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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齐王问策,孟子解惑

    公元前三一四年,岁在丁未,中原大地笼罩在一片不安的阴霾之下。

    这一年,秦国的铁蹄贪婪地踏向了义渠的疆土,犹如猛兽吞噬着弱小,一举夺得二十五城,震动了诸侯列国。

    而在这风云变幻之中,魏国,那个曾一度辉煌的国度,也悄然响起了反叛的号角,公开与强秦为敌。

    秦人的怒火并未因此平息,反而更加炽烈。他们挥师东向,直指魏国的心脏——曲沃。

    战火纷飞间,曲沃城破,秦军却并未像往常般大肆屠戮与掠夺,反而将俘虏的魏民送返家乡,这一举动令世人侧目。

    然而,胜利并未让秦国停下脚步,他们在同一年的另一场战役中,于岸门大败韩国,迫使韩太子仓远赴咸阳为质,以求两国和平。

    与此同时,北方的燕国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燕王哙施行禅让之举,将王位让给了极具野心的相国子之,这一决定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在国内引发了激烈的反抗。

    将军市被,这位久经沙场的勇士,与愤怒的太子平定下决心要推翻子之的统治,恢复燕国的秩序。得知燕国内乱的消息,齐国的齐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深知这是一个介入北方局势、扩张势力的天赐良机。于是,他秘密派遣使者前往燕国,对太子平提出了一个看似诱人实则包藏祸心的建议:“寡人闻太子欲饬君臣之义,明父子之位,此乃大义之举,寡人虽小国之主,亦愿鼎力相助。”

    太子平听闻此言,以为找到了盟友,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踏入齐王的陷阱之中。他集结了所有能用的力量,包括忠诚于自己的将军市被,誓要清除子之,重振燕国。

    然而,历史的车轮往往不会因个人的意志而轻易转向。市被的军队与叛乱的太子军很快便陷入了胶着状态,双方激战数月,死伤无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这场内乱如同一场无法控制的野火,迅速吞噬着燕国的每一寸土地,直至将整个燕都笼罩在恐惧与绝望之中。

    终于,齐王的时机成熟了。他命令大将章子率领五都之精锐,并借助北地边防的士兵,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入燕国。

    面对突如其来的强敌,燕国士卒毫无斗志,城门大开,燕都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易主了。子之,这位曾经的相国,被俘后遭到了齐国最为残酷的惩罚——醢刑,其惨状令人发指。

    而燕王哙,这位在位仅数载便引发国家大乱的君主,也难逃一死,倒在了齐国的铁蹄之下。消息传至齐国,齐王心中虽有得意,却也难掩不安。

    他深知此次征战虽快却未必民心所向,于是派人请来了当世大儒孟子,欲借此人的智慧为自己寻找答案。

    “寡人心中有一惑,愿先生为寡人解之。”齐王望着孟子,语气中既有期待也有试探,“今有言者云勿取燕国,又有言者倡取之。寡人以一国之力,五旬之内灭燕,人力岂能达到如此?若是不取,又怕天降灾祸。孟子以为如何?”

    孟子闻言,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睿智也有慈悲:“陛下所虑,实乃天下大义之所在。若取之而燕民心悦诚服,则取之为正道,昔日武王伐纣便是如此;若取之而燕民心生怨恨,则不如不取,文王之德可鉴。陛下观之,齐师所过之处,百姓是否箪食壶浆以迎?此非他故,乃避水火之乱也。若齐之治燕反令燕民如水火之中,则此土虽取亦非长久之计。”

    齐王闻言,心中豁然开朗。他深知孟子之言切中要害,于是又问:“如今诸侯皆欲伐我,寡人当如何应对?”

    孟子笑道:“陛下何须忧虑?昔日汤以七十里之地而王天下,未尝以千里之地而畏人。陛下若能行仁政,以德服人,则四海之内,皆将归心矣。”

    齐王微微皱眉,目光中带着些许迷茫与困惑,轻轻叹了口气道:“先生所言虽善,然当下局势复杂,诸侯纷争,仅行仁政,恐难立足。”

    “《尚书》有云,‘徯我后,后来其苏’,民众期盼明君拯救,如同久旱盼甘霖。”

    孟子的话语犹如一幅幅画卷在齐王眼前徐徐展开,每一笔都透露出深沉的忧虑与期望。

    “今燕国君行暴虐,民不聊生,王若兴义师伐之,百姓定当箪食壶浆以迎,视王师为救星。然若行杀戮、毁其根本,何以安民心?又如何让天下诸侯不视我齐为虎狼之国?”

    齐王闻言,手指轻轻摩挲着玉几的边沿,面上的挣扎与犹豫显而易见。

    “先生之言,震耳发聩,然国事繁重,非一时可决。”他试图找寻一丝能让自己安心继续征伐的理由。

    孟子见状,叹了口气,眼神中尽是痛惜。“王若固执己见,恐将激起天下公愤,战事连绵,非齐国之福也。“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请王速发令,归还燕国之物,释放无辜百姓,与民休养生息,方为长远之计。”

    然而,大都督陈贾却在此时踏入了宫殿,打破了这片刻的凝重。

    “王勿忧,微臣有一计可安人心。”他自信满满,几步上前,躬身行礼后问道:“敢问王上,周公何等人也?”

    齐王面上一缓,“周公,古之圣人也。”

    陈贾微微一笑,决心用周公之事来劝解王心。“古人云,‘周公旦使管叔鲜监殷,而管叔叛’。试问,周公是否预知管叔会叛逆而仍委以重任?”

    孟子冷静地接过了话题,“未知也。”

    “如此说来,即便是圣贤也有失误之时吗?”陈贾反问。

    孟子点头,语气却更加坚定:“周公与管叔乃兄弟情深,犯错亦在人情之中。然,关键是圣人不惮于改过自新,如同日月之缺,虽偶有遮蔽,但终会重焕光芒。今之君子,若不能正视过错,反加以掩饰,岂能不让人心寒?”

    一番话,说得齐王心头一震,他抬头看向孟子,眼中闪过一丝悔悟之色。“先生说得是,寡人之前确有失察之处。陈贾,速传令下去,按孟子所言行事,还燕民以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