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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大亮, 倾城带着依依不舍的逢欢上路, 顾靖悦告别她们, 把难过的心情收起来, 稍打理一下自己的东西, 一一分好交给米顿, 让他带走。

    “让我回西北小湾?”米顿眼睛一瞪,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现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回去。”

    “那就再等几天。”顾靖悦也不强求,依旧把芥指给他,道:“我去见了穆兰,倒时让她把四毛他们放出来,还有张逸, 倾城说他在城外的一个村子,你带着他们一起走。”

    “唉,丫头,你这是干什么?”米顿有些急了,心里也有许多不解, “为什么非要让我们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 您别问了, 记得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给白灵她们, 就说……等穆兰好的差不多了, 我们自然就回去了。”

    “你这样交代, 让我心里着实不安。”米顿叹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穆兰……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您别担心。”顾靖悦勉力对他一笑,“我要先去一次教堂,看看穆兰,你就在这里随处逛逛吧。”

    “我去了好几次,却也没见到人。”米顿颓然摇头,“丫头,要不咱再等等?”

    “不去亲自看一眼,我实在不放心。”顾靖悦安抚他,“您放心吧,见不到我也不会硬闯的,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劝住米顿想陪自己的心思,顾靖悦只带着千锋剑和零给她的那颗小珠子,只身去了教堂。

    教堂大门依旧紧锁,其内似乎没人一般,她都已经走到门口,却也没任何人上前阻拦。

    略沉思一二,她上前一步轻推大门,门并没有上锁,“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入内是一座空旷的大殿,里面寂静无声,四周有火把缓缓燃烧,在大殿两旁的一个侧门处站着一个白袍人,见她进来,轻轻一鞠躬,道:“请随我来。”说罢,自己先抬步走了。

    顾靖悦追上去,跟着他走过一道长廊,长廊尽头是一道厚重的铁门,被紧锁着,白袍人替她开了门,就自行离去。

    她不再犹疑,猛地推开了铁门,门中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只有一座壁炉,一张小桌,一把红漆木绒椅。

    壁炉里生着旺火,本外界天气甚热,这教堂的确有些阴冷,但也不至于生火,她沉默地走进去,那椅子背对着她,她依稀看见似乎有人动了动。

    “穆兰?”顾靖悦轻声唤道,她能感受到白穆兰的气息,但同时也能感受到自己心中涌动着的那股莫名的戒备,千锋在她手里“铿铿”作响,似乎要破鞘而出,去与谁拼个你死我活一般。

    椅中的人听到她的声音,似是不安地动了动,随后缓缓起身,走了出来。

    一身白色单裙席地,肩上披着银色绒披风,黑发散落,直垂到大腿,背着火光,似冲她一笑,语气却也轻松极了,“是我,你可算来了,靖悦,我一人在这里,快要无聊死了。”

    顾靖悦看不清她的样子,上前几步,只是见她的身形比起以前又瘦削几分,心里疼惜,想抱她一下。

    “且等一等。”白穆兰退后一步,出声止了她的步子,“我现在……不好让你靠近。”

    什么意思?顾靖悦心中一紧,声音带着几分颤意,“你的身体还好吗?是不是又发烧了?”

    “没有。”白穆兰赶紧摇摇头,“别担心,不过是样子稍稍变了,我怕……吓到你。”

    “瘦了?”顾靖悦踏上前一步,含泪笑着,“不管瘦了还是胖了,我都不嫌弃,让我看看好吗?”

    “靖悦……”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白穆兰叹了口气,自己向前走了两步,“来,让我抱抱你。”

    顾靖悦两步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她的身子这些天来瘦了不少,顾靖悦搂着她,只觉的自己身上的肉被咯的疼,她鼻尖轻动,从白穆兰身上嗅到一抹淡淡的药草气味。

    她想到白穆兰说的话,赶忙松开她,把她拉着坐回椅子上,接着火光,匆匆忙忙地看向她。

    倒没有太大的变化,至少现在来看,她只是瘦了不少,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下巴尖了,脸上少了好些肉,颧骨都微微突了起来。

    白穆兰望着她笑,一边嘴里还调笑着道:“才十几日没见,夫人就这么想我了,要不要再抱抱我?”

    “你……”直觉她似乎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她的语气神态都和以前差不了毫厘,顾靖悦也不太肯定。

    望着她的眼睛,有一瞬,顾靖悦心里顿了一下,确实有那里不一样了,白穆兰的脸上是带着笑,左眼也盛满了笑意和些许不安,但是右眼……她从中看不到丝毫的情绪。

    “穆兰,你的眼睛……”顾靖悦伸手过去,轻轻在她的右眼前晃了晃,果然,没有任何动静。

    顾靖悦的手就这么停在她的眼前,心中似被什么刺痛,她轻垂下头,眼泪涌了出来,她不想让白穆兰看到,就慌乱地用手去擦。

    白穆兰抬起左手,为她拭去眼泪,低声温柔地哄她,“不过是稍稍有些看不见了,我心里还有些暗自欣喜呢,幸好你来的时候我还能看清楚一些,不然岂不是连你的样子都没办法记在心里了。”

    忍住泪水,顾靖悦抬头望着她,道:“除了这个,你还有那里不舒服吗?”

