现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他避重就轻地回答孩子:“是吗?你们玩累了吧?饿不饿?快上来吃早餐,有新鲜鱼虾,也有烤鱼烤肉,还有炖汤,任挑任选,吃饱了才可以接着玩。” “呀呀呀,爸爸我想吃果子,可以吗?”小龙拉着希图游到了木屋台阶上,抱着尾巴摇晃身体,抬头恳请道。 作为好客的主人,虽然青哲此时的心情十分不对劲,但他还是迅速点头、热情道:“当然可以啊沂儿,希图,你快进屋去拿果子给弟弟吃,你们哥俩先吃早餐吧,记得照顾好弟弟。” 青哲坐起来,身上的水肿和苍白看着十分吓人,作为家长,他和敖泱的想法一样,那就是并不想让希图小小年纪就掺合进太多的烦心事。 希图坐在台阶上,皱眉看着向这边靠拢的小船,迟疑又为难,心里乱糟糟,坐着没动。 “希图,快去啊!”青哲催促,声音变得着急,他已经看清了前面船上的希格。 纪墨摸摸鼻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谁都不好贸贸然插手他人的感情私事和家事。 “母父,我——”希图回头恳切地看着露台上的青哲,他想留下来,虽然不知道留下来可以做些什么。 身材高大结实的敖泱始终站在露台最前面,他也开口了,温和催促道:“希图,听你母父的话,带沂儿进去。” 然后,敖泱又扭头对纪墨说:“纪墨,你带着青哲也先进去,烤肉要凉了。” “……”纪墨有些犹豫,不过,当看清楚了前面船头希格的表情和眼神之后,纪墨就干脆点头了;“好的大哥,那我们先进去了啊。” 唉~一看希格就知道他是来谈私事的,就他这状态,哪里听得进去正事?再说了,大哥他明显是想自己解决的。 青哲不安地抓紧身上盖着的兽皮褥子,他非常信任敖泱,也自认和希格之间没什么可谈——该说的,早已经说清楚,希格再不依不饶,就变成了无赖纠缠。 和一个无赖,有什么可谈的? 希图默默抱起小龙,最终听从了家长的安排,和纪墨他们一块儿进屋去了。 “咔嚓”一声,门被轻轻关上。 “大哥,你究竟为什么——”敖恪回头看看门,神色惊疑不定,完全无法理解地看着兄长,心想我这个大哥真是好心胸,居然这种时候也不见动怒?他也不发作发作青哲? 敖泱沉声打断,严肃地说:“如果你再说话不过脑子,就回南海去,我的伴侣现在受不得刺激。”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小心!”敖恪二话不说,立刻道歉,他丝毫不怀疑对方的执行力。 这时,黑滨他们押船也靠近了木屋,护卫龙纷纷收起幸灾乐祸、耀武扬威的表情,一个个作愤慨和不得已状。 只有容拓,依旧是懒洋洋,漫不经心的。 “他是怎么回事?”敖泱站在露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希格,眼睛看着容拓问。 “唉,我也不清楚啊,黑滨,你还不赶紧解释解释?”容拓不想抢小弟的功劳和风头,转手就把问题丢了过去。 敖泱自然而然地看向黑滨。 黑滨异常感激地看了一眼容拓,打起精神卖力解释道: “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我们护着希图和小王子划船,船到了对面湖岸时,这家伙突然跳出来,导致希图和小王子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险些受伤,所以我们就把他抓了起来,请您的示下。” 敖泱若有所思地点头,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时,希格已经愤怒叫起来了: “简直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害希图了?希图可是我的孩子!要说伤害,那条独眼龙才是蓄意伤害希图吧?我的希图差点就被那独眼龙淹死了!” 容拓耸耸肩,抱着手臂,理直气壮地反驳“啧~!你胡说什么呐?明明是你想把希图拖到岸上去、然后我才救他的吧?大王子,他诬陷我!” 希格怒吼一声,小船一阵摇摆,希格随之晃悠,他痛骂道:“少胡言乱语了!是你先绑住希图往水里拖,我才是去救他的!” 敖泱听这种无意义的斗嘴十分不喜,他冷冷喝止道:“够了!希格,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未经我的同意擅自闯入圣湖,我完全可以杀你以儆效尤,明白吗?” 大白龙此话一出,在木屋里贴着门缝听的希图立刻吓了一大跳。 “放心吧希图,你亚父不会杀他的。”纪墨安抚道。 “……我、我、我才懒得管他呢。”希图矛盾又烦恼,嘴硬地说。 青哲心事重重,时不时看看大门方向,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药膳汤;老祭司端坐旁边,丝毫不在意外面发生的事情,反而在幸灾乐祸、相当快意解气的用力啃咬烤肉,鄙夷地说: “该!希格他那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纪墨有些惊奇敬佩地看着老祭司,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嘁~”老祭司放下烤肉,痛痛快快地说:“看我做什么?谁不对我就骂谁,他希格是族长又怎么样?我早骂过他无数次了。他是作孽、身在福中不知福哇,青哲多好的雌性,希图多好的幼崽,要是没有他做出的那些个荒唐事,一家三口不知道多美呢,至于闹成今天这样吗?” 希图扭头认真听,看着老祭司的眼神又有了改观。 “就是呀!”正在吃果子的小龙也严肃搭了个腔,他爪子上嘴边沾了不少淡红色的果汁,认真睁大眼睛,看着希图说:“哥哥,那只大老虎不好,还是不要了吧?我们去抓个新的好吗?” 纪墨无奈扶额,再次解释道:“沂儿,外面的大老虎是陆地兽人,没有什么新的可以抓。再说了,你抓来干嘛?” “玩啊,我和哥哥一起玩!”小龙捏着半个果子,眯着眼睛、满怀期待地回答。 “哎,你——”纪墨十分无力,“大老虎是陆地兽人,陆地兽人!知道吗?那不是玩具啊宝贝儿。” “哈哈哈~”老祭司爽朗大笑,“你家敖沂可真有意思。” 纪墨苦笑着回答:“沂儿还不懂事,让您老见笑了。” 老祭司宠爱地笑着,又递给小龙一个果子,摸摸他的脑袋,感叹道:“哎,敖沂多健康,你算是有福的,青哲肚子里那个……唉,我心里压力很大啊。” 纪墨也能体会老祭司的心情,刚想安慰几句时,外面露台突然传来了希格愤怒的指责吼声: “……好!就算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那你又光明磊落了吗?你当初把希图扣留下,逼得青哲不得不跟着离开部落,这些难道你一点儿错都没有??” 敖泱微微挑眉,摇头笑了笑,说:“该是我的错、我不会推卸,如果青哲希图没有原谅我,今天就没有我们一家。不过,你现在闹算怎么回事?你另找了伴侣,听说还生了个孩子——希格,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现在到底是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是走兽部落的族长?还是兽人希格?” “我——”希格恨得不行,眼睛都快要喷火,但又无可反驳,急得脚爪把船舱划出了深深的几道痕。 敖泱毫不相让,掷地有声地说:“希格,我不是不敢杀你,只是不想让希图难过罢了。况且,当初希图和青哲刚到圣湖时,你身为族长,没有采取任何援救措施;你身为希图的父亲,也同样无动于衷——所以,你今天有什么资格叫嚣?” 希格恼羞成怒,终于被逼问出了来意: “但是、但是……但希图始终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扣留他?我要带希图回部落!希图是虎族的幼崽,将来也会是我部落的勇士!” 第177章 围攻落水虎·第一轮谈判 ——什么?你要带希图回部落? 敖泱闻言,放下了原本一直悠闲抱着的手臂、垂在身侧,脸上露出怒容,怒气逐渐积累,冷笑一声: “呵~你刚才说什么?” 希格理直气壮地重复:“我才是希图的兽父,我要带他回部落!” “你——做——梦。”大白龙一字一句地断然拒绝。 “你别太过份了恶龙,希图明明是我的幼崽,你还要把他扣留在圣湖到什么时候?他始终都要回部落!我相信青哲也是希望你放希图回部落的。”希格据理力争道,他跟现任伴侣卡里之间的感情已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冷战中变淡、消失,直至麻木——又因为卡里在生产时留下了严重的伤病,根据多位祭司的联合诊断,他们都遗憾地表示卡里今后都很难受孕了。 也就是说,希格这辈子只能有希图和那刚出生的小雌性两个孩子。 一群龙包围着希格,尴尬旁观,其中谁也不好插话,但敖恪自认是敖泱的兄弟,他忍不住帮了个腔。 敖恪讥讽地说:“哼,青哲怎么可能让希图回部落去?他们在圣湖住着好好的,肯定比在部落好,至少这里没有始乱终弃的虎族兽人!” 敖泱扭头看了敖恪一眼,什么也没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这在敖恪看来,就等于是兄长不反对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于是脸上的微笑更加愉快了些。 然而敖恪的这种居高临下、傲然睥睨的微笑在希格眼中看来,简直不能更加的冷嘲热讽。 “你们这些恶龙!”希格忿然痛斥:“就算青哲愿意留在圣湖,也不代表希图就必须跟着留下来,他的根在部落,你们这样做是想养废他、毁了他吗??” 这时,木屋的门被一把拉开,纪墨拥着情绪激动的青哲出现在门口。 “希格!”青哲气势汹汹大喊,“当初是你死活要跟卡里过的,那时我求你为希图考虑考虑时,你是怎么说的?嗯?你忘了?我可没忘!我告诉你,我在哪里生活、希图就在哪里生活,谁都别想把希图带走,除非我死了!!” “青哲,冷静些!”敖泱赶忙过去搀扶着伴侣,小声劝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再难的关都过了,为这个生气不值得。” 希图看到昔日的伴侣时,总算是愧疚心虚地低头了片刻——其实,他也根本无法接受青哲孕育着恶龙后代的模样。 “你、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希格重新抬起头,有些艰难地开口:“好吧青哲,就算我当初做错了,但我始终都是希图的兽父,不是吗?以希图的年纪,他原本应该跟着勇士一起去捕猎了,但你却硬把他留在圣湖,让他天天疯玩,这样对他有什么好的?让我带他回去吧,我保证会像从前那样的待他——不!我会待他比从前还要好!” 身为部落的族长,却没有属于自己的雄性小兽人,希格觉得万分丢脸、头都抬不起来。 希图再也忍不住了,他抱着小龙,从门后走出来,紧张地说:“我不回部落!” 敖泱安抚道:“你当然不回部落了,放心,没有谁能把你带走。” 小龙听了半天,虽然云里雾里,但有一点他听清楚了——外面的大老虎要把哥哥带走? “我哥哥不走!”小龙稚嫩的声音严肃极了,“我哥哥家在圣湖,这里就是圣湖呀,他不走的。” 敖泱及时赞扬道:“沂儿真聪明,连这个都明白了。” 听到伯父的大力表扬,小龙抱着尾巴,笑得眉眼弯弯,心满意足地在希图怀里窝着。 希格悲愤又憋屈,他原本以为恶龙肯定不会愿意抚养希图的——希图是我的幼崽,就算恶龙看上了青哲,但他没理由没义务照顾希图吧? 难道恶龙是个傻的? “……希图,你为什么不回部落呢?”希格毫不气馁,转而开始打起了温情牌,“你的祖父母就你一个孙儿,他们天天惦记牵挂着你,就算我不好、我该死,难道你连他们也一并恨上了吗?嗯?” 果然,小虎崽开始露出内疚的表情,因为希格说得没错,留在部落里生活的四个老人待希图都很好,小虎崽不会忘恩负义。 “你少忽悠我的希图!”青哲火冒三丈,当下就回呛了,“如果可以的话,希图不会不愿意照顾祖父母,等我身体好了,自会安排去探望他们,不用你多嘴!” 希格对上前伴侣,底气总是不大足,他悻悻然地强调说:“希图不也是我的?怎么就成了你自己的?青哲,你想跟恶龙我不反对,但你不应该拖希图过来,你这样会毁了他的。” 青哲气得横眉冷目,抬手一指对方呵斥道;“毁不毁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的希图将来会过得很好!看在希图的份上,我最后一次劝你:好自为之,别再过来闹事了!”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圣湖外围突然传来了平和悠长的狼嗥声,浑厚有力,清晰地传到了木屋。 嗷呜呜呜呜~~~~ 敖泱立刻扭头看向远处的灌木丛,皱起了了眉头。 “呀?呀呀呀!”只有小龙兴奋又激动,挥舞着爪子对纪墨说:“爸爸,新的嗷呜来啦,去抓吗?”然后又期待地看着敖泱说;“伯父,去抓好吗?我和哥哥都想玩。” 希图无奈解释道:“沂儿,那声音是部落狼族的乔昂克发出的,我瑞亚父他们也应该来了——真的不能拿来玩啊。” “不能玩?”小龙眨眨眼睛,“可是爸爸说,我可以养宠物呀,我想带宠物一起玩。” 原本正因为走兽部落的兽人到来而振作精神的纪墨被吓一跳,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沂儿,爸爸说的宠物指的是小狗小乌龟小猫,并不包括陆地兽人啊!” 容拓总算也站直了,不再懒洋洋靠着栏杆,百无聊赖眯着眼睛吹风,容拓精神抖擞地问:“咱们是过去找他们谈?还是让他们过来?” 敖泱提出:“希图,你叫他们进来,咱们在湖岸谈。” “好,我马上去。”希图把小龙交给容拓,最后痛心地看了一眼生父,转身跑开了。 没有谁再搭理希格,大家都忙正事去了。 青哲出来争执了好一会儿,情绪很激动,老祭司毕竟不方便出来,因为他的立场很微妙,只能在屋里看着,着急地向纪墨比划手势,青哲很快就被搀扶进去了,交由塔祭司照顾。 “你们、你们——”被留在湖中船上的希格彻底傻眼,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忧思深重、夜不能眠,精神状态十分糟糕,反应都变慢了很多。 敖泱临走前丢下一句:“黑滨,你们先看着他。” ***** 湖岸边,当看到部落里熟悉的勇士们时,希图的心情总算是变好了些。 “亚父!”希图飞跑到瑞的身前,眼里闪着欣喜的光。 “希图又长高了。”瑞依旧不苟言笑,他伸手摸摸小虎崽的脑袋、又捏捏他的胳膊,严肃叮嘱道:“别松懈,好好锻炼,你要自觉。” “我知道的亚父。”希图恭敬地应承,他十分敬重瑞,因为瑞一直把希图当作自家孩子那样照顾训导:教他搏斗、教他捕猎、教他在密林里生存等等。 “你刚才说,是敖泱同意让我们进来的?为什么?”寒暄几句后,瑞很快问起了正事。 自从青哲跟敖泱结为伴侣、希图认了敖泱做亚父之后,瑞和一小部分兽人默默改了口,不再称呼敖泱为恶龙,以免希图青哲听了难受。他们想; ——算了算了,这一切也许正是兽神的安排:至少有青哲他们在,敖泱就不会再跟走兽部落针锋相对,冤冤相报何时了?陆地上的龙越来越多,早就屠不过来了。 希图解释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他们好像想跟您谈什么……还有,我兽父来了。” 棕熊甲立刻激动嚷嚷道:“什么?希格又来了?他、他闹事了吗?唉,我们都要被他——” 瑞看着希图尴尬的表情,立刻提醒道:“别说了甲,敖泱他们过来了。” 希图悄悄吁了口气,转身看去。 湖岸上绿草如茵,野花盛开,如今正是暖季的尾巴,林子里的野果多半成熟了,沉甸甸挂在枝头,诱得鸟雀叽叽喳喳去啄食。 海陆两族渐渐靠近,彼此眼中都充满了评估和探究之意,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接触、准备进行谈判。 小龙被容拓抱着上了岸,他兴致勃勃四处看,眼睛都不够用了,当发现前面一棵结满了淡红色果子的树时,小龙马上激动了,趴在容拓肩上大喊: “快看,好多果子啊!” 希图笑笑,走过去挑了两个摘下,塞进小龙爪子里,说:“吃吧,这个可以吃,没有毒。” “爸爸快来呀,哥哥给我摘的果子,你要吗?”小龙孝顺地对后面走上来的纪墨说。 “你自己吃吧,爸爸不要。”纪墨笑眯眯地回应。 走兽部落的勇士在看到小龙的时候就惊奇了一下,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龙族的幼崽;当听到小龙称呼希图为哥哥时,他们更是十分的惊诧。 “你们想谈什么?”瑞开门见山地问,他首先表明:“塔祭司是我们部落的,如果你们坚持不放他回部落、导致那几个族人出事的话,我们没法向族人交代,到时候少不得找你们要个说法。” 话音刚落,纪墨就认定——这个兽人不简单,他说话条理分明、有理有据、绵里藏针,这才是兽人勇士应该有的样子! “不是我们不肯放塔祭司回部落,实在是因为青哲的状态很不好,塔祭司他自己也放心不下——青哲也是你们的族人吧?难道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再说,当时接塔祭司过来,也是你们点头同意的吧?”纪墨冷静地反击道。 瑞皱眉打量着纪墨,又看看敖泱,敖泱平静地重述“我已经说了,塔祭司暂时不能回去,不过我同意让你们那几个族人过来暂住。” 纪墨接着提出:“首先,我们这里有你们部落没有的药草,非常珍贵,愿意拿出来供塔祭司使用;其次,紧急情况下,我们还可以提供一些珍珠;最后,在此期间,允许你们随时过来探望族人。” 哗?当真有那么好? 瑞紧紧皱眉,他身后的同伴开始小声议论,神色有些动摇。 “当然了,你们可以拒绝。”纪墨无可奈何地总结,“我们已经足够让步、仁至义尽,如果你们还是不同意,就请回吧。” 第178章 霸气侧漏龙:这有什么问题吗? 纪墨提出了圣湖一方力所能及的解决办法之后,就带着同伴主动往旁边走了开去,让走兽部落的兽人们自去商量。 容拓正抱着小龙、举高了他,教他自己去摘果子吃。 “小王子,右边右边,摘那个大的!” 小龙被满树的果子晃花了眼睛,极力探身、茫然四顾,问:“哪个大的呀?” 希图从旁边敏捷起跳,轻巧拽下一个,递给小龙,说:“喏,这个最大,给你。” 纪墨背着手,慢悠悠在绿草如茵的湖岸边漫步,欣赏美丽的自然风光,惬意非常,他忍不住想——如果敖白也在就好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轻松休假,唉,家里的事情目前有点点多…… 西西里海的护卫龙们大多是第一次踏上陆地,他们争先恐后地跟着上了岸,在草地上四处跑,无数的花花草草遭了殃,当发现几棵能食用的果树后,那帮兴奋欢喜的单身龙几乎要把果树叶子都捋光! 纪墨无奈笑着摇摇头,任由心情激动欣喜的海族同伴们去玩闹。 扭头看看不远处聚在一起商量的陆地兽人们,考虑到他们一时半会儿是商量不出结果来之后,纪墨想了想,走到敖泱身边,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大哥,问你个事儿啊。” “嗯?”敖泱低头,以眼神示意其随便问、赶紧问。 纪墨压低声音:“大哥,猛禽部落换族长了,这事儿您知道吗?” 敖泱微微挑眉,沉吟了片刻,缓缓回答道:“鹰人已经很久没来找过我麻烦了,所以他们换族长这事我不清楚——不过,我们刚从海岛回来那段时间,有很多的鹰人从西边飞来、落到东边密林里,行色匆匆,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为此,那几天我都没让希图上岸,以免着了鹰人的道。” 纪墨了然点点头,小声告知兄长: “大哥,就在送你们回家的那一天,我们在海岸边救了一只雏鹰,他说他叫肖佑,他还说以前的肖族长是他祖父——现在,肖佑就住在我们家的海岛上。” 敖泱闻言,十分不赞同地皱眉,严肃地提醒:“小心,根据我的经验,鹰人最是阴险狡猾,行事诡谲!最开始时,就是他们试图用龙果毒杀我,幸亏海神保佑,我大难不死,还变成了改造龙。” 纪墨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尴尬解释道:“其实我们一开始是想把肖佑送回西大陆石湾海滩的,但他死活不肯回去,还跳海寻死……唉,后来、后来不得已,我们就把他带回去了。” “你们啊!”敖泱恨铁不成钢地轻声斥责,“纪墨,你们千万不要大意了,鹰人天性不良善,极难打交道。” 大白龙和鹰人发生过无数的冲突,对鹰人的不喜憎恶明晃晃挂在了脸上。 纪墨赶紧又说:“对了大哥,猛禽部落的现任族长居然是弗莱!就是弄断我骨头的那个弗莱!敖白和容拓看到他时,双方差点儿打起来。” “那没什么奇怪的,鹰人一贯如此。”敖泱平静地指出,他简洁评价道:“他们素来好勇斗狠、不择手段。总之,你们必须提防着那只雏鹰,雏鹰的爪子也利着呢。” 纪墨被说得有些不安,但他绝对相信兄长是好心劝诫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除了敖白之外,纪墨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敖泱见状,又放缓了语气,低头小声和纪墨说着话。 一丛开得热热闹闹的红艳艳小花朵,成为了海陆两族临时的界线,犹如楚河汉界,双方阵营泾渭分明。 花丛的另一边,走兽部落的勇士们商量来商量去,就是拿不定主意,乔索性问: “瑞,你说该怎么办?你说,我们都听你的!” 其他的兽人附和点头,均以瑞马首是瞻。 ——这个场景如果被现任族长希格看到的话,他一定十分难以接受。 瑞凭借自身彪悍强大的战斗力、沉稳可靠的性格,居然以部落大勇士的身份压了族长希格一头,渐渐树立起了极高的威信。 “不急,此事应从长计议。”但瑞却丝毫不沾沾自喜,他十分慎重地摇头,“大家莫要糊涂了,这种事情,现在哪做得出答复?族人们必须知情、族长和其余勇士们也必须知情,只有大部分族人都同意了,这事儿才能成。” 言下之意就是,瑞其实是同意纪墨的提议的。 ——不然还能怎么办?天天来圣湖耗着吗?那几个昏迷的族人尚处在危险之中,提供了合果的塔祭司又被敖泱扣下了,最要紧的塔祭司没法回去,唉…… 棕熊甲挠挠头,憨憨地问:“族人们应该都会答应的吧?圣湖这边提出的条件挺好的,不答应也没别的办法嘛,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族人死吧?” 众勇士心照不宣,暗自点了头。最近他们几个天天跑圣湖,都没空去捕猎了,实在是心力交瘁、顾此失彼。 瑞扫视了对面一大群精力旺盛的年青龙,深深地叹了口气——兽神啊兽神,您为什么允许这么多的龙踏上西西里的陆地呢?部落的未来堪忧啊…… 另一边,对于黑汀他们的狂热行为举止,连一贯粗犷蛮横的容拓都看不过眼了,他无奈地问: “嘿,我说你们摘这么多果子做什么?吃得完吗?” 黑汀老老实实地摇头:“这么多,当然吃不完了。” 容拓气结又不解,“那你们还摘??” 黑汀一溜小跑到容拓身边,凑近了神神秘秘地说:“容哥,弟兄们难得来一趟圣湖,都准备多带点儿果脯肉干啊什么的回去……咳咳,龙王龙后他们不是说了吗?过段时间,雌性们就要来了!嘿嘿嘿……咱们哄雌性,不能光靠嘴啊,也得让她们知道咱西西里的好……” 容拓十分惊诧,愣在原地,半晌后才笑骂道:“啧~原来你们打的这主意!去去去,赶紧去接着摘果子吧,最好扛它几大袋子回家!” 黑汀不好意思地笑笑,毫不在意领队的促狭打趣,振作精神,又冲去前面摘果子了。 大部分的西西里海单身龙,心里也就【找伴侣成家】这盼头。 陆地兽人们最终被瑞所说服,他们都同意先回部落去、仔仔细细地商量过后再作打算。 海陆双方重新站到了对面。 听完了对方的回应后,敖泱干脆地点头,他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小木屋,说: “如果你们同意,下次可以直接把那几个昏迷的陆地兽人送来,那个木屋是我从前建的,到时候他们就住那儿。” 瑞慎重求证道:“珍贵药草、珍珠、随时探望,是这三个条件对吧?希望你们言而有信,不要出尔反尔,要是愚弄欺骗了我们,后果你们自己去想。” 敖泱平静点头,“我说话当然算话,但你们必须随着塔祭司的离开而离开。” 棕熊甲气不过,嘟囔道:“谁稀罕住在圣湖了?我们家在部落!” 双方都假装没听到甲的话,因为谁都不想争吵,大家都想尽快解决问题。 谈妥了正事后,瑞不得不主动开口问: “对了,我们的族长希格呢?” 敖泱微微一笑,不说话,抱起了手臂。 瑞自知理亏,但他身为大勇士,没法不管族长,他只好无奈解释道:“希格最近的精神状态是很糟糕,唉,具体的我也不好多言……”瑞说话点到为止,然后就看向小虎崽。 希图心里清楚,他憋闷又生气,但却不得不走到敖泱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烦恼地说:“亚父——” “你回去叫黑滨放他走吧,只是,再没有下次了。希图,咱们圣湖的规矩不能乱,你也是圣湖的主人,明白吗?”敖泱摸了摸小虎崽的脑袋,温和嘱咐道。 希图重重点头,只要一扯到生父,他心里就很难受。希图转身,默默跑向湖边。 片刻后,黑滨他们谨慎押着狼狈不堪的希格,来到了湖岸。 “……你们怎么来了?”希格看到同伴们,十分的尴尬,硬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发问。 瑞暗自摇头,面无表情地回答;“来办事,先回去再说吧。” “唔。”希格走到同伴身边,习惯性站在了最前面,所以他也看不到身后勇士们的各种眼神。 “你走吧。”希图依偎在敖泱身边,看着希格,哀伤地说,“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和母父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也早有了新家庭。如果你再来闹事,我不会再为你求情。” 希格还想说什么时,瑞果断阻止了,他高声说:“那就这样吧,我们先回去,待商量过后再作决定。” 瑞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虎崽,沉声叮嘱道: “希图,照顾好你母父,别只惦记着玩,也别忘了你是虎族兽人!” 说完后,瑞和同伴强行围着焦躁的希格、不由分说地拥着他离开了。 希图怔怔目送族人们离开,心情十分复杂——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和部落之间的渐行渐远,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鸿沟,将双方分隔开。 母父和亚父说得对,我确实是回不去部落了…… 希图用力抓着敖泱的衣角,整个人依靠在对方身上。 “没关系的。” 敖泱神态自若地牵起小虎崽的手,牵着他往家的方向走,豁达地安慰道:“希图,你既是虎族兽人、也是我敖泱的孩子、还是圣湖的主人——这有什么问题吗?这没什么问题。别大惊小怪,也别跟心胸狭隘的兽人一般见识。” 大白龙特殊的成长经历,让他根本就没把世俗的观念和桎梏放在眼里。 “还、还是我哥哥哟,呀呀呀~”小龙俩爪子捏着果子,左右摇摆身体,乐呵呵接了一句。 第179章 你这样逗小王子?也太欺负他了! “希图,你看。”敖泱牵着小虎崽走到湖边,伸手一指浩渺宽广的圣湖,说:“等亚父老了,这个地方将交由你和你的兄弟们共同守护,不过你是大哥,终究会累些。” “嗯。”希图站直了,看着荡漾起层层波纹的湖面、吹着凉爽怡人的风,思绪渐渐平静下来,他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了亚父,圣湖是我们的家,我会努力守住它的!” “你要牢牢记住,圣湖是独立的,它跟陆地兽人部落以及各大海族互相独立,如果可以的话——”正当敖泱聚精会神地低声教导时,另一边忙碌摘果子的黑汀大呼小叫了起来: “希图!希图!这种果子能吃不?闻起来还挺香的,应该没有毒吧?”黑汀举起一个深紫色拳头大的野果挥舞着,好奇地嗅了嗅、又作势要啃一口。 “不能吃!”希图猛吓一跳,焦急大喝阻止,“有毒的啊!” 敖泱摇头失笑,催促道:“算了,这些道理以后慢慢告诉你,快去看着他们,可别给毒翻了几条龙。” 希图点点头,撒腿狂奔过去,嚷嚷道:“哎呀,有不少果子都是有毒的啊,不能随便摘!” 纪墨也被小虎崽的警告声吓一跳,他赶紧跑过去灌木丛旁边,将那些兴奋过头的蛟龙们叫了回来。 于是,这一整天,希图都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他要教会西西里海的护卫龙们晾晒果脯的办法,由于地方不够,他们只好将湖岸边的巨石冲洗干净,在上面晾晒切好腌好的鲜果,单身龙们虽然笨手笨脚,但胜在态度认真。 傍晚时分,青哲坐在露台上透气吹风,他笑着感慨道: “纪墨,你们家的龙可真有意思啊。” 眺望了一眼不远处湖岸边的石头堆、以及那群上窜下跳折腾果子的同伴们,纪墨忍笑道:“是吧?他们都是很单纯的龙。这次说来圣湖,家里的龙争先恐后要跟着来,不过家里也有事情要忙,只好让他们分批上岸参观游玩。” 这时,小木船慢悠悠荡到了露台下方,小龙在船舱里玩耍,他正费劲地推摇着船桨,着急大叫道:“呀呀呀!又要撞啦容叔叔,你快醒来呀!” “哦,没事,撞不了。”容拓懒洋洋地仰躺在船舱中,膝盖以下泡在水里,因为他实在是太高了,容拓枕着手臂打盹儿,听到小龙的呼唤后,他慢吞吞睁开眼睛,在船即将撞上露台的前一秒,抬腿用力蹬了露台柱子一脚。 于是,小木船又有惊无险地往后退去,一阵险象环生的摇晃过后,船继续没头没脑的在湖面胡乱打转。 “爸爸,你快看我啊。”小龙吁了口气,他像模像样地操控着船桨,抬头高兴地喊,“爸爸,我在划船哦” 纪墨相当捧场,他走到栏杆前,大力表扬道:“不错!沂儿真能干,还会划船了!” 小龙受到了表扬,心情甚佳,他眯着眼睛、乐呵呵,踌躇满志地一拍爪子,说: “爸爸,我要带着容叔叔,划船去找哥哥,你、你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从木屋到侧面湖岸的石头堆,水面距离还是挺长的。 纪墨抬头目测过距离后,欣然颔首,“当然可以啊,你去吧,爸爸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那我要划走啦,爸爸再见~”小龙懂事地和家长打过招呼后,才准备离开。 “好的,沂儿再见。”纪墨笑眯眯挥挥手,回到了青哲身边坐下,俩人接着聊天。 露台下方,敖沂整条龙趴在船桨上,表情非常严肃,努力回忆着希图传授的划船技巧,小龙俩爪齐上,用力推、再用力拉,目标是前面的石头堆。 “嘿~呀!”小龙使出了吃鱼的劲儿,然而木船依旧原地打转。 容拓丝毫不动弹,就那么躺着打盹儿。 “咦咦咦~~呀!”小龙再次努力,牢牢挂在船桨上。 奈何,木船虽然动了,但却又是往露台撞去。 小龙立刻拍拍容拓的胳膊,紧张提醒:“容叔叔,又、又要撞啦!” “哦?”容拓毫不在意地睁开眼睛,抬脚再次用力一蹬,说:“行了小王子,你接着划吧,躺这儿睡觉真舒服,怪不得希图那小崽子天天待在船上。” 纪墨在上面又聊了好一会,总听到早就说要划船去对面玩的孩子还在下面说话,他好奇之下又走到栏杆处,探头悄悄看了一会儿,继而忍笑忍得肚子痛。 “咳咳~”纪墨故意咳嗽一声。 小龙循声抬头,无奈摊爪、苦恼地问:“爸爸,这个船它为什么不动?” “唔……不如你下水去推船试试?划船船不动,推船船总该动了吧?”纪墨一本正经地提出了建议。 小龙磨磨爪子,认真思考,继而点头,果断翻身跳进了湖里,开始“嘿哟~嘿哟~”用力推船。 还别说,推着推着,小木船还真的动了起来,慢悠悠地前进。 这样一来,容拓不得不睁开眼睛,仰视着上面的纪墨,无力地说:“你真行呐,这样逗小王子!欺负他小不懂事么?” “哈哈哈~”纪墨爽朗大笑,正气凛然地说:“这怎么能叫欺负呢?让沂儿练练力气不好吗?他也是龙,可不能只是小王子。没事,就让他推!” 容拓撇撇嘴,从船舱翻进水里,但他听进去了纪墨的解释,没有插手帮忙,只是在一旁陪伴,鼓励小龙坚持推船而已。 青哲认真看完了整个过程,他说:“纪墨,你把沂儿教得真好。刚开始听他们都叫沂儿小王子时,说实话我还有点担心会把孩子给养得、养得——” “骄纵?骄傲?仗势欺人?目中无人?”纪墨笑着接了下去,挨个儿地猜。 青哲这才惊觉失言,他立刻变得局促,尴尬地笑着想解释,但纪墨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 “没事,我还能不了解你?我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沂儿。” 青哲赶紧重重点头,老老实实地说:“哎,我、我就是瞎担心罢了。” 纪墨笑着主动解释道:“其实我和敖白对沂儿要求都很严格的,尤其是敖白,因为你也知道,西西里海龙族根基浅、刚刚建起,要是龙王能力欠佳、守不住封海,那族民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我们绝无可能把沂儿养得骄纵自傲,再疼他、也不会溺爱他。” 青哲赞赏信服地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问:“那、那你有没有觉得,你大哥溺爱希图啊?唉,每次训希图,你大哥都拦着我。” “哎,希图和敖沂不一样啊,希图都那么大了,又足够懂事,你跟他好好说就行,用不着训!” ***** 纪墨他们已经离家两天,小龙白天玩得十分高兴,但夜晚回到湖底家中时,小家伙看看空荡荡的卧室,下意识又问:“爸爸,没有父王吗?” “嗯,你父王在家里啊,忘了吗?”纪墨温和道。 小龙十分的不习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敖白是绝对强大可靠的存在、休息时总睡在最外面,一起住着时,小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分开了,他就总忍不住去扫视门窗——这是龙族的天性里、对外界环境的本能警惕。 “那,父王在做什么啊?”小龙坚持要睡在外侧,虽然他还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坚持。 纪墨想了想,猜测道:“如果没事的话,他应该也准备休息了。” 小龙眨眨眼睛,突然觉得卧室里实在是安静得过份了,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变得莫名其妙不快乐,皱眉忧伤地喊:“爸爸,我、我——” 这孩子,应该是想敖白了。 纪墨搂住小龙、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安抚道:“睡吧,等忙完了,爸爸就带你回家——咱们家是在哪儿来着?” “西西里海!”小龙脱口而出。 纪墨亲亲小龙的额头,夸道:“很好,答对了!快睡吧,睡醒就可以玩了。” ***** 幸好,一切还算顺利,当纪墨第二天清早上去木屋时,湖岸边已经聚了一群的陆地兽人。 “纪墨,你赶紧上来!”塔祭司在露台上挥手招呼,声音洪亮,带着急切。 “怎么了塔祭司?”纪墨询问,小龙正趴在他肩上,四处张望着寻找希图。 “我昨晚一宿没睡,研究你给的药草,但药效不试试是没法知道的。所以,你快多拿一些上来,我得煎药,让他们喝了试试。”老祭司风风火火地解释道。 容拓忍不住询问:“让他们直接喝啊?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老祭司狠狠瞪了一眼容拓,没好气地说:“别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那药汤我已经先喝过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着?嗯?” ——都到了这种时候,除了死马当活马医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 容拓也把眼睛一瞪,心想我好心提醒你你还对我有意见??但纪墨悄悄摆了摆手,示意其别和老人家一般计较,容拓只得气哼哼扭头去看别处。 ***** “他们都安顿下来了吗?”纪墨回去拿了药草上来后问。 “嗯,都住在对面木屋里头了。”老祭司手脚麻利地配药、切药,纪墨帮忙生火熬药。 “您去看过了吗?”纪墨又问,“他们都昏睡多长时间了啊?” “刚看完回来,一开始是嗜睡,最近五六天变成昏睡不醒了!唉,拖了这么久!唉,部落里也真是的,早点送过来多好?非要拖到现在!”老祭司不无怨言地倒苦水,又半真半假地说: “哎呀,要是救不回他们,我也没脸回部落了,估计得在圣湖躲着喽。” 纪墨笑着忙碌,没有答话。 老祭司自个儿忍不住了,他肘击纪墨,凑近了小声问: “嘿,你说说看呐,要是敖泱害得我真回不去部落,他会愿意收留我不?” 第180章 别后思念:孤独小白龙 纪墨听了眉头一皱,按捺住心里的异样情绪,笑容不变,十分不解地问:“怎么能是我大哥害的您呢?” 老祭司面色一哂、熬药的动作一顿、继而又把脖子一横,理直气壮地说:“本来就是他的错啊,要是他早点放我回部落的话,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嘛!” “呵呵呵~”纪墨突然笑出了声音,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老祭司的眼睛,戏谑地问:“假如大哥一开始就愿意让您回部落去,您就真敢回去了?” “我——”老祭司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说:“我怎么不敢了?部落可是我的家!赶紧帮忙生火熬药,赶紧赶紧,赶着去救命呢!” 老祭司色厉内荏地催促完之后,又故作忙碌不堪地走到另一边去配药了,心里大骂纪墨条可恶人鱼、说话不给自己留情面。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是很害怕的,你的几个族人吃了你推荐的合果,结果都出问题了,身为祭司,我不信你不害怕,人言可畏…… 纪墨虽然腹诽,但没再继续戳穿,暗中帮兄长正名之后,他也就罢休了,因为让老祭司下不来台也没有什么意思。 ***** 西西里海的龙宫内,今日阳光明媚,家里亮堂堂的。 敖白难得有了小半天的空闲,他在家里游着打了好几圈的转,百无聊赖,伴侣孩子都不在家,敖白显得无所适从。 他游到小龙的玩具台前,耐心认真地帮忙把玩具们挨个儿摆好、码得整整齐齐的;再游到纪墨的工作台前,动手将一大堆刻满了字的鲨鱼皮卷好、捆扎成束;接着,他又埋头转悠了几圈,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清爽。 把看得见、想得到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后,小白龙皱眉立定,突然觉得十分的空虚茫然。 家里静悄悄。 没有以往小龙翻箱倒柜、游来游去、咿咿呀呀的动静,也没有纪墨耐心温和的训导声。 “唉~”小白龙叹了一口气,他想了想,游出了家门,去到老蛟龙黑修的家中。 果然,黑修的伴侣正在门口逗小海鹿逗得合不拢嘴,她是非常和蔼慈祥的雌蛟,正不放心地托着小海鹿、让他游来游去,一口一个:“革革小心啊,这孩子长得真好,健康又结实!哎哟哟,当心撞头啊!” 敖白慢慢靠近,小海鹿很快发现了,眼睛马上一亮,“哼哼哼~”,他一头冲进敖白怀里,敖白顺势抱起了他。 “您怎么有空过来?”黑修的老伴急忙迎上来,笑意盈盈地见礼,“您是找黑修吗?他去药草礁了。” “快起来吧,平日里不必多礼。”敖白伸手虚扶了一把,解释道:“我下午有空,来带容革出去转转,你歇着吧。” “哎、哎,好的,我也知道革革想出去玩,但我不敢带他出去,因为看不住他,唉~”老雌蛟歉意地笑着解释道。 “没事,辛苦你了,容革力气可不小,你抱不住他也不奇怪。”敖白温和安慰了几句,然后就带着小海鹿游出了龙宫。 “哼哼哼~”容革革独自在前面撒欢似的游,他这两天过得也不好,夜里总因为找不到容拓而闹别扭、发脾气。幸好,这小家伙不会大哭、不会厌食。 敖白在后面跟着,看着活泼淘气的小海鹿,微笑询问道:“革革,你想去哪儿玩?” 容革革停下,只犹豫了片刻,他就果断朝海岛的方向游去了——好久没有上去晒太阳啦,我的皮痒痒…… “想上岛玩啊?”敖白会意地笑问。 “呜~~~”小海鹿头也不回地轻快回应、风驰电掣往前游,万绿丛中点点红的皮肤在清澈湛蓝的海水中极为显眼,无比引人注意。 不久之后,他们到达了海岛。 小海鹿非常勇敢,依旧抗拒着海浪独自往沙滩上走,敖白在旁边饶有趣味地看着,偶尔在对方快要摔倒时撑他一把,陪着他一起走。 “咕咕?”前面沙滩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那是伤尚未痊愈的肖佑循声走了出来,他四下里一张望,张口就问: “就你们俩啊?敖沂没来吗?” 敖白点头,“他爸爸带他出去了。” “去哪儿了?”肖佑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追问了一句。 “办事。”敖白简洁回答,他看着容革革明明走得累了、却就是不求助的硬气,他赞赏地笑了笑,弯腰一把抱起了小家伙,迈开大步往前走。 “哦~”肖佑看起来失望失落极了,但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 敖白边走边问,“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本来就是皮肉伤,只是飞不得而已。”肖佑没精打采地跟在后面,恹恹地回答,一步一个脚印。 敖白略一停顿,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找沂儿有事吗?” “哦,也没什么,就是他说想吃的那种果子已经成熟了,再不吃就要被海鸟吃光了。”肖佑故作无所谓不在乎状、挥挥翅膀解释道。 敖白低头看了看明显情绪低落的雏鹰,安慰道;“你有心了,等沂儿回来,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哎,还是别告诉他吧。”肖佑无精打采地摇摇头,“万一你提醒了他、他想吃、但果子却被海鸟吃光了,那多不好。” 敖白挑挑眉,为对方贴心细心的考虑感到惊诧,但没有再说什么。 “呜~~~”小海鹿开始挣扎着想下地,现在是午后,阳光灿烂普照在沙滩上,正是晒太阳的好时机。 “不准乱跑,就在这附近玩。”敖白把容革革放下地,严肃叮嘱了一句,然后在旁边坐下看着,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放松一下。 小海鹿四蹄一着地,就立刻躺倒在沙滩上,欢快地滚来滚去、身上沾满了沙子;滚够了又爬起来,踢沙子玩、踩沙子玩、挖坑埋自己玩…… 肖佑默不作声站在旁边,他的伤还没有好,无法练习飞翔,养伤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心急又没用,枯燥又无聊。 蓝天白云,阳光沙滩海浪,暖风吹得闲人醉,困倦非常。 雏鹰小幅度扑扇一下翅膀,再度老气横秋地叹息,烦躁得想拔自己的毛。 小白龙天生话少,平时一贯最喜欢专心看着伴侣说话,夫夫俩乍然一分开,他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咳咳~”敖白低头看看缩成个毛团子的雏鹰,他清了清嗓子,不甚熟练地开口闲聊:“肖佑,你知道龙果的生长习性吗?” 唔,不善言辞的小白龙一张口又问了个不甚有趣的问题。 幸好肖佑也没在意,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哦,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其实,上次在你家水潭上面看到的那棵毒龙果藤、还是我亲眼见到的第一棵,之前我只见过摘回来的果实而已。听祖父他们说,龙果藤都是寒季枯死、暖季生长,花期果期不定——也就是说,它想结果就结果,不想结果就不结果。” 敖白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他和纪墨之前还以为那藤蔓真枯死了呢。 “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敖白带着些探究之意发问。 肖佑抖抖毛,无所谓地回答:“反正你们家就有,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我还可以告诉你,陆地上的毒龙果都生长在南边沼泽地的鳄兽谷当中——但你知道也没用!” 敖白配合地问:“为什么没用呢?”他笑了一下,俊朗的眉眼微微弯起,皮肤在西西里的风吹日晒之下,变成了淡蜜色,无论何时何地,他的身姿永远挺拔,腰背挺直。 肖佑骄傲地昂首挺胸,傲然道:“这事儿全部陆地兽人都知道,但鳄兽谷可不是那么好闯的,只有最勇敢强大的兽人,才能够从鳄兽口中夺下毒龙果!” 敖白再度莞尔,“听起来确实不容易。” “那当然了。”雏鹰理所当然地表示。 第一个话题就此结束,尴尬冷场小半天。 “咳咳~”出于礼尚往来的考虑,这次轮到肖佑清了清嗓子,他努力想出了一个话题。 肖佑问;“敖沂什么回来?那些果子真的会被海鸟吃光的,我天天赶都赶不走它们,唉~” “归期不定,因为要办完了事才能回来。”敖白据实相告。 “唉~”肖佑再度叹气,整只鹰都耷拉下去了。 敖白只得又说了一句:“迟早会回来的。” “嗯。”肖佑低声发出一个音节。 第二个话题也飞快结束了,眼看着又要冷场时,幸好容革革颠颠儿地跑了过来,他热情洋溢的、不由分说的、推着雏鹰往旁边走。 “做、做什么啊?”肖佑愣愣被推着走,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只长得太有辨识度的海鹿幼崽的想法。 “革革想跟你玩吧。”敖白想当然地解释道,他看着玩得一身都是沙子、但情绪高昂的容革革,觉得带他上岛玩还是非常值得的。 小海鹿一路把肖佑推到了他刚才奋力挖出的沙坑前,然后十分大方的、干脆利落的、一把将其推了进去! “哎——噗~噗噗~!”肖佑猝不及防,头朝下栽进了沙坑,因为他翅膀带伤,所以紧急情况下没法保持平衡,生气得吃了一嘴的沙子。 肉嘟嘟的小海鹿在沙坑前愉快跳动着,探头下去看,他自己刚才先跳进沙坑躺了躺,觉得深层海沙湿润又清凉,躺着特别舒服,所以才想跟他人分享一下。 鉴于沙坑深度有限,敖白虽然熟悉,可惜他太大个,容革革不笨,只能退而求其次,身体力行地邀请了肖佑前去体验那种美妙感觉。 敖白坐不住了,他赶紧走过去,先将倒栽葱的雏鹰救出来,问:“你没摔伤吧?”肖佑无力摇摇头,敖白放心点点头,转而抱起了小海鹿,认真教育他: “革革,肖佑受伤了,你不能推他,知道吗?” “呜呜呜?”小海鹿不解地挣扎,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肖佑用力抖毛、抖掉一身的沙子,主动开口、无奈道:“算啦算啦,他根本就不懂事,你跟他说他也不明白。” “多谢谅解,容革没有恶意的,他还小,玩起来把握不好分寸。”敖白歉意解释道。 “我知道。”肖佑抬头看着被敖白抱起的容革,心想你们都那么疼他,有长辈疼爱的幼崽才能无忧无虑地玩耍、“没有分寸”地玩耍…… 看看天色后,敖白开始动手拍掉小海鹿身上的沙子,准备回去了。 肖佑见状,立刻紧张地问:“你们又要回家了吗?天还亮着呢!” 敖白听出了对方的挽留和不舍,他刚想解释时,前面的泻湖里突然传来“扑通”的一声,敖白立刻抬眼去看,紧接着,他开始笑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第181章 归家:圣湖是什么?可以吃吗? “小心点沂儿。”纪墨不放心地伸手托了一把,帮助小家伙穿过泻湖周围的尖锐碎礁,担心碎礁划伤孩子尚细嫩柔软的腹部。 “扑通”一声,小龙跳进了泻湖里,脊背上金色鳞片反射着夕阳,金光闪闪成片,在波光粼粼的泻湖中游动,极为的耀眼。 小龙还提着他的兽皮袋子,兴冲冲卯足劲儿往岸边游,大喊道: “父王,我和爸爸回来啦!” 长途跋涉地赶回来,纪墨虽然疲惫,但心情十分不错,因为圣湖的事情都解决好了,他跟在小龙后面慢慢游。 敖白快步踏进海浪,一把搂住直冲过来的小龙,抱起了他,然后又迎着伴侣走过去,掩饰不住惊喜地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纪墨笑着回答:“事情办妥就回来了啊。” 小龙还是第一次和敖白分开这么久,他紧紧趴在敖白怀里,好一阵依恋的磨蹭,激动又欢喜地说:“父王,我、我回家好高兴啊!” “嗯,父王看到你们回来也很高兴。” 敖白掂了掂小龙,他左手抱着容革革、右手抱着小龙,只得低头蹭了蹭伴侣的额头,轻声说:“辛苦了,怎么不先回家休息?” 纪墨笑着看向孩子,挑了挑眉头。 小龙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很久没有看过父王,要先来找你,护爷爷说你在海岛,所以我就带爸爸来啦。” “很久吗?就四天啊。”敖白心里极为欣慰感动,但他不习惯表达出来,只是用力蹭了蹭小龙的额头而已。 小龙见到了敖白,心里也就踏实安心了,他举高自己的兽皮袋子,孝顺地说:“父王,我带了好吃的回来,给你吃。” “呜呜?”容革革也非常高兴,好奇探头去咬小龙的兽皮袋子。 肖佑一开始就跟着敖白走了过来,羡慕抬头看着对方一家三口短别重逢的一幕,没有开口打断。 幸好小龙很快看到了肖佑,他热情地说:“我带了很多好吃的,也给你吃。” 既然都上来了,看着肖佑落寞的神情,也不好立刻就回家,纪墨就坐在海浪中,笑眯眯看着小龙忙碌分发从圣湖带回来的果子和肉干。 敖白抱着小龙,容革革伸长脖子去看、几乎要一头栽进袋子里,“你都带了些什么回来啊?”敖白帮忙解开袋子,带着宠溺的笑意问。 “很多呀!”小龙欢喜地回答,伸爪进去扒拉着认真点:“这个是果子,这个也是果子,这个还是果子,嗯,这个是肉干,哥哥帮我包的,爸爸也有哦,爸爸好多的。” “嗯,那是因为你还小,背不动那么多东西啊。”纪墨伸手进去掏了几样食物出来,给容革和肖佑看,但小海鹿只是好奇闻了闻,然后就不感兴趣的扭头了,肖佑倒是感兴趣的,他礼貌道谢后,开始吃肉干。 伴侣孩子都回到了身边,小白龙整个人身上都有了光,一直微笑着,纪墨随手也往他嘴里塞了块果脯,说:“尝尝,我看这种果脯沂儿最喜欢吃,你俩都是龙,看你喜欢不喜欢。” 敖白认真地咀嚼品味,说:“挺好吃的,不过你下次不要自己背那么多东西回来了,可以叫容拓黑汀他们帮忙。” 纪墨摇摇头,“如非必要,我只带力所能及的特产,容拓他们也有自己的行李啊。哎,你是不知道,那帮家伙带得比我多多了,全都说是准备拿去哄雌性的哈哈哈~” “他们有那份心挺好,等把雌性接了过来,她们也需要被关心照顾、需要成家,省得咱们伤脑筋了。”敖白轻轻吁了口气,他嘴不甜,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教手下的护卫龙哄雌性开心。 纪墨斜睨着伴侣,“这个可不一定,我看黑汀他们现在是说得挺起劲儿的,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样,也许一句话也不敢说哈哈哈~” 小白龙湛蓝深邃的眼睛带着柔和的笑意,一眨不眨地看着伴侣,他最喜欢看对方愉快无忧虑的笑,从刚认识不久开始,他的视线就总忍不住追随着伴侣——虽然经常不知道说什么,只会全心全意地关注着而已。 另一边 “你去哪儿啦?这么多天都没来岛上玩。”肖佑有些小抱怨地问。 “我去圣湖啦,看伯父和哥哥。”小龙兴高采烈地回答,“爸爸说,等下次有空,又带我去,父王也去,我们一起!” 自从肖佑来到西西里海岛之后,眼界大开,对很多事情都可以见怪不怪了。不过,小龙说到圣湖,肖佑还是有些吃惊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呃,你的伯父是、是……恶龙吗?” 小龙没有完全听明白对方的问话,他十分骄傲自豪地介绍道:“是呀,我伯父也是龙,他和父王一样,白色的,我也是白色的龙,不过爸爸说,我不是纯白的哦。”小龙说着,就把尾巴一抱,指着金鳞继续解释:“呀,你看,这个,叫金色!” 圣湖恶龙是敖白的兄弟吗?听敖沂说着非常亲密的样子。 肖佑悄悄看一眼敖白,对于西西里海龙王一家,他很识趣,深知除非有足够的理由,否则不宜打听得太多。 小海鹿又静不下来了,他挣扎着从敖白怀里下地,走到纪墨身边,友好亲昵地蹭了蹭他,撒娇地哼哼唧唧。 “革革还听话吧?”纪墨顺手抱起他、掂量掂量,笑着说:“倒没有变瘦,晚上会哭吗?” “睡前会哭一阵子,因为他找不到容拓,幸亏黑修和他伴侣足够耐心,否则谁也哄不住他。” 夫夫俩在海岛上直待到日暮西斜、即将坠落海平线时才离开,他们催促肖佑尽快回屋去歇着、天黑了不要在外面晃悠,又给他留下不少的陆地特产。 ***** “回家啦!回家回家啦啦啦~”小龙欢呼雀跃,和容革革争先恐后地游,打打闹闹嘻嘻哈哈。 敖白提着孩子的小包袱,牵着伴侣慢慢游。 “还顺利吗?青哲的情况怎么样?” “塔祭司留在圣湖了,他承诺至少会照顾到青哲的孩子出生为止。”纪墨简单回答道,“对了,我不在家的这几天,父王和猛禽部落没出什么问题吧?” 敖白摇摇头,有些头疼地说:“一切照旧。” 小白龙的言下之意就是:看不顺眼的依旧看不顺眼,难缠的依旧难缠。 “总会缓过来的。”纪墨安慰道,“父王迟早得回去,王兄他们都派龙来催好几次了,理由找了无数个;猛禽部落刚经历过换族长一事,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的,蹦跶不起来,放心吧。” 夫夫俩一路游一路聊,分开了几天,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待到他们回到龙宫时,可怜巴巴落单陪伴老龙王的敖沣早已经翘首以盼,一看到小龙的身影,敖沣就飞快游了过去,亲昵喜悦的语气中饱含着埋怨: “沂儿,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天天都去你家找你!” “我去圣湖啦,在伯父家里住,圣湖好看,我跟哥哥划船玩……”小龙的兴致也很高,他跟敖沣肩并肩游,努力组织语言表达自己对圣湖之行的满意和惊喜。 敖沣的脸色却越听越不好看,黯淡无光,“是吗?圣湖真的有那么好?” 小龙重重点头,“是呀!很多果子啊,特别特别多,哎呀呀,我们都摘,拿去石头上面晒……” 敖沣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较年长,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洞察力,总觉得敖沂跟那无礼粗蛮的陆地小野兽玩得更好,这让他觉得十分愤懑。 小海鹿胆大包天,又偷偷掉了队,溜到一边去玩海草,自得其乐,还不停往海草深处去躲藏。 “革革,快出来,该回去了。”纪墨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笑着直接点了他的名。 孰料,小海鹿一听,不但没有乖乖出来,反而调皮地更往远处跑,边跑边回头看,期待纪墨会来追赶他。 这时,忙完的容拓出来找孩子了,他刚到门口就看到独自往反方向游的小海鹿,纪墨正转身赶上去抓他,容拓眉头一拧,笑骂了一句:“这不听话的小崽子!” 紧接着,容拓大吼一声:“容革革!你往哪儿游呢?天黑了不回家想挨揍啊?” 小海鹿闻声倏然停下,因为太胖、惯性太大,还差点来了个后空翻,险险站稳了之后,小海鹿激动得四蹄胡乱踢、差点被自己的腿绊倒,回头真看到容拓之后,他一声不吭,埋头就朝前面冲。 “嘭”的一下,容拓接住了他的小肉墩孩子,粗鲁地一抛一接、再用力揉了几下,容拓爽朗大笑:“哈哈哈~听修伯说你晚上找不到我发脾气哭了?是吗?可我觉得你好像吃得更胖了啊哈哈哈~” 小海鹿生气委屈地睁大眼睛,瞪着容拓,非常用力的“哼~!”了一声,那桀骜狂狷的神态明显是在模仿容拓。 “啊哈哈哈~”容拓见状,再度大笑,把孩子搂在怀里一通乱揉,又拍拍又弹弹,“谁让你挑食只肯吃鲨鱼肉啊,不然我也可以带上你的。” “哼哼哼!”小海鹿抬高下巴,再次用匮乏得可怜的单音节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容拓把孩子往自个儿肩上一放,大大咧咧扛着他游,父子俩极其亲昵地依偎着。 “对了,跟猛禽部落交易的具体时间已确定,明日午时在石湾海滩碰面。”敖白提醒了一句。 “嘿,想不到还赶得上!”纪墨击掌感叹道。 容拓也挺高兴的,“那很好啊,早解决早了,省得总惦记着。” 敖白嘱咐道:“大家都早点休息,明日打起精神来。” “没问题!”容拓爽快答应,他最喜欢冒险刺激的生活了。又游了一阵子之后,容拓才一拍额头,懊恼道: “对了,刚才我去修伯那儿接革革回家的时候,修伯让我转告您二位、今晚去小王子祖父那儿一趟,说是老人家想看小王子了。” 敖白愣了一下,“是吗?” 纪墨笑着说:“父王想看看沂儿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也许他老人家还想聊聊明天交易的事情吧。” 敖白点点头,心疼建议道:“要不这样?你早点儿休息、我带沂儿去看父王?” 纪墨连连摆手,“不妥不妥,还是一起去吧,坐一会儿就回来。” 