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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即从一把抓住姜妤的手,带人跃身离开。

    方才站的位置只留下还未来得及捡起的紫玉石。

    谢山逢跑到许漾身边,愣愣地看着面色灰败,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人。

    手伸到半空,又不敢落下去,指尖颤得不成样。

    迟疑片刻,他双腿跪在地上,手指颤抖着碰上许漾的身体,穿过许漾的腋下,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坐起来。

    他抱住的仿佛是一个快碎掉的瓷器,不敢有大动作,只敢轻轻抱着,生怕许漾真的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许漾。”谢山逢轻轻唤了声。

    许漾静静闭着双眼,方才流的泪已干透,只在眼角留下了咸涩的味道。

    他没有一丝要睁开眼的迹象。

    谢山逢紧绷的肩一塌,额头抵住他的额头,泪水顿时决了堤。

    “对不起……”

    “我,我没有……我没有不想救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泪水落在许漾的惨白的脸颊上,再顺着下巴滑落,像是他在哭。

    可他无知无觉,哭的人无论怎样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也不能叫他有半点动静。

    他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得冰冷。

    “不要……不要再离开我……”感觉到要永远失去了,谢山逢再顾不得其他,紧紧拥住了许漾,“娘走了,你怎么也可以……你怎么可以……”

    到底是说不出后面的话。

    若不是他自己受了蛊惑,怎会选择去救姜妤,让许漾遭此一掌。

    终究是他害他至此。

    谢山逢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忽地一喜,“我救你,我能救你的。”

    他逼出自己的内丹,试图喂给许漾,许漾便是紧闭唇瓣,无论如何都喂不进去。

    他心里头焦躁不安,又将人轻轻放在地上,施了术将内丹逼入许漾体中。

    内丹只进去须臾又跑出来,成形没几日的内丹已是认了主,若想让他进入他人体中,便只有一个办法。

    将它粉碎。

    半妖的内丹最是难以形成,即便是成形了仍是存在不稳定因素,可他们只有依附内丹,妖力才会更加强大。

    谢山逢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救许漾。

    便是在两次失败后,毫不犹豫地将内丹置于掌中,五指并拢。

    “住手!”

    眼看内丹便要碎掉,一声呵斥忽从远处响起。

    一道水衫身影破开结界,翩然而来,落在他身前。

    “师父……”谢山逢抱住许漾痛哭,“救救许漾,求你……救救他……”

    柳清霁低眸瞧了眼他怀中的人,蹲下身指尖落在对方的眉心之上,似化水般,便知了他身体的所有情况。

    片刻后起身道:“同我回不雁山。”

    “许漾……”

    “我为他注入了灵力,暂且不会有性命之忧。”

    听到许漾不会死,谢山逢又是大哭,先前他无依无靠,不敢哭得太大声,此刻师父来了,他便有了倚仗,如孩童般嚎啕大哭,泪水尽数糊了怀中人一脸。

    他师父温声道:“徒儿,再哭人就凉了。”

    谢山逢登时止了声,化为狼身叼起许漾便直奔不雁山而去。

    一阵寒风吹过,柳清霁站在破败的街道上,傻了眼。

    “咦,少爷呢?”

    阿福和沈攸姗姗来迟,“我刚才还听着少爷的声音,怎的不见人?”

    柳清霁回头看向二人,温声道:“二位,你们可是在找谢山逢?”

    阿福左瞧瞧右瞧瞧不见人影,忽听他这么说,登时噔噔噔跑过去,“公子认识我家少爷?”

    “认识。”

    “那敢问公子,我家少爷去哪了?”

    “去不雁山了。”

    “不雁……”阿福眨了眨眼,意识到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公,公子是……”

    这人清俊出尘,不染烟火,宛若谪仙……莫不是……

    “柳清霁。”

    “师,师父!”阿福当即腿一软,给人跪了。

    一旁的沈攸一头雾水,见他跪下,犹豫片刻,也跟着双膝着地,“……师父。”

    只觉莫名得很。

    他怎的就稀里糊涂拜了师。

    柳清霁展颜一笑,“起罢,为师要回不雁山了,你二人可要一道去?”

    去照顾谢山逢这小子也好,省得扰得他不得清净。

    阿福看了眼沈攸,还不待沈攸说什么,便是重重点头,“我要去找少爷!”

    沈攸嘴角微抽,心道,那我呢。

    柳清霁看向他,显然是在问他的意思。

    沈攸察觉到他的目光,便低咳了声,“我,还有事,怕是不能同你们去。”

    “阿九要做什么?”阿福两眼瞪得溜圆看向他。

    “……”沈攸别开头,“我自有事做,阿福无需知道。”

    “是要带你娘的灵牌回到她的故乡吗?”

    沈攸没想到他都知道了,转头看过去,只见阿福神情低落,垂着眸说:“阿九是不是早发现,我把你偷的钱袋里的钱换了?”

    沈攸哑然。

    “谢府待下人不薄,月俸给的多,那是我攒了三年的银子,虽没有许公子的那袋银子多,但应当也够你用了。”

    阿福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笑道:“阿九便拿着那些钱走吧。”

    顿了下,又道:“只是,我不知何时才能与你相见了……”

    柳清霁看看阿福,又看看沈攸,只觉现在的小孩真磨叽。

    阿福依依不舍,眼圈红了又红,沈攸保证待将母亲的灵牌送归故里后再回来与他相聚,他方才安了心,与沈攸抱了半晌才舍得松手。

    才松手便被柳清霁拎住后领子,顷刻间脚下便腾了空,再一眨眼,便离了白棠城好几里。

    阿福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夹紧双腿,忍不住尖叫出声。

    柳清霁忍了忍,忍无可忍道:“小徒儿,别叫了,再叫为师的耳朵就要被你喊聋了。”

    “啊……啊……”阿福的声音缓缓低下去,慢慢就闭上了嘴。

    -

    沈攸拿上母亲的灵牌和钱袋,还有一匹马,在众人白日沉睡中离开了白棠城。

    他将要往南下去。

    带着他母亲的灵位,回母亲的故乡去。

    此后,再回来与沈玦算一算这笔账。

    沈玦的命不足够抵白棠城那些人的性命,但他必须用命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