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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酒后吐真言

    阵前交锋,陈辞先下一城。

    李世民也不以为意。

    看过陈辞如何开易拉罐后,也抓过一瓶啤酒自己打开,仰头喝了一大口。

    啤酒特有的酸味让他皱了下眉,冰凉的口感又让他感觉新奇。

    他抓起一串牛肉撸下来,烧烤的味道配合着冰镇啤酒的余味,两者巧妙的结合,带给他全新的体验,让他的眉头松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只字不提前来的目的,只是一味喝酒吃肉,与陈辞探讨烧烤的各种滋味,其间,还很自然地将手伸向了生蚝韭菜,尝过之后,还赞不绝口,开口向陈辞讨要。

    陈辞不禁感叹,不愧是做皇帝的,脸皮甚厚。

    他也不表态,只是跟着李二吃吃喝喝,准备跟他耗着,看谁先忍不住。

    不知不觉,便是一打啤酒下肚,两人都喝得满脸红光,脑袋多少都有些晕乎。

    男人这种生物很奇怪,不管平时是暴脾气还是怂面瓜,是深沉派还是万事写在脸上,只要几杯黄汤下肚,胆子都会变大,话也会变多,藏着掖着的事情不管合不合适都会往外喷,言不敢言之事,为不敢为之举。

    肉足酒酣,两人话也就多了起来。

    李世民突然仰起脖子,将半瓶啤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把瓶子顿在桌上,45度角望天叹了口气:

    “五姓七望才安分几年,又要作妖了;父皇视朕如仇寇,朕想奉养天伦都不得施展;魏征那田舍翁天天在朝堂上与朕作对,置天子颜面于何处?观音婢高明此次病重,朕身为天子,却束手无策,若不是先生出手,只怕他们都会离朕而去。”

    “朕今年,过得窝囊啊。”

    陈辞一边嚼着金针菇,一边顺口就接道:

    “没事,接下来几年你会过得更窝囊,日子还长着呢。”

    李世民仰天悲叹的表情一滞,好一会才苦笑道:

    “先生何苦揶揄朕?莫非朕在天书之中,表现如此差劲?”

    陈辞将金针菇咽下,看着一脸苦涩的李二,翻了个白眼:

    “那倒不是,你在我看过的书里,是千古一帝,文治武功,开创了大唐盛世贞观之治,身为天可汗,亚洲洲长,万国来朝,华夏上下五千年里,没几个皇帝比得上你的。”

    这倒是让李世民很意外。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还要说朕还会窝囊好几年?”

    “准确的说,不是窝囊好几年,而是一直窝囊到死。”陈辞眼中已经有了一点迷离:“或者说用窝囊一次不准确,应该说悲剧。”

    “你的下半生,事业是成功的,但人生却是摆满了杯具。”

    “悲剧?先生可否说得清楚点?”李世民从摇椅上直起身子。

    可惜,陈辞却不说话了,转头又开了一瓶酒。

    李世民见此,低头沉吟了下,突然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陈辞:

    “是父皇他们?”

    既然陈辞说他事业是成功的,以李世民的智商,很容易想到了自己至亲之人。

    陈辞没想到李世民这么快就问到点上,诧异地点了点头。

    “朕知晓父皇若是没有先生出手,定是时日无多,可听先生所言,又不止父皇,难道是……观音婢?”说道观音婢三个字的时候,李世民嘴唇微颤。

    陈辞见说到这份上了,也没瞒他:

    “唐高祖李渊,贞观九年五月因病驾崩于垂拱前殿。”

    “文德皇后长孙氏,贞观十年六月崩逝于立政殿。”

    “观音婢竟然……”

    李世民霍然站起,呆立半晌才颓然坐下:

    “父皇驾崩,观音婢也走了,高明若不是先生出手,只怕也逃不脱瘸腿之厄。如此说来,确实是朕的悲剧。”

    陈辞见李世民这幅模样,突然内心起了恶趣味的心思:“这才哪到哪。”

    “还有?”李世民眼皮直跳。

    陈辞好整以暇地喝着零度以上的酒,一边道出零下的话:

    “晋阳公主李明达,早夭,时年十二岁。”

    “长乐公主李丽质,因病逝世,享年二十三岁,陪葬昭陵。”

    “这不可能!”

    小兕子的事,李世民听长乐说过,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但长乐之事,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还没完呢?”既然说开了,陈辞干脆再下点猛料。

    “长乐离世那一年,太子造反,你把他贬为庶人,流放黔州,然后,一年时间,他也没了。”

    “这……这……这……”李世民颓然瘫在躺椅上,说不出话来。

    如此模样,反让一下子爆了这么多料的陈辞有些不忍心,便安慰道:“大抵就这些了,其他的你肯定见不着了。”

    李世民并没有因为陈辞所谓安慰好受些,一脸苦涩:“所以朕与观音婢的子女,只有城阳青雀雉奴寿数长些?上天待朕,何其残忍?”

    “额,严格来说,他们三活的也不算长,城阳活了43岁,李泰32岁,也就李治长些,55岁。”陈辞忍不住纠正道。

    “那刚才先生为何说朕见不着?”李世民心里一咯噔。

    “因为你死了啊,贞观二十三年,太宗皇帝李世民,驾崩于含风殿,享年五十二岁。死得这么早,怎么可能见得着?”

    李世民听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陈辞犹自不觉,好像发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呀,这么算起来,你全家都是短命种欸。”

    李世民心口仿佛被人接连扎了好几刀。

    或许是打击太大,天可汗这一回足足缓了一刻钟才缓过来。

    缓过来之后,李世民第一时间抓着陈辞的手,不断问着各种问题。

    “长乐具体如何薨逝的,可是冲儿待她不好?”

    “兕子的病先生何时有办法医治?”

    “高明为何造反?朕明明寄厚望于他,难道他连几年时间都等不及吗?”

    “青雀先前与先生有隙,但终究是年少无知,先生大人大量,可否救他一救?”

    李世民声音带着祈求,抓着陈辞的手仿佛抓着救命稻草,很用力。

    “先撒手!”陈辞用力将手挣脱出来,没好气地白了眼李世民。

    说实话,他倒是挺佩服李世民的,这么多问题,没有一个是关于他自己的。

    作为一个帝皇,在知道自己寿命不过知命之年,第一时间居然是关心儿女的问题,倒是殊为难得。

    所以,陈辞也没有再为难这位关心犊子的父亲,一一解答起来,只是中间还夹带了些私货:

    “长乐之死,有人说她本身患有气疾,才早早病故;又有人说是因她与长孙冲乃是近亲结婚,受了天谴,不断祸及子孙,还累及自身……”

    “兕子之病,待我能力恢复,应该能治。”

    “太子造反,说到底根子还是在你身上……”

    ……

    陈辞一条条述说,李世民一一记在心里,生怕漏过一个字。

    李世民的反应陈辞看在眼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小样,唬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