容拓笑嘻嘻说了一句:“该不会是他老人家想把换回来的龙果全带走吧?” 第182章 又关纪墨什么事?你才是龙王啊! “不会吧?”纪墨不大相信地笑,“怎么说、怎么说那也是咱们辛辛苦苦换回来的啊,哪怕放着不用,也得有几颗镇镇场面吧?” 敖白安慰道;“不会的,就算父王开口我也不会同意,因为要给族民们一个交代。” 容拓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就是随口提一提而已,都别当真哈,咱这儿大部分都是蛟龙,龙果毒性那么强,熬不住可是要命的,想成改造龙哪有那么容易啊。” “呜呜!”小海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站在容拓肩上摇摇晃晃。 “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啊?”容拓戏谑地伸手一弹容革革的背,逗他玩儿。 纪墨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说:“龙果肯定不能随便吃的,这点我已经请教过敖恪了。你们也知道,南海龙族在改造龙这一方面最有经验,根据敖恪所说,总有熬不过去的,王族们更不敢轻易尝试,以免丢了小命。” “别担心,先换回来再说。”敖白劝慰道,“现在还早,我先送你回去歇会儿,等你缓过来吃点东西再去探望父王。” 纪墨掩饰不住疲倦的神色,他悄悄打了个哈欠,筋骨酸软,“行,我实在撑不住了,你去看着沂儿,那小子的兴奋劲儿估计还没过去。” 敖白点点头,一路把伴侣送回卧室去,照顾他躺下入睡,当看到纪墨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进入深度睡眠之后,他实在心疼,想了想,最终去容拓家里找到了小龙,独自带着孩子往老龙王的住所游去。 ***** “父王,爸爸不去吗?”小龙精力十分旺盛,渐渐显出极好的身体素质来,他神采奕奕地推着敖白往前游,活泼又开朗。 “你爸爸很累,已经睡着了。”敖白温和解释道。 “爸爸睡觉,我不吵!”小龙立刻懂事地表示,“在圣湖的时候, 爸爸睡觉,我也没有吵。” 敖白欣慰地摸摸孩子的脑袋,夸道:“真乖,就应该这样做。” “父王,去祖父家做什么?他又要呜呜呜吗?”小龙游到敖白耳朵边,小小声地问,颇为苦恼。 敖白随手抱住孩子,笑着安慰道:“去了才知道。放心,要骂他也是骂我,不会骂你的。” “可、可我不想呀!”小龙无奈摊爪,“父王,他、他……哎呀呀,爸爸让我不说。”鉴于纪墨的多番训诫,小龙又不好说祖父的不好,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担忧。 父子俩边聊边游,没过多久就到了老龙王的住处,敖沣被严格管教着,早已经回去了,陪他祖父用餐。 敖白领着小龙游进去,黑昀正在门口守卫,他一看来者就笑了,熟稔又恭敬地说:“您来了啊,里边正在吃晚餐呢,王一定会高兴的,他这几天时不时就提起沂小王子。” “呀?”小龙抱着尾巴,悄悄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谁知却立刻被心不在焉吃鱼的敖沣发现了,敖沣把鱼一扔,张嘴就喊: “沂儿?” 老龙王抬眼看去,瞬间就笑了起来,招手道:“沂儿,快快进来,让祖父好好看看,唉,你那爸爸不懂事,好端端的,把你带去陆地圣湖做什么?又危险又累!” 敖沣早已经迎了出去,亲亲热热地引着弟弟往里游,敖白慢条斯理在后面跟上。 老龙王往幼子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立刻不满地问:“纪墨呢?他怎么没来?”哼,人鱼就是人鱼,真不懂规矩,出去那么久,回来也不懂得向长辈请安问好! “纪墨下午刚回来,实在太累,我让他去歇着了,想来父王宽宏大量,定是可以理解的。”敖白好整以暇解释道,自发在老位置坐下。 小龙规规矩矩游到老龙王跟前,奶声奶气地叫一声:“祖父好。” “好!好!”老龙王不得不先把纪墨抛开,慈爱地搂住了孙儿,好一阵心疼的叹气声,“瘦了!沂儿都瘦了!敖白,真不是我总说你们,只是你看看,沂儿本来应该留在安全的龙宫,你们却一点儿也不上心,粗心大意带着他到处游!唉~” 不等敖白回答,小龙就已经脆生生开口了:“爸爸带我去圣湖,我好高兴呀,祖父,我带了果子,给你和王兄吃。”说完他就转身从敖白手里接过兽皮袋子,慷慨地整个塞进了老龙王怀里——小家伙无师自通,这个动作已经带有了想用食物堵住对方嘴的意思。 “……哎,好,好。”老龙王提到喉咙口的气又泄了,欣慰地说:“多亏海神保佑,沂儿是个懂事的。” 敖白微微蹙眉,开始吃晚餐,不去接对方的话头,因为纪墨不希望他总和老龙王对呛。 “哼!”老龙王相当没好气地暼了一眼幼子,亲自剥了虾、喂到两个孙儿嘴里,这也的确是他喜欢做的,没有哪个老者不喜欢懂事聪明的孙辈。 “明天的交易都安排得怎么样了?”老龙王抽空问了一句,“让黑昀去帮忙吧,要确保万无一失,带着那么多的族民跟陆地鹰人打交道,你身为龙王,要对族民们的安全负责。” 这话算是正当客观冷静的,敖白也没有要故意斗气的意思,他回应道:“黑昀不能动,他必须贴身保护您。父王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交易地点是在石湾海滩,转身就是西西里海,那附近的环境我和纪墨都熟悉,不会有危险的。” 老龙王总算捕捉到了一句顺耳的、有孝心的话,他难掩笑意地轻声训斥道:“黑昀给你用没问题,难道你还能眼睁睁看着我出事?” 敖白摇摇头,说:“当然不能,父王莫要说笑了。” “哼。”老龙王傲然一记冷哼,父子俩难得这样不针锋相对地说几句话。 然而,一海不能容二龙王,敖白和他父亲有各自需要坚持的原则,所以,彼此之间注定争执不断。 片刻后,老龙王果然又开口了,这回说的是: “敖白啊,父王带着小沣已经出来很久了,你母后和王兄总催,这个你也知道的。唉,家里事情也不少,你王兄毕竟年轻,有很多事还拿不好主意。” 老龙王这话说得太顺,并不怎么掩饰,听起来他对长子明显是不够满意的。 两个孩子,没有对比就没有失望,背地里免不了比较一番。 敖沣早熟又敏慧,在场的他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身为小辈又不能说什么,只好低头装作没听懂,继续和弟弟一起吃果脯肉干。 “东海有父王母后和一众叔伯兄弟坐镇,稳居四海之首,一直富饶又安宁,否则当初我也不敢轻易离家前来西西里。”敖白从容回应道。 小白龙的话说得也没错:以前不敢说,但从今往后,只要东海和西西里海相互依仗、共同繁荣发展,前景将一片光明。 老龙王却疲惫摇摇头,眉间皱成一个“川”字,法令纹极深,他低声懊悔地说:“从前总觉得你还小,有很多事情没有跟你商量过,怨不得你不知道——如今的东海,看着外表风光,实则内里暗潮涌动啊。” “哦?”小白龙谨慎地给出了一个单音节的回应,不追问也不打断。 “唉,你的叔伯堂兄弟虽多,亲兄弟却只得一个……不过,在咱们这样的家里,亲兄弟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东海赫赫扬扬发展扩大到现在,你的那些叔伯以及堂兄弟们早已懈怠了,个个就知道争权夺利、结|党|营私、纨绔度日——父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束手无策,因为他们不是单独的,而是各自有各自的护卫龙和家族。” 东海的这种局面显然不是一时之间造就的,对此,从前专管东海防卫的敖白深有体会。 “父王,恕我直言,虽然叔伯都是亲戚、他们的护卫龙队伍也是先祖为了抗衡外敌令他们自发筹建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东海连安全舒适的龙宫都有了两座——护卫龙队伍,最好只有龙王掌管下的一支!”敖白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而且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我何尝不清楚这个道理?只是、只是……唉!”老龙王以拳击掌、焦头烂额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带着小沣在西西里待这么久吗?” 敖白摇摇头,以不变应万变,虽然他心里有答案,但明显不适合说出来。 “还不是为了、为了、为了让你王兄提前适应适应、感受感受。”老龙王无奈地摇头,“你王兄耳根子软,事事求和,但龙王永远只能有一个,龙王最不能轻易被左右——唉,我刚离宫没多久,你王兄就来催了!” ……那你之前提的西西里海辅龙王是什么意思? “总会好的。”小白龙心里苦笑,勉强挤出了这样一句干巴巴的安慰。 老龙王眯着眼睛,注视着幼子,眼神是惯有的估测和探究,他和颜悦色地商量道: “敖白啊,虽然你的封海是西西里,但你永远是东海的王族,是吧?” 敖白只能点头,“当然。” 老龙王趁势说:“家里的情况我刚才也实话跟你说了,那众多的王族分支和杂乱的护卫龙小队,必须尽快理顺、收为己用,你说是吧?” “确实应该尽快了。”趁着您还在位、头脑还清醒。 老龙王定定地看着幼子,难得示弱恳切道: “敖白,我需要你的帮助。” 小白龙看着日渐苍老衰弱的父亲,轻轻叹了口气,说:“您先说来听听。” 老龙王坚定地说:“敖白,东海需要一支强大的改造护卫龙队伍,以此稳住龙王的地位和权威,封海内部才不会散乱!” 敖白心道果然,还真被容拓猜中了……他沉吟片刻,最终歉意道: “父王,纪墨不在,我得回去跟他商量才能答复您。不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肯定会帮,东海跟西西里海,本来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 “你——”老龙王气结不解地一瞪眼睛,旋即又压下火气,“难道西西里海不是你说了算吗?关纪墨什么事,你才是是龙王啊!” 敖白认真地回答:“怎么不关纪墨的事?他是我的伴侣、是西西里海的龙后啊。” 老龙王的表情极为隐忍,显然十分不满意敖白对伴侣的倚重和无条件信任,他烦躁嫌弃地一挥手,说: “算了算了,你想找谁商量找谁去,我是管不了的。明日一早,别忘了我也要去参与跟陆地鹰人的交易,这次换回来的龙果就先给黑昀他们试试吧。” 事关重大,敖白不得不提醒道:“父王,换回来的龙果要商议过后才能处置。还有,我会保证您的安全,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老龙王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他重重一拍桌子 第183章 内疚小白龙:对不起啊,总害你跟着挨骂 “所以,你们又发生了争执啊?”纪墨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以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伴侣。刚才敖白带着小龙回来时,小睡了一觉的纪墨才勉强清醒过来。 “嗯。”小白龙轻声回答,他正抱着伴侣的鱼尾,拿一块鲛纱细细擦拭每一片鳞,力求尽善尽美、让对方的鱼尾洁净光滑,态度极为严肃认真,仿佛在捧着稀世的珍宝。 卧室里的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夜色已深,整个龙宫都安静了下来,小龙蜷在最里侧,习惯性挨着纪墨,早已呼呼大睡。 “怎么不叫醒我呢?”纪墨揉揉依旧酸涩的眼睛,促狭笑道:“要是我也去了,至少也能分到父王一半的骂,免得你被训得那么惨!” 小白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俯身吻了吻伴侣的额头,歉意又内疚地说:“纪墨,对不起,父王总是不够尊重你,我提醒过他无数次了,但他就是——” “这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啊?”纪墨慵懒打断道,“父王老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能忍则忍,谁让咱们是小辈呢?总不能事事跟他争出个高低胜负来,那怎么可能啊,让沂儿小沣看到了也不好。” 小白龙仔细端详伴侣的鱼尾后,终于满意了自己的擦拭工作,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后,过去躺在了伴侣身边,搂着他,疼惜又无奈地说: “我不想你跟着过去挨骂,我自己带沂儿过去就行,你跟我结成伴侣、并不代表要忍受父王的不尊重。” 纪墨刚才已经睡了一觉,勉强养了些精神出来,他大咧咧地把尾巴横在对方腰间,苦中作乐地说:“挨几句骂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我看父王也准备回去了,说句老实话,大家一起生活的时间其实极少极少,就冲这一点,我也不会生气,真不生气。” 敖白手上一用力,把伴侣抱到了自己怀里,虔诚地吻了吻他:“不管怎么说,父王有时确实太过份,连我都接受不了,更别说你。” “嗳,没事,我真不在乎。”纪墨无所谓地甩甩尾巴,其实只要伴侣是足够维护自己的,纪墨心里就不会难受,在老龙王那儿受到的火气都能够排解——我的伴侣是敖白,只要他不糊涂,我就愿意尝试着去包容老人家;其实,我的家族也挺那个啥的,但敖白从没嫌弃过。唉,互相理解吧…… 敖白询问道:“纪墨,关于父王提的那些,你有什么想法?我是想,东海是咱们的故乡,总不能任由它陷入困境,应该适当的帮扶。” 纪墨的声音很轻、带着即将入睡的倦意,他说:“我跟你想法一样,但这第一次交易,弟兄们跟着忙活了那么久,总不能让大家白忙一场。况且咱们西西里海就处于风口浪尖上,更需要一支强大的改造护卫龙队伍,你说是吧?” “嗯。”敖白以指腹抚摸着伴侣的唇,“肯定不能全让父王带走,具体怎么分配,还得看看明天究竟能换回来多少颗。” “唔。”纪墨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意识渐渐滑入黑甜梦乡的深渊,呼吸变得轻浅悠长。 “明天我们一起去,把沂儿也带上,让他先看看是怎么回事。父王也会去,不过他有黑昀跟着保护,到时候我会安排他在靠后安全的位置,绝不能让他出什么差错的,你觉得……纪墨?纪墨?”敖白低头,轻唤了两句,继而吻了吻对方的唇,笑着说:“睡吧,我不说话吵你了。” 敖白轻轻帮伴侣调整了一下睡姿,又把里侧睡得几乎钻进纪墨袍子里的小龙抱出来,让他躺在更宽大舒适的位置上酣眠。 一家三口依偎着,沉沉入睡。 ***** 第二天的西西里海闹腾腾的,纪墨养足了精神起来,正忙着最后一次清点待会儿要用到的珍珠,敖白和容拓则是在介绍龙果的神奇之处和危险性,以及叮嘱大家交易时的防卫布置,以防鹰人耍诈。 黑昀一行拥着老龙王,来得很早。敖沣也来了,他穿着出行护身用的金丝兜,身边围着更多的护卫龙——这个东海金贵无比的王子,谁也不敢让他掉了一片的鳞。 “沂儿!”敖沣高兴地游到小龙身边去,他看看依旧坦露着白金色鳞片的弟弟,立刻关切地问:“你今天也要跟着去看陆地鹰人吗?” “是呀,爸爸和父王说,我也可以去。”小龙满足又欢喜地说,他又提上了自己的小兽皮袋子,准备到时候捡些海螺贝壳带回来玩。 敖沣担忧建议道:“沂儿,你不是有金丝兜吗?怎么不穿上?” 小龙立刻连连摇头,苦恼地说:“不穿,穿了游很慢呀。” 正心气不顺、准备找点儿什么由头发作的老龙王听见了,他立刻看着纪墨,严厉地说:“纪墨,你带着沂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居然也不给他穿上金丝兜?你怎么这样不负责?嗯?” 来了来了,又来了! 纪墨开始头大,因为敖白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迅速游了过来,父子俩的表情都不怎么愉快,眼看着又要对上时,无意中挑起事端的敖沣非常内疚,他急中生智、决定要补救一下,敖沣拉着小龙,迅速游到老龙王身边围着,说: “祖父,您看,沂儿提着这个袋子,说是待会儿出去准备找好看的贝壳送给您呢。” 小龙磨磨爪子,眨眨眼睛,茫然地说:“呀?” 但敖沣紧接着又说:“还有啊,沂儿说他的金丝兜小了,穿着游不快,担心找不到满意的贝壳送给您,所以才没穿的。” 老龙王狐疑地看着两个孙儿,又重点看了看确实长大不少的敖沂,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歉意地吩咐道: “黑昀,你回头找找,看有没有适合沂儿现在穿的。本王的孙儿,难道还穿不起金丝兜了?简直笑话!” “是。”黑昀恭敬应承。 小龙提着兽皮袋子,刚想解释时,又被敖沣拦住了,“沂儿,还不快谢谢祖父?你最乖了。” 纪墨早已经在旁边劝住了伴侣,忍笑看着一头雾水的孩子。 面对老龙王的心疼眼神,小龙努力思考片刻,真诚地说: “不用啦,我捡贝壳给祖父玩,捡多多的,不用祖父送我什么啊。” 纪墨心知肚明,其实那小子是不愿意穿金丝兜的,因为他小时候有一次穿着出去玩,结果不小心被柔韧茂盛的海草给挂住了,并且越挣扎缠得越多,把小家伙吓得够呛……所以他才急着婉拒祖父的好意。 然而,老龙王听了却更加心疼,他抱起敖沂,夸道:“沂儿,祖父知道你是孝顺懂事的,捡了贝壳你就自己玩吧,金丝兜回头就给你送来,放心,必定委屈不了你!” “我、我——”小龙一着急,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老龙王抱着他一直疼爱地哄,敖沣看着场面勉强恢复了平静,他吁了口气,内疚不安地去看纪墨,后者像往常那样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片刻后,双方集合整队完毕,由敖白领头、容拓压后,一大群海族浩浩荡荡地往西大陆的石湾海滩游去。 ***** 石湾海滩后面的茂盛密林里聚集了很多雄鹰,今日阳光灿烂,接近正午时分日照强烈,在茂盛的树冠层待着十分闷热难受,尤其是对于羽翼丰满的鹰族兽人而言。 “弗莱,那些龙怎么还没来啊?”雄鹰莱尔急躁地问。 “你叫我什么?”弗莱威压地问,极为不满地瞪着对方。 莱尔悻悻然扑扇了一下翅膀,低声下气地说:“族长……但你不是说过咱俩永远是好兄弟么?叫一下你的名字怎么了?” 弗莱的眼里急剧闪过一丝厌恶嫌弃之色,随即又迅速压下,缓和了态度说:“莱尔,咱们当然是好兄弟了。只不过,在族人面前,你还是叫我族长吧,免得他们说三道四。” “我才不怕他们说三道四呢!”莱尔喜滋滋又轻狂地说,“咱们已经做成了大事,如今你是族长,我也变成了大勇士,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弗莱听到十分头疼,心里不仅厌恶、甚至还有杀意,可惜他现在族长之位坐得很不稳当,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忍耐着劝道:“莱尔,别说了,布鲁过来了。”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高亢悠长的鹰啸,猛禽部落名副其实的大勇士布鲁缓缓盘旋着、降落在弗莱旁边的树冠上,他的表情十分冷淡,浑身散发着【哪只鸟都别惹我】的气息。 “布鲁,海面上情况怎么样?”弗莱现为族长,本来完全有资格发问,但他毕竟心虚,尤其是在面对昔日老族长的忠实追随者时。 “西西里海龙族马上就到。”布鲁连眼睛都不带看所谓的新族长弗莱的,因为他心里有浓浓的疑问、绝对的不信任——就在我受命前去鳄兽谷查看龙果成熟情况时,部落里怎么变天了?死了那么多的好兄弟,连族长都换了?换上的还是弗莱?? 弗莱算什么! 布鲁心里有滔天的怒火,奈何等他从鳄兽谷飞回部落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老族长一家有“意外死亡”的、有“殉情自杀”的、有“神秘失踪”的——总之,布鲁整只鹰都不好了,想发火一时间都找不到发泄口。 布鲁是极为成熟隐忍的雄鹰,看着已经元气大伤的部落,又不想再掀起什么腥风血雨——猛禽部落风雨飘摇,接连遭受几次重大创伤,实在是禁不起打击了。 “唔,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出去候着吧。”弗莱极力模仿记忆中的老族长说话时的腔调,“布鲁,防卫就交给你了,你可是部落的第一大勇士。” “嗯。”布鲁漠然点头,随即又振翅高飞,指挥着仅存的几个勇士兄弟出去按照原计划布防。 “呸!目无尊长的东西!”莱尔看着布鲁飞走后、才敢鄙夷地唾骂一声,因为他知道弗莱需要听这个。 “算了算了,布鲁是第一大勇士,劳苦功高,大家都得放尊重些。”弗莱状似无奈地笑着圆了一句,随即带着族人往前面海滩飞去。 其实,弗莱的心里也在骂:哼!部落第一大勇士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现在是可是族长!族长!! ***** “父王,前面就是石湾海滩了,您先在这儿等,我们进去探探。”敖白嘱咐道。 “小心些,若是情况不对,立刻回来!”老龙王被护卫龙簇拥着,眯起眼睛去打量狭长的海湾入口,提醒道,毕竟是父子,不可能不担心。 敖白点点头,“我会的。” “都别大意啊。”纪墨也不放心提醒了一句。 容拓毫不在意地跟着敖白往前游,自信笃定地说:“放心吧,出不了事!” 第184章 第一次交易见闻:龙果是好吃的果子吗? 敖白带队前去探路后,纪墨谨慎地安排护卫龙分成几个小队,让他们在有利位置布防,重点是把老龙王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老龙王冷眼旁观,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心里不得不承认:纪墨确实不像一般的人鱼,他做事果断干练、思维敏捷,说话又滴水不漏、平素带着和气的笑意,极少能让人抓住错处。 算了算了,让纪墨做西西里的龙后,也不是完全的不合适……老龙王不满意地想。 倒是敖沣抓住机会关心了一句:“纪叔叔,海面上太热了,要小心啊。” 纪墨爽朗笑了笑,顺手摸了摸敖沣的脑袋,说:“不碍事,我晒习惯了的。” “你去忙吧,小心看好沂儿。”老龙王提了一句。 纪墨看这一处已安排好之后,点点头,“知道,那您先原地歇会儿,我上去看看海滩的情况。” 小龙紧紧跟着纪墨行动,简直如影随形,因为他很怕被祖父留下、跟敖沣一样,哪儿也不准去。 父子俩重新回到了温热的海面上。 “爸爸,很多的鹰呢?在哪里呀?”小龙好奇地东张西望,他提着的兽皮小袋子里面已经装了不少的别致海螺贝壳,其中也有属于敖沣的,两个小家伙一路游一路悄悄地捡,挨了老龙王不少的训。 “我们约好了在海滩碰面,所以他们应该在前面树林里。”纪墨眺望了一番,搂紧了小龙叮嘱道:“沂儿,跟紧了,不准自己游,知道吗?待会儿你认真看就行了。” 小龙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我知道啦。爸爸,肖佑也是鹰,他为什么不来看呢?” “呃~”纪墨语塞片刻,急中生智道:“肖佑不是受伤了吗?受伤了当然没法来。” 小龙还想继续探讨这个问题时,敖白他们已经靠近海滩了,从前面密林中飞出了一群雄鹰。 “扑棱棱”、“呼扇呼扇”羽翼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成年雄鹰的翼展极其宽,伴随着清越悠长的鹰啸,在高空乘着气流盘旋往返,影子在海面飞快掠过,飘逸又潇洒,从海面抬头看,还是很受震撼的。 小龙睁大眼睛、目不暇接、忙碌地扭头,伸爪一指,兴奋大叫:“呀!呀呀呀!爸爸快看,好多鹰啊,他、他们飞得那么高!” 然而纪墨心里却是有阴影的,他下意识握住小龙高举的爪子、将其整个搂住往怀里按,说:“爸爸看到了,鹰就是能飞那么高的。” “真高啊,爸爸,他们会掉下来吗?”小龙轻声问,他无法想象鹰从那么高的位置“啪唧”一下摔在海里的后果。 “一般情况下不会的,他们是成年的鹰,很熟悉飞翔。”纪墨解释道。 正在上空盘旋的布鲁,锐利的眸子捕捉到了小龙湛蓝清澈、饱含惊奇的大眼睛,这是布鲁第一次见到龙族的小孩子,他有些诧异,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随后,他又认出了旁边的人鱼。 啊?看起来像是他的孩子? 布鲁立刻变得十分不自在,因为当初把纪墨从圣湖抓回部落的鹰人就是他——兽神啊,幸好,那条人鱼的孩子保住了……我本来就是不赞同为难人鱼的,唉…… “爸爸,那个鹰为什么一直看我呀?”龙族的视力也很好,小龙睁大眼睛和布鲁对视了半晌,不解地问纪墨。 “什么?”纪墨闻言诧异抬头,在烈日照耀下眯着眼睛四处看,“哪只鹰在看你?” 小龙伸爪一指,准确地指出了布鲁,肯定地说:“那一个!” “……他、他一直看你吗?”纪墨喃喃问道,他的眼睛很快被直射的阳光刺激得难受,看来看去也没看清。 “对呀,爸爸,就是那个最大的!”小龙挨着纪墨,小小声提醒道。 纪墨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只能安抚道:“没事的沂儿,也许那只鹰是第一次见到小龙,所以觉得新奇吧。” “呀?是吗?”小龙半信半疑地抱着尾巴。 布鲁把底下的情况看得十分清楚,尤其是仰头往上看的纪墨和敖沂。他默默注视了许久,心情非常复杂。 老龙王他们还在安全的海水深处待着,片刻后,去探路的容拓他们回来了,言明前方没有异常,交易马上就要开始,招呼大家过去。 “沂儿,你要紧跟着爸爸,知道吗?千万不能单独离开。”纪墨不放心地再次嘱咐,他往上提了提装着不少珍珠的鲛纱袋子,护着小龙往海滩方向游去。 此时,敖白已经和弗莱对上。 一方在海里,一方在沙滩上的灌木丛后方,泾渭分明,均严阵以待,彼此都带着敌意,互相用探究估量的眼神扫视。 弗莱浑身都不自在,因为对面有两头龙都是他的死敌、都曾差点杀死了他。 “哼,就他那样儿,还族长呢。”容拓不屑一顾地甩甩尾巴,故意对着弗莱笑得意味深长。 弗莱敢怒不敢言,因为那些过往都没法拿出来说。 敖白提醒道:“别大意,弗莱战斗力虽不是最佳,但心计可怕,一早就领教过了的。” “……知道。”容拓按捺下种种上涌的情绪,低声应答。 弗莱强撑着威严自信的模样,和西西里海族的护卫龙对峙、用眼神厮杀了许久,最终还是他忍不住了,因为正午实在太热,海族泡在水里无所谓,但在高空巡逻的鹰人是很难受的。 “珍珠带来了吗?”弗莱开口就直奔主题,没心思寒暄客套。 纪墨带着小龙刚好游到了敖白身边,纪墨举起手中的袋子一晃,反问道:“龙果带来了吗?” 弗莱看到人鱼、心里就更加不自在了,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莱尔识相地把装有龙果的布囊递过来,弗莱接过,同样举高一晃,提议道: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现在就交换吧。” 老龙王被团团簇拥,远远看着,不时与黑昀低声说话,交流着对陆地鹰人的看法。 莱尔偷偷附耳对弗莱说:“那里面真是珍珠吗?他们会不会骗咱们啊?” 弗莱也拿不准,因为他自己心虚、总担心对方翻脸不是龙,于是,他话里有话地表示:“我们的龙果肯定是龙果。” “我们的珍珠比珍珠还真。”纪墨凉凉回了一句,“算了,都亮亮东西吧。 小龙牢记家长的嘱咐,安静待在敖白纪墨中间,睁大眼睛认真看着。 面对着为数众多的龙,再考虑到此次交易必须成功的压力,弗莱根本不敢和西西里海族叫板,他主动先敞开布囊,亮了亮,还扔了一颗过来。 老龙王的瞳孔立刻扩大,紧盯着那颗以抛物线姿态落到容拓爪心里的龙果。 容拓谨慎翻看、再闻一闻,点头道:“没问题,真是龙果,谅他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不过走个形式罢了,就算是假的,咱们也没有办法。”纪墨笑着说。 短暂讨论完毕后,敖白正色问道:“你们有多少颗龙果?” “十六颗。”弗莱立即答道,“每一颗龙果都是我部落里的勇士从鳄兽嘴边夺下的,非常来之不易!” 纪墨笑了笑,说:“没有什么是来得容易的。放心,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们会用十颗珍珠换你们一颗龙果。” 这个数目是他们谈了很久才定下来的,跟南海龙族与走兽部落的交易标准一样,主要是为了不多生事端。 布鲁继续在上空盘旋巡逻,忽然,他看到一片浪花翻腾过后、西边海岸笔直的悬崖下方漂起了一块褐色的兽皮,于雪白浪花和湛蓝海水中起起伏伏,在鹰人看来格外的显眼。 那是什么东西? 布鲁好奇盯着看了几眼,不过鉴于正在执行任务,他很快就收回了心神,等再次往沙滩上看时,海陆两族已经各取所需、一手交龙果一手交珍珠了。 双方都在检查所需之物,重点是检验真假、清点个数。 小龙好奇伸爪、想扒拉一下龙果玩儿,被纪墨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严肃叮嘱道:“宝贝儿这个龙果有毒,不能碰!” “龙果?是龙吃的果子吗?”小龙握爪,好奇发问。 “龙果的全名是毒龙果,意思是它有剧毒,能毒死龙!”纪墨加重语气恫吓道。 “哎呀呀~”小龙敬畏地看着那十六颗龙果,放弃了要一颗过来玩儿的念头。 敖白清点完毕后,仔细包好、放进袋子里,将龙果交给容拓贴身保管,他不失满足庆幸地解释道:“沂儿,你用不着吃,你生下来就是了。” “是什么?”小龙随口问,但这点小插曲不影响他的心情,小家伙乐呵呵抱着尾巴,唱歌似的说:“我是龙,我叫敖沂,家在西西里海,爸爸叫纪墨……” 这一长串话是纪墨编好了反反复复教的,类似于儿童启蒙教育。 容拓羡慕提醒道:“是改造龙啊。小王子真好,生下来就是了。” 另一边,弗莱他们也迅速清点好了珍珠的成色和个数,交易还算顺利,心头大石落地,双方约好了下次交易的时间,各回各家。 ***** 在准备回家时,还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呀!”小龙突然惊叫,他无措磨磨爪子,原地转圈,表情很不对劲。 “怎么了?”纪墨迅速过去抱起他,问:“你怎么了沂儿?” 正和老龙王商讨龙果一事的敖白也飞快游过来,“沂儿怎么了?” 问清楚了缘由的纪墨简单解释道:“他的兽皮袋子丢了。” “是袋子丢了啊。”敖白松了口气,问:“不是他自己提着的吗?” 小龙沮丧又心急,比划着努力解释道:“我一直抓着呀,这样抓着!里面有我的贝壳,有王兄的海螺……怎么办?找不到了呜呜呜~” 纪墨一边安慰孩子、一边极力回忆,“我也记得沂儿是提着的,但后来、后来就没太留心了……唔,好像上去海面时,就没见你提着袋子了。” 小龙丢了心爱的袋子和里面的新玩具,难过得不行,伤心地问:“呀?我没有提着啦?爸爸——” 护卫龙们帮忙四处找了找,但那兽皮袋子就像凭空消失了那样,踪迹全无。 最后,纪墨只好安慰道:“好了沂儿,爸爸回去再给你一个新的。” 时间不早,敖白不得不下令返回,小龙被纪墨抱着,愧疚不安,不敢看敖沣的眼睛,因为敖沣也把他捡到的海螺放进了那个袋子里。 “没关系的沂儿,我们还可以再捡更多的贝壳海螺,别难过了。”敖沣劝慰道。 小龙飞快点头,“我、我帮你捡,很多很多,都给你!” ——其实,兽皮袋子是小龙刚才看见天空群鹰翱翔的震撼一幕时,在激动新奇之下,不知不觉松开了…… ***** 石湾海滩上空,心情烦闷焦虑的布鲁没有随族人回部落,而是仍然乘着风、不断地滑翔盘旋 第185章 排排坐分龙果——什么?就分给我这么点儿? 猛禽部落的第一大勇士布鲁眯着眼睛,双翼舒展,借着风自由翱翔,他想: 终于换回了珍珠,接下来的这个寒季,部落里的雌性幼崽老者们应该能平安渡过了。老族长当初力排众议、冒险跟西西里海龙王达成合作,今日看来,他果然是对的。至少我们再不用拿大量的物资、低声下气去跟走兽部落换珍珠了…… 其他雄鹰们欢天喜地、扑棱棱成群结队飞回了部落,纷纷簇拥着弗莱,与此同时,弗莱肯定会收获众多的、或真心或假意的赞扬。 但,那是布鲁最无法忍受的。 兽神会惩罚你的,卑鄙无耻的篡权者! 布鲁留在了石湾海滩,孤独盘旋了许久后,漫无目的俯瞰下方。 咦?那个东西怎么还在? 布鲁又看到了在悬崖下方起起伏伏的小东西。 那正是小龙的兽皮袋子,它被海浪卷到了悬崖峭壁下方。 出于好奇,布鲁凭借高超的飞翔技巧、小心翼翼斜掠下去,鹰爪轻巧抓起那东西,落在了沙滩上。 落寞愤懑的布鲁想了想,把袋子解开,慢慢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倒出来: 贝壳,贝壳,还是贝壳…… 海螺,珊瑚,圆滚滚的石子…… 虽然东西杂乱无序,但明显是特意收集的。 “唔,这看起来,倒像是属于幼崽的玩具。” 布鲁家里也有一只淘气捣蛋的雏鹰,他的孩子平时也喜欢搜集类似的小玩意儿,叽叽咕咕玩得高兴。想到伴侣孩子,布鲁开始微笑。 同时,布鲁忽然想起刚才见到的白金色鳞片小龙,尤其是对方湛蓝纯真的大眼睛——这个袋子会是那条小龙的吗?这收集的小玩意儿,明显都是在海里找到的啊。 布鲁抬头看了看前面的海,忍不住开始猜测:要是那小龙发现袋子不见了,他应该会伤心的吧? “唉,也没法还给他了。”布鲁摇摇头,自言自语。 紧接着,布鲁将倒空了的袋子用力抖了抖,一小片东西掉了出来。 “??”布鲁一惊,瞬间睁大眼睛,俯身贴在沙滩上看。 ——最后从袋子里掉出来的,是一根鹰羽,而且明显还是属于雏鹰翅膀上脱落的。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布鲁亲眼看到那是从袋子里掉出来的。 布鲁颤抖着深呼吸、仔细嗅了嗅,试图分辨鹰羽主人的身份。 虽然经历了海水的长时间浸泡,一切味道都已经被稀释,但嗅觉敏锐的雄鹰还是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特征。 “!” 布鲁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他带着哭腔笑着低声呐喊:“我的兽神啊!这、这是肖佑的羽毛?” 布鲁满脑子一团浆糊,伏在沙滩上又哭又笑:哭的是追思哀悼对他有知遇提拔之恩的老族长,笑的是得到了据弗莱说【意外不知所踪】的老族长的孙儿肖佑的消息。 只不过,肖佑的鹰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兽皮袋子里? 布鲁绞尽脑汁地思考,可惜面对着茫茫大海,他只能在近海着急徘徊。 ***** 西西里的海岛,木屋旁边的清澈小溪。 肖佑站在溪边草地上,同情地总结道:“所以,你的袋子是彻底丢了?” 小龙伤心点点头,说:“是呀,不见啦,里面的玩具都不见啦。”,他趴在溪石上,闷闷不乐举起爪子拍水花玩,小龙是跟着休假空闲的容拓上岛的,因为容革革要上来晒太阳。 此时,容家父子俩正并排躺在溪边草地上,闭着眼睛,悠闲享受日光浴。 肖佑安慰道:“别伤心了,你爸爸不是给了你一个新的吗?” 小龙像模像样地叹口气,摊爪表示:“可,不一样啊,我、我最喜欢的那个不见啦。” 肖佑扑扇一下翅膀,又没法帮忙,他只好朝溪水里扔了一个果子,劝慰道:“别想了,吃个果子吧。等我真正会飞、回到古木森林之后,给你送多多的兽皮来,随你做袋子还是做衣服。” 一说起【真正会飞】,小龙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他“唰”一下撑着溪石立起上半身,羡慕地看着雏鹰的翅膀,再度回忆道:“呀呀呀!那些鹰飞得好高的,他们啦啦啦飞到这边,又啦啦啦飞到那边,不会掉下来哦!” 然而,肖佑却最听不得【鹰掉下来】这件事,因为他曾经从树上摔下来过。 “……我和爸爸一起看,有一个鹰他没有见过小龙,所以总看着我,我也看他……爸爸说,鹰可以飞很久呀……”小龙兴高采烈地和肖佑分享看到的趣事,还要拉上容拓一起说,小龙颠颠儿游到溪边,举爪拍拍容拓的胳膊,奶声奶气地询问道:“容叔叔,那些鹰飞得很高很高,对吧?” 容拓懒洋洋地说:“唔,那些个鸟|人,飞来飞去,晃得我眼花。” “呜哇!”他旁边的小海鹿翻了个身,随口应和了一声。 小龙好奇重复道:“鸟|人吗?可是容叔叔,爸爸说鹰就是鹰,不是海鸥,也不是鸟呀。” 容拓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笑着说:“我是开玩笑逗你的嘛,你爸爸说得对,别听我的哈。” 另一边绕了些路才走过来的肖佑听到这话,立刻猜到容拓刚才肯定又说了些什么,对于这条龙的口无遮拦、无所顾忌、桀骜不驯,肖佑是领教过多次了,早已无力生气。 小海鹿慢慢慢站起来,走到溪边踢踢腿,却不小心歪身滚进溪水里,“扑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泼到容拓身上,容拓抬手抹抹脸,毫不在意,乐呵呵嘲笑道:“啊哈哈哈~革革,你是胖得站不稳了吗?哎,都叫你要多运动了,赶紧的,跟着小王子去多游几圈!” “哼~”小海鹿气呼呼潜进溪水里,忽然又冒出来,把更多的水泼到容拓身上去,眯着绿色的清澈大眼睛偷笑。 “嗳嗳嗳,容革革,欠揍啊?”容拓一动不动躺着,笑着弯起唇角。 每当这种时候,肖佑对容拓的印象都会变好一点点。 “革革,我们一起去抓鱼吧。”小龙招呼道。 小海鹿这才停止了泼水玩的游戏,昂首挺胸地跟着小龙去玩抓鱼的游戏了,幸亏溪水清浅平缓,溪石遍布,肖佑才可以勉强参与这种游戏。 三个小家伙在围追堵截,闹得水花四溅,容拓躺够了,终于站起来伸伸懒腰,抬头看看天色,心想: 他们也该消停了吧?真是够了,为了那几颗龙果,天天吵! ***** “八颗怎么够?你不是说还有熬不过被毒死的吗?那这八颗指不定只能出来一两条改造龙,那怎么行?”老龙王气愤地低声驳斥。 敖白深呼吸,再次打起精神解释道:“父王,一共也才十六颗而已,先给您一半,以后还会有的,到时候——” “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先把眼下的解决了!”老龙王异常强硬地表示,“敖白,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的,要是这次我只带这么几颗龙果回去,如果你的叔伯们……咳咳呢?” 敖白皱眉强调:“父王,八颗已经不少了,而且您也不能一下子全用出去,龙果毒性很强,要谨慎使用。” “这有什么好担忧的?”老龙王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尽量挑强壮的护卫龙,放胆去试!熬得过来的,前途一片光明;熬不过来的,那也是海神的旨意。” 纪墨听了脸色顿时很不好看,心想您这是不把护卫龙的命当命了?我们留下八颗龙果另有它用,并没有打算打造出多少改造龙来…… “父王!”敖白努力维持着冷静,“您听我说,八颗真的不少了,放眼整个海洋,除了南海,也就西西里海和东海有龙果——” 老龙王怒不可遏,忿然打断训斥道:“南海敖昆那东西指不定掌握有多少护卫龙了,我们东海绝对不能被比下去!” 纪墨恍然大悟,暗道:哦,原来您在意的是这个啊…… “父王。”纪墨好言相劝道:“敖昆在很早之前就暗中跟陆地兽人合作了,所以短时间之内,咱们只能慢慢来——” 老龙王忍无可忍地怒骂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敖昆有多恨东海龙族吗?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们,一旦时机成熟,敖昆首先就会找东海的麻烦!” 陈年往事,纠缠不清,牵扯不断,东海龙王和南海龙王互相看不顺眼、暗中较劲大半辈子了。 敖白看着伴侣被训,他立刻站起来,把纪墨拉到自己身后去,眉头紧皱,扬声提醒道:“纪墨说的都是事实。父王别激动,您这样,我们没法商量!” 纪墨深呼吸数次、调整好了情绪,才从敖白身后游出来,诚恳地劝道:“父王,西西里海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如果我们这里不稳当,那可就真的只有这次换回来的十六颗龙果了,您说是吧?根据我和敖白的推测,现在还不知道龙果存在的,只剩下北海龙族——那么多的龙王盯着西西里,您说我们能不紧张吗?” “哼,除了南海,其他龙族没什么可怕的。”老龙王不屑一顾地翻了翻眼皮。 “龙果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可怕的是众怒难犯,这话我就直说了。”纪墨沉声道,“所以,虽然龙果不是好东西,但我们需要用它保西西里海的安宁,您也得为我们、为沂儿、为西西里海的族民考虑考虑!” 敖白目光坚毅,单手握着伴侣的肩,提醒道:“父王,西西里要是守不住,后果您想想吧。我承诺过了,以后换回来的龙果,少不了家里的那份。不过,具体还要到时候再商量。” 老龙王气急败坏地瞪着眼睛,怒气冲冲问:“所以,你们只愿意上交给家里八颗龙果而已了?” 敖白点头,严肃地表示:“就八颗,真的不能再多了。” 小白龙话音刚落,老龙王就愤然起身,伸手一指,气得直哆嗦,大骂:“逆子!你、你简直混帐!” 第186章 躁动的心呐:看,有老鹰! 夫夫俩再次被老龙王劈头盖脸训了一顿,但他们没有让步,坚持十六颗龙果对半分已经是最好的分配方式了。 最后,争执在老龙王愤怒又无可奈何的一声大喝:“黑昀!快把这两个忤逆的混帐东西丢出去!”的命令中结束了。 可怜的黑昀简直里外不是龙,头不能更加低垂,一点点挪进来,眼神格外的哀求恳切,把纪墨夫夫俩请出去了。 “呼~~~”一游出老龙王的住处,纪墨就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吐出一口郁闷憋屈之气。 向来沉稳大气的敖白都要撑不住了,他拥着伴侣,沉声说;“总之,我们不可能再让步了,弟兄们都看着呢,不能让他们失望寒心。” 纪墨赞赏道;“就是这个道理。就算父王是东海龙王,咱们也不应该被牵着鼻子走。假如总是顺着父王的意,别的龙族听说了,就不会把西西里海当成一个独立封海看待,到时你会变成父王口中的辅龙王。” 穿越鱼腹诽道:真是的,哪怕是儿子分了家,父母也不能总是强硬插手儿子的家事啊,何况敖白现在是分到了一个封海?白手起家,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打拼出点成绩,做家长的怎么好意思把胜利果实独占了…… 敖白正色道:“不会的,我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希望父王能理解。” “那八颗龙果你准备怎么处理?”纪墨问。 “唔……”小白龙陷入沉思和为难当中,思考半晌后才回答:“先放着吧。没办法,咱们家大部分都是蛟龙,身体素质天生差一些,而且听容拓说起来,南海那边敖昆也从来没有尝试过改造蛟龙,万一要是扛不住毒性,那可是会死龙的。” 与此同时,纪墨不得不考虑到了另一个方面,他四下里观察过后,极力压低声音提醒道:“还有啊,最先来投奔西西里海的都是蛟龙,他们做事非常勤恳、兢兢业业,十分难得;后来父王拨下来的除了蛟龙之外,还有少部分青龙,他们是你的旧部,对你忠心耿耿,父王刚下令,他们二话不说就跟着咱们回来了,也非常不错。” 敖白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之所以说要把龙果先放着,我也是考虑到了内部的分配问题。” “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纪墨严肃道,“虽然目前弟兄们相处得很好,一团和气,但一旦龙果的事情没有安排妥当,是极有可能闹出乱子来的。” 敖白皱眉,冷静道:“客观而言,蛟龙不太适合承受改造的痛苦过程,青龙在身体上更有优势些。” “但是,”纪墨为难地指出,“像黑汀、黑闵、小洲他们,虽然是蛟龙,但极为上进要强,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了。因为你和容拓拥有改造过后的能力,他们都羡慕得不行,有不少私底下去找过容拓,旁敲侧击打听服食龙果注意事项的。” 夫夫俩停下,默契对视一眼后,继续往前游,共同拍板道:先放着收好,等制定出最稳妥的方案后,再做打算!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呐。”纪墨悠悠叹息道。 ***** 果然,没换回龙果之前,西西里海的护卫龙经常嘻嘻哈哈开玩笑、说期待成为改造龙追求到一个满意伴侣什么的,但龙果换回来之后,反而没有谁再公开讨论了,护卫龙们都把嘴巴闭紧——换成把耳朵竖起、眼睛睁大。 当听到龙王龙后宣布把龙果暂时妥善收藏起来时,所有的护卫龙同时松了一口气,因为其实他们也拿不准究竟要怎么办。 ——听说龙果毒性剧烈,南海有几条强壮的护卫青龙就是死于改造过程中的……虽然拥有改造能力、能控制水、凝水成冰非常值得羡慕崇拜,但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吧? ——龙王他们会怎么分配那八颗龙果呢?是按照身体的强壮程度、还是按照关系的亲疏远近? 躁动不安的心呐,“嘭嘭嘭嘭”七上八下,那群精力旺盛的单身护卫龙难得安静了几天,都把嘴闭紧,找各种理由去跟容拓套近乎,因为他们不敢直接找上敖白纪墨。 这一天上午,是轮到黑汀带队出来巡海了,一群蛟龙浩浩荡荡游出龙宫。 龙多了好办事,出来巡海是非常惬意放松的活儿,因为西西里海境内大型大群的凶鲨毒物都被敖白容拓联手消灭驱赶得差不多了,只剩零星的一些,不足为惧。 巡逻到西大陆沿岸后,他们终于憋不住了,又开始像往常那样谈(吹)天(牛)说(扯)地(淡)起来。 “咳咳,待会儿去北海边界看看,给革革弄点儿鲨鱼肉回去。”蛟龙甲清了清嗓子提醒同伴道。 “嗯,容哥说那个角落最近住了一群短鳍鲨,得去看看情况才行。”黑汀安排道。 “好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容哥前天教了我新的搏斗技巧,刚好去试试!”黑闵摩拳擦掌地表示。 另一条蛟龙羡慕地说:“容哥又单独教你啦?你可真好。我上次去找的时候,容哥刚好没空。” “容哥太忙,不过他很好,不藏私,指点了我好几次呢。” “嗳,以容哥的能力,他用得着藏私吗?王和他可都是改造龙啊!” 话匣子一打开,蛟龙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就是嘛,容哥本身就很强大,再加上吃了龙果,咱们几个全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哇。” 黑汀微笑听着兄弟们热情讨论,眼里明显有渴求的光。 “咱们的龙王更加厉害!”黑闵崇拜极了,激动兴奋地说:“我有好几次亲眼看到,他使用凝水成冰的能力,给小王子摘椰子吃。他就那么轻轻一扬,冰片就出现了,再那么往上一甩,椰子就掉下来了!” “哇~” “嘿,咱们龙王的实力,真是没得说!” “可不是嘛,我就从来没见过那么厉害的龙!” 说得兴起了,其中一条蛟龙脱口而出:“嗳,上次不是换回来十六颗龙果吗?也不知道——”说到这里时,那蛟龙才迅速反应过来,生生刹住。 队伍里突然安静下来,静得连呼吸声都下意识放轻了。 众护卫龙各自怀着不同心思,强行装作认真巡海的模样,脑子里不停想啊想。 许久过后,还是小队长黑汀说了一句:“弟兄们,关于龙果的事,咱们要相信龙王龙后,他们一贯公正英明、不偏不倚,都放心吧。” 其他的护卫龙只点头、没吭声,只有开朗的黑闵附和了一句:“是啊,不管最终怎么安排,也都是咱们的弟兄获得了改造的机会,将来西西里海壮大了,大家的日子都好过,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时,他们已经巡视到了西大陆沿岸,即将路过石湾海滩。 为了尽可能完整地巡视封海,他们的队形是横向纵向、均匀隔开、共同前进的,因此,有的蛟龙从海床上面游过,也有的蛟龙贴着海面前行。 这一队护卫龙贴着海面前进的正是黑汀,因为他是小队长,要位于最高处,便于统领全局。 突然之间,黑汀注意到明亮清澈的海面飞速掠过一道阴影,最重要的是那块阴影非常大,不像是一般海鸥的体形——黑汀只愣了一瞬间,紧接着心脏一个紧缩,他立刻往下潜、同时大声示警。 “全体下潜!” 众护卫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二话不说就听从了小队长的命令。 黑汀他们迅速回到了安全的海水深处,摆出了战斗队形。 “怎么了?有鲨鱼吗?”黑闵跃跃欲试,兴奋地四处张望。 黑汀抬头看着海面,摇摇头说:“不是鲨鱼,应该是鹰人。”他的反应非常快、观察细致入微、有大局观念,这就是敖白选他担任巡海分队小队长的原因。 “什么?” “鹰人?在天上吗?” 护卫龙们纷纷好奇抬头,睁大眼睛望着海面。 果然,几个呼吸后,有一只翼展宽大的雄鹰俯冲下来、斜斜掠过海面,然后又拔高飞上去了。 “嘿,真有只鹰!” “好像就一只吧,他在干什么?” “抓、抓鱼吃吗?” 黑汀也拿不准,他谨慎地往上游了一小段,小心翼翼地观察了许久。 海面上空,布鲁着急地盘旋着,一次又一次冒险贴着水面低空飞行,试图引起西西里海龙族的注意。 上次布鲁在明显不属于陆地的兽皮袋子里发现了肖佑的鹰羽,他心神不宁,但又不敢声张,甚至连他的伴侣都不知道这件事——布鲁很确定,一旦被弗莱和他的同伙知道肖佑可能还活着的消息,部落里又不得安宁了。 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打消疑虑,布鲁接连几天都特意抽空,蹲守在石湾海滩前的巨石上,等候每天例行巡逻的西西里海龙族经过,前几天都错过了,今天总算是兽神保佑,让布鲁捕捉到了贴着海面游的黑汀的身影。 布鲁焦急在水面滑翔,甚至不敢发出鹰啸,以免被族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举动。 但黑汀同样谨慎。关于巡海时有可能遇到的外族兽人,敖白纪墨给出过清晰明确的应对指南:打得过就抓回来,我们处理;打不过就赶紧回家求援,我们处理。千万不要拿命去冒险! 因此,对于海面上那只莫名其妙飞来飞去的雄鹰,黑汀决定冷处理,回去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容拓。 上空的布鲁,眼看着那群巡逻的龙慢慢加速往前游走了,他赶忙拍着翅膀追上去,情急之下,他的鹰爪一松,丢下一个沉甸甸的兽皮袋子。 “扑通”一声,那袋子朝黑汀他们头顶下沉。 “哎?”黑汀伸爪托住那个袋子,惊奇瞪着眼睛说:“这、这个是不是小王子丢失的那个袋子啊?” 黑闵凑近去看,“一模一样!” “怎么是那只鹰拿去了?” 黑汀纳闷摇摇头,抓紧那兽皮袋子晃晃,发现还挺沉的,他沉吟片刻,再次作出了决定:“把这个袋子带回去交给龙王龙后,由他们定夺。弟兄们接着巡海吧,一切等回去再说。” 海面上的布鲁努力观察着,直到确认西西里海的龙族把袋子带走了之后,他才大大松了口气,满怀期待地目送那群龙游走 第187章 惟将旧物寄遗孤:开袋有喜? 这天中午,黑汀他们巡海结束,回到了龙宫,由于上午遇到了件无法定夺的事情,所以黑汀一口气没歇就先去找了容拓。 因为按照规定,他要把巡海期间遇到的难题首先汇报给护卫龙领队。 可惜容拓上午休假,他不在家,听说是带着容革革上海岛去晒太阳了。 尽职尽责的黑汀没敢耽搁,转身又匆匆朝海岛游去,小心翼翼抓着那个兽皮袋子。 ***** “革革,咱们该回家了,你肚子不饿吗?”容拓坐在椰林荫凉下方的草棚里的木墩上,再次催促小海鹿回家。 “呜呜呜~”小海鹿发出抗议的撒娇声,他精力旺盛,正顶着大太阳在沙滩上翻来滚去,奋力挖了无数个沙坑出来。 容拓撇撇嘴,只得继续无聊地守在一边。 “革革真不怕晒啊。”纪墨感叹道,“那孩子身体真好。” 敖白正抱着小龙,细心喂他喝椰子汁,认真回答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 容拓骄傲地看着在沙滩上玩得起劲儿的容革革,嘴上却毫不留情面地嘲笑道:“哈哈哈~他那是因为皮糙肉厚,长得胖就有这点儿好处,不怕晒也不怕摔,容胖胖哈哈哈~” 小海鹿已经明白那是笑话的意思了,他气呼呼从沙坑里探出个脑袋来,说:“哼!”接着迅速缩回沙坑,埋头挖掘,把生气全部化成动力。 纪墨没好气地笑骂道;“别乱给孩子起绰号,什么容胖胖!等他再长大一些,一长高就会变瘦的。那、那叫婴儿肥你懂吗?” 唔,容革的婴儿肥是均匀遍布全身的,比较特别。 “开个玩笑而已嘛,那小子玩起来真是没完没了的,要不是我平时忙、没空带他出来玩,早被我拎回家去了。”容拓哼哼唧唧地说,“啧~我的鳞片要被晒掉了!” 小龙听到这话,抱着椰子笑得眉眼弯弯,欢快地说:“容叔叔的鳞片要掉啦?爸爸,龙可以没有鳞片吗?” 纪墨笑着说:“当然不可以啊,你自己撞到珊瑚礁都会痛,更别提掉鳞片了。” 敖白下意识抚摸了一下小龙脊背上的鳞片,在上次被容敬挟持时的意外事故中,他的孩子不知道被生生撞掉多少片鳞、整个后背血肉模糊——幸好,一切都过去了,鳞片都重新长了出来,整整齐齐排列着;也幸好,敖沂那时还小,不记事,因此小家伙并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受过严重的外伤。 “那、那容叔叔你先回家吧,不要晒啦。”小龙关切建议道,“我会照顾革革,我送他回家!” 容拓懒洋洋摆摆手,说:“谢谢小王子哈,不过不用了。我难得有空带革革出来玩一回,要是丢下他自个儿先回家了,那小子肯定生气,指不定哭闹成什么样呢,哎~~~” “容革脾气随你。”直言不讳的敖白微笑着指出。 幸好容拓也不是一般的龙,他非常自豪地点头,坦然接受了对方的赞美,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当然了,我养大的,性子当然随我!” 他们几个都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离开海底龙宫,上来海岛图个清静。 肖佑也站在木墩上,一口一口啄食椰子肉,和小龙说着童趣十足且漫无边际的悄悄话。 “……对啊,海底很多鱼,很多很多,它们抓不完的呀。”小龙介绍道。 肖佑作为不会潜水的陆地幼崽,免不了向往陌生的海底世界,他追问道:“鱼真的会一群一群游吗?它们不怕被你们吃掉?” 小龙伸爪拍拍雏鹰的翅膀,解释道:“吃不完啊,那么那么多!” “那、你们的家就在海底,晚上睡着了会不会被水冲走?”肖佑又严肃提出了个问题。 小龙倏然一缩、惊诧磨爪子,连摇了好几下头道:“不、不会啊,我们在家里,家里!水很乖……不,水很听话,对,家里的水听话,不动的!” 纪墨听着孩子词不达意的解释,觉得十分可乐,忍笑解释道:“肖佑,我们在海底有家的,使用石头筑造,很坚固安全,里面待着不会被水冲走。” “对呀!”小龙如释重负,大声附和他爸爸的说辞。 肖佑不好意思地点头,“原来是那样啊,我一直以为你们就、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呢。” 纪墨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我们有固定的家的。” 小龙攀着敖白的肩,遗憾地摊爪说:“哎呀呀~你是鹰,哥哥是老虎,你们都会被水淹死,所以不能去我家玩。” 肖佑语塞半晌,最后憋出一句:“可我天生就是雄鹰,这个没法改变的。这样吧,你以后可以去我家玩,我家在古木森林的树屋上,非常漂亮的,古木森林里到处都是果树,暖季的时候,推开家里的窗,外面就是果子。” “呀?窗外面就是果子?”小龙明显十分感兴趣,他努力思考片刻后,立刻对着纪墨恳求道:“爸爸,我们家可以有吗?” “有什么啊?”纪墨刚才和敖白说话了,没留心两个小家伙的聊天内容。 小龙兴冲冲地比划着:“有果树呀!肖佑说,他家很多果子,开窗就可以摘啦,我们家可以有吗?父王,可以吗?” 敖白有些跟不上孩子极具跳跃性的思维,他耐着性子问:“什么意思?你想吃果子的话,这里摘不行吗?” “沂儿是想跟肖佑家一样,在咱们家窗外也种一棵果树吗?”纪墨好笑地问。 小龙扑到纪墨臂弯里去,重重点头,高兴地说:“是呀,爸爸,那样好玩吧?” 敖白摇摇头,委婉地解释道:“听起来确实好玩。不过,沂儿你要知道,海底是种不了陆地果树的,环境不一样,树会死。” “是啊,海水是咸的,陆地植物受不了,它们只能在陆地上生存。”纪墨接力补充道,“所以,如果你想吃果子,上来摘也一样嘛,还可以顺便晒晒太阳。” 小龙失望地趴倒在纪墨怀里,蹭了好几下,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哎~不可以吗?” 肖佑看着小伙伴瞬间陷入失落当中,他急忙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你要是想吃果子,随时都可以上来,我帮你摘!”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小海鹿终于肚子饿得玩不动了,他总算心甘情愿地从沙坑里爬了出来,一溜小跑向容拓而去,直直地扑到容拓腿上。 “呼~~~~”容拓随手捞起小家伙,动手拍掉他身上粘着的沙子,嫌弃地笑着说:“啧~滚得一身沙!