    “没有了。”白穆兰摇摇头,信誓旦旦地道,“就是手上起了点东西,再也没什么不舒服了。”

    顾靖悦二话不说,伸手拉住她的右手,一把把袖子拉了起来,看到袖间情景,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分明已经不是人类的胳膊,细密地黑色鳞片布满整个手臂,只蔓延上去,似乎已经到了肩膀处。

    顾靖悦伸手上去,轻轻碰了一下,那鳞片坚硬极了,甚至不带一丝温度。

    她放下白穆兰的袖子,手指轻轻抚到她的脸上,将她耳朵前方的头发撩了起来,在她的耳后,有一片皮肤已经布满鳞片,甚至有蔓延之势。

    顾靖悦的手指停在那处,轻轻抚摸。

    “很丑吧。”白穆兰拉开她的手,轻轻别过脸去,垂发遮住她的眼睛,顾靖悦依稀看到她轻轻咬住了下唇。

    她揉揉眼睛,把泪意忍住,忽地出声一笑,对白穆兰道:“我怎么不知道穆兰变的这么爱美了?”

    “……我现在这般……配不上你了。”白穆兰依旧不肯看着她。

    “怎么会,我不过是一个孤女,你可是丰国王爷,若是不配,也是我配不上你。”顾靖悦执意用双手将她脸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的眼睛,“告诉我,穆兰,你见到九州了吗?”

    “见到了。”白穆兰点点头。

    “她把你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是她困住我,而是我不得不留在这里……”白穆兰欲言又止,轻轻拉过她的手在嘴边亲吻。

    “……”顾靖悦望着她,眼神阴晴不定,半晌,苦笑着道:“我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

    她把零告诉自己的话尽数说给白穆兰,却不想她听完,眸子微沉,低道一句:“我已……知晓……”

    “……九州告诉你了?”顾靖悦皱眉问道。

    “是。”白穆兰对她一笑,“这怕是她对我这个女儿的唯一照拂了……只是,我从没想过,竟是为了我,把零逼成了这番样子,前世也是,今世也是……”她捏紧手指,眼神中愧疚难消。

    伸手与她十指相握,顾靖悦轻声道:“我要去见九州一面,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好。”白穆兰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我等着你。”

    顾靖悦开门出去,却已有白袍人等在外边了,那人也不言语,只伸手将顾靖悦带向了另一个房间。

    其内倒是比刚刚的房间亮堂许多,在屋子中间,漂浮着四颗淡金色的水晶,水晶之中,仿佛有什么被包裹在里面。

    九州站在其下,仰头看着,听到有人走进来,收回目光,回头望向她。

    “许久不见。”顾靖悦朝她一拜,语气平和。

    “确实许久不见。”九州轻点头,微露出一个笑容,她那和白穆兰像极的面容看的顾靖悦不甚自在。

    “零把东西交给你了?”九州朝她走来,手指一抬,一颗光亮的珠子从她身上飘了起来,“你没有和它签订契约,看来零对你说了一些多余的话。”

    “与你而言,确实是多余的话。”顾靖悦一笑,却也不恼,“与我而言,用处却很大。”

    九州默然,顾靖悦拿起千锋剑,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按零说的,我本该将千锋剑也一并还你,可千锋剑已与我心血相连,若是想分,却有一个法子,就是断了自己的光属性,毁去修为,只是,若我如此,怕是也没法子守在穆兰身边了。”

    “我会陪着她,但我绝不想成为你的棋子,你和大荒的赌局,你现在看来也在想办法处理,也好,等到你把害兽捉齐,我也差不多能寻齐解开大荒封印的那几件东西了,这样也不必伤到穆兰的性命。”

    九州眼神平静,随手收起珠子,“第五只害兽,我已经找了一年,现在都没有它的下落,它好像已经出世,却躲了起来,而白穆兰身上的封印……不足五日,必会被破开。这还是我请木子帮我拖延之后的结果了,五日……你要怎么找到那第三样东西?”

    “……若找不到,不过就是两条命罢了。”顾靖悦回她一句,转身准备离开,“我会来这里陪着穆兰,听闻教堂之中藏书众多,望能准许我翻阅一下。”

    九州点一头,却又道,“……如若找不到,我只能控制你杀了她,之后,你便离开这里吧,你还有逢欢在,殉情之事还是算了……”

    “殉情?”顾靖悦苦笑一声,“忘了告诉你了,我和穆兰曾签订永恒契约,故而……同生共死。”

    她转头离去,留下九州望着她的背影,请叹了口气,“一个一个,怎么都这么倔……”

    带着逢欢上路,行了大半日,倾城已经出了圣廷,逢欢也有些累了,倾城看看天色似乎要暗了,就带着逢欢落地。

    周围都是一片茫茫草原,她们寻了一处地方,清理干净杂草,生了火,席地而坐,吃了些东西。

    逢欢累了,靠着她休息,她就守着火,时不时填些柴。

    夜深了,她却没什么睡意,以前在雪域里也是一样,她一人待着,总是不想睡觉,却也没什么事可干。

    她想着以前的事,颇有些入了神,待回神过来,却发现身边已经是忽起大雾。

    心中觉得蹊跷,她抱紧逢欢,神色平静地四下看着,于大雾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他一头短发,白色长袍,一抬头,却看的倾城心惊。

    “你是灵系神兽?”她犹疑问道,按顾靖悦所说,灵系神兽应该已经死了。

    “是,却也不是,上一代已死去半月,我是他的传人。”少年微微一笑,双手作揖,“雪女不知要往何处去?”

    “回雪域。”倾城冷静答道。

    “错了错了。”少年摇头,似是在轻笑,“不该往前走,该回去。”

    “为何这么说?”

    “因为……顾姑娘所需的纯净之物,就是雪女您的心头之血。”话音一落,忽地一阵大风吹散迷雾,四处越发清晰,可那少年已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