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安静,窗外红霞铺满天际,洒了一院的金黄。
许漾醒来时,跟被人狠揍了一顿似的,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腹部又酸又胀,屁股跟挨了棒槌般,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他身上已换了身干净衣物,盯着床帐看许久,有点子发懵。
他怎么会在这?
许漾细细回想,只记得他带了谢夫人给的两坛酒去找狗王,狗王带他进了拢香楼找老李。
他没有见到老李,狗王给他喝了茶水,后面……后面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有一颗圆蛋在眼前晃,想吃了他,后来……后来他离开了拢香楼,好像去找了薛坤……
然后呢?
后面的许漾已全然想不起来,只觉头痛欲裂,再加上身上的酸痛,他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了。
若按他这一身伤,应当是被人揍了,可被谁揍了却全无记忆。
怪哉。
许漾翻身下榻,扯动了某一处,只觉他屁股更疼了,龇牙咧嘴地捂住后面,心道怎么打人光打屁股呢,以往他挨的打可都是前面肚子啊。
许漾扶着腰起身,一瘸一拐往外走,站到门边,被院里暖风吹了一脸,发现自己真的到了抚风院。
谁把他送回来的?
怪哉。
站了会,他突然想起狗王来,鼻子倏地一酸,泪水掉得毫无征兆,扶着门板一抽一抽的。
狗王骗了他,还害了他。
他曾还因再次见到他而欣喜若狂,回去高兴了许久,他还以为狗王还是那个会给他糖吃的狗王。
“哭什么?”
旁边忽地传来说话声。
许漾愣了瞬,转头看到朝这边走来的人,惊得瞪大了眼,一时忘了抹眼泪。
“发什么呆,没见过老子?”
面前人呆呆地摇了摇头。
谢山逢皱了眉,刚要伸手去掐他脸蛋,许漾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猛地退开。
谢山逢眉头皱得更深了,直勾勾瞪着他。
“你你你……你,你……”许漾急促喘息,指着他惊得舌头打颤。
滚烫的身躯,缠绵的吻,难耐的喘息尽数涌入大脑,他怔怔地看着谢山逢,泪水啪嗒啪嗒掉落。
原来他没挨打,是被谢山逢桶了。
谢山逢好凶,似要将他拆皮剥骨吞吃入腹。
许漾越想越害怕,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儿。
见他这个反应,谢山逢就知道他是想起来了,耳根子悄悄红了红,先发制人道:“我什么我,还不都是因为你!”
许漾立时噎住。
“若你肯乖乖待在府中,又怎会受恶人下药陷害?”谢山逢拿话劈头盖脸砸他,“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和你滚在一起的还不知是哪个臭汉子,你知不知你被下的药剂有多大,整日整夜不停歇地缠着我要,若不是我非比常人,早因你而亡了。”
许漾因他的话瞪大了眼,看看外头天色,又转过头看他。
谢山逢拿手指比划,“一天一夜,你又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正是第三日。”
许漾脸蛋早已红透,闻言更是红得像是要滴血,欲盖弥彰转了话题:“少爷怎么回来了?”
说到这个谢山逢也觉奇怪,想到昨日在他颈间看到的紫玉石,就要伸手去扯。
许漾还以为他要打自己,哆嗦了下往后退,伸到面前的手微顿,粗鲁地一把从他领口中扯出紫玉石来。
“我娘给你的?”
许漾低头瞧了眼,抚平衣襟,轻“嗯”一声。
“难怪。”谢山逢又给他塞回去,“里面有我的血,我娘又在里面施了些妖术,佩戴者一旦遇到了危险我就能感应到。”
许漾眼睛发亮,“这么神奇。”
谢山逢翘了翘鼻子,“那自然。”
许漾这会儿崇拜得不行,两只猫儿眼上上下下扫视他,又问:“我遇到危险时你在不雁山吗,来的好快。”
“我在回白棠城的路上。”谢山逢轻哼,“若我在不雁山,你怕是早被人吃干抹净了。”
虽是如此,但那时他也离白棠城还有半日的行程,他在一个时辰内赶到是用了妖力的,妖力不稳,因而半路变成了狼崽,便是昨日从天而降落到浴桶中的缘故。
“你怎要来?”许漾不解,“不是说要半年后?”
“有人盯上了我们家,躲躲藏藏的没意思,倒不如出来会会,也省得给谢府招来麻烦。”谢山逢大喇喇坐在廊下横木上,睨了他一眼,“且,若我还不回,只怕你要反了天。”
许漾自知理亏,摸摸鼻子没接话。
这一谈,二人都没了适才的尴尬,许漾脸上的泪也叫风吹干了,腰本就酸软,挪过来便要坐谢山逢旁边。
哪想刚坐下,屁股刺痛传来,他顿时蹦跳开。
谢山逢一愣,与他对视。
从一开始的奇怪,慢慢地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脸倏然红透。
不知为何,谢山逢总觉着这小叫花子经此一事后变了很多,具体说是哪里变了,谢山逢也不大能说得上来,只觉得许漾脸蛋儿更好看了,身形更单薄了。
现下许漾穿着薄白衫,衣带勾勒着细软的腰肢,衣衫松松地被风吹拂着,披散的墨发都似是带了别样的意味在里边儿,以往觉着傻里傻气的眼如今看来意外澄澈潋滟……
许漾的一切都勾得他心痒难耐。
相视片刻,二人齐齐别开头去。
半晌,谢山逢心虚道:“站着累,去屋里床上坐。”
许漾讷讷点头,走路姿势怪异地进了屋。
看着那截细腰从视线中消失,谢山逢想起了昨日的触感,喉咙忽地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起身跟着进了屋。
许漾又躺回了床上,谢山逢坐在案桌前,装模作样打开书来看。
不时抬头瞄一眼对面床上的人儿。
不多时,下人端来了晚膳,许漾肚子早饿瘪了,欢欢喜喜下榻,一时不防,又扯动了后腰的伤,疼得冒了冷汗。
见状,谢山逢刚淡下去的红又悄悄爬了上来,这还得怪他昨日太生猛,心道之前怎的无人同他说这档子事这般叫人欢愉,若早知,早知……
瞧了一眼面色发白的许漾,他便又想不下去了。
只没头没尾地冒了句,许漾都来谢府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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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星院。
听到谢山逢回来了,姜妤一整夜辗转难眠。
若换做往日,她定是欢天喜地跑去见见人的,可眼下心里藏了别人的她滋生出来的只有畏惧。
无法入睡,她便到院里赏月。
茵茵睡了,又被她叫起来说心事,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只敢在暗处瞪她这位主子。
姜妤全然不觉,痴痴望着天上月。
许久,轻声问:“茵茵,你说,我能和他走到一起吗?”
茵茵内心悲鸣,面上不显,点点头,“肯定会的姨娘。”
“别叫我姨娘,我已经不是了。”姜妤似喜似悲,“以后还是叫我姜小姐吧。”
“……好的。”
姜妤又说:“山逢哥哥回来得正好,我明日干脆当着谢夫人和他的面把这事说了,省得叫人千里去通知他,来回一趟便要花费不少时日。”