终于玩腻了是吧?玩腻了咱们该回去了哈。” “唔。”小海鹿心满意足,窝在容拓怀里,打了个哈欠,开始闭目养神。 这时,黑汀游到了海岛,他从泻湖涉水上岸,当看到敖白纪墨也在时,不禁有点小意外。 下一秒,原本在思考【为什么海底不能种果树】的小龙突然惊喜大叫: “呀?是我的袋子吗?” 纪墨随即扭头去仔细打量。 敖白想了想,笑着猜测道:“黑汀,那是你们早上去巡海时找到的吗?” “呃~算是吧。”黑汀只能这样回答。 容拓皱眉提点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小龙急忙探身,盯着袋子上下左右地看,不敢置信地拍着爪子问:“呀呀呀!是我的吧?爸爸,是我的吗?爸爸你快看啊!” 黑汀走到草棚下,把湿漉漉的袋子放到石桌上,挠挠头,迟疑地看看肖佑,明显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纪墨主动询问道,他拿起那袋子翻来覆去地看,点头道:“这确实是沂儿的,当初我亲眼看着青哲做出来,皮毛的颜色和走线一模一样。” “呀呀呀找到啦~”小龙立刻就兴奋了,这才敢扑过去抱起失而复得的袋子,欢天喜地道谢:“谢谢汀叔叔,我、我一直想着!” 面对着几道好奇询问的眼神,黑汀只得硬着头皮把早上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大家听完后,肖佑的情绪波动最大,他喃喃道:“是鹰人把袋子丢进海里的?” “嗯。”黑汀十分的纳闷,“我们都不认识那只鹰,他好像是特意等着我们经过的。” 敖白蹙眉思考片刻后,轻轻把小龙抱着的袋子抽了出来,用探究的眼神看着。 “父王,我好高兴啊。”小龙兴奋地攀着敖白的肩。 “嗯,你先高兴一会儿。”敖白严肃道。 纪墨不放心地说:“打开看看吧。” “这里面都装了什么?”敖白开始解开捆得严严实实的口子,心里有些不安。 小龙兴高采烈地介绍道:“有海螺,贝壳,珊瑚,还有好看的石头,都是我和王兄捡的!” 敖白已经打开袋子,谨慎地把里面的东西慢慢倒在桌子上: 唔,确实没错,都是海螺贝壳类的小玩意儿,属于幼崽爱不释手的那一款。 “接着倒,里面还有个什么?”纪墨看着袋子明显还鼓起一块,遂提醒道。 敖白点头,用力一抖,大家屏息看着: “吧嗒”一声,一个巴掌大的陈旧布囊掉了出来,湿淋淋渗着水。 第188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在山的那边,在海的那边…… “这是什么?”纪墨好奇问。 小龙趴在敖白怀里,努力探身去看,说:“咦?爸爸,我和王兄没有捡到这个呀。” “兽神啊!”一旁看着的肖佑蓦然发出大喊,他扑扇着翅膀,连蹦带跳地朝那陈旧的布囊扑了过去,趴在上面激动得发抖,呜咽出声。 纪墨愣住了,忙过去拍拍雏鹰的背,问:“怎么了肖佑?这个、这个东西你认得?” 雏鹰泫然欲泣,点点头,沉痛地说:“这是我家的药囊,我亲眼看着母父做出来的。看,这个洞、这个洞,还有这个洞,都是被我弄破然后母父重新补好的。” 敖白眉头开始紧皱,和容拓对视,黑汀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直觉这件事不可能简单。 “……怎么会这样?”纪墨错愕地问,任凭他再怎么思维敏锐,也没法猜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龙担忧地看着肖佑,心爱袋子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都被对方的失控情绪给吓没了。 “肖佑,打开看看可以吗?”纪墨好声好气地商量道。 雏鹰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更着急,因为这个药囊传递的消息实在太多、太复杂了——听他们说是鹰人送还的袋子,是哪只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知道我还活着? 纪墨征得雏鹰同意后,手脚麻利帮忙拆开药囊,安慰道:“别着急,不管是谁送来的,先打开看看再说。” 那小小的、陈旧的、充满生活气息的药囊被慢慢打开,纪墨小心地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几粒松果大小的彩色石子儿,一枚野兽牙齿,几根鹰羽。 仅此而已。 纪墨最后干脆把药囊整个翻了过来,真正是翻了个底朝天,他把兜底朝雏鹰亮亮,说:“没有了,就这三样东西。” 肖佑却已经喜极而泣了,他连连摇头,带着哭腔说:“够了!够了呜呜呜~有这些就够了!”他先俯身去嗅那几根鹰羽的味道,极力辨认,又哭又笑,从来没有过的失态。 “呜呜呜……够了,够了!”肖佑趴在那三样东西上,反复地念叨,显得极为的感激和感恩。 没有谁开口打断雏鹰,包括小龙。不过,现场还有个懵懂无知的小海鹿,小家伙本来是窝在容拓怀里昏昏欲睡的,被肖佑的哭声吵醒后,容革革觉得十分奇怪,恰好容拓又站得离桌子近,容革革好奇之下,抬腿就轻轻戳了痛哭流涕的肖佑一脚。 “哼哼?”你怎么哭啦? 容拓发现了赶紧后退,按住小海鹿的腿轻训道:“革革,你干嘛呢?好端端的踢肖佑做什么?真是欠揍。” “呜呜呜~”小海鹿挣扎起来,他心里委屈,可惜他还不会说话,被训得大眼睛雾蒙蒙。 敖白抬手拍了拍小海鹿的背,哄了他一把,劝道:“抱好了,别骂他。” 小龙不知所措地看着,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让纪墨悄悄拦住了。 好半晌过后,雏鹰终于停止了哭泣,再次抬头的他,眼里已经没有之前孤苦无依、寄人岛上的小心翼翼和拘谨,而是闪着希冀的光。 肖佑抽噎着,爱惜虔诚地用翅膀尖儿拨弄着那几粒石子,介绍道:“敖沂,这是我的玩具。在我家里,像这样的石头,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我母父特意编了一个篮子给我装着,满满的一大篮!”当回忆从前的时候,雏鹰忍不住闭着眼睛,幻想自己还住在古木森林的树屋里,一推开门窗,外面就是婆娑的绿叶和累累的果实。 梦里不知身是客,古木森林就在山的那边、在海的那边。但当睁开眼睛时,终究要面对现实。 ——紧紧拥抱着三样部落家中的旧物,肖佑根本舍不得松开。 小龙赶紧点头,惊叹道:“那、那么多吗?我没有那么多石头,不过我有很多贝壳。” 肖佑笑笑,继而又指着那枚野兽牙齿,郑重介绍道:“喏,这个就是守护毒龙果的鳄兽的牙齿了,是我祖父给我的。” “牙齿呀?革革有多哦。”小龙好奇伸爪点点那枚鳄兽牙齿,顺便提起道,“革革家里很多牙齿,不过那是鲨鱼的。” 纪墨看着那几根鹰羽,询问道:“那,这几根羽毛是……?嗯?” 肖佑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柔和,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上挣扎求生时看到陆地一样,他语气轻快地说:“这是我们部落第一大勇士布鲁的羽毛!” “你确定吗?”黑汀忍不住问了一句。 肖佑笃定又崇敬地笑了笑,“当然!布鲁是我祖父最信得过的勇士,经常来我们家,我的飞翔技巧,有一小半还是他教的呢。” “布鲁?”纪墨皱眉嘀咕了一句,“哎,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敖白无奈提醒道:“就是当初从圣湖抓走你的那只鹰。” “哦!”纪墨猛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对了,怪不得,我想起来了,那时我确实听到过布鲁这个名字,也就是他,给我送来了食物和清水。” 敖白搂住伴侣,微微收紧手臂,阻止其继续回忆那可怕的事故。 “呃~”肖佑僵住了,完全反应不过来,其实他挺可怜的,因为之前海陆两族发生恩恩怨怨时,他甚至还没有出生……但那总归是他的族人,因此肖佑只能代为道歉:“其他族人不敢说,但布鲁心地真的很好,他是最受敬重的勇士——好吧,你们要恨,就恨我的祖父吧,不过他已经死了。所以,你们能改成恨我吗?” 纪墨忍笑拒绝道:“仇恨可以转移吗?俗话都说了,冤有头债有主,除了弗莱,我恨的鹰人都已经死去,与你无关,你不必什么都揽在身上。” 只有小龙听得一头雾水,他扯扯纪墨的袖子,小小声打听道:“爸爸,你被鹰抓走吗?我、我怎么不知道呀?” 纪墨听了更是大笑不止,亲昵地蹭蹭孩子的额头,解释道:“哦,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啊。” 小龙磨磨爪子,郁闷极了,说:“哎呀呀,为什么我总是没有出生?”小家伙指的是家长提起的好多件他不知情的大事,询问缘由后得到的解释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出生,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这下连黑汀都被逗乐了,他提醒道:“小王子,不管是谁,都只能出生一次!” 大家都笑了起来,现场气氛有所缓和。 但敖白毕竟是龙王,他笑完了之后,不得不思考:布鲁为什么会知道肖佑在海岛上呢? 小白龙的想法是自然而然生发的,但略微一琢磨,却觉得后背发凉。 事关封海的安全,身为护卫龙领队的容拓思考得更为尖锐而深入:肖佑,你说你家破人亡、被弗莱追杀逃命,现在住在海岛上,怎么那个布鲁会用这样的方式给你送东西呢? 虽然敖白和容拓都没有把所思所想说出来,但他们的情绪都发生了变化,肖佑喜极而泣的笑意尚未褪去时,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龙族的微妙心态变化。 糟糕!我的兽神啊 ,他们不会误会什么吧? 肖佑的眼神立刻布满了惊惶和紧张,他急忙正面解释道:“我不知道布鲁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海岛上!当初部落出事的时候,布鲁不在,祖父让他去鳄兽谷了,查看龙果的成熟情况。所以自从家里出事后我就没有见过布鲁……我、我之前甚至以为他已经被弗莱设计杀死了,真是兽神保佑,原来他还活着,原来他知道我也还活着!” 在遭遇亲人突然被害身亡的雏鹰眼中,突然有个信得过的强大族亲还惦记着自己的死活、还通过这样的方式给自己递消息,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是漆黑夜空中的一颗启明星。 纪墨努力思考后,试探着猜测道:“看来沂儿的袋子丢失后,是被布鲁捡到了。其实就算是雄鹰也飞不过宽广的西西里海、找到这个岛上来,所以布鲁有可能是通过这个袋子、或者通过其它渠道,得知了肖佑的存在。” 肖佑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纪墨。 但容拓听完心却缩得更紧了——其它渠道?那个叫布鲁的鸟|人还能有什么消息渠道? 敖白沉吟良久,目光放在桌子上布鲁送来的三样东西上。 ——不管怎么说,至少也得弄明白布鲁为什么会知道肖佑在岛上!容拓心里暗想,他难得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调调儿,严肃地看了敖白一眼。 敖白神态自若和容拓对视一眼,他们之间也很有默契,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如果布鲁是通过兽皮袋子得知了肖佑的存在,那倒不必太过忧心;但是,假如布鲁是通过圣湖、通过肖佑本身、甚至是通过家里的哪条龙得到了消息的话,那还得了? ——难道西西里海龙族要被迫进行内部大清洗了吗? 这种事情要是没有调查清楚,绝对是巨大的隐患! 容拓牙根紧咬,以他的火爆脾气,若是查出手下有里通外敌的护卫龙,那真是没法忍。 敖白闭了一下眼睛,暗示同伴冷静。 “肖佑,你不必太过紧张,这件事我们会去查清楚的。”纪墨直言安慰道——这种时候穿越鱼的大脑往往转得不那么快,因为毕竟他成长于一个相对和平安宁的世界里,从小到大,连打群架都没亲眼见过。所以这就属于小白龙希望暗地里、悄无声息解决掉的“某些事情”。 容拓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忙着应付调皮捣蛋的小海鹿。 倒是黑汀非常不安——准确的说,是庆幸又不安:庆幸的是自己处理得当、及时向上级汇报了异常;不安的是今天这事儿偏偏被自己的巡海小队撞上了,少不得被多问几句,甚至……唉,黑汀暗自忧愁叹气。 “对了,容拓还是敖白,只有你俩熟悉鹰人,不如从明天开始,我跟着你俩轮流抽空去巡几次海吧?看看能不能再碰上那个叫布鲁的鹰人。”纪墨建议道,既然是陆地兽人,他就不大放心让黑汀他们去应付,主要担心他们吃亏,要知道猛禽部落外面的古木河中可是死过一条蛟龙的。 “行呐。”容拓笑眯眯答应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他心里是很有压力的,因为敖白纪墨给了他足够多的信任、把西西里海的护卫龙交由他统领,容拓不想辜负那份信任。 敖白同样点点头,当看着伴侣时,他的眼神深邃又深情,说:“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们看情况处理吧。” “好。”既然是敖白开的口,纪墨毫无疑虑就相信了。 ——看情况处理?你们准备怎么处置布鲁? 旁边肖佑慌了,他在极度紧张之下,观察力和思维反应能力爆发,他确定自己肯定猜中了些什么,因为他曾亲身经历过血腥暴戾的内斗。一想到某些恐怖画面,肖佑顿时毛骨悚然,他无措恳求道: “别伤了布鲁的性命,可以吗?也许布鲁只是想打听我是不是还活着而已,别伤他,他没有恶意的,好吗?” 第189章 我在西西里海岛,你在哪里?还活着吗? 面对着雏鹰突然发出的哀切恳求声,纪墨果然是有些懵的,他纳闷地眨眨眼睛,不解地说:“伤害布鲁的性命?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布鲁在哪儿,肖佑,你想什么呢?” “不,不,别伤害他……”雏鹰连连摇头,惊惶不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海岸滩涂上苦苦哀求收留自己的模样,他很聪明,没有去求敖白,而是准确地朝着纪墨。 敖白容拓沉默不语,暗中带着赞赏,同时惊叹于雏鹰可怕的洞察力。 黑汀更加不好开口说什么,因为龙王和领队的心思他同样能猜对,要知道他们家族当初被北海龙族驱逐后,也是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日子,黑汀的心性早就被磨得成熟坚韧了。 “好了肖佑,你、你冷静点。”纪墨有些头大,伸手摸了摸雏鹰的翅膀,谁知他的手却立刻被对方抱住了。 肖佑知道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刻,他丝毫不敢松懈,抱着纪墨的手掌,说话又快又急:“我真的不知道布鲁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布鲁非常正直,你们放心,他对你们肯定没有恶意的,毕竟现在咱们两族之间有合作,出于对部落安全的考虑,布鲁不可能破坏海陆之间的合作!相信我,他没有恶意的!” 敖白的眉头开始皱起,他走过去,把伴侣的手掌拿回来、自己握着,再次冷静强调道:“肖佑,你不用紧张,这件事我们会看情况处理的。” 小白龙的言下之意是:就事论事,布鲁没问题是一说,但如果布鲁有问题,那又是另外一说了。没事不冤枉他,但有事也不会放过他。 纪墨听着伴侣的劝慰,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啊,都是正当正面客观的回应,他只能接力安慰道:“肖佑,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跟布鲁无怨无仇,伤他性命做什么?” 肖佑心里的深层顾虑没法说出来,又着急又无计可施。 小龙认真围观了半天,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发言,憋老半天了都,此时他突然看着肖佑冒出一句:“不要怕啊,我父王是好龙!” 大家都呆了一下,把视线投向面容稚嫩、语气严肃的敖沂。 敖白欣慰地笑了起来,一方面欣慰于孩子的维护,更重要的是欣慰于孩子的观察思考能力——如果敖沂没有看懂刚才的暗潮涌动,他就不会说出维护自己父王的话、也就不会那样安慰肖佑。 “小王子说得没错,肖佑,只要你……咳咳,就不用害怕。”容拓叹了口气,安慰问了一句。 纪墨总算慢慢琢磨过来了,他心里五味杂陈,默默过去从伴侣怀里接过了孩子,无言地亲了亲小龙的额头。 “你说你父王是好龙?”肖佑问的是小龙,眼睛却飞快瞄了一眼敖白,因为自己是陆地雏鹰,在面对龙族时,肖佑难免会觉得孤立无援。 敖白不动声色地与其淡淡对视了一眼。 小龙认真点头,自豪地说“是呀!所以,你不用怕,我、我们家都是好龙,我爸爸是最好的人鱼!” 纪墨哑然失笑,他摇摇头,教育孩子道:“沂儿,哪有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好不好,由得别人评价,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爸爸~”小龙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趴在纪墨肩窝里蹭了蹭。 纪墨乐呵呵搂着孩子,紧接着叹了口气,微笑看着雏鹰,说:“肖佑,你真的不用紧张,我们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只要布鲁不找我们麻烦、我们就不会为难他。” “谢谢你!”肖佑这时才敢松一口气,觉得是得到了信得过的承诺,他不傻,从一开始,肖佑就认准了求纪墨才是有用的。 他们在海岛上待了很久,直到小海鹿都饿得发脾气要哭了、才返回海底龙宫。 肖佑又是被独自留在了岛上,他依旧目送着海族们回家的背影,不过,当看着他们消失在海面上后,肖佑不再觉得特别孤独落寞难受,他珍爱又小心翼翼地把玩着布鲁送过来的那几颗石子,将它们滚来滚去,又郑重其事地把全部信物逐一搬运进了木屋,就放在他睡觉的小窝里。 雏鹰感激又欢喜地想: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部落里还有族人惦记着我…… ***** “肖佑看起来倒像是毫不知情的。”回龙宫的途中,容拓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黑汀附和道:“我看也是,他的表情不像是伪装的。” 饿得心慌慌的容革革正和小龙比赛似的游在前面,一路高声欢笑,你追我赶。 “你们——”纪墨扶额,看看身边三条龙,突然有些无力开口。 敖白立刻搂住伴侣,关切地问:“怎么了?纪墨,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一定会查个明明白白!” 容拓也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布鲁那个鸟|人!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肖佑在岛上的?” “你们也不要想得太过复杂了。”纪墨无奈提醒道,“你们想想,既然布鲁是通过小汀他们才能把东西送给肖佑,那至少说明他跟岛上没有私人联系渠道吧?否则他为什么要暴露自己?” 容拓语塞片刻,很快又振振有词地说;“也许这是他故意而为之、想迷惑咱们的呢?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容拓总觉得纪墨条人鱼大部分时间特别聪明,聪明得过份;但某些时候又特别傻,傻得冒泡。 比如说在看待今天这件事的时候。 “这件事可大可小,总之,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还是小心为上的好。”敖白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纪墨摸摸鼻子,开始自我反省,反省是不是自己的危机意识太薄弱了,导致不大能跟上同伴们的思路。 “别想了,相信我,会处理好的。”敖白对于伴侣的一举一动了然于心,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让对方转变什么观念看法——相反,这正是他欣赏伴侣的地方。 容拓已经气势汹汹地表示:“放心吧,这几天我会亲自带队去巡海,非逮住布鲁问个清楚不可!哼,如果消息是从咱们家或者圣湖走漏的,那可真是饶不了他!” “嗳,别冲动,想问就要好好问。”纪墨赶紧提醒,他太清楚容拓的火爆脾气了。 敖白安抚道:“没事,容拓有分寸的。” 噗~容拓那条龙……盛怒的时候真的会有分寸吗? ***** 果然,从第二天开始,容拓就杀气腾腾地带着一群小弟出去巡海了,重点是留心西大陆的石湾海滩附近。不过,他一连出去了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布鲁的踪影,几次三番过后,容拓又有了别的事情要忙,只能暂时放开了。 与此同时,肖佑的心情却越来越糟糕,眼里的光一天天黯淡下去,随着容拓那边总没有消息传回来,肖佑简直要等哭了。 ——雏鹰一开始也是面临了绝境,但他命不该绝,最终在西西里海岛上隐藏着生活了下来;但这次不一样,布鲁给了他希望,现在却又杳无音讯,让肖佑从期待盼望到失望、最后绝望。 他的伤一早就好了,可以继续练习飞翔,但他的心情明显受到了影响,这点从他经常扑腾着翅膀就倏然停止可以看出,从前的他可是劲头十足、斗志昂扬的。 纪墨看得清楚,虽然努力安慰,但暂时没能让情绪低落的肖佑重新振奋起来。 小龙在溪水里待着,肖佑安静得可怕,眼神空洞茫然,眺望着西西里大陆方向的天空——我在西西里海的岛上,布鲁你在哪里?还活着吗? “你怎么啦?”小龙担心地问,“你怎么不飞呀?你们的家在树上,不会飞就不能回家了。”在聊天的过程中,小龙对肖佑口中的树屋充满了好奇心,一度请求敖白也给他建造一个,但纪墨觉得不安全,遂一票否决了。 肖佑笑笑,声音飘忽地说:“就算我现在会飞,也不能回家。” “为什么呀?”小龙诧异问。 “因为啊,因为我的家被一只坏透了的鹰霸占了,所以回不去。”肖佑尽量简单地解释道。 小龙思考片刻后给出了建议,他严肃地说:“那你把他赶走呀,我们家外面也有很多坏鲨鱼,我父王把它们全赶走啦,爸爸说等我长大了,也要帮忙赶鲨鱼的,我要保护大家!” “……”肖佑扭头,惊讶看着敖沂,半晌说不出来话,因为他一直把眼前的西西里海小王子当作是天真无知、不谙世事、备受宠爱的小小幼崽,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小龙游到溪边,伸爪拍拍雏鹰的翅膀,奶声奶气地催促他:“快去飞吧,你不是说很想回家吗?会飞就可以回家啦。” 肖佑觉得羞愧极了,他努力打起精神说:“那好,我休息够了,要去练飞了,你先自己玩会儿抓鱼啊,我待会儿下来找你玩。”说完后,雏鹰就奋力扑扇着翅膀,借着风,努力跳上一棵小树,然后再不断往上跳,最后在灌木丛间短距离飞过来飞过去,梦想有一天可以乘着风、自由翱翔在西西里的上空。 纪墨就在不远处坐着,他同情地看着努力练习飞翔的雏鹰,叹了口气,扭头对敖白说:“唉,那个布鲁……是不是已经被弗莱给……嗯,我的意思是说、说、说布鲁是不是遭遇了什么……”纪墨罕见的磕磕巴巴起来。 敖白握着伴侣的手,轻轻摩挲着,无言安慰着对方,他也看着在树梢奋力扑扇翅膀的孤鹰,怜悯地叹了口气 第190章 呆呆小鹰:海里的人鱼都像纪墨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西西里的海族们甚至不大敢靠近海岛——因为只要一上去,就会看到一只满怀惊喜期待蹦蹦跳跳跑过来的雏鹰,他每次都会积极打听布鲁的情况,但巡海的护卫龙确实没有再遇到过鹰人布鲁,因此只能据实相告…… 肖佑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着期盼心情去打听,却都失望而归,备受打击之下,别说眼里的光泽,就连羽毛的光泽都一天天黯淡下去了。 如果不是他的小窝里还摆放着那些石子儿、鳄兽牙齿和布鲁的羽毛,忧思深重的肖佑或许会觉得整件事是一场梦。 纪墨看了非常不忍,但语言的安慰总是苍白无力的,只能尽量抽空上岛去转转,陪肖佑说说话。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而已。”这一天,肖佑问完了布鲁的消息之后,又故作不在意地解释了一句。 “过段时间,等我们把手头的事情清一清,估计又会回一趟圣湖,到了陆地上打听布鲁的消息总会方便一些。”纪墨解释道。 肖佑听了眼睛一亮,但又立刻提醒道:“谢谢你们。不过,还是悄悄的吧,现在的猛禽部落族长是弗莱,族长的权力是很大的,布鲁如果还活……他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 纪墨点点头,“放心吧,既然当初说好了合作,我们就不会不管。那弗莱心术不正、行事作风卑鄙诡谲,跟他掌控下的猛禽部落合作,迟早都会出问题,就算是为了西西里海将来的稳定,我们也要扳倒他。”纪墨一边说话,一边注意观察雏鹰的表情。 果然,肖佑听到这话心情就放松了些,不再绷着,正事有着落后,他才好奇问起:“敖沂和容革呢?他们怎么没上来玩?” “哦,他们俩今天去找敖沣玩了。”纪墨解释道。 龙果的分配一事争执到最近,终于敲定了,老龙王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对半分这个结果,再者就是寒季即将到来,他在西西里实在停留得太久,必须带着敖沣回去了。因此,老龙王最近才频繁叫敖沂过去陪伴说话,身为老者,对聪明伶俐的孙儿,总是宠爱不舍的。 肖佑失望地点点头,他从小龙的口中听说对方的王兄和祖父,听起来,对方的祖父似乎是个非常严厉的王族。 “别想太多。”纪墨劝慰道,“你还这么小,首要的任务就是多吃多睡、健康长大。你是陆地兽人,又是鹰人,如果身体不好的话,怎么立足于西西里?怎么可能成为你们部落的第一大勇士?” 肖佑惆怅地挥挥翅膀,小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其实,布鲁没有给我送东西之前,我以为自己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孤儿,特别绝望。幸亏兽神没有遗忘我,他让布鲁来帮我了……不过,现在布鲁一点消息也没有,我真的很担心他,他也有伴侣和幼崽、有家族,如果因为我的缘故他被弗莱……的话,我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纪墨伸手,慢慢抚摸着雏鹰温暖蓬松的羽毛,赞赏道;“你能这样想,已经很难得了。肖佑,如果我是布鲁,肯定希望你能平安顺利的长大,那样才能助你复仇,如果你再这样郁郁寡欢、萎靡不振的话,布鲁会失望的。” 雏鹰忍不住轻轻在纪墨的掌心里蹭了蹭,就像他从前跟父母撒娇的那样,低声咕咕了一下。 纪墨没有抽回手,顺势还乐呵呵揉了小鹰的脑袋一把。 这样一来,肖佑反而不好意思了,低头重新站直,刚才这个动作,其实他想做很久了,但一直不敢,因为纪墨一般都是跟伴侣或者容拓、或者敖沂容革上来的,今天比较特殊,是纪墨单独上岛来了。 “没关系的肖佑,日子一天天的过,好的不好的都能过去,关键是你得好好活着,活得久了,才能看到未来是什么样子的。”纪墨安慰道,因为他心里确实就是这样想的——想当初刚穿越过来时,简直两眼一抹黑,幸好,跟敖白咬牙奋斗到现在,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肖佑感激又敬佩地看着纪墨,他非常非常肯定,纪墨对西西里海龙族的影响绝对是潜移默化且深远的,要是对方稍微狠心或者封闭排外些,也许肖佑已经饿死在东大陆海边的灌木丛里面了。 “你、你就不恨我们部落吗?”肖佑鼓起勇气问,对于这个问题,最想逃避、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他自己,“其实我隐约听说过的,族人们说部落里曾经抓到过一条人鱼,黑头发黑眼睛,不过后来那条人鱼被三条龙救走了。” 纪墨有些没反应过来:“三条龙?”怎么不是敖白和大哥救了我的吗? “是啊,两条白龙,一条独眼青龙。”肖佑解释道。 “哦!哎我的天,又被你们捆成一伙的了。”纪墨苦笑摇头,这才意识到当时的容拓又被鹰人们认为是圣湖救援一方的同伴,其实那一天,纪墨是第一次见到了容拓。 肖佑话说到这里时,又觉得不适合再继续讨论下去了,因为涉及到了一些海陆两族之间的仇恨,他及时岔开了话题: “如果下次你又有空的话,带敖沂上来玩吧,我在后面林子里又发现了一种新的果子,敖沂没有吃过的,已经快要成熟了。” 纪墨点头,“行啊,不过你自己要小心些,野果那么多,说不定有些是带毒的。你在摘之前,可以看看有没有昆虫鸟雀吃过的痕迹,如果它们都不吃,那多半有问题,你就不能吃。” “我知道这个,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肖佑在岛上住了这么久,平时总是倔强孤傲的模样,只有私底下面对着纪墨时,他才会收起一身的锋芒。 “嗳,我知道你们家果子多,你认识的野果肯定也比我多,不过食品安全的问题,总是不能大意的嘛。”纪墨爽朗地笑着解释。 一大一小聊了许久,最后分别时,夕阳已经西下,暮色笼罩着海岛。 “你回家吧,要天黑了,敖沂会找你的。”虽然不舍,但肖佑还是主动提醒了一句。 看看天色,纪墨顺势起身,最后拍拍雏鹰的翅膀,鼓励道:“好好活下去,弗莱比你大那么多,只要你好好活着,不管复仇结果如何,哪怕是熬、你也能熬到弗莱先死的那一天!这虽然是个笨办法,但其实也是最安全稳妥的办法,你说是吧?” 肖佑瞠目结舌,愣愣地看着纪墨,整只鹰都呆掉了。 “人活一口气,意思是要争气,你知道最重要的是哪口气吗?”纪墨严肃地又问。 肖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非常多的念头:自尊?自强?自立?复仇?成为勇士?勇敢正直…… 纪墨一看对方苦大仇深的眼睛就知道他想复杂了,纪墨伸出手指轻轻点一点自己的鼻子,忍笑说:“想哪儿去啦?我告诉你答案吧——最应该争的是鼻孔这口气,鼻孔不呼吸就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是吧?” 肖佑觉得人鱼说得也很有道理,遂愣愣地点了一下头,难得看起来有些幼崽傻乎乎的模样。 “哈哈哈~”纪墨逗完了小鹰,自己哈哈大笑起来,拍拍手道:“咳咳~我开玩笑逗你的,没生气吧?” 肖佑赶紧摇头,丝毫不生气。 纪墨把雏鹰逗得顾不上忧愁之后,才放心地说:“我先回去了,不然沂儿真的会到处找。你也回家吧,天黑了别在外边晃悠。” “我送你。”肖佑亦步亦趋地跟着纪墨,夕阳下,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纪墨淌进了海浪里,慢慢开始往深水处游。 肖佑独自站在沙滩上,坚持要目送纪墨回家,他还跟着小龙学到了一个新的词语: “再见了啊。” ——海里的人鱼都像纪墨那样善良聪明、幽默风趣吗? ***** 西西里大陆,鳄兽谷口,暖季的尾巴,气温依旧很高,因为鳄兽谷是沼泽区,湿度非常高,湿润又闷热,对于鹰人而言,这种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尤其是将会长期驻守在鳄兽谷口,布鲁的兄弟们都满腹牢骚、憋屈不堪。 ——这一群鹰人,是老族长当初最得用、最看重的勇士。然而,新族长上任三把火,弗莱首先就得排除异己、建立起专属自己的勇士护卫队。 布鲁他们几个,受到排挤打压是不可避免的。 鹰人罗育的羽毛都被汗湿了,他忿忿不平地说:“弗莱真是太过分了!他才刚当上族长几天?就抖起威风来了,逼着咱们几个来看守毒龙果!” 比利更加气愤,他恶狠狠一爪子拍断一根树枝,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他弗莱算什么?就凭他能打败那么多勇士?我呸~骗呼噜兽去吧!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一群鹰人挤在一个简陋大树屋里,简直怒气冲天。 “别开玩笑了好吗?这种事还用得找问吗?弗莱肯定搞鬼了,否则老族长一家怎么就死的死、自杀的自杀、失踪的失踪了?” 罗育嚷嚷道:“别的不说,就算老族长暴毙、少族长被野兽袭击致死,那他们家不是还有个雏鹰肖佑吗?肖佑一直住在部落树屋里,怎么就失踪了?简直荒唐,他弗莱当咱们都是死的吗?” 比利泄愤一般狠狠踢了树屋一脚,发出“咚”的一声,“弗莱真是太卑鄙了,他让咱们几个来看守毒龙果,明显是心虚、是想排挤孤立咱们!” “都少说几句吧。”一直闭目养神的布鲁终于开口,“伟大的兽神在上,一切残害同族谋害雏鹰的卑鄙者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鹰人们听到老大开口,总算没有那么愤慨暴跳了。 罗育性子最急、跟随布鲁的时间也最长,他在同伴的挤眉弄眼催促之下,鼓起勇气小小声地询问:“老大,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呐?难道就这样——” 布鲁睁开眼睛,锐利的眸子精光四射,淡淡地瞥了一眼罗育,后者不由自主就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办?就凭你们这样毛躁鲁莽的性子,还能怎么办?看守鳄兽谷到老死吧!”布鲁毫不客气地斥骂道。 一群鹰人被训得低头,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布鲁凝神静听周遭动静许久过后,才压低声音说:“如果你们不想被弗莱打压着过日子、愿意听从我的安排,我就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 第191章 爆发的鹰人:老大,我们都听你的! ——如果你们不想被弗莱打压着过日子,那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 备受弗莱打压排挤的憋屈鹰人们听了还得了? 鹰人们立刻睁大了眼睛,拼命朝布鲁身边凑,兴奋激动地保证又发誓: “老大,我当然不想过被弗莱猜忌打压的苦日子了,你快说说是什么事!” “老大,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保证不乱来!”罗育指天划地地发誓。 “什么事儿啊?”比利几乎要挨着布鲁的耳朵发问,“老大,我、我们都听你的,保证不坏事!” 布鲁被簇拥着,沉默又可靠。他看着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盼着自己带领他们摆脱困境的弟兄们,叹了口气,觉得时机已经成熟,遂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兄弟们,弗莱那种鹰当了族长,猛禽部落迟早会被毁掉的。” 罗育立刻附和:“那是肯定的!老大你看看,他弗莱才当上族长多久?就把咱们打发出了部落,我的伴侣被吓得不行,哭着求我带上他,但鳄兽谷条件这么恶劣,雌性哪里受得了?唉~” “就是啊,我的家人也很担心我,他们总怕我会像老族长的家人那样,‘无故失踪’。”比利情绪低落地说,他虽然还没有找到伴侣,但有年迈的双亲需要照顾。 一群鹰人目光炯炯有神,热切中带着浓浓的期待看着布鲁。 ——弗莱哪里有资格当族长,我们老大才是部落的第一大勇士…… 他们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布鲁呆了一下,回神后迅速轻声训道:“你们想哪儿去了?我早就说过,我只想当守护部落的勇士!” 众鹰人悻悻然地收回了炙热的眼神,但又非常不甘心。是的,不甘心,他们都替布鲁感到惋惜。 看到小弟们表现出了那么疯狂危险的思想苗头,布鲁不得不主动把秘密说了出来: “诸位,我怀疑肖佑还活着。” 瞬间,这一群鹰人都吓得炸裂了! “什么?” “肖佑、肖佑还活着?可咱们几个找遍了古木森林都没发现他啊。” “等一下老大,你说哪个肖佑?”罗育惊吓过度,小心翼翼地求证。 比利恨铁不成钢地扇了同伴一翅膀,痛心道:“难道咱们部落里还有第二个叫肖佑的吗?只有老族长家里才有个叫肖佑的雏鹰!” 短时间内,树梢枝叶“哗啦哗啦”作响,几只鹰人都围着布鲁,那激动狂喜仿佛要化成实质的火焰,焚烧了整棵树。 “安静!安静!”布鲁怒了,压低声音无奈呵斥:“不是说不鲁莽毛躁吗?都先听我说!” 罗育立刻推搡着同伴们,连声提醒道;“安静安静,老大让咱们安静!” 几个高大强壮的鹰人立刻听话地闭紧嘴巴,数道狂热的视线差点没把布鲁戳出几个洞来。 辛亏布鲁内心强大,不动安如山,他详细地把发现肖佑可能还活着的过程讲述了出来。 罗育他们听完简直都石化了,脸部表情极其纠结复杂,呈难以接受的痛苦消化状。 “……什么?肖佑可能被、被西西里海龙族收留了?” 比利讷讷地说:“不是吧?西西里海的龙族?” “这、这也太、太那个什么了吧?咱们猛禽部落跟他们西西里海的龙王龙后可是、可是……咳咳的啊。” 当初在圣湖的屠龙行动,这群鹰人可是全都参与了的,甚至纪墨就是布鲁亲自抓回去的,因此乍然听到龙族搭救收留了落难的雏鹰肖佑,他们第一反应是根本不信的。 ——兽神,那怎么可能啊?按照常理,那群龙发现落单的雏鹰之后,难道不是应该把肖佑……灭掉吗?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基于海陆两族的新仇旧恨,谁都会那么想。 布鲁沉声道:“诸位,兹事体大,我不可能开玩笑,我非常确定,那根羽毛就是肖佑的,而那个袋子却不是咱们部落的,我猜测它是属于那条小龙的。” 鹰人们一时间拿不准主意,因为谁也没有遇到过这种奇异的事情。 “简直不敢想象!龙族怎么会救肖佑呢?” “就是啊,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难说了,如果肖佑还活着,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呢。” …… 听着同伴们越讨论越离谱,布鲁静静听了半晌后,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西西里海的那条黑尾人鱼你们还记得吧?他是龙王的伴侣,我承认我曾经抓过他,但我不是第一个,弗莱才是第一个。当时弗莱刚成为勇士不久,护送部落的雌性们去石湾海滩采盐时,他在海里发现了那条人鱼,然后把人鱼抓了起来。” 此提醒简直如同醍醐灌顶! 罗育他们立刻就激动了。 “嘿,这样就太好了啊!肖佑毕竟只是个幼崽,只要他说出自己的遭遇,说不定就会被那人鱼同情的嘛。” 比利也大力附和,同样尴尬地说:“其实那次把人鱼抓回部落时我就觉得吧,那人鱼温和又从容……咳咳,我的意思是说,他看起来不像是、是……咳咳,就是那么个意思吧。”比利本来想再说几句好话的,不过鉴于对方是海族人鱼、还是有伴侣的,为了避嫌,他不好说得太透,只能点到为止。 一群雄鹰的眼里都带上了几分尴尬和羞愧,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也不想……不过,他们注定没有选择,在从前海陆两族的绝对敌对关系上,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言行举止都要随着部落走,因为谁也不想当异类、被族人非议排挤。 连部落的第一大勇士布鲁,都身不由己,只能听从族长的安排行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布鲁终于敢开口道; “兄弟们,咱们部落现在正跟西西里海族合作,各取所需,目前看来没什么不好的,争来斗去,永远没个尽头,咱们也没有办法下海去把海族全赶走。所以,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合作才是最好的方式。” 鹰人们沉默了很久。刚才布鲁的那番话,他们谁都想过,但谁都没敢说出来过,因为一说出来,就会被怀疑有异心、胳膊肘往外拐、吃里爬外等等。 布鲁再次开始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催促勉强的意思,他知道靠自己的力量去搜寻搭救肖佑是不够的,必须需要团队的协助,哪怕是暗中的掩护也是要的。 良久过后,罗育轻声说了一句:“老大,我都听你的。”他有父母伴侣、以后还会有孩子,自己受点儿打压就算了,若是连累家人跟着过苦日子,罗育当然不愿意。 紧接着,比利也在心“嘭嘭嘭”的剧烈跳动中,咬紧牙关看着布鲁说:“我、我也听老大的!” 其余的几个鹰人观望过后,也接二连三点了头。 鹰人们自觉做了件大事,极致的紧张惊惶过后,就是无比的亢奋,呼吸变得火热急促,热血全都往头上涌,接连受到打压排挤的憋屈愤懑瞬间爆发,哪怕布鲁现在带他们回去杀弗莱及其同伙,他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肯定会杀气腾腾、义无反顾地杀回部落去。 但布鲁当然不会那样草率,部落的现状他非常清楚:首先,刚经历过血腥内斗的部落尚处于极度不稳当中,族人中也还有像弗莱那样想法的雄鹰,他们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短时间内不宜再动摇部落的根基;其次,寒季马上就要来临,有一连串的准备要做,比如储备食物兽皮、修葺加固树屋、编队安排巡防等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肖佑究竟是死是活?身体和精神的状况怎么样?适不适合扶持? 布鲁想得更深更远。 “大家冷静先听我说。”布鲁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部落不可一日无族长,弗莱再该死,也得让他先占着那个位子,这是其一;其二,我们都是部落的勇士,是在全体族人眼前、经过层层比斗获得的勇士头衔,初衷就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部落和族人,我希望弟兄们永远铭记此初衷;最后,肖佑是个什么样的幼崽,族人们有目共睹,他很聪明早熟,心思缜密,从小跟着老族长议事,身体素质也非常不错,如果他还活着……你们怎么看?” 现场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最后又是罗育带头表态:“老大,我都听你的,我脑子笨,想事情不行。”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有人揭竿,身边有同伴吆喝,其余人观望着观望着,慢慢也就参与进去了。 一群备受新族长打压排挤的鹰人挤成一堆,压低声音商量来商量去,眼睛通通闪精光,亢奋又激动,热血沸腾,商议到最后时,布鲁总结道: “咱们得尽快打探到肖佑的消息,上次我送还的兽皮袋子,我确定被那群龙带走了,如果肖佑还活着的话,希望他会看到那几样东西。” 罗育四处看了看茂盛闷热潮湿的原始丛林,懊恼地说:“可是老大,咱们现在被弗莱逼着来看守鳄兽谷了啊,要怎么联系肖佑?” 比利的关注点更加奇怪:“哎,假如是海族救了肖佑,那他们会把肖佑藏在哪儿啊?这茫茫大海的,怎么、怎么生活?” “你们忘了吗?兽神的传说里,西西里海中有个珍珠岛,传说上面撒落着无数珍珠,就像天上的繁星一般。”布鲁提醒道,“最重要的是,那个传说应该是真的,看看在圣湖住着的一家就知道,那个小虎崽和他母父是被恶龙带着出海游玩过的,前段时间毫发未损地回来了,你们说他们住哪儿呢?” 鹰人们恍然大悟,越琢磨笑得越舒心,仿佛已经看到了弗莱得到报应、狼狈不堪的一幕。 布鲁看着没什么城府、光顾着高兴的一群小弟,觉得头疼又无奈,他拍板道: “行了,大家都把话藏好,半个字不准透露出去!另外,明天你们继续守在这里,我去一趟石湾海滩,如果部落那边来问,你们就说我进去鳄兽谷查看龙果生长情况了,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老大放心,保证不会搞砸!” 比利更是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大放心,我保证不坏事!” 第192章 送别长者:要多带沂儿回家! 布鲁等几个鹰人紧锣密鼓地暗中筹谋扳倒弗莱的计划,而西西里的海族却即将面临一场分别。 “回、回家啦?”小龙看着明显十分难过不舍的敖沣,无措地问。 老龙王带着敖沣在西西里住了这么久,期间小龙从牙牙学语到现在能流利地说话,平日里敖沣没少教导、没少纠正,就一个小哥哥而言,敖沣是相当不错的。 “是啊,祖父要带我回家了。”敖沣强忍着难过,微笑着点头。 小龙游到敖沣身边挨着,下意识抱住对方的爪子,着急起来说话都颠三倒四:“为什么回家?我、我们、你和祖父都住在这里呀,这里也是你们家!” 敖沣摇摇头,耐心解释道:“不是的沂儿,这里是你家,不是我家,上次你爸爸不是带你回过老家……呃~我忘了,你那时候太小,什么也不记得。我的父王母后住在离西西里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才是我的家。” 小龙困惑地眨眨眼睛,“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回来?来看你啊?”敖沣拍拍弟弟的背,伤感地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本来这次祖母和母后都不同意我来西西里的,幸好祖父坚持,我才有机会出来。所以,下次什么时候能来,我真的不知道,唉~” 对于这种程度的难题,两个还是小小孩子的幼龙,显然是无法解决,他们的生活,目前还是被长辈安排着的。 “我、我、可是我不想呀!”小龙扁扁嘴,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哥哥回家,你也要回家,你们家还要住得那么远,我、我自己不能去找,爸爸会生气。” 敖沣听了吓一跳,赶紧严肃劝阻道:“你当然不能单独出去了,外面的海很危险!万一你出事了,你爸爸不但会生气,还会特别伤心难过,会哭的!” 小龙赶紧表示:“我听话呀,不自己出去,等爸爸和父王有空,我们一起去找你,去你家玩,好不好?” “当然可以!”敖沣重重点头,“那你们要小心啊,西西里真的是太远了,那时祖父带着我,游了特别久才到这里的。” …… 两个小家伙待在安静的偏殿里,依依惜别,外面却已经忙碌得不可开交。 “黑昀,这些东西要包好,不能破,进水就没用了。”纪墨叮嘱道,又爽朗地笑着说:“西西里没有鲛纱珍宝,只有这些特产,带回去让大家尝尝鲜吧。” “您太客气了,自从上次您用药果脯让沣小王子恢复健康之后,老家不知多少族民想得到这些西西里的特产呢,也就是这里远了些,否则他们早寻来了。”黑昀恭谨地回应道,快手快脚地帮忙捆扎大批的物资。 “哈哈哈~哪有你说得这么好啊,不过一点子吃的和草药罢了。”纪墨忙得飞起,将库房里储存的东西搬空了大半,让老龙王带回去,礼尚往来,毕竟敖沂也收到了不少来自老家亲戚的礼物。 但黑昀却不是在虚假地恭维,他是真心实意地在探讨难题:“哎,您是不知道,老家其实有不少的幼龙,好不容易养到会开口说话的年纪吧,突然就像……像沣小王子当初那样了,吃不进去东西,眼看着一天天瘦弱下去,父母急得哭也没用,因为祭司没办法,唉~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样父母真的很痛心!”纪墨叹息道,“不过,虽然我不是祭司,但我总觉得老家那边照顾孩子真是小心得太过了,老家是深海,我听说在孩子小时候,一般是不怎么带出龙宫的,这怎么行呢?深海日照稀薄,含氧量低,偶尔也要上去转转嘛,像那个蓝屿不是挺好的吗?天气好的时候,适当带孩子上去玩几圈,别总关在家里,不见天日。” 黑昀挠挠头,小小声附和道:“其实我也是那样觉得的,等我找了伴侣有了小龙,一定会经常带他出去玩,就因为老家□□逸……咳咳,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就因为族人们太疼爱孩子了……哎还是不对,其实主要是因为龙族孕育后代艰难,真的,很多的大家族,第三代尤其的稀少,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难免把幼龙都当成了宝贝。” “这样啊?”纪墨停顿片刻,皱眉想想,忧心忡忡地摇头说:“那究竟是为什么呢?真希望祭司能早点找出原因。” 海洋浩渺辽阔,除了海族聚居的小部分区域外,其余部分都是纷繁复杂的生物乐园,当然不泛有凶猛乃至凶残的肉食性动物存在。只有龙族才有与之匹敌的战斗力,如果龙族孕育后代越来越艰难,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黑昀甚至担心地说:“唉,我大哥成家很长时间了,隔三岔五地去找祭司,却连小龙的影子都看不到,我真怕我以后也没有后代……” “呃~”纪墨只能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你这不是还没成家吗?说不定你以后会有好几个孩子,闹得你整天头晕脑胀呢。” “哈哈哈哈~”黑昀忍不住笑起来,“承您吉言,但愿如此吧,哪怕有一个,我都心满意足了。西西里海非常漂亮,希望有机会可以带着我的家人过来游玩。” 纪墨爽快地点头:“这有什么问题?只要能一路平安,随时都欢迎你们的到来!” 前面的正殿里,老龙王正端坐在上首,闭目养神,仿佛入定了一般。 “父王,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您请放心。” 良久,老龙王才慢条斯理地说:“唔。” “纪墨给您和母后等准备了一些西西里的特产,也已经包好交给了黑昀;另外,我的护卫龙领队会护送您回去,顺便接雌性们回来。”敖白又介绍道。 老龙王眼皮掀开一条细缝,漫不经心地说:“哦?” 敖白丝毫不在意,继续说自己的:“还有,寒季马上就要到了,父王又携带着龙果,沿途尽量不要多作停留,遇事可去问容拓,他多次往返几大海域之间,信得过的。” 老龙王这回干脆什么也不说了,面容苍老又肃穆。 “您千万要小心,我这里暂时走不开,跟陆地兽人的事情还没有理清,原本应该我送您回去……”敖白说到这里时,愧疚地叹了口气,接着承诺道:“不过您放心,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带纪墨沂儿回去探望您的。” “哼!”老龙王这时才睁开眼睛,撇撇嘴,习惯性地带着些傲慢地说:“你的事情我哪里还管得动?你们回不回无所谓,我只关心沂儿,沂儿始终都需要兄弟互相帮扶,家里也有不少堂兄弟,沂儿总不能孤伶伶在西西里长大吧?你们看着办!” 小白龙愣了一下,心想:孤伶伶?沂儿怎么会孤伶伶?不是有我和纪墨悉心照顾他吗? 不过,在分别之际,敖白当然不想再起任何争执,因此他只点头说:“父王说得对,其实纪墨也是这样想的,沂儿确实需要和家里的兄弟们相处相处。” 老龙王皱了一下眉头,开口想说点什么,不过最终勉强忍住了——父子俩的心思都一样,不愿意分别时再说些不愉快的事。 这时,纪墨牵着两个小家伙出来了,正边游边安慰敖沣: “没关系的小沣,你先回去,等叔叔有空了,会带沂儿回家去,到时候就是你领着沂儿玩了。” 敖沣认真点头:“知道!只要你们回来,我会天天带着沂儿玩,老家没有西西里漂亮,不过蓝屿的珊瑚丛还是很热闹的,沂儿会喜欢吗?” 小龙从纪墨身侧探出个脑袋来,好奇询问道:“蓝屿?爸爸,在我没有出生的时候,你和父王去过吗?” “哈哈哈~不但我去过,其实你也去过的,那时你已经出生了,只不过你不记得了而已。”纪墨被小孩子的童真可爱逗得哈哈大笑。 敖沣提着一个鲛纱袋子,里面塞得满满的,全是小龙精心挑选的礼物,慷慨地送了敖沣一小堆。 “沂儿真有意思,他最有趣了!唉,老家的……嗯,沂儿,老家也有很多哥哥,等你回来了,我带你去找他们玩。”敖沣原本想抱怨几句的,不过在看到老龙王之后,他立刻聪明地改口了。 小龙游到敖沣身边去,小哥俩并排着游,说:“好呀,等爸爸和父王有空,我们就回去玩啦。” 这几句话刚好被老龙王听到了,他还是非常欣慰的,招招手道:“来,都过来祖父这儿。” 敖沣和小龙并排着游了过去。 “哦哟哟,真乖!”老龙王终于喜笑颜开,一手搂着一个孙儿,笑得格外满足慈爱,“沂儿啊,祖父要带着你王兄回去了,你知道吗?” 小龙点头说:“知道呀,那祖父什么时候又来?王兄说他不知道,他想来,祖父带他过来,好吗?” 老龙王佯怒道:“哦?原来你就只想让小沣来啊?那我呢?” 小龙不好意思地抱着尾巴晃了晃,大眼睛眯着,笑得眉眼弯弯,说:“一起来,一起来玩,王兄没有长大,他不可以自己出来的呀。” “呵呵呵~行了行了,你这小脑袋想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吗?”老龙王没绷住脸,很快又笑了,他最乐意看到敖沣敖沂兄弟俩相处得好,这也是他带敖沣来西西里的主要目的。 又忙碌清点了一番之后,黑昀游了进来,禀告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老龙王点点头,不舍地特别抱着敖沂哄了哄、嘱咐了又嘱咐之后,才慢腾腾地宣布可以出发,但他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纪墨忙使了个眼神,敖白会意,默默游过去,主动近前伸手搀扶,说:“父王小心。” “唔。”老龙王眼里有淡淡的笑意,这才顺势起身,姿态一贯端得很高,不疾不徐往外游。 纪墨暗自笑了笑,护着敖沣敖沂随后跟上。 片刻后,他们游到了龙宫门口,敖白虽然不能一路相送到家,但至少也要送到东海境内、跟早已等候良久的东海护卫龙交接好为止。 老龙王最后抱了抱敖沂,拒绝让小家伙继续相送,他心疼地说:“纪墨,快带沂儿回宫吧,外面危险,你们不要总带着他出去,不安全。” 纪墨知道这话主要是提醒自己的,遂笑着答应了。 “还有——”老龙王皱眉,严肃地打量着纪墨,不过目光一转又看到大眼睛饱含不舍的敖沂时,他最终只说了一句:“纪墨,你要好好照顾沂儿,封海内的事情要能帮得上敖白的忙,得了空的时候,记得带沂儿回家让族亲看看。” “我都记下了,谢父王提点。”纪墨真诚地笑着,此刻分别在即,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许多无关原则的事情,都不值得再放在心上。 “唔,敖白,出发吧。”老龙王一挥手发令,又催促道:“小沣,回家了,以后有机会再带你来西西里。” 一大群护卫龙簇拥着老龙王和敖沣,浩浩荡荡地往前游。 “要、要回来玩呀!”小龙依依不舍地追着游,挥着爪子大声提醒,“回来玩,全部都要来!” 敖沣远远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会再来的!” “好了沂儿,到爸爸这里来。”纪墨看着前面的孩子难过不舍的背影,心疼地招呼他回来。 小龙突然觉得空落落的,他游到纪墨怀里趴着不动,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哎,爸爸,祖父和王兄回家啦。” “是啊。”纪墨抱着孩子往回游,“这是没办法的事,你的祖母和伯父伯母一直催,都盼着他们回去。别难过了,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小龙轻轻点头,闭着眼睛窝在纪墨怀里,再次体会到了分别的心情,不过比起上一次送小虎崽回家时,小家伙又长大了些,这次没有再因为接受不了而哭泣。 “上午爸爸有空,你想去哪儿玩?”为了安慰孩子,纪墨询问道。 恰好此时,出发去巡海的黑汀小分队游了出来,小龙眼睛一亮,立刻说:“爸爸,去巡海好吗?我太久没有去过了呀。” 纪墨好笑道:“太久?前几天不是刚去过吗?” “爸爸~”小龙仰头,奶声奶气地拖长声音恳求。 “好了好了,去巡海就巡海吧。”纪墨爽快地答应了,果然带着敖沂加入了黑汀的巡海小分队。 “小王子真勇敢,总是主动要求去巡海。”黑汀笑着夸敖沂。 纪墨摆摆手,诚实地说:“嗳,什么勇敢啊,他就是喜欢出去玩。” 此时,小龙已经努力划水,和最前面的黑闵并排游了,黑闵笑眯眯逗小龙说:“小王子今天还捡贝壳吗?我知道有个地方,那里有一大片的贝壳!” 孰料,小龙却摇摇头,稚嫩的声音严肃地表示:“哎呀呀,不是捡贝壳哦,肖佑不开心,他说有只鹰不见啦,我出去帮他找找吧。” 第193章 萌小龙逗雄鹰:你怕不怕? “帮肖佑找鹰?”黑闵愣了一下,询问道;“小王子,你说的鹰是那个布鲁吗?” 小龙不好意思地磨磨爪子、尾巴停止了摆动,扭头求助纪墨:“爸爸,肖佑的那个鹰叫什么呀?我、我没有记得。” “就叫布鲁。”纪墨笑着回答,“怎么?是肖佑让你帮忙的吗?” 小龙摇摇头,无奈摊爪、十分同情地说:“不是,是我自己要去找的,肖佑不开心呀爸爸,他不会飞,又不会游,只能住在岛上,哎呀呀~” 肖佑目前的处境确实比较艰难。虽然西西里的海族尽力给他提供了住所和食物,但很显然,肖佑需要的不只是那些,作为一只身负血海深仇的雏鹰,他更需要的是力量和强有力的帮扶——可惜他太小了,甚至还不会飞,谈及复仇大计为时过早,所以肖佑才格外地渴盼知道布鲁的态度。 同时,虽然敖沂年纪小,但奇迹般的,他居然能明白近期肖佑郁郁寡欢的原因,并且记在了心里。 黑汀不禁感慨道:“小王子心地真好,咱们西西里海龙族待肖佑,也真是没得说了。” “举手之劳罢了,算不得什么。”纪墨怔怔地回答,他出神地看着前面孩子欢快游动的背影,突然轻声问道:“黑汀,你跟我说实话,你会不会觉得敖沂太——”不过话说到这里时,纪墨又打住了,他歉意地笑了笑,纠结皱起眉头。 根据此时的语境,虽然纪墨没有把话说完,但凝神细听的黑汀依然能猜出个大概,他隐晦地劝慰道:“您不必担心,小王子他足够聪明。” “嗳,等他长大一些,就不能天天黏着我了,得让他多跟着敖白出去,能文也要能武才行啊,要尽量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纪墨喃喃道。 黑汀恭敬赞同道:“您说得是,小王子一直被教得很好。恕我直言,在王族里面,已经相当难得了。” “这个真不敢当!”纪墨连连摆手,“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我只希望敖沂别长歪了就好。” 巡海小分队沿着固定的线路,一路向前推进,小龙今天把眼睛睁得格外大,特别申请要游在最上面,时不时翻个一百八十度的身、仰躺着望望海面天空。 在前面安全的深海时纪墨没有说什么,不过当接近石湾海滩后,他就游到了小龙身边,严肃解释了几句后,一把搂住他往下面带。 纪墨不允许孩子的脊背或者肚皮暴露在鹰人的攻击范围内。 “大家都往下,看得清就行了,别游到海面上去。”纪墨叮嘱道,他心里的阴影一直没有消失:当初他就是在这附近的位置,游到了海面上,敖白在下方捕捉砗磲贝,然后纪墨就被弗莱一把揪住提上了高空! 黑汀生性谨慎,就算没有纪墨提醒,他也会把小弟们都保护好的。“下来下来都下来,小心被鹰人抓走哈!”黑汀大声吆喝着,“都把眼睛睁大喽,布鲁那么大一只鹰,很容易被发现的。” “爸爸不怕,我保护你!”自从小龙听说了纪墨曾经被鹰人抓走后,就死死地记在了心里,此时他坚持要护在纪墨上方,小身板像模像样地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大眼睛四处看,问:“爸爸,那个鹰会来吗?” 纪墨心里暖暖的,不忍拂了孩子的一片孝心,果真待在了小龙的背后,从背后抱着他,说:“爸爸也不知道啊,鹰人住在古木森林,离石湾海滩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布鲁不一定会来。” 巡海小分队尽可能地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在安全的距离之内搜寻海面上方的天空。 ***** 布鲁十分的紧张。 他昨晚跟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兄弟透露了肖佑的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是夜半时分就悄悄从鳄兽谷口出发,绕了一大圈避开古木森林,飞到了石湾海滩前面的一个隐蔽位置,焦急地等待着。 今天布鲁的爪心里依旧抓了个布囊,里面装了一颗毒龙果——这还是雄鹰罗育的主意:老大,就算你等到了西西里海的龙,你就那样贸贸然喊住他们、他们很有可能不理睬啊,所以,不如带这颗毒龙果去吧,有了这东西,龙族肯定会停下的! 其实正因为弗莱打发布鲁他们去看守鳄兽谷的毒龙果,罗育几个在愤懑不甘之下,在鳄兽谷四处游逛,这才偶然发现了一株即将枯萎的植株上的这颗残留的毒龙果,这时刚好派上了用场。 为了避开可能会出来采盐的部落族人,布鲁特意隐藏在离石湾海滩有段距离的一棵茂盛浓密参天大树上,居高临下,眼睛都不敢怎么眨,牢牢锁定了下方的一片海域。 然而,纪墨他们却在石湾海滩那儿来来回回地搜寻。 “宝贝儿,眼睛不用睁得这么大,布鲁来或者没来都是注定的。”纪墨心疼地劝哄道。 小龙用力眨眨眼睛,有些着急地说:“爸爸,那个鹰为什么不来?肖佑他、他着急呀。” 纪墨无奈道:“这个……爸爸真的不清楚,沂儿,布鲁是陆地鹰人,是猛禽部落的,除了肖佑之外,咱们跟鹰人必须保持安全的距离,明白吗?” 小龙点头,义正词严地说:“爸爸,我记住啦,除了肖佑之外,鹰都不是好鹰,他们把你抓走!” “呃~”纪墨想了想,觉得有失偏颇,特意又解释了几句:“那倒不一定,得接触了才知道——不过,在你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前,爸爸不允许你接近陌生的鹰人,绝对不允许!” “爸爸不怕,我听话的。”小龙贴心地拍了拍纪墨的背。 黑汀看了,忍不住羡慕地说:“小王子真懂事!” 纪墨难掩高兴地笑笑,眼看着在石湾海滩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不得不提出:“好了各位,再这样等下去也不行,看来布鲁今天是不会来了,咱们接着巡海吧。” 小龙着急磨磨爪子,可惜他四处看,海面上就是静悄悄的,一直看不到鹰人的影子。 “沂儿,先巡海吧,不能总是等,咱们还得回家呢。”纪墨搂住小龙往前游,温和劝道。 小龙抱着纪墨的胳膊,有些沮丧地说:“好吧,爸爸。” 巡海小分队继续前进,在离开了石湾海滩的范围后,黑汀又按照惯例,贴着海面游,小龙在鼓励之下,卯足劲儿去追赶黑汀,乐呵呵跟黑汀一前一后地游动。 前面苦等多时的布鲁总算吁了口气,因为他终于看到了前面乘风破浪而来的龙族的身影。 布鲁立刻起飞,从树梢一跃而起,不敢飞得太高,快速掠过了海平面。 “哎我的海神!”黑汀迅速刹住去势,他立刻发现了上方闪现的大块阴影,二话不说就护着小龙朝下潜,要是小王子有个万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鹰?鹰鹰鹰!”小龙随即也发现了,激动地大喊,“爸爸快看啊,上面有个鹰!” 纪墨顿时紧张起来,他懊恼地咬了一下牙,感激地从黑汀怀里接过小龙,牢牢抱住,说:“知道了,别乱动,乖乖待在爸爸身边。” “就是上次那只鹰!”黑汀仔细辨认过后给出了结论。 纪墨点点头,“他就是布鲁,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 ——很久之前就认识鹰人?那…… 黑汀张了张口,眼珠转一圈后,最终咽下了好奇的追问。 小龙眼睛亮晶晶,兴奋之下,甚至伸爪一指海面上空,童言无忌脱口而出:“爸爸,把那个鹰也带回家好吗?让他跟肖佑玩!” 噗~ 黑闵差点没忍住笑,惋惜提醒道:“小王子,我们可抓不住鹰人,他有翅膀飞在天上呢。” “是啊,不能带回去。”纪墨一边打量着上面的情况,一边点头附和道。 这时,欣喜于巡海的龙族又停下的布鲁,再次掠过了海面,刚想故技重施丢下布囊时,布鲁马上又觉得不妥——要是那些龙跟上次一样,收下布囊就游走怎么办? 于是,布鲁只能一次又一次冒险低空掠过海面,终于在他开始觉得疲倦时,纪墨在护卫龙的簇拥下冒出了海面,他大喝道: “你飞到那块石头上去!” 布鲁心中一喜,为了表示自己的配合,立刻就朝对方指定的岸边石头上飞去。 片刻后,双方以一段安全的海面距离为界,一方站在岸边巨石上,一方待在安全的深水区域。 布鲁打量了片刻后,准确地把视线锁定在了人鱼身上,同时忍不住扫视了几眼旁边的小龙。 “爸爸,就是他啦!”小龙扯扯纪墨的袖子,笃定地提醒道。 纪墨刚开始愣了一下,随后很快醒悟:“是上次你说总看着你的那个?” “对呀,爸爸,那个鹰特别奇怪,是吧?”小龙严肃评价道。 鹰人耳聪目明,布鲁把白金小龙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有些尴尬,他不自然地鼓动了一下翅膀——不过,他刚鼓动了一下翅膀,前面的那群海族就迅速消失了?! “呃~怎么回事?”布鲁傻眼了。 其实,刚才是尽职尽责的黑汀黑闵他们,在发现鹰人有要起飞的征兆时,果断地把纪墨敖沂拖下了安全的深水区域! ——开玩笑啊,龙王和领队都没来,我们哪敢托大?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巡海分队小队长黑汀谨慎万分地想。 “咳咳~”纪墨哭笑不得地被瞬间拖到了水下,小龙也被弄得一愣一愣的,纪墨说:“大家能够这样小心冷静,是非常好的,永远不要轻敌!不过,布鲁今天肯定有话要说,咱们再上去看看吧。” 片刻后,在布鲁懊恼焦灼的眼神中,海族们才再次慢腾腾地露出了海面。 “你们放心!”布鲁立刻解释并安抚道,“我没有想伤害你们的意思,别害怕!” 这时,谁都没有想到,最先给出回应的居然是小龙,小家伙勇敢挡在纪墨的前面……呃~其实就是在纪墨怀里,奶声奶气地反驳道:“我们不害怕,我们很多龙,你只有一个鹰,你才要害怕呀!” 第194章 什么?你不愿意接肖佑回家? “!”布鲁浑身一凛,整只鹰都僵住了,难以置信中带着惊叹和赞赏,看着思维敏捷口齿伶俐的白金小龙。 与此同时,黑汀他们已经哄然大笑了。 “哈哈哈哈哈~小王子说得好!谁怕你来着?” “就是,有本事你跳下来啊!” “噗哈哈~你就一个鹰,我们龙多!” 纪墨也没忍住笑,但他不敢放松警惕,一直勒令同伴跟布鲁隔开足够安全的距离。纪墨搂紧小龙,宠爱地笑着说:“沂儿真勇敢,很好! 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最重要的是,咱们今天来不是跟鹰人打架的。” 小龙被大家笑得十分窘迫,还很茫然,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得不妥,努力思考过后,小龙开始补救解释道:“算啦,我爸爸说,今天不打架,所以你不用害怕了。” 当布鲁对上小龙清澈湛蓝的大眼睛时,他的眼中始终有着淡淡的笑意,他一直都很庆幸,当初坚持了自己的做法、尽可能地照顾了那条俘虏人鱼——人鱼并没有做错什么,他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为难他究竟有什么意思呢?兽神不会允许的,我不能被部落里偏激的族人带着走! “我不害怕。”布鲁温和回应道,随即半句废话也不多说,开口问小龙:“你知道肖佑在哪儿吗?他是一只雏鹰,还不会飞。” 黑汀立刻就想阻拦鹰人套敖沂的话,但纪墨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随他去,黑汀只好按捺住了。 但小龙也不笨,他先扭头看了看纪墨,得到了允许后,才回答:“知道呀,肖佑在岛上,他、他在学飞,一直一直飞。” 布鲁的心跳立刻控制不住的漏跳了几拍,抑制不住狂喜,连连追问:“真的吗?肖佑还活着?你们救了他?他现在怎么样?我上次送去的东西他收到了吗?” 布鲁实在是太激动了,完全忽略了对方只是条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小龙而已。 “呀?”小龙快速眨着眼睛,努力竖起耳朵听着对方接二连三抛出的一连串问题,无措道:“呀呀呀?爸爸~” 纪墨轻轻抚摸了一下孩子的脑袋,安抚道:“没事,爸爸来跟他谈。” 布鲁立刻把视线投向了人鱼,但当对上人鱼黑白分明的水润眸子时,布鲁又有些无措狼狈地别开了脸,因为那些职责所在无奈的过去,有良心的雄鹰一直难以面对眼前无辜的人鱼。 “你就是布鲁,我记得你。”纪墨一开口就是异常笃定的语气。 布鲁觉得脑袋有千斤那么重,突然沉重得抬不起头来,他瓮声瓮气地承认了:“是,我是布鲁,我也记得你。” 听着这样的对话,黑汀顿时炸了,“啊?原来就是你——” “别!黑汀,都已经过去了。”纪墨却不愿在孩子面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及时阻止了愤慨的同伴。 黑汀满眼的鄙夷不屑和敌意,咬牙勉强自己点了头,看着布鲁的眼神不能更加的难看。 “第一次见面时,你们的肖族长还在,如今,你们的族长已经变成了弗莱。”纪墨语气淡淡地指出。 布鲁这下不得不抬起了头,他憋屈又愤懑地说:“那只是一个、一个……意外!” “嗯,听肖佑说起来,确实是个意外。”纪墨顺势接了下去说,把肖佑带进了谈话内容。 布鲁果然眼睛一亮,他略有些迟疑且艰难地开口:“这么说起来,肖佑就是被你们救走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救肖佑,不过、不过,肖佑只是个幼崽,他什么都没做过,真的!他是老族长的孙儿,就算知道一些事,也只是听说罢了,希望你们不要为难他。” 纪墨挑眉笑道:“如果我们连这些都想不通,你说肖佑还活得下来吗?” “……是。是我狭隘了。”布鲁沉默片刻后,歉意地说,他对着亲手掳走过的人鱼时,底气总是不够足,从鹰爪到头顶的毛细孔都一阵阵发虚。 幸亏纪墨也没有冷嘲热讽泄愤的打算,他冷静地又问:“你们之前以为肖佑死了是吗?” 布鲁无奈地点点头,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他主动细细解释道:“当初部落出事时,我刚好奉了老族长的命令、带队去了鳄兽谷,为即将到来的海陆交易摘取足够多的龙果,等我返回部落后,一切都变了,老族长一家死的死、自杀的自杀、失踪的失踪,部落已经换了族长,我再生气也、也……唉,他们说肖佑失踪了,我当然不信,带着几个弟兄把古木森林翻了个遍,四处找,却始终没有发现肖佑的下落——西西里密林实在太大了,这个相信你也是知道的,茫茫林海中,想要找出一只还不会飞的雏鹰,谈何容易?唉~~~” 纪墨认真听完后,满意颔首,因为布鲁的说辞和肖佑的解释,基本出入不大,看来对方没有说谎。 “还有,”布鲁看着纪墨的表情,又郑重补充了几句:“猛禽部落会记得你们西西里海族的这个恩情,肖佑是我们部落的雏鹰,无论谁当了族长,都不能谋害部落的后代,这是绝对禁止、会被兽神严厉惩罚的!” 这时,小龙忍不住提了一句:“肖佑很想回家的,他说他的家在树上,不过被一只坏鹰抢走了,是吗?” “唔,算是吧。”面对小龙时,布鲁的语气下意识放缓了许多,毕竟他也是做了父亲的雄鹰,布鲁温和地问:“你跟肖佑很熟吗?他的身体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有呀!”小龙点头,痛心地表示:“肖佑从树上掉下来啦,他、他呜呜呜受伤——” “什么?!”布鲁大惊失色,这就是他最最担心的,如果要扶持肖佑、揭穿弗莱的卑劣真面目,那前提是肖佑必须是扶得起来的——身有残疾的雄鹰,如何能服众? 纪墨不得不解释道:“放心,肖佑的伤已经痊愈了。那次是练飞时不慎从树上摔伤,不过没有伤筋动骨,只是划破了皮肉,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因为我们那儿没谁能教他飞翔,所以肖佑只能自己摸索,也不容易 。” 布鲁大喘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他心里还有无数疑虑,但都无暇一一提出求证,其实,当他在那个袋子里发现属于肖佑的羽毛时,布鲁就坚定地认为肖佑肯定还活着——兽神在上!伟大的兽神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雏鹰惨死呢?肖佑一定还活着的! “好!好!”布鲁吁了口气,欣喜又欣慰,连连赞道:“很好!雄鹰学飞哪有不摔的?没摔出什么毛病就行。喏,你们回去让他找个高处,先仔细感受一下风从身上吹过的感觉,然后不要怕,往下跳,千万不要怕摔,勇敢往下跳!怕摔的鹰一辈子学不会飞!” 其余海族都无语了,面无表情听着陆地鹰人现场讲授飞翔技巧。 只有好奇宝宝小龙听得非常认真,他甚至还及时提出了疑问:“那、那肖佑不敢跳呢?摔断脚了呢?哎呀呀~” 布鲁下巴一抬,眼神坚毅锐利,果断地表示:“不敢跳你就推他跳!摔断脚不算什么,哪只雏鹰学飞时不断几次骨头的?若想翱翔碧空,不吃苦不流血怎么行?” 小龙惊诧道:“我推、推他跳?不行呀,我爸爸会生气的!” “没事,你不用怕,猛禽勇士都是那样摔打过来的,你回去告诉肖佑,让他千万不要对自己心软,他这个年纪非常关键,荒废了可是找不回来的!”一谈到雏鹰的飞翔问题,布鲁的态度就放松多了,条理清晰,侃侃而谈,最后,他终于想起来问了一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敖沂。” 布鲁微笑道:“好的,敖沂,请你回去多鼓励肖佑,让他勤奋练习飞翔,莫要荒废了大好的时光,猛禽部落会感谢你的。”布鲁深知,这种请求托付给哪个海族都不如托付给小龙,因为幼崽往往是单纯善良的,而且看得出来,小龙跟肖佑挺熟悉,他多少也会转告给肖佑自己的教导。 小龙摊爪表示:“不用啦,肖佑每天都自己飞的。” “布鲁,你今天找我们就是想说这些吗?”纪墨总算开口了。 布鲁只停顿了一瞬间,随即正色道:“当然不是!我确实是特地在这儿等你们的。” “你说来听听。”纪墨冷静道,“布鲁,我们当初救肖佑,坦白说只是出于不忍心,既然现在你知道肖佑在我们那儿,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这才是重点,肖佑是鹰,不可能愿意一辈子住在岛上,他需要布鲁的帮助。 布鲁为难地深吸几口气,低头思考良久后才惭愧地开口:“不瞒你们说,我暂时不能有什么打算。族人们都以为肖佑死了,要是突然把他接回部落……唉,一言难尽,总之,肖佑留在你们那儿更安全!” 黑汀皱眉,他觉得对方有推脱之意,遂高声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又说肖佑是你们部落的雏鹰、又说不愿意接他回部落!难道你们都不想管肖佑了吗?真是的,你知不知道肖佑有多想回家啊?” 第195章 约谈·圣湖的新生儿礼? 布鲁急忙摇头否认道:“我当然不是不愿意接肖佑回部落,只是、只是……唉,麻烦你们继续收留他一段时间吧,给我一点时间去斡旋。另外,我会给你们谢礼,这颗龙果先给你们,希望下次可以见到肖佑,有些要紧的话,我想当面跟他说。” 话音刚落,布鲁就爽快地将那装着一颗龙果的布囊丢了下去,准确地丢到了小龙眼前的海面上,看着小龙说:“收下吧。” “爸爸?”小龙不但没伸爪去拿,反而往后退了退,谨慎当中带着好奇,打量着那浮在海面上的小小布囊看。 西西里海族谁也没有动,全都看着纪墨。 “给我们的?”纪墨微笑着问。 布鲁点头,诚恳地说:“是!作为收留照顾肖佑的谢礼,不过请保密,因为这不算是部落的交易。” 纪墨沉吟着,一时间没有给出答复。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得到的话,也会给你们。”布鲁见状,又补充了一句。 “不,不是龙果的问题。”纪墨缓缓摇头,“布鲁,这样吧,我们好人做到底,你我定个地点时间,你尽快跟肖佑见一面,猛禽部落内部的事情,我们没法插手,肖佑急需你的帮助。” 布鲁凝神倾听后无奈解释:“我明白,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现在部落里……都以为肖佑已经死了,因为、因为……他们需要肖佑是死的!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只有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肖佑才能回部落,否则他只会再‘无故失踪一次而已。” ——什么无故失踪?大家都心知肚明,成王败寇,肖氏家族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肖佑能安然活到现在,已经是兽神庇佑了。 纪墨叹了口气,“这些你跟肖佑谈吧,地点时间由你定。” 既然跟肖佑定下过口头约定,因此无关原则的时候,只要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纪墨就不会推脱。 布鲁感激地吁了口气,努力思考了很久后,好声好气地商量道:“明天可以吗?我最近不在部落做事,机会难得。” 纪墨爽快地点头:“行!以免夜长梦多,肖佑最近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我想他需要的是同族的鼓励和安慰。” “那,明天的这个时候,咱们在、在往更西边的那丛红枫林子前碰面,可以吗?这里离石湾海滩太近了,我担心会被族人发现。”布鲁又小心翼翼地征求道。 这回纪墨先问了一句:“你说的红枫林子是西边断崖侧面的那个吗?” 布鲁点点头。 “行,我知道了。”纪墨了然点头,雷厉风行地拍板:“那就这样定了,明天我们会想办法把肖佑带过来,让你们见面谈,希望你不要失约。” “好,好!”布鲁放松中带着浓浓的不解,只觉得跟西西里海龙族接触的整个过程实在是太顺了,简直难以置信。 但布鲁没敢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来,主要是担心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人鱼,导致肖佑陷入尴尬艰难的处境当中。 双方其实只谈了没多久,为了避免被其他鹰人发现,很快又各自分头离开了。 盛情难却,西西里海族最终收下了那颗龙果。 “爸爸,这个袋子好小呀,给我玩可以吗?我想装沙子玩。”小龙伸爪戳戳那个巴掌大的布囊请求道。 纪墨温和答应:“可以啊,不过要先把里面的龙果拿出来。” “知道啦爸爸,龙果有毒,会毒死龙,我不吃。”小龙严肃地表示。 纪墨乐呵呵地抚摸了一把孩子的脊背,夸道:“真乖,爸爸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黑汀他们非常高兴,甚至喜气洋洋的,因为他们压根没想到布鲁会拿出龙果作为谢礼,感觉就像是白捡到的一样。 ***** 西西里海的龙宫内,深夜时分。 “父王你看呀,这是肖佑家的那个鹰给的哦!”小龙献宝似的把布囊交到敖白手上,努力比划着提起白天发生的事情。 “布鲁给的?”敖白一直把老龙王送到边界、交给东海的护卫龙护送后才赶回封海,此刻正捏着那颗龙果端详。 小龙窝在纪墨怀里,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说:“是呀,布、布鲁给的。”说着说着,小家伙的声音就渐渐消失了。 “嗯,他说是谢礼,谢谢咱们照顾肖佑。”纪墨轻声回答道,小龙蜷缩在他怀里,忽然陷入了酣眠,他的习惯是是玩累了倒头就睡,前一秒还在奶声奶气和敖白说话,下一秒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纪墨打趣道:“这小子,说睡着就睡着,简直像被点了睡穴似的。” “又睡着了?”敖白莞尔,他把龙果塞回布囊中,搁到旁边,伸手去把小龙抱到他的位子上去,特别又把床头的鲛纱里面塞着海草的枕头放好,免得小龙半夜翻身又撞到墙壁,迷迷糊糊爬起来、捂着脑袋扁嘴巴。 敖沂毕竟还是太小了。 “我来,你躺着。”敖白按住纪墨,认认真真把小龙安排睡下。 纪墨也就由得伴侣去了,他低声问:“父王那儿一切没问题吧?” “没问题,有容拓黑昀随同,我又亲自把他们送到了东海境内,王兄派来的护卫龙就在那附近等着,都是经验丰富的,出不了岔子。”敖白解释道。 “累坏了吧?这么快就回来了。”纪墨握住了对方的手。 敖白微微用力回握,扭头看着对方的眼睛,摇摇头说:“不累,我只是不放心家里。” “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这么大一群龙!”纪墨轻声笑骂道。 敖白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我就是不放心,黑汀他们太年轻了,黑修又太老,遇事还得你拿主意。” “没事,他们确实年纪不大,不少还是刚成年,以后肯定会慢慢成熟的嘛。”纪墨乐观地安慰伴侣。 夜晚的龙宫安静多了,连浪涛和暗潮涌动的声音都被厚厚的墙壁阻隔。 敖白忍不住又把伴侣搂进了怀里,手掌握住其后颈压向自己,亲昵地吻了吻,带着浓浓的歉意说:“谢谢你了啊,父王有时候……嗯,你还愿意关心他。” “嗳,这算不得什么。”纪墨有些感慨地说,“奉养老人本来就是咱们的责任,如今你我的父母家人都不在西西里,坦白说我有些过意不去,幸好咱俩的家族都算兴旺,父母有兄弟姐妹照看,否则还得把他们接过来。” ——日常生活不用赡养父母,这一点在地球穿越鱼看来,简直是太奇怪了! 敖白马上安慰道:“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上次回去时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知道,临走前,我的父、父亲跟我提过。”纪墨习惯性握着对方的手,一根根把玩其修长有力的手指,“他们过得挺好的,也搬到了满意的新家居住。” 夫夫俩亲昵依偎着,把大事小事都拿出来讨论一番,这个习惯从他们刚认识开始就形成了,只不过地点一直在变而已: 从最开始千里迢迢赶往西西里沿途的各种天然礁洞、到西西里海的三室二厅石室、到圣湖的木屋和湖底的小窝、再到今日高大坚固的龙宫。 “……嗳,也不知道容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最好赶在寒季到来之前吧,免得沿途太冷,冻坏了雌性们。”纪墨已经困了,带着浓浓的倦意说道。 “这个我已经跟父王提过了,容拓也清楚,都是东海的族民,想必父王不会为难。”敖白回应道,他伸手把伴侣的长袍理顺了些。 “唔,不会为难就好。”纪墨迷迷糊糊地说,“黑汀他们都等急了,到了年纪,想成家立业是人之常情,希望一切都会顺利。” 敖白吻了吻对方额头和鼻尖,安慰道;“咱们多看着点,会顺利的。” 纪墨在即将跌入黑甜梦乡前,挣扎着又说了一句:“明天、明天要带肖佑去见布鲁,别忘了啊,肖佑是鹰,不能总困在海岛上,他特想回家。” “知道,你睡吧,这件事我去办。”敖白一如既往的可靠踏实。 ***** 第二天的一大早,在纪墨还没醒来的时候,敖白已经带着精力旺盛的小龙和容革革、去岛上接了肖佑,亲自出发去巡海了。 于是,等纪墨醒来后,龙宫已经静悄悄,家里的龙出去了大半,只余小部分轮休的护卫龙三三两两地四处晃悠。 纪墨坐起来,捶捶额角,脑子里像灌满了浆糊那样不清醒,稀里糊涂地起身,慢吞吞在几个房间游来游去,眼神茫然。 “沂儿?”纪墨喊,好半晌也没有听到孩子的回应,说明小家伙出去了,否则他会马上游出来的。“唉~敖白又没叫我。”纪墨小声嘀咕,随便找了点食物填饱肚子后,纪墨游去了龙宫的库房。 途中恰好遇到了黑修,老蛟龙立刻过来问了好。 “修伯这是准备忙什么呢?”纪墨笑着问。 “哎,不是雌性们快要到了吗?我在清点空房间,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不知礼呢。”黑修声音洪亮,满脸的喜色。 “多亏了您细心,咱们这儿绝大多数是小年轻,哪懂得那么多啊。”纪墨笑眯眯地说。 黑修被夸得连连摆手,末了他也关心问了一句:“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啊?王临出发巡海前,让别打搅您休息。” “早休息好了。我想去一趟库房,给大哥即将出生的孩子备一份礼,免得到时候匆匆忙忙忘记了。”纪墨解释道。 “哦?”黑修眉头一挑,主动谈及道;“这个嘛,如果怀的是咱们海族的后代,算时间应该是寒季中旬出生,如果不是,那我就不清楚了。王族的规矩一般是送金丝兜砗磲贝之类的幼龙用品,需要我去提前准备么?” 纪墨有些纠结地摸摸鼻子,苦恼地说:“可是,我也不知道青哲会生什么……修伯,这件事我自己看着去准备吧,尽量挑一些海陆两族的孩子都能用的东西。” “好,那我就在后殿,您有事随时叫我。”黑修恭谨地表示,双方短短聊了几句就各忙各的去了。 纪墨微微皱眉往库房游,好奇又担忧地想:算算时间也快了,青哲究竟会生哪族的孩子出来呢? 第196章 改造雌性要走?不要啊! 西西里大陆,圣湖木屋之上。 此时已经是暖季尾巴的尾巴尖儿了,湖岸四周的繁花悄然开尽,花事已了,零落成泥碾作尘;原本浓绿欲滴的绿叶和野草渐渐黯淡、变脆,意欲转枯黄。 寒季马上就要到了,南海龙族敖恪一行前段时间跟走兽部落换完龙果之后,终于离开了圣湖,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灿烂和风悠悠。 小虎崽正在勤快地做事,他正忙碌地把各种兽皮褥子和大毛毯子搬出来,搭在露台栏杆上,用力抖、用力拍打。 阳光下,细小的灰尘碎屑四处飘散。 “哎,对了,就这样多抖抖,把灰尘都抖掉,给晒蓬松喽,寒季时盖着才舒服。”老祭司慢条斯理地指点着希图。 “知道了。”希图手脚麻利地干活,他这个年纪的半大虎崽子,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晒晒被褥而已,小事一桩。 塔祭司正端着杯果酒,面朝波光粼粼的宽阔圣湖,悠闲惬意地四处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果酒。 “吱嘎”一声,敖泱推门出来,手上抱着青哲和希图的厚重兽皮袍子,一件件搭在栏杆上,一丝不苟地拍打至松软的蓬松状。 “亚父,我的衣服我自己会晒啊。”希图不好意思地跑过去,抢着帮忙,父子俩其乐融融地干活。 敖泱手上不停,不以为意地说:“顺手罢了,趁着天气好。” “母父睡着了吗?”希图小声问。 “嗯,喝完药膳汤不久就睡了。”敖泱回答道。 老祭司慢悠悠插了一句:“我看他也快了,你别总让他躺着不动,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你得扶他出来多走走,免得躺虚了。” 敖泱歉意道:“原本我是这样打算的,不过青哲看起来特别困,一会儿就睡着了……待会儿等他醒了,我再带他出来走动吧。” “啧~”老祭司摇摇头,撇嘴道:“记得就行,别只顾着宠伴侣,这样对幼崽不好。” 敖泱张了张嘴,有些窘迫,解释道:“没有,都听你说的做了。” “哼~”老祭司斜睨着大白龙,促狭地眯了眯眼睛,转身继续欣赏圣湖美景。 进屋拿东西的小虎崽很快又探出个头来,提醒道:“塔祭司,药熬好了。” “哦。”老祭司扭头,嘱咐道:“知道了,你倒好给他们送去就行,回来告诉我他们的状态。” 小虎崽了然点头,“好的,我马上就去!”说完他又精力旺盛地进去忙碌,准备给湖岸木屋的几个族人送药去。 敖泱静静看完了这一切,真诚道:“谢谢你了,塔祭司,希图长大后会明白的。” “哎,什么明白不明白的,我不过是躲懒罢了。”老祭司慧黠地笑笑,不欲说破。 但敖泱却是心知肚明的,他是非常耿直的龙,有话一般直说,不愿藏着掖着。敖泱一边拍打兽皮,一边轻声道: “希图虽然不会再回部落生活,但他始终都是虎族的,这点我无法改变,让他跟走兽部落的兽人相处得好一些,对他以后也方便。” 老祭司悠悠叹了口气,豁达道:“什么海族陆地的,不都在这西西里大陆生活吗?龙我也见过那么多条了,不过就是那样。总斗得你死我活的做什么?没意思,没意思啊。” **** 另一边的小虎崽小心把药汁都倒进几个竹筒中,再把竹筒放进篮子里,走路都带风,脚步轻快地走到前门,下去木船上,把竹篮固定好后,开始划向岸边。 这条船是敖泱抽空新打造的:更宽大、用料更讲究、做工更严谨——虽然外表还是粗粗笨笨的,典型的龙族兽人粗犷风格。 在此期间,圣湖的护卫龙黑滨他们几个一直在周围徘徊打转。 岸上旧木屋前面的草地上,那几个吃了合果的陆地兽人也在晒太阳,不过他们手上没闲着,有的在洗药,有的在磨骨刀,有的在切药。 他们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走兽部落的勇士们总算没有隔三岔五地找敖泱麻烦了。 “嘭”的沉闷一声,木船靠岸,希图提着篮子,身手敏捷跳下岸去,转身把船栓在岸边木桩上停泊好。 那几个陆地兽人一早就看到了,纷纷停下手头的事,笑着围了过去说话: “希图又来了啊。” “希图真勤快,多亏你了。” “你母父今天怎么样了?” “塔祭司身体怎么样?好点了吗?” 说别的希图还没什么,但一听到问候塔祭司“病体”的,他就有些想笑,但还得拼命忍住,认真回答道:“我没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母父今天挺好的,喝完药就睡下了,塔祭司他、他也好些了,风寒着凉而已,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真是的!塔祭司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有病呢?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病啊,唉…… “来吧昂克们,都先喝药,塔祭司吩咐要按时的。”希图赶紧岔开话题,把几个竹筒的药汁分发下去,他一刻不停,又马上去把草地上堆放的几种切好的草药拾起来,放进篮子里。 几个陆地兽人喝完药之后,也没闲着,热络地和希图说话。 “嗳,希图啊,你母父什么时候生?” “知道会生什么吗?其实部落里的族人还是很关心青哲的。” “前几天我见你亚父扶他出来走动,看他样子……有些疲惫啊,塔祭司是怎么说的?” 类似于这几个问题,希图早已经被问了无数次,应对起来驾轻就熟了,他统一回答道: “塔祭司也说不准,因为我母父不知道怀的是陆地幼崽还是海族小龙,塔祭司说稍安勿躁,一切听从兽神的安排就行了。” “这样啊?” “如果是陆地幼崽就还得等一段时间。” “嗯,不过如果是龙族幼崽的话就不清楚了——哎希图,你知道海族的孕期吗?” 小虎崽摇摇头,“我不知道,塔祭司让我别总是问这些,因为母父有些紧张。” 其中一个陆地兽人唏嘘道:“那是当然了,咱们走兽部落总来就没有雌性跟龙结合的,我们也很好奇啊。” “没事,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希图乐呵呵地说,“不管母父生的是什么,都是我的手足。” 一群已经顺利改造好身体的陆地兽人……呃、现在已经被走兽部落称为改造雌性了。他们的选择都是多种现实原因造成的:虽然生为雄性,但却体质极差,根本无法进入密林捕猎、也找不到伴侣,部落没有能力养闲人,无奈尴尬之下,他们被塔祭司成功说服了。 还别说,顺利成为改造雌性之后,他们暗地里都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走兽部落雌性稀少,找不到伴侣的兽人多了去了,因此哪怕是改造雌性,也有不少兽人跃跃欲试、开始频繁跑到圣湖来殷勤探视。 唉,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谁都是期望成家的,在西西里大陆上孤独终老,实在是太可怕了。 因此,几个改造雌性跟希图东拉西扯半天后,终于有一个鼓足了勇气打听道: “希图,你的那个人鱼纪墨叔叔什么时候会来啊?如果他来了,你一定要通知我们啊,我们找他有点事!” 小虎崽挠挠头,老老实实地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纪叔叔他们最近特别忙,得有空才会来圣湖。” “但他是一定会来的,对吧?”改造雌性紧张追问道。 小虎崽毫不犹豫点头,“来是肯定会来的,只是时间不确定而已。” “唉,那、那如果等纪墨来了,咱们回部落了怎么办?” 一群改造雌性忧心忡忡,顾虑重重,急需得到海族人鱼的权威开导。 “呃~”小虎崽眨眨眼睛,小心翼翼打听道:“你们急着找纪叔叔究竟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转告啊,即使你们回部落也没关系的,我会托瑞亚父他们再转告你们。” 几个改造雌性立刻拒绝,尴尬地连连摇头摆手,艰难地开口道:“不用!不用了!我们得亲自跟纪墨聊聊,真希望他尽快来圣湖一趟。” “好、好吧。等纪叔叔来了,如果你们还在圣湖的话,我会告诉你们的。”希图毕竟是在圣湖生活的小虎崽,对于某些事情还没开窍,只能这样承诺。 ***** 上午的小虎崽勤快帮家里做事,但到了下午时,敖泱就坚定地把孩子撵出去玩了,叮嘱道:家里没什么事,你出去玩吧,去抓几条鱼回来吃。 本来这个安排希图是最高兴的,因为他很喜欢划船在湖面上跟黑滨等几条龙疯玩疯闹。 然而,这几天的划船追逐嬉闹中,希图又遇到了一些苦恼的事情。 圣湖的护卫龙黑滨他们几个,联手把小虎崽的船推到了湖心,神秘兮兮又别别扭扭地围在船四周,眼神躲闪游移,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唉呀,怎么了?有话直说啊。”希图坐在船舱里,无措又不解,简直一头雾水。 几条龙吭吭哧哧半天,最终是黑滨开口问的: “嘿,希图,文和他们几个今天都做什么了?” “文和他们”就指的是岸上木屋住着的几个改造雌性。 希图摇摇船桨,据实相告:“哦,文和昂克他们还是老样子,就是帮塔祭司处理药草嘛。” “他们的病都好了吧?”黑滨又关切地问。 希图点点头,欣慰地回答:“好得差不多了,塔祭司说他们恢复得非常不错,很快就可以回部落生活啦。” “什么?!” “这怎么行?” “不能让他们回去啊!” 圣湖的护卫龙立刻炸了,激动大声嚷嚷道。 第197章 看——清——楚——我是祭司不是月老! 希图被吓了一跳,他讷讷问道:“为什么不行?亚父说过的,等他们病好了就可以自行回部落去,总不能一直住在圣湖吧?他们的家在部落里啊。” 黑滨看来是真急了,但心里的弯弯绕又没法跟一个还没有开窍的虎崽子明说,他只能一个劲儿地表示强烈的反对:“当然不能回去啊,文和在这儿不是住得挺好的吗?你母父也喜欢跟他们聊天,这么快回去做什么?” 希图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但他还是提醒道;“不过,寒季马上就要到了,大雪会把密林覆盖得严严实实的,文和昂克他们应该会赶在寒季到来之前回部落的,否则就太冷了。” “……哦?”黑滨眼珠一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若有所思地说:“寒季下雪就不能回去了是吧?我知道了。” 希图还好心解释道:“肯定不会拖到寒季下雪的啊,我的瑞亚父前几天刚来看过文和昂克他们,他也问过塔祭司了,估计过不了多久部落的勇士们就会来接文和昂克他们回家的。” 小虎崽的这些话把圣湖护卫龙都吓着了,自从走兽部落那几个吃了合果的病人住进圣湖、又顺利变成改造雌性之后,黑滨几条龙早就有想法了,他们被各种情绪折磨得魂不守舍、寝食难安,天天变着法子往湖岸木屋跑,找各种拙劣的借口跟改造雌性们搭讪……不过,谁都还没有捅破那层纸。 黑滨他们心里都想: 南海我们是回不去了,圣湖其实非常不错,自由自在,基本没什么拘束,得了空跟大王子打个招呼,还可以随意出去西西里海玩几圈——目前什么都不缺,就缺个伴侣了! 出去西西里海找伴侣?唉想都别想了,他们那儿一大堆的单身龙; 请求大王子开口向南海龙族要?唉也别想了,哪个南海雌性愿意千里迢迢来偏僻危险陌生的西西里生活? ——幸好,走兽部落的几个改造雌性搬来了圣湖治病。 哈哈哈~,真是海神保佑,缺什么来什么! 一日没有成家,心就踏实不下来。要知道改造雌性目前就那么几个而已,而且文和他们脾气性情都很不错,对龙族也没有什么太深的偏见和敌意,一切都是那么的合心意……除了他们很快就会返回部落生活…… “不行!兄弟们,咱们不能干着急,去求大王子帮忙吧,错过了这次很可能没有下一次!”黑滨思前想后,一咬牙,最终做出了决定,拿出了壮士断腕的勇气般,带着同伴去求助敖泱。 ***** “你们看上了走兽部落那几个改造雌性?”敖泱微笑着问,对于这几条龙最近的异状,敖泱一早就看在眼里,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黑滨十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们想让我拦住他们、不准他们回部落?”敖泱又问,神色如常,丝毫没有生气或者动怒的意思。 黑滨仔细观察过后,才小心翼翼地恳求道:“大王子,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留在圣湖生活的,如今机会难得,想、想找个伴侣成家……求您帮我们做一回主吧!” 但敖泱十分的清醒理智,他缓缓摇头道:“做主?这个我怎么做主?那几个是改造雌性,又不是什么东西。强留下来的话,你们愿意看到天天哭闹发脾气的伴侣吗?” 这种事情如果由大白龙出面强行扣留的话,势必会激化矛盾,到时候走兽部落又要气得痛骂围攻“恶龙”了。 黑滨赶紧解释道:“大王子,我们没有勉强他们的意思,只是、只是希望他们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咳咳,您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会很用心的,会让文和他们自愿留下来!” 敖泱莞尔,赞赏点头道:“这样想就对了,龙族从不以强凌弱。” 黑滨几个嘿嘿嘿傻笑,窘迫中又满带着成家的期盼。 “这样吧。”敖泱沉吟片刻,收起了微笑,严肃提醒道:“你们首先要明白,他们是走兽部落的,塔祭司为什么苦心积虑要用合果打造改造雌性出来,原因想必你们都清楚。所以,最近走兽部落的兽人才会总往圣湖跑。” “那些野兽都居心叵测!”黑滨显然十分愤慨,脱口而出,紧接着又尴尬强调道:“呃~咳咳,我、我们才是真心的,文和明明更喜欢跟我说话的啊。” “就是啊大王子,本来他们就是海族合果改造的,我们是龙,不是刚好吗?那几个陆地野兽根本不配!” 敖泱抬手稍稍下压,阻止了护卫龙们的委屈抱怨,耐心解释道:“放心,既然你们开口了,我会努力去想办法。你们想让改造雌性多住一段时间,强行挽留就没有意思了,这件事得塔祭司开口才有用。” “谢谢大王子!”黑滨欣喜若狂,立刻感激道谢,殷勤询问道:“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啊?要不我们去求求塔祭司?让他、让他以病没有治好的理由——” “唉,快打住吧。”敖泱无奈打断道,提点道:“那怎么行?塔祭司把名声看得比命都重,他当了大半辈子的祭司,你们想让他亲口承认自己治不好病?” 黑滨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懊恼又窘迫,尴尬地干笑着。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去关心照顾改造雌性,我会想办法留下他们。唔,至少再留一个寒季吧。不过,事情成与不成,最终得看你们。”敖泱一挥手拍板道,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黑滨几个千恩万谢地游走,跟打了鸡血似的,去缠着希图学捕猎、制兽皮、磨骨刀之类的陆地活计。 ***** 夜晚时分,大家都准备休息了,敖泱依旧细心在木屋中四处巡视了一圈,重点是关好门窗、熄灭火塘、再去隔壁看看小虎崽是否安睡。 确认一切正常之后,敖泱才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反手轻轻关门。 “希图睡下了吗?”青哲关心地问,“最近天气转凉了,可不能让他再什么也不盖着。” 敖泱在伴侣旁边躺下,随手帮对方掖了掖褥子,轻声答道:“放心,我给他盖上了被子。” “嗯,塔祭司今天睡得早,说是白日里闷热,午间没合眼。我看啊,他是心思太重了。”青哲已经睡醒了一觉,精神头不错,跟伴侣闲聊起来。 敖泱不放心地伸手抚摸了几下对方高耸的腹部,凝神感受了一下,随口答道:“塔祭司最近确实是睡不着了,他连湖岸都不敢上,送汤药都让希图代劳了——你今晚感觉怎么样?他还听话吧?” “唉,塔祭司跟我抱怨过,说是一上去湖岸就被围攻了,文和他们心里没底,部落有几个没成家的兽人更是急得要命,把塔祭司都吓着了——他今天白天总闹腾,晚上才好些了,塔祭司说应该是因为时间快到了,孩子在自己调整姿势。” 敖泱的笑意弥漫在眼底心里,轻声夸道:“是吗?真聪明,还会自己调整姿势了。” “嗯,这都是塔祭司说的,他说全部健康的幼崽都是这样的,在肚子里会有规律地活动。”青哲笑着转述道。 一听到【健康的幼崽】,大白龙的笑容就更加扩大了些。 “这就好,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等着他出生。”敖泱对伴侣说,“这几天天气好,我跟希图把褥子毯子和厚袍子都晒松软了,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青哲歉意道:“你们辛苦了。唉,寒季马上要到了,你和希图的新袍子还没有做好,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我最近总提不起精神。” “没事,不用管我,给希图做就行了。我看那袍子也做好了大半,剩下的,不如请塔祭司帮忙好了。”敖泱温言建议道,末了还一本正经地说:“反正塔祭司最近都在‘养病’,有的是时间。” 青哲听出了伴侣的促狭打趣之意,他婉拒道:“不妥,塔祭司心里发愁着呢,养的是心病,咱们还是别去麻烦他了。” “啧~”大白龙不咸不淡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青哲笑着说:“塔祭司的心病都是因为文和他们几个,等文和他们回部落了,塔祭司的心病就会无药自愈的。” 敖泱顺势提起:“不行,那几个改造雌性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青哲呆了一下,惊诧问道。 “黑滨他们求到我面前来了。”敖泱简单解释道。 青哲秒懂,瞬间觉得头大,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黑滨他们?哎,我就说,我就说不对劲!要是心里没个想法,他们为什么每天送鱼虾送果子上去?” 敖泱莞尔,感慨地表示:“唔,你那时不怎么理睬我,我也只能每天给你送鱼虾送果子。” “呃~,我——”青哲有些不好意思,迅速岔开了话题道:“那你准备怎么办?部落有几个兽人也存了那份心,一有空就往这儿跑,也是送这送那的。” 敖泱正色道:“黑滨他们愿意留在圣湖是好事,至少希图兄弟俩又多了个倚仗。所以,能帮的,咱们尽量帮帮吧,你知道的,黑滨他们品性都不错。” 别的不说,一说到是为了孩子们的将来考虑,基于为人父母的天性和本能,青哲几乎是立刻就心动了——不过,青哲并不糊涂,他担忧提醒道: “就算咱们愿意帮忙,可是要怎么帮呢?文和他们要是不肯留下来,勉强我是不同意的!” 敖泱好笑道:“你想哪儿去了?我不可能强迫他们留下,是帮家里的龙找伴侣,又不是找仇敌。我只是想让塔祭司出面松口,让那几个改造雌性留在这儿过寒季,给黑滨他们时间去努力追求罢了,这种事情肯定得各凭本事。” 青哲这才松了口气,赞同对方的态度,不过他马上又指出了关键:“你想让塔祭司松口?怎么松口啊?千万要小心说话,塔祭司最看重自己的名声和医术了!还有,如果部落里的兽人跟黑滨几个争抢起来……咳咳,是吧?” 敖泱眉头一挑,霸气果断地说:“是哪族的都没关系,彼此愿意就可以结成伴侣!放心,我已经想好办法了,会让塔祭司点头帮忙的。” 第198章 海岛秋游:你为什么不去约会? 青哲好奇询问道:“什么办法?千万要小心说话啊,以前部落里有个族人质疑过塔祭司的草药,唉那时闹得啊,简直不可开交!塔祭司气得暴跳如雷,惊动了所有族人……不过,那时他还年轻,我也还小,但记忆非常深刻!”青哲唏嘘着回忆着,敬畏地摇摇头。 敖泱拍拍伴侣的手背,安抚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激怒塔祭司的。” 夫夫俩依偎着,小声聊了许久才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 寒季悄然到来,西西里海岛上的绿草慢慢枯黄打卷了,沙滩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别有一番韵味。 西西里海龙族除了纪墨敖白和容拓、还有肖佑之外,其他海族全都是第一次见识陆地寒季的,都觉得非常新鲜,得了空就往岛上跑,还跟着纪墨学了个新词,美名其曰“秋游”。 在那当中,尤其以敖沂和容革革最为欢喜踊跃。 “爸爸,我是在寒季出生的吗?”小龙语气欢快地问,他正鼓捣着好几样可食用的野果,认认真真地将它们掰成歪七扭八的片状,再摆放到桌面上去晒。 “是啊,在寒季下大雪的时候。”纪墨满怀感慨地回答,他顺手帮忙把晾晒中的果干翻个面,又说:“那时整个圣湖都结冰了,很冷的。” “哎呀呀~”小龙十分惋惜地惊叹道,“我又不记得啦!” 敖白从兄长居住过的大木屋里走出来,手上拎着一块厚重的大毛兽皮褥子,用力抖抖,放到热烫的沙面上去暴晒,准备给肖佑的小窝垫上,免得寒季时冻坏了雏鹰。 肖佑感激地看着,轻声说:“谢谢你们,其实我不怎么觉得冷。” “真正的寒季还没有到呢,你是没见识过寒季的海风——啊哈哈哈,其实我们也没有见识过!”纪墨话说到一半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他突然想到来西西里的第一个寒季是在陆地圣湖渡过的。 小龙也笑眯眯,争先恐后地举爪表示:“还有我,爸爸,我也没有见过呀。” 敖白走过来,抱起了小龙,只要伴侣孩子高兴,他的眼里就会带上浓浓的笑意,此刻他对纪墨说:“对了,你寒季穿的衣服大部分还在圣湖,这岛上又只有呼噜兽,没法制皮子,等下次去探望大哥时,得记得带些回来,免得你上岛玩没有合适的衣服穿。” “那我呢?”好奇的小龙奶声奶气问了句,“父王,那我呢?我需要吗?” 敖白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带着些隐隐的骄傲回答:“你不用,沂儿,你是龙,还记得龙族的圣地是在哪儿吗?” “沂海。”小龙毫不犹豫地回答。 “嗯,沂海在极北之地,那里大部分区域都冰寒刺骨,只有一小片温热之地供孕育后代所用,龙族在那样的地方都能生存,所以你就不必担心过寒季的问题了。”敖白耐心地解释道。 小龙懵懵懂懂地点头:“那好吧,给爸爸多多的衣服,我是龙,我不用啦~” 纪墨有些汗颜,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同时又满足于伴侣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点点滴滴。 这时,容拓正气结无奈地挠挠头,高声阻止道:“革革,好好挖你的坑,别把那褥子埋进去啊!” 是的,原本小海鹿只是在快乐挖沙坑而已,不过当他看到敖白在不远处干净的沙面上晒了块大毛兽皮褥子之后,他就忍不住好奇地一溜小跑了过去,先是一跤绊倒大头朝下摔在褥子上,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然后他索性闭上眼睛在褥子上翻来滚去,又踢又咬,最后还认认真真挖个大坑、准备把那软绵绵毛茸茸的褥子埋掉。 听到容拓的呼唤后,容革革抬头看了一眼,只思考了几个眨眼的时间后,他就埋头加快了挖坑的速度,恍若未闻,淘气得可以。 “你简直欠揍!”容拓没辙了,只能大步走过去,边走边笑骂:“你小时候不是很乖很安静的吗?怎么越长大越皮了?嗯?” 容拓一手将奋力挖坑的小肉墩抱起来,另一只手拎起那块沾了沙的兽皮褥子,用力抖干净后,换了个地方接着暴晒。 “呜呜呜~”小海鹿用力挣扎,强烈表达着自己对挖坑游戏的热爱,“亚、亚父,亚父父父……”在大家的期盼中,小海鹿也终于开始学说话了,不出众人所料,小家伙开口会说的第一个称呼就是“亚父”。 容拓听了当然非常高兴,但他习惯于把高兴隐藏起来,换上一副嫌弃面孔,撇嘴训道:“我说你挖坑就挖坑吧,为什么要埋掉肖佑的褥子呢?那是他寒季保暖要用的,知道不?” “亚父父父……”小海鹿根本听不懂那么多,依旧咿咿呀呀地抗议着,口水糊了容拓一衣襟。 最后,容拓被闹得没有办法,还是肖佑回屋拿了块小小的兽皮出来,哄道:“喏,容革,你快看,有本事你把这块皮子挖坑埋了吧。” 小海鹿这才消停了,踌躇满志地再次开始挖坑,努力掩埋那小块兽皮。 纪墨忍不住促狭道:“革革小时候特别乖,现在越来越像你了。” 容拓爽朗地笑笑,振振有词地说:“那还用说?我养大的,当然像我!哎~革革小时候就是太老实安静了,没个幼崽样,我觉得不好,矫正到现在,总算是看到了些效果。” 旁边和小龙玩耍的肖佑忍不住问:“那,那你是故意把容革养成这样的了?” 容拓下巴一抬,眯着眼睛反问:“你说呢?” “……好吧。”肖佑拍拍翅膀,了然接受了对方的回答。自从他和布鲁见面长谈过之后,肖佑的精神头完全不一样了,他对自己的要求更加的严格——甚至是严苛,只有难得的像今天这样的聚会时,肖佑才会放任自己和敖沂聊天玩耍一番。 小龙把全部果子掰开晒好了之后,愉快地拍拍爪子,说:“爸爸,晒好啦,你要不要吃?” 纪墨提醒道:“现在还不算好,再过几天吧,到时候收在竹筒里,寒季时可以保存很久。” 敖白心念一动,难得打听起同伴的私事,他问道:“容拓,今天这么有空,你怎么不去带雌性们四处逛逛?” 是的,前段时间容拓把老龙王送回东海龙宫之后,回来的时候就把十几位勇敢的、愿意来西西里一探的雌性们护送了回来,眼下她们还是贵客,被黑修妥善安排住下,经常被得了空的单身龙们引导着四处参观游玩,彼此都处于了解和试探的阶段。 容拓惆怅地叹了口气,撇撇嘴,说:“算啦,就来了那么十几个雌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纪墨赶紧解释道:“这次只是第一批而已啊,咱们西西里会发展得越来越好,总能吸引更多的雌性过来生活的!你得主动一些,先多跟她们接触接触,比如带她们去珊瑚丛玩玩,或者出去安全的外海游几圈,要么上岛秋游也很不错啊。今天早上我就看到黑洲他们领着几个雌性,一大群人去后山秋游去了——多好的机会啊,大大方方地聊天,你怎么不去?” 肖佑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也看到了:四条龙,五个雌性,黑洲叔叔还问了我后山哪里有果子摘。” “呀?摘果子?”小龙赶紧追问道,“爸爸,摘果子吗?我、我也想去。” 纪墨看着年纪小小的天真孩子,忍笑解释道:“沂儿,那个摘果子……咳咳,不是单纯的摘果子,你还不到参与的年纪,等你长大了,问都不用问我,自个儿想去就约雌性去吧。” “不要,我只要爸爸。”小龙摇头拒绝,恳切地说:“爸爸,你带我去好吗?还有父王,容叔叔,革革,肖佑,我们一起去玩!” 纪墨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起来,抚掌叹息道:“傻小子!你现在是只想要爸爸,等你长大了,就不会是这样想了,唉~” 敖白也笑了起来,宠爱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容拓,机会难得,你还是应该把握一下的,光明正大地去约,多聊聊,争取能尽快成个家。”纪墨想了想,又努力劝了一句。 容拓微微笑着,扭头看着旁边努力挖坑玩得起劲的小海鹿,洒脱不羁地说:“谢谢你们的关心了,不过我是什么样的龙自个儿清楚,接她们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哎,她们都非常年轻,跟我、跟我不大聊得来,勉强就没意思了嘛。” 敖白皱眉轻训道:“来了十几个雌性,你就一个都不喜欢?我看其中几个都很踏实,你也不要太挑剔了。” “嘿~容拓,前天来找你出去玩的那个雌性叫什么来着?”纪墨兴致勃勃地打听道,眉眼间都是好奇之意,“我可是亲眼看到了,她就是特地去找你的!” “没有,没有的事!”容拓十分不自在地动了动,梗着脖子否认道:“她哪里是来找我的?她明明是来看革革的,说是从来没有见过海鹿。” 纪墨目瞪口呆,继而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骂道:“什么?你说你怎么就不懂呢?很明显她就是去找你的啊,只不过不好意思,所以才借口去看革革的!哎,好好的机会都被你错过了,没准她会以为你对她没意思,糟了糟了!” 容拓难得觉得尴尬局促,他快速站了起来,生硬地岔开话题道:“不早了我得带革革回去了,你们明天不是说要去圣湖吗?那我今天得安排好随同的护卫龙数量,先回去了啊!”说完后,容拓就一把抱起小海鹿,像尾巴被点着了似的,飞快地跑到海边跳了下去。 “看来,他还不想找伴侣。”敖白静静思考了半晌,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纪墨叹口气,说:“我看也是。算了,咱们也回去吧,明天一早还得去圣湖,也不知道大哥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第199章 抵达圣湖·:那记忆中的大雪球~ 小龙马上拍爪欢呼道:“去圣湖啦,找哥哥啦!” 旁边的肖佑立刻就有些落寞,他故作不在意地打听:“又去圣湖玩啊?” “对呀,爸爸说,伯父家里会有个弟弟,我们要去看他。”小龙难掩欣喜地解释道,小家伙唯一拥有的“走亲戚”记忆,就是上次的圣湖之行,因此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肖佑扑扇一下翅膀,忍不住又问:“那你们要去多久啊?马上就是寒季了,陆地上会下很大的雪。” “呀?我、我不知道。”小龙磨磨爪子,扭头去问纪墨:“爸爸,我们要去圣湖玩很久吗?” 纪墨笑着说:“还不确定,到时候看看情况才知道。” 眼下终于把封海内的大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小白龙夫夫总算有空,准备去圣湖看看,毕竟此时青哲身体特殊,得了空肯定要去探望的,最好能帮上兄长的忙,亲人之间,理应如此互相关照帮扶。 小龙点点头,明明大家都聚在一起,但他又傻乎乎把话转述给雏鹰听:“咦?爸爸也不知道?那我们都不知道了。” 每次听到纪墨要带着敖沂出去的消息,肖佑心里就不好受,因为那代表着有一段时间都不能和敖沂聊天玩耍了——虽然西西里海还有个据说只吃鲨鱼肉的容革革,因为饮食习惯的限制,容革革是长住家中的,可惜他才刚开始学说话,没法跟肖佑交流。 “寒季会下很大的雪,到时候丛林里的猛兽找不到食物,它们就有可能袭击兽人部落,非常危险的。”肖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又加重语气强调(吓唬)了几句。 “呀?袭、袭击?”小龙不是听得太明白,睁大眼睛迷惘重复道。 “就是把兽人吃掉!连骨头都不剩!我是陆地兽人,你是龙族兽人,明白吗?”肖佑严肃解释道。 小龙被吓得定住了一瞬间,但他很快又调整好了情绪,转身抱住敖白的胳膊,看着敖白的眼睛担忧地问:“父王,我和爸爸不会被吃掉吧?下雪可怕吗?” 敖白端坐,不动安如山,一贯的沉稳可靠值得信赖,他温和安慰道:“当然不会,到时候咱们住在湖里,下雪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季节变化而已,很快你就会看到了。” 纪墨更是笑着打趣道:“沂儿怎么会怕下雪啊?” 夫夫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那时候你刚出生不久,我们带你上去木屋玩,湖面上的冰还没有化,你希图哥哥带着你去冰面上玩雪,滚了特别大的一个雪球。”纪墨乐呵呵地说。 敖白接了下去,“那雪球实在太大,险些砸破了冰面,把青哲吓得不行,咱们沂儿落水没关系,他是龙,希图落水可就糟了。” 小龙完全被吸引住了,大眼睛亮晶晶,抱着尾巴向往地说:“雪、雪球?哥哥带我玩雪球?” 纪墨点头笑道:“是啊,你们哥俩都喜欢玩雪球,特别是你,回湖底的家还执意要抱个雪球下去,结果雪球很快融化,把你都伤心得快哭了。” “呀呀呀~”小龙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融化啦?爸爸,什么时候下雪?” 纪墨安抚道:“快了快了!喏,你看见树上的黄叶没?当树叶从绿色变成黄色的时候,寒季就到了,西西里只有寒季才会下雪。” 敖白看了肖佑一眼,安慰一句:“放心,如果遇到了什么难题,不拘碰上哪条龙,你直说就是,都会帮你的。” “嗯,我知道。”肖佑赧然地低声回答,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被敖白发现了。 “我会带好吃的回来,给你吃,给大家吃。”小龙一本正经地承诺,然后又憧憬道:“等下雪了,我们玩雪球好吗?” 肖佑重重点头:“好!不过你要快点回来,暖季的时候雪会融化的。” “嗳,哪里去得了那么久?家里的事情也得顾着的。”纪墨觉得好笑,“寒季还没正式到呢,我们不过是去圣湖小住一段时间而已。” ***** 第二天一大早,敖白就带着伴侣孩子去圣湖探望兄长一家了,黑修容拓留下打理封海日常,自愿随从的是黑闵等几条蛟龙,本来纪墨没打算带谁去的,主要是考虑到家里的单身龙最近都忙着追求伴侣、不愿耽误了他们的人生大事,谁知黑闵几个却是主动要求去陆地圣湖开眼界的。 按照黑闵的原话解释就是:“哎呀,虽然来了十几个雌性,但一个也没看上我啊,看来只能等下一批雌性的到来了。” 纪墨听完后只能安慰道:“没关系,只是因为缘分未到而已,再耐心等等啊。等这个寒季过后,还会有雌性愿意来西西里游玩的,希望她们都愿意留下来生活。” 这几条蛟龙都刚成年不久,虽然有成家的想法,但还不是那么的迫切,小年轻乐观开朗,被雌性拒绝了也能坦然接受。这时听到龙王一家又要去圣湖小住,他们干脆什么也不想了,决定要跟着前去见识见识。 寒季伊始,海水渐渐变凉了,关于这点,纪墨的感受最深。 敖白是天生的领袖性格,他简单叮嘱了几句跟着去的护卫龙,又要约束一个劲儿拽着纪墨往前冲的小龙,同时还能留心途径的封海境况。 “爸爸,快快快呀~”小龙欢快地拽着纪墨,头也不回地往前游,“去圣湖啦,哥哥知道吗爸爸?” “应该不知道,因为咱们没有通知他啊。”纪墨笑着回答。 小龙淘气地眯着眼睛说:“哎呀呀,爸爸,哥哥会吓到吗?” “哈哈哈,你想吓唬希图?” 小龙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小脑瓜此时装满了希图哥哥饱受惊吓的模样。 敖白稍微往前一段,搂住了小龙,又牵起了伴侣的手,提醒道:“小心点,海沟有的地方很窄,别着急,慢慢游。” 这些话是嘱咐没有去过圣湖的护卫龙的。 黑闵几个纷纷点头,小心翼翼地跟着游进了幽深曲折的海沟。 ***** 西西里大陆圣湖,晚霞笼罩下的木屋,升起了袅袅炊烟。 青哲这几天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了,但他从不敢表现出焦虑忧心的情绪,以免加重伴侣的心理压力。 敖泱越来越忙碌了,他每天早早起来,把该做的所有事情一丝不苟地做完,再把塔祭司交待的应该准备的东西一遍遍确认清楚,以此来缓和自己的紧张心情。 到最后,连小虎崽都看出来了,他笨拙地安慰道: “亚父,有塔祭司在,一定会没事的!” 敖泱叹了口气,抬手大力揉了揉小虎崽的脑袋,说:“嗯,会没事的。你今天下午怎么没去钓鱼玩?”即使再忙碌,家里大孩子日常的一举一动也都还在家长的密切关注之下。 希图老老实实地回答:“本来确实是想去钓鱼的,不过黑滨叔叔他们找我有事,要我教他们制兽皮褥子。” 敖泱莞尔,隐晦地透露道:“如果有空,就教教他们吧,将来圣湖热闹了,你才不会孤独。” “我都教他们啦,现在的圣湖就挺热闹的。”希图明显没听懂深意,只以自己的理解来回答。 敖泱赞赏地拍了拍小虎崽日渐结实挺拔的肩背。 这时,纪墨他们已经游到圣湖了,小龙把上次的圣湖之旅记得清清楚楚,他自动自发地飞快朝木屋上面游,欢喜雀跃地说:“呀呀呀~爸爸,到啦!” 纪墨不紧不慢地跟着,点头道:“是到了,别着急沂儿,慢慢游。” “诸位,这里就是圣湖了,看到没?那一排排的都是空着的石屋,到时候你们就住在那儿。”纪墨不忘和跟着来游玩的蛟龙介绍了几句。 黑闵兴致勃勃东张西望,控制着想飞窜四处撒欢的冲动,他点头道:“知道了,圣湖原来这么大啊,哎我的海神呐~” 纪墨笑着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这里鱼虾众多,你们自由解决食物问题,想吃烤肉的话就去上面木屋打个招呼——不过,底下的暗河蜿蜒曲折、错综复杂,要小心迷路啊。来到陌生的地方,要尽量避免单独行动,湖岸外面的丛林可是陆地兽人的领地。” 众蛟龙纷纷点头,巴不得快点解散好四处逛逛。 又嘱咐了安全注意事项几句之后,纪墨终于一挥手,宣布可以自由活动,霎时间,一群蛟龙就往湖面直冲上去了。 敖白牵着伴侣,怀里搂着迫不及待想上木屋去、但被及时抓回来的小龙,一家三口这才提着众多的行囊往上面游去。 “父王,我要自己、自己游,爸爸,我要自己,自己!”小龙激动欣喜之下,连话都说不好了,磕磕巴巴地恳求着。 纪墨劝道:“让沂儿自己游吧,看把他急得。” 敖白莞尔,看着小龙不说话,敖沂努力反省过后,立刻表示:“一起呀,我们一起上去!” “好。”敖白这才松开了孩子,不忘顺势训诫道:“欲速则不达,好好游。” 说是那样说,但小龙一得到自由之后,立刻又想往上飞速,但小家伙知道那样是不可以的,他立刻聪明地拽住了纪墨的衣袖,奋力拖着对方往上,嗓音稚嫩清脆地催促:“爸爸,我们快点好吗?天黑啦,伯父家要关门呀!” 在小龙的记忆中,天黑起风后,伯父总会把门掩上的。 纪墨依言放快了速度,爽朗地笑着,万分笃定地安慰道:“放心吧宝贝儿,只要你伯父在家,任何时候上去敲门都可以。” ***** 木屋露台上,敖泱和希图聊了好一会儿,直到里面的塔祭司开始生火时,他们才准备进去帮忙烤肉准备晚餐。 圣湖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恬淡安宁,如果不是青哲目前情况特殊,大白龙一家还能过得更加悠闲自在些。 暮霭沉沉湖面阔,陆地上又起风了。 “希图,把门关上吧,咳咳~风吹得烟都往屋里灌了咳咳~”塔祭司提醒道,他被浓烟呛得直咳嗽。 “好啊。”希图最后一个进屋,反手就想关门。 恰好此时,外面的小龙总算是游到了露台前,他一抬头就看到门要被关上,小家伙急了,挥着爪子大声提醒道: “哎呀呀~不要关,爸爸快看,要关门啦!” 第200章 其乐融融晚餐:别担心,塔祭司医术高明着呢 希图门关到一半时戛然停止,整个人都僵住了,机械性地探出个脑袋去看外面。 小龙正趴在敖白怀里、眼巴巴抬头看着木屋,他松了口气,欢喜地喊:“哥哥,我来啦,你不要关门呀。” “哐当”一大声,希图回手把门一摔,人就飞窜出去了,眼睛里瞬间就带上了狂喜的光,咚咚咚把木屋地板踏得山响,没几步就跑到了台阶下面,从敖白怀里接过小龙,难掩意外惊喜地问:“纪叔叔你们怎么来了啊?快上来快上来!吓了我一大跳!” 小龙得意洋洋地拍爪说:“是吗哥哥,我吓了你一跳吧?” “哈哈哈~是是是!你可真厉害,把我给吓了一跳。”希图哈哈大笑,逗敖沂开心。 里面的敖泱听到动静后,快步走了出来,行走间带起一阵风,眉眼都是笑意,“你们怎么有空来了?快上来进屋坐。” “大哥。”敖白放松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手头的急事做得差不多了,赶紧就过来看看,青哲身体还好吧?”纪墨一边往上走,一边开口就问起了青哲。 “伯父~”小龙软软地喊了一声,朝旁边扑去。 敖泱伸手接过,握着小龙的爪子,疼爱地说:“沂儿又长大了很多,游得累不累?” “不累。伯父,以前的时候我、我很想来玩,可是爸爸没空,父王没空,哎呀呀~”小龙努力组织语言表达着自己的激动心情。 纪墨调侃道:“以前的时候?上次我不是带你来过吗?” “呀?那、那……是以后的时候?”小龙磨磨爪子,有些糊涂了,有很多的想法他暂时无法恰当地表达出来。 敖泱笑着把小龙抱进去了,希图则是帮忙提起了敖白家的行囊,放到属于他们的房间里去。 “塔祭司,您好啊,又见面了。”纪墨一进去就笑眯眯打了个招呼,“您这是在炖汤啊?唔,真香,我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饿得游不动了都。” 老祭司笑骂道:“哼,我可不信,难道敖白还舍得让你饿肚子了?” “哈哈哈~”对于此类打趣,纪墨笑而不答,立刻把话题岔了开去,“没有的事,我们都故意没吃,就盼着来蹭吃蹭喝了。” 小龙还认得眼前精神矍铄的老者,他乖巧地打了个招呼:“塔祭司,我们又来啦。” 老祭司拍拍手,对于亲手接生的第一个海族幼崽,亲眼看着敖沂长得健康活泼又可爱,塔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欣慰和骄傲,他乐呵呵地过去,身为祭司的习惯使然,他首先握着小龙的爪子上下左右地审视了一番,同时乐呵呵地回答:“哎,你又来了是吧?我看到了,真乖!长得很快,你刚出生的时候,在小木盆里就可以游来游去喽。” 小龙笑得眉眼弯弯,友好地伸爪蹭了蹭老祭司的手心。 “沂儿,你想吃点什么?烤鱼烤虾还是烤肉?”敖泱温和询问道。 “大哥,我们随便吃就可以了,用不着特意准备。”敖白接过了小龙,他知道兄长此时肯定忙于照顾青哲。 敖泱摇头道:“沂儿难得来一次,不能委屈了他,想不到他这么喜欢来圣湖玩。希图,去把里面的小摇床拿出来吧,让沂儿休息一会儿。” “好的亚父!”希图跑进去杂物房,片刻后兴冲冲推出一个木质的小摇床,那正是敖泱在青哲的描述下、特意为还没出生的孩子准备的婴儿床,“沂儿,你进去待着,这个很好玩的。” 敖白不忍拂了孩子们的大好玩性,依言把小龙放进了小摇床,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又叫又笑,嘀嘀咕咕说个不停,虽然经常说不到一起去,但这并不影响哥俩见面的好心情。 纪墨已经进去了青哲的房间,当时青哲正小心翼翼掀被准备下床,脸上满是笑意,跟上次见面比起来,他的气色好多了。 “小心!”纪墨立即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搀扶,“不用下来,坐着说话吧,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我们昨天把父王送回家去了,赶赶地来看看你。” 青哲笑得合不拢嘴,“哎,知道你们忙,我挺好的,家里一切都好,不用这样着急赶路过来,沂儿那么小,哪里受得住累?” “你说沂儿啊?他不知道多盼着来圣湖找希图玩,想起来就问一次,问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纪墨毫不留情地揭了自家孩子的底,“你这也快了吧?我们还担心赶不上,给你带了新采的珍珠来,塔祭司都怎么说来着?” 青哲的笑容变淡了一些,微微蹙眉说:“塔祭司没说什么具体的,只一直让我放宽心……算了算了,一切都听神的安排,你大哥担心得最近都睡不着觉了——纪墨,你说,应该不会有意外的吧?” 这种问题回答时最要慎重了,一切以让对方心情舒畅为主。 “当然不会有意外了!”纪墨的语气异常的笃定,“有塔祭司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忘了沂儿是怎么出生的了吗?当时我也挺担心的哈哈哈,不过塔祭司真的非常可靠,绝对信得过啊!” 其实青哲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表面的平静都靠日日夜夜向神的祷告祈求维持着,不过,当纪墨提起敖沂时,青哲总算是稍微放心了些。 ——如今的敖沂,就是大白龙一家对未出生孩子的看齐对象,他们都祈求新生龙能像敖沂,顺顺利利地出生,健健康康地长大。 “……那倒也是。”青哲自我安慰地笑着说,“沂儿生得多好,敖泱敖白是兄弟,他们的孩子也是兄弟,应该会有相似之处的。是吧?” 纪墨干脆地点头:“那是自然,血缘肯定会流传下去的。” 但是,虽然纪墨脸上一点不显,可他心里始终是担心的,毕竟有海鹿一族的悲惨遭遇在前。家里的容革革非常可爱活泼,族人们都特别疼爱他,试想,假如他无法顺利成年,那对全体族人、特别是容拓,将会造成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心理创伤——这个问题,谁都知道,但谁也不敢提出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来都是人世间的大恸。 “叩叩~”这时,腾出手来的敖泱走过来了,因为纪墨在里面,他特意敲了敲门,然后才走进来,说:“都出去坐吧,边吃边聊。来,慢点。”敖泱单膝跪地,为伴侣穿好鞋,再小心翼翼搀扶他出去。 小小的客厅里,顿时无比热闹起来。 “就来了你们三个吗?”敖泱一边翻烤鱼虾,一边问。 纪墨答道:“还有几个弟兄,来陆地圣湖参观游玩的,在外面四处逛着。” 敖泱纳闷道:“你们没碰上黑滨他们吗?” 小虎崽抽空解释道:“滨叔他们几个都上岸去了,找文和昂克他们聊天,不在水里。” “……哦~”敖泱恍然大悟,吁了口气说:“没事,待会儿黑滨几个看到了,会负责招待的。” 青哲坐在舒适宽大的椅子里,热情洋溢地招呼小龙吃吃喝喝,简直恨不得把食物捣成肉糜喂到小龙嘴里去,“来来来,希图,你吃这块,最近干燥,记得多喝汤。沂儿,你想吃烤鱼还是烤虾啊?” “都可以呀,爸爸让我不挑食。”小龙趴在摇床上,使劲晃悠着,玩得不亦乐乎,他心里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回家就请求敖白给自己做一个。 塔祭司大力夸道:“真乖,挑食不是好幼崽,不挑食的才长得壮!来,你吃个虾吧,能自己吃吗?” 纪墨伸手接过,吹凉了才敢放到小龙面前的盘子里去,因为龙族对温度非常敏感,纪墨笑着说:“他会自己吃的。沂儿,别只顾着玩,快吃。” “呀呀呀~爸爸,这个摇、摇床真好玩啊!”小龙欢喜地笑着表示,他接二连三地摇晃着,丝毫不见疲倦,中间又有希图帮忙推拉,小家伙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最后还是敖白伸手把小龙抱了出来,他才意犹未尽地开始乖乖吃晚餐。 不久后,从客厅里听到了湖岸上传来的高声笑谈嬉闹声,敖泱走到窗边一看,才知道是黑滨带着西西里海的护卫龙、跟着几个改造雌性一起,烧起了几个红彤彤的篝火,在火星噼啪四溅中,正热热闹闹地烤肉吃。 “黑滨!”敖泱扬声提醒道,“你们要招待好客人,另外小心些,别引火烧了林子!” “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们看着呢。”黑滨站起来高声回应道,他身边坐着一个身材纤细偏瘦弱的改造雌性,虽然是大病初愈的苍白脸色,但眼神明亮又温和,很耐看。 敖泱从窗边走回来,脸上有着满意的笑容。 老祭司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黑滨那几条龙,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都快把文和他们骗跑了!” 纪墨和敖白同时抬头,好奇看着兄长,心想塔祭司又看哪个不顺眼了? “只是聊天烤肉而已,塔祭司别误会。”敖泱气定神闲地解释道,压根没想和老祭司针锋相对地辩论什么。 “呵~聊天烤肉?骗谁呢都?明明不安好心……”老祭司嗤之以鼻地嘟囔,但总归是事先谈妥的,他也只能发发牢骚抱怨抱怨罢了,安慰自己要以大局为重,尤其是现在纪墨一家来了。 纪墨听着十分不对劲,就好奇说了一句:“塔祭司果然医术高明,那几个病人恢复得真快,恭喜了啊。”说是这样说,但纪墨的眼神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他眨眨眼睛,朝青哲飞了个疑惑的眼神。 “呃~”青哲尴尬地看了看老祭司,以他的立场,其实真的不大好说话。 最后还是塔祭司自己开口解释了,“唉,纪墨,你是不知道哇,我千辛万苦才把文和他们治好,本想着赶在下雪之前送他们回部落的,谁知却被黑滨那几条龙惦记上了!你大哥敖泱还要……咳咳,兽神呐,我的部落里不知道有多少单身的兽人呢,他们肯定会气死!纪墨,你说该怎么办?” 纪墨乍然被点名,半晌没反应过来,讷讷地说:“……我?我、我不知道啊。黑滨他们要追求伴侣,难道我还有权利阻止不成?快别开玩笑了您!” 第201章 喜讯:大白龙之子 客厅里诡异的安静了片刻,一群人面面相觑,然后是小虎崽后知后觉式的恍然大悟: “哦~~~~~”希图惊诧不已地拖长声音感叹道,“原来滨叔他们是在追求伴侣啊?啊哈哈哈,怪不得了,天天抓虾捕鱼摘果子的送上岸去!” 小龙本来正在努力吃晚餐的,他压根没听懂什么意思,但是好奇宝宝最喜欢模仿哥哥了,于是小龙随之也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哦哦呀呀呀~~~~”不过,紧接着他兴致勃勃说的是:“哥哥,我们明天去摘果子玩好吗?” 对于敖沂弟弟极具跳跃性的思维,希图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爽快地点头道:“可以啊,湖东岸边刚好有一棵成熟的粉桃,明天就带你去摘。” “呀呀呀~”小龙立刻眉开眼笑,挥舞着爪子拍打面前的桌子,不忘贴心地叫上纪墨;“爸爸,你要不要去?我、我划船带你!” 纪墨先抽空回答了孩子:“要明天才知道了宝贝儿,有空就陪你去啊。”接着纪墨的心思转移到了圣湖护卫龙和陆地改造雌性之间的问题上: “哦,原来黑滨他们喜欢上了那几个吃了合果的陆地兽人啊?这也不奇怪啊,相处时间长了,日久生情吧?咳咳,又或者那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 塔祭司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人鱼,又瞪了一眼敖泱,无奈地说:“别问我,我最近病了,什么都不知道!” “……病了?”纪墨狐疑的眼神如同x光,上中下三路扫视着老祭司的身体,继而真诚关切地问:“您得了什么病?要紧不要紧?” “心病!”老祭司的回答掷地有声,“没药医!” 青哲尴尬得一直笑,努力打圆场,频频劝大家先吃完晚餐再聊正事。 在场不受影响的只有希图和敖沂:希图虽然是大孩子,但他还没有大到关注追求伴侣成家的年纪;敖沂更是小孩子,只顾着和希图讨论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要去哪儿玩、玩什么等等重要大事。 “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都先吃东西吧,烤肉要凉了。”敖泱镇定自若地招呼道,“改造雌性又不是只能有那么几个,只要有足够多的合果,凭塔祭司的实力,改造雌性还会有更多的。抢什么抢?发什么愁?” 一说到“合果”,老祭司的面色明显就缓和了许多,不过他还是嘀咕了一句:“既然以后还会有,那黑滨他们又抢什么抢?让我多为难呐,真是的……” 敖泱微笑着直白指出:“虽然以后还会有,但以后的改造雌性就不用到圣湖来调养身体了吧?到时候还能有黑滨几个的份吗?”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道理是明摆着的。尤其是在找伴侣这件事情上,哪里拖延得、谦让得? 老祭司不说话了,忧心忡忡地埋头喝汤。 敖白和纪墨对视一眼,把刚才的一切串起来思考过后,他们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关键所在。 ——合果!有足够多的合果,才能有足够多的改造雌性。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里,大家都很有默契,全当刚才的小争执没有发生那样,其乐融融谈笑风生,再和谐不过了。 纪墨原本以为,吃完晚餐闲聊时就该谈正事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提起合果的后续供应问题,连塔祭司都没有,大家反而是围绕着青哲和他未出生的孩子展开了全方位的讨论: “……哎,着什么急啊?到时间了孩子自己会出来。”老祭司慢悠悠地说。 “反正大哥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别说下雪,哪怕下雹子、下刀子都无所谓!”纪墨笑嘻嘻附和道。 敖泱被逗笑了,温情地握着伴侣的手。 “我什么都听塔祭司您的,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青哲心里难掩紧张担忧,但表面上还要强迫自己挤出放松的笑容,以免给亲朋好友带去太多的负面情绪。 塔祭司老神在在地说:“唔,你听我的话就对了,别的什么也不用想。” 咳咳,虽然塔祭司话是这样说的,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主要是因为青哲的情况比当初的纪墨还要特殊,又是没有可参考先例的棘手对象! 他们热络地聊天至深夜,期间敖泱往火塘里添了好几次干柴。小龙年纪最小,第一个倒头就睡;接着是疲惫困倦的青哲,歉意地打了个招呼后就先去休息;后来希图也扛不住了,他上下眼皮直打架,坐着摇摇晃晃,被敖泱带回屋去睡下了。 人生难得几个聊得来的朋友,尤其是在局势异常复杂、多方势力割据的西西里。 敖白抱着酣睡的小龙,凝神听着老祭司苦着脸压低声音的抱怨: “……你们大哥要挟我,非让我开口说文和几个病还没好,让他们留在圣湖过寒季,你们说说,这多为难我啊!唉~” 敖泱气定神闲地坐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小白龙夫夫当然是向着自家大哥的。纪墨忍住想笑的冲动,好声好气地劝慰道;“其实我大哥完全是出于好心啊!您老想想,马上就是寒季了,但青哲的孩子还没有出生,您很可能得留在圣湖过寒季了,是吧?在这样的情况下,文和他们回去部落多不妥,万一……咳咳,当然,我这只是假设哈,万一他们想问您点儿什么呢?那多不方便呐,是吧?” 老祭司斜睨着人鱼,似笑非笑的不说话。 “还有啊,”纪墨继续作推心置腹状,真诚又恳切地说;“您和您的族人住在圣湖,衣食住行的问题都用不着担心,我大哥全包了,吃了合果这么大的事,不多休养观察一段时间怎么行呢?您说是吧?” 敖白和纪墨挨着坐,目光坚毅无比,从来都觉得自己伴侣说得有道理。 “咳咳~”敖泱举起拳头堵着咳嗽了一记,顺便掩去了嘴角的一抹笑。 老祭司把眼睛一瞪,气不打一处来地说:“哦?那按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大哥的一片苦心安排喽?” 纪墨得体地微笑着,谦虚道:“都这么熟的交情了,谈什么谢?” “你——”老祭司直接气笑了,这一笑就再也没绷住脸皮,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发怒,顺台阶也就下去了,老祭司笑骂道:“你这条人鱼简直满口歪理,好的坏的全让你说了,看来我还真得谢谢敖泱了!” 敖泱慎重真诚地表示:“只要青哲和孩子平安,要我怎么谢你都行。” 老祭司的笑容渐渐隐去,只有青哲不在场的时候,他才敢诚实地说:“我只能承诺我会竭尽全力。你放心,青哲的父母是我的朋友,我是看着青哲长大的,连希图都是我接生的,我没有理由不竭尽全力!” “……唉,好的。”敖泱担忧地叹息着点头,虽然理智上知道不可能没有风险,但他心里根本不愿去想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意外。 ——但都这个时候了,只能尽力安排周全,祈祷神的保佑,让一切平安顺利。 最后,直到纪墨都开始撑不住打哈欠时,夜谈才宣告结束,敖泱温言道:“太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聊。” 大家道别后,各自回屋。 敖白抱着不知睡了多少觉的孩子,护着伴侣往湖底常住的石屋游去。 “家里的合果藤幸好种活了几株,能派上大用场的。”纪墨一边下潜一边庆幸道,“不管将来谁要用,咱们自家有就方便多了,不枉费当初辛辛苦苦从老家带回来!” “嗯,你把那些草药都养活了。”敖白毫不掩饰赞赏之意。 纪墨乐呵呵地表示:“嗳,那都是因为咱西西里海环境好,适合草药的生长。” “我看青哲的状态不大好。”敖白认真评价道,“至少,没有你那时好,你那时从容多了。” 呃~ 纪墨被噎住了,好半晌才一本正经回答道:“每个人身体状况不一样的,有塔祭司看着,应该会顺利……的吧?” 对于不确定的事情,敖白无法给出准确的意见,只能说;“愿海神保佑。” 夫夫俩同时缄默,一家三口拥着游回了家。 ***** 过了好几天的一大早,纪墨是把这次的圣湖之行当作是忙碌工作之余的放松旅行的,因此就想睡个自然醒。 “父王,天亮啦!”小龙活力四射地游进来,他刚才特意出去门口张望了几眼,小家伙早上不会去吵纪墨,只会缠着敖白。 “嗯。”敖白从里间游出来,示意孩子小声些。 “父王~”小龙轻巧地游到敖白身前,欢欢喜喜地压低声音邀请道:“父王,哥哥带我去划船,你也去好吗?” 敖白把卧室的门关好了,牵着孩子游出去,关上家门,最后再设置一道水帘才敢离开。 “划船可以,不过你得先吃完早餐。”敖白温和嘱咐道。 这时,早起的黑闵几个游了过来,热热闹闹地说了会话后,请示想跟着黑滨他们去湖岸边的草丛里抓野鸡,敖白略微叮嘱几句后就同意了,一群护卫龙龙喜笑颜开,你追我赶飞快朝东边湖岸游去——咳咳,其实哪里是抓野鸡?不过是想多看看陌生的陆地改造雌性罢了。 因为这次是圆满的一家人都来了圣湖,小龙的心情更是好极,他调皮地抱着敖白的手腕、努力倒退游,试图拖慢游速,但敖白依旧不疾不徐往上游,眼里满是宠爱的笑意。 “父王,我要和哥哥一起吃。”小龙奋力拉扯许久不见效果,他也不抱怨,笑眯眯就松开了,转而开始去扑不远处的鱼。 “可以。”敖白耐心陪着小龙抓鱼,因为之前忙了很长时间,基本没空陪孩子玩耍,敖白其实是很内疚的。 父子俩的相处温馨又融洽,不久后,小龙心满意足地拖着一条大鱼,兴冲冲游到了上面的木屋台阶前。 “哥哥,快出来呀,我来啦!” 木屋的门开着,里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老祭司短促急切的命令声:“快!快去烧点儿热水,别傻站着碍手碍脚!青哲别慌,听我的……” 小龙当然听不懂,他还在举爪拍打着台阶,奶声奶气地呼唤希图,“哥哥?哥哥快出来,快出来~” 敖白却早已经心头一凛,他立刻俯身抱起小龙,大踏步走了上去。 ——青哲的孩子要出生了吗? ====================这是第二更哟============================ 从敖泱“呯”的一声拉开房门、飞快过去把塔祭司的房门敲得山响、恨不得直接踹开后,木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凝重了起来。 希图当时刚醒来穿好衣服喝了口水,就被老祭司一把拉去烧热水了,那力道之大,险些把希图推倒摔进火塘去,但老祭司根本顾不上回头看,又一阵风似的刮进了青哲房间。 “哎哟~……哦哦哦!”希图站稳了之后,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心跳加速,手忙脚乱地去准备生火烧水,这时,外面传来了小龙高兴的呼唤声: “哥哥,快出来呀,我来啦!” 希图根本不敢走开,只得大喊着问:“沂儿?谁带你上来的?让他抱你——” 这时,敖白已经抱着小龙进来了,他把小龙放进客厅一角的摇床里去,再把摇床推到希图身边,叮嘱道:“沂儿,乖乖待着!” 敖白起身,刚想抬脚走进卧室去看看,但马上又觉得不妥,他只好问希图:“希图,你母父这是要生了吗?” “呃~我、我不确定啊。”小虎崽乒乒乓乓忙着生火,忐忑不安地说:“塔祭司和亚父让我立刻生火烧水,他们不让我进去……” 敖白眉头紧皱,过去敲了敲门,朗声问道:“大哥,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里间传来了老祭司的厉声吩咐:“不用你,赶紧把纪墨给我叫来,你们龙都笨手笨脚的!” 与此同时,里面只隐约传来了青哲压抑的细微呻|吟声,但这反而令人感到不安至极。 “好的!”敖白马上转身,“我这就下去叫纪墨。希图,你先帮忙看会儿沂儿,我很快回来。” 小虎崽胡乱地点头:“知道了,沂儿交给我照顾。” “咦?”小龙趴在摇床边上,茫然四处看,小小声打听道:“哥哥,塔祭司呜呜呜,他又生气吗?” 希图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塔祭司没生气,他是在、在帮我母父。” “呀?”小龙诧异又不解,开始不自觉地晃动摇床,晃着晃着,把自己的好奇心都晃没了,玩得不亦乐乎起来,还跟希图聊天道:“哥哥,我抓了一条大鱼,在外面,送给你吃。” 火生起来了,石锅里装满清澈的湖水,火苗舔着锅底,热力渐渐四散,偶尔爆起噼噼啪啪的声音,希图的心跳逐渐恢复了正常,他重新变得冷静,吁了口气,抬手搭在摇床边,帮忙摇晃着里面的小龙,回答道:“是吗?沂儿真厉害,已经能抓到大鱼了,你想怎么吃?” 小龙不好意思地磨磨爪子,诚实承认道:“不是我自己抓到的,父王一起,我们一起抓。” 希图依旧捧场地赞扬道:“那也非常不错了,你还这么小,等你再长大一些,肯定就能自己抓到大鱼的——咳咳,对了沂儿,如果我家也有一条小龙,刚出生的、比你还小很多的那种,你愿意带他下水玩吗?” “呀?比我小?”小龙努力思考,半晌后才说:“是弟弟吗?我爸爸说,伯父里会有一个弟弟。” 希图皱眉,苦恼道:“嗯,是弟弟……但不一定是龙。亚父说了,可能是龙、也可能是陆地雌性。” 小龙认真听完,惊叹地一拍爪子,羡慕地说:“这么多弟弟吗?哎呀呀~我们家只有革革,不过革革在家,他不能来。” “嘿——”希图又被逗笑了,“我不是说有那么多弟弟,只是说弟弟不知道是哪一族的而已。还有,我的弟弟就是你的弟弟,以后咱们带着他一起玩吧。” 这时,敖白揽着睡眼惺忪的纪墨,蹬蹬蹬冲进来,纪墨先去隔壁卧室换了干爽的衣服,然后才跑进了青哲的卧室。 紧接着,敖泱就被老祭司打发出来了。 三条龙加一个小虎崽,在客厅里等着。 “父王~”小龙挥了挥爪子,敖白过去,问;“肚子饿了是吗?想吃点什么?” 敖泱听到后用力抹了一把脸,歉意地问:“你们两个小的吃烤鱼可以吗?” “大哥,沂儿我来照顾就行。”敖白立即表示,“青哲他们要紧。” 希图早已经跑出去把挂在露台栏杆上的大鱼拿进来了,手脚麻利地架在火上开烤,“我来吧,大家先随便吃点烤鱼,滨叔他们去抓野鸡了,待会儿有野鸡肉吃。” “父王,”小龙抱着敖白的胳膊,美滋滋地说:“哥哥要有弟弟啦,他说可以分给我玩,我们一起玩弟弟。” “……分、分给你玩?”敖白想笑又没好笑。 小龙欢欢喜喜地点头,说:“对呀,哥哥最好了!” “沂儿,这个弟弟、弟弟不是拿来玩的。”敖白抬手,努力组织着语言解释道:“弟弟需要被用心照顾,照顾明白吗?就像你希图哥哥照顾你这样,就像咱们照顾革革那样。” “知道啦。”小龙趴在摇床边上晃晃悠悠,“我是龙,我叫敖沂,我要照顾弟弟……”小家伙开始咿咿呀呀愉快唱起歌来。 敖泱眉头紧皱,面朝卧室的门,忍耐着想一把推门进去看看的冲动。 里间此时居然没有明显的动静了,连一开始压抑隐忍的呻|吟声都消失,不久后,纪墨把门打开一条缝,快速闪了出来。 “怎么样了?”敖泱立刻上前焦急询问,犹如一头困兽般焦躁不安。 “暂时一切正常,还有得等。”纪墨简答回应道,他是出来端热水进去的,敖白迅速行动了起来,在小虎崽的配合下,把大半木盆热水交给了伴侣,纪墨很快又进去了,房门随即被关上。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客厅里只能隐约听到塔祭司的声音,似乎说的是“别紧张、好着呢、有我在、放轻松”之类安慰的话。 敖泱在门口不停地徘徊踱步,浑身肌肉紧绷,唇用力抿着,几近失去了血色。 ——大白龙紧张得要命! 然而除了耐心等待,其余什么也不能做,这种等待太煎熬,分分秒秒都难捱。 “啊——”直到里间的青哲蓦然发出一声凄厉恐怖的痛叫,才打破了外面客厅的气氛。 “纪墨别慌,给我按住他!”随后又传来塔祭司的厉声命令,“按住他按住他,别让他起来!” 小龙被吓得爪子上的烤鱼都掉了,浑身一哆嗦,睁大眼睛马上四处寻找敖白的身影,这是小孩子受惊后的本能反应。 敖白快步走过去,重新撕了一块鱼肉放进小龙面前的盘子里,拍拍孩子的背安抚道:“没事,不用怕,继续吃你的。” “爸爸呢?”小龙不安地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刚才青哲的凄厉叫声听得让人太难受了,简直后背一凉,小龙的笑容和好心情消失了,他紧张地不断问:“父王,爸爸呢?爸爸,爸爸!”说到最后,他干脆高声呼唤起纪墨来,因为他觉得那个房间有点问题。 里间的纪墨急出了一头的冷汗,忙中抽空大声应答道:“沂儿,爸爸现在很忙,你跟你希图哥哥玩啊!” 纪墨根本就没有受过这方面的培训,哪怕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次,然而菜鸟始终是菜鸟。此时只能硬着头皮上阵,纪墨听从老祭司的指挥,把痛得发疯挣扎着想起来的青哲按回去。 老祭司重重呵斥道:“清醒点听我说的做,慌什么慌?!” “没事,挺好的,一切正常,振作点啊,加油加油……”纪墨胡乱地安慰着,他快按不住痛得失去理智挣扎的青哲了。 里间开始不复一开始的安静,变得兵荒马乱大呼小叫起来,把外面的俩孩子吓得脸色发白,表情异常惊恐不安,谁都没心情继续吃早餐。 幸好这时,上岸去抓野鸡的黑闵黑滨几个回来了,他们大有收获,正颠颠儿提着处理好的野鸡肉和野鸡蛋往木屋送。 “小王子快出来看呐!”黑闵得意洋洋地吆喝,“小王子,快出来看野鸡蛋,听说这个非常好吃啊。” 敖白叹了口气,说了声:“大哥,让希图敖沂出去玩会儿吧。”言下之意就是,木屋里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孩子们待着,可别给吓坏了。 “……你说得对。”敖泱焦头烂额地回过神来后,果断点头,说干就干,他立刻过去牵起小虎崽、抱起小龙,不由分说地大步往门外走,把俩孩子放进船舱里去,安排道:“黑滨,你们带孩子们去、去、去抓鱼!对,带他们去湖心抓鱼,千万注意安全,出了事唯你是问!” “希图,你带沂儿去玩会儿啊,不用怕,家里的事我会处理。” 敖泱说完后,用力把小船推离木屋,转身匆匆回去了。 两个孩子愣愣地待在船舱里,面面相觑,真是被吓住了,尤其是希图,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母父叫得这么凄惨——简直要吓死老虎了…… 黑滨反应过来后,赶紧推着小船、心急火燎地远离了木屋,因为他也听到了里面不寻常的动静。 “咳咳,别怕别怕,有塔祭司在呢。”黑滨努力安抚道,“我带你们去玩抓鱼,等回去就生好了!” 黑闵也收起了笑容,悄悄把半篮子野鸡蛋放进船舱里,小声打听道:“这是要生了啊?” “嗯。”黑滨点头,表情也非常严肃,“祈求海神的保佑,让大王子的伴侣和孩子健康平安!” 希图僵硬地附和道:“也祈求兽神的保佑,让我的母父和弟弟健康平安。”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木屋的方向,回过神后就想划船回家。 但黑滨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劝道:“希图,听你亚父的安排吧,先带沂小王子去抓鱼,家里太忙,咱们待会儿再回去。” 小龙趴在希图肩上,也眺望着远处的木屋,呆呆地问:“哥哥,为、为什么?” 希图脸色苍白,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在发抖,“我、我——没有为什么,幼崽都是这样出生的,你也一样,那时我也在家的。”不过当初那是纪墨,虽然也关心担忧,但跟自家母父比起来,差别肯定是非常大的。 ——比如说:上次希图是觉得格外关切和担忧,但这次他非常的害怕,害怕自己的母父出事。 “我?”小龙迷惑地说,“我、我爸爸也呜呜呜吗?哎呀呀~我又不记得了。” “你那时还没有出生,怎么会记得?”希图气虚无力地应答。 他们当然没有心情去抓鱼玩,但也听从了黑滨的建议,没有硬吵着回去给家里大人添乱。 于是,船就不远不近地在木屋前面打转、不停徘徊着。敖白添了柴继续烧上热水后,很快带着吃的走了出来,细细地安慰了两个孩子老半天。 一群闻讯赶来的护卫龙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守着木屋,一部分守着木船,有些急性子的,隔不了多久就靠近木屋去探看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从清晨时乳白的雾笼罩在湖面上,一直到太阳逐渐西斜,希图无数次想划船回去,但都被护卫龙拦住了,期间敖白送了吃的午餐过来,努力安慰着两个孩子,只说不用担心,目前都还正常、要乖乖听话、去摘果子去抓鱼吧云云。 直到暮色开始笼罩着木屋,鸟雀纷纷飞回巢穴时,木屋旁边的护卫龙才欣喜地大吼了一声: “生了!赶紧回来看看吧!” 希图瞬间嘴巴咧到了后脑勺,但他很快又收住了笑容,反应过来急切地问:“我母父没事吧?生的是哪族的弟弟?”边说着,希图就飞快划船往家靠拢。 “哈哈哈~”那边的护卫龙喜气洋洋地喊:“听说生的是龙啊!” 第202章 新生龙取名记 “啊啊啊~是龙?那太好了哈哈哈~以后我可以叫弟弟下水去帮忙抓鱼哈哈哈~”希图高兴得忘乎所以,险些从船上一头栽下去,像被点着了尾巴那样焦灼。 黑滨几个也都松了一口气,齐心协力推着小船,飞一般乘风破浪往木屋赶。 “呀?弟弟出生啦?”原本昏昏欲睡的小龙被惊醒了,他懵懂茫然地晃晃脑袋,后知后觉地眨巴着眼睛问。 希图重重点头,“嗯,咱们回去看看!” 小龙立刻激动了起来,拍着爪子说:“呀呀呀,有弟弟玩啦~” 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他们就赶回了木屋,船重重的“嘭”一声、几乎是撞在了露台前,希图一把抱起小龙,火速往屋里冲,心跳得飞快飞快——好奇了那么久的弟弟,终于出生啦?是龙族的就很好,他以后既可以跟着我们在陆地上生活,也可以陪着亚父去水里转悠,希望弟弟会是我听话的小跟班嘿嘿嘿…… “亚父!”希图兴奋地一头冲进了客厅,张嘴就问:“弟弟在哪儿?快给我看看!” 小龙也四处张望道;“咦?弟弟呢?” “还在里面。”敖泱扭头简单回答道。 此时,里间已经听不到青哲痛苦挣扎到嘶哑的呻|吟惨叫声了,只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敖泱忍不住拍打着门板,急切担忧地问:“我能进去了吧?青哲怎么样了?我进去看一眼行吗?” “大哥,咱们再等等吧,里面估计还没收拾好。”敖白劝道,他正熟练地兑出一盆温度适宜的干净水出来。 希图一看就明白了,美滋滋又有些紧张地问:“我听说弟弟是龙啊,也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 小虎崽记得非常清楚,当初敖沂刚出生的时候,敖白也是弄了这样的一盆水,让敖沂在温水里快乐地游动。 “龙还能是什么样?”敖白笑着反问道,“幼龙就是长成沂儿刚出生那样的啊。” “呀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希图瞬间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狂喜地喊:“哈哈哈~我就想要个龙族的弟弟,以后我去摘果子,他就去下水抓鱼虾哈哈哈~” 小龙被希图抱着颠得晕乎乎,但【弟弟出生】的消息一传来,木屋里的气氛明显就正常了,于是小龙也跟着又叫又笑,还十分有礼貌地征询道:“哥哥,我想带弟弟去、去捡贝壳、捡海螺,可以把弟弟给我玩一下吗?” “没问题!”希图神采飞扬,豪爽大方地应允了,“当然可以!” 两个孩子眉开眼笑,瞬间沉浸在了对刚出生的弟弟的各种游戏安排中,讨论着该让弟弟做什么、该带弟弟玩什么等等等等。 在敖泱大力拍门片刻后,“吱嘎”一声,纪墨怀里抱着个用兽皮包裹着的小襁褓出来了,襁褓里面显然应该是新生龙,纪墨满脸汗湿,头发凌乱粘在脸上,后背都湿了大片,但他笑得特别欢喜舒心。 “你们快看,喏,这就是弟弟了。”纪墨说了一句,他掀开兽皮襁褓,微微倾身,把里面的新生龙露出来给大家看。 希图急切地凑前嚷嚷道:“我看看!我看看我看看!” “我、我也想看,爸爸,我看不到呀。”小龙努力攀着敖白的胳膊、探头挤进去看。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去—— 敖泱在看之前,心里什么感受都有,但看了新生龙一眼后,他就不由自主把眼睛睁得更大,抬起手来、指尖微微颤抖,把襁褓掀得更开,让小小白龙完全露出来 是的,青哲生下的是一条小小的白龙。 这小小白龙兽形和父亲敖泱倒是非常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刚出生的他非常瘦小,幼龙的身躯居然不怎么圆滚滚,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此时他正紧闭着眼睛蜷缩着,本能抓握着兽皮,微微挣动,时不时张开嘴吧嗒吧嗒,明显是想吃东西;翻滚间,可以看到他的护心鳞位置一起一伏——这是大白龙血脉延续下去的小生命! 客厅里瞬间爆发出一阵短促的欢呼和抽气声,个个都想上手去碰碰。 纪墨迅速闪躲,嘱咐道:“嗳嗳嗳,只能看不能摸!” “爸爸,这、这就是弟弟吗?真小啊~”小龙趴在襁褓边上,认真看了半天,童言无忌地感叹道,他甚至还想伸爪去触碰。 敖白眼疾手快地拦住:“沂儿,不能碰!” 希图惊奇睁大眼睛看着,感叹道:“这就是弟弟啊,亚父,他长得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敖泱感恩激动的笑容根本掩饰不住,他搂着小虎崽揉了一把,说:“嗯,这就是你弟弟了。纪墨,你帮忙看会儿,我先进去看看青哲。”说完后,敖泱就带着喜悦满足的笑容,匆匆忙忙进去照顾青哲了。 ***** 客厅里笑完后,敖白纪墨对视一眼,彼此都没什么底。 “咳咳,要不,让他进水里游会儿?”纪墨用严肃严谨的态度商量道。 敖白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蹭了蹭新生龙的爪子,纪墨屏息去看——刚开始时,新生龙一动不动,直到旁边看着的希图快要急死的时候,新生龙才微微动了动,奋力推了敖白的手指一把。 虽然那力道非常微弱,但反应总算是有了。 “他会动!”希图激动之下脱口而出,大喊一声。 新生龙被吓得微微一哆嗦。 纪墨赶紧阻止道:“嘘~!小声点儿,他当然会动了,别吓着他。” “把他放到水里去试试。”敖白接过了襁褓,拿出十二万分的认真态度,小心翼翼把新生龙一点一点放进温水里去。 希图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围观,但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吓得立刻跳起来提醒道:“他、他会潜水吗?我母父可是不会的!” 这个提醒让生性谨慎的敖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因为他也不确定。 纪墨睁大眼睛,看着已经半个身子浸到温水里的新生龙,束手无策地看着。 “爸爸,我会潜水,我教弟弟吧。”小龙自告奋勇地表示。 “沂儿,这、这不是教不教的问题。”纪墨苦恼地皱眉解释。 ——不过,这世界上有不会潜水的龙吗? ——但是,谁知道呢?要知道青哲确实是怕水的陆地雌性啊……如果他像容革革、一出生就是在海里的话,也没有这种令人纠结的问题了…… 就在大家为难时,塔祭司终于走了出来,他疲惫不堪,脚步虚浮,凑前去探看新生龙。 “唔,他目前很弱,你们千万要小心。”既然都已经生下来了,老祭司就敢直言不讳地嘱咐,“敖白,你放他进去水里试试,动作轻巧些,慢慢来。” 老祭司就在一旁盯着看。 “好。”敖白这才敢继续一点一点地放手。 当温水淹没了新生龙的尾巴时,他只是微微摆了摆尾巴;当温水淹没他的下半身时,他连动都不动一下;当温水淹没了他的脖子时,新生龙总算扭动了一下,不过看不出是反对还是同意。 “放!”老祭司伸手帮了一把。 新生龙整个的没入了温水中,他看起来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接连挥舞了好几下爪子,惊慌失措地挣扎着。 “啊——”希图忍不住惊叫,他就蹲在水盆前,眼睛都不敢眨,一直伸着手,随时准备把弟弟捞出来。 其实敖白也不放心地伸着手。 好在,新生龙挣扎了片刻后,就开始凭借骨子里的另一半本能摆正了身体,慢腾腾划了几下水,趴着不动了。 不、不动了?! “快捞起来看看!”纪墨紧张地就想伸手。 但敖白动作更快,他一把捞起了新生龙,细细检查他的呼吸是否受阻。 幸好,没有什么异常。 “没事,这是龙,让他在水里待着更好。”敖白吁了口气,建议道。 老祭司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脱口而出道;“他这是先天比较弱……咳咳~唔,不过也没什么,部落里经常也有这样的幼崽出生,关键是要用心照顾、好好抚养,慢慢会壮实起来的。” 纪墨点了点头,立刻雷厉风行地询问:“那您说给他吃点儿什么好?可以跟沂儿一样吗?” 老祭司坦言道:“试着来,一切都要小心尝试着。先给他弄点儿……虾羹是吧?看他愿不愿意吃。” “我马上去准备。”敖白转身出去了。 纪墨守着新生龙,自言自语道:“没关系,不就是瘦点儿吗?多弄点有营养的给他吃,用不了多久就会养得白胖白胖的!” 希图满怀期望地问:“真的吗?那什么才是有营养的?” “嗯~鱼啊、肉啊、蛋啊、新鲜水果啊之类的……吧?”纪墨努力解释道,“不过,得他可以吃的才行。” 这时,照顾伴侣睡下了的敖泱大步走了出来,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意,他走到木盆前,搭着小虎崽的肩,父子俩一起弯腰盯着新生龙看。 “亚父,弟弟有点瘦。”希图激动兴奋半天后,终于冷静了下来,耿直地评价道。 “是啊,确实有点瘦。”敖泱点头赞同,他温言安慰道:“不过无所谓,塔祭司说有不少幼崽刚出生都是这样,长大一些就会好起来的。” 老祭司在一边看着,郑重其事提醒道:“敖泱,你要记着,这是青哲豁出去命不要给你生的!” 敖泱抬头,满足感恩地笑着说:“我当然明白,我非常高兴!家里多了个孩子,希图多了个兄弟……感谢神的安排!” “唔,好好照顾他们。”老祭司欣慰地嘱咐道。 ***** 深夜时分,疲惫忙了一整天的纪墨一家回去睡了,护卫龙们挣着挤着轮流上木屋参观了一眼新生龙后,也都心满意足地散去。 卧室里,睡醒的青哲终于看清楚了孩子瘦小的样子,还来不及怎么高兴,他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歉意愧疚地看着伴侣。 “别担心。”敖泱镇定自若地安慰道:“塔祭司说了,这都是正常的,过段时间就能养胖。” 青哲只得忍住心疼和担忧,努力配合着对方的安慰,笑着说:“好,好,塔祭司总会有办法的!对了,你想好孩子的名字没?” “想了很多个,但都不满意。”敖泱幸福地苦恼着,“你呢?” 青哲几乎没怎么费劲,顺着自己的本心就说:“唉,我对两个孩子都没什么要求,只要身体健康、顺利平安就心满意足了。” 敖泱赞同地点头,提议道:“那不如就叫 第203章 小奶龙敖康(⊙ω⊙) 敖泱提议道:“那不如就叫敖康,你觉得怎么样?” “敖康?”青哲琢磨几遍,很快就同意了,他虔诚地说:“那就叫敖康吧,希望他健健康康的。” 此时,哄了半天才勉强咽下几口虾羹的新生龙敖康正趴在盛着温水的木盆里,把脑袋放到敖泱掌心里不动,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 敖泱一直维持着单手放进木盆的姿势,不敢轻易动一下,免得惊扰了孩子休息。 “放心吧,会健康起来的。” 青哲始终有些不宽心,祈祷道:“愿神保佑康儿。” 正因为有敖沂的出生在前,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拿他们对比一番,越是比较,就越会为敖康感到担忧。 ***** 第二天,早早醒来的敖沂和希图眼巴巴地等在青哲卧室门口。 “哥哥,敲门吗?”小龙询问道,他昨晚盯着敖康看了很久,不过还是没有看够,想今天再找他玩一玩。 “再等等吧,我怕吵醒了弟弟他会哭。”希图懂事地解释道,其实他也好奇得要命,极度期盼一夜睡醒后弟弟会变得活泼有力。 纪墨和敖白并肩坐在火塘边,一个捣虾羹,另一个搅动香浓的野鸡汤,顺便弄了几个水煮蛋。 “好了,你们俩快过来,别影响青哲休息。”纪墨小声招呼道,“来来来,野鸡蛋熟了,过来吃。” 希图只得按捺住,抱着小龙回到了摇床上。 一大桌子的丰盛早餐:新鲜水果,烤肉,水煮蛋,鸡汤。 此时已经是天色大亮,一贯睡得不沉的老祭司慢吞吞开门走出来,眼皮肿胀,呵欠连天,懒洋洋地说:“早啊,哟,这么多好吃的!” “塔祭司早,这野鸡是黑滨他们昨天抓的,快来尝尝。” “嗯,他们还没起啊?”老祭司朝青哲的卧室努了一下嘴。 纪墨答道:“大哥早醒了,这鸡汤就是他炖的,估计在照顾青哲吧。” “哦,也是,应该的。”老祭司满意点点头,他从前最担心青哲跟了恶龙受罪吃亏,但幸好兽神保佑,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是小龙第一次吃水煮蛋,他先是好奇伸爪、想戳戳鸡蛋,那鸡蛋一下子滚走了,“呀?”小龙觉得十分有趣,遂接连又戳弄了好几下,把一个蛋玩来玩去——直到力气太大,一不小心把鸡蛋弄掉了摔碎为止。 “哥哥帮你剥。”希图弯腰捡起来,熟练地剥壳,露出热气腾腾白嫩嫩的鸡蛋,嘱咐道:“小心烫,放凉了才可以吃。” 小龙乐呵呵地说:“爸爸,这个鸡蛋真好玩,可以带回家吗?给革革和肖佑玩。” “呃~”纪墨愣了一下,继而委婉解释道:“怕是不行,因为已经煮熟了,不吃就会坏掉的。” “哎呀呀~”小龙遗憾地戳弄着盘子里的水煮蛋,惋惜之意非常明显。 这时,敖泱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把新生龙也带了出来。 “亚父。”希图立刻站起来,兴冲冲跑过去,踮起脚尖望向木盆里的弟弟。 “伯父,弟弟醒来了吗?”小龙也兴奋地问。 敖泱小心翼翼地把木盆放到桌子中间,“嗯,醒了。” 希图迫不及待地凑近去看,只几眼就失望地说:“没有醒啊,他趴着呢。” 小龙也紧随其后,探头过去细看,“咦?哥哥,他不动啊?”说着就自然而然想伸爪去蹭蹭。 “嗳嗳嗳,宝贝儿,不能碰!”纪墨赶紧跑过来,拦住了孩子好奇的举动,“沂儿,只能看,不能碰!”纪墨严肃强调道。 小龙不好意思地缩回爪子,连连点头,“知道啦爸爸,我听话。” 敖泱接过兄弟准备好的新鲜虾羹,郑重其事宣布道:“名字已经有了,叫敖康,身体健康的康。” “敖康?”纪墨认真思忖道,“敖康这名字很好啊!” “我也觉得好!”希图严肃附和道,他看着只有一点点大的瘦弱弟弟,心里的担忧一直没有消散。 小龙有样学样,十分捧场地拍着爪子说:“好好好~” “好什么?你知道弟弟叫什么名字了吗?”纪墨逗孩子道。 “叫敖康呀,伯父说的。”小龙口齿清晰地回答,他确实是用心听长辈说话了的,只是能表达出来的意思不多而已。 敖泱赞赏道:“沂儿真聪明,听一遍就记住了。”说着话时,他就准备喂敖康吃虾羹,但新生龙虽然醒了,却十分不配合,一直小幅度往旁边闪躲,一副【我真的不想吃】的模样。 “……不饿还是不喜欢吃?”敖泱耐心又担心,皱眉询问:“那你想吃什么?” “啪嗒”小小的一声,敖康一爪子拍到木盆上,似乎在表达抗议。 希图看得手痒痒,自告奋勇道:“亚父,我来喂吧,给我试试好吗?” 敖泱还没有说话,旁边咔嚓咔嚓啃着脆甜果子的老祭司过来了,一口否决道:“那可不行!在敖康长结实之前,你们小的和粗手笨脚的都不能碰,没看敖康眼睛都没睁开么?照顾这个时候的幼崽啊,可半点马虎不得。” “好、好吧。”希图失落惆怅地点头,“那我就看着。” “塔祭司,怎么办?”敖泱尝试了半天,但新生龙就是不肯张嘴,一个劲儿地躲避虾羹。 “别急,我来看看。”老祭司把果子吃完后洗了把手,他试探着轻柔抚摸了几下敖康的脊背,惹得小家伙一哆嗦,匆匆忙忙毫不犹豫地划拉着水躲到敖泱的手掌后面去了。 “!”老祭司吸了口气,“哎?躲什么啊?给我瞧瞧啊。”他慢慢把敖康从水里抱出来,放到干净的兽皮上,再次仔细检查新生龙的心跳呼吸和吞咽功能。 敖泱按捺下担忧在旁边认真看。 “没问题啊。”老祭司纳闷道,“虽然瘦弱了点,但该发育的都发育好了。敖康啊,你要多吃才会长得结实呐。” 纪墨提了个建议:“要不、喂他喝点儿鸡汤试试?很鲜甜的,没有什么油星。” “嗯,我把肥肉都扔了。”敖泱简单解释道,“因为青哲不喜欢喝太油的汤。” 老祭司叹了口气,“拿来吧,我试试,鸡汤也是好东西,谁都能喝。” 敖泱赶紧去弄了小半碗微温热的香浓鸡汤过来。 在所有人担忧的注视下,原本一直不肯张嘴的敖康总算砸吧砸吧喝下去了小半碗汤,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后,居然还主动颤巍巍朝敖泱的方向爬。 “海神保佑!”敖泱大大松了口气,及时伸手去接应孩子。 “亚父放心,我现在就再去抓野鸡回来,让母父和弟弟天天都有鸡汤喝!”希图立刻踌躇满志地表示……其实小虎崽最喜欢在湖岸的茂盛草丛里探险寻宝了,里面藏着众多小型猎物,但敖泱担心毒虫毒蛇之类的威胁,一贯把那儿列为了禁区。 所以敖泱摇头否决道:“不妥,现在的草丛里可不止有野鸡。希图,你带沂儿玩就可以了,食物我会去准备。” 纪墨也吁了口气,不由自主抬手其实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心想要是敖康咽不下食物那就糟糕了…… ***** 自从敖康出生后,圣湖的氛围比以往更好了,在经验丰富的塔祭司的照料下,青哲恢复得很快,天天挖空心思给胃口小的敖康准备汤羹。 一个多月小心翼翼的尝试证明,陆地雌性和海族结合生下的后代确实有不同之处,比如说容革革只愿意吃鲨鱼肉,比如说敖康更喜欢吃熟食和各种汤汤水水。 之前一场虚惊,过后才发现敖康的成长发育糅合了不少陆地幼崽的特性,满月过后,敖康就变成了圆滚滚、憨态可掬的小奶龙模样。 是的,在纪墨的建议下,敖泱特意去丛林里抓了卷毛兽回来,圈养在湖岸草地上,每天给敖康喝点儿奶。 这跟敖沂是很不一样的,因为敖白只需按照海族的饮食习惯给孩子准备食物就可以了。 敖康慢慢长开,一天天不一样,他的鳞片变得很有光泽,也顺利睁开了眼睛,是和敖泱一模一样的褐色眸子,明亮澄澈,天真无知,他非常安静,平时最喜欢窝在敖泱掌心或者青哲怀里睡觉。 ——再慢慢的,最大的问题来了,敖康似乎不是很喜欢待在水里…… 但是,龙肯定要待在水里才能发挥最大战斗力的…… 为此,青哲急得不行,但这个问题连经验丰富的老祭司都没辙了: “唉,这个我也没有法子,虽然敖康还小,但幼崽也是有喜好的,他不乐意待水里,难道你舍得强迫他、硬把他按水里去?” 青哲无言以对。 敖白纪墨觉得十分新奇且爱莫能助。 最淡定豁达的永远是敖泱。中午温度合适的时候,他就会带着敖康出去透透气,真正是珍而重之地把孩子捧在手心里、放任其撒娇打滚哼哼唧唧。 “担心什么?”敖泱气定神闲地安慰众人,“康儿只是不喜欢下水,又不是不能下水,随他去吧,不必勉强。” ——只要敖康的身体能慢慢养得结实强壮起来,大白龙就什么也不求了。 希图划船带着小龙在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湖面上嬉闹玩耍,他们清早滚的许多雪球整整齐齐码在露台上,然后会慢慢被阳光烤化,哥俩的笑声可以一整天回旋在圣湖周围,只有敖泱大声呼喊回家吃东西时,他们才会带着鱼啊虾啊等等食物慢吞吞回来。有机会也会笑眯眯逗敖康玩一玩,可惜小小敖康不哭也不闹,整日除了吃就是睡,清醒的时间很少,闹得希图敖沂都觉得有些无奈了。 “康儿越来越有劲儿了。”纪墨欣喜地夸道,“你们快看,他抓着我的手指不放!” 敖康窝在青哲怀里,懵懵懂懂揪住纪墨一根手指……然后就想往嘴里塞。 “哎,这不能吃。”青哲好笑地阻止。 希图拍手大笑道:“哈哈弟弟真有趣,肚子饿了吃纪叔叔的手指哈哈哈~” 小龙赶紧递了个果子过去,奶声奶气劝道:“弟弟吃果子吧,不要吃我爸爸的手呀。” 两家人加个塔祭司,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吃午餐。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敖泱关切地问起,“昨天那龙是容拓派来催你们回去的吧?” 纪墨点头,解释道:“容拓说是封海里有几个弟兄找到了伴侣,心急火燎准备举行仪式,催我们回去主持观礼。” “急什么?”塔祭司好奇问。 敖白莞尔,简单解释了一句:“那些雌性是从老家过来的,没找到满意的伴侣就会回家。” “哦~~~”老祭司恍然大悟,撇撇嘴,接着啃烤肉。 敖泱正色道:“既然是封海内的护卫龙第一次集体举行结侣仪式,龙王龙后主持观礼也是有必要的,你们妥善安排就是。” 老祭司急忙提醒道:“哎,我的合果!我的合果!千万别忘了哈,没有合果我都没法回部落了!” 第204章 归家:美丽的封海西西里 “放心,我记着呢,忘不了。”纪墨正色解释道:“不过,我们家里的草药刚移植养活不久,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果。“ 老祭司眼珠子转了转,说:“也是。总之,你们要信守承诺,一旦合果成熟,千万要及时通知我!” 纪墨点头道;“我们从来言出必行。不过,如果想要长期合作,还需要跟你们族长谈谈,关于如何交易的细则,我建议您还是让族长出面谈吧,这样您才能全心全意地搞研究……咳咳,才能不受烦扰地当祭司。” 这话真是说到老祭司心坎里去了!塔其实就只是个痴迷于医术医理解决部落繁衍难题的祭司而已,他最不耐烦处理纷繁琐事了。所以,前段时间海陆两族的兽人争夺那几个改造雌性时,塔祭司不胜其烦,索性装病躲起来不出面了。 “唉,还是纪墨懂我!”老祭司感叹道,“其实不用你说,我也会把这事儿上告部落族长和勇士的,让他们去找你们谈,我只管使用换回来的合果。” 敖泱略一思考,建议道:“现在是寒季,你们部落忙着寻找食物应对暴雪,要谈也只能等暖季了。” “没错。”老祭司叹气道,“寒季啊,部落的日子最不好过了,我在这儿顿顿吃肉喝汤,但部落的族人众多,寒季又那么漫长,多少食物都不够吃的,唉~” 青哲忧心忡忡地点头,但是自然环境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别担心,我前天才托瑞给你的父母送了食物去。”敖泱安慰道。 “辛苦你了,这个我知道。母父说现在家里不缺吃的,他前几天托瑞给希图和康儿送了新袍子过来,还说有机会想过来看看孩子们。”青哲说起如今衣食无忧的父母时,心情还是挺好的,语气轻松愉快。 “现在下雪天冷,等暖季的时候,接他们来圣湖看看。”敖泱温和提议道。 “行,听你的。”青哲非常信任伴侣,大事小事交给他去办都是极为放心的。 大白龙虽然话不多,但他负责踏实又可靠,总是默默地把青哲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事情逐一办妥,连青哲在部落里生活的父母都照顾到了。 ——当初谁也不看好青哲的决定,但现在,“恶龙”用实际行动,扭转了不少陆地兽人的看法。 “哈哈哈~祖父他们不知道弟弟是龙吗?把两件袍子做成了一个模样,弟弟根本没法穿哈哈哈~”旁边的希图乐不可支地拍掌大笑,一派少年人的恣意和开朗神态。 青哲的父母对于敖康这个孙儿,实在是好奇又关切,可惜离得太远、一时不得见,只能用跟希图一模一样的袍子来表达对他的关爱和问候。 旁边的摇床里,敖康正趴在栏杆上,奋力想爬到敖泱身上去,一刻不停歇地探索周围的一切。 “谁说他们不知道康儿是龙?”青哲笑着反驳道,“嗯、嗯就算是袍子,龙也可以穿啊,实在不能穿就给康儿垫着,总归是祖父母的一点心意。” 希图扭头朝摇床一看,“哎”了一声,再次伸手把敖康放回摇床里,哄劝道:“歇会儿好吗?我看你都爬了几十遍了!” 小龙窝在敖白怀里,认认真真捧着个果子啃,乐呵呵地说:“弟弟真好玩,他一直爬不出来吗?哎呀呀~” “等弟弟再长大些,这摇床就困不住他了。”纪墨笑着说,“沂儿,过几天咱们就要回家去了,你有什么打算要尽快哈。” “呀?”小龙从跟希图一同玩弟弟的愉快心情中抬起头来,惊诧又不舍,“回、回家?可是,可是爸爸,外面下雪啦,很冷呀,大风呜呜呜~你不怕吗?” 噗~ 老祭司第一个没忍住笑……对人鱼的嘲笑:“哈哈哈~纪墨,你看敖沂多关心你!” 敖白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挑眉看着古灵精怪的孩子。 “……下雪有什么好怕的?”纪墨无力地否认道,“沂儿,咱们从地下暗河游回家,下雪没有关系。另外,爸爸也不害怕,你就放心吧。” 小龙磨磨爪子,大眼睛咕噜噜转,希图看出了对方的小心思,遂安慰道:“没关系的沂儿,你们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亚父已经答应我了,等暖季的时候,我们家就出海去,到时候再带你玩。” 小龙立刻转不舍为期待,惊喜追问道;“一起吗?全部一起吗?” “当然了,我们家四个嘛。”希图自然而然地回答。 纪墨立刻表示:“说了来可千万要来啊,否则沂儿得天天缠着问了!唉,上次家里有点……咳咳……不过大哥放心,现在都解决了,你们随时出海玩都可以!” 敖泱微笑道:“我们都明白。等雪化了、天气暖和的时候,我们再商量商量,主要是康儿太小,不大好安排。” “一切凭大哥的考虑,安全最重要。”敖白赞同道。 ***** 数日后的一个晴天,纪墨他们要启程回家去了。 “这个带回去,别忘了啊。嗯,还有这个,沂儿很喜欢吃的,多带点儿。”青哲手脚麻利,忙碌地收拾着,“这是蜜糖,封好了的,放很久都不会坏,你回家也可以腌果子吃。” 纪墨打趣道:“好了好了!够了够了!我们来一趟就搬一堆东西回去、来一趟就搬一堆东西回去,多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青哲爽快地拍拍手,“你们不也带了很多东西过来吗?还给康儿准备了那么多海族幼崽的用品,那些东西我见都没见过,你大哥也没什么印象,想做都做不出来,幸好你送了来。” 纪墨用力把一堆小袋子捆扎成几大包,老老实实地说:“嗳,其实我们家原本也没有的,还是上次回老家带了一些过来,还有沂儿的祖父给了不少,都是新的,给康儿用正合适。” “总之难得有心。”青哲乐呵呵地说,“我没想到,海族幼崽的玩具是那么精巧有趣的,康儿天天抱着玩呢。” “他喜欢就好。”纪墨欣慰地说。这时,黑闵走进来打了个招呼,把已经捆好的行囊搬了下去安排。 木屋外面,小龙还待在船上,希图正哄着他,一次次承诺暖季时肯定会记得出海去看他、还会住很长一段时间、带他去摘果子抓鱼烤肉吃等等等等。 “哎呀呀~”小龙趴在船舷上,看着忙碌搬运行囊的大人们。 “没关系,你先回去,等暖季到了我就出海看你。”希图耐心十足地安抚道。 “希图。”露台上的敖泱招手,“带沂儿过来吧。”新生龙敖康正窝在他父亲的怀里,他长得越来越圆润结实了,怀里抱着个拳头大的水晶球,正啃得起劲。 “马上!”希图高声回应道,他拍了拍小龙的脑袋,开始摇船回家。 船靠岸的时候,敖白下去抱起了小龙,“沂儿,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马上就要回去了。” “我帮他都收拾好啦,喏,沂儿想带回家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希图代为回答道,他从船舱里拎起小龙的兽皮袋子,递给了敖白。 “谢谢希图了啊,总是陪着沂儿玩。”纪墨也走了下来,抬手拍了拍小虎崽的肩。 希图不好意思地笑笑,“沂儿最有趣了,我喜欢带着他。” 片刻后,一切准备就绪,纪墨特意过去摸了摸敖康的脑袋,笑着哄道:“康儿要听话,等暖季到了,一起出海来玩啊。” 小龙依偎在敖白身边,不舍地挥爪道别:“我们要回家啦,哥哥,你别忘记了呀,暖季的时候,就要来看我。” “放心吧,忘不了!”希图哭笑不得,再一次用力保证。 老祭司也提醒了一句:“纪墨,别忘了我的合果!合果!” “忘不了,您老就放心吧。”纪墨朗声回应。 敖白最后朝兄长一家点点头,带领伴侣孩子和护卫龙下潜,很快消失在了湖面上,朝暗河入口游去。 敖泱目送兄弟一家离开后,揽着小虎崽安慰道:“好了,咱们回去吧,等天气好些我们就出海去玩,用不着等多长时间的。” 这时,“咚”的一声,敖康抱着的水晶球掉地上了,咕噜噜飞快滚走,希图快步过去帮忙捡起,擦干净之后重新塞回敖康怀里,叹气说:“让你多吃肉你又不吃,偏喜欢啃这个!” 青哲也头疼道:“就是,康儿挑食这点真麻烦。” “唔,咱们得想办法纠正他。”敖泱附和道。 他们慢慢地走进木屋去了。 ***** 蜿蜒曲折幽深的暗河河道中,小龙游了很长一段距离才从离别的不舍情绪中恢复过来,他开始无比的期待暖季的到来。 “……爸爸,是吗?” “嗯,没错,到时候你伯父一家还住在岛上。”纪墨耐心回答道。 “那、那肖佑呢?”小龙问起。 “岛上不是两个木屋吗?大家都有地方住的,不必担心。”纪墨笑着提醒道。 小龙这才放了心,“呀呀呀~爸爸,暖季快点到吧!” “哈哈哈~别想别问,好好生活,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纪墨笑着安慰道。他有时早上一睁眼,迷迷糊糊伸手一摸,还会误以为身边睡着的是刚出生时的白金小龙,恍然回神时,才想起来孩子现在已经能说会笑、游得飞快、自己都快抱不动了…… 对于眼下的生活,纪墨满足又感恩。 他们的速度很快,当天傍晚时分,就游出了海沟的出口。 西西里海正是落霞满天、波光潋滟时分,没有起风的时候,海浪温温柔柔缱倦舒缓,最适合海族游出来透气了。 “爸爸快快快呀~”小龙高兴地推着纪墨往前游,“回家啦!” 敖白总是守护在伴侣身侧,他拥着纪墨往前游,夫夫俩打量着美丽的封海西西里,看着小龙和一群护卫龙比赛着往前冲,小龙背上的金色鳞片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西西里海族的愉快笑声回响在四周。 “沂儿长得真快啊!”纪墨不无感慨地说,“孩子一天天长大,咱们一天天变老。” 敖白牵着伴侣的手,扭头一笑,俊朗的五官依旧,湛蓝深邃的眼里是浓浓的爱意,安慰道:“大家都会变老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夕阳下,小白龙牵着他的人鱼,夫夫俩追赶着前面的孩子,渐游渐远,他们的家——坚固高大安全的西西里海龙宫,就在前面不远处。 第205章 番外之人鱼在现代(一) 地球·沿海某发达城市·技术宅纪墨的单身公寓。 今天是周六一大早,难得的双休日,静悄悄的卧室里,纪墨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大头觉,享受着上一个项目结束后难得的放松时间。 忽然间,床上的纪墨狠狠打了个寒颤,继而浑身哆嗦,脸上满是惊恐绝望的表情,他正被噩梦折磨着: “淼哥,我真的只是路过,我、我不知道你和丽姬姐在这儿——” 美人鱼丽姬勃然大怒道:“闭嘴!你这条该死的小丑鱼,还敢嘴硬?你就是故意偷窥我们聊天的!” “纪墨,你外表天生长得丑就算了,想不到你的内心居然也如此丑陋!”纪墨的堂哥纪淼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地怒斥。 “淼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纪墨提着一条不大的金枪鱼,紧张地后退,眼里满是惊惶,“我只是出来抓鱼吃的。” 丽姬不屑又鄙夷地翻了一个白眼:“骗谁呢?纪墨,就你这样丑陋胆小的人鱼,还敢喜欢我的妹妹丽姝?你也配得上?!” 纪墨难堪又狼狈,被骂得心里极度难受,但谁没有自尊心?所以纪墨小声但坚定地否认道:“没有,我没有喜欢丽姝,你们不要——” “什么?”美人鱼丽姬更加生气了,“丽姝哪里不好?你居然不喜欢她?” 纪淼简直烦透了叔父家里的小丑鱼兄弟,他断然大喝:“够了!丽姬难道还会冤枉你?纪墨,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哼~你们家里的好弟弟!”丽姬冷笑,毫无顾忌地发脾气,谁让纪墨长得丑、话少、还胆小呢?丽姬故作惋惜地摇头说:“纪淼,你的叔父可能太忙了,看来平时根本就没有怎么管教过纪墨吧?” 纪淼觉得自己被连累得脸面全无,气得要死,心上鱼都生自己的气了,丽姬多么漂亮啊,可不能被小丑鱼给气跑了……纪淼越想越生气,最后大吼一声: “纪墨,你今天做错了事还死不悔改,我要教训教训你!” …… 后面的记忆一片混乱,只有身后不依不饶的追打怒骂声和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在“嘭嘭嘭”回响。 “……淼哥,别打……我、我……没错……” 小丑鱼被纪淼丽姬联手逼到东海的章鱼礁附近,好一番追打后,最终以仓惶逃走的小丑鱼“砰”一声重重撞到礁石上、当场昏死结束。 “呜呜……我没错……呜呜呜……你们为什么总看我不顺眼?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床上,纪墨在睡梦中也流下了眼泪,沉浸在绝望悲伤中无法自拔。他不再是四仰八叉、大大咧咧的睡姿,而是小心翼翼地蜷缩了起来,小声压抑地抽噎着。 幸好此时,床头柜上的闹钟叮铃铃扯着大嗓门欢快叫了起来,那铃声是真正的纪墨特意剪辑合成的,冷不丁就开始嚎叫: “纪墨纪墨纪墨!!!起床起床,赶紧的,又想迟到吗?迟到就要挨骂,迟到就没全勤奖,迟到年终奖就要缩水……”这铃声怒气冲冲的,逼真得可以,就好像真的有个严厉刻薄的上司站在床头骂一样。 “啊——”纪墨……咳咳,现在已经是人鱼了,他吓得瞬间睁开眼睛,连滚带爬地掉下了床,缩成一团僵在角落里,不敢置信地打量着所处的环境: 不大的卧室,房间里只有一床一书桌一衣柜一床头柜一把椅子而已,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什么零零散散多余的东西;门窗紧闭,深色的窗帘严实地遮着,所以室内昏暗一片。 ——如果是地球纪墨在休息日一大早被闹钟吵醒,那他早该炸毛了,肯定会杀气腾腾抬手一把按掉闹钟,然后抱怨的嘟囔:“哎,闹钟又没调好,这颠三倒四的作息啊,加班加到我发傻……”,接着他肯定会幸福地重新倒回床上,来一场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的大头觉。 但,现在已经是人鱼纪墨了,他依旧缩成一团躲在墙角,屏气凝神,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陌生世界的一切,彻底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于是,那闹铃只得苦哈哈地嚎叫了一遍一遍再一遍、两遍三遍四五遍、六遍七遍□□遍、嘈嘈切切凄凄惨惨戚戚……直到人鱼勉强接收理清了地球纪墨的全部记忆之后,才胆战心惊地站起来,一步一个停顿谨慎地走过去,屏住呼吸,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把刺耳嘹亮的闹钟按停了。 呼~~~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所以,我不再是人鱼了吗?我离开了东海、离开了人鱼族?来到这个叫地球的地方,变成了另一个纪墨? 人鱼站在原地,没敢乱动,颤抖着摸了摸自己身上穿着睡觉的宽大t恤和短裤,心跳得又急又乱,好奇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许久许久之后,绞尽脑汁思考的人鱼得出了一个结论:唉,这个也叫纪墨的地球人工作实在是太辛苦了,他为了赶项目,通宵达旦地加班处理数据出成果,肯定是太累了在睡梦中猝死的!唉,真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在睡梦中死去了。 此时的人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其实他自己也是年纪轻轻就撞死了才魂穿过来的…… 人鱼赤脚站在地板上,又想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敢走过去开灯——是的,虽然是大白天,但他不敢开窗,生怕自己不是地球纪墨的秘密被揭穿。 轻轻“哒”的一声,室内灯亮了,瞬间把一切照亮。 “啊——”人鱼当时正好直视着灯,乍然大亮的光源把他刺激得条件反射闭上眼睛、别开了视线,“海神啊,那个灯怎么这么明亮?比我见过的最大的珍珠还要亮!” 人鱼揉了揉眼睛,心跳得更加快了,几乎要喘不上气来——这会不会是一场梦?其实我是在做梦吧? 人鱼走过去蹲在地上,认认真真为自己的两只脚套上拖鞋,再站起来好奇走来走去,睁大眼睛用力看着室内的一切。 越是看、越是想、越是琢磨,人鱼就越是崇拜——海神啊,这个地球纪墨真是厉害啊: 他读了很多很多年书,懂得非常多东西,成绩优秀,开朗乐观,能言善辩,兴趣爱好广泛,人缘非常好,毕业后顺利找到了工作,每个月能拿到不少的红纸片……哦那个叫工资…… 海神啊海神,他怎么这么厉害? 人鱼慢慢不再彷徨激动兴奋,而是又开始自卑,情绪低落,心跳都变慢了。 ——同样叫纪墨,我怎么活得这么差劲? 卧室的书桌上,摆放着笔记本电脑,还有许多的专业书籍,笔筒里有各种各样的笔,还有个小台历。 人鱼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一直背在后面的手慢慢抬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书桌上的东西,卑微又羡慕,自言自语道:“纪墨,我就摸一摸啊,保证不会弄坏的。” 对了,书桌上还有个小相框,人鱼双手拿稳捧着看:那是地球纪墨的毕业照。照片上他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年轻小伙子身姿挺拔,俊逸开朗,笑得意气风发,他站在中间、父母站两边,纪墨亲昵地环着父母,一家人都笑得格外开心。 记忆深处有什么被触动了,人鱼的情绪更加低落,他赶紧把照片背过去,闭上眼睛平复酸涩的内心。 片刻后,人鱼重新睁开了眼睛,再看相框的背面,那后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纪墨洒脱优美的字迹: 毕业后五年内要完成的三个目标: 1、买一辆二十万左右的车,有车去哪儿都方便; 2、挣到足够的钱,在本市付首付供房,或者回老家全款买房,一辈子租房不现实; 3、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取得父母的原谅!我的性取向是天生的,真的改不了,同性恋不是病,希望爸妈有一天能够谅解我。 人鱼佩服地惊叹道:哇,他真上进啊,目标清晰又实际! 就这样在卧室里走走看看,摸摸弄弄,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人鱼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个声音在回响:这是梦!是梦!一定是我把头撞傻了! 然而,现实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人以致命的一击。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一闪一闪亮起来,悠扬悦耳的铃声响起: baby life was good to me but you just made it better i love the way …… 人鱼吓得瞬间后退,后退后退再后退,直到贴着墙壁站着为止:怎么办?我的海神啊,这、这还是梦吗?梦有这么真实? 手机还在唱歌:it feels like nobody ever knew me until u knew me,feels like nobody ever loved me until you loved me……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人鱼的心跳早已经失常,他欲哭无泪地僵立站着,畏惧地看着那手机。 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电话被挂断。 人鱼一点一点地蹭过去,勉强不那么害怕后,好奇低头去看手机,还伸手像模像样去滑动了几下——来自兽人世界的东海人鱼,完全被这地球高科技通讯工具给折服了。 谁知道,手机瞬间又亮起来,人鱼刚好一滑,竟然被他接听了!!! 人鱼不知所措,指尖微微颤抖。 “喂,纪墨啊,你搞什么?半天不接电话!”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抱怨的声音。 “昨晚吃完饭后你还去唱歌啦?唉,我想去没去成,你嫂子夺命连环call哇,不回去不成……之前加班俩月都忽略她了,今天陪她去做了产检,孩子七个多月了都哈哈哈……” 幸好手机那端的男人极度健谈,絮絮叨叨,自顾自说个没完没了,这给了人鱼勉强够用的反应时间。 人鱼在脑海的记忆中翻到了相关信息:这是“自己”的同事陈成,一个三十多岁的北方汉子,高大威猛不拘小节,同为技术部的,跟纪墨关系不错,已婚,即将有孩。 “咳咳~”人鱼鼓足了勇气,不想把地球纪墨的好朋友给得罪了,他字斟句酌地说:“是吗?那先恭喜成哥了啊,满月酒千万记得通知我,我得去瞧瞧我侄子。”人鱼极力模仿着纪墨说话的爽朗语气,带着笑意和陈成聊天。 陈成的笑声快要把手机震裂,他一口答应:“哈哈哈没问题!你小子该不会是又睡到中午才起吧?啧啧啧,单身就是这点好,你成哥我早起来活动老半天喽,家里啊医院啊母婴店啊一顿逛,你嫂子还在买买买,哎哟我累个半死……” “我还羡慕成哥你呢,哪像我啊,家里清锅冷灶,吃泡面都吃腻了。”人鱼慢慢放松下来,惊奇惊喜地享受着和朋友愉快聊天的感觉,这是他以前从没有过的,因为族人们都嫌弃他是胆小笨拙的小丑鱼。 陈成东拉西扯半天后,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纪墨啊,你嫂子怀孕后,工作上的事儿哥没少劳烦你,占用了你不少休息时间,这些哥和你嫂子都记在心里的。” “嗨,说这些做什么?反正我单身,回来就一个人发呆,没意思,还不如待在公司里侃大山呢。”人鱼越说越流畅,有那么几个晃神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就是地球纪墨了。 陈成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些,也严肃了许多,他神秘兮兮地透露道: “纪墨,哥告诉你哈,咱们公司那个南市的大项目启动了!上头已经派了项目经理下来,听说是个有背景有实力的高帅富,他估计会从咱们技术部抽调个把人,南市那项目你知道的吧?嘿那个油水多哟!咱部门个个都想去,但哥就不凑热闹了,你嫂子现离不得我……咳咳咳,该怎么做,不用哥教你了吧?你小子最聪明机灵了!” 如果是地球纪墨,肯定秒懂,可惜此时芯子变成了人鱼。 “谢成哥提醒,我知道了。”人鱼硬着头皮表示,其实对于刚才的一长串话,他根本还没有理清,又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胡乱先应付了过去。 最后,陈成一通胡侃大山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挂断了手机。 人鱼满脑子各种信息翻飞蹦跶,糊糊涂涂,浑浑噩噩,晕乎乎地想了又想也不甚明白。 而且 “咕咕”的几声,他觉得肚子饿了。 此时已经是大中午时分。 人鱼摸摸瘪瘪的肚子,心慌慌,惶恐地想应该不是梦吧?连肚子饿的感觉都这么真实…… 他迟疑地走到门边,终于拉开了卧室门,走到了外面客厅。 客厅的摆设也极为简单;茶几小沙发,餐桌配四把椅子,一个储物架,一个小冰箱,一个鞋架子。那边上还有迷你厨房和迷你浴室,再加个迷你阳台。 人鱼的脚步下意识走到了冰箱前,打开,因为地球纪墨饿了就会打开冰箱。 哇~~~!我的海神啊! 人鱼惊喜地睁大眼睛嘴巴,看着冰箱里色彩缤纷、塞得满满当当的众多存货。 ——那是地球纪墨昨晚聚餐结束后去超市大采购回来的,单身汪工作忙,习惯一周采购一次。 现在是夏天。 冰箱里有七八个桶面、几大瓶牛奶果汁、几瓶啤酒、一小堆苹果、一小堆龙眼、一大串香蕉、一大包各式小面包和饼干,最底下还有许多冰淇淋。 哇~!哇哇~~!!哇哇哇~~~!!! 来自兽人世界的东海人鱼完全惊呆了,他从未见过眼前的美味新奇的吃食。 人鱼打开冰箱门,久久地看着,虽然非常饿,但他没敢动,主要是考虑到眼前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是地球人纪墨的、是别人辛苦工作挣钱买的。 然而,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人鱼实在是太饿太饿了!他可怜巴巴地扶着冰箱门,看着食物咽口水。 ——唉,如果真是美梦一场,求海神尽快让我清醒过来吧,我饿得快不行了。 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人鱼还在扶着冰箱门看,里面的冷气早已经跑光。 “纪墨,我真的太饿了,可以吃你一个苹、苹果吗?就一个!吃完了我会帮你洗衣服的。”人鱼自言自语地商量道,他根据脑海里现有的记忆,得知昨晚纪墨回来得太晚,洗完澡就睡下了,衣服还没洗。 思来想去半天,觉得良心不会受到谴责之后,人鱼终于敢伸手了,他嘴边噙着欣喜幸福的笑,珍而重之地打开袋子拿出一个大红苹果,再把冰箱门关上,走进厨房准备清洗去皮。 不出意外的,当走进厨房后,人鱼又被各种现代的厨具和装置惊呆了。 哇~~地球真是好啊,有这么多奇奇怪怪但又方便生活的东西。 带着探险冒险的精神,人鱼打开水龙头,认认真真按照记忆里的步骤洗苹果,洗到一半的时候,他觉得太口渴了,低头喝了好几捧自来水。 然后,他打开橱柜,拿出个削果皮机,笨拙地把苹果固定好之后,人鱼全神贯注地摇着手柄。 “吱嘎”几声后,“唰唰唰”的,长长的苹果皮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新鲜脆甜的果肉。 水果清香扑鼻而来,人鱼觉得更饿了,把全部皮削下来之后,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苹果取下来开吃 “啊——嘶~~” 结果因为动作太过急促,他的手背被尚未旋回安全位置的锋利刀片划了一刀! 伤口不浅,鲜血争先恐后地流出来,疼痛感很快到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人鱼急忙捂着伤口,愧疚难当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啊纪墨,弄伤了你的手,我不是故意的。” 等等! 痛?这么痛?疼痛感尖锐清晰,再真实难受不过了。 饱受惊吓的人鱼一直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或者说,他终于愿意面对现实了。 难道,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在地球人纪墨加班过劳猝死之后,我变成了他? 人鱼呆愣愣站着,伤口都忘了捂,任由鲜血淋漓流下,滴落在地板上,血腥味弥漫在鼻端。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人鱼的心再度疯狂跳动起来,他扫视着四周的一切,机械性迈着步伐,出去找到小药箱,为自己包扎好了伤口,然后捧着苹果狼吞虎咽地啃,他快饿得站不住了。 ***** 夜幕逐渐降临,人鱼坐在客厅沙发里,雕塑般沉思了几个小时。 “海神明鉴,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来到地球、变成了地球人纪墨,他很优秀,不管我能在地球待多久,我都不能顶着他的皮囊、把他拥有的一切毁了!他的身体、他的工作、他的朋友同事、他的父母……我不能毁了它们!那样如果真正的纪墨回来了,他一定会非常伤心痛苦的,我不能毁了他的人生……” ——我要代替地球人纪墨好好活着,努力守住他拥有的一切! 这是人鱼长这么大以来,做出的最重大最艰难的决定。 想通了之后,人鱼认真行动了起来。 他首先按照自己的承诺,去把衣服洗好晾晒,由于手背有伤,为了不妨碍周一的工作,他只能单手干活。 然后,他又把小小的一室一厅收拾得更加整齐,忙忙碌碌到深夜。 搞完卫生后,他给自己泡了个桶面,连面带汤吃了个精光,然而还是很饿,只得又吃了几个小面包,才勉强止住了饥饿感。 临睡前,人鱼舒舒服服地冲了个冷水澡,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后,才敢躺到床上去,幸福地陷在柔软的床褥中。 想了想,人鱼又起身把那个相框拿过来,正面反面的,细细端详半天,自言自语道: 你放心,我会很努力很用心替你活着的!你的五年三个目标,我无法承诺会帮忙达成,但肯定会竭尽全力!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人鱼胡思乱想了半天,他心里压力山大,决定明天要早早早起来,努力熟悉这个陌生的地球世界。明天是周日,后天就是周一了,到时候还要帮纪墨去上班。 上班?海神啊,我们人鱼从不用上班的…… 第206章 番外之人鱼在现代(二) 周日的一大早,闹铃依旧是早晨七点准时响起,但人鱼已经不会太惊慌了,他一睁开眼睛,就是满脸幸福兴奋的笑容——海神啊,看来我真的变成地球人纪墨了?连一觉睡醒都还在这个地方! 一丝不苟地按掉闹钟,套上拖鞋,人鱼努力按照记忆里的步骤,完成了晨间洗漱,然后,他再度兴致勃勃地拉开了冰箱门。 早餐纪墨会吃什么呢? 人鱼为了好好照顾这具身体,决定尽量按照记忆中的食谱生活。 然而,咳咳,在人鱼的记忆里,如果是休息日,那“自己”十有八九是把上午睡过去的,起床直接吃午餐。中午要么是跟朋友聚餐,要么是外卖,要么是泡面。跟绝大部分单身汪一样,纪墨极少极少自己动手做饭吃。 ——但是人鱼昨天就只吃了一个苹果和一个桶面加若干小面包,忍饥挨饿到天亮,此时已经前胸贴后背。 “唔,不能把你的身体饿坏了,我还是吃点儿什么吧。” 苹果?不行,记忆表明早晨空腹不能吃苹果; 方便面?不行,虽然它好吃得要人鱼命,但记忆表明总吃泡面没营养……营养是什么?哦,能让身体变得更健康的东西…… 小面包?也不行,这个吃不饱,我昨天吃了那么多个都还是饿; …… 人鱼一番认真地挑选否决过后,突然想到: 咦?休息日的时候才不吃早餐,但工作日的时候,“自己”一般都会吃的,首选就是公司附近的采蝶轩和一家早餐店:时间充足就喝粥吃肠粉,赶着上班就面包牛奶。 ——唔,明天就要帮纪墨去上班了,要不我先去熟悉熟悉公司附近的环境?免得到时候闹笑话,让纪墨丢脸…… “这是很有必要的,毕竟我从来没有上过班啊海神!” 打定主意后,人鱼深呼吸无数次,即将要出门探索外面奇妙的地球世界,他紧张得不行不行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脸色唇色发白,十指发抖…… 但,以前做人鱼时活得那般痛苦不如意就算了,那是自己的宿命;但现在承蒙海神眷顾,居然变成了地球人纪墨,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呢?绝对不能毁了地球纪墨辛苦打拼出来的、现拥有的一切! ***** 足足在家里磨磨蹭蹭了四十分钟,确定自己的穿着打扮、面部表情都挑不出毛病、在镜子前模拟了半天出门可能要说的话之后,人鱼终于拿起手机钱包钥匙,同手同脚,僵硬无比地走出了家门。 这就是电梯吗?唉里面真小真压抑,呼吸都不够气,地球人怎么不把电梯做大一些? 忽然,电梯停了,有个婀娜多姿的妙龄女郎蹬着细高跟款款扭进来,电梯厢里瞬间弥漫开来一股子香气,把人鱼熏得极其难受。如今是夏季,他按照纪墨的喜好,休息日穿了宽松白t和黑色休闲运动裤、脚踏板鞋,站得笔直笔直,目不斜视,一直盯着电梯楼层看。 不得不说,纪墨长得还是很不错的:身高够五官俊朗皮肤白,身姿挺拔宽肩窄臀——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如同含着一汪水,看着就让人很舒服。 八楼、七楼…… “唔嗯~咳咳~”那妙龄女郎眼神火辣辣,毫无顾忌地盯着人鱼看了半晌,然后故意清了清嗓子,大幅度地拨弄了一下波浪长发,准确地甩到人鱼身上去,随后贴过去歉意地说:“哎哟,真是不好意思啊帅哥,没弄伤你吧?” 海神海神海神!救命! 人鱼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他拼命往边上躲,脸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你、你别靠我这么近好吗?”在东海人鱼族的成长经历,让他对美丽明艳的雌性有着深深的畏惧,从来都是绕道躲远的,到了地球也一样。 但是,人鱼把话说得太直白了,相当于当场甩了美女一耳光。 “哼~谁稀罕靠近你了?少臭美!”那妙龄女郎显然极少这样被异性打脸,气呼呼地瞪着人鱼。 ——原本看你长得帅,想跟你聊几句打发电梯时间罢了,你嘚瑟什么啊? 狭小的电梯厢里,只有年轻的一男一女,气氛不是太友好。 “我、我没有臭美……”人鱼紧张地解释道,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生气。 幸好也没有尴尬太久,一楼很快到了。 电梯门一开,人鱼几乎是逃命般地奔了出来,逃离了那个被奇怪香气和美丽雌性占据的小小铁盒子。 “有病啊!”妙龄女郎这下是真生气了,冲着人鱼跑远的背影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双脚踏着坚实的地面,人鱼憋着一口气跑了老远才敢停下来,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又看,生怕自己惹了什么麻烦。 ***** 这就是地球的白天吗? 沿海发达城市的节奏很快,高楼大厦林立,车流人流络绎不绝,嘀嘀嘀哒哒哒嘻嘻哈哈音乐舞曲蹦嚓嚓,无数鲜艳的颜色,无数新奇的味道,人鱼兴奋激动得脸颊通红,小心翼翼随着人流走进了地铁站,努力检索着脑海中的记忆,搭上了准确的开往公司的地铁。 周日的地铁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可怜的人鱼刚来到地球世界,出站时几乎是被人潮裹着架出去的,他从来没有过跟这么多人一起热热闹闹做某件事的感觉,虽然被挤得难受,但心里是非常非常高兴的。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重新回到了地面,顺利找到了记忆中公司附近的采蝶轩和早餐店。 两家店刚好对立,生意都很好。 人鱼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他被各式新鲜面包糕点的香味彻底征服了——海神啊,好香,怎么可以这么香? 片刻后,人鱼踏进了面包店。 刚一进门,穿着统一制服的店员小姑娘就绽放了大大的笑容,甜美清脆热情地说:“欢迎光临采蝶轩~” 咦?这个地球雌性真友好! 人鱼忙不迭地也还了一个微笑,一本正经地说:“你好。”,他觉得眼前的年轻雌性非常可爱友善,生怕自己表现得没有礼貌。 “呃~您这边请!”小姑娘明显愣住了,她刚才的欢迎问候是职业规定,但极少有顾客这样重视、并且予以回应的……小姑娘的笑容更加甜美愉快,此时店里顾客不多,她引着人鱼走进去,还亲自拿了夹子盘子给他,手脚轻快麻利,是个非常开朗青春的女孩子。 “谢谢你。”人鱼轻声道谢,他心里其实很紧张:努力逼自己微笑、逼自己开口说话,努力扮演着记忆中的那个纪墨。 蛋挞?新鲜出炉的?又酥又脆,焦黄细腻,一看就好吃得不得了…… 菠萝包、芝士面包、椰丝奶油包…… 面包糕点都整整齐齐摆放在干净明亮透明的格子里,看起来美味非常,闻着令人心醉神迷,人鱼的眼睛亮晶晶,简直是在发光,来来回回挑选中,他完全控制不住,决定今天三餐都要吃面包! 一只,两只,三个,四个……盘子里很快堆满了各式面包糕点和一瓶牛奶,他嘴边噙着幸福感恩的笑,掏出钱包认真数钱买单,提着一大袋子面包离开。 走出店门后,人鱼原地思考了片刻,决定要走去公司看看,提前熟悉熟悉那儿的环境。 太阳高挂树梢头,城市充满了活力。 人鱼一路走一路看,眼睛都不够用了,脚步轻快到要飞起。 没多久,他就走到了公司楼下。 纪墨的公司在二十三到二十八层,在行业内,规模算挺大的,他是理工男,毕业后从事技术工作。 “哇,好高啊!”人鱼站在地上,抬头慢慢往上看,大厦的钢化玻璃在阳光下发光,倒映在心里非常没底的人鱼眼里。 他绕着这栋大厦敬畏地兜了好几圈,心情渐渐变得沉重——明天我就要来这里上班吗?虽然工作内容方法我的大脑熟记熟练,但我毕竟不是真的纪墨…… 唉,怎么办? 人鱼兴奋过后,慢慢平静了下来,坐在大厦后面的一个花坛边上,那儿比较安静,还很荫凉。 发了会儿呆后,人鱼又开始痛骂自己的胆小怕事,努力催促自己勇敢自信起来——怕什么?上班也没什么难的,纪墨技术足够过关,眼下刚结束了一个项目,这段时间会比较空闲,认真一点不就熟练上手了? 自我鼓励了老半天,人鱼才觉得不那么害怕,此时已经快九点,他饿得都没有感觉了,赶紧拿出面包牛奶开始吃早餐。 ***** “嗯,晚上见面聊。”穆光走出电梯,他昨晚通宵加班,十分疲惫,慢慢在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里行走,找自己的车,“对,我刚下班……是啊,时间很赶,几乎没有准备的时间……没事,我已经初步理清了,不会耽误项目进度的……好,晚上见。” 穆光打开车门坐进去,随手把手机放好,用力捏了捏眉心后,才慢慢系好安全带,缓缓开出了停车场。 从昨天中午一直忙碌到现在,中间就喝了几本浓咖啡,穆光的脸色有些发白,感觉身体发虚,心跳变缓,耳朵里嗡一阵嗡一阵的——这是饿得低血糖了? 看来得先出去找点儿吃的。 打定主意后,穆光努力集中精神开车。 拥有几千个车位的地下停车场有很多个出口,穆光选择了a出口,出口处是平缓的斜坡,两边是花坛,里面种了婆娑的绿植,外面的天很亮很亮,亮到刺眼,穆光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缓坡结束后,车子行驶到拐角,说时迟那时快,边上的花坛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 “!”穆光猛然被吓一跳,瞳孔瞬间扩大,条件反射地刹车。 “吱——”尖锐刺耳的一声,车头保险杠离人鱼的腿就一个巴掌的距离,人鱼被吓得惊呆了,手上死死捏着……一个面包包装袋…… “怎么回事?碰瓷碰到这儿来了?!”车里的穆光面容肃杀,眉头紧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耳朵里嗡嗡嗡~得更厉害,眼前一阵黑漆漆一阵白茫茫,饥饿带来的低血糖症状更明显了。 外面的人鱼惊慌失措站了很久,他刚才被晒得厉害,根本没多想,就找了停车场出口前面的花坛边上坐着休息,刚吃完一个面包时,一阵风吹来,包装袋被吹跑了——啊?对了,地球人不可以随地扔垃圾的! 努力扮演地球城市好公民的人鱼飞快起身去捡……就这样,他险些被车撞了。 怎么办?车里面的地球人好像非常生气?气得脸都白了? 人鱼努力思考后,决定要过去道歉,此时他已经“想”起来了:后面是地下停车场,自己突然跑出来、挡了司机的路了。 哎,是我的错啊。 “叩叩~”人鱼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屈起食指敲了敲车窗,满脸歉意地询问:“你好,地球……先生,你在生我的气对吗?” 车里面,穆光两手把着方向盘,觉得越来越难受,眼冒金星,他慢慢把体重都放在了方向盘上,听到车窗敲击声后,他勉强抬手开了窗,脸色苍白地看着外面的年轻大男孩。 人鱼被慢慢降下去的车窗吸引了注意力,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完了全过程,然后才醒悟过来,再次道歉:“地球……先生,你还在生气吗?” 穆光看着鲁莽跑出来险些被自己撞伤的大男孩,尤其是对方清澈明亮的水润眼睛,然后他勉强开口问了一句:“我在拐弯前就按了喇叭,你没听到?” 人鱼愣了一下,心虚地说:“你是说嘀嘀嘀吗?我听到了啊。”人鱼不仅刚才听到了,之前来的一路上还听了无数遍,不过他都是乐呵呵地听着——来自兽人世界的他还未能把汽车喇叭和行人避让危险这两者建立联系。 但穆光听着就有些生气了,他质问道:“听到了你还跑出来?” “我、我……”人鱼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十分的不好意思,他赶紧举高手上的包装袋,歉意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个袋子被风吹跑了,我不能乱扔垃圾,所以就出来捡,你不要生气了好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听听这话,实在是没心没肺欠收拾,还有故意找人开涮的嫌疑。 穆光现在被低血糖折磨着,无力发火,而且看着外面的男孩子眼神真诚恳切,不像是碰瓷找茬的……最重要的是,风吹进来,带着面包包装袋的食物香味。穆光只思考了几秒钟,就开口道: “算了,好在没出事。” 人鱼立刻兴高采烈地说:“你不生我的气了是吗?太好了,你真是很好的地球……好人!” 下一刻,穆光不得不开口求助:“你还有吃的吗?我可能饿得低血糖了,你能不能卖——” 不等穆光艰难求助完,人鱼就高兴地说,“有啊!”继而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脸色这么难看都是饿的吗?没有东西吃?等着,我有很多好吃的!”说完后,人鱼就兴冲冲跑到了前面,提着一大袋子吃的过来。 地球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虽然造了浮屠又不能住人,但地球人应该互相帮助的。 穆光看着车外年轻俊朗的大男孩欢快的身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想吃哪种?”人鱼把袋子打开,询问道,“都非常好吃啊,每一种我都喜欢!” “随便。”穆光简单回答道,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没有防备眼前的陌生人,还准备吃他带的东西——虽然不舒服至极,但穆光鲜少有这样大意的时候。 “那,就吃这个菠萝包吧,闻起来特别香。”人鱼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袋,主动把面包喂到饿得趴在方向盘上的地球人嘴里。 穆光完全愣住了,突然特别想笑,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 对方的言行举止居然、居然……这么奇怪! “我自己来吧。”穆光伸手接过了面包,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喏,你喝点儿牛奶吧,红枣枸杞的,对低、低血糖好。”人鱼大方地又把牛奶吸管伸到穆光唇边。 “谢谢。”穆光一口气喝了一大口……然后就没了。没了?这瓶牛奶这么少?还是……? “这、这是你喝过的?”穆光彻底没了脾气。 人鱼诚实地点头,“是啊,因为我只买了一瓶牛奶。”说着话时,他又给穆光递了第二个菠萝包,同时接过对方手上的包装袋,认认真真地把袋子里掉落的面包碎屑一点一点拈起来吃掉,太细碎的拈不起来,只好舔着吃,那享受美食的表情再自然不过了。 自然到看直了眼的穆光都没好意思开口说话。 没过多久,穆光就风卷残云地吃掉了四个面包,而人鱼,也解决了四个包装袋里面的面包碎屑。 “你——”肚子里有了食物,穆光一下子就舒服了很多,他皱眉再度打量外面的男孩子,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你——” 这时,人鱼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双目圆睁,如同晴天遭雷劈的样子。 “怎么了?”吃人嘴短,穆光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句,他试探着问:“你是来找工作的吗?”实在不能怪穆光这样问,因为眼前的大男孩眼睛太单纯了,迷迷糊糊的,很像是刚出校门找工作的人。 然而人鱼已经顾不上穆光了,他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风子。 风子?风子是谁啊?哦哦哦,风子是“我”的发小好哥们! ——完了,既然是好哥们,那风子会不会发现我不是真正的纪墨?? 人鱼的心狂跳,捧着手机,扭头又看到满眼探究之意的穆光,他更慌了,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妥被怀疑,于是他迅速提起购物袋,刚想扭头飞奔逃走,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把七级浮屠加建成八级浮屠——人鱼又特意给穆光留了两个面包,匆匆说了一句:“给你吃,刚才对不起,害你差点儿撞伤我。” 说完后,人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站住!”穆光大喊,“你跑什么?”但人鱼根本没敢回头,眨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穆光挫败地一捶方向盘,心绪复杂地开了出去,接着他还控制不住地绕着大厦兜了几圈,留心四处看,但什么也没发现。 最后离开公司回家时,穆光烦躁地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面色阴沉沉,心气不顺。 ——至于为什么不顺?穆光强迫自己别想。 ***** 人鱼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纪墨的好哥们风子给应付了过去,他全程都胆战心惊的,一回家就倒在地板上趴着,一动不动,然后滚来滚去,双手抱头,无声地呐喊着: 海神啊!我到底该怎么办?迟早有一天会被拆穿的啊! 我是东海人鱼,我不是地球人纪墨…… 怎么办怎么办?明天就要上班了啊…… 但是,无论怎么紧张害怕,周一还是如约而至了。 人鱼一晚上没睡好,五点钟就爬起来,紧张地准备这准备那,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唯恐哪儿做得不好被识破——每次想到被识破后可能面临的指责谩骂和痛心失望,人鱼都要窒息了。 ***** 诚惶诚恐地提前赶到了公司,太早了,大厦里没什么人,人鱼浑身僵硬,同手同脚地走着,努力背诵今天可能要说的话: 成哥早,李哥早,丽丽姐早,庞哥早……周末哪儿也没去,就睡觉补眠……中午吃什么?还是食堂……是啊,那部电影不错,我上星期看过了…… 大脑飞快运转着,无数信息涌现,人鱼欲哭无泪,因为他越是紧张就越是记不住!但来都来了,他不允许自己退缩,只能硬着头皮去按电梯。 终于走到了公司大厅里,那正中的公司logo雕塑大气磅礴,流畅而富有韵味,但人鱼都无心欣赏了。 呼~真是海神保佑,同事们都还没到,我可以先进去熟悉熟悉环境! 人鱼大大松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先过去打卡,生怕自己忘了被扣全勤奖。 紧接着他一转身,冷不丁看到了 第207章 番外之人鱼在现代(三) “你为什么在这儿?”穆光的眼里除了意外,还有隐秘的惊喜,他刚才就盯着对方的背影一直看,直到对方转身后他才确定,立刻大踏步走了过去,还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胳膊——这都是昨天被那小子突然慌里慌张跑了闹的。 “我、我本来就在这里上班啊。”人鱼也认出了穆光,他不自在地挣了挣,但没能把胳膊抽回来,“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穆光终于意识到了不妥,他松手,后退半步站好,但还是挨得很近,低沉浑厚的声音带着笑意说:“我也在这里上班。”说着还抬手一指公司logo。 “?”人鱼立刻有些慌,因为他对穆光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也在这里上班?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穆光莞尔,说:“我新来的。”他身材高大结实,穿着一身再得体不过的西装,五官偏硬朗,说话时不疾不徐,眼神深邃专注,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哦,原来你是新来的啊,怪不得我没见过你。”人鱼松了一口气,他赶着进去熟悉工作环境,无心和昨天那个饿得快昏倒的男人闲聊,说不了两句就准备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门的?实习生还是新员工?”穆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连问了对方好几个问题。 幸好人鱼根本不在意,相反,他很珍惜有人跟自己轻松聊天的感觉,边走边一一问答:“我叫纪墨,技术部的,已经工作快三年啦。” 俩人并肩走进去,迎头碰上了技术部的老大郝嘉。 “唉哟,穆经理怎么来得这么早哇?哈哈哈~您的办公室在前面,快请进去坐下说话。”郝嘉笑得格外爽朗热情,勉强分一丝眼角余光看了半眼部门手下纪墨。 “老大早!”人鱼见到郝嘉就浑身一凛,立刻扯开了笑脸,努力像往常那样的打了个招呼。 “唔,纪墨也来得挺早嘛。”郝嘉笑眯眯回了一句,眼神一转,朝对面两人身上一扫,状似随意地问:“纪墨认识穆经理啊?” 人鱼恭恭敬敬束手而立,老老实实地说:“哦,昨天早上——” “咳咳~”穆光立即大声咳嗽了一记,抢先接过话头说:“我和纪墨是朋友,昨天刚吃了顿饭,咱们进去谈吧。”说着他就抓住旁边二愣子的胳膊往里带。 ——难道你想把昨天早上的事情说出去?都出来工作三年了,你怎么这么傻…… 奇异的,穆光几乎没怎么想,就知道假如自己不拦着的话,对方肯定会实话实说。 “哦,哈哈哈,原来你们是朋友啊,纪墨也真是的,平时没透露一句,要不昨天就咱仨一块吃饭了嘛哈哈哈~”郝嘉看了看穆光抓着纪墨胳膊的手,对纪墨的态度立刻热情多了,虽然他心里有疑问,但此时肯定不能表现出来。 “我——”人鱼愣愣地被扯着胳膊走,他心里急得要命,呐喊道:快放开我,我还赶着进办公室熟悉工作环境呢! 然而,人鱼本身就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如今穿成了地球人,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化解眼下的困境,只能干着急。 片刻后,他们推门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进门后,穆光终于又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他懊恼地放手,走过去坐下,郝嘉跟着过去了,扭头自然而然地吩咐道:“纪墨,去泡茶来喝。” 眼前的阵仗,人鱼哪怕来自兽人世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过去跟着坐下的,毕竟等级之分哪哪儿都有,他赶紧点头道;“好的,我马上去!”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就像普通员工在公司高层面前那样,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表现得挺积极上进的。 但穆光就是莫名不高兴了。他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袖扣,状似随口说起:“纪墨年轻,各方面多有不足,平时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郝嘉混了社会这么多年,多上道的一人精啊,他通过对方的言行举止,立刻就推心置腹地说:“哪能啊?纪墨是我亲手招进来的,小伙子负责上进,聪明机灵,思维敏捷,举一反三,我很看好他!那时他还没毕业呢,先是实习,毕业后我就让他留下了,一眨眼都好几年了,他果然没让我失望,是技术部的骨干……” 聪明机灵?举一反三? 你可真能夸啊。 穆光认真听着,忍不住暗笑,心想就纪墨昨天早上那迷迷糊糊傻乎乎的样子,说他负责上进、技术过硬我信,毕竟工作需要实力。但其它方面,就得打个问号了…… 这时,听话去泡茶的人鱼端着两杯茶进来了,他紧张至极,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哪里应付不过来、弄丢纪墨辛苦打拼热爱的工作。 “二位请喝茶。”人鱼弯腰,眼睛眨了一下,浓密纤长的睫毛就像轻薄柔软的羽毛,不轻不重地扫过了穆光心口,酥麻发痒。 为了表现自己对纪墨的倚重和满意,郝嘉又特别说了很多很多的好话,把人鱼说得都尴尬了——因为人鱼是真的相信了郝嘉的评价,他本来就觉得纪墨优秀,现在更觉得对方优秀到闪闪发光,而自己只是一条小丑鱼而已…… 人鱼忍不住再一次感慨道:都叫纪墨,怎么我就差得那么远? 谈话期间,穆光总会不经意扫视几眼一旁安静听着的纪墨。 直到时间差不多时,郝嘉才小心翼翼地征询道;“穆经理,您看看早会……?只要您开口,技术部可以随时提供现有的一切支持!” 穆光笑了笑,慵懒地倒回沙发靠背,随意一挥手说:“你部门的早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就纪墨吧,既然你说他技术过硬,想必南市项目的那部分工作他可以做好。” “啊?”郝嘉呆了一下,不甘心地抿了一下嘴,刚想说句什么时,就被背景高深的穆光那眼神给吓了回来,郝嘉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连连点头道:“好!好哇,我原本就是想推荐纪墨的,小伙子年轻优秀,又知进退,去协助穆经理再合适不过了。” 旁边陪听的人鱼完全反应不过来:就纪墨?就我什么啊?他在郝嘉再三的挤眉弄眼之下才反应过来,思考过后回了一句万能的客套话:“谢谢您们的栽培,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片刻后,在穆光的眼神催促之下,郝嘉终于坐不住了,打了个哈哈准备告辞出去工作,人鱼自然而然地跟着部门老大,抬脚就想往外走。 “纪墨,你留下,我有些事情交代你。”穆光一本正经地开口留人。 人鱼有些迟疑,他看着郝嘉说:“老大,我——” 郝嘉立刻表示:“你留下啊,南市项目非常重要,纪墨啊,好好干哈!”说完还重重地拍了拍纪墨的肩膀,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才离开。 ***** 办公室里只剩下人鱼和穆光两个。 “过来坐下说话,一直站着做什么?”穆光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但人鱼再傻也不会跟部门老大献殷勤的公司高层并肩而坐,他谨慎地挑了穆光对面的位置,小心翼翼坐下,腰背挺得笔直。 “呵~”穆光轻笑了一声,突然探身伸手,朝人鱼身前袭来。 “!”人鱼条件反射地往后靠,但慢了一步,他的工作牌已经被穆光捏在了手上,正细细端详着。 “原来纪墨是这两个字啊。”穆光挑了挑眉,因为任谁一听“jimo”,脑海里首先跳出来的都会是“寂寞”两个字。 人鱼点点头,找不到话说,因为他们就昨天才见了一面,今天还发现对方是公司高层,人鱼更是谨言慎行,生怕自己露馅。 穆光看着正襟危坐的纪墨,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这么白,不应该叫纪墨,应该叫纪白吧?” 人鱼看了看对方满是友善笑意的眼睛,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敢脱口而出:“那你是不是叫穆黑?” 穆光是勤于健身和户外运动建康的深蜜色皮肤,但人鱼从小在东海深处长大,海族们个个皮肤白皙,在人鱼眼中看来,穆光确实算是黑的了。 “哈哈哈哈哈~~”穆光瞪了一下眼睛,随即朗声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我、对不起啊,我是开个玩笑的。”人鱼不知道对面的地球人是真笑还是怒极反笑,马上紧张地解释了一句。 穆光好半晌才笑完,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期间一直捏着工作牌不放,导致人鱼只能微微向前倾身,又不好明着把工作牌抢过来。 安静对视片刻后。 “你——”穆光开了个头,随即又打住了,因为他本来想问纪墨昨天早上为什么跑、出什么事了等等,再一想,彼此刚认识,并不适合打听对方的私事。于是,穆光转而自我介绍道:“我不叫穆黑,我叫穆光,时光的光,希望合作愉快!”说着,他终于松开了纪墨的工作牌,伸出了右手。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人鱼几乎不用思考,他的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回应。人鱼很快也伸手,两人交握,郑重其事地晃了晃。 然后,人鱼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僵硬坐着,等待对方开口问话。 也许是因为对方的眼睛太干净清澈,穆光居然看得入迷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终于拿出了工作的态度,询问道:“纪墨,关于南市的项目,你了解多少?” 来了来了!幸好前天成哥在手机里跟我提了一下! 人鱼精神一震,立刻把脑海里储存的有关南市项目的相关信息一股脑倒出去,因为事先多次排练过,所以他做到了侃侃而谈、条理清晰。 穆光一直保持着微笑,时不时点点头,鼓励对方继续说。最后,他满意地拍了拍纪墨的胳膊,嘱咐道:“行!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南市,你记得去订机票,估计得在那边待到年底,你看着办收拾行李。” “我——”人鱼其实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但通过陈成的提醒,他知道那是个露脸挣钱攒经验的好机会,所以虽然有些茫然,但他还是极为高兴的,站起来朝穆光鞠了个躬,感激地说:“谢谢您!” 穆光迅速抬手托住对方,笑着提醒:“先别谢,你要是拖了后腿,我一样不会留情面的。出去做事吧。还有,昨天早上你看到我时发生的一切,不准宣扬出去半个字!” 想起刚才郝嘉询问时自己的回应,人鱼不好意思地笑笑,点点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鼓足勇气出去做事了。 ***** 不消说,回到部门办公室后,人鱼受到了全体同事的好奇追问、刨根究底地问,但他又答应了不会透露认识穆光的经过,只能绞尽脑汁编织了个借口应付了过去,同事们自然有真恭喜、有真酸的,幸好有陈成等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帮忙说了话,人鱼才得以脱身。 人鱼一直努力着,非常珍惜眼前的一切,他想借着心目中优秀的地球人纪墨的身份,彻底地改变自己。所以,哪怕畏惧很多陌生不可测的事情,他都咬牙撑住了,打死不退缩。 于是,按照公司的安排,人鱼第二天就拉着行李箱跟着穆光出差了。 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吃飞机餐、第一次跟着一个陌生地球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工作、太多太多的第一次…… 中午的时候,他们抵达了项目所在地南市。 南市紧挨着海,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人鱼甚至可以可以分辨出空气里微弱的海的气息,这让他瞬间激动了,兴奋得四处看,用力深呼吸。 穆光看着对方快乐明亮的眼睛,笑着问:“你喜欢南市?以前来过吗?” 人鱼摇摇头,渴望怀念地说:“我闻到了海的气息,真想……去海边看看啊。”人鱼险些说漏了嘴,说成自己想回深海生活。 “这有什么难的?虽然眼下非常忙,但总能挤出时间去海边玩的,南市的海鲜很不错。”穆光款款介绍道。 这边的工作组派了车来接,尽心尽力地把穆光纪墨的食宿安排好,为了方便项目展开,工作组在不错的地段租了一栋五层的民宅,是本地土豪自建闲置的别墅,简单收拾过后,就变成了项目工作组的驻地,集办公室、会议室、员工宿舍、食堂为一体。 看着随同的生面孔小年轻纪墨,驻地人员想当然地认为对方是穆光的助理了,遂特意把他们俩的房间安排得挨着。穆光住四楼带浴室大飘窗和阳台的主卧,纪墨因为是穆光的助理,特别受到了优待,也分到了一个小小的客卧,由于民宅设计的局限性,今后他得使用楼层公共浴室。 因为工作性质得经常跑工地的原因,驻地除了每天过来做中饭晚饭的阿姨之外,其余全是清一色的男人,还是从各部门抽调的,一来就开始大忙特忙,因此大部分同事之间都不熟,这给了人鱼足够的缓冲期,毕竟他最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了,这跟纪墨非常不同。 驻地的工作强度非常大:早餐自行解决,早上八点上班,简单开个会之后,跑工地的跑工地、赶数据的赶数据、交成果的交成果,中午阿姨过来做饭,她做什么吃什么,菜会一份份分好;饭后空闲的人去午休,活没干完的自行加班;下午五点半下班,同样是吃阿姨做的饭,晚上一般加班到九点半左右,特别赶的时候,还要通宵出成果。 累,非常累,但也充实。 人鱼战战兢兢地躲在壳里伸出触角探测了很久后,终于稍稍放开了些,可以在休息的时候,大大方方地和同事们聊几句。 工作组的小年轻戏称驻地像牢/房,跑工地就算放风,枯燥乏味至极,他们甚至只能跟煮饭阿姨开开玩笑。 ***** 一个多月后。 穆光上午带着几个技术员出去跑工地了,直到午饭时都没回来。干他们这行的就这样,甭管什么级别,该下工地吃土的时候就得下工地,无一例外。 老大不在,小年轻们闹腾得十分厉害。 中午吃饭时,一群男人围在餐桌前,拿到自己的一份菜呼哧呼哧开吃,桌子中间摆着老干妈、剁椒酱、橄榄菜、下饭菜等等,谁要谁拿。 “嘿呀~~~”刘辉用筷子举高一块姜葱鸡,大吼道:“张阿姨,这是不是鸡屁/股?” 不少人停下筷子,叮叮当当敲着碗起哄:“不是吧张阿姨?你居然给我们吃鸡屁/股?” “就是啊,我看着就像!” “张阿姨明天炒点儿牛肉吃吧,这都多久没吃了?” “这菜没油,张阿姨那么省干什么?公司给钱你买菜的嘛,老大不是让你给我们吃好吃饱吗?” …… 胖乎乎的煮饭阿姨从厨房小步跑出来,手上拿着铲子,丝毫不畏惧,快言快语地大着嗓门、叉腰嚷嚷道;“什么鸡屁/股?那玩意儿我一早就割了扔掉了!炒牛肉不是前几天才吃过吗?最近市场上没有新鲜牛肉买,过几天再说!谁说没油?油都要漫出菜碟子了!吃不好?顿顿三荤一素一汤还不好?吃不饱?里面还有半锅饭,哪个吃不饱?” 驻地的技术员多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他们也不是故意刁难,其实就是无聊想起哄找乐子罢了。他们被煮饭阿姨训了也不生气,反而更加嬉皮笑脸地你一言我一语起来。大妈也早已经有经验了,胖乎乎犹如一座小山叉腰站立,威风凛凛,群挑一群小年轻。 外面,穆光终于带着人鱼和几个技术员从工地回来,个个灰头土脸的,提着工作包,听着食堂里的阵阵哄笑声,饿得两眼放光。 人鱼主动接过穆光的工作包,准备放回办公室去,几个技术员也习惯性地趁机把自个儿的工作包塞进人鱼怀里,让其顺带帮忙,他们则是心急火燎地洗了手,饥肠辘辘地去扑饭菜了。 工作的时候,穆光非常严肃,甚至严厉严苛,在驻地跟技术员们同吃同住。此时看着纪墨又吃力地抱着一大堆塞了工具和资料的工作包、脸上还乐呵呵笑眯眯、傻乎乎回办公室的身影,穆光暗自叹了口气,拧着眉头,但这种事情他没法开口说。 ——你们别欺负纪墨了,总支使他帮忙做这做那?不,这样怎么行! 小年轻们一看穆光回来了,立刻嘴巴紧闭,食不言,一时间食堂里只听得到汤碗筷子勺子碰撞的声音。 “哟,穆经理回来啦,快来洗手吃饭!”煮饭阿姨也换上了殷勤的笑脸,“纪墨那小伙子呐?就差他了。”阿姨笑嘻嘻地帮忙把温着的两份菜拿出来,又用他们各自的碗帮忙盛了饭。 “他上去了。”穆光边洗手边回答。 人鱼很快又下楼,他很享受帮助别人、被别人需要的感觉,这段时间里,只要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抢着做,而且是认认真真高兴地做,所以他的人缘很不错。 “纪墨快过来吃饭,菜都要凉啦。”煮饭阿姨大声招呼道,技术员里她最喜欢斯文有礼貌的纪墨,如果不是她自己也生的是儿子,恐怕得抓纪墨回家吃饭了。 “谢谢张阿姨。”人鱼洗完手迫不及待地坐下,欢喜雀跃地说:“哇~这么多好吃的?又有姜葱鸡和卤鸭!”在初来乍到的人鱼眼里,地球的食物真是美味极了,无论吃什么他都特高兴,一点一滴都不浪费。 ——为此,穆光一开始就私下里提醒过他:纪墨,外面吃饭不能舔盘子和碗,别人会笑话的,记住了吗? “啊哈哈哈哎呦呦~你喜欢吃就好!”煮饭阿姨被夸得笑到眼睛眯成一条缝,亲昵地拍了拍纪墨的肩,扬眉吐气地用眼角余光扫视过刚才起哄的小年轻们,得意洋洋的。她是本地人,不怎么缺钱,就是想找点儿事情做而已,脾气跟嗓门差不多大,好就好在手脚干净、厨艺精湛、对本地菜市场熟悉。 一群技术员偷偷翻了个白眼,气恼于纪墨的好胃口,那二货什么菜都说好吃,刚开始还以为他在虚伪假装,但相处个把月之后,大家无力地发现纪墨真没装:纪墨的菜碟和饭碗永远吃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顿顿吃得眉开眼笑! 好一个长得那么帅的二货饭桶…… 穆光和纪墨总是挨着坐的,他一边喝汤,一边不时瞥一眼大口大口吃得香的纪墨。 其余技术员吃得飞快,没多久就纷纷收盘子洗自个儿的碗上去了,煮饭阿姨搞好厨房卫生后,也哼着歌回了家,食堂里又是只剩下穆光纪墨两个。 四下无人,穆光又把自己碟子里的肉夹到纪墨碗里,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心疼:“多吃点儿,明后天整理数据,先不跑工地了。” “唔,谢谢,老大你又不喜欢吗?很好吃的啊。”人鱼愉快接受。 穆光随口说:“天热,没什么胃口,你喜欢就多吃点。” “老大,你真是个好人!”人鱼的眼里满是感激,这个把月时间里,工作上人鱼还能应对,但生活中不可避免闹出许多笑话,同事们经常笑人鱼二缺、二货,甚至还特意买士力架送他吃……但穆光从来不会,总是帮忙解围,还经常私下里提点他很多大事小事,让人鱼有惊无险地渡过了最尴尬无助的第一个月。 “是吗?”穆光笑着反问 人鱼重重点头,严肃地表示:“是的!” ***** 吃完饭后,有不少人回屋午休去了,整栋房子静悄悄。 人鱼再次抱着换洗衣物,敲响了穆光的房门。 ——来到地球后,什么都新奇有趣,但人鱼就是受不了身上沾了灰尘或者流汗、那种脏兮兮的感觉,对于兽人世界的海族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但公共浴室总是要排队等,所以穆光就让纪墨到自己房里洗漱。 “叩叩~” 穆光很快开门,他已经先快速冲了个澡,衬衫刚系了一个扣,嘱咐道:“动作快点洗,别又磨蹭,中午你至少得休息一个小时。” “知道了,我会很快的!”人鱼匆匆忙忙跑进浴室,片刻后就水声哗啦啦。 穆光又只能心浮气躁地坐在飘窗台上抽烟,时不时扭头看一眼浴室的门。 水声停后,里面突然没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人鱼欲哭无泪地呆了片刻,然后不得不开门探身出来,苦着脸说:“老大,能不能去我屋里帮忙拿条裤子?我不小心拿了两件衣服……”人鱼可以勉强做到光着上身出去,但光着下/身?他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穆光不自觉地盯着露出来的纪墨看了半晌后,才有些狼狈地从飘窗台下来,匆忙说一声:“等着!马上!”他几乎是夺门而出。 ***** 穆光推开隔壁纪墨虚掩的房门,心跳半天才平复,这里面他进来过很多次,熟门熟路地去打开衣柜,给纪墨拿了条裤子,但转身时,他突然看到床头柜上多了个相框。 以前怎么没见过? 既然是光明正大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穆光没多想,伸手拿起来看。 ——那就是纪墨穿着学士服和父母拍的毕业照。 穆光莞尔,忍不住用指腹摩挲着照片上纪墨更加年轻稚嫩的笑脸。 简直爱不释手,穆光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然后不经意间翻转,发现了背面的便利贴: 毕业后五年内的三个目标? 穆光十分好奇,纪墨那傻小子有哪三个目标啊?他往下看 第208章 番外之人鱼在现代(四) 穆光捧着相框认真看,硬朗的五官笑起来显得柔和很多。 1、买一台二十万左右的车,有车去哪儿都方便; ——唔,拥有自己的车是每个男人的共同梦想。但纪墨那傻小子据说考了驾照就放下了,他究竟会不会开车?穆光撇撇嘴,对此抱有深深的怀疑; 2、挣到足够的钱,在本市付首付供房,或者回老家全款买房,一辈子租房不现实; ——哦,还想买房,这也是正常的,谁都想有个不用交房租的家。怪不得那傻小子工作起来那么认真拼命,平时都不怎么花钱,这点还是非常难得的,有想法有干劲还能坚持……穆光赞同地点点头,笑容中带着浓浓的欣赏,他接着往下看。 3、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取得父母的原谅!我的性取向是天生的,真的改不了,同性恋不是病,希望爸妈有一天能够谅解我。 不错嘛,还挺孝顺,知道把父母放在心上—— 等等,什么?第三个目标是什么? 穆光的大脑停止了运转,眼睛睁得不能更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属于纪墨的字迹、对方的第三个目标: “我的性取向是天生的,真的改不了,同性恋不是病……我的性取向是天生的,真的改不了,同性恋不是病……同性恋不是病……同性恋……同性恋……” 这一句话深深地烙在了穆光心里,不断单句循环、循环、循环,连呼吸都停住,直到胸肺受不了时,穆光才大口大口地喘气,眼里有着狂喜,浑身上下每一个毛细孔都通畅了!他回过神后,迅速把那写了字的便利贴捂住,回头看大开的房门,生怕还有哪个同事发现这个便利贴,穆光心里怒骂道; 纪墨你是不是傻?你是同性恋这事儿用得着写出来、大咧咧放床头柜上?万一被同事发现了怎么办?私人感情性取向的事情最好不要被公司同事知道…… 真是糟糕!这相框究竟放这儿多久了?会不会已经被谁看到了? 穆光狂喜过后,开始深深地担忧起来,他想了想,撕下了那块便利贴、紧紧团在手心里,把相框放回原处,拿着纪墨的裤子匆匆回房。 ***** 浴室里,人鱼等了半天,但他一点儿不着急,还美滋滋地趁机多洗了很多水,享受着水流滑过皮肤的惬意感觉,心情好到要飞起。 穆光终于回来了,他敲敲门,声音异常低沉,“纪墨,开门,裤子拿去。” “谢谢啊。”人鱼手忙脚乱地关了热水器,擦干身体后套上了衣裤,开门走出来,不忘道谢:“谢谢老大,我洗好了,你快点午休吧。”说完了就想尽快离开,免得影响他人休息。 “等等!”穆光早已经把门反锁,闪身挡在了纪墨身前。 “?”人鱼纳闷停下,不解地问:“怎么了?” 穆光不说话,他比纪墨高大半个头,两人靠得极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慢慢抬手,缓缓张开手心,把那张便利贴亮出来。 “嗬~~~”人鱼脸色唰一下就白了,狠狠倒吸一大口凉气——海神啊,我刚才开行李箱拿东西忘记把相框放回去了吗?!这里的同性恋会被歧视议论嘲笑的啊,完了完了!纪墨我对不起你,我把你的大秘密泄露出去了…… 人鱼脸色惨白,眼里满是愧疚绝望惶恐,一声不吭,抬手就要抢回那张便利贴。 穆光快速一躲,看了刚才纪墨的反应,他忍不住吁了口气,笑了起来——看来,他真的是同性恋! “还给我,那是我的!”人鱼吓得不行,努力去抢,此时他自责得不行,仿佛已经看到【纪墨是个同性恋】这个秘密被全公司知道、然后自己被流言蜚语指指点点淹没、说不定还会丢掉工作、挨饿睡大街…… 怎么办?我要把纪墨辛辛苦苦打拼热爱的工作弄丢了,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重新找到一份工作,有可能会把这具身体饿死…… 人鱼越想越难受,这是来到地球后,他第一次害怕惶恐至此,眼眶都红了。 “还给我!我已经生气了!”人鱼的声音在颤抖,色厉内荏。 穆光赶紧收起情不自禁的笑容,手一松,把便利贴还给了对方,急忙解释道:“你不用怕,我——” 人鱼把便利贴死死攥着,扭头就往门跑,决定来个打死不承认。 穆光知道坏事了,他两步过去抓住纪墨的胳膊,强硬地拉回来,压低声音快速解释道:“你先听我解释好吗?我、我刚才帮你拿裤子,看到了你的相框,不好意思啊,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拿起来看了,不小心……发现了背后的东西……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担心被其他同事看到而已,所以才帮你撕了下来。纪墨,你这样做太不妥了,还是撕了吧,三个目标你自己心里知道不就行了?何必写出来?嗯?” 人鱼百口莫辩,谨慎戒备地把穆光看着——总不能说那其实不是我写的、而是原来的纪墨写的,他放在家里,我带过来经常看是为了获得努力工作挣钱的动力吧? “你不用怕,真的,我没有恶意。我发誓,会帮你保密!”穆光下意识地把声音放得非常和缓,刚才眼看着纪墨差点被吓哭,穆光心里是非常懊恼的,因为他理解同性恋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你说话算数?”人鱼追问,他恳求道:“请你千万保密,我还得在公司待很久,要挣很多的钱。” “买车买房啊?”穆光低声笑问。 人鱼点点头,老老实实地承认:“是啊,地球人都希望有车有房,现在一共只有二十八万七千八百二十一块的存款,还有一些股票——”人鱼已经明白钱难挣,再加上“自己”名下的存款投资都不是自己的,他更加慎重保管,不敢乱花钱,免得发生个意外就得喝西北风。 “停!”穆光抬手打断,无奈提点道:“纪墨,你记着,收入存款都是秘密,你不能就这样随便告诉别人,记住了吗?” 人鱼这才反应过来,他尴尬极了,知道自己又做了蠢事,暗骂自己说话前又没过过脑子里储存的地球记忆,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人鱼的思维方式。 两人对视良久,一个戒备担忧,一个小心翼翼。 时间缓缓流淌,卧室里静悄悄。 良久,穆光才轻声说:“你说得对,性取向是天生的,同性恋不是病,我也是同性恋。所以,你真的不用害怕我泄密。” 人鱼瞬间眼睛一亮,心头大石落地,高高兴兴地说:“太好了!原来你也是同性恋吗?”其实人鱼根本不理解,为什么在这里喜欢同性会被排挤歧视、骂得那么惨,他从前在东海生活时,也有不少跟同性结为伴侣的族人,大家也没逼得他们活不下去啊。 穆光坚定地点点头,心想你知道我是同性恋就这么高兴?莫非…… “你也放心,我向海……我对天发誓,一定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的!”人鱼郑重其事地表示。 “嗯,这是咱们俩共同的秘密。”穆光会心一笑,继而轻声催促道:“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会儿,免得下午工作头疼。” 潜在危险解除,人鱼总算不那么提心吊胆了。最重要的是,人鱼因为自身的成长经历,导致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和异性结婚生子,所以在性取向这点上,两个纪墨都一样。人鱼在从前喜欢同性也是正常的,但来到地球之后,他才发现这是个非常大的问题,必须死死守住秘密,免得暴露后饱受非议和歧视。 ——不过现在真是太好了,原来穆老大也是同性恋啊,那我就不孤单了,知道身边有个志同道合的同事,这种感觉还不错。 “嗯,老大你也快休息吧。”人鱼道别后,脚步轻快地回房去了。 “好。”穆光不自知地跟了出去,看着对方关门后,才轻轻摇头笑了一声,“说你什么好啊,唉~” 人鱼回到卧室后,立刻开始补救:他把门反锁,再把便利贴按照原样贴回相框——这是原主人留下的重要纪念品,人鱼怎么可能舍得撕毁? 人鱼习惯性地捧着相框,后怕不已地小声告诉上面的纪墨: “你知道吗?刚才咱们是同性恋的秘密被穆老大发现了!这都怪我,因为是我不小心放在床头柜上的,对不起啊……不过你放心,穆老大答应会帮咱们保密。还有,他居然也是同性恋!我的海神啊……” 躲在房间里,小小声地嘀嘀咕咕,人鱼在这个把月时间里经常这样。他背负着巨大到可以吓死地球人的秘密,却找不到谁诉说,只能捧着相片跟原主人聊天,哪怕只是单方面的倾诉、心里也会舒服很多。 最后,东拉西扯说了很多的人鱼苦恼地皱眉,捧着相框忐忑地询问道:“你觉得穆老大这个地球人怎么样?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是说……算啦,你还是当我没问吧。” 人鱼深深地叹了口气,把相框妥善锁好,躺下准备午休,心酸地想:凭什么呢?你凭什么呢小丑鱼?从认识开始就总是闹笑话、被群嘲是二缺二货生活白痴……还是别胡思乱想了…… 第209章 番外之人鱼在现代(五) 第二天一早,人鱼又是第一个踏进办公室,扫地烧水开窗通风、给绿植浇水——他最勤快积极,主要是考虑到脑海里储存的知识迟早会不够用,地球人生活工作的节奏都那么快,不进步就退步了。 由于食堂不提供早餐,所以帮忙买早餐又成了人鱼的日常工作之一。 他轻手轻脚开门,骑着小摩托,出去外面买早餐。 十分钟后,他站在了一家早点铺子前,掏出手机,里面有昨晚同事们点的餐,逐一采买。在穆光的建议下,早餐钱都是提前给的,穆光主要是担心二愣子纪墨好心没好报、同事间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幸好,迄今为止,驻地的同事们都相处得挺好的。 又二十分钟后,人鱼骑着小摩托回到了驻地,忙碌地把早餐摆放在桌子上,同事们陆陆续续起床,呵欠连天,抄起筷子喝粥吃肠粉啃包子。 “咦?老大还没有起床吗?”人鱼好奇道,他知道穆光也是习惯早起的,还经常开车带他去吃早餐。 同事刘辉神情恍惚地啃包子,眼皮肿胀,有气无力地说:“老大醒了,我看他开车出去了。” 人鱼愣了一下,“这么早出去办事啊?看来一定是急事了。”不过他也不怎么觉得意外,因为穆光工作起来是非常拼命的,这点从俩人的认识经过可以看出。 五分钟后,穆光开车回来了,人鱼听到门口的动静,纳闷地出去看。 “老大,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穆光把车停好,从副驾提起两个特大号的袋子,里面装满了各式面包糕点,香气四溢。 “哇~~~”人鱼瞬间眉开眼笑,惊喜地说:“老大你又路过采蝶轩了啊?” 采蝶轩在市区另一端,穆光每次路过都会停下,顺带买几大包回来。 至于为什么是采蝶轩?为什么总是买面包当点心?穆光从前拒绝去想,但从昨天中午开始,他终于可以细致入微地考虑了。 “顺路买的,看是不是你……你们喜欢的口味。”穆光笑着,把袋子递过去。 人鱼欢欢喜喜地接过,“谢谢老大!我给你买了早餐,进去吃吧。”说完,他高高兴兴地跑了进去,把袋子朝餐桌中间一放,说:“各位,老大请的,快来吃!” 一群技术员的瞌睡虫终于被赶跑,他们道谢过后,一拥而上,纷纷去挑选喜欢的各式新鲜可口的面包糕点。 “哇这个葡挞还是烫的!” “给我留一个。” “我觉得他们家刚烤好的老婆饼最好吃。” “关键是新鲜,新鲜就都好吃啦。” 一群食量惊人的小伙子瞬间把吃的一扫而光。 人鱼也吃了好几个面包,在穆光的多番提醒下,他不敢再吃面包屑舔包装袋,愉快附和同事道:“我也觉得刚出炉的老婆饼好吃,可惜那家面包店太远,稍微去晚了就买不到。” “就是啊,如果外面街就能买到就好了。” “哎纪墨,下次你去买的时候记得帮我带芝士面包回来,我要刚烤好的那种。” “哦如果你去了的话,记得帮我在对面买份萝卜牛杂和烤鸡。” …… 眨眼间,人鱼又乐呵呵答应了同事们的众多要求,还认真记在了手机便签上,看得穆光无力皱眉叹气。 这天晚上工作组奋战到十点多才陆陆续续下班,他们各自手里有活儿,穆光看情况规定交成果时间,技术员们的时间其实算是比较灵活的,但工作量又和绩效年终奖等等直接挂钩,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所以大家工作都很积极。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人鱼一个,他已经真正喜欢上了目前的工作:只要认真努力,就能挣钱买衣服买吃的交房租,再坚持几年还能买车买房,多好的事儿啊,有付出就有回报!还能天天跟同事们友好交流,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人鱼极度的感恩和珍惜。 “叩叩~”已经洗完澡下来的穆光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走过去问:“怎么还不下班?哪里出问题了?” 人鱼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说:“没有,已经做好了,我保存一下就关机。” 穆光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气味,他搭着椅子靠背,弯腰去看,身体热度将人鱼环绕,熏得他往前挪了挪。 “保存好了,关机!”穆光十分自然地拿过鼠标,熟练地点点点,眨眼间就把电脑关了,“你这个下周三才交,用不着这样拼。” 人鱼站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过去关窗关空调,解释道:“我想早点儿交,下周一不是有新的活儿吗?” 穆光不赞同地说:“工作要劳逸结合,你这样拼,身体会受不了的。” 俩人一同走出办公室,穆光关灯关门,并肩往楼上走。 “赶紧过来洗澡吧,别总这么晚。”穆光催促道。 “知道了,马上。”人鱼匆匆忙忙回房间,抱着换洗衣物去隔壁浴室洗澡,同事们都回房休息了,当然他们还没睡觉,一般是在玩游戏看电影玩手机,整栋房子都安静了下来。 等人鱼进来洗澡后,穆光就关上了房门,以免冷气跑光,南市的夏季不开空调就热得跟蒸笼似的,根本没法睡觉。 浴室里水声哗啦哗啦,夹杂着隐约的脚步移动声,穆光心神不宁地跨坐在飘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夜空,旁边摆放着两份宵夜,这一个多月时间里,穆光几乎把周围的餐厅吃了个遍。 片刻后,等人鱼洗好自己的衣服拧干走出来后,在出去阳台晾衣服的途中,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飘窗台上的外卖饭盒,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走,等他晾完衣服进来后,穆光说了一句: “你今天的干衣服收在我柜子里了。” “谢谢老大,下次我自己收就行。”人鱼连忙道谢。 “过来坐,吃点儿宵夜,晚饭吃得太早了,又有些饿。”穆光状似随意地邀请道。 人鱼非常迟疑,站在原地没动。 “是海鲜粥和虾饺,你不喜欢啊?那就只好倒掉了。” “别啊!”人鱼立刻走了过来,心疼地说:“好好的食物倒掉多可惜,都是辛苦工作挣钱买的啊。” 穆光靠着墙壁,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对方笑了笑,伸手打开外卖饭盒,故作无奈地解释道:“没办法,人老板规定两份起送,一份不给送。” 人鱼恍然大悟,好心建议道:“经常这样订外卖肯定很贵,不如我明天帮你买点儿牛奶饼干面包吧?” “谢了,不过不用,我比较喜欢吃这些。”穆光一本正经地表示,催促道:“快吃,粥要凉了,放心,份量不多,吃不撑的。” 份量确实不多,贵在新鲜味道好。 人鱼非常喜欢吃海鲜粥和虾饺——准确地说,他喜欢各种鱼虾蟹贝,因为这是他最习惯最熟悉的食物味道。 两个大男人,几分钟就喝完那小碗粥,转而开始吃虾饺。 俩人坐在飘窗台上,边吃边聊,气氛非常好。穆光成熟稳重,见多识广,只要他愿意,就永远不会冷场;而人鱼除了脑海中的储存外,对地球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异常敬佩地看着穆光侃侃而谈,眼里闪着崇拜的光。 每当这种时候,穆光都觉得倍受鼓舞,恨不得把知道的有趣的一切全倒出来。 “……后天休息,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带你去海边转转吧。”穆光见气氛差不多时,顺势抛出了邀请。 去、去海边? 人鱼瞬间两眼放光,几乎没有考虑就连连点头,他早就想去海边了,可惜前几个休息日都在忙别的,后天终于有机会了吗? 然而,在穆光还来不及高兴的时候,人鱼紧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说:“实在是太好了,刘辉赵哥他们也早就说想去海边玩,刚好一起去,肯定非常热闹。我早就听说了,在海边有新鲜打捞上来的海鲜,现买现煮,非常好吃!” 穆光嘴角的弧度扯平,失望地问:“咳咳,你准备叫大家一起去啊?” “对啊,人多才热闹嘛,赵哥他们都是北方人,对海鲜很感兴趣,他们肯定会去的!”人鱼兀自沉浸在即将亲近大海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若有所思的眼神。 ***** 周六下午很快就到了,老天爷显然没有听到穆光的祈祷,因为难得的休息日,工作组几乎都表示要去海边玩。最后,他们甚至决定周六晚要去那边过夜、准备第二天早起看日出。 看着技术员们的各种试探急切央求的眼神,穆光当然心下了然,其实只要情况允许,他也不想对手下那么严苛的,仔细把本周工作收尾好后,穆光宣布下午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小年轻们个个欢呼,煮饭阿姨早打招呼了,下午她不用过来做饭。 “赶紧赶紧,过去再吃晚饭,吃顿好的!” “地铁到吗?” “坐三路车吧,直达!” “订的哪个酒店啊?找个离海近一点儿的吧,难得出去玩一次。” 纪墨原本跟着同事们兴奋雀跃地跑上楼,然而,半途又被穆光叫住了。 “纪墨,你等等,先跟我去办点儿事。” 一群技术员万分同情地看了看纪墨,挤眉弄眼地飞快溜走,生怕自己也被领导留下做事。 “哦,好啊。”但人鱼没生气,笑眯眯转身轻快下楼,因为比起吃喝玩乐,他更喜欢自己被工作需要、被公司需要的感觉。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小年轻们又一窝蜂地跑了下楼,提着简单的换洗衣物,兴冲冲准备出去搭公交。 “都小心些,刘辉赵刚,你们俩组织一下,出去玩别喝醉耍酒疯,周一早上,我希望看到大家准时上班。”穆光身为项目经理,这些话是肯定要说的。 刘辉高声应答道:“放心吧老大,我们只是去海边吃大餐看日出的,保证准时回驻地!您也去的吧?我们先过去找个地方点菜等着您哈。” 穆光一本正经地摆摆手:“不必等我,我这边时间不定,你们注意安全。” 技术员们再度十分同情地看了看纪墨,遗憾地出去了。 ***** 整栋房子静悄悄,只剩下两个人。他们回到办公室,纪墨整理资料,穆光慢条斯理地回了几个邮件,觉得时间差不多之后,就笑了笑,说: “走!”穆光搭着纪墨的肩,推着他上楼。 人鱼愣愣地问:“去、去干什么?” “哦,我刚才已经问过了,咱们交上去的资料公司那边还没有讨论出个结果,看来还得等,急也没用。”穆光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那、那现在?”人鱼扭头看了看窗,想着跑快点应该还能追得上同事们。 穆光笑着说:“现在有空了,你不是想去海边玩吗?我刚好也想去放松放松,咱们一起吧。” “这样啊?可是我——”人鱼有些犹豫,很想掏出手机给出发半小时的同事打个电话问问。 穆光不笑了,脸色一沉,伤感落寞自嘲地说:“看来,连你也觉得我严肃刻薄不好相处了,唉,算了,你——” “没有!我没有!”人鱼立刻紧张否认道,“老大,我没觉得你刻薄不好相处啊,我只是觉得总是麻烦你不好。” “麻烦什么?”穆光故作不解,“你知道的,要是我加入刘辉他们的话,他们就没法玩得尽兴,我哪能做那种事情?对吧?不过一个人出去玩实在没意思,如果你愿意跟我组团,我不知道多高兴呢。” 人鱼思考了半晌,虽然觉得有点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最后他说:“那好吧,老大你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收拾一下。” “嗯,不赶时间,你慢慢来。” 穆光心里吹了声口哨,轻轻吁了口气,心想:终于避开了一堆电灯泡,想单独相处不容易啊…… 第210章 番外之人鱼在现代(六) 二十分钟后,人鱼坐在副驾上,捧着手机,埋头点点点滑滑滑,苦恼地说:“这间离海边太远了,而且没有特价标间,住一晚上而已,太贵!” 穆光开车,笑得非常愉快,说;“就一晚上而已,多贵也没多贵。你刚才找的那家不是就在海边吗?开窗开阳台门就能看见大海了,不如就它吧?” 人鱼眉头紧皱,严肃地商量着:“刚才那家好是好,但它更贵!比现在我看的这间贵了三倍啊!” ——住一个晚上就1688?抢钱呐? “没事,慢慢看慢慢挑,会有合适的。”穆光嘴上虽然这样安慰,但在服务区短暂停留时,他飞快拿出手机就订了刚才讨论的度假酒店的海景房,然后到达目的地时直接开车去了那家酒店。 “咦?”人鱼愣愣地下车,他一路奋战许久,已经挑了几家价格合适的三星级酒店,正在作最后的挣扎对比,立誓要挑一个性价比最高的,谁知穆光居然让自己下车啦? “老大?”人鱼四处打量。 南市的夏季白昼长,下午六点左右还是亮堂堂的,这家度假酒店外观一看就壕得很,热情洋溢着海滨风情,配套措施一流——然而,眼前的一切,在人鱼眼里哗啦啦跟钞票划上了等号。 穆光停好车,自然而然地握着对方的肩往里推,“走吧,这间看着挺好,进去瞧瞧,要是不满意咱们再换。” “呃~”人鱼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刚才商量好的似乎不是这样吧?“可是、可是——” 进入气派明丽的大堂后,人鱼刚看了没几眼,穆光就迅速在前台办好了房卡,再自然而然地走到对方身边,哥俩好似的并肩走。 “现在要去哪里看?”人鱼发现脑海里储存的地球知识越来越不够用了:工作上的还好,但生活中的琐事——比如说眼下,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 穆光晃了晃手上的房卡,笑着说:“上去看看,看他们家的海景房是不是名副其实。” 人鱼一头雾水地跟着上楼,刷卡进门。 下一刻,穆光过去拉开一整面玻璃墙的帘子,瞬间一室明晃晃,人鱼惊喜地睁大眼睛,飞快跑过去,有样学样地拉开另一面玻璃墙的帘子,再打开面朝大海的阳台门,霎时,海风徐徐吹拂了进来。 站在阳台外面,视野所见范围内就是湛蓝无边无际的海,不远处就是银白的一湾沙滩,还有婆娑摇摆的椰子树,雪白浪花拍岸,声音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这是个豪华标间。穆光在订房时,不可避免在标间和大床之间犹豫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订了标间,免得不小心控制不住把人吓跑。 “哇~~~”人鱼站在阳台上惊叹大叫,脚像被粘在了地板上一样,根本挪不动,此时他再也不觉得度假酒店抢钱了。 穆光笑着站在他旁边,扶着栏杆,说:“喜欢吧?喜欢就住这儿了,我之前来玩也住这。今晚先尝尝他们家的餐厅,明天再带你去外面吃特色。” “好,这里真漂亮啊!”人鱼陶醉地眯着眼睛、呼吸久违的大海的味道,好半晌后,他才回归了地球现实,主动询问道;“老大,我该给你多少钱?我看看啊。”说着他就掏出手机,开始查看这家度假酒店的价格。 穆光的笑脸僵了一下,无奈地说:“钱什么钱?是我自己想出来玩,顺带叫上你而已,难道你觉得小气到要跟你aa?” “呃~我——”人鱼愣了一下,有些拿不准主意,于是他赶紧开始检索脑海中储存的地球知识,得出了一个结论:穆老大是高帅富,他不差钱,我这样直白谈钱太低俗了,应该是以后找个机会请顿饭或者什么的才妥! 于是,人鱼就及时道谢了,没有再提aa给钱这回事。 俩人吃了顿海鲜大餐,人鱼幸福得想掉珍珠,每次吃饭时他那一副感恩虔诚的样子,总会让穆光觉得好笑又……特别,特别到让自己移不开眼睛。 吃饱后,时间还很早,穆光提议道:“去海边走走吹吹风吧?晚上沙滩应该会有活动的。” “好啊。”人鱼忙不迭地答应,他早就想去海里游两圈了。 他们并肩散步,很快走到了热闹非常的沙滩上,那儿灯光人群舞曲喧腾热情,陌生的熟悉的人都聚在一起,笑闹声传出了老远。 下一刻 人鱼完全控制不住渴望和本能,迫不及待埋头往海浪跑,边跑边喊:“老大,我下海去游会儿!”毫不停歇的,涉水步行一段距离后就开始欢快游动,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变成了人鱼。 人太多,声音嘈杂,熙熙攘攘,穆光一个没留意,眼前就失去了纪墨的影子。 人呢?哪去了? “纪墨?”穆光在热热闹闹的人群中穿行,四处看四处找,“纪墨?”兜兜转转数圈后,他开始拨打对方手机,刚一打通穆光又懊恼按掉,因为他想起来纪墨的手机没电、留在酒店充电了。 穆光有些着急了,因为旅游景点往往鱼龙混杂,宰客坑客、甚至有更极端可怕的挣黑心钱手段,在穆光眼里,纪墨的工作能力没问题,但生活常识和社会经验严重缺乏,傻乎乎的。 该不会被拖到哪个角落里挨抢了吧? “纪墨?”穆光越想越觉得可怕,高声呼喊,但海滩实在是太大了,前面舞台有节目,音乐激扬高亢,灯光闪烁,想找个人实在难。 穆光找了半天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冷静下来想了想,赶紧跑去找了沙滩安全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准备请他们帮忙。 前面就是近海深水区,人鱼正在欢快扑腾着往前,丝毫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现在是在海里,他当然不会考虑到人鱼被淹死的可能性。 他甚至连衣裤都没脱,白t短裤,倒也轻便。 幸好晚上也有人夜游,这个景区开发已久,各方面都比较成熟,当人鱼独自游到深水区、还兀自往前时,浮标边上一个男人高声提醒道: “嘿!兄弟不能再往前啦,前面危险!” 人鱼气喘吁吁地停下,这才觉得累,他感激地笑笑,游到那人身边,也抓着浮标休息,“谢、谢谢你啊,我、我游得太高兴了,一时没注意。” “呵呵呵~你游得很好啊,我一直看着你游过来,中间还潜了那么长距离,真不错!”那男人笑吟吟比出个大拇指来。 人鱼黯然伤神地想:那一点点潜水算什么?我以前是在海底生活的,现在游了这一小段就累成这样……唉,我真的不是人鱼了。 那男人穿着泳裤,身材壮硕,肌肉虬结,看得出来是坚持健身的,他状似不经意地靠近了人鱼些,关心地问:“怎么了?看你这么累,还是先回去歇会儿吧,安全最重要。” 人鱼点点头,他这时才想起被自己留在沙滩上的穆光,看见大海的激动兴奋过后,就觉得很不应该,人鱼赶紧往回游。 “没事吧?需要我带你不?”那男人殷勤地问,借着沙滩灯塔的亮光,肆意打量着旁边年轻男孩的脸庞和身段。 然而人鱼什么也没察觉,他礼貌地道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游回去。”考虑到对方刚才好心提醒了自己一句,他不好加速游走,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游。 “小兄弟哪里人啊?是来旅游的吗?” “我g省的,来这儿旅游。”压根没戒心的人鱼老实回答。 “你住哪儿啊?我就住前面的喜丽酒店。”那男人换气的时候又问。 人鱼意外道:“咦?我也是啊。” “哈哈哈,咱俩真是有缘!待会儿一块喝一杯吧,千万别推辞啊!”那男人豪爽地邀请道。 人鱼是第一次跟这种热情自来熟的地球人打交道,他有些不知所措,想拒绝又怕伤害对方友好的心,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哎你别怕,都是出来旅游的嘛,”那男人仰游,看得出来他水性不错,“相逢即是有缘,就当交个朋友呗。你多大啦?别还是个学生吧?” 没有哪个地球人能有人鱼对水更加熟悉,任凭哪种姿势都毫无压力,他很快也开始仰游,方便开口说话。 “我已经工作了,二十五岁。” “唉哟?完全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是学生呢哈哈哈~” 那男人极为健谈,不断问东问西,人鱼耐着性子回答,他想尽快回去找穆光,但又脸皮薄不敢明说,只能悄悄加快了划水速度。 此时穆光已经快要急疯了。 他找到景区管理处,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他态度非常强硬坚决,幸亏工作人员也比较理解负责,立刻通知有关人员调了监控看,很快就发现【失踪游客】纪墨是去海里游泳了。 “……是的先生,请放心,您的朋友并没有被犯罪分子挟持,他是主动走去海里游泳了,此时正在往回游的途中,没有出事。” 穆光再次被气得没脾气,他快速向工作人员致谢道歉,转身跑去了刚才纪墨消失的沙滩。 ***** 十分钟后,穆光终于看到了一身湿漉漉滴水的纪墨……还有紧挨着他的陌生男人。 “老大!”人鱼歉意地跑过去,“对不起啊,你等我很久了吗?我去海里游了一圈,我看到海就忍不住……” 穆光面色阴沉如水,但没有发脾气,他走到纪墨身边去,抬手捋顺对方凌乱的头发,叹了口气说:“下不为例,我刚才差点报警了。” 人鱼愧疚万分,连连点头发誓。 那健硕男人看到穆光之后,就没有再喋喋不休地邀请纪墨去喝一杯了,但他显然极度不甘心,站在原地不动,神色不善地和穆光对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你大爷的!老子还以为在海里等到了一条美人鱼,原来tmd是有主的了?不过看来你也还没得手吧? “哦,对了。”人鱼指着才认识的好心人介绍道,“这位是杨先生,我刚才差点游到危险海域去了,是他提醒了我,杨先生也住喜丽酒店啊,他还说要请我喝酒。” 你个傻小子!我要是不在场,你今晚十有□□会被灌醉! 穆光似笑非笑,示威性地把手搭在纪墨肩上,恳切地说:“哦?那真是谢谢杨伟先生了,我家这小子年轻不懂事,哪哪儿都敢闯。” “我家”这俩字,被穆光含在舌尖轻巧混着吐了出去。 前面的舞台响起了激情四射的音乐,有美女在表演舞蹈,游客相当捧场,尖叫吼叫连成一片,热情像火焰,燃烧了整片沙滩。 “艹!”那男人恰好听清楚了,怒气冲冲握着拳头冲穆光喊:“你tm才叫杨伟!” 都是男人,哪有听不出讽刺的? 但还真有听不出的,因为现场有一条来自兽人世界的人鱼。 “老大,杨先生不叫杨伟,他说他叫杨勇。”人鱼看着气氛有点不对劲,赶紧解释道。 穆光看着自己想保护的二愣子,暗自摇了摇头,下定决心以后出去要拿绳子把对方拴起来才行,免得一个不错眼就被人拐跑了。 最后,杨勇看着各方面不比自己弱的穆光,权衡利弊之下,最终骂咧咧几句,黑着脸离开了。 ***** 沙滩散步就此结束,人鱼浑身滴水,因为他刚才做得不妥、有些惹怒了穆光,他就没表达任何反对意见,顺从地跟着走回了酒店,一路偷偷观察穆光的表情。 看什么看?怕我揍你啊? 穆光没好气地想:你下次要是再这样乱来,我真的会收拾你的。 回到房间后,穆光终于开口说话了,催促对方赶紧去洗澡。 “要不老大你先洗?”人鱼赶紧回应道,穆光刚才一路不说话,他心里有些慌,“我可以待会儿再洗。” 穆光吸了半口气,回以一个眼神。 “哦、哦,我马上,我很快洗好的,很快啊!”毕竟相处了个把月,人鱼对上司的这种眼神还是理解的,他立刻跑去拿了换洗衣服,飞快进浴室开始洗澡。 穆光听着浴室里响起的水声,摇头苦笑,走出去阳台上坐着,点燃一颗烟,陷入了沉思中,他决定要把社会阴暗面和人心险恶跟纪墨好好讲讲,免得对方以后吃大亏。 不久后,换上干爽衣服的人鱼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提醒穆光: “老大,该你洗澡了。” 这种感觉真棒,就好像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似的……除了开头那工作中的称呼之外。 穆光按掉烟头,站起来,握着对方双肩,低头靠近商量道:“下班时间,用不着叫我老大,听着没意思,我比你年长几岁,叫穆哥吧。” 属于穆光身体的味道,混着烟味儿,再加上对方修长宽大有力手掌的热度,一同袭来,人鱼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只是改个称呼而已,他一口答应:“知道了,穆哥。” 穆光满意点点头,把对方按坐在藤椅上,严肃叮嘱:“老实待在这儿,好好想想,咱们待会儿再聊!” 聊、聊什么?我刚才不是道歉认错了吗? 人鱼不安地看着穆光的背影,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决定要郑重再道歉一次,争取对方的原谅。 没过多久,光着上身,下面只随便围了块浴巾的穆光走出来了,裸着结实硬朗的大部□□躯。 人鱼好奇看了几眼,其实以海族的审美看来,他不大能欣赏这种健美,但跟虚胖亚健康的地球人比起来,像穆光这样的又是好的。 “老——”人鱼刚开了个头,瞬间又打住、改口道:“穆哥,你想跟我聊什么?”这就是他的思维方式,有话直说,尤其是在相熟的穆光面前。 “刚才那姓杨的都问你什么了?”穆光也痛快,第一时间问自己最想知道的。 “哦,是这样的……”人鱼觉得没必要隐瞒,遂从头到尾细细地说了一遍,“我们就聊这么多了,杨先生很热情,他一直问我,我不好意思不答。” 穆光叹气道:“你啊!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不懂吗?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如果我不拦着,你是不是要跟他去喝酒?” “没有!”人鱼立刻反驳,“我没有答应。” “纪墨,他也是同性恋,你看出来了吗?”穆光干脆挑明道。 “什么?”人鱼吓一跳,继而有些激动地追问:“是吗?哪里看出来的啊?我还以为地球上……现实中的同性恋很少呢,没想到一个月时间就遇到了你们两个!” 穆光僵住,半晌才问:“难道你喜欢姓杨那样的?我跟你说,那种人肯定爱玩不负责!”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人鱼纳闷,“杨先生只是个陌生地球人而已,不过我看不出来他是同性恋。再说了,穆哥你不也是同性恋吗?我喜欢你这样的——呃,我、我的意思是说,你、你比那个杨先生好。”人鱼的脸皮“轰”一下又红又烫,尴尬得无以复加,结结巴巴地试图补救。 对话完全脱离了穆光预想的轨道,这主要是因为人鱼的脑回路和地球人不一样。 “你真觉得我好?”穆光压下激动和狂喜,追问道。 “嗯,穆哥你平时总照顾我,你是我认识的地球人中最好的一个!”人鱼索性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感恩感激地表示。 穆光有些不好意思,他换了一个坐姿,忽然觉得一切豁然开朗,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全地球最好的人?这也太夸张了,你开玩笑的吧?” “呃~”人鱼这才发现刚才不小心又把自己排除在地球人之外了,他赶紧补救道:“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虽然地球上很多人,但我不可能全部都认识啊——好吧,我更正一下: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好的一个!” 所以,你这是在跟我表白第二次? 穆光不断深呼吸,督促自己要尽快表态,毕竟对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透了,绝对不能让他伤心失望! 于是,穆光握住了人鱼的手,用力握着,郑重其事地说:“纪墨,我也是!” 人鱼往回抽了抽手,但没成功,睁大眼睛等着穆光把下面的话说完——你也是?你也是什么啊?总不可能你也是人鱼吧哈哈哈~海神不可能开这种玩笑的…… 但穆光觉得自己已经明确表态了,他笑得格外开心,俩人对视半晌,穆光实在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吻对方的手背。 “哎?”人鱼这才觉得不对劲,他用力想抽回手,穆光不想让刚正式交往的男朋友生气,只得放手。 “穆哥?”人鱼打了个寒颤,右手捂着左手手背,无措地看着对方,心想:难道这就是记忆中的吻手礼?但适用于我们之间吗?吻手礼是怎么用的来着……他飞快地翻找着储存的地球知识。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我、我太高兴了。”穆光立刻道歉,那语气那眼神那笑脸,终于不用再掩饰。 老大在向我道歉?海神呐,地球是怎么了? 以人鱼现有的大脑,暂时无法迅速理清眼前的一切,只能茫然地看着穆光。 “你别怕,咱们慢慢来,我不会勉强你的。”穆光急忙承诺道,“纪墨,第一次见面我就记住你了,当时真是太危险,我差点开车撞了你,幸好没出事……你放心,我会把一切安排好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欺骗你伤害你……我今年三十四岁,老家是l省的,父母很开明,有个哥哥,家人都理解我……”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穆光为了表示自己的真心诚意,毫无保留地说了关于自己的很多很多,人鱼好奇听着,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啊?难道穆哥想跟我结为伴侣?哦对了,我们都是同性恋嘛。虽然他人很好,很照顾关心我,但是只认识这么久就结侣会不会太快了? 等等!先等等! ——穆哥、他刚才说他喜欢我? 人鱼瞬间血往头上冲,脸爆红,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大脑停止了运转,根本没法思考,只是一句话反复闪现:穆哥喜欢我?这怎么可能?不过如果他不喜欢我,那他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海神呐,有个地球人喜欢我…… 第一次被喜欢,人鱼晕乎乎,自己都觉得脸滚烫,眸光水亮,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愣愣看着穆光发呆。 等穆光说完了长长一串话后,人鱼没头没脑地提醒道: “可是,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孩子,也不能结为伴侣。”嗯,地球上没有合果,这里的社会也不允许同性合法结侣,真是麻烦。 穆光精神一震,这才发觉对方居然考虑得比自己更深远,足以证明他是认真考虑过跟自己在一起的……穆光欢喜又惭愧,立刻安抚道:“你放心,孩子可以代孕,虽然国内没法结婚,但我们有空可以去国外结,我、我不会委屈你,你、我会对你很好的!”穆光激动之下,说话都颠三倒四起来,他是真的喜欢纪墨,从没有试过的思念牵挂和珍视,穆光不是热血小年轻,他很成熟,社会阅历丰富,见多了圈子里的分分合合,特别想找个有缘合心意的伴定下来——而纪墨,就是老天特意送到他身边的终身伴侣! 他们聊天至深夜,直到人鱼困倦至极昏昏欲睡时,穆光才意犹未尽地打住,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俩人还是分床睡的。 今晚听到了太多劲爆消息,人鱼迷迷糊糊、一知半解,很多不懂的地方,但他累了,没有精力去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意思,决定睡一觉醒来再思考。 ***** 人鱼是沾枕即睡,被熟悉的海的气息包围着,这是人鱼来到地球后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 但心潮澎湃的穆光却兴奋得睡不着,因为纪墨来之前就说了想看海上日出,所以穆光定好了闹钟,特意在阳台那儿的帘子留了一条缝,免得自己睡过头、忘记喊纪墨起来看日出。 借着一点点朦胧的光,穆光专心地看着纪墨的侧脸,甚至黎明前他实在忍不住了,还偷偷下床、过去亲了亲对方的额头和脸颊,再调动全身的自制力,强迫自己离开,轻手轻脚出去阳台等日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平线处越来越亮。 看着时间差不多时,穆光赶紧把帘子全部拉开,回去连着被子把纪墨抱起来,抱出阳台去,放在藤椅上,笑着小声叫他醒来: “纪墨,纪墨,时间到了,你还要不要看日出?” “唔?唔?”黎明前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人鱼万分艰难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大脑根本没法运转。 连穆光充满爱意地吻了吻他的额头,他都还是两眼蚊香圈,不知不觉又闭上了眼睛。 此时,火红的太阳跳出了海平线,夜幕彻底褪去,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哦哦哦哦!快看!” “太阳出来啦!” “快看快看,给我拍张照片!” “啊啊啊~” 不远处的沙滩上,传来了一阵阵欢呼尖叫声。 穆光也急忙摇醒了纪墨。 人鱼终于彻底清醒了,他兴致勃勃地看着地球上火红的太阳缓缓升起,这是他在东海海底生活时从未看过的,因为人鱼一般在阳光灿烂海水温暖时才出来活动。 穆光带着宠爱的笑意说:“我们也拍张照吧?纪墨,你像上次我看到的毕业照那样笑可以吗?”穆光没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那张照片上的纪墨笑得十分开心,是跟最亲密的父母在一起时才有的开心,穆光希望自己和纪墨在一起拍照也是那样的感觉。 但已经清醒过来的人鱼笑脸立刻就消失了,手脚冰凉地坐着,眼睛放空,失去了焦距,轻声问;“你觉得那张照片拍得好?” 穆光重重点头,感慨地说“当然了!真希望早点认识你,看看你读书时的样子,特别想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我们也拍照留念——” 但人鱼的心已经坠落到黑暗冰冷的深渊,他颤抖着打断道:“别说了!虽然我也叫纪墨,但我不是——”人鱼猛的打住,起身飞快离开了阳台。 第211章 番外之人鱼在现代(七) “纪墨?”穆光愣了一下才追进去,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生气的样子,“纪墨,你怎么了?我、我哪里说错话了吗?”穆光快步跑进卧室,边跑边急声无措地问。 “咔嚓”一声,人鱼已经抢先一步躲进了浴室,飞快把门反锁,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眼眶通红,慢慢蓄了泪,无声地哭泣着——此时此刻,人鱼落寞绝望悲愤、羞愧内疚惶恐,恨不得自己直接消失、从地球上蒸发掉。 穆光用力拍打着浴室的门,一头雾水,焦急地高声询问:“纪墨?你究竟怎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出来……开门,你先开门好吗?” 人鱼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心不断往下坠。 海神啊,其实我就是个小偷,对吗?小偷始终会受到惩罚的,用地球人的说法就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 “砰砰砰~”穆光听着里面静悄悄,想到纪墨从没有过的反常举动,他急得想砸门,用力拍击,逼迫自己放缓声音问:“纪墨,你究竟怎么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从认识开始不久,我说的都是真话!” 里面的人鱼再也忍不住了,他心里憋得太狠,关于自己是人鱼、不是地球人纪墨的秘密几乎要把他压垮,此时终于爆发,他绝望地大喊:“不!不是我!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弄错了!”我是人鱼纪墨,真正的纪墨、你们真正的同事亲人和朋友、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穆光彻底懵了,他急忙辩解道:“怎么可能弄错?你究竟在说什么?纪墨,先开门好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但不管穆光说什么,里面再也没有回应,想踹门又担心伤到里面的人,最后他实在是担心极了,只好打了客房热线,请酒店工作人员进来把门打开。 人鱼当时躺在冰凉的地板上,靠着墙角蜷缩成一团,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跟平时迷迷糊糊乐呵呵傻乎乎的样子截然不同,明显看得出来,他的身心健康都出现了问题。 “您需要我们帮忙打120吗?”酒店工作人员负责地问。 穆光抱着纪墨,摇摇头,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马上开车带他去医院还快些。”刚才混乱的一幕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担心纪墨是突发了什么疾病,想着还是要上医院检查检查才放心。 “好的,那您需要办理退房手续吗?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办特快的。”工作人员又问。 穆光刚想说话时,人鱼终于不再逃避现实,他睁开眼睛,平静地说:“我好了,不用去医院,也不退房,谢谢你们。” “你确定?”穆光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严肃地问。 人鱼点点头,他开始挣扎,自己下地站好,还给刚才的一幕找了个借口,脸色苍白地说:“我刚才就是、就是没吃早餐,低血糖了,头晕,吃点儿东西就会好的。” 工作人员半信半疑,但又不能追问过多,只好眼睛看着穆光。 穆光深吸一口气,准备先顺着对方的意,他耐心地说:“那好,我相信你只是低血糖了。”然后立刻对工作人员说:“你好,麻烦尽快送一份早餐上来,他急需补充能量,谢谢了!”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有需要请随时联系我们。”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地答应,快速地出去安排了。 人鱼低头沉默不语,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西游记》里被打回原形的丑陋妖怪一样,不知道自己将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本来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通过自我鼓励和穆光的暗中维护,已经能适应地球的生活了,但日出后穆光的一番话,将他的全部信心彻底击毁。 ——我就是个小偷……眼下拥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连身体都不是我的,海神,我该怎么办…… 穆光没有立刻追问缘由,而是催促对方去把弄湿了的衣物换掉,让他穿上干爽温暖的浴袍,带他去阳台的藤椅上坐好,再去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忙完了这些后,早餐就迅速送了上来,有温热的甜牛奶、果汁、沙拉、煎蛋和火腿芝士三文治,营养又丰富。 穆光把牛奶和叉子塞到对方手上,催促道:“快吃!” 太阳升高了些,金色的晨光洒落在海湾,在阳台上坐着,风景特别好。 “谢谢。”人鱼稍微镇定了些,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失态,羞愧得面红耳赤,埋头吃东西。 穆光伸手过去,帮忙把煎蛋切成块,说:“早餐随便吃点儿,待会儿带你出去玩,中午去吃海鲜。”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状,相反,经过昨晚后,他心里的爱慕和情意终于不用掩饰,明明白白在眼里流露出来。 但这一切,只会让人鱼觉得更加的痛苦和担忧。 深思熟虑过后,人鱼难过地说: “老大……呃,穆哥,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如果我哪一天早上醒来又突然回到了东海海底,那你该怎么办? 穆光刀叉一个停顿,屏息瞬间,然后好声好气地问:“为什么?纪墨,昨晚我们不是聊得好好的吗?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妥,完全可以提出来,我们共同解决。我知道你的父母还没有想通,这点你放心,只要我们在一起好好生活,时间长了,老人家总会接受的。” 人鱼摇摇头,悲切地想:其实,那也不是我的父母,如果是我真正的人鱼父母的话,他们是不会反对同性恋的……但这些话说出去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人鱼只好尽量坦诚地说: “穆哥,我不够优秀,真的!我一点也不优秀,那天早上我们部门郝嘉老大夸我的那些话,其实都、都是假的,真正的我、现在的我——就是这样。”人鱼说着,两手摊开,羞愧地自我检讨道:“现在的我完全没有以前聪明了,同事们都说我是二货,建议我多吃士力架补补。” 噗~ 穆光忍笑提醒道:“好了,那是他们跟你开玩笑的,他们也二,煮饭的张阿姨还天天骂他们二皮脸呢。” “但是!”人鱼忧伤地强调,“但是,他们只是开玩笑、在装二,可我是真傻、真二,不一样的。” “哈哈哈哈哈~”穆光实在忍不住了,扶额大笑起来,英俊硬朗的脸格外有魅力。 人鱼的脑回路毕竟和地球人不一样,他被笑话得更加难受了,情绪低落,喃喃地说:“我就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变笨了。所以,穆哥你这么优秀,还是不要喜欢我了,不要想不开。” 穆光立刻收起了笑脸、强迫自己把脸皮绷紧,不赞同地说:“我喜欢你怎么能叫想不开呢?纪墨,实话告诉你吧,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什么样的人,所以,那天郝嘉说的话听听就算了,都是场面话,谁不会说?你就是太老实了,分不清真真假假。” “所以?”人鱼更加绝望了,他呆呆地说:“穆哥,你是一开始就觉得我笨了?”海神呐,求您派一条鲨鱼过来把我吞掉吧!请让我消失…… 穆光一本正经地点头,严肃地表示:“没错。见你的第一面你就因为捡个包装袋差点儿被我撞翻,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不过,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 什么?你居然喜欢愚笨的二货? 人鱼愣了一下,但与此同时,他又莫名其妙觉得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心情居然变得好了些。 “纪墨,不要胡思乱想,我非常认真,喜欢的就是你!”穆光的话掷地有声。 人鱼忍不住追问:“确定吗?喜欢的是现在的我?” 穆光哭笑不得地点头:“当然了,不然呢?我觉得咱俩性格互补、非常适合在一起生活,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人鱼小声嘀咕,心想早些时候我还在东海海底生活呢,你怎么认识我? 穆光郑重其事地说:“这不就对了?人要活在现在,现在就是你昨晚答应跟我在一起了,怎么?一觉睡醒就想反悔吗?纪墨,别这样,我真的、真的接受不了。” “我没有。”人鱼为难地反驳。 “没有就好!”穆光一锤定音,笑着催促道:“快吃。” 一时半会儿理不清,说又没法明说,人鱼只好闷声继续吃早餐。 早上的混乱意外,就这样先告一段落了。 不算真正解决,但至少控制住了局面。 穆光不是热血愣头青,他就当没事发生过。纪墨单纯干净,善良上进,是复杂混乱的圈子里难得的好男孩,穆光非常珍惜。吃完早餐后,他们出去附近的景点游玩,中午时去吃了美味的海鲜大餐,穆光控制着时间,并没有玩到很晚,下午回酒店睡了会后就把纪墨叫醒了,开车回了驻地。 ***** 时间过得飞快,人鱼一整天都有点儿恍惚,总是控制不住沉浸在各种各样的可能里,心情起伏极大——主要是身份的问题: 他毕竟是人鱼,性格和真正的纪墨差得很远,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现在还好,是出差工作,周围全是刚认识的同事;等回公司了怎么办?那里有“自己”相处三年的同事朋友,还有不少在附近工作的发小好兄弟,回去就不可能只通过手机联系了,肯定得聚餐聚会的,到时候怎么办? 人鱼想破头都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忧思深重地回到了驻地。 开门进去,同事们都还没回来,估计是晚上才能见到他们了。 “累吗?”穆光停好车,提着一堆海滨特产,关切地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晚上我会叫你起来吃饭的。” 这一切,穆光心里都憧憬模拟过无数遍,现在总算能正大光明做出来,他的动作神态自然无比,毫无生硬勉强之意。 “不累。”人鱼摇摇头,“不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 他们并肩上楼,穆光自然而然地、堂而皇之地跟着进去了纪墨房间,把吃的给他放好,还不忘提醒道:“如果同事们问起,你就说是昨天忙完了工作我请玩的,无关原则的事情,不必说得太真太细。” “嗯,我知道了。”人鱼认真点头,“谢谢穆哥,总是教我这些。” 小小的客卧里,穆光站在柜子前,人鱼站在他旁边。 “谢什么谢?”穆光深呼吸,看着对方明亮清澈的眼睛,“我最看不得你被同事挤兑,以前考虑到你我的关系,不敢做得太明显、为你出头,怕你误会我……好吧,我就是别有居心。不过,以后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被欺负!” 人鱼摇摇头,不在意地表示:“不用啦,大家都是开玩笑的,同事们没有恶意,不是针对我,都是逮住机会就互相开玩笑的,我也笑别人了啊。穆哥你是老大,不要插手,否则你背后会挨骂的。” 唉~ 穆光暗自叹口气,明白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有些人天生强势刻薄嘴碎,有些人则是老实单纯。 “好,听你的。”穆光妥协道,但随即又提醒:“但是,如果你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知道了。”人鱼感激地点头,在地球上,他最信任的人就是穆光,在他看来,穆光简直强大优秀极了,心地还那么好。 接下来冷场了,但没有谁觉得尴尬,俩人对视良久。 穆光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心跳得有些快,他最终没有忍住,上前一步,捧住对方的脸,先是额头贴着额头,交换着呼吸,炙热的眼神牢牢锁定对方的。 人鱼一动不敢动,连眼珠子都定住。 穆光重重摩挲着对方的脸颊,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是鼻尖,然后是唇。 “呃~唔……” 这种事情开了头就根本刹不住。 穆光很快失去了自制力,唇舌交缠中,他改为一手搂住对方的腰,一手握住对方的后颈,火热粗重地纠缠着。 “穆、穆哥……别……”人鱼觉得心跳得太快了,对于未知的一切,他害怕的要命,开始推拒。 但穆光真的渴望渴求太久了,手上越来越用力、放肆。 最后,当人鱼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带着往床边挪时,他彻底慌了,从迷乱的感官体验中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了穆光,飞快跑到门口去,把门撞得重重“嘭”的一声。 “对不起!”穆光喘着粗气,懊恼自责极了,立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急了,你别怕,我、我……没事了,你别怕。”穆光呼吸紊乱,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人鱼的呼吸心跳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谨慎地站在门口,眸光水润,看着穆光,视线尴尬地往下。 海神啊…… “你别怕,是我着急了。”穆光狼狈地不断道歉,他非常难受,根本冷静不下来,因为他渴望爱慕的男孩一直站在前面,“你、你先休息!”为了别把人吓跑,穆光不得不离开这个小空间,快步回到自己房间,随即浴室的门“嘭”一声被甩上。 警报解除,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 人鱼脸红耳赤地回到房间坐下,故作镇静地拿出手机玩,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划拉着什么。 等稍微冷静一些后,人鱼发现自己无意中点开了一个最新电影资讯: 周星驰携《美人鱼》来袭? 人鱼立刻眼睛一亮,他来地球这么久,还没有去看过电影呢。 他立刻兴致勃勃地捧着手机细看,看着看着,他就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地想: 填海造陆?危及人鱼生存海域?美人鱼为了保护族人、勇敢上岸去刺杀利欲熏心的商人? 海神啊,那个雌性美人鱼真勇敢!不过,我以前住的东海海水那么深,听说离得最近的大陆叫西西里,人鱼要游几个月才能到的。哦对了,还听说西西里大陆上住着卑鄙可怕的陆地兽人,那陆地兽人会不会填海造陆危机我们东海龙族呢?应该不会吧?毕竟隔得那么远,再加上海神英明、龙王强大,我们东海肯定不会出事的…… 人鱼全身心地沉浸在胡思乱想中。 当穆光终于冷静了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心一意玩手机的纪墨。 “你——”穆光忍不住笑了,他刚才还担心纪墨生气、已经准备了一堆的解释,但现在看来不用了。 见穆光进来,人鱼晃晃手机,邀请道:“穆哥,你平时那么照顾我,现在刚好有空,我先请你吃饭,然后再请你看电影,看周星驰导演拍的《美人鱼》,好吗?” 穆光彻底松了口气,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说;“好,都听你的,就看《美人鱼》!”呼~再跟你单独待在卧室里,我很可能还得失控,根本忍不住…… ***** 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人鱼先订好了电影票,又打开钱包认真数|钱,提醒自己进电影院前要记得买可乐爆米花,因为地球人看电影大部分要买些吃的带进去。 穆光朝商量好的餐厅开去,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不管纪墨做什么,他都觉得有趣可爱——哪怕是当着自己的面掏出钱包数|钱,还要小声嘀咕,他也喜欢。 能够做到认真生活、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最是难得。 穆光把今晚视为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约会,心情好极了。 俩人吃过晚饭后,就按照行程去了电影院。 穆光捏着电影票,护着纪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步小步往前挪,人鱼花了不少时间,才挤进去买了两份爆米花和可乐,穆光赶紧伸手去接,俩人手上拿着吃的,随着人流往里面挪动。 当终于坐在位置上时,人鱼大大吁了口气,感叹道:“真热闹啊!大家都来看周星驰导演的《美人鱼》。” 穆光把爆米花放好,帮纪墨带上3d眼镜,说:“是啊,周末人是多些。” 迄今为止,约会的气氛非常好。 但是,等电影开始后,穆光就开始哭笑不得了。 人鱼专心致志地看,全副身心投入,因为这是讲述自己种族的故事,他看得极为认真。 刚开始,地球男壕新拍下了一块地皮,并联合了地球女壕使用恐怖的声纳技术驱赶鱼类,用于填海造陆…… ——太可恶了!他们怎么那样?海洋陆地都是神的杰作,你们地球人类怎么可以随意填海造陆? 人鱼极度愤慨,气鼓鼓的,连香喷喷酥脆的爆米花都忘了吃……连手被穆光悄悄握住了都没有反应。 穆光则是全身心注意着身边的人,偶尔才分心看看电影,他拍拍对方的手,凑近去耳语安慰道:“好了好了,电影都是演出来的。” “他们实在是太疯狂了!”人鱼痛心地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赞同。 电影继续:为了阻止人类的填海计划,八爪鱼派美人鱼上岸去刺杀地球男壕…… ——什么?八爪鱼?人鱼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想:怎么可能?八爪鱼可是我们东海龙族驱赶猎杀的凶兽之一,我们人鱼和它们一点点关系都没有的。 于是,人鱼也凑到穆光耳边,爆料说:“电影果然是演的!” 穆光闷笑着点头,他很享受和纪墨小声咬耳朵的感觉。 电影再继续:美人鱼在执行刺杀任务时,和地球男壕互生情愫,又有美艳强势的女壕各种搞搞震…… 笑点不少,观众时不时爆发出愉快的笑声。 但人鱼却笑不出来,因为他不是纯粹的地球人观众,他是人鱼。看着电影里发生的一切,再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他完全能理解珊珊。 穆光纳闷地看着纪墨,再听听周围观众的笑声,他凑过去问:“觉得这个喜剧不好笑吗?” 人鱼摇摇头,眼里慢慢蓄泪,悲伤地说:“这个不是喜剧。” “……你哭了?”穆光惊呆,他赶紧摘下对方的眼镜,人鱼低头擦干眼里的泪,解释道:“这个电影实在太感人了,我控制不住。” 但穆光不明白为什么纪墨看喜剧会看哭,他想着可能是对方心情不好,遂小心翼翼询问道:“还看吗?不想看的话咱们就不看了。” 人鱼自己把眼镜戴好,坚定地表示:“要看完!” 穆光只得陪着。 电影还在继续:地球男壕爱上了美人鱼,停止填海,地球女壕非常生气,带队去抓美人鱼…… “海神呐,千万别被抓!”人鱼的心脏缩成一团,着急担心得要命,两手冰凉,完全被电影节奏带着走。 穆光哭笑不得地摩挲着对方的手,语气铿锵有力地保证道:“相信我,美人鱼绝对不会被抓!”美人鱼要是被抓走、被弄死了,那这电影还怎么喜剧? 哪怕穆光没看过,也能猜出结局。 电影终于到了尾声:美人鱼身负重伤,但地球男壕及时赶去营救,他们最终在一起了。 嗯,确实是个喜剧。 但穆光现实里喜欢的人鱼,看完电影却大哭了一场。 ***** “呜呜呜……我们人鱼实在是太可怜了……你们地球有些人类为了挣钱就、就随意破坏、破坏我们人鱼的家园呜呜呜……” 穆光把车内的温度调好,抽出纸巾,耐心地帮对方拭泪,他没想到纪墨看个喜剧电影都这么动情,完全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的那种,为此他已经决定,以后约会再也不看电影了。 “好好好,我们地球有些人类确实挺利欲熏心的,没有考虑你们人鱼生活的家园,的确不应该,咱们得和谐共处,同一个地球同一个家园,是吧?”穆光抱着纪墨哄,完全顺着对方的话安慰道。 人鱼其实就是借机发泄。他哭着了老半天后,实在憋不住了,带着哭腔、小心翼翼试探道:“穆哥,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也是人鱼,你能接受吗?” 穆光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要你还是你,不管是人鱼还是八爪鱼我都接受!” “我才不是八爪鱼!”人鱼先反驳了一句,然后追问道:“真的?穆哥,请你严肃点,我真的是人鱼,我也叫纪墨,是东海龙族的!” 穆光低头看着对方哭得红了的眼眶,那抬头等待自己回答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虔诚地吻了吻他的眼睛,心想别说人鱼了、哪怕你是鲨鱼我都能接受! 穆光真的严肃了起来,他询问道:“好,我相信你是人鱼。那么人鱼纪先生,你愿意留在地球陆地、留在我身边、跟我共同生活、相互依靠、白头偕老吗?” 人鱼呆住了,盯着穆光的表情和眼神看了很久很久。 ——无凭无据的,哪怕我是穆哥也不会信……但是,至少我把真相说出来了!而且,我也没有被当作妖怪神经病。说出秘密一身轻松,海神,我已经尽力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活在当前,我希望我的未来人生中有你。 人鱼思考了很久后,才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了穆光,郑重说:“我愿意,我愿意留在地球跟你在一起生活。” 穆光笑着松了口气,抱着纪墨深深地吻下去。 第212章 圣湖一家是贵客 鹅毛大雪和凛冽寒风肆虐了大半个寒季,西西里大陆上一片白茫茫,陆地兽人们进入密林捕猎变得更加危险了,食物缺乏,他们天天都盼着太阳出来、盼着积雪融化、盼着暖季。 满怀希望地盼啊盼,时间慢悠悠消逝,雪花悄然变小、变薄、直至消失不见,刺骨的寒风逐渐缓和,阳光一天天灿烂起来。 西西里的暖季即将到了。 圣湖湖面上还结着一层不薄不厚的冰,在护卫龙们的努力下,很快会被破除完毕。 关于如何正确抚养敖康,真是让大白龙一家和塔祭司伤透了脑筋: 按照龙族的习惯,由父亲敖泱经常带他回湖底?这个行不通。首先寒季湖水结冰,其次敖康也离不开青哲。 最后,敖康就在木屋上生活;白天经常泡在盛了温水的木盆里游来游去,晚上睡在敖泱和青哲中间,夫夫俩总是小心谨慎地给小奶龙留出足够多的位置。 木屋的清晨,现在一般是特早睡特早起的小奶龙敖康先醒。 门窗紧闭,隔绝了寒风,床上铺着厚实松软的大毛褥子,出于安全考虑,青哲特意给敖康编织了一个椭圆的浅口篮子、包着厚厚的细绒兽皮,小奶龙就睡在里面,任由小小的他怎么翻身、都还在篮子里,不会被大人不小心压住。 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小奶龙睡醒了,他在篮子里翻滚了几下,然后马上推开被褥往外爬,他爬到敖泱身边,揪着父亲的头发好一阵摇晃,发出撒娇的哼哼声。 “唔~”敖泱早就听到了旁边的动静,他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坐起,把小奶龙单手抱着,笑着说:“康儿醒了啊。” 小奶龙窝在父亲怀里,咿咿呀呀练嗓子。 “嘘~”敖泱提醒道:“小声点儿,你母父还在睡。” 但敖康还小,他听不懂,稚嫩的声音依旧欢快吼叫着。 “哎~”同样习惯早起的青哲揉了揉眼睛,苦笑着坐起来,抬手摸了摸敖康的脑袋,佯怒道:“天天被你吵醒!”说着话时,青哲就赶紧从睡篮里拿出专门给敖康做的小袍子,给他套上,晨间太冷,多少得穿点儿,不然青哲真的不放心。 敖泱体格强壮,龙族天生不惧冷,他随便套好件衣服就下床了,说:“你再睡会儿吧,我炖好了汤再叫你。” 青哲摇摇头,“不了,昨天答应给希图做粉团子吃。” “那好,我先出去生火,你多穿点儿,化雪天更冷。”敖泱嘱咐道,他抱着敖康出去后,没有马上洗漱生火,而是习惯性先轻轻推开了隔壁小虎崽的门,检查大孩子是否安睡,帮希图把歪歪扭扭的被子扯好后,敖泱刚想出去,但小奶龙却眼睛一亮、欢快地吼了一声: “嗷?” 敖康被希图带着玩久了,最近学会了模仿老虎的吼声…… 希图吸了吸鼻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说:“亚父早啊。” “头还痛吗?今天别出去玩了,外面化雪冷得很。”敖泱严肃地嘱咐,“破冰有黑滨他们够了,你不要再跟着去!” 原来,小虎崽最近天天划船帮忙(疯玩)破冰,还不小心掉进冰水里几次,于是虎崽子病倒了,把家长担心得不行。 “都说我早没事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小虎崽嘟囔道,眼看着他亚父还有想开口训导的架势,希图迅速伸手:“亚父,把弟弟交给我照顾,你快去忙!” 敖泱只得打住,把敖康交到希图手上,但临出门前,他还是不放心提了一句:“记得穿你那件大毛袍子——” “知道啦知道啦知道啦……”希图忙不迭地答应。 敖泱挑眉笑了一下,这才出去忙活了。 ***** “哎,早说没事了,他们就是不信!” “嗷~” “塔祭司也是,让我喝那么多汤药,其实我前天就好了。” “嗷嗷~” 希图躺在被窝里,伸手护着敖康在被面上爬来爬去,继续苦恼地抱怨:“兄弟,你说是吧?” “嗷嗷嗷~”小奶龙当然还没法替兄长分忧,自个儿欢快摸爬打滚。 “雪怎么还没化完呐?”希图嘟囔道,他看着门口没什么动静,飞快闪身下床,推开窗探头出去看湖面,风立刻朝屋子里灌进来,新鲜空气涌入,小奶龙兴奋地吼了一声。 “希图?”外面客厅里的青哲感受到了冷风,他立刻扬声喊,快步走过来:“希图,你干什么呢?” 小虎崽手忙脚乱地把大开的窗关上,揣着敖康飞快躲回被窝。 于是,当青哲进来后,看到的就是俩孩子乖乖并排躺在床上的一幕。 “没干什么啊,我逗弟弟玩呢。”希图诚恳地表示。 青哲心知肚明,但没有戳破,只是说:“好了希图,等冰雪融化后,暖季很快就会到,你亚父这几天都在探外面的路,说了会出海玩、我们就不会哄你,放心啊。不过,你得养好身体,否则就不去了。” 果然知子莫若父母! 青哲的这番话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小虎崽的软肋。 “别啊,我这不是早好了吗?”希图立刻坐起来拍着胸膛表示,“母父,我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我!” 小奶龙抱着希图的胳膊,奋力往上攀爬,煞有介事地附和叫了一声。 “想要出海玩,你们兄弟俩就得听话。”希图语重心长地嘱咐。 希图把胸膛拍得嘭嘭响,极力保证道:“听话啊!我们俩听话得很!那,咱们能不能尽快出海去玩?我担心沂儿要等得着急了。” “唉,至少也得等雪化干净了啊,现在外面林子里都是泥浆泥潭,要怎么走?”青哲耐心地哄劝道,他特意过去检查了一下窗,将其严实关好,警告性地瞥了一眼小虎崽才出去了。 希图很快又倒回床上,百无聊赖地翻滚、嘶吼,小奶龙颠颠儿地追逐着兄长,全然不知忧愁为何物。 ****** 暖季伊始,西西里海岛上万物复苏,生机盎然。难得的一个大晴天,有不少海族都到岛上游玩……和围观。 好奇围观纪墨他们修葺木屋。 “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容拓正在木屋顶上,大咧咧跨坐着,惊讶嚷嚷:“寒季暴雪刮大风都没塌,暖季时反而塌了?”他边说着,边接过黑洲递上来的一块木板,用骨钉将其固定在房顶上。 纪墨在修理“吱嘎、吱嘎”磨损得严重的几扇门,回答道;“我也觉得奇怪,前段时间下那么大的雪都没事,现在天气暖和了,木屋倒是塌了一个角!” “也许是因为挑选的木材不合适,风吹日晒,腐朽了吧。”敖白猜测道,他负责把坚硬的圆木处理成薄厚均匀的木板。 纪墨点点头,“有可能。大哥家的木屋材料都是青哲希图挑的,当时我不大方便,就没跟着去林子里看看。” “哎,没什么,只是塌了一个角而已,补一补就行。”容拓大大咧咧地表示。 木屋前方,围着一群好奇担又帮不上忙的海族。 “过去喝口椰子汁吧?”黑洲的伴侣阿漓过来小声问。 “没事,马上好了,你快去那边坐着!”黑洲立刻护着伴侣往那边走,眉眼间都是为人夫和即将为人父的笑意,“饿的话这些都可以吃,咱们西西里海龙族不一样,龙王龙后说了可以吃就放心吃。”黑洲指着桌子上摆放的食物嘱咐道,旁边还围了几个雌性,好奇地看着木屋嘀嘀咕咕。 小龙在木屋旁边的溪水里玩耍,和肖佑比赛谁抓的鱼多。 “快看!我又抓到一条!”雏鹰长大了很多,羽翼更加丰满蓬松,已经可以短距离飞翔一阵,比如在溪水两岸急速飞来飞去、伺机抓鱼,他把抓到的鱼都放在一个小石坑里,得意地招呼敖沂来看。 小龙也急急忙忙捧着一条鱼回来,说:“你也快看,我也抓到了呀。” “你有多少条?”肖佑问。 “要数一下才知道哦。”小龙奶声奶气地表示,他伸爪,一条鱼一条鱼认认真真地戳,“1、2、3……” 肖佑点点头,随即也用翅膀尖儿开数。 两个小家伙认认真真数着各自的渔获数量。 小海鹿在溪水里扑腾一阵子之后,很快又玩腻了,再度偷偷上岸,一溜小跑去找容拓。 小海鹿跑到木屋前,抬头看着容拓,四蹄乱跺,再次恳求道:“亚——父,我!我我我~” “你什么你?不行!不能上来玩!”容拓断然拒绝道,“革革,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在修木屋呢,你去找小王子和肖佑玩去啊。” 小海鹿再度被拒绝,他眨眨眼睛后,毫不犹豫倒地,好一阵翻来滚去,四条腿胡乱踢,耍无赖哭求道:“亚父,我我,我呜呜呜我……带我……” 容拓放下木板,不但不生气,反而兴致勃勃欣赏自家孩子倾情表演的海鹿十八滚,恶意满满地逗他:“你哭吧、翻滚吧,就当锻炼身体了!个欠揍的小子,你说你究竟想上来干什么?嗯?万一掉下去怎么办?木屋顶上是玩耍的地方吗?” “我呜呜呜……亚父父父父……带我带我……”小海鹿努力嚎哭,然而,一滴眼泪也没有。 纪墨修好一扇门,刚想出来把嚎啕大哭的容革革抱到溪边去玩时,那边的那个雌性终于忍不住了,她再度鼓足勇气快步走过来,不好意思地冲着纪墨笑笑,却根本不敢抬头看容拓,蹲在地上把小海鹿抱起来,细心将其身上的泥沙碎屑拍打干净,柔声轻哄道:“别哭了革革,幼崽真的不能上木屋玩的,你看小王子和肖佑不也都没上去吗?” “有啊,肖佑!”小海鹿义正词严地指出。 “呃?”那雌性呆了一下,继而又觉得容革革真聪明,乐呵呵抱着他站起来,吃力地掂了掂。 上面的容拓忍俊不禁地提醒道:“肖佑是可以,那是因为他长翅膀了,记住了没?告诉你多少遍了!肖佑要是像你这样胖啊,估计也飞不起来哈哈哈~” 小海鹿相当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委屈道:“没有,没有胖。” “莉娅,你别理他,那小子装哭呢,哭一会儿看没谁搭理他自己就会站起来的。”容拓放缓了声音,跟那雌性说话。 莉娅摇头笑笑,脸上有些红,说:“没关系,反正我也闲着,革革非常聪明,他很活泼,我、我带他去找小王子玩。”莉娅始终低头,抱着调皮捣蛋的容革革走开了。 纪墨看完全过程后,兴趣盎然地肘击敖白一下,敖白再冲着容拓鼓励性地点点头。 “……”容拓不自在地动了动,埋头干活不说话,只是那动作显得有些急促。 叮叮当当一个上午过去后,两栋木屋都修葺完毕,敖白和容拓联手修好的,属于粗犷豪放的龙族风格,虽然不大好看,但非常牢固。 太阳升高,海岛上待着越来越热,海族们陆陆续续回家去了。 纪墨把两栋木屋的门窗都打开,通风散潮气,任由阳关照进去,他拍拍手,满意地检查自己修好的木门。 “累吗?饿不饿?”敖白走进来问,“先回去休息吧。” 纪墨摇摇头,天一热他就没胃口,“我再歇会儿,没什么好吃的。” “果脯肉干都吃完了?”敖白过去角落打开储物柜,里面空空如也。 纪墨吁了口气,躺在藤椅上,在暖阳下眯着眼睛,听着窗外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时不时看几眼在外面溪水里游玩的小龙,说:“大部分都送出去了,新来的雌性以前在深海吃不到陆地特产,所以就给她们尝鲜了。” 敖白点点头,说:“大哥他们应该快来了,青哲肯定会给你带吃的。” “哈哈哈~”纪墨笑道:“那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出海玩。” 紧接着,盯着小溪的纪墨皱眉,高声提醒了一句:“沂儿,肖佑,你们不能再往上游了,快回来!” 小龙意犹未尽地转身,飞快游回木屋旁,兴高采烈地挥爪喊:“爸爸,我回来啦~” “嗯,爸爸看到你了。”纪墨也挥挥手。 敖白帮伴侣擦擦汗,夫夫俩轻松愉快地聊这聊那。 与此同时,容拓正坐在溪水里,哄着闹别扭躲在石缝里不肯回家的容革革。 “好了好了,我刚才不应该取笑你、说你胖,其实咱们家革革一点儿也不胖,你这样的叫结实!” “哼~”小海鹿躲在一个宽大的石缝里,狡黠地眯起眼睛,就是不肯出来。 “哎,我说你胖都是开玩笑的嘛,雄性要心胸宽广些,知道不?”容拓伸手进去抱,抓住容革革的腿往外拖,搂着好一顿揉搓。 “哼哼哼~”小海鹿傲娇地闭着眼睛,不看容拓。 一上午的时间,小龙和肖佑沿着溪流来来回回追逐打闹,累得气喘吁吁后,他们就在小溪边的树荫下休息。 一个站在树梢上,一个在溪水里。 “敖沂,你那圣湖的伯父一家好相处吗?”肖佑悄悄询问,此时他客居海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小龙趴在溪石上,吧嗒吧嗒拍打水花,阳光下,他背上的金色鳞片十分耀眼闪亮,奶声奶气地说:“伯父是好龙,哥哥是好老虎,嗷呜呜~~~” “……”肖佑无奈鼓动一下翅膀,明白不大能从敖沂口中问出什么。 看看天色,肖佑主动提醒道:“不早了,你们还不回家啊?” 小龙游到雏鹰旁边,仰头问:“不玩了吗?” 雏鹰扑扇一下翅膀,叹息道:“算啦,你们海族不宜长时间暴晒,下午有空再上来吧。” 另一边,沙滩上的容拓也没回成家,因为他家的小胖墩苦苦哀求要再挖几个沙坑玩。 “我就是太惯着你了!”容拓仰躺在沙滩上,枕着手臂,气哼哼地表示,“是不是想挨揍了?嗯?” 小海鹿在旁边争分夺秒地挖坑,生怕被抱回家去,都顾不上委屈哼哼了。 这时候,泻湖边缘的碎礁上突然有护卫龙在欣喜地冲容拓呼喊: “容哥,圣湖的贵客一家来了!” 容拓眼睛倏然睁开,同时翻身坐起,大吼道:“圣湖贵客——”话还没问完,容拓就看到了朝海岛靠拢的木船。 第213章 大结局 “大王子他们来了!”容拓立刻单手抱起小海鹿,拔腿跑向木屋先报了个信,然后又跑出来相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纪墨几个也很快走了出来。 远处的木船上,希图站起来,招手呼喊:“嘿~” “哥哥,我、我等你特别久了呀!”小龙兴奋地挥爪回应。 肖佑好奇中带着谨慎戒备,打量着靠近的船。 青哲满脸喜色,这是他第二次出海玩,跟着伴侣孩子们一起,心情自然是大好。敖康窝在青哲怀里,好奇东张西望,这是小奶龙第一次看到大海,刚开始他还哭闹了一阵、想跟着敖泱下去游,但他实在太慢太慢了,而且筋骨弱、不宜过劳,好说歹说地被青哲哄住了。 船还没有靠岸,希图就迫不及待跳了下来,他觉得特别热,早就想下水里凉快凉快,只是一路上都被青哲按住了而已。 “希图慢点儿!”纪墨赶紧嘱咐了一句。 “纪叔叔好!”长高长结实许多的希图飞跑到纪墨身边,恭恭敬敬问了声好,又挨个和众人打了招呼,还特意蹲下去摸了摸小海鹿的脑袋,笑眯眯问:“革革,你还记得我吗?”紧接着亲昵地抱起小龙、握了握他的爪子——最后,希图打量着肖佑,彼此眼中都带着探究和淡淡的戒备。 “希图啊,这个是肖佑。”纪墨笑着介绍道。 小虎崽轻轻点头,雏鹰扑扇了一下翅膀,谁也没有说话。 但小龙的高兴是显而易见的,他眼睛亮晶晶,告诉希图道:“哥哥,肖佑会飞呀,他飞过来飞过去,我爸爸说,那是因为他有翅膀!” 希图好笑道;“那当然了,没有翅膀怎么飞?” 小海鹿被希图摸了一把问了一句后,就大摇大摆走到希图脚边,好奇抬腿去踩希图穿着的兽皮鞋子。 “革革,怎么了?”希图蹲下,耐心地问,看着曾经带着玩过的胖乎乎的小海鹿,希图下意识把他当成了弟弟。 肖佑在旁边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另一边,船已经靠岸了,纪墨快步过去,眉开眼笑,他拍拍手,看着紧紧揪着青哲衣襟、略显不安的敖康,带着宠爱的笑意说:“康儿长这么大了!来,给我抱抱行吗?” 敖康迅速扭头,整条龙躲进青哲衣服里去。 “哈哈哈~”纪墨开怀大笑,“他怎么躲起来了?” “嗨,他是害羞,过几天熟悉点就愿意跟你玩了。”青哲乐呵呵解释道。 敖白正帮忙把船停泊好,拴在木桩上,同时关心地问:“大哥,一路上顺利吧?” “唔,挺顺利的。”敖泱把带来的行囊搬下船,愉快地说:“暖季一到,希图就催着要来了。” “沂儿也一样,一天能问个好几回。”敖白笑着回答。 容拓脚下生风,帮忙把行囊搬进木屋。 小海鹿一看见那新鲜的阵仗,立刻就撒欢跑了过去,趴在兽皮包袱上、要容拓扛着晃悠悠地走,神气活现的。 对于用心照顾过一段时间的小海鹿,青哲是很挂念的,他快走几步追上去,伸手摸摸对方的背,疼爱地说:“革革,好久不见了啊,唉哟,看革革长得多结实!” 容革革则是万分惊奇地看着敖康,激动嚷嚷道:“亚父,你看!看看看!” 容拓回头看一眼,介绍道:“我看到了,革革,他叫敖康,也是龙。” 这时纪墨一转眼,看到了独自站在旁边的雏鹰,他连忙蹲下,摸摸雏鹰的翅膀,再次介绍道:“青哲,这就是肖佑了。” “哦,肖佑是吗?”青哲早就听说过这只家破人亡的雏鹰了,经历过许多事后,他的心胸眼界早不同往日,青哲也走过去蹲下,笑着说:“肖佑,我是青哲,我们会在岛上住一段时间,你们几个幼崽刚好有伴了,玩什么都热闹。” “就是!”纪墨调侃道:“海陆空都凑齐,可别把木屋拆了。” “哈哈哈~”青哲稍微想象一下那画面,就忍不住愉快笑起来。 面对表达善意的虎族雌性,肖佑也不想显得自己别扭了,遂大大方方地回应:“你们放心吧,我们不可能拆木屋的。” 纪墨摸了摸雏鹰的翅膀,鼓励他去找希图敖沂一起玩。 于是,纪墨他们都留了下来,没回家,其乐融融地帮忙收拾木屋。 ***** 希图抱着敖康,把他放到溪水里面去,小龙和容革革以及肖佑都在,好奇盯着敖康看。 “喏,沂儿,弟弟给你玩一会儿吧。”希图大方地说,他早已经脱掉鞋子,在被太阳晒得温热的溪水中惬意地游来游去,敖康刚到海岛,看什么都陌生,紧紧贴在希图身边,不敢乱动。 小龙也跟着游,友好地挨着敖康,刚开了个头说“弟弟,我们——”时,就见敖康迅速游到了希图身体的另一侧,把脑袋埋在希图肘弯里。 肖佑振翅掠过溪面,心里嘀咕道:那小小白龙真胆小…… “呀?”小龙赶紧跟着游过去,“哥哥,弟弟他害怕吗?” 希图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摸摸敖康的背安慰他,解释道:“嗯,可能是因为康儿刚来吧,跟大家都不熟悉,所以有点儿怕。” “不要怕~”小龙伸爪拍拍敖康的背,奶声奶气地哄道:“我家里很多好玩的,你跟我回家好吗?” “谢谢沂儿啊,不过弟弟还不会说话,估计等再过几天他才敢去你家玩。”希图代为回答道。 敖康紧紧抱着希图的手,虽然他听不懂小龙的邀请,但能感受到同族的善意,慢慢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咱们抓点儿虾烤了吃吧,我母父新配了一种烤肉粉,可香了。”希图天生就乐意照顾弱小,也愿意耐心带弟弟们玩,是个很有担当和责任心的小兽人。 小龙自然是赞同的,肖佑无所谓地拍拍翅膀,容革革和敖康则是懵懵懂懂的跟随哥哥们。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海陆空三族幼崽各凭本事,在溪水里扑腾翻滚。 咳咳,其中,小海鹿不是在抓虾,而是在抓敖康,因为他特好奇。 “嗷~”敖康刚开始被追得躲在希图怀里,肖佑趁机横跨溪面飞过、翅膀扇风到小海鹿背上,引开了他的注意力,解了敖康的围,几个孩子笑闹成一团,什么样的吼声都有。 后来敖康慢慢放开了,鼓起勇气拿尾巴去拍容革革,容革革却把那当成了新游戏,更是追着敖康不放。一来二去,他们很快熟悉起来,敖康趴在小海鹿背上,俩小家伙联合起来在溪水里横冲直撞。 “哎呀,康儿、革革,你们歇会儿好吗?鱼虾都被你们吓跑了。”希图无奈哄劝道。 “嗷吼吼~”敖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哼哼哼!”容革革背着敖康欢快游动。 希图只得跟着游,免得两个小的玩得太疯出意外。 好半晌后,他们才累得停下来休息。 “呀呀呀~我抓到一个虾!”小龙欢喜雀跃地喊,他游到敖康身前,把虾递过去说:“弟弟,这个给你,烤虾好吃的。” 别的敖康虽然听不懂,但“吃”肯定是懂的,敖康迟疑了会才伸爪去接,刚好玩得饿了,他听话的举虾就啃,乖乖自己吃东西。 小龙呆了呆,然后迅速想通,像模像样的拍爪说:“弟弟肯定是饿啦,你慢慢吃,我再去抓一个给你!” 希图惊诧道:“哟?康儿居然愿意吃生虾了?之前都是母父哄了又哄才肯吃的,亚父不让我们完全吃熟食。” 肖佑把胸膛一挺,深以为然地说:“那是当然。我们兽人雄性必须要习惯生肉的味道,不然以后怎么捕猎养家?他们海族更是原本就吃生鱼虾的。” 希图先是点点头,紧接着骄傲地介绍道:“不过,我这弟弟是海陆混血,和容革一样。” 分享食物,在任何世界都是表达善意的好办法。 敖康啃完了那只虾后,就小心翼翼地游到了小龙身边,绕着他转了几圈,小龙正在努力搬开溪石、寻找鲜美的虾,边找边说:“弟弟,你等一等,我正在找。” “嗷?”敖康旁观了一会儿后,有样学样,也奋力搬开了一个……鹅卵石,煞有介事地去观察石头底下。 敖康忙碌地把鹅卵石搬来搬去,但找来找去找不到,只好去喊抓鱼的哥哥希图过来帮忙。 一群大小幼崽合力把这段溪水里的石头翻了个底朝天。 不久后,纪墨从火塘边走过来,拍拍手招呼道:“孩子们,过去吃午餐了,都吃饱再玩了啊。” 小溪里“哗啦哗啦”、“扑通扑通”嘻嘻哈哈的声音就没停过,纪墨走前定睛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敖沂敖康容革革就算了,他们仨是海族,但希图也从头到脚湿透、连肖佑都变成了半只落汤鹰! “都上来,赶紧,别找了,这条小溪的鱼虾估计全吓跑了!”纪墨戏谑道,弯腰就近抱起了容革革,又抱起了雏鹰,希图不好意思地笑笑,手脚麻利地抱起了敖沂敖康,一行吵吵闹闹个没完。 青哲远远地看见就大声说:“希图,怎么玩得一身的水?快去换衣服!” “哦,知道了。”希图一溜烟跑过来,把敖康交给他亚父,把敖沂交给敖白,自己滴着水跑回屋换衣服去了。 敖康抱着父亲的手腕摇晃,激动地说:“嗷嗷吼啊呜呜呜呜……” “跟哥哥们在一起好玩吧?”敖泱会意地笑问。 小奶龙有千言万语,可惜还不会说话,只好在父亲怀里欢快磨蹭翻滚,以此来表达自己的高兴。 “唔,吃饱了可以再玩。”敖泱许诺道。 “爸爸,我想带弟弟回家玩,可以吗?”小龙冲着纪墨问。 纪墨把肖佑的羽毛擦干后,给他在盘子里放了烤肉和烤虾,乐呵呵地说:“沂儿想带弟弟回家玩啊?这挺好的,不过,你得去问弟弟啊,他愿意就可以。” 青哲对于亲自照顾过的小海鹿很有感情,此时就像从前那样,喂他吃新鲜的鲨鱼肉,哪怕小海鹿调皮得到处跑、容拓不停地抓他回来,青哲也不生气。他听到小龙的请求后,笑着歉意道:“沂儿,你爸爸说得对,只要弟弟愿意,你就带他回家玩,弟弟现在太小,我说了他也不懂的。” 希图换好衣服快步走出来,坐在敖泱身边,三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吃午餐,谈天说地。 “……哦,你说塔祭司啊。”青哲笑着说,“塔祭司没回部落,还住在圣湖。” 纪墨好奇道;“啊?我还以为暖季一到塔祭司就得回去呢,不是说部落里催得特别紧吗?” 青哲解释道;“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父母来圣湖小住了,塔祭司也就没急着回去;后来是文和怀上了黑滨的幼崽,当然还想留下塔祭司,可我和你大哥之前拦过一次,实在不好再拦,幸好黑滨也理解,他算是豁出去了,整天围堵哭求,死活不让塔祭司回去……后来还真把他留下了!” “原来如此。”纪墨了然点头,因为对方提到了父母,基于礼貌,纪墨关心问起:“那你父母一切都还好吧?” 青哲脸上洋溢着愉快满足的笑容,欣慰地点头,说:“我父母身体都挺好的,在部落里也不缺衣少食,就是惦记着我和两个幼崽,所以你大哥把他们接来圣湖住了一段时间。哎哟,老人家什么都好,就是太宠爱幼崽啦!希图都这么大了,我父母还想帮他穿衣服、帮他擦脸!更别提康儿了,简直宠得我都看不下去——” “母父,我那不是都没答应吗?我现在怎么可能还让祖父母帮忙穿衣服擦脸啊!”希图听得尴尬极了,赶紧叫停。 “好好好,我也没说你答应了啊。”青哲急忙安抚。 敖泱帮腔道:“唔,希图孝顺,把祖父母照顾得很好,快吃吧。” 小虎崽这才觉得好受了,继续大口大口吃肉。 但是,纪墨听得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因为他不可避免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但现在不能表现出来。他笑着说:“那也没什么,老人家总是疼孙辈的,沂儿他祖父也一样,总要喂孩子吃东西,其实沂儿早就会自己吃了。” 青哲不知道纪墨真正的父母是在地球,因为这件事纪墨只告诉了自己的伴侣敖白。 “哎,我都跟我父母说了,太宠爱幼崽不好,他们就是控制不住……唉,不过也不能怪他们,部落离圣湖太远,他们又放不下部落的家,在圣湖住了半个月就赶着回家去腌制第一批蜜果肉干,说是希图康儿爱吃,我们劝不动,只好送他们回去了。”青哲幸福地抱怨完后,为人子的责任心又让他开始发愁,出于安全的考虑,他又不敢带希图敖康回部落,青哲羡慕地说: “纪墨,还是你家好,我听说你是有两个姐、姐姐的,不像我,我父母就生了我一个,整天只能惦记着我,唉~” 纪墨艰难地笑了笑,有些神情恍惚地说:“是、是啊,独生子女就是这样,是父母生命中最重要的牵挂。” “可不是嘛!现在他们不愿意,不过等他们老了,我说什么也要接他们过来!”青哲坚决地说。 纪墨觉得胸口发闷,有强烈的窒息感,因为刚才青哲的几番话,彻底戳中了他藏得最深的痛苦和遗憾。 谁也不知道纪墨真正的来历,除了敖白。敖白的笑容也早就隐去,他当然知道纪墨是真正父母的独生子。敖白更加靠近了伴侣些,用力握住对方微微发抖的手。 ——我不孝,我愧为人子。 纪墨脸色发白,脑海里第无数次蹦出了这句话。 “嘿,革革又跑啦!”希图大声提醒道,容拓放下烤肉,马上起身去追,边跑边气呼呼地训:“容革,你是不是想被绑起来啊?我看你是皮痒欠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青哲赶紧劝道:“好了容拓,革革他已经吃饱了,幼崽都是喜欢玩的。” “哈哈哈~革革可真淘气。”希图看着不远处的容家父子,哈哈大笑。 “其实也没多淘气,革革那是活泼可爱。”青哲立刻开口,对于容革这个海陆混血儿,他从一开始就是真心疼爱。 幸好,话题就此转换。 吃完了午餐后,几个幼崽又是好一番的嬉闹,纪墨满腹心事,强撑着打起精神招待兄长一家。敖白几次想开口带状态不好的伴侣回家,但都被纪墨暗中拦住了。 没过多久,敖康玩累睡着了,蜷缩在青哲怀里,敖泱主动开口道:“你们回去吧,我们这儿一概不需要担心,都熟悉了的,有空再上来聊。” “好,那你们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找我们。”纪墨笑着说。 敖白问:“沂儿,先回家了,你希图哥哥需要休息,明天再玩。” 小龙意犹未尽地说:“好吧,那哥哥,我要先回家啦,明天再找你玩。” 希图今天起得特别早,确实也玩累了,他点头道:“只要我在海岛,你随时上来玩都行!” ***** 纪墨一直努力维持笑脸,不愿把情绪带给旁人,直到游回自家卧室后,他才深深叹了口气,用力拍打脑袋,悲伤又愧疚。 纪墨又想起了自己在地球上的父母。 “……呀呀呀,父王,这个贝壳弟弟会喜欢吗?”小龙在隔壁房挑选要送给敖康的玩具,眉开眼笑,无忧无虑。 “这个很不错,康儿会喜欢的。”敖白耐心地陪孩子说话。 “爸爸呢?爸爸,快过来呀!”小龙还想征询一下纪墨的意见。 “嘘~”敖白劝阻道,“沂儿,你爸爸在睡觉。” 小龙懂事地点点头,小小声地说:“知道啦~”他忙碌地在玩具架子上挑来挑去,不时征询敖白的意见。 敖白知道纪墨不愿意把负面情绪表现给孩子看。 纪墨躺在床上,静静听着隔壁房父子俩的小声对话,再次深深叹了口气,思考得头都疼,迷迷糊糊睡着了。 ***** 俗话说,有所思则有所梦。 忧心忡忡的纪墨刚睡着没多久,就被梦境折磨着: 梦里是纪墨鼓足勇气对父母出柜的那一个晚上,纪氏夫妇听完爱子的艰难坦诚后,传统的老人完全无法理解同性恋、也不可能接受,瞬间觉得天都塌了,气得浑身哆嗦大口喘气,纪父回过神后,抄起棍棒就朝儿子身上招呼,完全失去了理智,如果不是纪母拦着,估计纪墨得断几根骨头。 “别、先别打……爸你先听我说……我、我是天生的同性恋……不不不,妈你别误会,我当然不是在怪你怨你……同性恋不是神经病,真的不是……” 纪氏夫妇是非常传统的父母,一贯把聪明上进的纪墨视为骄傲、视为人生的第一大慰藉,儿子争气优秀,让老人家相当有面子,就在二老急切再三地催儿子找对象成家时——纪墨不想再瞒着,硬着头皮出柜。 幸福美满的家庭瞬间愁云惨淡,纪家的欢声笑语彻底消失。 那一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深深烙在纪墨脑海里,痛苦绝望得喘不过气,往事历历在目,并且不可挽回,现在他已经在这个世界扎根、成家立业养育孩子,但父母不理解和痛心失望的眼神,总在午夜梦回时,被纪墨一遍遍忆起—— 最重要的是:现在离开地球、离开了父母,身为独生子,却无法赡养父母晚年终老,这让纪墨痛苦愧疚得无法原谅自己。 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只能时时祈祷老天爷的庇佑。 梦境的深处,纪墨眉头紧锁,不安地呓语,拼命试图解释:“爸妈,你们先听我说,听我说……别生气,先听我说完……同性恋真的不是神经病……” 敖白马上被惊动,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迅速游过来,轻轻摇晃伴侣:“纪墨,纪墨,怎么又做这个梦?快醒醒!” ——唉,他又想起地球的父母了。 这种情况发生过很多次,敖白从无措心疼到疑惑不解,后来还非常惊恐。 是的,敖白很害怕。 同时被吓到的还有小龙,他跟着敖白游过来,看着自己的爸爸在睡梦中痛苦呓语,小龙不安地游到纪墨怀里,无措地喊:“爸爸?爸爸?你快醒来,爸爸,你、你怎么啦?” “快醒醒。”敖白接连晃了好几下,才将伴侣从梦境中解救出来。 “呼~~~”纪墨睁开眼睛,头痛欲裂,心跳如擂鼓,疲惫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龙紧张地抱着纪墨的胳膊,担心问:“爸爸,你怎么啦?你为什么哭?” 纪墨这才回神,勉强挤出微笑,搂着孩子安慰道:“爸爸没哭,就是做了个梦而已,别怕。” “梦?” “嗯,醒了就没事了。”孩子太小,纪墨当然不想把烦心事告诉他,转而岔开话题问道:“今天你伯父一家来了,沂儿玩得高兴吗?” 小孩子天□□玩,小龙立刻说:“高兴呀!爸爸,弟弟真好玩啊,他那么小。” “就是因为他小,所以才是弟弟啊。”纪墨搂着孩子慢慢地哄,直到玩得筋疲力竭的小龙不知不觉睡着为止。 敖白一直陪伴在旁边,看着孩子睡着后,他才关切地轻声问: “刚才又梦到你的地球父母了吗?” 夫夫俩结为伴侣到现在,彼此早已经把一切坦诚。 “嗯,我又梦到了他们。”纪墨叹息,“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幸好他们的退休金都不低,我死后名下的一切都归父母……希望他们晚年衣食无忧。”纪墨说到最后时,开始哽咽,这是他最愧疚担忧的一件事。 敖白吻了吻伴侣的额头,劝慰道:“别想那么多,海神会庇佑他们的。” “不过,”纪墨打起精神继续说:“敖白,我刚才居然还梦到了我‘自己’!我梦到自己被上司赏识,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去南市出差……” 纪墨努力回忆梦境中的一切,细细地告诉伴侣,敖白认真听,虽然地球上的事情他不懂,但敖白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这么说来,”敖白最后严肃总结道:“有个不知道谁代替了你、用你的名义活下去了?” 纪墨有些迟疑地点点头:“根据梦境显示,应该是。” “一定是!”敖白喜出望外,总算松了口气,说:“纪墨,那实在是太好了!你在地球上的身体已经变成别人的,你的父母也没有失去孩子——所以,你不可能回去了,对吗?” 只有海神才知道敖白心里隐秘深切的担忧:他最怕的就是哪天醒来、伴侣突然回地球去了!那样他肯定会崩溃的,更别提可怜的敖沂了。 纪墨哭笑不得地看着伴侣毫不掩饰的欣喜表情,安慰道:“哪里还回得去?早就回不去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只是怕你突然离开。”敖白坦诚地说。 纪墨吻了吻小龙的额头,再握着伴侣的手,认真承诺道:“我已经回不去地球了,这里就是家,你是我的伴侣,我们还有沂儿,我怎么可能离开?” 敖白抱着伴侣,认真地说:“这就好,只要你和沂儿健康平安,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也一样!”纪墨拍拍对方的背,嘱咐道:“我们一家都要健康平安,凡事量力而行,你千万不要去冒险。” “好,我不冒险。”敖白歉意道,然后满怀期待地憧憬:“我们一起抚养沂儿长大,看他化形成家立业、看封海顺利发展,我敖白没有其它盼的,就这两样了。” “真巧啊,我又跟你一样。”纪墨打趣道,他心情好了很多。 敖白用额头抵着对方的,眼里都是笑意,“这是因为我们心意相通,海神真是伟大,安排你我结成了伴侣。” “嗯,确实够伟大的,居然让我从地球来到了这里。”纪墨戏谑道。 小龙睡前受到了惊吓,睡着了还抓着纪墨的衣襟不放,一家三口亲昵相拥,敖白轻声道:“睡吧,我看着你们。” “嗯。”有可靠信任的伴侣陪伴着,纪墨搂着小龙,很快沉沉入睡了。 敖白看着伴侣孩子的睡颜,心里再度虔诚地说:感谢海神,让我的生命中有了纪墨和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